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19章 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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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19章 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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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毅


我有好的东西

保留它是我的责任

——摘自《骄傲》


兰州。

兰州在黄河边上,黄河两岸有羊皮筏子。人说黄河,河水是黄的。兰州城外的黄河水流平缓,冬日里河水是暗绿色的,只在近岸滩涂显示成河岸的黄色。夏天水大,整道河泛黄了,那也不够雄浑,跟壶口瀑布不能比。兰州有羌人、沙陀部落、吐火罗人、回鹘人,街头看得见人们敲着手鼓舞蹈。

这边走,那边走
只是寻花柳
——摘自王衍《醉妆词。这边走》

王昱带着书童在兰州城里逛了一圈回来,觉得客栈里很是诡异。

时候还早,回房没有什么事。大堂一侧坐了五男四女,男子都是白衣行商,女子坐另一桌,都艳美。怪得客栈外几个闲汉探头探脑地看。有个中年行商沉凝严肃,有点师长的架子(师直),有个精干的黑脸瘦子(冯密),有个年轻行商幞头也不带,头发翘得象鸡冠,梳理得很整齐(薛毅),有个还没脱少年的稚气(苏颋),外一人也干净利落,虽不梳发髻、不戴头巾,看着象书生(迟谓)。可他们都不说话,气氛沉闷,倒像在一起闹别扭。

更怪的是他们每人手中持着把扇子。除了一个丫鬟持团扇,其他人都扇着叠扇。不论团扇还是叠扇,都写得有字。比方那个眼窝深邃的黑脸瘦子,扇子上大大的”妙!”字对着王昱猛扇,不知道为何要对他们主仆送此秋波?(注:唐朝没有感叹号!)

王昱与竹笛坐下来,发现他们的扇子上有各种赞美,都向着他的方向,有的写着”大方优雅!”,有的写着”令人激赏!”,有的写着”不可思议!”,有的写着”美得象梦!”等等等等。王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们感动莫名。若说有断袖之癖,表白得太委婉,都不看他!这里面又有女子,而且人也太多了一些。

何解?
何解?
露水春思难惹。
——摘自与bing互动产生《如梦令。错爱》

说到女子,两个并排落座的女子身形相似,发型不同。一个梳凌云髻,低领口,露出白皙的脖颈(程黄)与酥胸,一个梳姬发,发顶泛灰,发梢泛青,灯下闪着光泽(程丝)。她们修长纤美,相得益彰,连对面梳双鬟髻的丫鬟(鹿倚儿)和抛家髻的年长女子(安纯)都显得颇为登样。

王昱犹豫再三,方要上前询问,忽听那挽凌云高髻的女子道:”酒家!”

店小二答应一声过来道:”小娘子要什么?”

青发女子道:”七姊没叫你!”

丫鬟塞了仨铜板给小二,”程七小娘子玩儿呢!打扰。”

店小二道:”怪得!额们这是客栈,还想酒家是叫谁呢?”没话说了,回去了。

梳凌云髻的程七小娘子道:”那就是客栈吧!安姊你听,黄昏,歇马,灯上,客栈。”

梳抛家髻的安姊拄腮道:”酒家近些。”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摘自荀子《劝学》


程七小娘子奇道:”酒家怎么近了?鹿家妹子,这不是客栈吗?”

王昱一想,插口道:”小娘子,你是在作诗吗?这位姊姊也许是说你没押韵。你听,黄昏,歇马。灯上,酒家。意境有了,平仄是不大对。”

生之喜悦在旁观
——摘自《外力》

几个男子都转头看过来,梳丫鬟髻的鹿家妹子说:”最早的诗歌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吴越春秋里载的《弹歌》:断竹、续竹、飞矢、逐肉。也是两言诗,两两成韵,‘矢’与‘肉’也不大对得上。也许是古音与现在不同。”

王昱微觉奇怪。这丫鬟不但美丽,而且气定神闲,引经据典,颇有贵介风范。商家从哪儿买来的呢?只怕价值连城。

安姊道:”改成逐鹿就对了。哈哈!断竹、续竹、飞矢,逐鹿。逐的是你鹿倚儿。”

鹿倚儿向王昱看来,意似询问。王昱起来深施一礼:”在下王昱,请教各位尊姓大名。”

孔子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大大限制了人们的脚。唐朝以前,各地的士子大多安心在家做地主,不怎么出门。唐朝经了两三代,太平无事。又开科举,书生上京应试,鲤鱼跃龙门。又有人远赴西域,求仕、经商、从军。尽有诗人在追寻功名利禄的路上游山玩水。因为从唐高祖到唐太宗、唐高宗、天后,都是士族,都爱文辞。而李氏皇族祖上是鲜卑人,他们不传统守旧,喜欢新鲜事!诗文就象后世的广告,进一步推动了旅游的发展。王昱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带着书童离开了家。只不过他没去长安、洛阳,跑兰州来逛了逛。

九个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你!

官样长者站起来施礼寒暄,鸡冠头也来施礼,”太原王家的诗人,久仰久仰。你留在诗板上的诗啊!——唉!”

五男四女是鹿倚儿、安纯、秘字监的一行人。程七小娘子就是程黄,青发女子是程丝,鹿家妹子是鹿倚儿,安姊是安纯。几个女子与男子来路上打了一架,严格说不算打架,冯密又挨了顿打。

是程丝性子急。众人围着诗板读诗,薛毅话里有刺,揶揄程咬东讲脏话。程丝抬手给了他一脸水。

薛毅躲师直身侧忙着说:”开玩笑,玩笑而已!”程咬东是程家老大,平时脏话实在太多了一些。诗板上有”到此一游,X”,也确实有点煞风景。薛毅有点书生气,揶揄人还要解释。

程丝擅长喷水,水一喷出来就后悔了。自家兄长立不住,怪得谁呢?才要自己下个台阶,冯密又来掺乎。

冯密跟薛毅说:”不管祖上为什么官做什么宰,出来干的都是粗活儿。”

他饼已经吃完了,跟程丝说:”程七妹倒好做自营军妓,谁会写诗就跟他来一下。”

薛毅噎住了,低头揩脸。师直”唉”了一声,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好。苏颋张开嘴巴,他在看诗板上其他的诗,也晓得不要转头来搭话。安纯说:“冯兄,你方才说什么?也许小女子听错了!”冯密哼了一声:“好话不说二遍!”

程丝瞪着冯密,确定他真的是那个意思。她简直不能相信他能说出口!程咬东不过是口头禅,并没有特别针对过谁,薛毅是受不了脏话。冯密上来就直接侮辱程黄了,跟七姊有什么关系啊?!是可忍孰不可忍?程丝两手齐开,恨不得把冯密淹死。

冯密闪过,把手举在水中。他吃了饼,顺便揩揩手。会宁烧饼皮香酥脆,内馅松软甜润,包在纸袋里送到客官手上,另有纸巾揩手。冯密空手擎着饼吃,手上沾了油腻,还在户外走,是他自己卫生习惯不佳。程丝追着他喷,冯密躲得很乐。

地近凉州,天干物燥。夏日炎炎,沾水清凉。几个男子都沾了点水丝。

追求舒适是人的本能。迟谓有欣然之意,冯密勾出程丝的水来颇为爽快,二则,程黄见到一首诗就爱上一个人,也太莽撞了!该阻止一下。师先生有些歉然,天气实在是很热啊!薛毅瞧瞧鹿倚儿,鹿倚儿不象要发难。薛毅勾起来的麻烦,倒要看看新结识的人怎么反应。苏颋也许是有家训,只装没听到。程丝回头看程黄,程黄神游物外。

鹿倚儿方才跟程黄说做首诗吧!程黄平时读别人写的诗,居然有人请她也来写一首!荣幸之至!程黄于是开始认真地想。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摘自孔子《论语。述而》

程黄也不是对外界全没留意。薛毅指的“到此一游”她瞧见了。她脑子里转悠,手上还在擦诗板。不管谁在诗板上写了脏话,都太亵渎了!程黄得把它拿漆盖上!她反正有喷漆的异能。她不能直接喷漆把脏话涂掉,会把诗板溅得斑斑点点。得先拿方巾擦净,以手贴着诗板慢慢的吐漆。吐漆其实很不舒服,弄得手黏答答的。夜里帮程咬西漆酒楼,漆完了洗手,手指几乎都搓破了。程黄慢吞吞的,想得却很细致,心里忙。

皇帝不急太监急,程黄被冯密侮辱了,其他人置身事外。程丝又不象他们有暗器、有刺,有挠爪。一点水送上去挠痒痒,程丝真的生气了。

人善被人欺
——摘自《增广贤文》
[DG1]2月10日,2025,传教士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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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20章 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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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审言


迟日园林悲旧游,今春花鸟做边愁。
独怜京国人南窜,不似湘江水北流。
——杜审言《渡湘江》

兰州。

杜审言吐槽吐了大半夜。他精力充沛,跟先到的几个人打听了几句,开始骂程丝”疯婆子”。


程家人现在只剩下程丝和程黄了。老大程咬东升仙了,程咬西娶了亲,开了酒楼。程咬南和程咬北在酒楼帮忙,只怕也不往前走了。薛毅揶揄程丝的大兄程咬东讲了脏话,冯密又说程丝的七姊程黄”好做军妓”,程丝把冯密给踢了,程丝哭了,把脸哭瘪了。

根儿不是在程咬东嘴炮吗?就算程黄被侮辱了,说的又不是她程丝!她又委屈了!饶着踢了人,还哭,装可怜!秘字监诸人一体看待,谁也不比谁多两只眼睛,凭什么要哄她?嘴长在自己鼻子下面,凭什么不让大伙儿说话?

又吐槽程家兄弟造酒楼。拿着官府的银两,不干正事!还要赚外快!官马都敢卖!眼睛钻进钱眼儿里,谁能把程家人拉出来吗?官马都有烙印的!被人查出来,顺藤摸瓜,整个秘字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又吐槽前面几个人没尽力追。都已经沿路看见窃贼的标记了,还吃什么喝什么洗什么澡啊!跑死马地追呀!


程咬东留的信儿也不准确。杜审言、佘礼、罗薄、皂姚他们几个跑到瓦亭,连个屁影子都没有!问了人,跑到会宁,见到程咬西他们几个,才知道还在前面。就不能多留个信儿?他们可以从天水那边走,绕得有点远,毕竟也是选择呀!


最奇葩是他们秘字监自己,明明是官差,都穿成商人!自己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别人看到他们官商不分的不都说一丘之貉吗!这是什么奇葩的设定?

【杜审言没看到的剧情】

冯密跟罗薄说鹿倚儿是奸细。罗薄还在浴桶里泡着:“是怎么回事呢?”王昱与书童已经睡下了。

冯密说:“回侍郎说的。她是墨叶同伙。”他扶着浴桶压着嗓子,唯恐王昱两个醒来。伙计搬了一扇屏来挡着,不隔音。方才冯密问罗薄怎么不住天字房,罗薄笑眯眯说惯了。

既来之,则安之
——摘自孔子《论语。季氏》

罗薄说:“回兄呢?”他拿着浴巾细细地抹,有一点水声。又怕扰着人,又舍不得出来。大夏天的。房间里还有竹笛的鼾声。

冯密直起身来说:“你信不过我?”

罗薄说:“哪里哪里?那么她就是。”

冯密一喜,“拿下她吧!就在隔壁。“他又压低声音,”跟程家姊妹一个房间。”

罗薄说:“你怎么不找找回兄呢?”

冯密凑近罗薄的耳朵:“现放着墨叶的伴当不抓,管回侍郎做什么?他那么大个人了!”

罗薄被他嘘气,躲开一点说:“怎么听薛兄说鹿小娘子是咱们同路人呢?”

冯密有点沉不住气:“你信他还是信我?”

罗薄说:“鹿小娘子不是跟程家姊妹睡在一个房间吗?又不着急。”

冯密说:“明天到城外,咱们人多,一起上。”鹿倚儿跟迟谓比武时已经说过了,确实不会逃。冯密只是解不过那个劲儿,非得要她成擒。

罗薄道:“这么厉害,一起上才拿得下?”

佘礼插话道:“要不要我去考较一下?”他已经解开了头顶的细髻,就寝前到这间客房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

冯密道:“厉害不至于。“佘礼出去了。冯密关上门接着咬耳朵:”我琢磨着鹿小娘子跟神仙可能有联系。“

罗薄说:“神仙?”

皂姚在冥想,盘腿面向墙壁坐着,闻言耳朵动了一下。王昱凑巧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听听王昱没动静,冯密低声说:“我头一回逮她,她也是凭空消失了,还有程咬东,据说是神仙带他平地升天了。神仙要帮她,夜里确实容易逃脱。”

罗薄道:“神仙我头一回听见。神仙怎么帮鹿小娘子呢?”

冯密道:”不光神仙,咱们队伍良莠不齐,也有人心意不定。”

罗薄道:“谁啊?”

冯密道:“程丝。”

【杜审言没看到的剧情结束】

【杜审言没看到的剧情2】

鹿倚儿悄悄起来,将门开了个小缝,聆听外面的动静。已经入夜,店伙将水、浴巾送进房间,又回去打盹去了。走廊里微灯摇曳。新到的客人房间里有洗漱说笑声。

她忽然毛骨悚然,地上有只耳朵!

无言谁会凭栏意!
——摘自柳永《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鹿倚儿一脚将耳朵踢起来,耳朵下面还有只靴子,靴子踮脚就跑,鹿倚儿开门跟了出去。

耳朵落在靴子上,一个声音悄声道:“是我!”

鹿倚儿不觉道:“二郎?”随即醒觉,声音与墨叶并不相像。她靠在门边,一动不动,过会儿悄悄偏头,一只手捉着嘴巴在门柱上,距离鹿倚儿不到一尺。

鹿倚儿将匕首举起来,嘴巴说:“别动手。“鹿倚儿屏息悄声问道:“何方神圣?”

嘴巴说:”我就是来听听。”

鹿倚儿一时脑筋转不过来,“你?”

嘴巴说:“不是我,是它。”

嘴巴说的话一般不靠谱。捉着嘴巴的手向地上指指,原来那只偷听的耳朵已经被靴子接住了,在离鹿倚儿不远的地上立着。

鹿倚儿道:“你们是谁?”

嘴巴说:“你猜!”

鹿倚儿没来得及说话,手拈着嘴巴爬上了房梁,地上的靴子也溜走了,不知去向。

【杜审言没看到的剧情2结束】

第二天早晨看见程丝、程黄杜审言没脾气了。他也不记得自己骂人的事了,也不提赶紧上路。佘礼揶揄他:”那个什么婆子,杜兄说什么来的?”


杜审言觉得改口不太男人,憋了半天,”原来是惑于美色!”程丝、程黄也让人惊奇,忽然美丽起来了,让人闪不开眼。客栈的早餐台是开放的,连着灶间,在楼梯拐角,杜审言瞧见了程家姊妹,程家姊妹尚未看见他。


薛毅端着餐盘走过来,佘礼悄声问他:”程咬东怎么惹到薛兄了?”

薛毅低声回道:”到此一游,哒!”

苏颋也悄悄说:”说起来,程大兄不是升仙了吗?他怎么可能到会宁来留言呀?!”

皂姚笑道:”哈哈!程大兄升仙了飞得快,提前飞到驿亭留个言让薛兄喷他!”皂姚有点象天竺人,肤色棕黑,鼻端略膨,下唇略翻,一笑露出细白的牙齿,非常阳光。

薛毅撸撸鸡冠头,”在下就是烦他!他吃饭那样儿!嘴巴里含着饭到处乱喷,想起来倒胃口。”他的头上也有块疤痕,看起来很整洁,也许剃头匠修理过了。他对头发的处理比程咬西高明多了。

罗薄摇着扇子走过来,”人都走了!老兄何必呢?!”大早晨的,罗薄就着牦牛酸奶吃了点核桃胡饼、牛肉面,汗流浃背,弄把扇子搧搧。

迟谓叹口气道:”是有点不地道。——何况都监说过,不分出身,出来的人都是兄弟。”

薛毅道:”兄弟要是一齐开口说话,你能听得清吗?”

罗薄道:“把程大兄带走的神仙长什么样儿啊?”

薛毅道:“这我可没瞧见,你问冯密。”

冯密在看鹿倚儿,神色意味不明。

苏颋悄悄道:”还有啊,玩樗蒲的时候程二兄舔手指头!舔了手指头再摸棋子——唉呀!小弟要是地方官长可不能让他们开酒楼。”

皂姚笑道:”不得了会宁发瘟疫了!”

罗薄道:”有这事?这可不行呀!我写封信去给他们说说!”


杜审言一回神听到了,断喝一声,”搞什么鬼?!都弃官从商了!不是同路人了!藕断丝连做什么?!别污了官声!”



冯密反应过来,制止道:“杜兄!回房再讨论行不行?!”冯密转头向罗薄道:“罗贤弟得管啊!”



罗薄哼哼了一下说:“皇甫兄在就好了。”


程丝转头向这边看。鹿倚儿扬声道:”仁兄是姓杜吧?有事找程家兄弟吗?”


杜审言看见鹿倚儿也发呆,佘礼咕咕笑,”才看着!”杜审言回过神来说,”她是鹿倚儿?”他点点头,”绝色!”冯密大感放心,杜审言嗓门大,以后他再泄密,逗他谈女人。



迟谓赶紧拉杜审言道:”我赞同杜兄的观点。——你小点声!上次冒犯了程七妹,程八妹脸颊都哭瘪了。”


薛毅道,”是有意冒犯吗?说脏话不该管?吮手指头不该管?不是队友还不能是朋友吗?”

苏颋悄声道:”你别见怪,背后论人是非好象不大好。换小弟就好好跟程大兄讲。”

罗薄笑道:”小苏你刚才不也讨伐来的?还好意思!”

苏颋道:“对不起,薛兄挑起头来小弟才说的。”

薛毅道:”在下可一直都忍着的!诗板上有脏话才把事情提起来了。”


杜审言道:”放屁!——”程家姊妹已经过来了,薛毅手疾眼快把杜审言的嘴捂住,跟程丝笑笑。他才喝口茶,几乎喷出来,唇角溢出一滴,不由得面上一红。鹿倚儿和安纯跟在程家姊妹身后,”诸位怎么打起来了呢?”



苏颋按住杜审言的手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杜二兄嘴不好!放屁呀!胡说呀!废话呀!咣当咣当,掷地有声,小弟就不讲这些。”


鹿倚儿看见大大小小几个男子神色诡异,挤在一块儿,她以手扶额低声道:”秘字监佳公子不少呀!我早该想到!”程黄茫然不解,”鹿家妹子,你说什么?”鹿倚儿已经目不斜视过去了。

飞花乱入帘
——摘自与bing互动产生《闪现》


安纯给新来的每人发了把叠扇。杜审言这把正面写着”文采斐然!”,背面写着”第一二三四句佳”。这是什么东西?


迟谓把他叠扇叠了,把一二三叠在褶儿里,变成”第四句佳”,”其实不用我教。——看明白了吗?什么时候程七妹做诗,咱们就摇扇子。哪句好露哪句。”

“就没个指摘的话?给我把挑刺的扇子!”

程黄且没做诗。客栈院里有片水,也跟江南一样养了鱼,画舫、垂柳、白石栏杆,程黄捧了碗面,去到水边培养诗情。水中藻类浓绿,鱼是看不见的,倒是游来游去的家养鸭子,留下了很多可疑的黑褐。

皂姚经过笑道:“是屎吧?”

程黄道:“啊?是五绝,七律,还是歌行?”

冯密走过,他脸上的伤几乎全好了。没有鹿倚儿挡住冯密射程咬东的飞针,程家兄弟没那么容易上来揍他。没有鹿倚儿下的脚绊,程丝也没那么容易踢到冯密。武力其实有威慑力,但是武力被更强的武力拦截了,冯密只有认栽。朋友之间不能打来打去吗?以武力对付嘲笑不是战争升级吗?跟杜审言没法说这个,会被喷死。能跟罗薄说吗?罗薄不得数叨他?

鹿倚儿跟迟谓说:”程家姊妹真美,太显眼!恐怕不容易保密。还是便装上路,迟兄意下如何?”

迟谓呆呆望着鹿倚儿,”多谢鹿家妹子问起。——她们又不提监里的事!——换来换去也不方便。——我等怎么好管别人穿什么?”

有人来跟师直打听:”你们是商队啊?往哪里去啊?做的什么生意啊?怎么还带着女眷啊?”

师直跟他说:”我等做方料(香料)生哩(意),不做环(完)生哩(意)不论分咖(婚嫁),凡(贤)弟毋(不)用惦记了。”

安纯忍不住跟那人把师先生的话翻译了一下,左右是没机会。看安纯笑得开怀,那人晃了一会儿,还是去了。


佘礼跟程黄套近乎:”听闻昨夜程七妹做了首好诗。”他与杜审言同来。这一组四个人。杜审言活蹦乱跳不象四十出头的人。余下三个都非常年轻。罗薄是官身,明明是杜审言年长,杜审言也有官职,却是罗薄带队。皂姚嘻嘻哈哈的。佘礼又客气得有点讨好了。


程黄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安姊说我没押韵。多谢佘兄提起。诗稿在这里,还望佘兄点铁成金。”

佘礼很为难。罗薄道:”程七妹,我也写一首,跑路,累死。睡觉,热死。佘兄你觉得怎样?”他是个大白胖子,得了把扇子就不停地扇,又撩起衣襟来抹汗。

佘礼道:”甚好,甚好。”

苏颋过来道:”说起来,这样的诗,要一百首小弟也立成于扇下!”


杜审言道:”甚好个屁!佘二不识字!”他又向苏颋道:”你写呀!我瞧着!”他一催逼,苏颋摸摸鼻子,立刻写不出来了。佘礼就跟苏颋笑。杜审言道:“不是有一百首吗?”苏颋尬笑道:“不好意思,给杜二兄添麻烦了。你多多关照!”


程黄道:”安姊,你瞧罗兄做了首诗!他是押韵的!”罗薄不过是说说,程黄认真地抄下来了。程黄诗读得不少,一抄下来觉得罗薄做的诗与她读的不一样。

安纯道:”通常同一个字不能重复用在韵脚,唉!——咱们上路吧!”


迟谓问杜审言:”其实问了也白问,——杜兄瞧见回侍郎了吗?”


罗薄道:”是呀!我也正想问,回侍郎怎么不见了?”

师直道:”哩(你)们也没靠(瞧)见吗?唉!毋系(不是)什么好挑(兆)头!”

皂姚笑道:”升仙了吧?升仙了吧?”


杜审言道:”还有程咬东!丢了个两个大活人!是咱们追贼还是贼追咱们啊?!”


薛毅和迟谓赶紧把他的嘴又捂上了。

王昱在跟程丝告别:”匆匆一遇,得益良多。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会?但愿程家姊妹有暇游玩太原,内子必定乐与二位为友。在下也必当竭诚款待以谢。”

程丝瞠目结舌,再也想不到王小郎君找上她。程丝窄条脸 ,是程家最小的妹子。她昨天哭过一场,虽然泡了水恢复过来,皮肤还有点暗,看起来比程黄年纪大。她浓眉飞扬,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英气逼人,招人喜欢,那她不知道。程丝半晌道:”你擒住了夫人,可不能揍她!”

王昱还未回答,皂姚过来道:”太原发水啦!你们不知道吗?”

王昱和竹笛都唬了一跳,鹿倚儿道:”什么时候的事?”

故里花应尽
江楼梦尚残
——崔涂《春晚怀进士韦澹》

山西在大唐属于河东道,是季风气候,降水冬少夏多。盛夏至初秋,山西洪灾的次数和规模远远大于其他季节。其余时候,又旱。河东道是洪灾、旱灾交替发生的。唐代森林繁盛,晋祠西南悬瓮山“杂树交荫”,发大洪水的可能似乎也不大。

皂姚狂笑道:”哈哈哈!骗你们的!——”

这样更好笑
——摘自与bing互动产生《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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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21章 王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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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安


画栋朝飞南浦云
珠帘暮卷西山雨
——王勃《滕王阁序》

云房。

王子安打了渔回来,听见云房里有点喧嚷。

他进了云房,刘庭芝还跪在芝田里伺弄新玉。刘庭芝身后坐着个魁梧大汉,劈里啪啦的说话。

“下田穿丝绸?X!祸祸!X!可惜了的!!X!种玉也不行!X!不还是他X的种土里吗?X!这地儿真不赖!我X!皇帝他X的也不能有这么好房子!X!天天住这也行!X!就躺田里,X!比皇帝住得好!”

大汉看到来了人,跳起来拱手行礼,”阁下哪一位?在下程咬东,夫人让我来跟刘兄学种玉!”

刘庭芝回头看见王子安与程咬东寒暄,也站起身来,把跪垫挂在墙边,摘下手套,归拢收好。

王子安瞧见刘庭芝眉头颇有郁色,问道:”怎么了?”

刘庭芝道,”没什么!”云房外晴空万里,下界的山峦海洋清晰可见。半边是陆地,密密麻麻浓绿的树。

王子安道:”程咬东兄,你来这一会儿,与刘贤弟口角了吗?”

程咬东挠挠脑后的髻,”口角?X!不懂!”

王子安拉拉刘庭芝袖子,”不喜欢新人?”

刘庭芝叹口气,跟程咬东说:”程贤弟,你心地不错,只是脏话多些,咱们日后还要相处。”

程咬东大窘,口吃道:”X!啊不是,我我我惯了——”

王子安眨眨眼,跟刘庭芝说:”庭芝。”

“什么?”

“靠!”

刘庭芝诧异地瞧了王子安一眼,依言靠在王子安肩上。他二人本是情侣,刘庭芝抬臂搂住王子安,转头顺势亲了他一下。

程咬东眼睛都直了,”娘啊!——”

他终于反应过来,”你们!养小官儿!X!“他左右看看,两个个头差不多高,哪个是小官?”长脏病!X!得治!”

王子安给刘庭芝抛个眼神,”靠!”二人一起来靠近了程咬东。”X!”程咬东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啊——”

王子安早生华发,略有肚腩,靠过来颇有威慑力,刘庭芝风流蕴藉,靠过来还有些香气。刘庭芝那个温顺劲儿,有点象温柔的妻子,看他饶有兴趣的眼神,又象爱怜的夫君。

在十二万分的恐惧中,程咬东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逼得步步倒退,退进了浴间,”请”进了热水澡。二人在外等候时还在”马丁”个不停(热吻)。——万幸保住了贞操。刘庭芝那眼神!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靠!

第二天王子安回来,刘庭芝还是在田里莳弄,只是戴了副眼罩,耳中塞了绢球。王子安悄声问程咬东,”又怎么了?”

程咬东尴尬地说:”他教我除虫,没说几句就戴了耳塞,跟我打手势。“

王子安说:“打手势让你给他戴眼罩?”

程咬东道:”让我要什么跟他打手势就行了,别讲话。我打手势时没忍住,比了个脏的,他索性把眼睛也蒙起来了。”

王子安忍不住笑:”手势还有脏的!”

程咬东啊啊了几声,没话说。

“程贤弟,听说你力气大。”

程咬东道:”还成,还成。”

王子安道:”你帮我把他抱回去!”

程咬东吓了一跳,”啊?这不成!我回去了,你们忙!”

第三天程咬东跟刘庭芝说想去学点别的,刘庭芝道:”为什么?你学得挺快的,咱们这擅农桑的人少。”

程咬东很不自在,”唉唉,我,我自己不行。”

王子安回来了,”我跟他弄一天。要是他能独当一面,庭芝陪我打渔去!”

第四天刘庭芝带孩子滑冰回来,王子安跟程咬东聊得正高兴。看见刘庭芝,王子安丢下农具就来揽他的腰,”很想你。”

刘庭芝推开他,”等一下,玉怎么黑了?”往日玉田中颜色清淡,今天似乎有黑印,好象云房上空还有云,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王子安回头一瞧:”黑也很好,乌云浓墨,玄炭缁衣。要不要我做篇赋给你看?”

刘庭芝推开王子安跪下,吹了吹,一棵黑灵芝上现出了裂纹。刘庭芝拔起灵芝一掰,灵芝裂为两半。”朽了!”

王子安道:”咦?为什么呢?”

刘庭芝道:”你们这是种玉啊?你们这是种玉啊?”玉田里的玉灵芝有一小半已变了色。他气坏了。拿镊子拈起一条绿色的小细虫子,”还有虫!”

当晚王子安抱着铺盖敲开了程咬东的房门,”咱们挤一晚上吧!”

喜欢男子的人是不是对所有男子都有兴趣呀!!!!

要富贵不能淫呀!!!!

程咬东在失贞的恐惧中听到王子安在地铺上辗转反侧。他听到王子安来扒他的床,不觉攥紧了拳头。王子安对他说:”咱们上云房去吧!”

二人披衣上梯,云房里月光通明,刘庭芝也在。三个人灰头土脸捉虫捉了大半夜。幸运的是发现了几株化玉的黑灵芝,还有几株灵芝变成了淡绿、浅黄色。刘庭芝宝贝得不行,怕夜里太累失手碰伤了,催三个人回来睡。

第五天王子安送了程咬东一只会叫唤的羊驼布偶,程咬东满脸疑惑拎着走了。王子安跟刘庭芝提早回房。他们住得高。窗外繁星初现,天还是蓝的,蓝得浅淡,星星象匹练上的白印,云气缥缈。王子安搂紧刘庭芝说:”对程咬东好一点。”

“什么?”

“你还记得初来的时候?”

“不要提!”

王子安笑嘻嘻的说:”我问了一下智伯!说脏话能解疼、解乏儿,省着动手打架。同事讲脏话,那是他觉得跟你很熟了,跟你是朋友。“

刘庭芝道:“不讲也是朋友呀!“

王子安笑道:“不一样儿!能说脏话的朋友亲密些。对自己说脏话,还能鼓劲儿,对你说脏话,还能——嘿嘿——“

刘庭芝被他摸得不大得劲儿,“怎样?你想说?“

王子安道:“疼吗?“

刘庭芝呜咽了一声,给王子安撩拨得辗转,“慢,慢一些!“

王子安悄声道:“程咬东初来乍到,跟我们那时候一样儿。”刘庭芝僵了一下。王子安亲上刘庭芝的耳垂,刘庭芝渐渐放松下来。良宵私语又变成了靡靡之音。

这遍及一切的东西
你要知道它不可毁灭
不可毁灭的东西
任何人都不能毁灭
——摘自佚名《薄伽梵歌》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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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22章 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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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姑


咸汤汁揩不干,冷碗筷得捡。

——摘自《醉太平。收拾》


凉州城外农庄。

罗薄要被皂姚烦死了。皂姚说罗薄会有个惊喜。什么惊喜呢?皂姚又不说。罗薄问他他怎么知道?皂姚说从鹿小娘子那儿听来的。皂姚尽造谣,一句准话也没说过,发发惊喜还挺好。惊喜这件事,成真了高兴,落空了也没丢什么。反正是皂姚说的嘛!罗薄跟鹿倚儿搭话,鹿倚儿跟他笑了笑,众人就上了马。

【罗薄没看到的剧情】

鹿倚儿看看左右没人,跟皂姚说:“皂兄似曾相识!”

皂姚笑道:“答对了!”

鹿倚儿道:“兄台夜入民宅呀!”

皂姚笑道:“没有呀!”

鹿倚儿道:“兄台的手、脚、嘴巴、耳朵夜入民宅了。”

皂姚笑道:“没有。它们出来晃晃。”

鹿倚儿道:“谁让兄台来偷听的?”

皂姚笑道:“没人。它们闲着无聊。”

鹿倚儿道:“兄台的手怎么先到了?”

皂姚笑道:“路上遇到一只鹰。”

鹿倚儿试探着道:“偷听虽不犯律,也不好,不够朋友!”

皂姚道:“这倒是哦!”

鹿倚儿得寸进尺道:“一只手摸上来,怪吓人的。它们出来前能不能变化一下?”

皂姚伸出手道:“啊?我瞧我肌肤柔嫩,有如婴儿,不好看吗?”

他的手落在地上,团起来,变成个没眼没腿的囫囵兔子,招招耳朵:“这样好看?”

大门吱呀一声,佘礼向农庄外一探头,“皂贤弟!”

地上的兔子团向佘礼蹦过去,皂姚笑道:“猜猜我是谁?“

佘礼一躲:“别玩了!快进来,罗贤弟数人头呢!“

得来全不费功夫。

【罗薄没看到的剧情结束】

驿路在山谷中穿过,景色不错。梯田间绿,村树成荫,山势圆缓,土路生尘。过了饭时,驿亭还没有影子。树林里隐着一处村庄,众人勒马下了驿路。师直套上官服,捡村子里屋顶最高、大门最阔的人家敲了门。应门的农妇犹疑不定。罗薄也取出官服在身上比了比,两个官了!农妇开门让他们进来了。官员带着七个白衣客商,还有四个美丽的女子,人可不少,农舍骤见拥挤。

农妇叫蘑姑,带了两个小孩福豆、贵豆玩耍。见有人来,先忙着去拴狗。鸡没人照管,咯咯哒哒飞得到处都是。罗薄想难道惊喜是蘑姑?是两个小孩?蘑姑收拾得还干净,有白发,脸上都是皱纹。农活重老得快,蘑姑可能比她看上去年轻。福豆、贵豆都还胖,六七岁了,天热,赤着脚。杜审言嫌弃师直讲的方言不容易听懂,人前不好大小声,只在鼻子里出气儿。

地广人稀,村里有些小孩儿跑出来看。蘑姑关了大门,墙头上冒出些小孩儿,抓着各种花鸡看热闹。还了鸡还不走。皂姚扮鬼脸儿吓唬他们,墙头渐渐干净了。

蘑姑给他们打水做饭,程丝、程黄挽袖子帮忙。安纯没做过,灶下人也够多了,安纯坐在外边的木凳上分字块儿。鹿倚儿买了《切韵》,是帛书。帛非常薄,字写在帛上,折成页,中间夹张苎麻纸,订成书。

安纯把帛书裁开,烫成一块一块的,按韵装在不同的小布袋里。福豆贵豆看热闹,安纯就抓住他们,教他们认字。佘礼听他们念得朗朗上口,背着手在一边看南瓜。安纯带俩豆念了一遍,捡简单的字,讲一遍怎么写,便用鞋尖在地上划字,俩豆就上脚趾。福豆贵豆穿着一模一样的小褂,听声音略有些不一样。福豆说:“俺是女孩子!”安纯倒吃了一惊。

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几个男子闲得很,跑去看牲畜,蘑姑家牲畜养得挺好,毛色鲜亮,膘肥体壮。难道牲畜是惊喜吗?有几头病畜,很煞风景。一头牛眼血红,眼泡象一泡水,晃呀晃的要掉出来。苍蝇绕着病牛飞,牛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马眼翻白,阴惨惨凉拔拔的。草料装在桶里,挂在栏杆上,几只羊凑在一起抢食,小的被挤在一边,咩咩地叫。苏颋、薛毅、迟谓都没下过田,看过一点《齐民要术》,里面提到的疾疫跟眼前对不上,讲来讲去不得要领。马看起来很特别。唐朝大马尚肥壮,蘑姑家的马瘦得多了,骨骼细,四肢长。苏颋跑去问蘑姑,据说是用近百匹母马生出的小马互相配种选育出来的。凉州有赛马会,赢了有奖。蘑姑家这几匹马就是专为赛马预备的,跑得特别快,别的什么都不能干。

苏颋转述完赞了一句:“哎呀!血统高贵!”

薛毅一向以家世自傲,听了有点狼狈,唇角翘着维持微笑,眉毛却耷拉下来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罗薄不爱看病畜,猫农舍里研究了一下笼里的兔子,兔笼居然是两层的,上下层之间还有滑梯!兔儿倒毛光滑亮,只是不爱运动,开着笼门也不跑出来。畜牲比人住得好!


杜审言跑来跟鹿倚儿找麻烦,”你给我的扇子写的什么呀?‘绝无歹意’,‘逆耳真忠’。难堪死了!我不要扇!”杜审言爱挑刺,鹿倚儿给了杜审言一把特别的扇子。


鹿倚儿借了剪刀和针线,在忙布料,闻言抬头道:”描红不得用红圈圈出妙笔吗?程七妹爱写诗,咱们鼓励鼓励她。阁下要恶评,我帮你把毛笔换一种颜色。”她坐在屋中炕尾,糊纸窗是推开的。窗外的安纯闻言回头望了一眼,福豆问安纯:“这是个什么字?”

安纯说:“这个字读帮。就是帮忙。阿娘做饭,程姊姊帮阿娘烧火。”杜审言嗓门大,恐怕他吵声影响孩子,鹿倚儿放下膝盖上的花绸子,脱下鞋子爬到炕上把窗子拉下来,屋中立刻蒙上了窗花的印子。


杜审言道:”挑刺为什么要额外标!程黄又不是小孩了,描什么红!你们女人就是听不得批评!”关窗就是掩耳盗铃。倒是听不到安纯跟福豆、贵豆说话了。杜审言有点心猿意马,朦胧中看佳人别有韵致。他很快拉回绮念,里里外外那么多人!



鸟叫了一声,天就暗下来了。人叹了一声,心就淡下来了。


鹿倚儿道:”成年了也是不一样的。好比养花,不能用琢玉的凿子。”


杜审言道:”她为什么不能是玉!出来混,哪个不经风雨!”


鹿倚儿道:”你把她诗意凿没了,那就不但没玉,连花都没有了。”


杜审言道:”胡说!诗意还能凿没了!人还能不转念头了?肚子里的坏水,时刻都冒汤儿!”


鹿倚儿道:”都转的不开心的念头,写不出来了。”


杜审言道:”那就写不开心!”


鹿倚儿道:”要是她在‘写’上不开心,还怎么能‘写’呢?”


杜审言道:”放屁!她要嫁王昱,你说王昱始乱终弃,她在嫁上不快,她以后就不嫁人了吗?”


鹿倚儿一呆,”糟糕!这事不大对。小羊喜欢狼,母羊要不要送她去?”

杜审言要疯掉了:“母羊?!鹿小娘子你说的什么话?!!自己骂自己吗?”

罗薄掀门帘进来,”做什么呢?惊喜了吗?”

偷得浮生半日闲
——摘自李涉《题鹤林寺僧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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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e: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19章 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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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


擎烛守残花,花凋知夜永。
——摘自生查子。花凋

凉州城外农庄。

罗薄的惊喜是条细布大短裤。罗薄拎着大短裤表情尴尬。皂姚远远嚷嚷,”他用不着!哈哈他晚上光着!”

鹿倚儿跟罗薄说:”白天也可以穿。”唐朝男女是穿兜裆布的,无此便利。

罗薄道了谢,转头去找皂姚算账。

饭做好了,只有一张桌子。一行人立刻分了两拨,程丝、程黄出屋来等着入二席。安纯的字块剪自帛书,有碎边,程黄坐到她身旁,拿起一袋字块,把丝边封漆,以免摩挲久了抽丝。福豆、贵豆跑来跑去地玩。程丝不大会逗小孩,鹿倚儿教她在院中以扇柄为匕首练了回武 。福豆、贵豆就跟着学。被皂姚吓跑的邻家小孩又陆续冒头了,墙上一溜挥动的小胳膊。鸡被关在笼中,咯咯哒哒地伴奏,大黑狗拴住了,搂着骨头唁唁呆望。


鹿倚儿停下手拈针线。杜审言盯着扇子上的字,又找到一个毛病,”怎么能说我是逆耳真忠呢?忠不忠都是对君主而言。程七妹又不是皇帝!”



批评虽令人不快,却是必要的,就像身体的疼痛提醒人注意健康。


鹿倚儿白了他一眼:”杜二郎,你评论诗文,是要帮她,还是要毁她?”


杜审言道:”废话!当然是帮她!”


鹿倚儿道:”我相信你是要帮她。我送你这把扇子,也是要帮你。你要相信我。”

信任是良好沟通的基础。


杜审言道:”胡说!我最讨厌说‘相信’!理是越辩越明。你不让人辩论,怎么证明你是对的?“



真理需要争辩,不是因为它虚弱,而是因为它是强大的。



鹿倚儿道:“人的精力有限,在这件事上辩论不休,在那件事上花的时间就少了。“



在主要问题上坚决,不要在细枝末节上纠缠。



杜审言道:“让人盲信,不是故弄玄虚吗?“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鹿倚儿道:“俗话说行胜于言。与其揪字眼,不如帮程七妹学作诗。程七妹学成了杜二郎自然有功劳。”



事实胜于雄辩。



杜审言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做一件事难道不要思前想后,不要与人探讨?哑巴?”



人的伟大与尊严在于思想。



鹿倚儿道:“扇子都交给你了,探讨不多余了吗?”



条条大路通罗马。



杜审言道:”头羊要是领错了路,羊羔难道就一味地扇称赞?把头羊扇下悬崖吗?”



有的路没有归途。


鹿倚儿不高兴的说:”程七妹还是该专心作诗。我现在,手上有活儿。”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杜审言道:”我指点她,我是老师呀!把我当臣子,你们就是瞧不起我!”



争辩结束,最后离场的那个人,往往是满怀委屈而去,如同孤独的战士在寂寞中独自撤退。



他看鹿倚儿不理他,心里也有气,去找了把旧蒲扇,一面写上”虚伪阴险”,另一面写上”夜郎自大”,来鹿倚儿面前扇。鹿倚儿又在缝袜子,没抬头看他。



如果你总是争辩、反驳,也许偶尔能获胜;但那是空洞的胜利,因为你永远也得不到对方的好感。



杜审言好无聊,向程黄道:”程七妹,我的扇子怎么样?”



程黄一抬头看见程丝在杜审言身后不远的地方挥扇子,扇子上写着”吹毛求疵”。微风吹过,她一转头,安纯的扇子上写着”可以无视”。她”哦”了一声,云浓草静,忽有所感,说道:”午云低,草木齐。收书页,——”


一个声音接道:”喂小鸡。”

众人都抬起头来看,院子里进来个年轻小伙子,卷着裤腿儿,长得挺精神,大眼睛,腮上有点笑纹儿(马其)。

程黄不觉站起来,”午云低,草木齐。收书页,喂小鸡。——多承公子指点。”


哪有人喂小鸡!杜审言伸出蒲扇,才要指点,忽觉蒲扇破旧,不够气派,又觉得诗写得太差。”什么屁诗!明明是歌谣嘛!不值一哂。”


来人道:”鲍照的《代春日行》也是三言诗。”

杜审言道:”《代春日行》句子多呀!再说了,‘鸡鸭’入诗,太俗太俗!”

来人道:”诗经《国风》里说:鸡栖于埘,日之夕兮,牛羊下来。不是也很美吗?”


杜审言道:”你行呀!做的什么滥诗?也好跟诗经比!”



安纯站起来拉杜审言,”杜二郎吃饭去吧!今天饭晚了。”


薛毅远远看着,“那庄稼汉把杜二说败了!不错啊!”

冯密又冷笑了一声。

细枝末节兮没意思,说正事兮没人理。

薛毅道:“如今程家兄弟已经离职,程七妹、程八妹正当青春。行路遇见了人,冯兄何苦纠结?”

冯密扫了一眼,程丝和鹿倚儿都在旁边,他含糊笑了一下,没搭茬儿。

程丝道:“薛四兄要不要也去跟他辩辩?”

薛毅道:“在下才疏学浅,也不象杜二那么好斗口。”

鹿倚儿道:“杜二郎也是出身名门吧?“

薛毅道:“他出身京兆杜氏,世系可以追溯到西汉。那时就有俗谚说:京兆韦杜,去天尺五。“

程丝道:“输给庄稼汉,可知名门大姓也未必多有学问。”

薛毅道:“那是。能知乐音、欣赏高山流水的钟子期,也不过是个樵夫。”

这顿饭很久都没散席,师直发现福豆和贵豆非常聪明。他们不但学了安纯教的字,还在樗蒲(五子棋)上把师直下败了,迟谓也败了。蘑姑很高兴。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师直跟蘑姑说带福豆贵豆出去见见世面,那蘑姑可舍不得。“不太平呀!”

“波能苏波太平吧?绿波丝遗谈波桑,驿绿桑九九莫遇此贼盗。“(“不能算不太平吧?路不拾遗说不上,驿路上走走没遇着贼盗。”)安纯全程给师直翻译,福豆说:“俺听得懂。“贵豆说:”俺来帮先生讲。“他嗓子脆脆快快的重复了一遍,师直搂着俩孩子泪花都上来了。

“传说京里有酷吏呢!”

“逮的都系(是)系咖几弟(世家子弟),老百哼(姓)么(没)有纠(遭)难的。”

“真的吗?听说宫里乱着呢!”

“此(这)个,老乎(夫)亦(也)波(不)好解系(释)。波(不)过湖(福)豆贵豆还波(不)到习絮(十岁),想得太长缓(远)了吧?”

“还是安安生生在家里呆着好。”


杜审言喝醉了,抱怨说:”鹿倚儿就是矫情!什么光阴有限,不就是借口吗?吃饭时不能较较真?闲时候多了去了!那些骗人的医生,说大话的牛皮客,都是被鹿倚儿这样的人惯出来的!这年头小人当道,敢讲真话的都被贴标签!”



鹿倚儿过来敬了杜审言一杯,“杜二兄,我想明白了!花儿还是得当花儿养。历史上投水自沉的屈原屈大夫、抱树而死的介子推,如果周围的人没有流言蜚语,没有逼迫强来,他们说不定可以善终。”



杜审言道:“胡说八道!他们善终了,就不会名留青史了。”



鹿倚儿道:“名声倒没什么。性命和义,哪个更要紧?我再想想。”


年轻小伙子叫马其,是蘑姑的小叔子。他与程黄很谈得来,没有再回田里。晚上马其的兄长马冀回家了,他四下里一瞅,没有责怪马其。家里来这么多人,还有四个美人,消息早传到了地头儿。

马冀长得跟马其很象,他跟师直聊了聊,便邀他们留宿,张罗晚饭。马其是个很能干的小伙子,十个菜,他一个人做的,程黄帮厨。福豆、贵豆帮着拉风箱烧火,马冀跟人聊天,蘑姑端端茶递递碗,反而轻省。他们一行人可不少,排了一张大桌子。当然他们午饭吃得晚些,晚饭省米。

天气热,人多,冯密、苏颋几个讨了口茶漱漱口就出房来了。高树枝叶间象镂空的,透着农舍的灯光。远山幽黑,只剩下轮廓线。繁星象蘑姑喂鸡的细米洒在天上,夜空被繁星照亮,也还是暗蓝的。均匀又沉静的蓝,星的光晕象烟尘。流星划过,苏颋连忙许愿。

鹿倚儿漱过口晃出来,院中石桌上坐着几个人。最好认是罗薄,他特别胖。鹿倚儿说:“罗兄在乘凉?”

罗薄手里拿着筷子,“啊啊,鹿小娘子也来坐坐?”

旁边是杜审言,端坐不动,舌绽春雷,“滥人!回来!”

鹿倚儿借着夜风理了下头发 。短发的好处是凉快,她剪了些长发编假发用,剩下的还不够短,明天该挽起来。“杜兄叫谁?哦,皂兄。”坐着的几个男子都闻到了香气。夜心旷神怡。

皂姚氽袖坐在一边,他的靴子托着一只手,手上托着菜盘子在地上乱跑。皂姚笑嘻嘻地道:“又对了!”

罗薄抖着衣领咕哝了一句:“地上有尘土啊!怎么想起李珣来了?”

杜审言道:“废物!你也不管管!”

罗薄道:“杜二兄管也是一样的。”他拿起凉茶咕噜噜灌起来。

杜审言道:“废话!你的菜你不管?”

鹿倚儿道:“罗兄有意节食吗?”

罗薄“嗯啊”着,忽然放下茶碗一动腿,一弯腰,拎起一只手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他袖子卷得高高的打着赤膊,那只手左扭右扭,只离不开罗薄的肩膀。手于是变出各种痛苦挣扎的形状来,跟罗薄的肩膀玩得很嗨。

鹿倚儿道:“太神奇了!罗兄怎么做到的?”

罗薄道:“在下,嗯嗯,在下会出浆。”他筷子比划一下,“一沾。”菜都凉了。凉着吃利暑。

杜审言嗤了一声:“赤膊上阵。体面得很!”

鹿倚儿道:“三国时候许褚不也是赤膊上阵吗?”

杜审言道:“咱们应该往前追!“

罗薄道:“太累了!”

杜审言道:“累什么累?中饭吃过了,还吃晚饭!非得把程七妹嫁给马其才走吗?“

鹿倚儿道:“往前跑一整天才到凉州,又没有驿亭,不如明早再走。“

杜审言道:“咱们是追贼呀!鹿小娘子以为逛庙会呢?“

罗薄道:“小苏他们受不了。“

苏颋对马家的腊味合蒸很感兴趣,中午吃着冷淘好吃,晚上央着蘑姑又下了,他自己干掉两大碗。大夏天,清凉爽口,酸甜麻辣,快活得不要不要的。受不了的也有,炒蚂蚱苏颋完全不能接受,马其是当好东西捧上来的,余人也不吃,都变成了马其对程黄的情意。

西北有青松,看着诸般好。

苏颋有点伤风,中午吃得晚又吃得饱,趁人不注意睡了一觉。众人没有叫他。薛毅还以为豆腐脑是蒸蛋羹,豆腐皮上画了界线分食。又找餐巾。农家不象客栈零用齐全,给他抹布、洗脸布他又不要。不能算娇气,只是蘑姑、福豆、贵豆他们看得直笑。马冀热情让菜,程丝、程黄还好,余人纷纷谢绝。马冀筷子拣过腊肉来掉在桌子上直接又捡起来扔薛毅碗里。饭桌子还是马冀和蘑姑成婚时置办的,磨损开裂,看着有油腻,薛毅几乎无法维持礼貌。晚饭后苏颋活跃起来,帮蘑姑洗碗,菜盘子里的油腻直接倒茅厕里了,蘑姑也可惜得不行。农家通常有泔水桶,剩饭剩菜不打拾的话可以用来喂猪,也可以制造堆肥。泔水桶盖着盖儿防蚊蝇,苏颋没看到。茅厕的清洁状况不佳,苏颋也很震惊。

杜审言道:“那就分批!把苏颋留下!师直不良于行,也留下!迟谓慢性子,他们组整个就废物组!咱们走咱们的!“

罗薄面有难色。鹿倚儿道:“过瓦亭时我没歇宿,到渭州不得不睡了一觉。反正——反正墨叶的记号在那里。养足力气白天多跑跑!”

杜审言“哼“了一声:“罗薄太胖!我的话早逮着了!”

罗薄道:“还是杜二兄管得好!哎呀这个皂姚!”说着又逮着一只靴子。

鹿倚儿道:“杜二兄最年长,为什么不是杜二兄带队呢?”

杜审言道:“杜某修的是杀人的功法,不修理无知之辈!”皂姚嘻嘻一笑。

鹿倚儿道:“杜兄是什么异能啊?”

杜审言道:“鹿小娘子,你何方神圣?杜某尚未识荆!”

罗薄道:“还没请教鹿小娘子,听冯兄说鹿小娘子也遇过神仙?”

鹿倚儿道:“冯兄硬要把我跟神仙往一块儿扯。他追丢了。我被找到县衙去一直等到他来。杜二兄,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不利于参详贼情啊!”

苏颋过来道:“杜二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好学不倦,把马家的泔水桶、腌肉桶、粮食桶、饲料桶、雨水桶、酸菜桶都研究了一遍,带着满鼻子气味儿回来了。

杜审言道:“毛头小子!你不保守秘密,到处认敌为友,倒是我的不对了?”

鹿倚儿道:“杜二兄,你左一句废话,右一句无知之辈,这样可不好!”她看看皂姚,皂姚才把罗薄肩膀上的手接回去。他已经习惯了。

冯密也在附近,笑了一声,“鹿小娘子,你外示友善,内怀奸险,你好!”

【无聊剧情开始】

鹿倚儿跟皂姚说:“皂兄能给我看看吗?”

皂姚说:“什么?”

鹿倚儿一弯身拈起皂姚的袖角凑到眼前,“看看罗兄的宝贝。”

天色暗,罗薄想了一下会过来,鹿倚儿在看他的浆。

杜审言道:“怪不得冯密疑心你!”

鹿倚儿不答,左右摆弄皂姚接回去的手腕,没看到什么东西。

苏颋腿快,去把油灯拎来了,也看不到。

罗薄难为情地说:“不在他手腕上。”

原来罗薄的浆是跟着罗薄的,只是极黏。因此什么脏东西都会被他沾过去,沾在他自己身上,怨不得要常常洗澡。

鹿倚儿凑过来,以手微微扇风。

皂姚笑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汗味儿!”

苏颋赶紧也凑过来模仿。

鹿倚儿直起身来道:”尝起来怎么样?皂兄尝过吗?“

杜审言先叫起来:”恶心!“

冯密道:”奸细!“

眼睁睁兮真着急,骂不倒兮厚脸皮。

皂姚还真没尝过,罗薄哼呦了一声站起来要跑,皂姚早扑过去搂住肩膀一嘴巴咬上。罗薄“哎呦”!苏颋瞧着真有点恶心。

鹿倚儿期待地问:”怎么样?皂兄有点冒失了,有毒怎么办啊!“罗薄哼呦哼呦地推皂姚,皂姚不作声。

杜审言道:”问你呢!你倒是尝到没有啊?夯货!“

连冯密都很期待,苏颋更是守在罗薄旁边不让他走。

罗薄道:”唉唉,没什么尝头!“

皂姚忽然噔地一声咬了一下牙,能说话了。

鹿倚儿道:”罗兄粘住你了吗?什么味道的?“

皂姚揉揉下颌,疑惑地说:”有点甜。“

【无聊剧情结束】

夜里一行人歇在马冀家,马冀家是大通铺。罗薄的大短裤派上了用场。

几个女子睡在炕头。,鹿倚儿趁黑悄声问程黄:”马其怎么样?”

程黄说很好。鹿倚儿问程黄:”要嫁吗?”

程黄沉默了半晌:”可我不喜欢血眼泡的牛,翻白眼的马脸,抢食的羊,封闭的屋子,叮牲口的苍蝇,尘土。。。——”她哭了起来,”我回不来了。”花绽开的时候会埋怨根吗?离开土地的人为什么都不要回来呢?


程黄也不知低声,没睡的都听到了。杜审言在黑暗里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眼枯泪尽雨不尽

忍见黄穗落青泥

——苏轼《吴中田妇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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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e: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19章 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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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蔷


我们都是演员

精心准备

只为了完美的谢幕。

——摘自《剧场》


凉州城外农庄。

【夜里的剧情】


半夜忽然扰攘。“叮叮叮叮”几声。鹿倚儿压低声音说:“嘘!——”秘字监已经有人惊动了。有人跳下炕来。苏颋迷迷糊糊在炕上说:“谁?”



程丝低声道:“是我!”翻身坐起来。


罗薄哼哼道:“短裤舒服啊!”入夜时众人看罗薄的大短裤好笑,各个伸手要拽他一下,师先生劝止不住,被杜审言吼了一圈才罢。白天是不能标新立异的,夜里睡大排铺,与人挤在一处,怎么都是受罪。


鹿倚儿道:“舒服就睡吧!”她也起来了,一转身,挡住了才亮的烛光。



皂姚道:“太可恶了!大半夜的!”翻个身又睡了。



薛毅道:“原来是冯兄!”烛光照着地上的冯密。薛毅睡眼朦胧,衣衫不整,话声中有点责难。



杜审言道:“别动!”



鹿倚儿烛台移过去,照见薛毅、迟谓、佘礼、杜审言四个。迟谓、佘礼、杜审言目光炯炯,都很精神。



罗薄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大白肚皮映着微光,“冯兄 啊!”



冯密袖子划破了,额头上有个黑点。薛毅说:“冯兄怎么搞的?”



杜审言道:“闭嘴!我给他种了毒,一动就发作。”一干人都望而却步。



佘礼道:“屋梁上有柄剑!”薛毅手一张,剑飞到他手里。杜审言从地上拾起了笔。



程丝伸出手,“剑是我的!”薛毅迟疑了一下。鹿倚儿挪过烛光,照见剑柄上缠的粗布,布上点了个红点儿。是程丝的无疑。薛毅将剑还给她。



迟谓道:“恕小弟直言,——不管冯兄与程家什么过节,夜间偷袭都不大合适!”



冯密在地上倒着,十分狼狈。他是伏在屋梁上偷袭,反被长剑刺穿衣袖,跌下地来,跌下前又被杜审言点了毒。



薛毅道:“冯兄的针本是偷袭的武器。”罗薄先摸了把扇子,再去看地下的冯密。“没伤到吧?”



杜审言道:“胡说!另外程八妹怎么能打同伴?”薛毅已经把冯密翻了过来,烛光下冯密上臂露了一块,再偏一点胳膊就要流血。



程丝道:“他打我可以,我打他不行?”她伸开衣袖,衣袖上还有零星一片牛毛针。



迟谓道:“此处有个微妙的地方。——冯兄不是一直要抓鹿小娘子吗?不见得是要打程八妹啊?”他们不是头一次睡通铺,在男女之间拉了道帘子。马家人收拾了耳房另睡。就寝前迟谓瞧见程丝与鹿倚儿挨肩而卧,冯密只怕打的是鹿倚儿。迟谓讲话较啰嗦,没有明言。



程丝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有个人说:‘打’。我手一挥,醒来剑已经钉在梁上了!”



鹿倚儿道:“冯兄,倚儿不会跑!你不要夜袭,以免误伤。你若十分不信,倚儿立个誓吧!”



薛毅道:“他不能说话,咱们先睡吧!”



杜审言道:“你好好躺着,两个时辰后毒种就消了,也该天亮了!”



罗薄[ZX4] 道:“何苦来!”说着打了个哈欠。



鹿倚儿道:“不是说冯兄中毒了吗?薛兄方才碰触冯兄,会不会也染毒?”



杜审言已经躺回炕上,“废话!杜某的‘天蝎变’会死人的!岂能用它滥杀无辜?自然有不传染他人的方法。”



鹿倚儿道:“然则薛兄你就任冯兄在地上躺着?”



薛毅把冯密翻了个个儿,冯密大字形趴在地上。薛毅有点为难。冯密怕毒发,一句话也不能讲,在地上趴着。薛毅到底将冯密抱了起来。佘礼道:“鹿小娘子,你笑什么?”



鹿倚儿道:“薛兄呵呵,抱得很旖旎!”



长愿清心寡欲,奈何身在花枝。



苏颋终于爬起来了,众人已经纷纷睡回炕上。“哎呦真乏!完了?”临睡时来回翻身睡不着也是苏颋,到有事还爬不起来。



鹿倚儿笑道:“睡吧睡吧!”说着将烛火吹熄了。不一会儿大屋中只剩下罗薄满足的呼噜声。



扁舟既晚,苇荡波声软。



【夜里的剧情结束】

清晨凉快,甚至有点冷。院子里瓜地碧绿,田埂上丢着俩豆的旧拨浪鼓。头顶上天清云薄,远山还是灰的。远山上的云是浅一层的灰,跟山的深灰接着。灰蒙蒙的云天到高空分出了一抹又一抹的白,云不绝地向头顶飘过来。

房中安纯一边梳理长发一边跟鹿倚儿嘀咕:“你气色很好呀!”

鹿倚儿笑道:“我哪有!”她起得较迟,双眼微凹,头发蓬松,眼下还有浅浅的眼袋,显得黄瘦憔悴,但确实笑意盈盈 。程家姊妹已经出去了。


杜审言憋了一口气,早晨起来找到马其跟他说:”小兄弟,嫌贫爱富的女人,不能要!”



马其哪有心思?对杜审言勉强笑了笑,手上提水,眼睛还是跟着程黄。



杜审言跟程黄说:”当心嫁不掉!”


迟谓说:”言者无罪。——我发现我等的任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等不是要追捕墨叶吗?为什么要考虑嫁娶问题?一再?”


程黄茫然擦着牛栏,没有听到。杜审言不解气,见程丝怒目而视,对她说:”还有你!”


程丝道:”我不嫁!”


杜审言道:”不嫁?女人有需要,你到岁数就明白了!”


程丝冲口道:”哪儿还找不到几个男人?”


杜审言甩她一句:”妓!还倒赔钱!”


又是”妓”!打也打过了,哭也哭过了,此时院子里都是人,程丝情知打也好哭也好都被人取笑,然而一口气憋在心里,恼恨无比。


冯密在洗漱。他们这帮人都是异人,除了罗薄爱出汗,别人都没什么汗,洗漱只是习惯。他远远听到杜审言骂程黄,笑了,跟杜审言竖大拇指。农庄里不好秘捕,骂骂程丝也是好的。省得她总临时起意,胳膊肘往外拐。



打不得兮赶不去,天降助拳兮有兄弟。



辱骂者看到同样的辱骂,辱骂者于是结为同盟。受辱者却很难因为他人也受了同样的侮辱而互相亲近,耻辱感把受辱的人分开了。就象人们常常听到”强强联手”,没听说”弱弱联手”,”弱弱联手”通常叫抱团取暖,听起来也很难真正解决问题。


鹿倚儿和安纯在给福豆和贵豆试袜子,闻言来叫程丝,”时候还早,来缝个马脸罩子。”


程丝瞪了杜审言一眼去了,安纯过来跟杜审言说:”你嘴巴干净点儿!”



杜审言道:”你们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仗义直言!”


安纯道:”你仗的是什么义?你的义是侮辱人吗?”安纯夜里醒了,听到了动静。她倦怠,没有动。白天看看这些人,又觉得平常。


杜审言道:”你呢?你的义就是不讲脏话?”


安纯道:”强人所难便是不义。”


杜审言道:”嫌贫爱富难道是义?何况——我不强人所难,”他”呸”了一声,”我就是瞧不起她!”


安纯指道:”随地吐痰也是不义。”


杜审言道:”哪个随地吐痰了,我就呸一下,哪儿有痰了?你不是血口喷人吗?”


安纯道:”给你面镜子照照!自个儿琢磨琢磨去!”她以为话已说尽,进屋去收拾行囊。


杜审言向她的背影怒道:”辩场如战场!临阵脱逃,不是好汉!”见迟谓在旁,”看什么热闹?”


迟谓说:”在下的确只是路过。——杜兄似乎辩输了呀?!安娘子不是说你随地吐痰,她是说你言过其实!”

穿透话语的墙,找到深处的湖。湖中的倒影恒是自己。

薛毅道:”生活不易,嫁娶当然须仔细打算,不能算嫌贫爱富。”他和迟谓、苏颋看马冀喂牛,又给牛挤奶 ,薛毅、迟谓觉得不雅,过来了。


杜审言道:”哪个输了?”他向程黄道:”难得一心人!你也琢磨琢磨!”



程黄低头不言,杜审言向她道:“别人嫌这嫌那,你有什么嫌的?你从哪儿来的呀?翅膀硬了忘了娘!”



杜审言嗓门儿颇大,程丝在屋子里也听得到,气往上冲,胸膺欲裂,就要出去理论。安纯忙返身把住门柱向杜审言道:“如此尊驾滚回娘胎里去吧!您也没什么好嫌的。”



我们在楼厦中,恨他人不跳下悬崖。



安纯声音不大,离杜审言又远,杜审言过了一会儿才晓得她是与自己说话,说的是什么。屋内屋外都有人,男子们颇觉神色尴尬。安纯纤纤弱质,全无武功,打起来杜审言不是欺负人吗?她出语粗俗,杜审言也很不适应。他面皮紫涨,众目睽睽中硬把一口气吃回肚子里,鸹噪倒是中断了。程丝没想到爆粗口能顶事,非常佩服,心中大快。程黄眉头悒悒,谁说了什么,谁怎么样了,她是全不在心上。



什么是身份?秘字监中数姬先生、师直、杜审言年长。姬先生带着四十人的队伍;师直带着苏颋、薛毅、迟谓三个年轻人;杜审言跟罗薄、佘礼、皂姚三个一路,反而要受罗薄节制,绝不能算得意。杜审言剑眉直鼻,走南闯北,常跟年轻人混,思维又活跃,看起来还是妥妥的一个英俊郎君。但他临事静得下来,忍得下来,绝不会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与年轻人不同。



类比是辩论的终极吗?不是。有太多不相似。太多时候,辩论还没到结局,就切须截止。


师直跟蘑姑说:”湖(福)豆与贵豆据(着)实可爱。此(这)里么(没)有私塾。老乎(夫)漏(留)下几天,膏膏(教教)孩子,哩(你)意哈(下)雨何(如何)?”

蘑姑连忙道谢。

福豆问鹿倚儿:“神仙长什么样儿啊?”

鹿倚儿道:“比你阿爷高大,丹凤眼。你想跟师先生出来玩是不是?”

福豆贵豆一起点点头。

鹿倚儿悄悄道:“你们乖乖的,过一阵子跟阿娘说说。”

贵豆跟罗薄说:“你的靴子不臭了吗?”

一干人都笑,罗薄抹汗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鹿倚儿递给蘑姑一张面罩,上面连着带子,”这个给病马戴,免得人看着忧心。”

蘑姑不爱搭理鹿倚儿,”不用了,俺们都看惯了。”马冀也尚未出门。鹿倚儿看一眼马冀,马冀把脸别过去了。

口舌之利不能改变成见。一夜之间,几个女子都被边缘化了。人怕被轻视,而轻视是一支没有准头的箭。有时你蓄意轻视人,受轻视的却全无感觉。有时你只是略有不喜欢,自己都没意识到,对方就感到深深的耻辱。人在内心深处其实是笃信平等的。对方哪怕美如天仙,她轻视你,你也就不把她供在神坛上了。可是靠近她还是觉得窒息,只好沉默。

当对方感到耻辱,也许暂时不要行动比较好。你的施舍会进一步深化矛盾。鹿倚儿给孩子几双袜子,蘑姑就只是看着。

冯密过来跟师直说:”你不能留下!就你一个官身。寄信、交涉、支取银两都要你。”

师直道:”娄薄(罗薄)也盖(在)番。”

番上是唐前期实行的军事制度。府兵需轮值宿卫京都。文武散官也需定期到“番上”轮值。不然散官光拿钱不做事,没什么存在意义了。

冯密瞥了眼屋里,鹿倚儿还没出来,”罗薄太年轻,一条短裤就被收买了。”


师直道:”杜审言系(是)隰城尉,他亦系(也是)官呀!”



冯密道:”杜二嘴太毒。他跟地方打交道还得打起来!回侍郎不在,我可搞不定这帮小子!”



放羊兮得靠官袍,太操心兮催人老。


忽然人声喧嚷,院门打开,进来几个人。令狐濬、司徒速、李柏到了。还跟着一个女子,小脸巴掌大,两鬓垂下两绺卷发,腰肢婀娜,令人眼前一亮。

众人纷纷与他们招呼,令狐濬沿路介绍:”风蔷。我去拜访座师,蒙座师席间惠赠。院门外有匹官马,师先生的吗?进庄子来看看,果然你们都在。”这三个男子都是让人眼亮的人物,同样是行商的白衣,他们领口袖口有花样,衣料丝滑细腻,有暗绣,细看觉得华丽。白也有很多种,行商的白衣通常是粗麻布,程家兄弟的白衣看起来略有点黄,冯密、薛毅几个爱惜形象,白衣有点灰,所谓月影白,新来的司徒速衣服是玉白的,令狐濬雪白,外罩同色薄裘,还有个穿银白的李柏。李柏年纪小些,落在后面与苏颋叽叽咕咕的笑。

风蔷低头看见牛栏上写得有字,”驽马出木栅,奋蹄抖疏鬃。远方无良伴,何为千里行?”


杜审言一步过来道:”平仄错了!”一看是黄绿色的漆,”程七妹写的!这么滥!写马怎么写到‘牛’栏上了?出丑出到男人家里了!我给你改一个字,何必千里行,就留下!嫁给马其!省心!”


司徒速”哗”了一声,”嫁人?咱们不是不让酗酒贪欢吗?”

风蔷看看程黄,程黄眼泪汪汪,泫然欲落。风蔷道:”马其是哪一位?”

马其就在程黄旁边,愁眉苦脸,一眼就看得见。他闻言跟风蔷打了声招呼,声音没什么劲头。

令狐濬左右打量程黄,跟她打招呼:”程七妹,月余不见,程七妹出挑了呀!”

风蔷笑道:”我也来一首,太匆忙就不跟韵脚了。云天垂漠白,风起涌金流。何必愁无伴?远方是绿洲。”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摘自王之涣《登鹳雀楼》
[DG6]1月19日,2025,听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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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e: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19章 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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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冀


给人他应得的
恰好我也需要
——摘自《刍狗》

凉州城外农庄。

我们常需要不同于利益的癖好。癖好可以帮我们离短期目标远一点,不至于象伏地的藤蔓一样彼此纠缠。有人爱诗词,有人爱歌舞,有人爱旅行。有人就爱帮助别人,他们是真的关心别人,他们的癖好很温暖,很崇高。

癖好不是完全与利益无关的,在癖好中浸淫日久,也许从癖好中发现了利益,救了命。你沉浸在愉悦中时,并不是为了那隐含的可能的利益,因为它虚无缥缈,还远着呢!

为什么一定需要一点远离利益的东西呢?因为追逐利益是我们生而为人侥幸拥有的自由。只追逐利益,唯利是图,也是我们的自由。贪婪、好色、懒惰、暴怒、嫉妒、傲慢都是我们的自由。它们不但是我们的自由,还是人类为生存而衍生出的本能。我们还有自由不生存。我们有自由自残,有自由堕落。你死了,你的敌人拍手欢笑。最值得高兴的是,他们甚至无需对此负责!

因为我们如此自由,我们必须得有一个不那么自由的道德规范。这个道德规范象个小钳子,钳住我们的小辫子,把我们的头拉起来,让我们看见,除了争斗、自苦、毁灭、攻击,我们还可以用我们爱的自由,尊重的自由、信任的自由、忍让的自由、思辨的自由、自律的自由来处理我们面临的问题。让我们的藤蔓往天上爬,每个人都得以生长,并能结实。

以”摒弃利益”为道德的小钳子,又不能把人钳得太紧。因为利益就是生存的简单抽象呀!你把人的全部利益拿走了,他饿死了,他道德了,你道德不道德?我们整个人类,为了黄瓜的利益,全体不再吃黄瓜了,也会有人不能忍耐这件事。听起来很好笑,如果把黄瓜代换成食材的全体,那人类的全体就要造反了。把道德的标准从零往极端推,古今中外都有因为道德而死亡的例子。我们的生存和我们的道德,略微有一点自相矛盾。

道德与生存本能的矛盾有点象宗教自相矛盾的逻辑。从宏观考虑,只算长远利益,道德与人的生存本能其实站在同一边儿。但如果每个人都非常谦让,不会算账,种族最优秀的种子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社会动荡的时候一夜血洗,消亡殆尽,又不利于族群发展。这是由于道德规则总是不够完美。

道德准则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同一时间段,对每个不同个体也应该适用不同的道德准则,唯一没什么异议的共通的道德是“爱 ”。东方人较含蓄,给普世的、宽泛的爱起了个特别的名字,就是“慈悲”。在每个他或她认可的道德准则上达到平安喜乐状态,从而最大发挥他或她的能力,是每个国家的社会学者都感兴趣的课题。西方人对这参差多态的平安喜乐也有个别称,叫做“自由”。

程黄非常幸运。她还很年轻,已经有了足以自存的喷漆异能。她因为称赞了一首曲子,受到持续的鼓励和指引,她现在已经可以写出”诗”来了,至少从字数上看是很象的。她在生存的基础上还有足够的空间发展她的癖好,这癖好还能帮她卸载不良情绪,给她持久的愉悦,让她保持平静的态度与人相处,这真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

所以当她抬起眼睛,跟风蔷打招呼时,首先想到的是风蔷这首诗。”写得真好!现在我明白了,杨炯的诗确实比王昱的好一点。”

令狐濬笑起来,他搂住风蔷亲了一口:”程七妹呀!出挑是出挑了,憨态依旧。”

马其递给程黄一个册子,”陶渊明的诗,俺抄的,送给你。你别多想。陶渊明的孩子饿死了,俺——俺晓得——”花开不见春来早,马前聊赠一枝梅。


杜必简道:”饿死的人多了去了,哪个能象陶令千古留名!不跟好的学,就是自甘堕落!再说了,你瞧瞧他们家,会饿死你吗?”



马其、程黄、杜必简、令狐等人在外面纠缠不清。鹿倚儿在屋里给蘑姑钱,”这是夜宿之资,我们人多,昨夜叨扰了!”


蘑姑十分惊喜,眉花眼笑要收,忽想起方才还在给鹿倚儿白眼。她有点尴尬,”还是不要收了!你们师先生要留下来教俺们孩儿,俺咋能收你们的钱呢?”旧时农村人普遍好客,回娘家、走亲戚,吃住在别人家里,从来也不计较钱。农村粮食蔬菜自给自足,用钱的地方也少。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福豆和贵豆听到阿娘提起,跑过来,贵豆一跤跌倒了。鹿倚儿扶起贵豆,贵豆哭起来。抱抱,把他裤腿拉起来看看,有一点洇血了。

鹿倚儿自腰间取了药瓶儿,给贵豆擦干净腿,涂了药。药是灵药,见血即收,眼看着贵豆吸着气,伤口合拢了,蘑姑道:”乱跑啥!还不快谢谢?袜子脱下来,脏了!”

鹿倚儿道:”袜子分脚趾,是要穿木屐的。”她问蘑姑:“福豆不带朵花儿吗?小孩儿也爱美啊!”

蘑姑道:“带花儿做啥?卖去做丫鬟?”

鹿倚儿自出长安,常做丫鬟装扮,闻言话题一转,”你们瞧过河水吗?我们一路走来,河水清亮得很。若说水不好导致牲畜生病,下游可没瞧见。”

助人的眸暖,知恩的心宽。

蘑姑道:”正是奇怪。因为此地多病畜,过往行人不停留,驿亭已经塌了。”

鹿倚儿道:”若是搞清楚病因,不但治好了牲畜,还可以重建驿亭。你们接待往来客商,也可多些收入。”

蘑姑道:”俺们屋子小,尘土大,羊儿不懂规矩,好不好又咋样呢?”程黄昨晚说她不能接受此地的生活,蘑姑还是有点抱怨。

鹿倚儿道:”屋子小可以建大的,尘土大可以种草,羊儿可以搞平槽,总有办法的。”

蘑姑叹口气看外面,”人不喜欢,说什么也没用!那些都是借口哇!”江潮真涨起来,能把世界拍烂。

鹿倚儿才走到门口,听见马冀大声道:”承蒙小娘子不弃,马某便为二弟提亲!俺这就去找媒人,准备聘礼。”

蘑姑也立刻听到了。屋外阳光耀眼。众人围拢来,令狐濬向着风蔷似笑非笑:”还没给你脱籍,你不高兴?”

风蔷也笑:”生如朝露,去日苦多。当止则止,何必执着?”

原来马冀要给风蔷和马其提亲了!马其不是与程黄一见钟情吗?程黄幸运地学会了做诗,她的爱呢?飞走了!

暑色入帘旌,窗阴分两半
他乡悟往事,好梦随风散
——《开窍》
[DG3]6月23日,2024,家长团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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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e: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19章 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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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濬


醉里看红颜,媚眼还相唾。
——摘自醉花间。凋零

凉州。

【女儿房的剧情】

鹿倚儿进客栈时众人都回房了。鹿倚儿进房关了门,跟程黄亮一亮手中的刀片,”程七妹,得罪了!”

程黄非常过意不去,”就是长了点毛。不用太费心。”

房间中简单干净,一桌、一高几、两凳、一妆镜、墙上一画,木板壁上一窗,门外是走廊,门里镂花隔断门两边相对是两张床。几上、桌上各有兰草,地中间是个浴桶,还冒着热气。房中还是那四个人,鹿倚儿、安纯、程黄、程丝。安纯已经洗好了,穿着睡裙。程黄脱了外裳,还在犹豫。程丝挂了剑,正凑近了看程黄的脸。程黄的双颊各有一片白毛,折腾了一天,毛斑已经扩大至鼻翼。

程丝道:”七姊好镇定,要我急也急死了!”

安纯道:”先刮腿上,腿上也起了。”

安纯把程黄的裙子拉起来了。程黄腿上也是一块一块的圆白毛斑。万幸刮干净了皮肤尚未溃烂,只是略显青黑。这样明天扑点粉,上上妆也就遮过去了。

不期然进入一个生命,而我略有微功。我膨胀起来,为她的欣喜而喜,她的失落而万分遗憾。

忙活完了鹿倚儿要上床,看见程丝很小心的搬几案堵住房门,又要把一桶水吊在房门上。鹿倚儿道:”不用那么小心!”

程丝道:”令狐濬今天撂倒了你,我可信不过!”

鹿倚儿道:”令狐兄常常使别人眩晕吗?”

程丝道:”他拿他那张俊脸招摇就够了,还需要异能?”

鹿倚儿道:”外面有人往他房中塞花笺。他不见得有空来 。”

安纯“噗”地一笑:“怎么?你还很期待吗?”

门缝里一张花笺递进来。程丝一脚踢回去。安纯道:“凉州人真热情!”

鹿倚儿道:“男子抛头露面时候多。女子常戴帷帽,手边有武器,眼神冷一点,没那么多事!”

又一张花笺递进来。安纯拦住程丝捡起花笺道:“只写了房间,落款是:欣丽。女孩子啊!”

鹿倚儿道:“递错房了。”独自出门的女子哪有那么多?在客栈歇宿的女眷多半都罗敷有夫。年轻小娘子没有父兄拦护的,少之又少吧?肯定还是令狐濬他们一路招摇勾来的。

月下佳人不露面,芳草萋萋隔柳岸。

安纯丢了花笺叹道:“如今的女孩子啊!至少写首邀夜诗吧?”

程黄道:“邀夜诗是怎么写的?”

程丝道:”令狐濬不可不防。他的爱姬说嫁就嫁,他气糊涂了。又在众目睽睽下得了手!”

鹿倚儿道:”也有道理。我来守夜吧!”

程黄道:“风蔷——诗写得可真好!”

蚂蚱好吃,写不出好诗
想嫁个好郎君,只得一手绿漆

【女儿房的剧情结束】

天后当政时大唐人口几乎增加了一倍。妓女也数量惊人。象风蔷那样的妓女受过良好的教育,歌舞技傍身,又出口成章,生活相对优裕。但妓女隶属奴籍,地位低下,达官贵人一伸手就把她们转赠他人,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因此很多妓女都渴望从良。令狐濬英俊倜傥,不能说不是良伴,风蔷舍令狐濬而嫁庄稼汉马其,当机立断,也是个奇女子。


鹿倚儿借了梯子上了楼顶,天地人字房都亮着灯。秘字监到今天出现了十九个人了。程家姊妹是女的,那么男子来了十七个。回崇失踪了。程家兄弟各有去向。师直留在了凉州城郊的农庄。嗯,走了六个。



冯密在天字房。李柏和令狐濬在地字房。李柏已经被捞出来揩干净了,到床上继续睡。令狐濬靠在床头发呆。其余七个在人字房。



吟诗小组(薛毅、迟谓、苏廷硕)在走来走去地苦吟。这是一个人字房。杜必简看见皂姚就烦,皂姚含情脉脉逗他。佘礼买了本书,他识字不多,翻了两下,看不下去。这是另一个人字房。店小二的浴桶搬到这个房间去了,多半是给罗薄预备的,从侧楼顶上看不见他。天字房一个,地字房两个,人字房七个,房中是十个人。共是十六个呀!还有一个哪去了?


鹿倚儿掣出管洞箫吹了起来。她吹了一曲《月中游》,没吹到一半,令狐濬推开窗,蹿了出来,上了楼顶。

【罗薄小组的剧情】

佘礼听见响动,放下书走到窗边,罗薄叫他:“回来回来。”罗薄泡在浴桶里。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佘礼道:“有人吹箫。”

罗薄道:“听听就好了。”洗刷刷洗刷刷。

佘礼道:“好象令狐上去了。”

罗薄道:“听箫比骚扰吹箫人舒爽些。”

有悉悉簌簌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佘礼弯下身,捡起若干花笺,看也不看,丢进字纸篓。门外有吃吃的笑声。秘字监是追踪偷香贼墨叶而来,一路妇女投怀送抱,监友有时候反而象猎物。

罗薄道:“今晚少。”

皂姚道:“都到令狐房里去了。”

佘礼道:“外面还有人没走。”又一个扁荷包塞了进来。佘礼拈起荷包角往外一甩,三枚铜子掉了出来。

罗薄道:“别招惹。咱们都起过誓来的。”

杜必简道:“让招惹我都不干,庸脂俗粉!”

佘礼半跪下来手指上用力,铜子一枚枚弹出去,听得叮叮当当滚下楼去了。佘礼浓眉压眼,一表人才 ,不开口的话也能骗倒一群女孩子。开口就不及令狐濬挥洒自如。他不识字,诗词当然没戏。他又完全没有衣品,穿的是白麻布袍子,跟程家兄弟类似。他自己知道,也不去招惹人。

何事可浪?花叔生江。

皂姚道:“咱们屋还有一半是冲杜二。今天令狐房里的花笺都是他一个人的。司徒出去了。”

佘礼道:“他们屋还有李柏。”

罗薄道:“李柏太小,又爱睡觉。佘兄你去给令狐收拾一下吗?等外面的人走了再去!”

佘礼道:“管他做什么?!各人自己的鸡子还不够忙?”

罗薄开始用肉乎乎的手背抹脸,水哗啦啦乱淌:“他的爱姬嫁人了!今晚令狐只怕要违誓!”

杜必简跳起来:“胡说!屋子里的花笺有什么好收拾的?令狐濬在楼顶勾搭人!你怎么不管?”

皂姚笑道:“是啊是啊,别令狐也被神仙抓走了!”他的一只手变成小人,另一只手变成大鸟。大鸟将小人捉了去,小人就四肢一摊装死。

罗薄道:“歇歇气儿,咱们听听箫,做做诗。箫声不还在呢吗?”

杜必简道:“小罗你太年轻!我瞧令狐还要勾搭鹿倚儿!”

罗薄喃喃道:“吹箫的是谁呢?皂姚难道没听吗?”

佘礼道:“临出京都监让咱们发誓不可贪欢。令狐濬到处泡妞,背誓不是遭报应吗!”他朝外面瞧了一眼,方才话声高了一些,不确定外面的人是不是能听到。

罗薄道:“这不是在管吗?慢慢来。急什么呀?!”

杜必简道:“姬先生让咱们听你的。你管出个屁来了?我呸!”对着房门踹了一脚。

皂姚笑道:“走了!走了!走了一个!哈哈哈!”手又变成了妖娆的女子,捂着心口下楼去了。

罗薄瞄瞄浴桶边叠好的大短裤,汗又下来了,“不急,不急,先瞧瞧。”

【罗薄小组的剧情结束】

屋顶上夏夜清凉,槐花飘香,月明星稀,流萤在暗。令狐濬心旷神怡,愁郁为之一散。箫曲悠悠,美人在旁,足以伴醉。他见鹿倚儿身边有坛酒,酒坛上顶着杯子,拿过来要喝。

鹿倚儿住了箫道:”我用过了。”

令狐濬笑了一下。他见楼边有棵泡桐,下去摘了几片叶子,卷以为杯,回来倒了酒,一饮而尽。

鹿倚儿道:”令狐兄的眩晕之法学自何处?”

令狐濬道:”天生的,小时候奶娘都不愿意抱我。”桐叶杯小巧,一杯又一杯。

鹿倚儿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不会控制。异能乃是天赋,用于正道倒好,不该用邪了。”

令狐濬道:”现下哪儿有什么正道?拿来挣官职吗?”

鹿倚儿道:”秘字监据说都是犯罪受刑进的监,令狐兄犯了什么事?”

令狐濬道:”调戏了风蔷。”他不愿再谈,反问鹿倚儿:”听说你认得那个贼?”

鹿倚儿也不愿多谈,”你用眩晕逮的他?”

令狐濬道:”轮不到我,是邬虎。他身手好。我在外围障眼,你在?”

鹿倚儿道:”再怎么障眼,也会有响动吧?”

令狐濬道:”皇甫文亮会音障。”他瞄了鹿倚儿一眼,“你男装了吧?我记得一点。错过了。”

鹿倚儿没搭茬:”原来如此。”她喝了口酒。”风蔷要嫁,你也可以挽留啊!”

令狐濬道:”留不住,怎么办?!不如你跟我算了。”

鹿倚儿道:”未必留不住!日久生情,也许她只是激你。”

令狐濬道:”真的吗?你跟那墨叶也有一年半载了吧?你会不会日久生情?还是遇见别人,说嫁就嫁?”

鹿倚儿道:”动情有时候不可理喻。”她低头喝酒。”我见过一个疯娘子,她给揍得满头是血。她要找她情郎,给他看她戴了一朵花儿。”

令狐濬道:”她疯着,不知道羞耻,也很好。”

鹿倚儿道:”令狐兄,不如这样。你如果让我心动,我跟你走。”

令狐濬一呆,月下美人眉梢含怨。喝得好好的,怨从何来?彼狡童兮,诱我以良夜。机不可失。令狐濬浑身发热,忘乎所以,故态复萌,眼泛异光,缓缓说道:”到你情不自禁时,记得告诉我。”

鹿倚儿目光转为迷惘,渐渐呆滞,往后便倒。令狐濬大喜,眼前一黑,也扑倒在鹿倚儿身上。

胡蝶悄没声从槐树后飞出来,把令狐濬拉到一边,给鹿倚儿灌了口药汤。鹿倚儿呛了一声,揉着太阳穴坐起来,胡蝶悄声道:”鹿小娘子,你怎么样?“

鹿倚儿道:“还好。”

胡蝶道:”你能不能跟鄙人也定个约?”

鹿倚儿看他:”跟你?跟你定约得排队吧?翠翠、阿芳、小念。。。”

胡蝶悄声急道:”阿胡拉在上!鹿小娘子,胡蝶告诉你,可不是让你奚落胡蝶。”

鹿倚儿道:”抱歉,他们走了个人,我有点发急。”

胡蝶呆道:”走了个人?”

鹿倚儿道:”有个叫司徒速的,听名字跑得很快,不见了。”古时候男子有两个名字,小名、乳名,叫做“名”,大名,叫做“字”。“字”成年了冠礼才取,与乳名常常有联系,但多少会被成长经历影响。比方诸葛亮字孔明,亮与明近乎同义。晏殊字同叔,殊与同是相反的啊!让人怀疑晏宰相是不是更擅于附和,不擅于标新立异啊!司徒速看年纪十七八岁,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还没到。他多半还是用的乳名。乳名三个月时就取了,三个月时婴儿还在练翻身。他是翻身特别快还是特别慢不知道。但是,不能不猜测一下。

胡蝶不及多谈,飞起便向城外去了。恰此时天字房有人推开窗子,悄声喊道:”令狐贤弟?得手了吗?”

鹿倚儿悄声回道:”得了!”

冯密大吃一惊,再不承想是鹿倚儿答言。他把窗子全推开,三翻两蹿上了楼顶。鹿倚儿已经顺着梯子下去了。

冯密拉起令狐濬,至少还得一两个时辰才能醒过来。冯密自己跳下去容易,怎么把令狐濬放下去呢?冯密向楼下怒道:”鹿倚儿!”

鹿倚儿一边把梯子扛走,一边答道:”鹿倚儿万般无奈!”

冯密看鹿倚儿把梯子送进耳房上了锁,七窍生烟:”你,你万般无奈!”

蒙汗药兮闻着挺香,品味不错兮是佳酿。

鹿倚儿的酒坛和酒杯还在楼顶上,有没有蒙汗药闻不出来。夏夜清凉,明月生辉,倒是举杯邀月的好时候。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摘自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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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e: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19章 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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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速


万里江天一梦遥。
——摘自浣溪沙。误入

凉州城外。

司徒速站在街心,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开始跑。

司徒速跑得快,但如果有选择,他宁愿骑马。天还没黑,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看他,鹿倚儿和佘礼去给程黄找医生了,还没回来。令狐濬给了司徒速一封信,现在又在喝酒。一个人跑出城去做铺兵,其实很没意思。

司徒速把铁鞋穿上了。铁鞋有点重,鞋底上缀满了铁片。姬先生当初给他的时候他不乐意要,等跑出了城他就知道了。现在他跑在驿路上,等到兰州多半已经天黑。兰州城门关了,他得在野外跑。荨麻、紫蓟、林投、野薇、蓼、莓、蒺藜。。。都有刺,皂靴根本受不了。

他跑得越来越快,在他自己,看到的风景只是移动得快些,在别人,他是一道影子。夕阳西下,驿路上的人都已经找到了宿处。南下追墨叶的人一批一批的都在往丝绸之路上来。他们不是在驿亭里,就是在城中。司徒速只顾着跑,跟他们多半不能会面。

从凉州跑到长安,跑一整夜也就差不多了。即使遇上追墨叶的同伴也可以不用理。鹿倚儿他们见都没见过,问他们也肯定是不知道。查鹿倚儿的来历,到长安也就够了,也不用再跑洛阳。

天后移都就食于洛阳,往日太子会在长安监国。如今没有太子。天后杀了李贤,废了李显,李旦登基,是为睿宗。所谓“睿宗”乃是庙号。皇帝崩了牌位供在宗庙里才有这个号。老百姓还都是称皇帝为圣人,称年号。此时睿宗李旦在世,睿宗的儿子李隆基685年才出生,687年初封为楚王,还在学走路。既没有封太子,也远远不够格监国。长安皇城虽然成为空城,三省六部都有留守。文书典籍也都在长安。墨叶不就是在长安抓的吗?在长安查长安贼最方便。

令狐濬还让他找失踪的那几个。回侍郎不见了,回头还得找人搜泾州。要是真象皂姚说的那样,回侍郎也升仙了,司徒速恐怕得等其他人抓到墨叶回程才能再相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件物事忽然自他眼前落下来。他不及闪避,已经扑进了一张网里。司徒速骤然悬空,眼前变成了黑魆魆的野地。司徒速大叫一声:”谁!”

野地迅速移动,晃动,天旋地转,司徒速挣扎着摸到剑柄,偏剑柄给网绳勒住了。他拔了两下没拔出来,头发晕,心道我死也!

乡间捉蛇,怕蛇咬,又想抓活的,不打七寸,又没有蛇叉,往往抓住蛇尾巴使劲儿抡它。把蛇抡晕了,就好装瓶子。司徒速这是被当蛇抡了。毫无办法。

忽然砰的一声,司徒速浑身剧痛,砸到地上。抡网人看起来是个新手,司徒速反手一搂,搂着些草树灌木,立刻死抓着不放。他只有一只手能动,可是网的那一头也拉不动他。湍溪系缆觉船横。

司徒速头重脚轻,大叫道:”朋友,有话好说!放我下来!”那头不吱声,奋力往天上拉他。

司徒速缓过气来,猛的一缩身,人够着了灌木。他也不管有毒没毒,蹲身咬住树枝,腾出手来抽剑。剑抽不出来抽手,把右手弄了出来。司徒速大喜,一使劲儿,右手握住了剑柄,拔出来哗一道白光,已将灌木砍断了。

网的那一头骇了一跳,司徒速拿剑挑网绳时,那一头已经松了。司徒速挣出网来,头晕脑胀,站起来险些跌倒。四顾无人,拄剑大叫:”哪个宵小之徒,敢劫小郎的道!有种出来打,藏头盖脸,不算好汉!”

劫道似乎从古到今没断过,最早老子李聃被关尹喜光明正大地劫去了道德经,孔子被围于陈蔡,都是劫。更常见的是被打闷棍。贼都是些什么人呢?怎么证明一个人是良民不是贼呢?唐朝出行需要出具路引。理论上甲地到乙地之间的旅人都是查验过的良民,如果有人劫道,他多半有路引而擅伪装,或者在此地盘踞已久,不能进城。

四野悄然,群山莽莽。司徒速心下凛然,侧耳细听,似乎有些响动。他又叫道:”出来!”

前方的大树溜下一个人来,蒙着脸。蒙面人(胡蝶)道:”阿——鄙人没有剑。你把剑丢了,我跟你打!”

司徒速气得发疯:”连剑都没有!还敢劫道!”他使劲儿一掷,将剑丢了过去。对方一闪,转身跑过去拾起剑来。司徒速一呆,这就叫做授人以柄。本来他有剑,现在是蒙面人有剑了。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他不是情人,是个劫匪!

蒙面人拾了剑,几下爬上了大树,把剑用网绳系在枝桠上,又溜下来。他双手成拳、脚尖虚点慢慢走过来,”我现在好了!”

蒙面人个头比司徒速高些,薄肩细腰,看起来很容易搞定。司徒速一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就揍。那人一闪,压住来拳,另一只手抱住了司徒速的后颈,伸脚向司徒速身后,一绊,司徒速腿一弯,立刻倒了。

司徒速闷哼一声,跳起来抓牢对方双肩,上膝盖就顶。那人吃痛,又翻出手来,两手抱住司徒速后肩,将身一侧,双腿别住司徒速一条腿,手往前一扳,司徒速又倒了。这一招叫别子摔。

司徒速身上有点肉,草坡甚缓,跌倒了叭的一声,倒不大疼。他跳起来看那人退在一边看他,又扑上去抓住那人肩膀,心说可不能让他翻出手来。那人胳膊一翻到司徒速肩膀上,各种邪门儿。岂知那人一手抱着司徒速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到他肋下,脚下还能转身。那人错步弓腰一使劲儿,将司徒速背了起来,叭地一个大背摔。司徒速躺得这叫一个平!

那人把司徒速甩开后又退了几步,”还打吗?”

司徒速站起来揉揉腰,天旋地转,但不算太疼。小意思!他冲上去伸拳要打,早被对方错身执住双拳,脚下一绊,扑地又倒了。就这样一连被放了十七八个跟头,司徒速哎呦哎呦连声。对方说:”我不跟你打了。我打过了。你,你,阿,阿——你自己保佑自己,以后别再四方宾服,宁死不屈了。”

司徒速说:”还没完呢!你你别走!”

那人快步跑开。司徒速爬起来就追,那人索性飞了起来。司徒速啊呦一声,”你别走!”那人哪里管他,飞之夭夭。司徒速追了一会儿,铁鞋打架时用不上,现在觉出重来了。

地下跑的遇上了天上飞的,打架还可以放对,追到天上无论如何是不行。如果令狐濬在,也许还大叫一声,装受伤、装死,逗人回转来看。司徒速又没这些弯弯绕。他气息不匀,眼看追不上,只好慢下步来,踢踢坡上青草。傍晚还在笑话佘礼不认识招牌迷路,现在轮到他了!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摘自李煜《浪淘沙。帘外雨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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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30章 张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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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鷟


美景胜如真,君莫醒,天已晚。
——摘自伤春怨。艳遇

凉州。

鹿倚儿一睁眼,令狐濬坐在床头。鹿倚儿一惊,嚯地坐起来,里衣倒是还穿着。鹿倚儿有点头疼:”令狐三十四!我酒里下蒙汗药,请你体验一下被朋友放倒的滋味。还战争升级了!我可不是要挑起内斗。”

令狐濬翻看着鹿倚儿的外衣,那里面贴了搭扣,搭扣以白绵环绕,里面藏了一根很短的棘刺,从外面看,是枚很漂亮的扁纽,象叶子。”朋友、内斗。鹿小娘子是自己人吗?”

“怎见得不是自己人?”

令狐濬道:”小娘子的荷包里,尽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墨叶这么信任小娘子,难道没原因吗?”

鹿倚儿道:”我们是商人,随身带些宝贝,当然是待价而沽。”

令狐濬道:”待价而沽?这把匕首小娘子也要拿来卖吗?”他把匕首抽出来一点儿,匕首悄无声息出鞘,如水寒光映到鹿倚儿脸上。

窗已经推开了,天清濛濛的,槐树的浓荫正在窗边,白槐花一串一串的小铃铛,把清香送进房间来。

鹿倚儿道:”你先把程八妹扶起来。”

令狐濬道:”为什么?”

鹿倚儿道:”我做了个防眩晕的纽子,贴在肩背胸腹。受力后软棉伏倒,里面的棘刺刺痛了人,会把人痛醒。程八妹性急,只怕已经装在衣里了。你用蒙汗药把她们放倒的吗?刺纽防得了眩晕,防不了蒙汗药。”

蒙汗药主料为曼陀罗花,麻沸散据说主料也是曼陀罗花。同样的材料,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

令狐濬哦了一声,”造纽扣专门防我吗?”他过去扶起程丝,程家姊妹和安纯都躺在那边床上。程丝的肩膀果然已经见了红。

鹿倚儿顺势下了床:”你用的什么招数?”

令狐濬道:”当然是鹿小娘子惠赐的酒。”他把程黄、安纯都扶起来瞧瞧,尚好,她们衣服里没玩花样。一夜功夫,程黄的脸上又长了很多白毛,刮一次没什么用。

鹿倚儿取出玉瓶儿来给程丝上药:”程家姊妹不擅饮。”

令狐濬道:”跟程七妹说酒能治她的病。程八妹不放心,先饮了一些。”他瞧瞧鹿倚儿,身材玲珑有致。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鹿倚儿披了外衣道:”是了!她们没用过蒙汗药,不知道喝下去要一刻钟才发作。”

令狐濬道:”她们确实不擅饮,连安娘子也只喝了一小杯。”

鹿倚儿道:”那还好,再过一会儿也就醒过来了。”她取了刀片,又去刮程黄的脸。

令狐濬道:”我另开个天字房。晚上来找我。”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鹿倚儿回头道:”你说什么?”

令狐濬道:”高手过招,点到即止。你与墨叶同党,已露行藏。一定要做得很难看吗?我正好缺个姬妾。我们人多,你逃不掉。”

戴鹰、张鷟、林鹄、陈鹞、伏崖进客栈下马的时候,正赶上令狐濬被从窗中丢出来。程丝头发还散着,胸衣也没掩。她见到他们,”砰”地关上了窗。戴鹰低头看看令狐濬,”老弟真会给都监添乱!”

张鷟缩缩脖子,”我怎么闻到令狐贤弟肩上开了一朵桃花?”

林鹄径直进去了。这种丢脸的事,最好不参与,假装不认识就是。

陈鹞道:”令狐兄出来倒好,省得我等打听。”

伏崖道:”老弟露锁骨了。程丝小娘子,着装似乎也太随便了。”他瞧瞧窗子,里面帘子也下了,无声无息。鹿倚儿才从他们身边出去,也已踪影不见。

放下湘帘,帘外无限青青。

令狐濬看看他们,”鹿倚儿料得不错,我不愿意做得很难看。那怎么办呢?”

陈鹞道:”你嘟囔什么呢?你倒是起来呀!”

张鷟道:“你回答我,昼闯民宅,你犯法了吗?”

你方唱罢我登场
——摘自曹雪芹《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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