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李旦道：“天晚了，圣人，——”
天后道：“明天接着玩也可以。”她招手示意，两位好坏宫女走上前，将玉佩密密地交到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手中。
上官婉儿攥着玉佩笑道：“晚上要查书了！”
太平公主收起了玉佩问道：“圣人问贩夫降价，昭仪查书能找到答案吗？要查什么书？”
李宪大声道：“上官昭仪拿到了‘好’！书上都是教圣贤怎么做的！圣贤都是好人啊！”
上官婉儿笑道：“真是不能说话呀！请恕婉儿不能回答公主了！不过郡王殿下，婉儿若读了好人怎么做的，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吗？”
李宪一时语塞。皇帝李旦笑道：“真有趣！儿臣都后悔推托了！圣人，臣等告退！”
李旦起身行礼。牵着二殿下李捴和大小公主的刘皇后，抱着三殿下的窦德妃，还有皇帝、后妃的宫女们齐齐俯身。李宪也补行了一礼。
天后唤道：“陛下！”
皇帝李旦抬头道：“圣人有话说？”
天后道：“朝后议事，陛下每天要来！”
皇帝李旦恭敬道：“是！”
天后道：“你去吧！”
目送皇帝李旦与他的一行人转过回廊，天后转头问道：“公主自宫外来，街市尚还平安吗？”
太平公主道：“百姓安居乐业，街市繁华阜盛，圣人大可放心。”
天后道：“可以把宝宝带进宫来，孩子们一起玩儿。”太平公主有子薛崇胤，时年四岁。
太平公主道：“好的。”
太平公主比上官婉儿还小一岁，嫁的是朝野有目共睹的英俊郎君，已生儿育女。她贵为公主，不需要取悦谁，妆容华美而略少媚态。提起儿子，她不自觉露出微笑。
天后道：“你在府中，耳目也不灵便。”
太平公主道：“虽然如此，儿臣常开夜宴，有幸结识朝野名士，比在宫中识人多些。”
天后道：“有出类拔萃的吗？”
太平公主道：“大唐多文章才俊。而且，”她顿了一下，“越是擅读书的士子，越似乎忠于朝廷。将来脱颖而出，圣人一定会见到。”
天后道：“忠于朝廷吗？”她的嘴角一瞬间有点垮，随即振作起来说：“若是朕也微服私访，见证人心真实的模样，理事用人想必更有依据。”
太平公主道：“游乐之时颇见性情，圣人在宫中也可游春开宴。”
天后叹口气说：“谀辞如麻，异见者少。”
上官婉儿道：“前朝魏司空以敢谏闻名。婉儿观其奏章，也是颂扬在先，谏议在中间，勉励在后。圣人百世不见之明君，受人称颂在所难免。于伪饰中见真意，也是婉儿的功课，愿为圣人分忧。”
天后笑了笑道：“啊！你读书时间也要到了。”
上官婉儿看一眼沙漏道：“果然！圣人请恕婉儿告退。”
太平公主道：“儿臣也要告退了，今晚府中排宴赛诗。”
上官婉儿忍不住回头道：“殿下抄些好的给婉儿吗？”
天后笑道，“将来上元节开宵禁，你们都可以偷偷溜出去玩儿！”
太平公主道：“圣人与我们同去！我教人多安排些花灯，百姓哪儿知道人中有龙啊！”
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也离开了。天后座边只剩下五六名宫娥。廊下的女卫都年轻，冬日的夕阳照着，她们的脸颊红彤彤地象小苹果儿一样。天后说：“你们都进回廊里来吧！朕也该回宫了！”
冷冽的空气拂过暗蓝色的太液池，夕阳下湖面反射出淡淡的光辉。远山的白雪映衬着湖水，深邃无尽。微风泛起涟漪，水波温柔地向前扩散。湖对面出现了一个人，魁梧高大，赫然是个和尚。他穿着鲜红的袈裟，是天后的男宠薛怀义。太平公主等宫外人是从前殿来的，薛怀义却是从北面。他大步流星地走着，好象一团火焰吐着红舌跳动。很快他绕过太液池，走到天后面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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