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31章 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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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31章 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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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礼


怎得不相亲?
是我梦中人。
——摘自变调菩萨蛮。陷落

凉州。

案上摆着酒坛子,青花瓷碗里还有赌具。令狐濬让店伙把酒、赌碗都撤了,换茶瓶。

戴鹰道:”老弟要说什么?”

令狐濬道:”聊聊。再往前走还得三四天才到甘州,睡在驿站里可没城里舒服。“

戴鹰略一思索:”歇歇也好。“

杜必简道:“你们歇你们的,我们该往前追了!”人是有劣根的。戴鹰是个八品官,高瘦冷硬,杜必简就没有“废话”他。杜必简正九品下。

围观的女眷也少。昨夜惊退了几个递笺女子,今天还是有女侍笑眯眯地瞄过来。女孩子爱男子跟男子看美女不一样。男子用眼睛追,女孩子会窃窃私语。女孩子看着令狐濬空欢喜,男的店伙也在看他们,等鹿倚儿回来。

令狐濬道:“不急,鹿倚儿又去找大夫了。”

李柏摇摇晃晃地下楼来,衣领一半掖在颈中。他眼睛半眯着,也不看人,摸到座上坐下,就往令狐濬身上靠。令狐濬一边叫早点,一边收拾这小子。

戴鹰道:“程七妹病了?”

杜必简道:“你怎么知道?”

戴鹰道:“才瞄见她大夏天穿貂裘。”

杜必简道:“笨蛋!那是毛!程七妹长了白毛!”又一句“笨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一点水滴,霉菌都会冒出来。

令狐濬道:”你们昨晚上露宿的吧?“李柏发髻梳得也不好,不便在大堂里给他重新梳。令狐濬皱着眉头拎起李柏肩上的散发,招手让伙计给送个纸篓来。系之挽之,犹有余髫。

令狐濬人物俊俏,李柏也秀气,两个人挨在一起,几个女侍和两个女客都窃窃私语,女扮男装吧?看身形是男的呀!个头有点太高了。又吃吃笑。啊呀!喜欢傻了!

杜必简他们统统都当没看见。杜必简道:“你又看出来了?”

令狐濬道:“衣服换过了。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戴鹰道:”能有什么人?哦,搭班的歌舞团在往长安走。”

令狐濬道:”姬先生给他们钱了啊!”

戴鹰道:”给钱一时避避风,又不是买断一辈子。”

杜必简道:”不是给钱让他们回乡吗?他们不是焉耆来的吗?”

令狐濬道:”有点意思!他们在我们后面,肯定是没回过乡呀!”

皂姚的声音笑道:”他们都升仙了!飞回去的,又飞回来了!”皂姚还没下来,他的一只耳朵和嘴巴被手擎着爬上桌来。令狐濬将它们都拎过来一股脑塞怀里,以免眼尖的旁观者惊吓过度。

冯密道:”跟人搭班,迟早有后患。不知道姬先生怎么想的。”

令狐濬道:”没看到司徒速?”

戴鹰道:”司徒回去了吗?我们找了个山洞歇了一晚。”

令狐濬道:“沿途驿站不少。”

戴鹰道:“张鷟爱说梦话。鹿小娘子什么来历?”

令狐濬道:“司徒回去就是查她。”

戴鹰道:“在长安见过她。”

杜必简道:”长安花迷人眼,还真没留心她。“如此娉婷真绝色,盈盈何以未倾国?

冯密道:”在长安看着,在长安就该抓了!“先发制人兮横着走,错失先机兮覆水难收。

令狐濬道:“凭什么?冷谦指认她了?”

戴鹰道:“她跟墨叶一道进的平康坊。“

杜必简道:“捆了她!弄辆囚车!有错杀无错放!”自古红颜多误国,不可情长轻社稷。


令狐濬乜斜了杜必简一眼:“姬先生让你听罗薄拿主意吧?“杜必简的脸紫涨起来。



我以为我是年长者
他们要能者
能者不见得有能
倒是真年轻
——资历


迟谓他们鬼鬼祟祟地进来,杜必简立刻发作:”太不像话了!早饭都没吃!跟李柏学什么?”


迟谓坐下了又站起来,”我说了也没什么用。——我等还是到城外找个空敞的地方。”

佘礼说:”跟掌柜的说了。”他跟迟谓说的。李柏不明白什么意思,睁开眼来听。佘礼拎着个花皮包袱,隐约有金铁之声。

令狐濬道:”我琢磨着弄个君子盟,诸位要加入吗?”皂姚捂着脸挟住令狐濬递过来的耳朵嘴巴,另一只手也赶紧归位。

薛毅道:”当然!谁还不是君子吗?”

冯密扑哧一笑:”这个名儿好。女的要盟只能弄女子盟。”鹿倚儿去找大夫,程黄躺在客房中,安纯和程丝也没下来。几个女子都不在,冯密眼神斜瞥,生出莫名的猥琐之意。鱼水欢兮我所欲,其他用处兮就那么回事。

迟谓他们把扇子拿出来了,每个人还都有个小玩艺。李柏道:”这是什么?”

皂姚也掏出个小锣:”鹿小娘子让佘礼买的。”


杜必简道:”真的假的?你常常胡说八道!”



六个人忽然齐刷刷把扇子张开,扇子上写着”胡说!”“放屁!”“不像话!”“——个屁!”“废话!”“男宠!”每个人都举起他们的乐器,铙、钹、鼓、铃、木鱼、锣,尽力敲了一下。”叮”“咚”“镲”“铃”“当”“哄”齐响,噪音大作,余韵绕梁。皂姚喜欢热闹,敲起来就笑了。迟谓特别把他的扇子指了指,”胡说”,是杜必简刚才说的。



对面几个人给震了一大跳,不由得颈子一齐向后一板。女侍捂上耳朵快步走到柜台上去了。女客也纷纷放下扇子遮耳朵。不明所以,所以惊惶。掌柜的踱到外面瞧瞧,声音可不小,街坊也都朝这边看。杜必简道:”这是冲着我来的呀!”他一惊之下,气势立减,口头禅就没有带。扇子纷纷翻了个个儿,换成”你好棒!”“多谢尊重!”“文雅担当!”“口留余香”。。。


令狐濬道:“你们要玩乐器,弄个琵琶、瑟、筝、琴,哪怕笛子也好,佘礼你都挑了些什么东西?“

佘礼道:“这些有小的。路上好带。“

令狐濬道:“玩过就扔了,还要带在马上?“

佘礼道:“啊?太奢侈了!“

令狐濬道:”你知道你扇子上写着什么吗?”

佘礼道:”知道。”他指着扇子一角:”彬彬有礼。”令狐濬“切“了一声,没往下说。

冯密道:”看样子,我要提女人那些事,就轮到男宠那把扇子了。以牙还牙还分男女呀!是鹿倚儿出的馊主意吧?!”

杜必简嫌弃地看冯密一眼:“就你?!男宠还轮不上!”冯密起身倒茶,不跟他做口舌争。冯密在程家兄弟眼里不是乡巴佬,仅此而已。他没有官职。杜必简来自京兆杜氏。京兆杜氏是关中望族,累代书香,一般能吏他们都未必看得上。

张鷟、林鹄、陈鹞、伏崖几个洗漱过了也下楼来了。陈鹞笑道:”怪得客栈里没什么人,咱们包下来做法事了!”真的客人都不在。颇有几个跟着鹿倚儿的马走的。还早,没到中饭时,众人都出去游玩,也是原因。佘礼自觉给林鹄让了点地方,又跟掌柜的比划比划把门排板拉上一半。林鹄开始擦凳子。

戴鹰道:“不是法事。你们看佘礼手里的铙,大一点叫钲,是军队用的。鸣金收兵说的就是它。”

伏崖道:”怎么单他们几个有?”

佘礼道:”乐器铺里小号的我都买来了,你们可以买大号的。”林鹄擦了凳子,坐下来,开始擦桌子。

李柏抓过佘礼的铙,”借我玩玩吗?”佘礼给他拿了,”待会儿我带你再买一样儿。种类可多了!”

李柏问:”怎么玩儿?”

佘礼教李柏摆弄铙,苏廷硕说:”嗯,你听杜二兄说了不礼貌的话,就给他来一下子。”


杜必简道:”废——”他拖长了音看见乐器组手里举着乐器眼睁睁等他说完,鼻子里”嗤”了一声,”捧我哪!这么专心!”



六个人赶紧翻扇子,把好话对着杜必简猛扇。陈鹞问“程八妹呢?”



戴鹰笑道:“令狐这么胡闹,程八妹还好意思出来?”乐器组纷纷把耳朵竖起来,戴鹰看几个人不明所以,知道店家没多口。他也不再提,顾自喝茶。林鹄跟店家要水洗手,开始擦碗。



张鷟道:“拿噪音对付不好听的话在下还是初次见到。正义的前提是程序公正。诸位觉得自己在追求正义,手段是不是有点过了呢?”张鷟笑眼薄唇,文质彬彬,讲起律法来头头是道。苏廷硕、李柏都爱听他说这些。



杜必简享受着凉风,喃喃自语,”我才不介意!”


苏廷硕跟他说:”不好意思,闻过则改呀老兄!介意不介意做什么?”

陈鹞说:”是啊!我好介意!象个女人!”佘礼手里没铙,给下来的几个人斟上茶。林鹄拦住佘礼,擦茶瓶。

李柏道:”杜二兄连着两句没说了,再说点儿嘛!”

伏崖笑道:”女人象杜二这么辣,我可受不了!”林鹄擦完茶壶,自己给众人斟茶。佘礼伸手要茶瓶,林鹄指指他的手。佘礼说“洗过了才下来的。”林鹄摇头。佘礼指指林鹄,耸耸肩,他也受不了这种女人!

迟谓道:”说起来没意思——不怪鹿小娘子忙着撮合人。不得贪欢不得贪欢,一张嘴就谈女人。”


杜必简怒道:”喂!你们才女人!我受了侮辱!我不介意了!还要怎样!”


戴鹰道:”杜二的嘴巴也该清理清理,这主意还不坏。”

苏廷硕道:”说起来,这一声喂!似乎也不大礼貌!”薛毅道:“喂还好吧?”等了几句没什么难听的,罗薄把扇子对着自己扇起来了。李柏把自己的腰扇抽出来,他的白扇没写字,在众人腰间找谁带了笔。他个子还没长起来,讲话柔糯,众人都把他当小孩。林鹄瞧见李柏襟上有茶渍,皱起眉来。苏廷硕道:“令狐兄已经找人去制衣店买新的了。”林鹄说:“发髻!”令狐濬在出神,李柏笑嘻嘻地说:“我自己梳的!不用夸我!我应该做的!”林鹄闭嘴了。说也没有用。令狐濬要了份李柏最爱吃的灌汤包,被苏廷硕挟了去,李柏又专心跟苏廷硕抢吃的。

戴鹰道:“程咬东怎么升仙了呢?这事儿神奇!”

李柏抬头道:“是啊是啊,神仙怎么飞的呀?”

令狐濬喃喃道:”女奴没有女奴的样子,倒也难办。”

薛毅听见了:”令狐想风蔷了?”锣抱在胸前,手指相对一弯,象征美人的眉毛。众人都笑起来。


迟谓道:”随意猜测别人私事不大好。——我觉得杜二美人是这样的。”他把鼓槌比在薛毅的锣前,向杜必简摆一摆。李柏立刻把饼圈挂在鼓槌下面做嘴巴。这个嘴巴太大了。横眉立目喇叭口的美人!



令狐按住杜必简道:”别把杜二惹急了!聊一下逮着那个墨叶该怎么办?”



杜必简扒开令狐濬的手:”废话!当然大卸八块,拖出去喂狗!”


反恶言六人组又把扇子张开了,把乐器都大奏了一下。噪声中林鹄换了张桌子坐。那张桌子没人,长凳、桌子、酒坛、赌具,够他忙的。店家各种疑惑配合不提。这一班人都让人喜欢,他们又与个绝色美女同来。两个女客反正坐得远些,听听只是胡闹,跟着高兴,在桌子底下拍巴掌。每个人自成一个世界,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中的主角。她们跟着胡闹,秘字监是没有应和,但说不定是她们旅途中的修行啊!

李柏放下铙,把耳朵捂起来,”太吵了!逮着墨叶给他敲锣就够了!”

苏廷硕想了想道:”说起来,我等可都是受了刑的。将心比心,逮着墨叶,是不是该别上酷刑?”

众人一瞬间都沉默了。李柏道:”逮着俘虏,我让他天天睡觉,睡死他!”他眯眼笑起来。

罗薄道:”还是天天给他吃好吃的,胖死他!”他手指戳着木鱼,木鱼似乎变了活的,等他大快朵颐。

冯密道:”给他一堆貌美如花,让他精尽人亡!”赠子兮极乐,玩死兮完活儿!

令狐道:”就没人想把俘虏先奸后杀什么的?”


杜必简道:”放屁!令狐三十四,你口味——有点重。”乐器组纷纷抄家伙。鼓角催征战不止。


陈鹞顶着钹声道:”我晓得了。这个墨叶,是个女扮男装。”

冯密会意:”杀倒不用,——”

张鷟笑道:”这话题我喜欢。”

伏崖叹气道:”都这么不成熟——”

张鷟道:“是呀!不是很简单吗?拥有权力时愿不愿意接受律法约束?”

冯密道:“对付俘虏还有什么律法?”

迟谓道:”难得说得高兴。——那我等还是君子吗?”


杜必简道:”废话!当然——不是!”



几个诗友一起敲了下乐器,不知道怎么办。鹿倚儿跟他们约定杜必简说什么,他们就反着说。到最后罗薄说:”杜兄说得不错,君子以仁存心,胡来的是禽兽!”


爱人者人恒爱之
敬人者人恒敬之
——孟子《离娄下》

用别人以为善的方式待他
用别人能接受的方式拒绝
神自有审判
——摘自《诅咒》
[DG5]8月24日,2024,路遇,神的启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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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32章 林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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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鹄


夜的寒冷平均地笼罩着每一棵树

——冷


凉州城郊。

晚上戴鹰忽然喝了一声:”谁!”推开窗追了出去。窗子里连番跃出几个人,邻近房间里人都醒了。令狐濬跳下床,赶紧推李柏。午饭后佘礼买了琵琶给李柏学曲子,李柏学得高兴,还睡得沉。

众人纷纷推开了窗。令狐濬反身冲到女子房间,踹开门,安纯才坐起身。程丝程黄不见踪影,鹿倚儿立在窗边,已经换了夜行衣。静女其姝,俟我于窗隅。

令狐濬冲回房间拎起李柏跳了出去。脚步声杂沓,前面跑了一溜儿秘字监的人。夜风一吹,李柏立刻凉醒了,四下张望。明月高高挂在天上,月光从乌云中透下来,云的边沿都是亮的。红灯笼映出了屋檐,模模糊糊。窗、脚下的路、前面的人影,都是完全的黑暗。


令狐濬丢下李柏追上罗薄问道:”怎么了?”

罗薄一边跑一边喘气:”程七妹,呼,不见了。”

令狐濬道:”罗老弟你留下经官?”

罗薄一想跟官府打交道可以歇着啊!脚一顿如蒙大赦,”呼!你们加油!”


客栈楼最高,前面都是平房,严挺之索性就在房子上跑。监众在底下看见他羚羊般灵巧的影子。严挺之、邬虎、皇甫文亮是晚上才到的,话都还没说上几句。



令狐濬跑到城边,严挺之早已不见。皇甫文亮驱着马匹上来了。皇甫文亮是最后一个,沿路收容了几个跑得慢的,骑在马上。令狐濬把李柏丢上城头,跟皇甫文亮说:”你们刚到,该歇着。”



皇甫文亮未及答言,令狐濬攀上去跑了,迟谓他们赶紧跟上,没一会儿城根下只剩下皇甫文亮一个人。他牵了马匹回头,梆子声已经响起来了。皇甫文亮开了音障,静悄悄把马一匹一匹丢上城墙。



一匹马两千斤,相当于两万个鸡蛋。城墙大约十米高,把两万个鸡蛋一个一个抛上十米高的城墙也不容易哪!程咬东夸说自己力气大,真正力气大的在这儿哪!



等皇甫文亮自己上了城墙,有匹马已经拐了腿,伏着挣动哀鸣,其余几匹也不住嘶鸣。——还没打仗就负伤了,战马损失百分之五。将帅计划战事不是得特别谨慎吗?还好马腿没断,否则也就等于死了。没人肯给断腿马养老,直至今日依然如此。



皇甫文亮跑到角垛附近找了绳子,把好马一匹一匹缒下去。他赶着马跑了一阵,发现众人都停在山峰下面。鹿倚儿跟他说:”不要马。马都是中原来的,不惯爬山。”


凉州土沃物繁,农耕与游牧交错,自汉朝以来都是马匹繁育基地。号称凉州大马,横行天下。鹿倚儿和秘字监众人是从长安、洛阳来的,没特别选凉州马。即使是擅能翻山越岭的凉州马,眼前的山峰太高,马也上不去。

皇甫文亮带着严挺之、邬虎赶着马回去了,迟谓记点一下人数,冯密,薛毅,苏廷硕,杜必简,佘礼,皂姚,令狐濬,李柏,张鷟,陈鹞,伏崖,程丝,鹿倚儿都在,戴鹰和林鹄不见了。冯密说安纯没出来,可是安纯也不是秘字监的人。程丝十分着急,双手在岩壁上抠索,已经爬上了几步。是岩石山,岩面棱橧,缝隙很小,摸得到一点细草。


佘礼道:”林鹄在上面。”

山上似乎有块平台,有个白衣人影露了下头儿又缩回去了。山峰很陡,鹿倚儿仰头望了一会儿,“是不是得分个组?皇甫兄只留下一根绳子。”佘礼说:“鹿小娘子,你的鞋子奇怪。”

秘字监人都穿皂靴。鹿倚儿平日穿的是小红鹿皮靴,靴帮上有镂空花纹,炎炎夏日,不生脚汗。现在鹿倚儿穿的是双软底矮帮鞋子,看起来象卧房里穿的。其实是攀岩鞋。

鹿倚儿没有解释,将腰带里的板抽出来,是牛角八字环。她夜行衣下连着一套肩带,自己攀上去绰绰有余。

月照紫薇,花蕊累垂。

苏廷硕道:“小弟带上抓钩了!”他的抓钩是飞虎抓,精钢打制,黑暗里闪着微光。

杜必简道:“退后。”他没拉到绳子,令狐濬已将绳子缚在李柏腰上。

令狐濬抓着李柏的手试了试,“抓紧!”

杜必简回手要抢苏廷硕的抓钩,苏廷硕不给他。杜必简拉起绳尾,跟令狐濬说:“让李柏跟苏廷硕在底下等着!小家伙不顶事!”

令狐濬已经将鹿倚儿的丝带也结在绳索上了。鹿倚儿道:“至少先找个矮崖练习一下。这里可陡得很!”

佘礼道:“那边好象有片碎沙砾坡。“话没说完,令狐濬、李柏、鹿倚儿腾的一下都起来了。黑暗里令狐濬肩膀上四个模糊的白爪子陡的飞出,扣在头顶的岩峰里,把几个人拉了起来。

鹿倚儿脚一勾将绳子踢给程丝。程丝捞住绳腰了,无处着力,勾起身体,长腿在崖壁上摸索着,绳子将她带得向上。令狐濬已经向上攀去了。其他人赶紧抓绳子。杜必简仰头怒道:”你急什么!“冯密,薛毅已经抓住了绳子上去了。苏廷硕叹了口气,“我怎么把令狐兄的无影爪给忘了!”收了抓钩,也爬在薛毅脚下。杜必简道:”有这么临阵的吗?三思而后行听说过没有?“眼见得绳子一圈圈升上去,迟谓向杜必简道:”不是小弟说,——杜兄再谦让,杜兄就是最后一个,断后也是责任重大。“杜必简怒道:”我跟你们谦让吗我?“迟谓也拉住了绳索,杜必简拉住绳尾,此时跟迟谓抢也来不及,啐了一口。“一跌跌一串!蚂蚁上树吗?”

陈鹞动作很大,拉得绳索摆动,伏崖边爬边道:“你小子轻点儿!“陈鹞喉咙里笑了一声,“鹿小娘子才重!”

秘字监众都是异人,骨骼都轻。鹿倚儿不是异人,全因为连日奔波消耗量大才如此匀称。她的体重大致与秘字监最重的罗薄相当。她上面的绳子绷得死紧。

牡丹花会笑话莲花上不了岸吗?不都是花吗?

一晃眼一个人影窜出去,斜向上贴在山崖上,底下的人纷纷仰头看,是佘礼。令狐濬扭头道:”归队!“佘礼道:”我可以!“他把手伸给鹿倚儿,“我带你吧!”鹿倚儿道:“绳子打着结呢!”

游踪虽无定,无意另结缆。小舟入莲塘,花映相思暖。

令狐濬一根绳索带了十来个人,手指上并不特别用力气。他的无影爪是用灵力的。令狐濬头疼欲裂,喘口气道:”都闭嘴!“

佘礼闭紧嘴巴,可是也不回来。他的确爬得很快,左扳右踏,也没看见怎么使劲儿就把他人抛在了后面。令狐濬带着一串人还没到峰顶,就听佘礼在上面说:“林兄!“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上了峰,果然林鹄背手站在上面看他们,佘礼在掸衣服。


鹿倚儿点亮了火折子。杜必简也上来了。杜必简冲林鹄发火:”拉都不拉一把!你怎么上来的?”


林鹄道:”不知道!”


杜必简道:”喊你,你怎么不下来?”


林鹄道:”怎么下?”


杜必简道:”放屁!没看见我们吗?爬不会吗?”


苏廷硕插话道:”不好意思,小弟的铃没带来。”


杜必简火冒三丈,”荒郊野外还计较我说句放屁!”



苏廷硕扭头向令狐濬道:“令狐兄也说闭嘴来着!”也许行军打仗不该带着监察御史吧?



令狐濬道:“情势危急不容多谈。”他盯着佘礼,目光凶悍。佘礼别过头退缩了。鹿倚儿道:“佘兄身手真是了得!”佘礼不答,鹿倚儿也有点尴尬。



相唤扣石门,石门锁不开。冤仇不易解,牵绊理还来。



苏廷硕道:“杜二兄多多关照。”



杜必简道:“我关照个屁!”


林鹄道:”你们的裤子!”


悬崖虽有些凸出的岩石,着力点不大,一踩一刺溜,很难不跌倒。众人又不是天生干攀岩的,都是尘土满身。杜必简又生气林鹄:”裤子!我——”他一脚把林鹄踹了下去。


林鹄飞回来怒道:”杜二!”他看众人看他,黑夜里十双眼睛象狼一样。他有点心虚,”怎么了?”

夜风呼啸,风中有拍打的声音,响得让人无法忽视。程丝道:”林兄,你什么时候长了翅膀?”

张鷟清清喉咙说:“悬崖也不是法外之地。杜兄涉嫌谋杀了!”

鹿倚儿研究了一下。事出突然,林鹄追出来时只穿了件背心,翅膀在他落地时自然缩回去叠在背 后。她怀疑地看了林鹄一眼。林鹄有一点竹筒脑壳儿,前额高,下巴宽硬,双眼凹在眉峰下。从进客栈他就擦桌子,擦凳子,擦茶杯,擦碗边儿,洗漱后换下衣服交给店家洗,把自己收拾得一尘不染。长出翅膀来他自己不知道?她把火折子往地下照,悬崖上石头整整齐齐贴着山壁垒了几道横排,有洁癖的林兄趁别人攀岩,他给自己在悬崖上搭了个窝!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李柏想摸一下林鹄的翅膀,林鹄退后道:”戴兄在前面!不要无聊!我们追吧!”

鹿倚儿抽出匕首一回身把程丝的衣缝划破了一点。程丝一惊道:”你干什么?”

鹿倚儿说:”你上去试试!”

程丝道:”啊!”她看看上面,悬崖陡得反过来,黑魆魆的,仰首看不到顶。回头看看下边,看不见底。悬崖凸出来的平台就这么一小块儿,十来个人挤在上面。往哪儿跳呢?鹿倚儿说:“你轻些!“她从腰后的百合 花罐掏出些白色粉末,涂在程丝手上。程丝抿抿嘴,找比较垂直的崖壁往上攀。

不行,上面陡。程丝看起来比程黄结实,其实柔弱,没爬几步小臂痉挛一样发抖。夏夜石灰岩壁湿滑,程丝抠到一块岩隙,岩石碎了,程丝掉了下来。

鹿倚儿道:“林兄你到下面接着,谁来跳在空中试试?”

杜必简道:“跳什么跳!追不追程七妹了?”

鹿倚儿道:“林兄你翅膀怎么伸出来的?”

林鹄道:“不知道。”

鹿倚儿向令狐濬道:“值得试试看,也许你们都有翅膀。”

令狐濬揉着手指道:“费力爬上来,还跳回去?胡旋吗?”

鹿倚儿给令狐濬涂防滑粉:“那么你带着绳子往上爬,反正也要有人先爬上去,——”轻风噎软语,低头蹙桃眉。


杜必简道:”我来!”他向上爬了一段,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众人急闪,杜必简连滚带爬,没收住脚,掉下了平台,被佘礼和苏廷硕的抓钩双双拉住。佘礼把杜必简拉上来。鹿倚儿看看林鹄,林鹄皱皱眉,呼地飞起在空中。他拍打着翅膀张开双臂,准备接人。


迟谓见鹿倚儿看他,”我也没官衔。——姬先生不在时谁有官衔谁管事。——咱们还是先去找程七妹!——戴鹰也失踪了。——”

鹿倚儿道:”不急。——冯兄——,要不你先来?”

冯密摇头道:“太陡!”其余人也有难色。

杜必简道:“你怎么不跳?!”

鹿倚儿道:“我太重!”她把绳子给令狐濬,“爬高一点,到顶上放绳子。”话没说完,佘礼拿过绳子忽地就上去了。令狐濬叫道:“回来!”他四爪齐出,一拽佘礼脚跟,佘礼抓不住山岩,掉了下来。鹿倚儿连忙闪开。

佘礼向令狐濬怒道:“干什么?”呼地一下地上一块石头跳起来了。令狐濬的白爪也现出来与石头凌空相拒。佘礼会落石,石头可以凭空出现,地上的石头受了感应。

杜必简叫道:“慢来!”指间出笔,向二人额头点去,“谁乱动毒谁!”他没有得手,一爪一石将他的朱笔拦住了。

皂姚叫道:“炸营啦!跑啊!“

迟谓忽觉自己额上的头发都卷起来了,衣服上冒出许多尖刺,“小苏,容我问一声——”

苏廷硕悄声说:“打起来了!咱们也做准备!”苏廷硕的“调灵”会调出每个人的异能,对慢性子的迟谓特别管用。

调灵也用在了李柏身上,李柏打了个大 呵欠,立刻不避嫌疑地靠在鹿倚儿身上。佘礼一分神:“李柏自重 !”忽然身一晃,重又稳住。“令狐,你好!你对我也眩晕!”

令狐濬“哼”了一声,“认赌服输!”他无影爪已经推得落石压在佘礼胸口。

皂姚全身都分开了,变成十来只小马,在众人小腿之间跑来跑去。

鹿倚儿道:“佘兄怎么会被眩晕?令狐兄你只眩晕了他吗?”黑暗中只能看到众人的身影,不由人不好奇。佘礼喘气困难,再不敢分神。

令狐濬道:“他夜视!哼哼,送货上门的异能!”佘礼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迟谓道:“薛兄,你这是——”薛毅在旁面向程丝跪着,两手拄地,被程丝喷了一脸水。他“呔”一声,苏廷硕身一晃,薛毅站了起来,掸掸手,跟程丝说:“对不住,山里多半有铁矿!”薛毅有磁吸异能,有铁矿的话,贸然使出磁力,必然得被铁矿吸牢跪下。

陈鹞手中爆出一点电光,伏崖赤手抓住,电光湮灭在他手中。陈鹞道:“干什么?”

伏崖说:“别添乱。”

张鷟说:“先弄清责任人!”

飞着的林鹄一指,地上跃跃欲试的石头都落回原来位置。佘礼的石头被定住了,感应不到,立刻闪身。无影爪更快,白爪绕过悬空的石头,扼住了佘礼的咽喉。

很小的“呛啷”一声,杜必简回头看见鹿倚儿与冯密也在僵持,“你们怎么也打起来了?”

程丝道:“冯兄死性不改!”

冯密道:“鹿倚儿早就该逮!红颜祸水!”

鹿倚儿道:“冯兄,等找到程七妹,你再来搦战不迟!”

杜必简道:“都散了散了,不然每个人都给你们一钩子!”

令狐濬跟李柏说:“看着他!”李柏抱住佘礼。令狐濬收起无影爪,自己拉起绳子向上爬,还未爬到顶部佘礼又上来了,令狐濬怒道:“你信不信我也踢你下去?”

佘礼道:“我来钉绳子!”他一伸手取出个不大的锤子,还有小钉子。

令狐濬道:“哪来的?”他摸摸自己身后,摸了个空。山风猎猎,令狐濬脸有点发热。

“你掉了,鹿小娘子拾起来给了我。”

令狐濬道:“哪来的绳子?”探头向下一看,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佘礼带上来的是同一根绳子。当时的情况是,令狐濬伏在山崖上执绳头,佘礼伏在他旁边执绳尾。峰上峰下都可以看到林鹄,他在空中飞。其余诸人站在崖间平台上。鹿倚儿拉着李柏,抓着绳腰仰首瞧着,杜必简指手画脚说个不停,李柏拉着鹿倚儿,睡眼惺忪地却和薛毅他们一样盯着林鹄,其余几个闲不住,在平台附近攀爬。

令狐濬道:“怎么不让林鹄上来钉?”

佘礼边钉边道:“不关我事。”他是爬一段钉一段,把绳子套进去,已经钉了两三个钉子了。

令狐濬道:“不关你事你爬上来干什么?”他没锤子,只能袖手看着。

鹿倚儿在下面叫道:“你们跳下来一个,林兄准备接人呢!”

令狐濬叫道:“爬上来继续追算了!绳子钉好了!”

鹿倚儿叫道:“佘礼你把住绳子,令狐濬你跳一下,试试!”

令狐濬道:”你蓄意报复!”

话是这么说,令狐濬还是跳了,跳进林鹄怀里。千钧桨,过莲菱,不知何故总肯向花倾。

佘礼道:”啊!小弟真长见识。”

全试了一遍,李柏、薛毅会飞,先跟林鹄去追戴鹰。又跳了一轮,陈鹞、伏崖也会飞,他们看起来力气大一些,每个人拎着一个做运输员。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其他人只好老老实实用腿爬山。

磕磕绊绊的团队啊!

凉州挨着祁连山,祁连山那一边,是吐谷浑了。

会当凌绝顶
——杜甫《望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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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二版第33章 李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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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柏


笑眼沉酣
——摘自采桑子。迷惑

祁连山上。

发现戴鹰的时候李柏和薛毅都不行了,林鹄独自飞回去接同伴儿。佘礼、迟谓、苏廷硕跳下来,看到戴鹰坐在岩石上。戴鹰巨大的翅膀包着程黄、李柏和薛毅。佘礼问:”你打哪儿找到程黄的?”风太大,太呛,得喊着说。戴鹰没有答他。迟谓缩起肩颈,苏廷硕靠上来,随即被迟谓身上的暗刺戳回去。苏廷硕喊:“收回去!”。迟谓勉力缩回一点刺,随即他的刺又暴长,冷!他的衣服是不用要了。

大风呼啸,奇寒彻骨。雪花打得人脸生疼。佘礼拨开戴鹰的翅膀,薛毅在流鼻血。程黄昏昏沉沉,李柏缩在戴鹰翅膀深处,说不清是在发昏还是在睡觉。


杜必简与张鷟同来,张鷟是掉下来的。最后来到的程丝也是。他们还在空中的时候就不舒服。陈鹞腰上系着带子吊着张鷟飞。夜空美啊!繁星万点,雪峰如带。他哪知道人到了高空会发昏!凉州地势已高,但山顶上这么冷,还是没想到。陈鹞、伏崖一身腱子肉,看到他人衰弱,豪气陡生。山顶风大,没什么话好讲,不然真想吼两下子!



令狐濬、鹿倚儿到的时候杜必简坐在雪地上。令狐濬他们到得再迟点儿他也就冻僵了。杜必简下来就打滑跌了一跤,看众人都情况不好,一着急骂人。极冷的地方不能激动,激动耗氧。杜必简就开始犯倦,想睡觉。



皂姚在鹿倚儿之后到。他一眼看见令狐濬扶着杜必简,鹿倚儿在对他踢踢打打,急忙跑上来,“干嘛?内乱吗?”



鹿倚儿吸着鼻涕说:“他要冻死了!”眼睛适应了黑暗,人们嘴边都冒出了白汽,眉上带了雪芒,脸颊还有血色。鹿倚儿嘴唇发紫,她不是异人,御寒能力还要差。有鼻涕,把鼻涕擤到雪地上,对鹿倚儿这样美丽的小娘子来说还真是不愉快的体验啊!鹿倚儿把腰间的丝巾解下来包脸,程丝把丝巾解下来给程黄盖住肩膀。程黄全身发青,穿着夏装,肩颈露在风雪中。程丝手指不听使唤,伏崖说“程黄我管!”程丝不听。



皂姚道:“我来!”他抱住杜必简,杜必简把他推开。



皂姚道:“我不怕冷!”



杜必简耷拉着眉眼道:“我李柏吗?”



风太大,皂姚根本听不见杜必简说什么。他一晃身,分成了十几块圆团。皂姚的衣服关节处有皮筋,他一分型衣服就全散开了。这就是十几个布娃娃,都兜成一个球,上面支两只耳朵。靴子空了,立在雪中。皂姚的头滚到杜必简面前说:“你抱我吧!”



杜必简已经打瞌睡了。皂姚的头跳进他怀中。杜必简没反应,鹿倚儿一拎,将头颅塞在杜必简手里。皂姚的头也带着雪芒,乍抱着也是冷。杜必简哆嗦了一下要丢开,鹿倚儿抓着他的胳膊不让。



其他几个兔子团滚到每个人面前求抱。苏廷硕才抱起一个,听见陈鹞道:“我不用!我不冷。”



伏崖也道:“离我远点儿!”



皂姚的兔子团张开口说:“抱我吧!我暖和!”



伏崖道:“谁知道是不是屁股?!”



苏廷硕紧靠着伏崖,听得清楚,手一抖,将皂姚的圆团丢在雪里。其他还能活动的人也纷纷躲避。皂姚气得要命,一块兔子团滚远点变成腰腿形状喊着说:“屁股在这呢!”其他几块又滚过来。苏廷硕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哎哎,皂兄!”鹤脚冻严冰,仙姿无处放。



兔子团组合了一下,变成了几个大一点的胖娃娃[ZX1] ,上衣露肩露肚脐,裤裤象裙子。胖娃娃冒雪蹒跚走来,一把抱住众位的腿。



伏崖很坚决,一个掌心雷,将走来的娃娃炸了一下。胖娃娃衣服上雪花四溅。皂姚的头在杜必简怀中喊着说:“喂!~~老兄,我来暖你哎!”



伏崖道:“伏某敬谢不敏!”风雪呼啸,大汉说句话吹散在风中,不及蚊鸣。



鹿倚儿见娃娃非常可爱,抱起来一个,皂姚的头立刻喷了鼻血。令狐濬无影爪疾如闪电一抓,将鹿倚儿怀中的娃娃抛了出去。绝顶冰封有客到,风云霰雪莫徘徊。



鹿倚儿搂住双肩抖着喊道:“皂兄,你还是合体吧!不管用。”



皂姚恢复原形站起来掸掸雪:“一帮子衰人!”



见猎飞奔且狂吠,无人助箭尾巴垂。


祁连山由七条平行的山脊线及相夹的狭长谷地组成。唐朝的舆图不够精细,鹿倚儿也没来过,只大致知道有七条山脊。他们已经飞过了五六道山脊,没想到误在这里。

山顶大雪弥漫,狂风呼啸,山连山、岭连岭,天与雪的交界不甚分明。鹿倚儿摸出一包肉脯,分给戴鹰、陈鹞、林鹄、伏崖,打手势让戴鹰、陈鹞吃饱了继续向前。戴鹰坐着吃肉脯,李柏闻到肉香,醒来要抓,被令狐濬按住,又沉沉睡去。戴鹰一飞走几个人更加难受,又冷,头疼,喘不上气来。

令狐濬飞出几只爪影,把众衰人推成一个圈,再把活动的人拉过来,挤得紧紧的挪动。他们没见过企鹅,应对寒冷的策略是类似的。站着太冷,几个人就象喝醉了酒,推着内圈的人向前走。地上冷飕飕湿漉漉,程黄、张鷟、李柏都没有意识,伏崖和林鹄两个人扛着三个走在中间。

迟谓不能收回他的刺,令狐濬要他走在最前面,令狐濬与佘礼跟着为后面的伏崖和林鹄挡风。李柏脉搏正常,伏崖打了李柏几个耳光,不能令他醒过来,只能继续扛着。李柏在凉州被夜风一吹也就醒了,现在持续不醒很有点奇怪。有点象小动物冬眠。冬眠时不能轻易叫醒。叫也叫得醒,但极为衰弱,容易出状况。鹿倚儿有此疑心,但她冻得打战,待要说话阻止,伏崖已经继续向前走了。

我非人间侠义道,畏于霜雪止于寒。

程黄被伏崖和林鹄夹在中间,张鷟是林鹄扛着,李柏是伏崖扛着。程丝在张鷟一侧,薛毅在李柏一侧做为护翼。苏廷硕与杜必简跟在后面。鹿倚儿与冯密推着杜必简。

企鹅图:皂姚在外围,假设下图是居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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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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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礼,令狐濬
薛毅,李柏,伏崖,程黄,林鹄,张鷟,程丝
苏廷硕,杜必简
冯密,鹿倚儿

此时林鹄、伏崖、冯密、佘礼、迟谓、令狐濬、鹿倚儿还好,只是抱臂缩着头跺脚,杜必简抱着皂姚的头,被推着踱步,有点呆呆的,苏廷硕牙齿咯咯打颤,神智也还清醒。薛毅被戴鹰暖了一阵,可以走路,还能揉搓揉搓手,只是也有点昏沉沉的。张鷟被林鹄头上脚下扛在肩上,没有动静。趁伏崖和林鹄挪动程黄和李柏,程丝伸出手去,揉张鷟,掸掉风雪,搓他的手、胳膊、背脊,划拉自己的额头。

佘礼低声道:”鬼地方!”

他们肩并着肩,须眉皆白,一身霜雪。前后狂风呼啸。人与人之间有股热气,说话还能听得见。皂姚因为不怕冷,不在队伍里,象舞干戚的刑天一样跳前跳后地照应。迟谓吸溜着鼻涕回过头来:”太冷不该说话。——昆仑啊!神仙居所!”

夜间的雪山雄峻苍冷,风太大,看不清全貌。峰上满是白雪,看去也不是纯黑,也不是灰。风象千万道刀锋,从各人头颅之间切过去,从瑟瑟发抖的四肢之间切过去,胸膛冷得空荡荡的,面颊冻得象留下了伤痕。

令狐濬道:”回侍郎要是到这儿来了,处境不妙。”

皂姚笑嘻嘻地说:”死了!程咬东、独孤峻也死了。”他变成个大围巾,跳上来围住了程丝和张鷟。林鹄肩上一沉,皱眉拖着他们往前走。

伏崖跺着脚说:”不至于。”皂姚绕了大半圈越过薛毅肩头来搂李柏,那伏崖不让,晃肩躲开。

令狐濬道:“咱们都埋土里了独孤峻还得剩半截!”

薛毅牙齿咯咯的道:”脚”。不知是僵了还是麻了。令狐濬问他:”都活着吗?”

薛毅摸了摸,李柏动了动,咯咯笑起来。张鷟迷迷糊糊道:”仙山哪!”他头上脚下,只有林鹄听得到他。林鹄没反应。程丝道:”我没事!七姊也有气。”

薛毅迷糊糊走到前面,插进了伏崖与佘礼之间。程丝挡住薛毅的手,一翻腕。薛毅愣怔一下醒过来,黑暗里一只玉手凑过来捂住他的脸。薛毅一动,程丝的手捂紧了,一点温热的水吐进了薛毅的嘴唇。薛毅不知道说什么好,程丝[ZX2] 已经又退到张鷟一侧去了。

凉州还是夏天,昆仑山上是冬天。众人穿着单薄的夏裳闯上来了!程丝手不听使唤,她勉强自怀中摸出副皮口袋给程黄戴上,一边活动脚,一边要给每个人喂水。鹿倚儿躲开道:“不用。“漫天风雪,渴了张开嘴巴就行了。程丝道:”水暖和。“

令狐濬也躲开了:”这又是什么?”皮套里似乎有根管子,黑夜里看不大清楚。

程丝道:”鹿姊做的,给七姊喷漆。”


杜必简忽然道:”写个屁写!废物!”他缓过来一点。


程丝一抬手,鹿倚儿贴住她的胳膊,”别生气!”程丝哭道:”你们来,我岂不知恩!但是也太气人了!”眼泪流下来,象冰一样两条。

鹿倚儿道:”别哭!”她嘴唇哆嗦着,也有点抗不住了。

梦中归路远,无处可为家
——摘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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