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煮蛋煮焦了
白主旦叫道：“不，不要！”
刑堂很大，墙侧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应该都是刑具。堂上一张几案，推官梅气卢坐在案后。
堂下是一个大铁瓮，坐在架子上。架下有木材，瓮边有矮梯。
梅气卢狞笑道：“来都来了，躲什么躲？！”
白主旦哭道：“草民什么都不知道，明公问家父行吗？”
梅气卢道：“平木产，把他拉进来！”
平木产过来拖住了白主旦，白主旦哭道：“弟兄放某一条生路！”
平木产悄声道：“你把白米范的账簿供出来，说全都用于谋反了！”
白主旦道：“白家经营房地产，反乱一起产业报废，怎会做此无益之事？！”
梅气卢冷笑一声道：“那可不见得！南市花蝶楼的地皮，不是洛阳令魏元忠帮白米范拿的吗？”
白主旦四体不勤，没什么力气。平木产一拖，白主旦跌倒了，在地上跪行，哀叫连连。
平木产一面拖一面给了白主旦一脚。
白主旦忍痛含泪道：“家父的账簿在哪里，某哪里晓得？”
平木铲道：“你不是他儿子？”说着话，已经将白主旦拖上矮梯，推进大瓮。
白主旦慌了，拄着瓮沿挣扎。平木产抓住白主旦的衣领，用力一掼：“快说！”
白主旦跌进瓮中，扶着瓮沿哭道：“弟兄，明公，千万饶某一命！”
马绍提来一桶油倒进瓮中，梅气卢慢条斯理道：“你的命在自己手里，求别人做什么 ”
筱郭也帮腔道：“快说！”他一边说一边加上了火。
白主旦慌着向梅气卢道：“草民真的不知道啊！白米范虽然是某阿爷，但家族生意一直是家兄白浊侠在打理。家父让草民考科举，草民是要从政的呀！”
大铁瓮，几乎立刻就热起来了。到白主旦把话说完，已经在害怕地跺脚。
瓮是要煮人的，压根就没加很多油。白主旦不是被瓮中的油浸透的，冷汗、热汗，将他浸得透湿。
推官与衙役都看着瓮下的火。
铁瓮烫脚，白主旦跳起来，平木产把他推回去。
不忍心写细节了，感兴趣的可以搜索“萧红 呼兰河传 出马”。
白主旦立脚不住，跌进瓮中，沾哪儿哪儿烫，惨呼连连。他在瓮中打滚，忽然大叫：“某招！某招！”大铁瓮象有回声一样，发出嗡嗡的响声。
梅气卢立刻就让灭火。
余温未退，方遍侩将白主旦拉了出来。白主旦几乎瘫了，被架着推倒在堂下。
梅气卢对筱郭说：“这要从政的小子已经招认谋反，先记一下。”
筱郭答应着，向白主旦笑道：“从什么政？哈哈，从蒸吧！感觉如何？”
梅气卢向白主旦道：“账簿呢？”
白主旦伏在地上，嗫嚅着，声音不高。方遍侩凑过去，听不清楚。梅气卢怒道：“你敢对朝廷失信吗？架回去！”
方遍侩与平木产呼一声，弯腰架起白主旦来。
白主旦使尽力气大叫：“某招！在——在家兄的驴子驮鞍下！”
方遍侩与平木产手一松，白主旦又跌回堂下。
梅气卢问道：“白浊侠哪去了？”
白主旦气喘吁吁地说：“家兄——去了巴蜀。”
梅气卢与众衙役互视一眼，钓上大鱼了！
梅气卢和颜悦色地问道：“白浊侠去巴蜀找谁了？”
白主旦道：“毒观音。”
梅气卢道：“毒观音？女人吗？”
白主旦道：“是个仙人，据说能治百病。”
梅气卢道：“仙人？！”
他原本要问“是谁的僚属？”按他估量，白家顶天认识哪个州刺史的司马、长史之流。还得往上挖。
仙人，难挖了。
筱郭道：“仙人谋反，一样得进油锅滚几滚！”
平木产道：“救这救那，救不了自己！”推官及衙役都笑起来。
白主旦低声喘息，方遍侩踢了他一脚，白主旦大声道：“家兄找仙人治佝偻去了！”
梅气卢道：“毒观音是哪个刺史供养的？“
白主旦道：“草民不知。”
方遍侩又踢了他一脚。白主旦忍痛道：“家兄一定是知道的。找到了家兄，账簿、刺史，都有了！”
从白主旦这里问不出什么了，衙役将白主旦拖回大牢。白主旦就像筋被抽了，一点力气没有，任衙役象拖死狗一样拖着。到牢里腥臭的草垫上躺了一夜，早晨趁天光看了自己手上身上，已经烫得烂了，起了燎泡。
白米范白手起家，到白主旦出生，家中产业已经颇具规模。白主旦做了十九年无所事事的二世祖，进了刑堂，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彻底成熟了！
白米范也被拖去过了堂。他是家主，受的罪少些，他的供词与白主旦惊人的一致，账簿在白浊侠那里。
也有不一致的地方。白主旦说在白浊侠驴子的驮鞍下，白米范说在白浊侠的幞头中。差这么点细节，已经可以结案了。梅气卢给白米范预备的产业让渡契约，白米范已经按了手印。
第二天白家就合家被流放了。监狱太满，还要住新人。
后世审理犯人，常常需要交叉验证。唐朝的刑事案件也是要三司会审的。688年大清洗，李贞、李冲谋反给了朝廷足够的借口。上层急于镇压，下层急于接收财富，交叉验证也好，三司会审也好，统统没时间。
白家生意公平，诚信守法，隐然是商界领袖。白家一倒，洛阳百姓议论纷纷。下一个是谁？
洛阳豪商不少，颇有人有取白家而代之的野心。然而白家被流放得不明不白，野心也须权且按捺。
留台没有账簿，怎么接收白家的产业？
账簿有个屁用？！白纸黑字的产业让渡契约，谁敢不认谁进牢里住住！没个不服软的！
怕的是有隐藏的产业。所以出游在外的白浊侠也是在劫难逃！
白煮蛋煮焦了
版主： QIANSHUIBA， F150
#2 Re: 白煮蛋煮焦了
关于算盘与项链
白米范是洛阳商人。他白白净净，个头不高，走路匆匆忙忙。上元节众人都去看花灯，他却在与大掌柜的算账。
白主旦是白米范的二儿子，悠悠从柜台外过，白米范抬头叫住：“去哪里？”
白主旦见到老子有点瑟缩，道：“我看花灯。”
白米范打着算盘道：“看花灯怎么摇扇子？”
白主旦摇摇扇子道：“猜灯谜。”
白米范心里生气，说：“去哪里猜灯谜？大街上天寒地冻，摇扇子扇风冻死别人吗？”
白主旦说：“酒楼里也有灯谜。”他披着白棉绒外套，胸前的玉链、金链、银链，晶光由颈项直闪到肚皮。
大掌柜的叫蒋兜福，帮账十余年了，对白家家事略知一二。他对白米范说：“小少东家也该出去走一走，身上的肥肉走走就墩结实了！”
白米范道：“酒楼里猜灯谜要带珠宝？你戴了十条项链，不嫌沉吧？”他因为与儿子讲话，手上的算盘也停了。
蒋掌柜提醒说：“小少东家，你去逛妓院，东家不开心。”
白米范气从中来，拔高声音说：“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去不要去，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人家猜灯谜赢彩头儿，你猜灯谜送项链儿！”
白主旦强辩说：“谁去逛妓院了？逛妓院的是我吗？我怎么会去逛妓院呢？我在读书准备考科举呀！”
白米范指道：“你不去逛妓院，把项链脱下来放盘子里！”
白主旦捂住胸脯道：“还是戴着吧！外面的人看见我什么也没戴，好说白家要败落了，儿子的项链都卖了。”
白米范吐了口气，看了账本又打起算盘说：“留下才可以出门。不留下，兜福，这个月别给他零花钱！”
蒋掌柜答应了一声。
白主旦急着要出去，踌躇了一小会儿，就把项链脱下来一条给白米范。
白米范抬眼看了一下说：“所有的！”
白主旦叫起来：“太黑了吧！阿爷！我是不是您儿子？！”
蒋掌柜说：“东家给他留一个。大少东家也戴，让小少东家也体体面面的。”
白主旦接茬说：“就是！我阿兄不也戴吗？”
白米范道：“你阿兄帮我打理店面，自己挣的！”
白主旦说：“我也帮您打理店面！”
白米范说：“你考你的科举！家里没人做官，容易受人欺负！”
白主旦说：“凭什么他经商我考科举？为什么不是我们都经商？”
白米范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跌碎了就全碎了！”
白主旦说：“可以我经商他考科举呀！”
白米范说：“他出个门你都要跟着去，你哪怕有你阿兄一分本事呢！”
白主旦道：“我有啥不行的？就是买卖房子。低价买进来，高价卖出去，谁不会呀！”
白米范道：“你既然懂，去照样赚点钱来我看看！”
白主旦说好！就举步往外走。白米范叫住说：“你的项链！”
白主旦一条一条脱下项链说：“玩都不让人玩得尽兴！”
白米范哼了一声说：“等你尽兴了，天都塌了！”
白主旦出去了，白米范继续和蒋掌柜盘盘，打着打着叹了口气。蒋掌柜说：“东家不用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白米范道：“招妓是个无底洞，我赚多少钱他都能给我赔进去！”
蒋掌柜道：“小少东家是往南市去，妓院都在善乐坊，不在南市。”
白米范道：“南市怎么没有妓院？花蝶楼不是？比善乐坊的缀锦楼还大些！”
蒋掌柜的道：“是吗？南市各铺经营金、银、珠宝、瓷器、皮毛、丝绸，声色场所应该很少。”
白米范道：“花蝶楼因为出名妓，名头响亮。兜福，你跟我买卖房产，账错了一点儿都不行。洛阳哪里是什么产业，心里也该有本清楚账！”
白主旦衣衫不整跑进门，“失火了！花蝶楼烧起来了！”
外面人潮涌动，白米范放下算盘与蒋掌柜出门看去，南边隐隐有亮光。武侯铺推着人群逆向而行，真的失火了！白米范骂道：“这个不孝子，到底去了妓院！”
白米范是洛阳商人。他白白净净，个头不高，走路匆匆忙忙。上元节众人都去看花灯，他却在与大掌柜的算账。
白主旦是白米范的二儿子，悠悠从柜台外过，白米范抬头叫住：“去哪里？”
白主旦见到老子有点瑟缩，道：“我看花灯。”
白米范打着算盘道：“看花灯怎么摇扇子？”
白主旦摇摇扇子道：“猜灯谜。”
白米范心里生气，说：“去哪里猜灯谜？大街上天寒地冻，摇扇子扇风冻死别人吗？”
白主旦说：“酒楼里也有灯谜。”他披着白棉绒外套，胸前的玉链、金链、银链，晶光由颈项直闪到肚皮。
大掌柜的叫蒋兜福，帮账十余年了，对白家家事略知一二。他对白米范说：“小少东家也该出去走一走，身上的肥肉走走就墩结实了！”
白米范道：“酒楼里猜灯谜要带珠宝？你戴了十条项链，不嫌沉吧？”他因为与儿子讲话，手上的算盘也停了。
蒋掌柜提醒说：“小少东家，你去逛妓院，东家不开心。”
白米范气从中来，拔高声音说：“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去不要去，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人家猜灯谜赢彩头儿，你猜灯谜送项链儿！”
白主旦强辩说：“谁去逛妓院了？逛妓院的是我吗？我怎么会去逛妓院呢？我在读书准备考科举呀！”
白米范指道：“你不去逛妓院，把项链脱下来放盘子里！”
白主旦捂住胸脯道：“还是戴着吧！外面的人看见我什么也没戴，好说白家要败落了，儿子的项链都卖了。”
白米范吐了口气，看了账本又打起算盘说：“留下才可以出门。不留下，兜福，这个月别给他零花钱！”
蒋掌柜答应了一声。
白主旦急着要出去，踌躇了一小会儿，就把项链脱下来一条给白米范。
白米范抬眼看了一下说：“所有的！”
白主旦叫起来：“太黑了吧！阿爷！我是不是您儿子？！”
蒋掌柜说：“东家给他留一个。大少东家也戴，让小少东家也体体面面的。”
白主旦接茬说：“就是！我阿兄不也戴吗？”
白米范道：“你阿兄帮我打理店面，自己挣的！”
白主旦说：“我也帮您打理店面！”
白米范说：“你考你的科举！家里没人做官，容易受人欺负！”
白主旦说：“凭什么他经商我考科举？为什么不是我们都经商？”
白米范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跌碎了就全碎了！”
白主旦说：“可以我经商他考科举呀！”
白米范说：“他出个门你都要跟着去，你哪怕有你阿兄一分本事呢！”
白主旦道：“我有啥不行的？就是买卖房子。低价买进来，高价卖出去，谁不会呀！”
白米范道：“你既然懂，去照样赚点钱来我看看！”
白主旦说好！就举步往外走。白米范叫住说：“你的项链！”
白主旦一条一条脱下项链说：“玩都不让人玩得尽兴！”
白米范哼了一声说：“等你尽兴了，天都塌了！”
白主旦出去了，白米范继续和蒋掌柜盘盘，打着打着叹了口气。蒋掌柜说：“东家不用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白米范道：“招妓是个无底洞，我赚多少钱他都能给我赔进去！”
蒋掌柜道：“小少东家是往南市去，妓院都在善乐坊，不在南市。”
白米范道：“南市怎么没有妓院？花蝶楼不是？比善乐坊的缀锦楼还大些！”
蒋掌柜的道：“是吗？南市各铺经营金、银、珠宝、瓷器、皮毛、丝绸，声色场所应该很少。”
白米范道：“花蝶楼因为出名妓，名头响亮。兜福，你跟我买卖房产，账错了一点儿都不行。洛阳哪里是什么产业，心里也该有本清楚账！”
白主旦衣衫不整跑进门，“失火了！花蝶楼烧起来了！”
外面人潮涌动，白米范放下算盘与蒋掌柜出门看去，南边隐隐有亮光。武侯铺推着人群逆向而行，真的失火了！白米范骂道：“这个不孝子，到底去了妓院！”
#5 Re: 白煮蛋煮焦了
关于起火
闫之麻是嫖客。他方身材，大骨架，脸上几点白麻子。
起火的时候他已经睡了一个白天，他是花蝶楼的常客，睡得迟，起得晚。白天客人少，相好没赶他走。
到晚上他起来撒尿找吃的，忽听前后两声短促的惊叫，邻室撞出一个火人，浑身烈焰，碰哪儿哪儿着，火中有股烤肉的熟香和焦臭。闫之麻大喝一声“起火了！”就逆向往邻室撞进去。
闫之麻久混青楼，熟悉地形。邻室虽然门框冒火，但邻街，有窗有阳台，跳楼最快。
邻室是个很宽敞的套间，内室有火光一闪。闫之麻冲到窗前一条腿迈出去了，想起来方才听着有两个人，出来一个，应该还有个女的。
危急之际行动只在一闪念。闫之麻也没明白自己怎么想的，脚已经跨回来了，两步冲进套间。帐子已经烧卷了，床上躺着个妓女，大体完好，面朝墙壁躺着。
这火着的奇怪。没见过起火只烧一个客人的。闫之麻冲上去翻过妓女，是名妓朱鹮，由胸口到脖颈一片焦黑，人已经晕过去了。闫之麻拎麻袋一样把朱鹮拎起来，走廊里客人哄的一下都冒出来了！木头楼宇容易着火，客人和妓女惊慌绝望的尖叫让人终生难忘。
闫之麻大喝：“跳楼！”
有个钻进这间套间的客人已经在推窗子了。闫之麻往回跑时寸劲，窗子挂钩搭死了。那客人没头没脑扑破窗纸往外钻，他又胖，卡在窗格里，哭着喊：“帮把手！帮把手！”
闫之麻丢下昏倒的妓女冲上去踹胖客人，想走捷径跳楼的人瞥见屋里的情形都转去挤楼梯。有人喊：“拿湿毛巾捂鼻子！”走廊里烟火弥漫，惊叫如潮。冷静的喊声很快被淹没。
闫之麻踹了两下客人没动静，脚下肮脏，原来胖客人连惊带吓已昏过去了，屎尿齐出。他既不叫，闫之麻不顾死活拼命一踹，连窗框带人踹掉了下去。他回手搬起晕倒的朱鹮往外塞。朱鹮尺寸也不小。朱鹮落下去他也跟着跳了下去，朱鹮倒做了他的肉垫儿。
热浪在背后好象个越长越大的手炉，暖和劲儿渐渐大起来，楼里有劈劈啪啪的声音，不知是火焰燃烧声还是什么东西在往下掉。更多是哭叫声，楼宇象只苏醒了的怪兽。
闫之麻倒是首批逃脱的，鞋子跑掉了。花蝶楼还没变样儿，只从窗户上往外冒黑烟。胖客人和朱鹮晕倒在脚边，鼻中有气息，晕迷不醒。闫之麻大吼“着火了！着火了！”他推了惊呆了的路人一把，“叫武侯！”他抢过邻边枪铺里的淬火长矛，邦邦邦敲铺子的招牌。店家当然冲出来要理论，一看花蝶楼上的黑烟立刻也大叫起来。
客人还在往外出，武侯带着水桶、火叉、铁锚、斧锯、扛着梯子来了。先来的武侯人少，几个人爬上楼边的房子七里咔嚓拆砖瓦。这是要建隔离带，让花蝶楼的火不要蔓延到周围的店铺。
一个武侯大呼道：“有手有脚的来救火！”
旁观的、跑出来的赶紧又都簇拥到武侯身边去领水桶。
就象双层饼一错，分出了里圈外圈。有人往前冲，有人往后撤。黑夜里分不清进的多出的多。闫之麻领了个水桶，周围的店铺纷纷店门大敞，水缸一个个转着现身。闫之麻拎着水桶去打水救火。武侯吆喝着先把楼周围浇上水。
古时候没有水龙头，救火很慢。等闫之麻冲进楼里，火已经烧得很热闹了。楼里劈劈啪啪响，到处是烟。闫之麻瞅着个冒火星的门柱，一桶水泼上去，呛了满鼻子烟，赶紧又跑出来找湿毛巾。
更多的武侯拎着家伙什来了，训练有素都爬到店铺上去拆房子，花蝶楼周围已经拆出一圈白地。被拆的店铺主人哭声叫骂。一个小生劝慰道：“时运不利，咱们把火救下来，慢慢再看损失。”
店主人哭道：“萧腊娇！我倒了半辈子血霉了沾上你！我的店！”
另一个人道：“一样的一样的，我们道枝麻降来献歌，歌资肯定也收不回来！”
又一个人道：“我先回家看看？我们平果还在家等着呢！卜尼兄你帮我跟典掌柜说说？”
先说话的卜尼兄道：“是怎么着的火呢？”
那小生就去掐朱鹮的人中。朱鹮还躺着。他在底楼献唱，出来最快。他出来时朱鹮已经倒在楼外了，料着与起火有关。胖客人身躯微动，也渐醒来。朱鹮咳了一声，又闭眼晕去。
那边典吏吼道：“进去浇！”
几个人起来去领水桶，水桶都被后来的武侯拎去了。烟火奔突中，武侯又一个个从楼门跑出来。
闫之麻拉住一个人问：“怎么不救了？”
那个人脸都被烟熏黑了，抹了一把说：“楼梯塌了，人上不去！”
几个武侯扛着钩叉、绳索，绕至楼后探墙往上爬。
一个官说：“继续冲！”
闫之麻是嫖客。他方身材，大骨架，脸上几点白麻子。
起火的时候他已经睡了一个白天，他是花蝶楼的常客，睡得迟，起得晚。白天客人少，相好没赶他走。
到晚上他起来撒尿找吃的，忽听前后两声短促的惊叫，邻室撞出一个火人，浑身烈焰，碰哪儿哪儿着，火中有股烤肉的熟香和焦臭。闫之麻大喝一声“起火了！”就逆向往邻室撞进去。
闫之麻久混青楼，熟悉地形。邻室虽然门框冒火，但邻街，有窗有阳台，跳楼最快。
邻室是个很宽敞的套间，内室有火光一闪。闫之麻冲到窗前一条腿迈出去了，想起来方才听着有两个人，出来一个，应该还有个女的。
危急之际行动只在一闪念。闫之麻也没明白自己怎么想的，脚已经跨回来了，两步冲进套间。帐子已经烧卷了，床上躺着个妓女，大体完好，面朝墙壁躺着。
这火着的奇怪。没见过起火只烧一个客人的。闫之麻冲上去翻过妓女，是名妓朱鹮，由胸口到脖颈一片焦黑，人已经晕过去了。闫之麻拎麻袋一样把朱鹮拎起来，走廊里客人哄的一下都冒出来了！木头楼宇容易着火，客人和妓女惊慌绝望的尖叫让人终生难忘。
闫之麻大喝：“跳楼！”
有个钻进这间套间的客人已经在推窗子了。闫之麻往回跑时寸劲，窗子挂钩搭死了。那客人没头没脑扑破窗纸往外钻，他又胖，卡在窗格里，哭着喊：“帮把手！帮把手！”
闫之麻丢下昏倒的妓女冲上去踹胖客人，想走捷径跳楼的人瞥见屋里的情形都转去挤楼梯。有人喊：“拿湿毛巾捂鼻子！”走廊里烟火弥漫，惊叫如潮。冷静的喊声很快被淹没。
闫之麻踹了两下客人没动静，脚下肮脏，原来胖客人连惊带吓已昏过去了，屎尿齐出。他既不叫，闫之麻不顾死活拼命一踹，连窗框带人踹掉了下去。他回手搬起晕倒的朱鹮往外塞。朱鹮尺寸也不小。朱鹮落下去他也跟着跳了下去，朱鹮倒做了他的肉垫儿。
热浪在背后好象个越长越大的手炉，暖和劲儿渐渐大起来，楼里有劈劈啪啪的声音，不知是火焰燃烧声还是什么东西在往下掉。更多是哭叫声，楼宇象只苏醒了的怪兽。
闫之麻倒是首批逃脱的，鞋子跑掉了。花蝶楼还没变样儿，只从窗户上往外冒黑烟。胖客人和朱鹮晕倒在脚边，鼻中有气息，晕迷不醒。闫之麻大吼“着火了！着火了！”他推了惊呆了的路人一把，“叫武侯！”他抢过邻边枪铺里的淬火长矛，邦邦邦敲铺子的招牌。店家当然冲出来要理论，一看花蝶楼上的黑烟立刻也大叫起来。
客人还在往外出，武侯带着水桶、火叉、铁锚、斧锯、扛着梯子来了。先来的武侯人少，几个人爬上楼边的房子七里咔嚓拆砖瓦。这是要建隔离带，让花蝶楼的火不要蔓延到周围的店铺。
一个武侯大呼道：“有手有脚的来救火！”
旁观的、跑出来的赶紧又都簇拥到武侯身边去领水桶。
就象双层饼一错，分出了里圈外圈。有人往前冲，有人往后撤。黑夜里分不清进的多出的多。闫之麻领了个水桶，周围的店铺纷纷店门大敞，水缸一个个转着现身。闫之麻拎着水桶去打水救火。武侯吆喝着先把楼周围浇上水。
古时候没有水龙头，救火很慢。等闫之麻冲进楼里，火已经烧得很热闹了。楼里劈劈啪啪响，到处是烟。闫之麻瞅着个冒火星的门柱，一桶水泼上去，呛了满鼻子烟，赶紧又跑出来找湿毛巾。
更多的武侯拎着家伙什来了，训练有素都爬到店铺上去拆房子，花蝶楼周围已经拆出一圈白地。被拆的店铺主人哭声叫骂。一个小生劝慰道：“时运不利，咱们把火救下来，慢慢再看损失。”
店主人哭道：“萧腊娇！我倒了半辈子血霉了沾上你！我的店！”
另一个人道：“一样的一样的，我们道枝麻降来献歌，歌资肯定也收不回来！”
又一个人道：“我先回家看看？我们平果还在家等着呢！卜尼兄你帮我跟典掌柜说说？”
先说话的卜尼兄道：“是怎么着的火呢？”
那小生就去掐朱鹮的人中。朱鹮还躺着。他在底楼献唱，出来最快。他出来时朱鹮已经倒在楼外了，料着与起火有关。胖客人身躯微动，也渐醒来。朱鹮咳了一声，又闭眼晕去。
那边典吏吼道：“进去浇！”
几个人起来去领水桶，水桶都被后来的武侯拎去了。烟火奔突中，武侯又一个个从楼门跑出来。
闫之麻拉住一个人问：“怎么不救了？”
那个人脸都被烟熏黑了，抹了一把说：“楼梯塌了，人上不去！”
几个武侯扛着钩叉、绳索，绕至楼后探墙往上爬。
一个官说：“继续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