陈琳自传《斯坦福﹞哈佛﹞华尔街》节选

总统摇篮

我到肯尼迪政府学院时，天色已暮，落霞满天。肯尼迪学院红色的大楼在万道霞光中熠熠生辉。推门而入，大厅里没有什么人，因为学校尚未开学且时值黄昏。这大厅便是去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高尔演讲的地方。大厅的结构正是于我从电视里已经熟悉的那样，只是小了一些。大厅北边的墙壁上悬挂著一幅故总统肯尼迪的油画肖像。一道柔和的灯光射在画象上，肯尼迪露出他那爱尔兰式的独特的笑容。严格地讲，这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面部虽是完整，但衣服和背景都只草涂几笔了事，呈前卫风格。在这庄重、严肃的场所挂这样一幅半写实半前卫的前总统肖像，大概也反映了美国的自由精神吧。

从大厅左侧的楼梯拾级而上，就可见布告栏上贴有很多黄底红字的海报。这些海报都是通告近期在大厅里举办的各种演讲。在这大厅里做过演讲的包括多位前任和现任美国总统，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西德总理科尔，法国总统密特朗等国家元首，三军总长鲍威尔，前国务卿基辛格等政府高级官员，和形形色色的诺贝尔奖金和平奖获得者、文学奖获得者等著名学者。这世界上，大概除了美国国会的大厅外，再没有其它地方比肯尼迪学院的这个大厅见证过更多政要名流的演讲了。

(上图)哈佛肯尼迪学院博士项目办公室主任认证陈琳为哈佛博士的信

肯尼迪学院的教室和教授办公室多在大楼的二，三楼，图书馆和电脑室占据地下一层。从学院大楼的正门出去，就进入肯尼迪公园。肯尼迪公园不大，绿草茵茵，长椅横卧。公园的重点景观则是那座雅致的流水台。流水台由花冈岩砌成，远看似白色，近看则可见很淡很淡的褐色。流水台的三个斜面上刻有故总统肯尼迪的语录。流水从中央慢慢溢处，缓缓地顺着三个斜面流下，日日夜夜冲刷著肯尼迪语录，使它永远鲜明如洗。有一面的肯尼迪语录是这样写的：

不管我们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当历史的高庭在未来评判我们中间每个人的成功或失败时，只问四个问题：你真是个有勇气的人吗？你真是个正直的人吗？你真是个能明断是非的人吗？你真是个敢于献身的人吗？

出了肯尼迪公园，便可见查尔斯河。蓝色的查尔斯河时宽时窄，隔开剑桥和波士顿，几道弯曲，汇入浩瀚的大西洋。从肯尼迪公园望去，可见查尔斯河的斜对面绿树掩映着一片深红色的楼房，那便是哈佛商学院。安得森桥跨过查尔斯河，连接肯尼迪学院和商学院。当时我并没有想到在未来几年我会无数次地踩过这质朴的石桥，奔走在两个学院之间。



环球策划

一九九零年底我开始为夏季的环球旅行作准备。首先要解决的是费用。周游列国是要耗费巨资的。我想通过办沿途办巡回画展售画解决。此外，办画展是一种增进国际文化交流的活动，因而有可能获得美国和国际基金会的赞助。

对巡回展览四字我向往已久。当年俄国有一个以列宾为首的巡回展览画派。列宾是我最喜爱的画家之一。他在二十七岁时所作的《伏尔加河的纤夫》正象爱因斯坦二十五岁所作的广义相对论，是我生命之旅的灯塔，时时照耀我漂泊的航程。

办巡回画展是一件庞大同时又是琐碎的工作。我没有经纪人，事无巨细，一切都由自己操作。首先要选择、联系画廊或美术馆，然后把一些画的原作、照片或正片寄去，画廊认可后，就就细节进行蹉商和谈判，其中内容主要是关于费用的分担与支付方式，主要费用有画廊租金、开幕招待会费用和作品国际运输费用。是付现金、送作品给画廊，还是让他们抽取一定比例的售画所得，这些问题都要通过谈判而解决。我是倾向与画廊瓜分售画所得以解决所有的费用。这样做一方面解决了经济学里著名的所谓委托代理问题，对画廊设下有效的激励机制，有助于提高画廊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另一方面，即使画卖的不好我也无需赔钱。要让画廊接受我的方案，关键要让画廊对我的画有信心。

与一个画廊的谈判一般都要经过很多回合的传真、邮件与电话来往。要同时跟世界各地的画廊联系和谈判，使得半年后我的巡回画展能如期进行，显然不是我力所能及的。可惜没有遍朋友的天下来帮我。怎么办？首先想到的是请在哈佛和肯尼迪学院的朋友和同学帮助；其次通过全球互联网络直接寻求天下网友的帮助。

我的目标不是东西欧国家或亚洲主要国家。多年来这些国家与中国的官方与民间的文化交流已经很多。中国画家在这些国家地区也曾经办过不少画展。而且每年都有大批这些国家游客来中国观光。爱好收藏或欣赏艺术者则多少光顾过北京琉璃厂一带的荣宝斋画店和工艺品商店。他们对东方异国艺术的好奇与热衷正趋于饱和并慢慢消退。

南美洲国家，欧洲小国，和当时尚未与中国建交的国家，如以色列，南非和韩国等等是我的目标。我相信中国的书画艺术在那里是陌生的和富有异国情调的。

我找到来自这些国家的同学和朋友，把初步想法告诉他们。大家为很有意义，都表示愿意作牵线搭桥的工作。这对我是极大的鼓励。

全球互联网络上在九十年代初还没有出现现在盛行的万维网叶。与天涯海角联络的可以通过新闻组。上千个新闻组按各种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内容分类。其中有几十组的名称是※社会﹞文化﹞XX§，这里XX是国家或民族的名字。浏览某新闻组或在某组张贴新闻消息的大都是在来自这一国家的网友。因此写一段布告贴在XX组，XX国家的人就会看到。这是九一年初在互联网络上所能作的唯一的事情。

几天之后，埃及，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土尔其，南非，智利，巴西，意大利，苏联，凶亚利等国的网友就从他们的新闻组上看到以下的信件：
网友们，

我从美国麻省剑桥向大家问好！

请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琳，为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博士生，主修经济和金融政策。同时我也是一名画家，画中国水墨画，也画油画。我准备今年夏天到全球二十个国家去访问，贵国就是这二十个国家之一。我访问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举办个人书画展，促进文化交流。二是拜访国家元首，这是肯尼迪学院的要求。

我所以想办画展是因为艺术的特殊性能：它既具有民族特色又是一种超民族的语言。由于其民族特色，艺术有如文化大使，传播文化，促进了解，培养友谊；作为超民族的语言，艺术能超过民族和语言的界限，为全人类所理解。

拜访国家元首(国王、总统、总理)的主要目的是要了解他们的治国方针和理念以及他们对一些基本政治、经济、国防、文化问题的高见，比如全球化和传统价值的冲突问题，政治体制和文化结构的关系，经济发展和环境污染问题，等等。

由于我从未去过贵国，所以我想请网际网络上的朋友帮忙、协助以使我的访问成功。具体地说，请你帮我做以下两件事。第一，请寄给我一份贵国首都的主要美术馆或画廊的名单，最好付上电话和传真号码。同时，如果你能帮我跟美术馆联系，则十分谢谢。具体做法是把本信打印出来交给有关的美术馆，如果他们有兴趣，请他们直接跟我联系。第二，如果可能的话，请你把贵国元首的通讯地址告知本人，若有传真号码则更好，我将去函直接与贵国元首联络。

在这里，我先谢谢各位的帮助。如果你也需要我在美国或哈佛为你做什么的话，请尽管吩咐，我将十分乐意效劳。

你忠诚的陈琳1991年1月于美国麻省剑桥电话、传真：1-617-4934597

很快，我就收到了很多电子信件，有来自海外的，也有来自在美国的外国学生，还有好些就来自哈佛和波士顿附近的其它学校，有人看了我的信后，查了学校的电话黄页，就给我打电话。素昧平生的网友从五州四海寄来那么多热情洋溢的信件，真使我感到地球村的渺小。一位菲律宾的大学生把我当成他的信使，告诉我见到他们的阿基诺总统时请转告她什么什么。以色列工学院的一位学生希望我除了到特拉维夫拜会他们的总统、总理外，也能到他所在海发市办画展，同时还给我他家的地址，邀请我到他的家里作客。就读于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位土而其同学说他最喜欢跟人谈论他的故乡伊斯坦部，希望连夜来哈佛与我一叙，以解他的思乡之请。

根据网友们提供的地址和传真号码，我给准备前往访问的几个国家的元首写了信。这些元首包括马来西亚首相马哈迪尔，南非总统德克勒克，菲律宾总统阿基诺夫人，新加坡总理李光耀。墨西哥萨林那总统，希腊总理和巴基石坦总理布是由肯尼迪学院的俩位教授介绍的。以色列总理、希腊总理和泰国国王的是由我的朋友和学生介绍的。这些信写的简短，其中文翻译如下：

墨西哥城墨西哥共和国
萨林那总统陛下：

首先请让作个自我介绍。我叫陈琳，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学生，现在美国哈佛大学的肯尼迪政府学院就学。由此可以看出政府管理是的兴趣所在，这也正是我今天冒昧给您写信的原因。我在肯尼迪学院的一个研究项目，是了解当代世界领袖对政府管理，世界次序，人类未来等种种问题的的见解。具体的讲，这些问题包括：全球化和传统价值的冲突问题，政治体制和文化结构的关系，经济发展和环境污染，国际贸易和国家经济问题，等等。我准备在今年夏天到贵国去拜见陛下，亲聆陛下对这些问题的高见。我的拜访大约需时二十分钟。望陛下能拨冗赐见。盼复。专此，谨致敬礼！忠于您的陈琳美国麻省剑桥肯尼迪大道79号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电话、传真：(1)617-

在信发出后的两周里，我就收到了除南非外所有国王元首办公室的回信，有的来信直接回答我的要求，有的来信询问我的详细动机，有的来信讨论具体行程。那一段时间，我常常半夜三更被突然运转起来的传真机和老式的留话机吵醒，不过当我惺忪的睡眼看到发来的传真的抬头是某国的王宫或总统府时，怒气便消失了许多。世人对王权和政权中心的膜拜是向往崇高还是畏惧强权、自甘卑微？

在各种各样的留言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韩国总统府一位女子。她讲英语的声音如此动听，使人可以直接感觉到她的妩媚。人类的声音竟会如此优美，真如人间绝响，是我前所未闻的。可惜我终于没能去韩国，无缘拜会她。

(上图)陈琳哈佛博士学位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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