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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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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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常委会上

  常委会,在权力体系中,是各级政府的最高会议,也是权力逐渐场。
  召开常委会,并不只是书记的权力,常委委员都有权力要求召开常委会,会议决定,是最后决定,必须执行,要推翻常委会的决定,除非是上级或下一个常委会决定。
  卢海风只是略微沉凝便点头同意,顾三阳马上提出,要把老唐和工会主席高彦蓉都找来,俩人一个就在楼下,一个在旁边的中积电大楼,回来也要不了几分钟。
  卢海风也同意了,顾三阳马上给老唐和高彦蓉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回来参加常委会。
  顾三阳心里清楚,如果就这样召开,楚明秋不一定占上风,卢海风和徐树才占两票,他和楚明秋两票,那么剩下的周传德这一票就很关键,可他是不是投给楚明秋,拿不住,所以,必须拉上老唐和高彦蓉;这两票都有可能投给楚明秋。
  在权力体系中,书记必须掌握常委会,否则,就等于被架空。
  在会议室坐了几分钟后,徐树才忽然觉着不对,怎么走到常委会上了。
  常委会可不是随便开的,除了惯例性开会,其他时候,除非是重大事务,一般不开,一旦召开,那就是重大事务,可以算直接对决。
  科技园成立到现在,每月月初固定开一次常委会,可这有个前提,楚明秋必须在场,否则,常委会延期。
  这还是第一次召开紧急常委会,此前还从未有过。
  徐树才看着平静的楚明秋,他有点后悔了,开什么常委会,自己压根没准备好,他有心放弃,可看看已经就座的成员,又说不出口,只能闷闷的坐下,开始思考,怎么转变被动。
  老唐推门进来,看看大家伙,连声道歉。
  “快坐下,这也临时起意,没有提前安排。”卢海风亲热的招呼,老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怎么啦?有什么事?我那边可忙了。”老唐说道,他卸任了中积电CEO后,负责协助王守文筹办中积电研究所。
  老唐虽然卸任CEO,可还是管委会副主任和党委委员。
  而且,老唐在管委会的地位有种微妙的超然,很受人尊重,他本人也不揽权,只专注在技术方面,是管委会的技术专家,凡技术问题都以他的意见为主。
  “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你们俩谁先来?”卢海风目光扫了圈,故作平和的问楚明秋和徐树才。
  楚明秋淡淡的说:“问题是徐书记提出的,徐书记你先说说吧。”
  大家都看着徐树才,徐树才没有推辞,先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才说道:“两件事,第一件曹群同志违规吃请的问题,倒卖国家控制化肥的问题,倒卖电子表蛤蟆镜的问题;第二个问题,中积电和启星公司有人受贿问题。”
  此言一出,众人大为惊讶,老唐连忙问道:“中积电和启星公司有人受贿,这怎么回事?是谁?我怎么没听说!”
  卢海风连忙安抚:“唐老,您别着急,老徐,给唐老说清楚,这受贿是怎么回事?”
  徐树才点头:“根据群众举报,中积电的工程师程文东,启星公司的谭宗培孟津生,这三人在乡镇企业兼职,就是现在社会上说的那种星期日工程师,这是严重违反纪律,去年上海抓了一个这样的人,叫韩琨,前不久判了,受贿罪。”
  老唐闻言稍稍松口气,程文东是中积电的化学专家,他知道这人,专业能力很强。
  “程文东,他不像这类人啊!”老唐皱眉喃喃说道。
  “像不像都那么回事,”楚明秋缓缓开口道:“星期日工程师,上海方面判了个,是按受贿罪判的,我看了这个判决,这不是扯淡吗!
  他受什么贿,受贿是有条件的,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受贿的。
  他们就是几个工程师,凭本事兼职,凭本事挣钱,受贿,这罪名,是我国法律的耻辱!”
  楚明秋的话很重,众人脸色陡变,卢海风脸色阴沉,周传德连忙打断:“楚主任,慎言,慎言。”
  “什么慎言!”楚明秋痛心疾首:“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几年,就忘了,别人给你安罪名的事,是不是给人乱安罪名有瘾。”
  这下连卢海风都不淡定,老唐和顾三阳频频点头,周传德脸色阴晴不定,高主席眨巴下眼睛,若有所思,她是从长城公司调上来,原来在长城公司便是负责工会,管委会要成立工会,便把她调来,担任管委会工会主席,按照规定,工会主席要进常委会,于是她便进了常委会。
  “徐书记,你说的是研究所的程眼镜吧,这人我认识,他不是那种人吧。”
  “就是,老徐,有证据吗?”卢海风也问道,这话在顾三阳眼中怎么看怎么觉着假。
  自从知道这事后,顾三阳就在琢磨,觉着不对劲,这徐树才这个时候提这事,脑袋被驴踢了,想干什么?再联想曹群的事,就更觉着不对劲了。
  必须把姓徐的摁下去!
  “徐书记,纪委的工作,按理我不该插话,不过,今天既然到会上,我还是要说说我的看法。
  对纪委的工作,我支持,不过,我认为,纪委应该依法办事,中央多次强调加强法制,要依法办案。”
  “中央的决定,我当然清楚,这个星期日工程师,是违反国家法律的,上海方面已经判了,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徐树才反驳道。
  “判了,不一定就是对的,否则,现在为什么有那么多平反的,”楚明秋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国到现在为止,法制建设极其不完善,法律非常不健全。
  我可以断定,上海方面是判错了,将来,一定会给韩琨平反,不但韩琨,其他所有这类案子,都会平反。
  中央到现在都没发声,人民日报,解放军报,还有红旗杂志,都没对此类案子开口,到是经济研究这类经济刊物,还有法律刊物对这个案子展开激烈讨论。
  这说明什么,中央对这类事,还在判断?判断这个事对国家经济发展是不是有利。
  这个行为对国家是不是有利呢?
  答案很清楚,是有利的。
  为什么呢?很简单,这对解决乡镇企业存在的问题,促进乡镇企业发展有利。”
  楚明秋的语气并不快,显得有些缓慢沉重,气氛也就变得凝重。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卢海风皱眉问道。
  “有大家才有小家,”楚明秋先简单的符合这个时期的语言解释,然后才进一步说道:“我不是站在科技园的立场上,而是站在中央角度来看,以便大家更清楚的理解中央的态度。
  改革开放,把经济搞活,进而发展经济,这是改革开放的最终目的,如何实现这个目的?
  今年,国家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大规模查税,张副市长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找钱,为什么?
  原因在于国家在七七七八七九年,进行大规模投资,结果便是将积攒的外汇几乎花光了。
  财政困难的结果就是年初上级下达了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和大规模查税的政策。
  打击投机倒把的目的是限制乡镇企业发展,查税是找钱,....”
  楚明秋将今年政策背后的经济原因,这些情况对卢海风他们简直闻所未闻,几个人听得晕晕乎乎的。
  “可是,这些政策,特别是限制乡镇企业发展,地方上会引起巨大反响和抵触。
  咱们北方,乡镇企业发展相对缓慢,可在南方,江苏上海浙江福建广东,乡镇企业发展迅速。
  经研所曾经在广东和江浙一带进行调研,他们那边乡镇企业和私营经济发展极其迅速,很轻易就突破八个雇员的限制。
  广东去年对乡镇企业进行了统计,广东的乡镇企业在去年创造的产值已经占全省工农业产值的两成。
  乡镇企业和私营经济的发展,除了创造产值外,还吸纳了大批社会待业人员,待业人员不但存在于城市,也存在于农村。
  可乡镇企业虽然发展迅速,但也存在问题,这些问题是,缺少资金,缺少熟练工人,缺少技术。
  缺少资金,可以给政府贷款银行贷款,还可以融资;缺少熟练工人,可以培训,可以通过时间解决;可缺少技术,这个问题就很难解决了。
  现在乡镇企业的产品粗犷,要提高产品质量,开发新产品,就必须要有技术,可乡镇企业是没有技术的,以小李村为例,小李村搞工业,可村里学历最高的是高中毕业,而且,高中毕业生都不多,全村只有四个。
  他们也想提高技术,可没办法,技术人员都在城里,都在国营厂里。
  他们能怎么办?
  星期日工程师,是解决这个困难的法子。”
  楚明秋摊开右手:“所以,星期日工程师是件好事,利国利民,而且,我可以断言,不管你怎么阻止,这种事绝对制止不了,因为企业有需求,个人有要求。”
  楚明秋从大处出发,从小处入手,剖析星期日工程师背后隐藏的问题,很直接的判断,中央最后将支持星期日工程师。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半响,卢海风才勉强笑笑:“中央最后会作什么决定,现在也不知道,可在外兼职,现在还是不好,必须制止这种做法,否则人人都到外兼职,势必影响本职工作。”
  徐树才摇头说:“我还是不同意楚主任的意见,就像卢书记说的,现在中央没表态,上海已经处理了,我们可以照上海的处理办法,先处理,等中央有政策了,再纠正也不迟。”
  楚明秋当即反对:“我不同意,这不是制造冤假错案吗!明知这种处理是错误的!为什么要跟上去,随大流就是对的!纪委工作要是这样干,要你们纪委有什么用!”
  “你!....”徐树才愤怒的盯着楚明秋。
  顾三阳也冷冷插话:“这样搞,不是文革做法吗!别人抓了十几个右派,我们就必须抓十几个,至少也要七八个,然后呢!别人受罪二十年,你自己却觉着问心无愧!责任扔给上面!”
  “你,你们这是胡搅蛮缠!”徐树才更加愤怒,冲顾三阳直接喷起来:“顾副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四人帮!”
  “你的这种做法说法,简直就是四人帮翻版,”顾三阳一点不客气,刚才徐树才的话激怒了他,他父亲当了二十多年右派,全家上下付出巨大代价,文革后,父亲再度申诉,那些走出牛棚,受到文革迫害的老干部们却推三阻四,觉着自己当年没错,那副嘴脸看着就恶心。
  “你打算判他们多少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然后呢,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顾三阳言语尖锐之极:“这期间,给他们带来的痛苦,怎么算!纪委不是整人的部门,是依法监督的部门!你们的工作要依法开展!”
  “你.....”
  “三阳同志,别激动,别激动!”周传德出面打圆场,然后看着徐树才说:“徐书记,你的说法,我也不同意,先处理,如果不正确,再平反!这不是我党的政策!既然知道不妥,为什么要作呢?”
  徐树才马上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欠妥,什么先处理,错了再纠正,这什么话!
  “可是,这事不能这样放任自流吧,现在社会上有股风,一切向钱看,什么星期日工程师,都是这股风影响的,我们改革开放,不是一切向钱看,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建设,这种一切向钱看的风气,就是资本主义思潮的影响!”
  徐树才还是很精明,口才也不错,马上以攻代守!连踢代打,把球踢到楚明秋手上。
  “不要什么都往资本主义这口锅里装,”楚明秋毫不含糊,立刻反驳道:“什么一切向钱看,这是市场需求,企业需要技术,技术人员希望挣点外快,同时展示下技术能力。”
  “一切向钱看,不过,是懒人的说法,乡镇企业要有自己的技术人员,何必到外面去找人来兼职,一周来一天,拿的工资比全勤还多,干出成果了,还要另外给奖金,你真当那些乡镇企业经理厂长傻!”
  “问题的关键是,要处理他们,现在没有法律依据,受贿!滑天下之大稽!用受贿罪来审,是对我国法律的侮辱!更是我国司法系统的耻辱!”
  楚明秋最后一句语气尤其重!
  如同丢下一颗颗炸雷,在徐树才脑海里爆炸!
  他脸色苍白,嘴唇直哆嗦。
  卢海风看楚明秋又有点激动,赶紧插话安抚:“小楚,别激动,别激动!”
  楚明秋心里那个腻味,这都是啥事,几十年后,还能找到这样的兼职,那是人家的本事,谁都管不了,还受贿罪,不知道受贿是要有资格的,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受贿,几个普通的工程师,除了那点技术,不管钱,没有权,拿什么受贿!
  “唐老,您的意见呢?”卢海风赶紧把唐老搬出来,在坐的人中,如果说楚明秋最尊敬谁,那非唐老不可,现在只有看他了。
  卢海风现在完全明白郁解放给他说的了,心里虽然不舒服,可没办法,楚明秋的后台背景太强了,太硬了,自己完全招惹不起。
  今天徐树才和楚明秋正面硬顶起来,他是乐意看到的,让徐树才去削削楚明秋的势头,也不错,而且,这事还不是他指使的,就算徐树才败了,也丝毫牵扯不到他身上。
  唐老被叫回来参加紧急常委会,原本就是一头雾水,听说是处理曹群和星期日工程师,曹群倒也罢了,可星期日工程师这事,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上海韩琨被以受贿罪判刑,刑期虽然不长,可在全国都引起轩然大波,特别是在知识界。
  知识分子有什么,不就是知识吗?知识分子待遇很高吗?压根不高!出去兼个职,居然说是受贿,这也算受贿!荒唐!
  “受贿!应该谈不上,出去兼职,这之前,国家没有法律法规说不能,也没说能,既然这样,就先放放,等国家有明确的政策,再处理也不迟。”
  “对,对,”高主席也接过话茬说道:“也不差这几天,主任说,国家早晚会对这事定个政策,咱们现在处理了,将来国家要说没错,那咱们就不好处理了。”
  周传德也点头:“高主席这话很对,还是稳重点好,否则到时候就被动了。”
  顾三阳没说话,刚才他已经表明态度,他沉默的看着徐树才,目光夹杂丝阴冷。
  局势一下就明朗了,徐树才知道自己败了,正琢磨着怎么找回场子,卢海风已经开口了。
  “好,我也同意,不急这么会,看看再说,”卢海风语气一转:“曹群的问题该怎么处理,小徐,你们纪委倒底掌握多少证据?”
  最后一句,卢海风的口气已经变得严厉起来。
  徐树才略微迟疑才说:“曹群违规吃请,已经查清楚了,倒卖化肥,没有查实,只有传言,还有倒卖电子表,也是只有传闻,没有查实。”
  卢海风大为失望,暗骂徐树才这绣花枕头,几个月了,关键的都没查实,鸡毛蒜皮的事,查出来有用吗!
  “那就处理查实了,没证据,怎么处理。”顾三阳冷冷的说道。
  徐树才没有反驳,周传德很是不解:“小徐,几个月下来,就查到这些?这....”
  周传德心说,这鸡毛蒜皮的事,查出来有用吗!
  “吃请也不是小事,”楚明秋缓缓开口道:“制度制定了,关键在执行,现在大吃大喝的风气越来越盛,公款招待,吃的是国家的,不花自己的钱就不心疼。
  所以,我建议对曹群严肃处理,撤销他的对外联络科科长职务,调离管委会,调启星公司或中积电,他遗留下的对外联络科科长,由谢惠兮同志接任,谢惠兮同志调离后,政策法规研究室主任,由办公室主任沙文龙同志接任,沙文龙同志调离后,办公室主任由齐东根(委员)同志接任。”
  这个人事调整让所有人都震住了,很显然,大家都看出了,徐树才并没有掌握什么实质性证据,曹群是楚明秋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的心腹之一,所以,楚明秋肯定会保,而且理由很充分。
  没想到,楚明秋提出如此严厉的处分,并且顺势提出人事调整方案。
  信息量有点大,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消化着。
  半响,高彦蓉才迟疑着打破沉默:“这也太重了,毕竟现在只是违规,给个处分就够了。”
  顾三阳还在琢磨,他从楚明秋提出的人事调整中品出点不一样,难不成是想让委员上位?不至于啊,有大把机会,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急?
  “管委会人事调整,我已经琢磨很久了,没和大家商议,主要是觉着不成熟,当初设置对外联络科,目的是为中科院和各大学,进行合作,用曹群作科长,目的很简单,曹群人际关系广泛,可以利用他的人际关系,方便开展工作。
  可现在看来,曹群不适合担任这个工作,原因也很简单,他的学识不足,没有意识到这个工作的重要性。
  当然,这也我用人失当造成的,借这个机会,换个人也好,谢惠兮同志是文革前的大学生,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这几年的工作,勤勤恳恳,大家都有目共睹,接任联络科,很合适。
  沙文龙同志,长期担任办公室主任,工作成绩也很好,政策法规处,说白了,当初设立这个科,就是研究我们科技园要在那些方面改进提高,这个科,就是我们干部培训科。”
  楚明秋喝口水,同时也让大家消化下,放下水杯又说:“撤销曹群的科长职务,最主要目的是敲山震虎,杀猴警鸡。
  我们科技园现在还萧条着呢,总共才三家公司,硅谷有上十万家大中小企业,我们才三家,我希望今年年底有发展出十家,明年有一百家,后年到五百家。
  这是个裂变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帮扶的企业很多,每年大概要投入数百万,这些钱掌握在谁手里,我们手里,我们要给谁就给谁!
  所以,这里面有很大的空隙,有没有人为了套取投资,贿赂腐蚀我们的工作人员?肯定有!
  只有严肃处理了曹群,才能挽救其他更多的同志。”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再度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想到了,科技园有几十万的扶持资金,到现,半年过去了,还一分钱没花。
  这扶持资金,按照楚明秋的设想就是风险投资,给出去了,成功失败,压根就没把握。
  “楚主任目光长远,思虑周到,曹群的事,就按楚主任的意思处理,不过,这人事调整,还是缓缓,先不忙。”
  顾三阳抬眼看着卢海风,老狐狸,恶人都让楚明秋作了,关键的人事调整方案却不给通过,打得好算盘。
  正想着,周传德也开口赞同,认为现在就进行人事调整,显得太仓促;唐老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也同意楚主任的意见,撤销曹群科长职务,调离管委会。”徐树才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挽回面子的机会,立刻答应。
  顾三阳有点犹豫,略微思索才说:“楚主任的意见,虽然,处理稍重,但也合适,人事调整的方案,我也同意,曹群调走后,对外联络科的工作不能停,而且,这块工作还很重要,中积电中微软是我们的两个支柱性公司,可我们积累不足,无论是技术还是人才,都不足,要弥补这个缺陷,我们到处挖人,可问题是,咱们的人才有限,人家不放,唐老最清楚,我们挖人,开的名单很长,可挖来几个,研究所,现在有几个人,人都在中科院,都在各大高校,都在我们周围。
  对外联络科设立的目的是加强与各大学各研究所的联系,我们双方合作,曹群承担的这个任务,他没作好,不代表这个方向是错误的,对外联络科的工作越往后越重要。”
  楚明秋提出处理办法,顺势提出人事调整案,然后就不说话了,此刻听了顾三阳的话后,依旧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高彦蓉迟疑半响,才说道:“我相信主任,就按主任的意思办。”
  徐树才气得,嘴唇直哆嗦,没成想,唐老也点头:“与中科院各大高校的合作非常重要,无论中积电还是中微软,都是技术密集型企业,现在我们很缺少技术工人,更缺少科研技术人员。
  马上要来一批大学生研究生和留学生,唉,这只能缓解我们部分人员紧张的情况,这些学生要真正成熟起来,至少还需要七八年,而且我们还必须要每年都招收相当数量的大学生。
  短时间里,中科院和各大学合作,对中积电和中微软非常重要。”
  卢海风笑笑说:“唐老说的是,联络科的工作要加强,按理,谢惠兮同志去接任,也无可厚非,是合适的,但,还是仓促了,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召开个专门的会议,讨论人事问题。”
  “为什么?”楚明秋当即反对:“为什么现在不能定,为什么还要开一个会,我们现在不能解决问题吗?我们要求各级部门,提高工作效率,为什么,我们自己的效率不能提高?”
  卢海风笑笑:“这不是太突然了吗?”
  “那好,大家冷静下,休息几分,我们就讨论人事问题。”楚明秋毫不客气,依旧步步紧逼,他隐约觉着这事背后有人在推动,徐树才可能是同谋者,也可能是被当了枪的傻瓜!但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人事调整,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思办!
  面对咄咄逼人的楚明秋,卢海风也有些生气:“楚明秋同志,这是常委会,不是你的一言堂!”
  “这里不是任何人的一言堂,没有谁不让你说话。”楚明秋依旧强势,钉对钉,矛对矛的顶上去。
  顾三阳看看手表,不耐烦的说:“我看这样吧,卢书记,先休息几分钟,抽根烟,大家有什么人选,都拿出来讨论。”
  诸人再度陷入沉默,卢海风有种深深的无奈,现在表决,很显然,唐老和高彦蓉,这两票是投给楚明秋的,周传德是墙头草,能肯定投给他的,只有徐树才。
  绝对劣势!
  “好,休息十分钟,大家都好好想想。”
  楚明秋说完便起身,转身出了办公室,顾三阳看着卢海风,半响叹口气。
  “卢书记,这个科技园,主任是核心,从上到下,都是这样认为,这个人事安排也是合理的,你们的犹豫,是出于公心还是私意?”
  顾三阳说完就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唐老也叹口气,看看卢海风,又看看徐树才,再度深深叹口气。
  无论是科技园还是以前的高科园,这里工作都相对单纯,楚明秋对科技人员的态度非常宽松,保护得非常好,在科技人员中的威望也很高,支持度也极高。
  “唉,卢书记,瞧瞧,这都什么事。”高彦蓉叹口气:“要说楚主任,真没说的,工作态度,全科技园谁不知道,曹群的事,也不是他的责任,人事调整,我看也没啥心思。”
  周传德没开口,双手抱胸,沉默无语。
  高彦蓉是今年才调入管委会的,也是楚明秋在中积电处理待岗职工问题时提拔的,此前,与楚明秋交集不多,她在中积电干了一辈子,可七十年代后,她都在工会工作,而楚明秋对工会压根不重视,在高科园时期,从未过问工会工作,这次要不是上级要求,一定要设立工会,他压根不会成立工会,在讨论工会主席人选时,他才想到高彦蓉。
  到管委会后,平时也没见着高彦蓉与楚明秋有多少接触,工会在管委会的存在感很低,周传德可以肯定,自从高彦蓉来上班后,也就是报道那会,俩人有过谈话,几个月下来,俩人都没有过接触。
  可没想到,高彦蓉今天态度如此鲜明,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周传德看着卢海风,笑了笑:“高主席说得也对,卢书记,不知道你有没有人选,我是没什么人选。”
  徐树才抽着烟,不满的说道:“以前就听说,他在科技园很强势,没想到居然如此不讲理,这算什么,把我们几个常委当空气!”
  卢海风听着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绣花枕头,今要不是你,那会有这么多事。
  周传德看出他意有所动,便给他搭台阶。
  “今儿,楚主任提出的人事调整,虽然有点仓促,可细想,楚主任提出的人选也有道理,不管是谢惠兮同志还是沙文龙同志的工作都很有成绩,沙文龙同志还得感谢四机部,给我们调来这么个好同志。”
  最后一句是废话,却是在提醒卢海风,沙文龙是四机部调来的,与他同出一源。
  卢海风摁灭烟头,勉强笑笑:“好,老周,你这个意见中肯。”
  在楚明秋的办公室里,顾三阳和楚明秋也在抽烟。
  “曹群,是不是处理重了?”
  楚明秋摇头:“不这样处理,他们会一直咬着他,干脆点,把他调到启星公司去,一撸到底!给他个教训。”
  顾三阳心里明白,楚明秋对曹群有些不满。
  “这家伙这几年态度是不对,钻钱眼去了,工作上有些马虎。”顾三阳叹口气。
  “就是因为他钻钱眼去了,今后,咱们的业务会越来越多,联络科要经手的经费,数十万上百万,他要起一点歪心思,将来就是死刑,连去团河的资格都没有。”
  顾三阳苦笑,曹群可谓一撸到底,启星公司和中积电中微软不同,级别就一档,中积电中微软是处级单位,与科技园平级,可启星公司是科级单位,同样的职务,比另两个公司就要矮一级。
  楚明秋看他眼,低声说道:“咱们这些兄弟,这些年,在我们照顾下,越来越顺,好像这科技园就是咱们的了,你心里清楚,这些年,我们实际是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一切都完了。”
  顾三阳深深叹口气,苦笑着点头:“唉,你就不该回来,就算干个体户,也比这舒坦。”
  “谁说不是呢,”楚明秋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很干净,没有什么装饰,甚至连灯都没任何装饰,就两根日光灯。
  “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咱们这帮兄弟,是得好好整顿下,否则,将来指不定啥时候就闯出咱们收拾不了的祸事来。”
  顾三阳心里清楚,自己手下这帮兄弟都是些什么货,要不是他们几个大哥压着,这帮家伙恐怕早就闯祸了。
  当然,这里面有好的,茶壶就是其中比较突出的,楚明秋提拔茶壶也是告诉其他兄弟,干得好,就有前途,现在再来个曹群,就是告诉他们,干得不好,没有前途。
  这才是恩威并施!
  “三哥,找机会,给兄弟们说说,把道理讲清楚,如果将来谁要乱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不讲兄弟情面。”
  顾三阳点点头。
  楚明秋看看时间,起身说:“时间到,开会。”
  顾三阳默默起身,他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立场,他就站楚明秋的身后,不管什么事,他都站在楚明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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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内,曹群神情轻松,也不老实的坐着,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热浪扑面,他双肘撑着,很是闲情逸致。
  郑尔东看他打开窗户,便赶紧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你怎么跟上这么个东西,办事忒不牢靠了吧。”
  郑尔东冷冷看着下面,没有回答。
  “呵呵,怎么不服气,你哥是不是叫郑向前,”曹群也不管他,都是这圈子中人,谁不知道谁:“他现在作什么呢?”
  郑尔东依旧没回答,曹群笑笑,调侃道:“怎么滴,立场坚定,不敢和我这坏分子说话,小子,就你,还差远了!”
  郑尔东冷笑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觉着有人会保你吗!告诉你,门都没有!他不会保你的!”
  “你想多了,我可没指望谁保我,”曹群依旧笑嘻嘻的:“姓徐的新官上任,地皮还没踩热呢,就想杀鸡吓猴,老子可不是那只鸡!”
  郑尔东冷笑不已,曹群也不再搭理他,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差点把他肺气炸。
  可徐树才迟迟没下来,郑尔东心里有些揣揣不安,有点下去问问,可看着得瑟的曹群,又忍下来了。
  曹群转身坐回沙发上,郑尔东则呆呆的看着楼下的风景,也开始抽烟。
  “你才到科技园几天,知道科技园什么样吗!想着收拾我,就就站稳了,作什么美梦呢。”
  曹群压根不像被审查的人,满不在乎的一再挑衅,郑尔东则回以冷笑,不再理会。
  曹群唱了阵独角戏,也有几分无趣,便不再挑衅,自顾自抽烟喝茶。
  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听到脚步声,这层楼只有纪委这个新部门,脚步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门开了,郑尔东看清徐树才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咯噔下。
  徐树才径直坐到曹群对面,冰冷的目光让曹群觉着一股寒意袭来。
  徐树才冷漠的目光盯着曹群,把曹群盯得发毛,强打精神与他对视。
  俩人目光顶在一起,半响,曹群退缩了,目光躲闪到一边。
  “现在向你宣布党委会决定。”
  徐树才展开手里的文件:“鉴于曹群......,同志,在工作中,严重违反工作纪律,违规接受吃请,在接受纪委调查时,还顽固坚持对抗,党委会决定,给予曹群同志警告处分,同时,行政撤职,调离管委会,另行安排工作,科技园管委会......。”
  曹群傻眼了,脑子一遍空白,徐树才后面说的什么,压根就没听清楚,茫然接过处理书,看着上面红彤彤的印章,傻了!
  徐树才心里很高兴,冷嘲热讽一番,曹群压根没听,心里就一个声音,怎么会这样!!!什么意思!
  茫然走到电梯口,烦躁的摁着按钮,等了会,他不耐烦的走楼梯,快步下楼。
  到了楚明秋办公室门口,他又犹豫了,在外面烦躁的抽了两根烟,依旧没胆推开门。
  “既然来了,连进来的勇气都没有!怎么,怂了!”
  楚明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曹群犹豫下,转身推门进去。
  “主任!这什么意思!”
  曹群把处理书放在楚明秋面前,楚明秋只是淡淡的扫了眼,然后问道:“怎么?不服!”
  “是,我不服!”曹群不敢发火,还扭头看看,门关着,他象松口气:“主任,我进科技园就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就是违规吃请吗,就一撸到底!还调离管委会!凭什么!”
  “凭什么!”楚明秋冷笑下:“你干的烂事,有多少!你知道你的问题吗!”
  曹群还是不服气:“就那么几次!再说了,他们也没证据!”
  “你还是没想明白,”楚明秋摇头说:“你现在满脑子心思都赚钱,游走在法律法规的边沿,知道为什么要把你一撸到底吗?”
  曹群不回答,楚明秋那出根烟递给他,曹群接过去点上。
  楚明秋喷出口烟,然后才说:“一撸到底,你付出的代价够重了,人家才不会再盯着你,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真查不出来,我告诉你,只要人真查,没有查不出来的秘密。
  把你一撸到底,才是真正保护你,而且,曹群,你小子记住,那些规矩是我制定的,我同样不允许谁有违反纪律的特权。”
  “科技园里那个科室没有兄弟,那个科室没有我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个科技园大概也只有楚明秋敢说这个话,就算当年的一把手郁解放都不敢放这个话。
  “如果都象你这样,我这个科技园主任也就当到头了,再说了,你曹群是为我楚明秋个人工作吗!”
  曹群脸色渐渐变了,惭愧的低下头,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两年的放荡,也是对楚明秋的挑衅,再突破他的底线。
  “是,我错了。”曹群低声嘟囔着,对他来说,这实在不容易。
  “知道错了,就是进步,不过,曹群,你小子是不是天生大嘴巴,比瞎熊还不如。”
  曹群苦涩的摇头:“不可能,瞎熊那小子,整天瞎吹。”
  楚明秋摇头,目光可怜,冷笑道:“真的吗!”
  “难道不是!”
  “你丫就是猪脑子!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别人!”        
  殷红军最大的秘密就是倒腾外汇,楚明秋原来还担心他到处吹牛,搞得全城皆知,可没想到,这大半年了,这事依旧只有酒店三两个人知道,他从未在外吐过一个字。
  所有人都认为他很鲁莽,可实际上,这小子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
  鲁莽不过是掩护色!
  心里什么都知道!
  倒底是二代,从小就浸淫在各种权谋斗争中,就算不刻意学习也耳熏目染!
  “咋啦,谁不知道,满四九城,谁不知道他!”
  楚明秋笑笑,不再言语,曹群愣愣的看着他,殷红军那狰狞的粗犷,在脑海中渐渐模糊,变得非常陌生。
  半响,曹群才低声说:“好,这个处分,我认了,可,主任,调离管委会,我上哪?”
  “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你不是早就离开管委会了吗?怎么,这会又舍不得了。”
  曹群神情诺诺,半响才分辩道:“我,我这不是,离开是没问题,可....”
  “可不想用这种方式离开,对吧。”
  曹群点点头,楚明秋笑笑,忽然收敛笑容:“还是那句话,你是想挣钱,还是想继续在仕途升官,选择后者,就别想赚钱,要时刻想着清正廉洁,就算做不到100%,也要作到80%,想好了,再来找我。”
  曹群闷闷的出了办公室,还没走两步,顾三阳的办公室门开了,他转身就进去。
  管委会上下都知道,顾三阳杨满堂柳长林都是楚明秋铁杆粉丝,说脑残粉也不为过,所以顾三阳在常委会上毫无顾忌,压根不管别人的眼光,坚定的站在楚明秋一边。
  在顾三阳办公室,曹群就随意轻松多了,靠在沙发上,双脚搭在茶几上,接过顾三阳的烟,便开始吞云吐雾。
  “想明白没有?”
  曹群嗯了声,顾三阳接说:“你呀,该有这么一劫,主任也是没办法,别人这是围点打援,就等着他死命保你。”
  曹群还是没说话。
  “查了你几个月,就真的只查到那么点东西,姓徐的就那样笨,这种笨蛋,上级会提到科技园来呢?”
  曹群后背发凉,楚明秋的话言犹在耳,没有什么秘密查不到,只看愿不愿意认真查!
  “可,姓徐的,不是说没查到吗?”曹群的语气弱得连他自己都心虚。
  “人家可能没拿出来,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曹群皱起眉头,抬抬身子,盯着顾三阳:“三哥,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说了围点打援吗,你自己琢磨琢磨。”
  曹群木木的盯着顾三阳:“姓徐的布这么大个局,倒底想干什么?把主任拉下马?他没这能耐吧。”
  “我还没猜出他的目的,不过,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从五七年开始,顾三阳就背着黑五类狗崽子的名声,小心翼翼的生活着,每件事都小心,别人作了,可能就是这个小错误,可若是他作的,性质可能就变了,不知道什么罪名就扣头上了。
  小心谨慎,反复思考,已经是他的本能。
  顾三阳把自己定位在楚明秋的身后,一边协助他搞好管委会,一边是替他盯着管委会的其他人,主要就是卢海风周传德等人。
  曹群没有反驳,顾三阳叹口气:“离开管委会,有坏处,也有好处,不破不立,另起炉灶,也并非坏事。”
  “三哥,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帮我想想。”
  顾三阳看着曹群,半响,才叹道:“主任这人,看上去杀伐果断,可实际上,很重情谊,我估计他会问你的想法,是不是?”
  曹群点头:“主任问我是想赚钱,还是想走仕途?”
  “这是他的行事风格。”顾三阳想了想说:“如果,你想走仕途,那就去下面培训中心或者职业介绍所,慢慢熬资历,作出点成绩,再重新回到管委会。
  可若想挣钱,那就去中积电或中微软。”
  曹群一听当即就把第一条给否定了,慢慢熬资历,还要作出点成绩,凭啥,培训中心还好说,这职业介绍所,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就几个中积电不要的烂蒜还留在那,整个介绍所空荡荡的,压根就没事!
  去中积电中微软还不错,楚明秋说要在美国上市,还在搞全员持股,上市就是一大笔钱。
  “不管是去中积电还是中微软,我觉着都不是很好。”
  “为什么?”曹群抬头看着他。
  顾三阳笑了笑,起身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曹群面前:“你看看这个。”
  曹群接过来,翻开文件,抬头就是,《关于成立计算机报的报告》。
  “这个,啥意思?”曹群抬头看着顾三阳,神情中满是疑惑。
  “主任筹划了很久,和上级谈过,成立这个报纸,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杂志,出版,等等。”
  曹群依旧很迷惑,顾三阳说道:“猴子马上要来报道了,你和他搭班子,中积电原来有个印刷车间,这个车间可以划给你们,管委会再给你们十万作启动资金,扶持你们到年底。
  这只是其一,第二,这个报社将采取承包制或全员持股,如果是前者,你和猴子一块承包,每年向管委会上交部分利润,其他的归你们自己,你们收入多少,看你们自己的能耐;如果是后者,那么园里要占一定股份。”
  曹群觉着这太....,还是迷惑。
  “还有个地方,”顾三阳微微摇头:“公公打算亲自带那些待岗职工,新开家公司,这家公司将是股份制公司,代理欧美通信设备,比如程控交换机,再逐步过渡到自己制造,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曹群苦笑,半响才摇头:“那还不如去中积电。”
  顾三阳也摇头,叹道:“你呀,唉,你就没想想,你懂集成电路吗?懂软件开发吗?都不懂,那去了能干什么?杨满堂去了都站不住脚,你去了,还是普通员工,你就能站住脚?”
  曹群没有反驳,他就是冲钱去的,原来还有个科长职务,去了怎么也能弄个部门经理或副经理,可现在去就不一样了。
  “主任一直在培养你,你们一块进来的那帮人,你一没学历,二没资历,为什么他一直培养你,因为,他认为你有能力,值得培养。”
  “废话,....,啥?”曹群先是得瑟,随后纳闷了,想不出自己能力在那?
  看到曹群沉默了,顾三阳提醒道:“去中积电中微软,是吃别人的剩菜,搞计算机报,去新公司,是自己打下的天下,你好好想想吧。”
  曹群心思重重的去电梯,到电梯门口,他忽然转身,快步走进楚明秋办公室,向楚明秋请假,要请假三天,楚明秋同意了。
  曹群的处理公文迅速下发,整个管委会都震惊了,特别是业务科和对外联络科招商科,这三个科都是楚明秋心腹最集中的科室,也是对外合作最多的科室。
  卢海风顺势发起整顿作风运动,要求各部门和下属各公司狠抓作风建设,加强政治学习,学习老三篇,学习规章制度,对任何违规行为说不!
  “主任,真一撸到底!”
  “对,怎么啦?你有意见!”
  茶壶在楚明秋严厉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回来!”
  一声断喝,茶壶忐忑的回来,小心的站在楚明秋对面。
  “少胡思乱想,思想作风整顿,要抓紧,我告诉你,这次是曹群,如果你违规了,照此处理!告诉那些兔崽子,认真学习,好好工作!”  
  茶壶心满意足的走了,还能听到兔崽子三个字,那就什么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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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处理是不是太重了!”
  来说情的,居然还有左晋北。
  “重?这就算重了!左晋北,我们是亲戚,你要犯错了,照样处理!”
  左晋北皱眉,低声说道:“上上下下,都把曹群看着你的铁杆心腹,你这样处理,不怕寒了大家的心。”
  楚明秋冷冷的笑了笑:“晋北,你是我大舅子,我就问你,你是为我工作吗?这科技园是我楚明秋的私人产业吗?如果是,那他是为我工作,如果不是,他为谁工作?”
  在这点上,楚明秋不肯落下任何把柄,更何况,这左晋北在他可信任下属中,还排不进前五。
  左晋北叹口气走了。
  委员猥琐的闪身进入办公室。
  “嘻嘻,够狠!现在上下都震了。”
  “你也是来求情?”
  委员面对嘿嘿笑了笑:“哪里,哪里,我哪敢,左晋北都被骂走了,我可不敢。”
  “那你来做什么?”
  “嘿嘿,公公,我还一头浆糊呢,这办公室主任,我还是不明白,该怎么开展工作?”
  “滚蛋!你要不懂,就自己辞职。”
  委员脸皮早就练出来了,陪着笑:“我这不是刚来吗,好些事不懂。”
  “有话直说,没话滚蛋。”
  委员伸头看看楚明秋桌上的文件,楚明秋瞟了他一眼:“看得懂吗?”
  委员摇头:“这是啥?”
  “中积电美国谈判团的报告。”楚明秋放下文件,露出轻松的笑意:“这次谈判,成果丰厚,最新的光刻机都买了二十多台,还谈下了英特尔IBM/AMD,在加上镁光,中积电总算立住脚了。”
  楚明秋有点疲倦的靠在藤椅上,方楠回来了,也当面作了汇报,收获巨大。
  方楠在汇报时,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这次去美国,任务艰巨,楚明秋手心都捏着把汗水,担心她谈不了下,没成想,她不但从GCA买到最新的光刻机DSW4800,而且还是二十台,价格虽然稍微贵了点,单价六十万美元,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配件等,每台达到七十万美元,总价一千三百万美元。
  实在太划算了!
  这还只是一件,英特尔和IBM谈下来,这不意外,前期的基础已经打好,但AMD绝对是意外之喜,此前,压根没和AMD谈过,双方只是接触过,口头达成协议,没成想,方楠顺手就拿下了。
  除此之外,方楠还拜访了一些硅谷著名公司,接触了不少华裔工程师。
  这次硅谷之行,可谓成果满满。
  楚明秋兴奋之余,让方楠回去写份报告,除了这次美国之行的成果,还有对公司未来发展的设想。
  除此之外,他还亲自提笔写了篇报道,交给内部刊物《科技园人》,而且下令,让《科技园人》出一期特刊。
  委员犹豫后,低声说:“有人在说,你让出特刊,是为了拍方楠的马屁。”
  楚明秋笑笑:“我知道,可,委员,咱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也认识方朴,我和他的关系,需要拍马屁吗!”
  委员当然清楚,当年方朴需要作手术时,他也参与了谋划,与方朴也算认识。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知道方楠带回来的这些是什么吗?”
  “是中积电的未来,”楚明秋想想就兴奋,忍不住站起来,比划着说:“芯片产业分工将越来越细,制造与设计分工,成本将大幅下降,这对芯片行业的发展将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你知道吗,我们正在改变整个行业的发展方式!”
  委员好像受到感染,作出很兴奋的样,实际上,一脑门子浆糊,这什么玩意,就这,就改变了行业发展模式!
  楚明秋发泄式的激情宣扬,扭头看委员一年懵,直眉楞眼的瞧他。
  “得了,你也别傻站着了,”楚明秋没好气的挥手:“你呀,要想在科技园立足,你还得多学习,仅凭九中那点知识,是不够的。”
  楚明秋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书递给他:“这本书是我写的,嗯,还有这本,是经研所这些年的论文集,你要认真看。”
  “你才来不到三个月,就升值了,要尽快熟悉工作,不懂的,来问我,也可以问问科里的同志。”
  委员点头说好,他忽然觉着有点怕了,这公公看上去没啥变化,可不知怎么的,感觉与以前又不有些不一样。
  兄弟们陆续过来,或者打电话,茶壶几人敢上楚明秋这来,大部分人不敢过来,都来安慰曹群。
  曹群回到家里,闷头睡了一天,他老婆察觉异样,问他怎么啦,曹群没好气的告诉她,自己被人暗算了,不知道是谁,把他倒腾电子表,帮人弄化肥的事给捅到市纪委去了,市纪委让徐树才查他,现在一撸到底,科长职务也丢了。
  他老婆听后也着急了,连声问楚明秋是什么态度,难道就让他们欺负他。
  曹群没好气的说,楚明秋也没办法,人家拿着证据,只能这样。
  他老婆生气了:“这楚明秋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记恨当年的事,干脆,就别在那破单位干了,调部里得了。”
  曹群的老婆也是二代,比他小四岁,同样下过乡下,七五年成工农兵学员,七八年毕业,俩人七九年结婚,现在在市轻工业局工作,她正活动准备调部委。
  “去,去,你懂个屁!”曹群不耐烦的挥手。
  别看老婆工农兵学员,曹群就是回城知青,可她在曹群面前还是要矮一点,曹群可不是那种气管炎,在家地位可是一等一,一点不打折扣,大男子主义十足,油瓶倒了,也不伸手扶一下。
  “就你懂,人家把你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老婆很生气,当初选择曹群,也是经人介绍,曹群年纪轻轻就是副科长了,这几年发展也顺利,香港美国都去了几次,眼看着前途无量,没成想一下就回到从前。
  晚上,老婆越想心情越差,便把事打给父亲,父亲让曹群第二天过去,把事详细说说。
  第二天,曹群过去了,把事情前前后后都告诉了岳父,事情怎么发生的,楚明秋是怎么给他说的,顾三阳怎么给他说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老家伙们都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岳父没有立刻作出回答,问他是怎么想的?
  曹群苦笑着说自己拿不定主意。
  岳父问了他个关键问题,他是不是相信楚明秋。
  曹群点头,把这些年,他和楚明秋交往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在红卫兵时期的事摘摘减减也说了。
  在老岳父面前,曹群不敢放肆,作为二代,他深知这些老家伙深厚底蕴。
  岳父又问起楚明秋这个人。
  曹群便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他。
  岳父听后,想了想说:“做事要看长远,中积电中微软都不是最好的去处,这两家公司,真正掌权的不是楚明秋,是方家姐弟,你去了,最好的结果是为他们作嫁。”
  “爸,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听楚明秋的。”
  岳父点点头:“这次的事,楚明秋没有全力保你,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你小子被人抓住了把柄,人家拿你作祟;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要整顿科技园。
  楚明秋,他的成长空间还有很高,你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以你的性格,适合在企业工作。”
  曹群这下释然了,老爷子对他不错,既然也这样说,那就这样办。
  殊不知,岳父看他却有深深的惋惜,方家兄妹,那是什么人,抓住任何一个,对他的帮助,怎么计算都是无法计量的,可惜,这小子没抓住。
  回过头再想,这楚明秋可了不得,上面有吴老爷子明目张胆的支持,背后还潜藏着方家的支持,本人的才干就不说,仅仅有这两个支持,恐怕连燕京段书记焦市长都不敢轻易动他,更何况,他的才干惊人,自己这个女婿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不是坏人,只是性格鲁莽,说好听点,可以是豪爽大气,这种性格在军旅,可以发展很好,可在仕途,那就不适合。
  可惜了!
  曹群的性格,说干就干,不拖泥带水,第二天就来找楚明秋,楚明秋正在办公室与徐树才谈话。
  科技园的工作效率很高,全面整顿工作作风已经轰轰烈烈的开展起来,曹群被公布的错误就是违规吃请,违规次数为四次,有两次超过了人均消费十元,两次超过二十元,倒卖化肥和电子表的事,提都没提。
  几次违规,金额如此之小,处理如此之重,对比实在太强烈了,整个科技园都被震动了,楚明秋在科室长会议上,要求各科室必须加强整顿,每个人都要把纪律刻进骨头里。
  办公室内,楚明秋和徐树才谈话,徐树才的情绪比前两天好多了,看上去好像已经平静下来。
  “纪委的工作,我有建议权,孙书记也说过,让我多关心纪委的工作。”
  楚明秋开宗明义就摆明态度,孙满屯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徐树才只能勉强笑笑说道:“很感谢主任对纪委的支持,这次整顿作风能顺利 开展,没有主任的支持是不可能的,主任还有什么建议,就直接告诉我。”
  很有技巧,建议,而不是指示,二者的差别显而易见。
  “我希望纪委要抓住这个风气,整顿科技园的风气,老一辈的艰苦奋斗,奉献精神,是不能抛弃的。
  现在社会上,一切向钱看的风气,是错误的,我们搞改革开放,目的是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是为个人搞钱,现在有些人,把挣钱当成了目的,这个认识是错误的。
  我建议你们纪委联合党委,写些理论方面的文章,驳斥这种思想,肃清这方面的流毒。
  第二,纪委工作要制度化,要从根上反腐,一个好的制度,可以让坏人不敢作坏事,一个坏的制度,能让好人作坏事。”
  楚明秋和颜悦色,语气温和,换个人会如沐春风,会激起万丈豪情。
  徐树才却只是含笑点头:“孙书记说得好,主任对纪委工作是很有想法,让我多向主任请教。”
  “请教不敢,就说说我的想法,我建议纪委加强制度化建设,”楚明秋也不管徐树才的冷淡,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现在的制度还比较粗糙,最好能细化下,比如,吃喝,超过十块钱,如何处理,一次如何处理,两次如何处理,超过二十如何处理,两次三次如何处理,收礼物,现在规定五块钱以上的必须上交,不交按照受贿处理,可法律规定多少钱才能判刑处理,那在这个数字下,还应该细化,五块钱如何处理,十块钱如何处理,五十如何处理,一百如何处理。”
  徐树才默默的听着,两天前的事后,他也打听了,向老领导汇报工作,老领导居然已经听说,告诉他,放心大胆的去干,但要注意方式方法,燕京的工作不比天津,要复杂得多,除了大胆,还要加上谨慎和技巧。
  老领导的提点,徐树才回来想了两天,明白老领导的意思,燕京的工作要复杂,那意思是,燕京的这些家伙多少都有关系,看着挺普通的,实际上与海里或某个部委大佬就有什么关系。
  其次就是楚明秋,这人很有背景,上次吴老爷子来,俩人单独谈话就有近一个小时,这可非同小可,就算省级领导也不可能有这么长时间。
  “主任的建议,...,”徐树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了,晚上规章制度,是我们纪委的下一步主要工作。”
  楚明秋点头,又提醒道:“管委会把请客和接受宴请的决定权,交给纪委了,商业活动,觥筹交错,难免,所以,要定个规则,纪委对申请批复的时间必须在四个小时内,其次,如果不允许,还必须说明理由。”
  徐树才皱起眉头,楚明秋解释道:“纪委工作就是个得罪人的工作,难免会和人发生冲突,也难免会有故意刁难的时候,所以,纪委的工作也要有制度约束。”
  徐树才眉头皱得更紧,神情不悦:“主任,你该不是担心我吧,放心,第一,我们没有私仇,我们的矛盾是在工作上;第二,请相信我,不管与谁发生冲突,我都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中。”
  楚明秋摇头:“不是针对你,我也相信你,你是老孙看中的人,工作中,有争论是正常的,人品岂会差。”
  “不过,如果只靠人品,那是人治,制度化建设,就是走向法制,人治,最大的结果是,人亡政熄,法制才是长治久安。”
  徐树才明白了,有点佩服的冲楚明秋点头:“明白了,我会尽快落实主任的建议。”
  徐树才走了,楚明秋忍住不摇头,这小子还够骄傲的。
  门正要合上,被一只手挡住,曹群推开门,也没等招呼便进来了,将门关好后才到他办公桌对面坐下。
  “想好了。”
  楚明秋看着他,眼中带着期待。
  曹群点头:“想好了,不过,我还想听听你的建议。”
  “我的建议,你确定?”
  曹群很肯定的点头,楚明秋点上根烟,他的烟瘾涨得很快,老房子着火,重新来过。
  “中微软中积电,是高智力高技术人才聚集之地,你不懂外语,不懂软件,不懂芯片,去了,最多在后勤上干,最高也就是部门经理,没有上升空间,到中积电中微软,最多也就拿到点期权,这些期权有多少,得看你在中积电中微软的工作时长和职位。”
  曹群没有开口,默默的抽烟,他知道楚明秋的意思,他去了也拿不到多少期权,自然也就分不到多少羹。
  “所以,你要去中积电中微软,也没问题,不过,你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
  楚明秋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边说还边注意曹群的神情。
  “启星公司,今后要拆散,变成几个独立公司,管委会的设计科,要撤销,并入启星公司。”
  楚明秋忽然冲曹群笑笑:“有个冒险的活,中积电不是有几十个待岗职工吗,我曾经答应过他们,解决他们的工作问题,所以,我想用他们成立个公司,代理国外的电信产品,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这个公司的总经理。”
  曹群楞了,不相信的看着楚明秋,忍不住叫道:“就那帮老弱病残,谁都不要,还代理!”
  楚明秋摇头:“看事情要全面,看人也一样,这些人是老弱病残,可这些人也在长城公司干了多年,对无线电技术有所了解,比那啥都不懂,一张白纸的要强多了。
  第二个,要看市场,你看我们现在要打个电话,还需要人工转拨,你去过美国香港,人家的电话都是自动转拨,压根不需要人工。
  全国,除了邮电,有多少厂矿,需要多少交换机,这个市场有多大。”
  毫无疑问,这是个巨大市场,压根不用去想。
  楚明秋一直想作这个市场,七六年,他就想作,可那时条件不允许,现在,条件允许了,不作就是傻瓜。
  作这个,他也有点担心,会不会因此截胡了华为,任老爷子还有机会吗?所以,他犹豫了很长时间。
  但这个市场实在太大,诱惑也大,他决定干,任老爷子就交给老天爷吧。
  “这个公司,从一开始,就要走市场化道路,走股份制,科技园可以提供三万投资,帮你把架子搭起来,剩下的资金,不足部分,靠职工集资入股,这家股份制公司,依旧采取全员持股。”
  楚明秋冲曹群笑道:“怎么样?有兴趣没有,是不是很刺激?”
  曹群眼珠子都瞪圆了,脱口叫道:“刺激!瞎熊常说,你小子忽悠人的本事,天下第一,你这是忽悠我吧!”
  楚明秋大笑:“忽悠!你小子有点出息不!人瞎熊还知道干出个知青酒店,你小子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这么大个市场,就不敢伸手挖一锄头。”
  曹群想想那些待岗职工,不是长期病号,就是些啥都不懂的大妈!年青的,也有,都是些刺头。
  楚明秋摇头:“你小子,怎么,怕了!告诉你,你要不愿干,我就交给林百顺,要不然就是段小虎,你呢,就去和猴子搭档,办报去。”
  在有七天就是七月四日,这是大学毕业生离校日,大学生们陆续就要来报道了,楚明秋看过名单,很多老朋友都要过来,林百顺猴子殷柔柔方慧芸彭哲等人,都要过来,对这些人的任用,他也有了基本想法。
  被后世称为金七七的毕业生,他们绝大部分都有战天斗地生涯,不是职场小白,遭受过社会毒打,有丰富的社会经验,拿过来就可以用,不需要什么实习,那些从科技园走出去的,更不需要,可以直接独挡一面。
  曹群忽然笑了:“成,那就这样定了,我去那,你定。”
  楚明秋静静凝视他,曹群再度笑了笑,缓缓道:“要说咱们认识也十多年了,打过,也笑过,喝过酒,抛开工作关系,咱们可以算朋友了吧。”
  楚明秋点点头,曹群也点头,弹弹烟灰:“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楚明秋微微点头,曹群起身说:“得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来上班,对了,我上那报道。”
  楚明秋从抽屉拿出一张纸放到他面前,曹群拿起来,是一份报道证。
  “这是经研所举办的企业管理短期培训班,培训时间是七月二日到八月十五日,这次我们要了五个名额,这一批是脱产学习,以后有不脱产班,下面的所有科级以上干部,都要去接受培训。”
  曹群很随意的揣进兜里,又要走,楚明秋叫住他。
  “什么事,这么着急,坐下,有些事,还要给你交待清楚。”
  曹群无奈坐下,报怨道:“又有啥事。”
  楚明秋慢条斯理的说:“你有什么事,现在也没班,忙个啥?”
  曹群嘿嘿笑了笑。
  “这个培训,你要认真,绝对不要小视,将来,你要不合格,我会毫不犹豫撤了你。
  企业管理是门学问,学习是第一步,实践是第二步,最后形成自己的管理模式。
  你整天想着怎么弄钱,那就好好经营公司,公司经营好,钱自然而然就有了,想钱,我不认为是错的,没有钱寸步难行,我反对的是,为了钱不顾一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你把公司经营好了,钱自然而然就来,现在很多人想着怎么挣钱,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四下乱窜,原因就在于,他们压根不知道怎么挣钱。”
  曹群有兴趣了,连忙问:“主任你说得太对了,你知道的,去年,我和瞎熊他们去广州,倒腾了一批电子表蛤蟆镜,是挣了些钱,可后来,我和几个朋友又去了次广州,还是倒腾电子表,可这次亏了,市面上一下涌出来这么多电子表,结果,我们亏大发了。”
  楚明秋笑笑,他当然知道,不过,不是曹群的事,而是咸鱼干,咸鱼干跑了两趟广州,挣了不少钱,可第三次要去时,被楚明秋阻止了,楚明秋告诉他,电子表不赚钱了,以后不要作这个了,沉下心,好好经营瓷器店,好好倒腾老物件。
  咸鱼干听进去了,后来专程过来告诉他,那批去倒腾电子表的全亏了!
  楚明秋把原因告诉他,这电子表销路太好了,这钱太好挣了,进入门槛又低,势必会吸引很多人去干,香港那边也会趁机抬价,最后的结果是,供大于求,价格自然会下降,不亏才有鬼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亏?”楚明秋问道。
  曹群张嘴就要说,却又闭上嘴,楚明秋目光下移,看着他手上的报到通知书。
  “那里面有答案。”
  曹群沉凝着点头,楚明秋又说:“今后,提拔干部,要看学历,你要想走得更远,学历是一大硬伤,我建议你去考个夜大文凭,否则,将来,...。”
  “嗯,我明白了。”
  “小心点,那张通知书,价值两千,别弄丢了。”
  经研所的培训班是办起来了,收费还不低,第一期学员已经毕业,反应挺好,可第二期招生依旧比较困难,国人现在对现代企业管理还没有认识,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认为那种西方式的管理是资本主义的,不适合我国国情,再加上,学费很贵,半年就要八千,中小企业压根付不起。
  经研所分析后,便弄出个短期培训班,还给学习证书,楚明秋觉着还可以挂上中科大的名头,这个建议被古震坚决否定了。
  短期培训班的收费就少多了,楚明秋让科技园要了五个名额,管委会就留了一个,剩下的全给了下面三个公司。
  曹群关上门走了,他带来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楚明秋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炙热的阳光,伸了个懒腰,然后活动了下身体,做个几个拉伸动作,身体骨骼嘎嘣直响。
  
  第六十五章 群英荟萃

  持续高温,让整个城市就象进入火笼,变得蔫不唧的,管委会大楼却热闹非凡,楼前的横幅换成了“加强思想教育,整顿工作作风!”
  曹群的事尘埃落定,可整风已经在持续,楚明秋还抽时间参加几个科的整风会议,在《科技园人》上连续发表文章,从整风的目的到廉政制度的建设,都作了说明。
  可在这场震动科技园的整风中,原来的风波中心人物,曹群,却悄无声息从众人的目光中消失了。
  七月四日后,每天都有学生提着大包行李来报道,原来空旷的宿舍楼渐渐热闹起来。
  林百顺是七月六日便到科技园来报道了,比起他老婆赵明明来,还是晚了一天,他不是一个人来报道的,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同班同学。
  他没有隐瞒自己曾经在这工作的经历,但也没说,他在这的影响,所以,在人力资源科报道时,人力资源的小伙子一口一个林哥时,同学有几分意外。
  林百顺见状也只是淡淡的解释了几句,说和小伙子是老熟人,以前就是同事。
  林百顺熟门熟路帮着同学办好手续,又领着他们去宿舍,科技园没有自己的招待所,长城公司原来的两个招待所,一个留下,用来招待外国专家的;另一个则和知青酒店合作,办成了酒店。
  科技园为大学生们准备的宿舍就是留下的楼房,两室一厅住四个人,三室一厅住五个,研究生的住宿相对要好些,一人一间。
  林百顺谢绝了分给他的宿舍,表示自己有房子,他和赵明明七五年国庆结婚,七七生下孩子,然后两口子上大学去了,儿子就丢给林百顺母亲照顾。
  赵明明的父母在七八年平反恢复工作,她父母都是燕外老师,父亲是教授,母亲是副教授。
  赵明明父母对林百顺还是比较满意,林家虽然不是书香门第,可也是老实人家,父母为人朴实勤劳,对赵明明也很好,林百顺本人也是大学生,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林百顺的推辞,后勤支持部的同志没有同意,告诉他,这是管委会规定,从高科园考出去的同志回来的不少,大部分都已经结婚分房,只不过象林百顺赵明明这样,双双考上大学的比较少。
  赵明明在家收拾,看上去很高兴,哼着小曲,看上去很高兴。
  听到门响,赵明明回头看是他,高兴的放下抹布,过来接过行李。这几年,俩人聚少离多,可感情依旧好。赵明明的父亲曾经想说服她俩出国留学,赵明明有点意动,林百顺很委婉的拒绝了,赵父也没强求。
  人到中年,没有那么多腻味,林百顺很自然的接过家务活,赵明明则收拾他带回来的行李。
  “我看到殷柔柔和方慧芸也来报道了,殷柔柔说,葛兴国去了政研室,海里那个。”
  很自然聊到熟人朋友,根据林百顺了解的情况,殷柔柔方慧芸要到科技园,猴子也要回来,还有,虎子也要到科技园。
  回来的朋友很多,新来的也不少,除了这几个大哥大姐,还几个小兄弟也要到科技园,不过,他们多数要去中积电中微软。
  “听说曹群被处理了。”
  林百顺微怔:“曹群?为什么?”
  “据说是违规吃请,这次是撞枪口上了。”
  林百顺皱起眉头,曹群,以前是对手,现在是朋友,曾经被公公当众收拾,现在可以说除了他们这帮老朋友,楚明秋一手提拔的心腹,就为这点错误,就被处理了!
  赵明明很八卦说起来,她的消息还算灵通,事情前后说得很清楚,但管委会高层的争斗,却不了解。
  “听说公公和那个徐树才吵起来了,这徐树才是什么来历?居然和公公吵起来了。”
  赵明明对楚明秋很信服,这个信服不是因为林百顺,而是当年的脱逃事件,刚回国那段时间,她每天都战战兢兢,恐惧让她差点神经错乱,她完全清楚,如果楚明秋向上级报告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可什么都没发生,八年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楚明秋坚定的执行了他的承诺,到现在,林百顺都不知道。
  林百顺想了想,笑道:“管他的,还是关心下我们自己吧,公公说你去外事科,当翻译,这工作不错。”
  赵明明心情复杂,自从那次后,她就再也没出现在出国名单上,现在居然让她去外事科,这个科要经常出国。
  “怎么,你还不愿意?科技园可没更好的工作了。”林百顺笑了,现在能出国,那可是荣耀不得了的事,那怕在南开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也能引起同学的羡慕。
  “谁说的,那不是傻吗,”赵明明笑道:“这次去外事科的不少,有七八个呢,包括方慧芸。”
  林百顺点头,春节时,他去楚家大院,楚明秋就曾告诉他,外事科要扩大,除了翻译接待,还要翻译外文资料。
  “嗯,春节时,公公就说了,外事组要扩大,小狐狸也要到科技园来,她是学法律的,公公希望她来组建一个法务科,并且要与国际接轨。”
  “公公,这人,..,心大!”
  “心大!要不是他心大,恐怕就没这科技园了。”
  “那倒是,他和你说了没有,你上哪?”
  “不知道,这不才报道,过两天再说吧。”
  夫妻俩人闲聊,家务很快便忙完,赵明明开始做饭,林百顺则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拿了本书看。
  他们两口子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他们自己的工资就不错,赵明明父母平反,补发的工资和慰问金足有几万,分给了他们几千,他们也没作什么,家里什么都有,用不着添什么。
  别人家还在奋斗的彩电洗衣机冰箱,他们已经有了,而且还是日本的,如果非要说缺什么,就是缺空调。
  空调,有国产的,样式古典,目前市面上只有一家空调厂商江苏泰州的一家工厂,空调品牌叫雪松,其他的都是日本欧洲品牌。
  吊扇呼呼的转动,林百顺很大爷的把双脚撂茶几上,准备抽根烟,还没点上,耳边传来呵斥声,他赶紧将腿收起来,赵明明责备了几句,才转身进厨房做饭。
  阳光很炙热,天边又铺上彩霞,看上去很美,想想明天的阳光,就让人有点烦。
  晚饭后,两口子下楼散步,小区的绿化搞得不错,在小区内散步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熟人。
  在高科园时,林百顺是楚明秋重点培养对象,第一次出国就带上他了,要不是去读书,业务科科长非他莫属,那轮得到茶壶。
  转悠了一会,迎面遇上茶壶,俩人打个招呼,茶壶笑道:“本来待会去你家,正好遇上就给你说吧,主任让你明天去他办公室,上午,上班就去,他在办公室等你。”
  林百顺微怔,随口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知道,他特意打电话告诉我的,知道我和你同住一栋楼,让我晚上通知你。”
  茶壶也结婚了,老婆挺文静,不在科技园工作,是幼儿园老师,茶壶本人没什么文化,找的老婆倒是文化人,幼儿园老师也是有文化的。
  俩人站在路边抽烟闲聊,林百顺很自然的问起工作,茶壶笑笑说:“园里刚作了调整,应该能运行一阵子。”
  “运行一阵子?什么意思?”林百顺问道。
  “我听主任的意思,管委会的科室设置不合理,还要调整。”
  “业务科裁撤了?现在业务这块怎么运转的?”
  “还怎么运转,现在讲政企分开,政府不管企业,主任说,要从宏观控制,企业经营要有自主权。”
  茶壶说着便笑了:“启星公司要拆分,玩具服装还有电子,要分别成立玩具公司,服装公司,电子公司,你们这些大学生回来得正是时候。”
  林百顺笑笑,茶壶叹口气:“土匪,我估摸着公公明天找你,肯定是谈工作的事。”
  “我学的是机械,估计,要么去中积电,要么去启星公司,中微软,去了干什么,我又不会编程。”
  “你那个中学同学,叫,什么来着,彭....彭什么来着。”
  “彭哲。”
  “对,对,是这个名,昨儿他也来报道了,正好遇上主任,俩人就在楼前聊天,看上去挺熟。”
  “当然熟了,”林百顺笑道:“我们是中学同学,他和主任,还有个女生,秦淑娴,是我们班长的三个黑五类。”
  正说着,几个人从边上的楼里出来,这几人的兴致挺高,走路风风火火,呼朋唤友的,很是引人注目。
  “嘿,林百顺,你也报道了。”
  林百顺扭头看去,殷柔柔和葛兴国正含笑看着他,林百顺笑了笑。
  “你们也在,没回家?”
  “回去干嘛,他爸妈都出差了,家里没人,我爸整天盯着我哥,我妈每天跳广场舞,回去看看,也没意思,倒不如在熟人多,对了,怎么没见方慧芸。”
  林百顺感到纳闷,赵明明不是说方慧芸来报道了吗。
  “我那知道,我是今儿和两个同学一块来的,她是天外的,我那知道她什么时候来报道。”
  殷柔柔摇头:“瞧你那样,都老同学,你就不能问问。”
  林百顺摇头:“我可不敢,别到时候让王少钦误会,找我麻烦。”
  “切!就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殷柔柔神情不屑,林百顺依旧笑嘻嘻的,赵明明和茶壶老婆也过来。
  “兴国,听说你去了海里?”
  葛兴国点头,神情有几分遗憾,苦笑下说:“本来我想去市里新成立政策研究室,可...,算了,不说了。”
  葛兴国本想去市里,想在这里过渡下,然后下到基层,没成想,海里的政研室也来要人,而且是点名要他,甚至还找到他父亲,他父亲觉着都是当参谋,海里站得更高,对全局了解更多,去海里更有利。
  葛兴国接受了父亲的劝说,决定去海里,只是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林百顺笑道:“怎么,还不愿意,你这可就矫情了,海里工作,多少人都盼不到,你还不太愿意!”
  葛兴国摇头笑笑,接过林百顺递来的烟:“你呢?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林百顺随口说:“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那里搬。”
  林百顺有些遗憾,要不是去读书,茶壶的位置大概就是他的,当年,容基曾经向上级推荐,由他出任业务科副科长,只是还没消息,容基便调走了,然后,一切事都变了。
  不过,重回科技园让他心情愉快,这么多年,让他明白个道理,个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如平台重要,更何况,在好领导下工作,心情更愉快。
  “哟,现在境界这么高了,有进步呀。”殷柔柔依旧那样毒舌,林百顺笑笑,一本正经的回道:
  “那是,咱受党教育这么多年,境界还不提高,那不辜负了组织的培养。”
  殷柔柔笑嘻嘻的说道:“嗯,还记得组织培养,准备去那个单位。”
  “我可没你那好命,我可听说,主任要你组建法务科,委以重任,我就不行了,就是块砖,放那,就看领导的意思。”
  两句化骨绵掌,让钢齿铁牙的殷柔柔居然有无处落口之感,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中。
  葛兴国在边上,看着殷柔柔吃瘪,便笑笑:“百顺,曹群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点,”林百顺点头:“这家伙,一向放浪不羁,行事无拘无束,迟早会有这一遭。”
  葛兴国叹口气,林百顺笑着摇头:“公公很早就作了这些规定,以前公公在时,他还有所收敛,公公调走后,容基管得还算严,可容基调走后,就慢慢松了,全靠自觉。”
  葛兴国想起楚明秋曾经说过的腐败问题,只是没想到,执行得这样坚决。
  “没想到,没想到。”
  葛兴国连说两个没想到,林百顺却只是笑笑,就算不在科技园,他也知道曹群迟早要出事,楚明秋是个眼里容不进沙子的人,决不会容忍下属如此肆意妄为。
  茶壶和他们聊了会就走了,赵明明也过来了,殷柔柔收敛起浑身的刺,笑眯眯的拉着她说话。
  赵明明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殷柔柔也没藏着掖着,说他父母也在催,打算今明两年内要。
  赵明明忍不住摇头叹气,说最近她看了本书,说女人过了三十就可以算高领产妇了,高领产妇生产要比正常生产危险,过了三十五,就更危险。
  殷柔柔却不以为意,觉着那不过是什么专家瞎操心,好多老前辈都是在三十多才生孩子的,也没见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上去好像不高兴,怎么真不愿意去海里?”
  林百顺和葛兴国聊了会,看到他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忍不住问道。
  葛兴国叹口气:“你不知道,上面现在...,分歧比较大,对现在的改革措施,很多领导私底下反对。”
  林百顺忍不住摇头,手指转动香烟:“你呀,瞻前顾后,你自己是什么想法,作你自己就行,你到政研室,正好发挥你的作用,哦,这么,害怕了,是害怕进秦城,还是害怕因此当不了官,葛兴国,你就怕的什么?”
  葛兴国苦笑,没有回答,是啊,担心什么。
  作为二代,他对上层的分歧还比较了解,这两年的困难,好些领导归结为改革,归结到乡镇企业和私企对国营企业的冲击上,认为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搞乱了国家经济,是导致目前经济困难的深层原因。
  除了在经济上的问题,另一个问题是海外思想的入侵,认为现在资产阶级思想泛滥,特别是在青年中,很多青年受到这些思想的影响,导致他们思想混乱,社会风气也变成一切向钱看,贪图享受,把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扔到一边。
  再说政研室,政研室主任在高层中明确质疑改革开放政策,如果在去年,声音还小,现在声音则开始公开讲了,政研室提出的方略越来越象计划经济。
  他担心的倒不是什么官位前景,这压根不是事,他担心是到经研所后,无所事事,压根发挥不了作用,想想自己都三十多了,再耽误几年,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干自己真正想干的事。
  “你呀,和以前一样,什么都瞻前顾后,这点,你该学学公公,管他什么,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反正就该这样,要都象你这样,当年公公顶江青,在海里顶李副总理,他就没想这些,其实,你压根不用担心,以你的家世背景,有什么顾虑的。”
  葛兴国“气愤”的踢了他一脚,林百顺却若无其事的说:“你丫就别矫情了,就算让政研室的老古董不高兴了,他们又能拿你怎么样。”
  不管那个时候,二代的路都很宽,文革前如此,文革中如此,文革后还是如此,在中国如此,在欧美也一样如此!
  全天下都一样,不会变!
  葛兴国没有发火生气,十多年前,在上海,楚明秋就给他撕开过这血淋淋的社会现实,并且告诉他,不要刻意去回避这个现实,最好要利用这个优势,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只要这个理想不损害他人,是为人民服务。
  如果当年他还心有不服,现在他认可了,十多年里,社会告诉他,即便在阳光也有阴影。
  “我不是不知道,就是觉着,..,或许,我应该到科技园来。”
  “你要来,公公肯定高兴,说不定,就直接让你当他副手,然后把所有事扔给你,自己到一边躲清闲去了。”
  葛兴国忍不住笑了,这笑容颇为自信,十年淬火,四年苦读,终于到了可以大展拳脚了,心底的那股小火苗,怎么都摁不住。
  在内心里,他对楚明秋是羡慕嫉妒,没有恨,看着他从收破烂的小贩,一步一步成为在四九城挥斥方遒的风云人物,看到他的那些成绩,作为同龄人,作为同学,作为朋友,相信没有不佩服的,作为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也没有不想暗暗与他较劲的想法。
  “听说虎子也要来科技园。”葛兴国不想谈自己,海里就海里吧,反正是去过渡,这点,他已经给父亲说明了,父亲也赞同,老搞理论研究,没多大意思。
  如果不是有楚明秋在作参照物,葛兴国在很多人眼中无疑是非常优秀的,那怕就算是有楚明秋,他依旧是优秀的,他父亲尤其这样看,他的儿子的未来自然不是埋首书斋。
  “嗯,没错,春节时,公公便说了,虎子也同意了,不过,他也说了,毕业半年内,他要结婚,公公也答应了。”
  葛兴国又忍不住笑了,虎子这家伙隐藏好深,在北大荒八年,自己都没看出,居然对楚箐有意。
  “楚箐呢?她是不是去京剧团?”
  “那是肯定,两年前就定了。”林百顺语气肯定。
  楚箐现在是梨园的后起之秀,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早在出演《白蛇传》时,京剧团便决定,无论如何要把她弄到京剧团来。
  “虎子来报道没有,问问他,什么时候办婚礼,怎么说也得喝他的喜酒。”
  俩人说笑着便走到小径外,对面不远便是小区大门,这小区是楚明秋当年亲自审核,完全按照后世小区的记忆建的,除了菜店,其他绿化,健身设施,一应齐全。
  前面也有俩人在散步,看背影很熟悉,林百顺正思索着想是谁,一个女人从侧面过来。
  “林百顺。”
  林百顺扭头看去,连忙笑道:“嫂子,吃过了?”
  “吃了,早听老三说,你要回来,报道没?”
  “下午报道的,兴国,这是黄诗诗,我们都叫她三嫂,嫂子,这是葛兴国,公公的好朋友,也是我们的中学同学,他爱人就是殷柔柔,殷红军的妹妹。”
  “哦,你就是葛兴国啊,早听三阳他们说起过你,今儿算是见到真人了。”
  看着热情的黄诗诗,葛兴国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礼貌的问好。
  简单寒暄后,林百顺问起有什么事,黄诗诗笑说没事,吃过饭,出来溜达溜达。
  林百顺问起顾三阳,黄诗诗抬头示意,林百顺一下就想起来,前面的俩人不正是顾三阳和杨满堂吗。
  黄诗诗显然有事,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快步朝另一栋楼走去。
  “她叫黄诗诗是科技园副主任顾三阳的爱人。”
  葛兴国心中释然,林百顺淡淡的笑笑:“前面俩人,左边的就是顾三阳,右边的是杨满堂,杨满堂现在是中积电的副经理,他们俩人以前都是跟楚宽远的,顾三阳黄诗诗还有,对了,朱明,你认识的,就是你们知青连的那个朱明,他们都是同学,高中同学。”
  葛兴国只是略微想想便倒吸口凉气,不是因为朱明,朱明和楚宽远是同学,他早就知道了,但顾三阳也是楚宽远的同学,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楚明秋的左膀右臂,居然是楚宽远的同学,这里面有什么,细思,味道悠长。
  “三,...,顾副主任可是人才,公公用的人,可不是看朋友兄弟,这顾副主任杨满堂,虽然没上过大学,可都是人才,精明过人。”
  林百顺说着便加快了脚步,葛兴国只好快步跟上。
  “顾副主任,杨经理。”
  俩人回头,看到是他和葛兴国,便忍不住笑了。
  “我估摸着你就该回来了,怎么样?得到通知了吗?”
  “通知?什么通知?刚才茶壶告诉我,明天上班就要去见主任,是不是这事?”
  顾三阳点头:“经研所古所长办了个管理培训班,第一批,主任去求了五个名额,曹群,满堂,你,虎子,马进步;都要去。”
  林百顺略微意外:“哦,是这事,没问题,这要培训多久?”
  “一个半月,到八月中旬,嗯,已经开学了,..”
  杨满堂补充道:“前天开学的,我们三个已经去了,你们俩人明天就得去报道。”
  “这么快!”林百顺苦笑下,他还想和老婆孩子多亲热几天,按照规矩,报道截至时间是七月底,可科技园定的是七月十五日,要求所有人七月十五日之前报道,从七月十六日,开始培训,在管委会培训三天,然后分配到各公司,各公司再进行上岗培训。
  “别人想还想不到呢,你小子就偷着乐吧。”杨满堂笑着拍拍他肩膀。
  “可,...,明儿就明儿吧,唉,三哥,主任又给我挖啥坑了。”
  顾三阳也笑了:“想知道啊,明儿,自己问他去。”
  林百顺也苦笑着摇头:“公公的想法多,要去高,他挖这个坑,...,深不见底啊!”
  葛兴国大笑,顾三阳和杨满堂也乐不可支,殷柔柔和赵明明过来,见状忙问什么事。
  顾三阳他们也不说,让问林百顺,林百顺摇头叹气,他是真觉着不妙。
  第二天,林百顺也不着急,踩着点到管委会,直接去了楚明秋办公室,果然,楚明秋已经在办公室,正泡茶呢,看到他来了,招呼他坐下,顺便泡了两杯茶。
  “还有谁?”林百顺看到泡了三杯茶,马上问道。
  “虎子要来,咱们等他会。”
  楚明秋把茶杯放在他面前,又从抽屉拿出烟来,林百顺拿出来就点上。
  楚明秋喝口茶,然后看着他,笑道:“怎么样?毕业了,有什么想法。”
  林百顺笑道:“能有什么想法,回来继续跟着你干。”
  “现在要政企分开,业务科没有了,中积电中微软都合资了,我们直接管的只剩下启星公司了,另外还有几十个待岗工人。”
  “还没安置好?启星,这么大个公司,连这几十个,都安置不下?”林百顺有点诧异,在他看来,别说几十个,就算几百个,也没问题。
  “启星公司的业务范围广,但容纳的员工没有那么多,这几十个人,各有各的问题,各单位都不愿意要,现在每月拿六成公司,一个个牢骚满腹,已经上访两次了,一次来管委会,一次上市委,前些日子,吴老爷子来视察,还当面告状。”
  “老爷子没批你!”林百顺笑道。
  “怎么可能,老爷子心里清楚呢,迟早要走这一步,”楚明秋笑道:“你别不信,十年内,咱们燕京这些企业,有三成要重组,二十年内,我估计,八成要完蛋。”
  林百顺又笑了,二十年,太长远了,谁能考虑到。
  “你还别不信,明年,最迟后年,勇子就得重新找工作。”
  “你不就想他重新找工作吗,到时候,咱们给他也挖个坑。”
  “拉倒吧,”楚明秋眨巴下眼睛,觉着不对:“怎么?觉着....”
  电话铃响了,他抓起电话:“喂,那位?我楚明秋。”
  “小秋,我,鲁满仓,我到深圳了,呵呵,我有个想法,我想在深圳搞个建筑公司,就原来那样,你看行吗?”
  “行啊,完全可以,鲁叔,完全可以,深圳现在是打基础的时候,建筑项目很多,肯定有生意。”
  “我也是这样想,可深圳的竞争也激烈,全国好多建筑公司都来这搞项目,不瞒你说,我还学会个新词,回扣,这边回扣也凶,一个项目,经办人要拿一成到两成回扣。”
  “呵呵,鲁叔,有些时候,人不得不低头,自己把握好就行,不过,鲁叔,要有底线,工程质量一定要保证,可千万不能因此给了回扣,在材料上给找补回来。”
  “嗯,我明白了,苏海洋说让我去香港看看,以后要作房地产,要学习香港的房地产,我们也迟早要...,那个什么词,对,住房市场化。”
  正说着,虎子敲门进来,楚明秋挥手示意他在对面坐下,虎子放下书包,坐下,林百顺拿起楚明秋的烟,递给他一根,虎子摇头,低声说戒了。
  林百顺有点意外,低声问怎么想到戒烟了。 
  “小箐说抽烟影响嗓子。”
  林百顺顿露鄙夷,压低嗓门:“你丫早晚是个妻管严。”
  虎子神情自若,低声说:“不是早晚,现在就是。”
  林百顺欢愉的无声大笑!
  几乎所有朋友都乐于看到他和楚箐的好事。
  楚明秋挂断电话,虎子问是谁的?
  “鲁满仓,唉,他去深圳了,我让苏海洋接待他,他打算成立一家建筑公司,再也不搞集体企业,就干个体。”
  “他们乡真把他免了!”虎子愕然不解。
  “他那个建筑队,本来就是集体企业,乡里早就对他不满了,这次借查税,打算收拾他,他愤而提出辞职,乡里就顺势接受,听说,乡里还打算收拾他,查他的账,说他贪污,查了几个月,账目倒是对得上,可现金不够,全是三角债。”
  “为什么啊?那建筑公司,是鲁叔一手干出来的,没有鲁叔,压根就没有满仓建筑公司,就这,他们还不满意!”虎子替鲁满仓抱不平。
  “这还不懂,乡里每年吃喝,就要花去十好几万,原来有钱,鲁叔也就忍了,从去年开始,公司是干了活,可收不到钱,全是欠账,白条,鲁叔也没办法,便不肯报了,乡里就说他骄傲了,挣了点钱,眼睛就到头顶上了,不把乡政府放在眼里。
  我猜啊,那时,就有人想着把他拉下马,换个自己上去,只是碍于鲁叔是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市里都有名的优秀农民企业家,才没立刻下手,这次鲁叔自己辞职,正好中了他们的意。”
  林百顺和虎子几乎同时摇头,先后叹息不已。
  “鲁叔也是,干嘛辞职,这不把劳动成果拱手让人了吗!”
  楚明秋看着林百顺摇头。
  “难道不是。”虎子问道。
  “不破不立,满仓建筑公司,本来就是集体企业,乡镇企业,不是鲁叔的私人企业,也即是说,这家企业的产权本来就是乡里的,鲁叔也就是个打工的,不是老板。
  产权,现在很多人还没意识到,很多乡镇企业就是靠鲁叔这样的人干出来的,最初也就七八条枪,现在企业还小,可若企业干大了,就会出现问题,最可能的便是,老板觉着这企业是他的,可乡里则认为这是集体企业,于是,冲突便有了,最后只能诉诸法律,法律呢,会根据企业登记时的情况来裁决,鲁叔这样的,会输得很惨!”
  这种事,在九十00年代很多,最典型的便是健力宝,不管李经纬和佛山市有什么纠纷,最根本的问题其实还是产权问题。 
  很多红极一时的乡镇企业集体企业,最后都倒在这个上面。
  “鲁叔看上去这次吃亏了,其实,正好可以摆脱目前这种模糊不清的状况,否则将来,公司干大了,他还是得把产权这事给弄明白了,那时,吃亏更大。”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种可能,鲁满仓到深圳,苏海洋虽说是自己拜托他接待,可苏海洋早就想从事房地产行业,这俩人碰上,恐怕就是干柴遇烈火,谁也不肯放过谁。
  林百顺点点头:“有道理,苏海洋在广东路子宽,鲁叔在深圳发展,没有问题。”
  虎子含笑插话:“当然没问题,如果他们俩人能联手,那是最好。”
  楚明秋赞同的点头:“没错,房地产这行,和政府打交道很多,不过,这也是危险的事,这等于把自己和官员绑在一起,利益共同,这样非常危险,可不与官员打交道,又可能影响公司发展,所以,这里面有个度,掌握好这个度,才能避免危险。”
  这是经验之谈,前世每倒下一个官员,就有一批商人倒下,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很明显,谁也别说冤枉。
  看俩人的神情,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楚明秋也不管,接着说道:“现在国内的房地产还不成熟,海外的房地产之所以能发展起来,最大的支持便是个人贷款,我们现在还没这个东西,银行也不敢给个人提供贷款;其次呢,任何一个产业发展起来,都要有国家政策,相应的法律法规,这两条,缺一不可。”
  虎子笑道:“怎么?你也开家房地产公司?”
  楚明秋点头:“现在还不行,过上两三年再看,这个呀,就跟上战场似的,冲在前面,大部分都死了,活下来的就成了英雄,不过,成为英雄也是小概率事件,成为烈士才是大概率。”
  林百顺和虎子都笑了,这是熟悉的楚明秋风格,意思,他们都懂,现在还不是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
  楚明秋从抽屉里拿出两张通知书放在俩人面前,林百顺拿起来看,正是那张上经研所培训的通知书。
  “已经耽误两天了,你们今天就要去报道,这期是秦永丹在负责,虎子,怎么还不愿意,我可告诉你们,别以为拿了张大学文凭就可以小视天下英雄,咱们科技园最缺的是高学历人才,最不缺的也是高学历人才。”
  顿了下,楚明秋又说:“宽子要回来了,他在加州伯克利拿到博士学位,了不起吧。”
  “博士,这家伙行啊!”林百顺脱口而出。
  中国现在还没有自己培养的博士,所有博士都是国外培养的,前两年才授予一些高校可以颁发博士证书,这几所大学才招收了博士。
  “那当然,美国的博士不好拿,特别是伯克利这样的名校,他是七五年出去的,六年时间,就完成本科硕士博士,这是非常惊人的!
  在美国,仅博士一般就要五六年,八年十年的都有,宽子能在短短的六年时间里,就拿到学士硕士和博士,非常利害!”
  楚明秋啧啧称赞,这是真心称赞,那怕他自己都做不到,六年时间,完成从本科硕士到博士的转变。
  可随后,他又叹口气,虎子正玩味的看着通知书,见状便问道:“怎么?他不愿来科技园?”
  楚明秋摇头:“不是,为了他,我和教育部打官司,华清大学,科大,中科院,都要他,甚至四机部也插手了。”
  “这么抢手!”林百顺好像很意外:“他学什么专业?”
  “露怯了吧!你丫就根棒槌!得说研究方向!”
  “好好,研究方向!他研究的那个方向!”
  “微电子工程!中积电最需要的,全中国找不出十个研究这个!”
  林百顺忍不住笑了,当年楚明秋为了挖人,可以说把全国的研究所大学都过了一遍。
  中国目前有微电子工程这个专业,这是楚明秋和教育部谈下来的,当年高科园成立时,他给中央上书,就谈到人才培养问题,中央拍板挑选五所大学开设微电子专业,可很无奈的是,最后只有华清复旦哈工院开设了这个专业,其他两所学校,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成。
  所以,现在全国培养微电子工程专业学生的就三所大学,根据楚明秋的了解,今年总共有两百左右的本科毕业生,研究生二十七人,人力科的“张抢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五十个本科生,六个研究生。
  “还是说说你们吧,这次培训是为园里为长远战略发展作准备,凡是参加培训的人员,都是公司的储备干部,而且,以后要提拔干部,都必须接受过类似培训,而且,至少要有大专文凭,夜大的也算,这两条是硬性指标。”
  楚明秋点上根烟,才继续说道:“或许这有点不公平,有些人没上过大学也挺有本事,这点我承认,但,这依旧是小概率事件....”
  “得,得,别给我们说教了,不就是培训嘛,去不就行了。”林百顺打断他,虎子也点头:“这样的好事,怎么会不去,去!下午就去报道。”
  楚明秋点头,林百顺含笑问道:“你和楚箐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办,哥几个等你的喜酒可等了好几年。”
  虎子闪过丝阴霾,叹口气:“我倒是想马上结婚,小箐也同意,可,我听说要一年以后,转正了,才能结婚。”
  “嗯,这是个问题,”楚明秋思索着说道:“你们准备好没有?结婚的东西?婶子,还有,楚箐她爸同意了吗?”
  “怎么?准备给我开绿灯?”虎子反问道。
  “这不是不可能,你们俩都满足晚婚条件,符合国家法律。”林百顺好像比虎子还着急。
  虎子心念一动,看着楚明秋,满是期待。
  楚明秋没有立刻开口,想了想:“好像这次分来的学生,有好几个都是你们这情况,这样,虎子哥,你回去和小箐商议下,商量妥了,就打个报告上来,小箐她们剧团会同意吗?光我们同意,这结婚证可拿不到。”
  “真行?!”虎子非常意外,连林百顺也都有些诧异,他原本也就替兄弟报怨下。
  “呵呵,他们这样的,多,猴子,委员,方慧芸,这次我们要来一百九十二人,未婚的,一百六十三。
  这一百六十三人,只有六个在二十五以下,三十以下的有三十七人,其他的全部在三十以上,其中三十五岁以上还没结婚的,有六个。”
  “所以,这不是你个人的问题。”
  这是个大问题,六八年去,七七年回来,这就是九年,再读四年书,这就去了十三年,为了回城,大部分都没结婚,结婚了的,也离了。
  都是些剩男剩女,还大龄。
  虎子目光越来越亮,身子微微前倾:“真行?”
  楚明秋摇头说,虎子的目光顿时暗淡不少,楚明秋说道:“这事呢,要说保证行,我不敢下这个保证,不过,你联络几个人,象方慧芸他们,准备结婚的,一块,别,还是分别打报告,或者,干脆以建议或提意见的方式,给管委会上书,我就可以把这事拿到书记会上讨论,....”
  虎子想了想,笑容畅快,点头:“这事交给我,没问题。”
  楚明秋看看时间:“咱们抓紧时间,说说你们俩的工作。”
  “公司决定,下一步对启星公司进行改造,具体做法是拆分,按照产品进行拆,成立电子公司,服装公司,玩具公司,此其一;第二个,就麻烦些,中积电改制后,职工分流,部分职工待岗,到目前,还有六十七人没有工作,每月拿六成工资,如果还不能上岗,再过两个月,就只能拿五成工资。
  这些待岗工人怨气很大,前段时间,吴老爷子来视察时,他们还当面告了我一状。
  我向他们保证,我会解决他们的问题,我不能食言,我的想法是,就用这些人,成立家新公司,把这些人全拉进来,做点买卖。”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选?”林百顺问道,楚明秋点点头:“怎么样?曹群已经确定来帮我了,不过,他一个人,我没多大把握。”
  “我为主,还是他为主?”
  “他当总经理。”
  “那不干,这小子混!”
  “没让你今天给我回答,这公司还只是构想,先去报道,一个半月后,再给我答案。”
  楚明秋说着起身:“我要去见普华的人,今儿约好,在中微软见面。”
  三人出来,走廊上就遇见卢海风从周传德办公室出来,楚明秋把林百顺和虎子介绍给他。
  林百顺是认识卢海风,卢海风是七七年来高科园,那时,他还在高科园工作,高考还没恢复。
  卢海风迅速打量林百顺和虎子,对林百顺还有印象,便含笑和他拉了几句家常,顺便鼓励他好好工作。
  “小楚,那两个名额就是给他们的?”
  楚明秋点头,还很得瑟的样:“我眼光不错吧,林百顺您是清楚的,在高科园时就是副科长,段小虎在北大荒插队时就是副连长,连党支部委员,绝对的优秀青年。”
  “好,好,段小虎同志,欢迎到科技园。”
  卢海风很热情,虎子也只能热情的回道:“以后还请卢书记多帮助。”
  “好,好。”卢海风再度打量虎子,点点头:“你们忙,你们忙。”
  卢海风笑呵呵的走了,楚明秋三人也走到电梯口,林百顺回头看看,卢海风正走进办公室。
  楚明秋意味深长的拍拍林百顺,把这两个名额留给林百顺和段小虎,在管委会内,早就有人在传,他用人唯私,这次更是证明了。
  可,这又怎么样呢。
  楚明秋很豪横的宣称,老子不用人唯私,还用人为仇了!不了解他就用,这才是瞎搞。
  这个理,不管在中国还是在外国,都一样!
  
  第六十六章 七月来客
  
  耀眼的阳光,在外稍微活动,便是一身汗,墙上贴着一层尘埃,绿色的树叶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楚诚志抹去把汗水,从女店主手中接过水杯,一口便吞干净,然后又抓起水壶倒了杯,淡淡的苦在嘴里回味。
  他还是没去楚氏药业,却跑到福长街商场,到穗儿姐这里当起搬运工来,每天蹬三轮跑。
  穗儿姐看到他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让他去办公室工作,楚诚志却不肯,依旧坚持拉自己的货。
  穗儿姐气得,回家就向岳秀秀告状,岳秀秀却说没事,让他玩吧,玩累了再回来。
  穗儿姐不死心,又找到楚明秋,让给楚诚志找个工作,楚明秋也不着急,说当年自己能收破烂,他楚诚志凭什么不能当搬运工,没事,让他干。
  穗儿姐气得,直接要撂挑子,要把商场给楚诚志,还是吴锋劝阻了她,吴锋笑她傻,楚诚志是在找项目呢,你那商场,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有,以他的聪明劲,要不了一年,就能找到机会。
  穗儿姐不相信,吴锋劝她先看看再说,楚诚志那小子从小就桀骜不驯,你越是强压,他越是要逆着来,倒不如先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干着,干不下去了,他自然会去楚氏药业。
  吴锋还说,楚诚志刚回来那会,楚明秋忙着给他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可结果呢,楚明秋正是想明白了,才没再管,随他去。
  吴锋反问她,以楚宽元楚明秋的权势,给楚诚志找个工作难吗?
  穗儿姐犹豫下,才辩解说楚诚志不是才出来吗,...
  吴锋大笑,那是对小老百姓的,对楚家这样的家庭,压根不是事,要不然,楚诚志现在也出不来。
  穗儿姐心中虽然存疑,可也没再那么着急,就让楚诚志这样干着。
  “嘿,好咧。”
  楚诚志将最后一件货搬进店里,收过老板的钱,然后又喝了杯水,转身离开。
  “志哥。”
  楚诚志抬头看,小国荣正笑呵呵的摇着折扇,身边还有个姑娘,明眸善睐,身姿窈窕。
  楚诚志擦把汗珠,笑道:“你怎么来了,小桑也来了。”
  小桑,桑雨燕,是小国荣的女朋友,不是燕京人,是苏州人,说话软软的,举手投足中,带着股江南书卷气。
  “国荣说带我来看看,这真热闹。”桑雨燕笑眯眯的,左腮有个小小的漩涡,更添几分娇俏。
  “没去报道?”
  “过几天再去,先玩几天。”桑雨燕依旧是笑眯眯的,她分到《外国文学》编辑部,来到燕京好几天了,还没去报道。
  国荣今年也毕业了,他原本想去燕京汽车厂,可楚明秋要求他考研,而且指定考华清大学,他原本不愿意,还是楚眉说服了他。
  国荣在上海读书,这四年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快乐的,上海有老赵总管的大儿子,有楚眉两口子,不远的苏州还有楚芸一家,加上外貌英俊,谈吐不凡,妥妥的校草,不少女生倒追。
  桑雨燕不是他们学校的,而是复旦大学中文系的,也不知道俩人是怎么开始的,反正,这次毕业分配时,国荣要考华清研究生,提了唯一条件,便是要把女朋友弄到燕京来。
  外地学生要进燕京,就算是现在也非常困难,相比较而言,燕京考出去的学生要回来,还比较容易,现在国家包分配,原则是哪来哪去,燕京考来的,回燕京,上海考来的回上海,有多的名额,才按成绩分配。
  可这些困难,在楚明秋看来压根不是事,压根没找别人,就找尹秋莹,尹秋莹很轻松就找到老朋友,把桑雨燕安排到去年才成立的《外国文学》编辑部,萧家的老朋友在那担任主编。
  国荣也考上了华清大学的研究生,他本科学的动力工程,这是设计论轮船发动机的,可他其实更喜欢汽车,这也是他愿意考华清大学热能工程研究生的一个原因。
  “怎么没去,”桑雨燕一副迷妹样:“可算如愿了,我打小就想看看天安门,看看故宫,还有卢沟晓月。”
  国荣生无可恋,国荣笑了:“咱们这四九城,别的不多,就是历史文化古迹,还有博物馆多,你不是苏州的吗.....”
  国荣很惊讶的看到楚诚志居然很有耐心的和桑雨燕聊起来,还不引人注意的,将她引到边上,给顾客让出路来。
  这要换以前,国荣绝对会调侃逗弄这些土里吧唧的外地人,就像上海人认为,除了上海,其他都是乡下人一样,燕京人其实也差不多,这些外地人都是土包子,逗这些第一次来燕京的外地人是他们最喜欢作的事。
  “国荣,你们怎么来了!”
  国荣回头是老妈穗儿,赶紧笑道:“我们转到这,就过来看看。”
  “今儿家里来客,你爸的老战友来,你也不在家,怎么就那么不懂事。”
  国荣嘻嘻笑着:“我给爸说了,爸说没事,让我该干嘛干嘛!”
  “你呀,怎么就那么不懂事。”穗儿姐生气的举起手,落下来却是拍拍他身上的灰。
  “阿姨好,”桑雨燕赶紧过来问好见礼,在学校时,国荣看上去是挺出色,可没想到,到燕京才知道,吴家居然不只是吴家,还有个楚家,上桌吃饭,居然是在楚家,最后还是国荣用半个晚上才给她解释清楚,楚家和吴家的关系,还有楚家后院的关系,这让她倍感惊奇。
  桑雨燕的父母都是老师,中学老师,父母亲族也大都在苏州或苏州附近,见过听过的大家族也不少,可却从见过这样的。
  开始是好奇,可随后便发现,后院的舒服,走进这院子后,莫名其妙的有种宁静,不是这里的花,也不是树,而是一种莫名的心灵上的宁静,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其实,桑雨燕的父母不赞同她分到燕京,觉着离家太远了,可她坚持,才不得不勉强同意。
  “雨燕,看上什么了?看上了给阿姨说,阿姨给你买,你可千万别自己去买,阿姨买得便宜。”
  “嗯,谢谢阿姨。”桑雨燕很有礼貌,和国荣交往前,她也了解过国荣家的情况,国荣没瞒她,也没细说,简单的说父亲在政协工作,已经退休,母亲没有工作,现在自己做点小买卖。
  到了燕京才知道,小买卖居然是这么大个商场。
  现在的知识分子还保留着些许清高,具体表现是不屑于谈铜臭,可在年青人中,已经有了些向钱看的潮流,而且,由于过去在宣传上过头了,打开国门后,虽然时间不长,有些东西若隐若现的出现,国民党军统,远没以前那样恐怖,相反会引起很多年青人的好奇。
  “你瞧瞧你,浑身的汗,你呀。”穗儿姐看着楚诚志,忍不住又痛惜起来,楚诚志只是笑笑,穗儿姐不忿的说:“你呀,跟你爸一个德性,都是犟头。”
  楚诚志笑笑:“姑,这挺好的,没事。”
  “好,好,看你能干几天。”
  穗儿姐嘟囔着走了,楚诚志冲国荣笑笑便走了,国荣也笑了笑,桑雨燕却很好奇。
  “他爸是作什么的?怎么没见着?出差了?”
  国荣在她耳边低声说了楚宽元的身份,桑雨燕杏眼圆睁,觉着不可思议,堂堂省长的儿子居然在干搬运工。
  国荣没有告诉她,楚诚志刚出来的事,这些不好的事,将来再说吧。
  俩人在商场逛游了半天,国荣觉着都觉着累了,桑雨燕依旧兴致勃勃,看到服装店便忍不住要进去。
  到中午时,国荣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找个借口说肚子饿了,才把她拉出商场,在商场门口遇上穗儿姐,穗儿姐又让国荣去把楚诚志找来,四个人一块到商场旁边的小饭店吃午饭。
  在穗儿姐面前,桑雨燕很老实,有种见公婆的架势,坐在那不敢乱说乱动,楚诚志看着心里忍不住暗笑,这丫头看来已经被国荣给降住了,跑不了了!
  吃过饭,楚诚志回去继续搬运,其实现在的工作量已经不大了,工作最忙的时候,是一头一尾,每天早晨六点多和晚上七点多,是活最多的。
  穗儿姐叮嘱他们几句,便回商场了。等她的背影一消失,桑雨燕立刻瘫在座位上,直呼累,累死了。
  国荣忍不住乐了。
  下午,俩人没再去逛了,干脆回家。
  走进楚家胡同,国荣就变得忙碌起来,不时和路边树荫下唠嗑的大娘老头打招呼,大娘老头们毫不避讳的问是不是他女朋友,国荣厚着脸皮回答。
  到家门口,俩人就看到门口停着三辆轿车,轿车里还有几个大汉在若无其事的抽烟,国荣扫了眼,没有往心里去。
  推车走进家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没看到人,只是在父母的院子门口看到有个穿着西装的壮汉。
  脚步迟疑下,国荣觉着还是应该进去看看,至少见见父亲的老朋友长什么样。
  壮汉明显是保镖之类的人物,没有阻拦俩人进去,国荣路过他身边时,还冲他微微点头。
  到了院子里,花架下的小亭里果然坐了几个人,国荣略微犹豫便看到吴锋冲他招手,他走了两步,回头看看桑雨燕,桑雨燕脚步迟缓面如迟疑,他低声告诉她,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过去就行了,桑雨燕点头,刚要走,又低声问:“你爸爸....”
  “没事,久了,你就知道了,我爸妈都很好相处。”
  桑雨燕放心了,转身出去了,出门还冲大汉笑笑,提着东西,哼着小曲,离开了。    
  “这是我儿子,吴国荣,国荣过来,见过你邵叔。”
  国荣已经看到坐在父亲对面的老者,这老者头发花白,瘦削,戴了副眼镜,右腮有道疤痕,穿着件淡黄西装,看上去文雅又贵气。
  “邵叔好。”
  “嗯,挺象你的,”邵叔含笑点头,迟疑下从怀里拿出个小盒子递过来:“这次来得匆忙,没准备啥礼物,这个你先收下,算是叔叔的见面礼。”
  国荣迟疑,吴锋点头,他才接过来,邵叔示意打开,国荣便打开,是块手表,很是精美。
  “谢谢邵叔。”
  国荣落落大方的道谢,正迟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作时,邵叔欣赏的点点头:“吴兄,看来贤侄已得你的真传。”
  “他,”吴锋摇头:“不瞒你说,这孩子打小顽劣,少了几分天资,有几把蛮力,差得远了。”
  邵叔摇头,吴锋也摇头:“这些年,倒是收了几个弟子,他大师兄最好,无论天分还是毅力,都是难得的人才,其次是老三,他排最尾。”
  国荣笑嘻嘻的,神情坦然,没看到半点委屈或不忿,邵爷略微想想便说道:“前几年,我在香港遇到一个年青人,我看他的身手象是你们吴家拳,不知道是不是?”
  “你那眼光还是那样毒,老哥,你怎么样,有几个传人了?”
  邵叔忍不住摇头,叹口气:“现在的年青人,那还吃得了练拳的苦,唉,不说他们,不说他们,我这门手艺,到我这,可能就要断了。”
  吴锋沉默半响,也深深叹口气,摇头说道:“是啊,这些老东西,要传下去真的很难。”
  “老弟不是已经有传人了吗?”
  吴锋苦笑下:“可他们没传人,传不下去了,我大弟子叫楚明秋,天分很高,才智超人,也能吃苦,不是我自夸,已经青出于蓝,可他只是把这个看着锻炼身体的手段,二弟子叫段小虎,性格坚毅,能吃苦,就是天分差些;三弟子叫李怀韬,天分也高,同样也能吃苦,可惜投身行伍,对枪炮更感兴趣;剩下就这小子,天分,努力,都赶不上他几个师兄,二十多了,也就六分吧,将来很难再进一步了。”
  国荣不满的低下头,吴锋瞪他眼,他忍不住缩缩脖子,邵叔笑了笑。
  “比我那几个小子强多了。”
  吴锋叹口气,他有心想把刀疤说出来,可看看边上的年青人,没有开口。
  邵叔再度叹气:“一转眼,几十年过去,老实说,我都以为你死了,大陆对我们这些军统人员,也能收下留情,真是没想到。”
  “邵先生对我们有误会,我党对前国民党官员有政策,绝大部分都是宽大处理。”
  吴锋也笑笑,给年青人倒上茶,邵叔却点头:“贵党的确英明,连沈醉这样的人都宽大处理了,心胸宽广,非常了不起,贵党能得天下,理所应当。”
  吴锋也点头:“是啊,天佑我中国,出了毛主席,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力日渐增强,现在,再没谁敢侵略我们了。”
  在吴锋邵叔这些老辈人中,对中国的弱,有切肤之痛,对现在的中国自然有不一样的看法。
  俩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些往事,不由流露出些悲伤。  
  半响,吴锋才叹道:“往事亦也,如今国泰民安,地下的兄弟们亦可瞑目。”
  邵叔点点头:“是啊,当初,咱们的愿望不就是这些吗。”
  国荣好奇的看着他们,他忽然觉着父亲没有那么窝囊,变得高大。
  “邵叔,当年你们..,我爸从来不说,你们当年都干什么了?”
  邵叔愕然看看他,又看看吴锋,吴锋淡淡的笑了笑,邵叔摇头:“有些事,还是该告诉他。”
  “算了,能活着都就够了,那些事,犯不着给他们说。”
  邵叔摇头,对国荣说道:“你爸爸当年可是威风凛凛,小鬼子称他为华北第一杀手,出生入死,杀过很多小鬼子,小鬼子提起他的名字就发抖。”
  国荣小嘴微张,不相信的看着父亲,吴锋却笑笑说:“个人的力量,在整个战争中是微小,毛主席是个书生,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可他却能指挥千军万马,挽救了若大中国,挽救了这四万万同胞,改变了整个中国。”
  那年青人简直都傻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与世无争的老头,居然让小鬼子如此恐惧,居然有如此精彩的经历。
  原来还有的几分傲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国荣笑道:“爸,您藏得够深的。”
  “什么藏不藏的,这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吴锋的神情中有几分萧索,也有几分悲伤,还有几分傲气。
  邵叔也叹口气:“是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一时间再度陷入沉默,那年青人不时给吴锋使眼色,吴锋却象没看见。
  “邵兄,你知道渊田的在哪吗?”
  邵叔笑笑:“还记着呢,这老小子现在是日本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叫渊田株式会社,生意做得很好,在东南亚几个国家都有分公司。”
  吴锋轻轻哼了声,国荣好奇的问:“这渊田是什么人,当年的仇人?”
  邵叔摇头:“这渊田可不敢当你爸的仇人,被你爸盯上的,都被他给干了,这渊田当年是日本华北派遣军鹰机关下属的情报科科长,和你爸斗了五年,几次指挥日军特工围捕你爸,被你爸戏耍过无数次,到现在提起你爸,还直呼头痛。”
  国荣忍不住笑了,吴锋也露出丝笑意,国荣纳闷的问道:“怎么没干掉这家伙?”
  “没干掉他,有三个原因,一个是,他非常小心,五年里,我几次想对他采取行动,但这家伙实在太谨慎,没事决不出来,连应酬都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就算不得已,也是重兵保护;第二个原因是上峰没批准,上级认为这个渊田太小心,暗杀他太困难,得不偿失,先不忙动他;第三个原因则是,这小子还比较守规矩,不像其他小鬼子那样残忍。”
  邵叔却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四四年,我调任总部,知道点情况,其实,在四二年,日军中有些人就提出与老头子合作,共同对付八路军,中条山会战后,华北就剩下八路军,所以,双方经过秘密谈判,决定加强在情报上合作,我们呢,在各地停止暗杀日军军官,在华北,执行这个工作的,日军方面就是这个渊田。”
  吴锋都傻了,邵叔叹口气:“当时,你杀日本人都杀红眼了,上面知道根本不可能让你改主意,更不可能让你去执行这个计划,所以,就借口让你去接受美国顾问训练,把你调回去了,然后,让你留在重庆,直到四五年八月才让你重新回来。”
  过往的一幕幕从吴锋脑海中闪回,好些疑问都解开了,当年他奉调回重庆,上面给的理由有两个,一个是回去接受美国顾问培训,另一个是他已经在日本人那露脸了,日本人对他的抓捕越来越紧,他也就越来越危险,调回重庆,也是给日本人一个烟雾弹。
  可回到重庆后,他便被困在重庆了,培训三个月后,他便被闲置了,先是当老师教学生,足足在重庆待了一年多,原以为是自己得罪了某个大佬,才被闲置,今天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内幕。
  “这天下不丢,真是没天理了!”
  邵叔赞同的点头:“是啊,当知道这些事后,我也心灰意冷了,不想干了。”
  这事很隐秘,甚至连军统内部都不敢公开,在抗战初期,不少军统成员在前线浴血拼杀,直接上到一线,在地下战线上,军统成员也同样血染疆场,整个抗战,军统死伤高达数万,许多活着的战友牺牲,让他们对日寇充满仇恨,即便上层要转向,下面的也难以接受。
  但这还不是军统士气涣散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戴笠死后,军统的内斗,毛人凤的权威远远不能与戴笠相比,他又想象戴笠那样统帅军统,结果就是,他不得不清洗一大批老人,即便有八大金刚之称的沈醉都被发配到云南,结果就是军统上下离心离德,国民党在情报战线一溃千里。
  俩人轻松下来,青年则笑道:“过去的就过去了,生活还是要向前看,邵先生,这次回国,多走走,多看看。”
  国荣心里忍不住嘲笑,这家伙太教条了,这种话,对这两个老家伙压根没用,他们是什么人,狐狸都没他们狡猾。
  吴锋点头:“说得对,生活还是要向前看,邵兄,这次回来,多走走,多看看,现在可比以前好多了,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打开国门,整个国家一片欣欣向荣。”
  国荣心里大笑,老爸拍起马屁来,水平越发高了。
  邵叔很配合的点头:“是啊,这次回来,国家是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来我还有不少顾虑,我这样的军统特务,手上曾经沾了贵党人员血的人,贵党会怎么对待,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瞎猜。”
  “对,我们领导都说了,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前是兄弟阋墙,现在都过去了,我党政策是只要支持国家发展,支持国家统一,我们都可以团结,现在我党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中,我们欢迎广大海外同胞回来投资建设。”
  邵叔点点头,国荣插话问起香港的情况,邵叔顺势邀请他去香港玩玩,吴锋却摇头不同意,说他要完成学业,香港什么时候去都行。
  邵叔点头,说他两个儿子都在英国留学过,两个女儿也去了英国留学,现在都还没毕业,随后问国荣有没有兴趣去美国留学,他可以找朋友保荐。
  国荣还没回答,吴锋就谢绝了,他告诉邵叔,国荣已经考上华清大学研究生,这要三年后才毕业,三年后要不要去留学,由他自己决定。
  邵叔端详国荣,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再度邀请他去香港玩玩,国荣很为难的谢绝了,说这一个多月,他要陪女朋友在燕京玩玩,还要去学校拜访老师,看老师有什么要求,这华清大学是国内知名学校,他的老师又是国内著名学者,听说要求很严,所以,想先去拜见老师,看老师有什么要求。
  邵叔欣赏的点头,连说学业要紧,这样好。
  晚上,中央统战部还要为这次来的香港访问团举行招待会,邵叔没在楚家吃晚饭就离开了。
  送走邵叔后,国荣正要告辞,准备溜去陪女友,吴锋叫住他。
  “爸,还有啥事?”
  国荣见吴锋沉凝不语,便忍不住问起来,吴锋想了想,摆手让他走,这番操作把国荣给整迷惑了,满肚子问号,可看父亲的脸色,又不敢问,脚步缓慢的向内院走去,转过月亮门,才回头,然后才加快脚步离去。
  晚上楚明秋回来依旧晚,小狗剩都在洗澡了,他才回来,简单洗把脸,就上如意楼来,半道上遇见吴锋,俩人一块到如意楼。
  “你呀,每天都这样忙,左雁就没意见?”
  “没办法,任务重,工作就不得不加快,”楚明秋叹口气:“科技园是上面定的试点单位,我们要成功了,上级就会在部分城市推广,至少上海广州南京武汉这几个城市跑不了。”
  “失败了呢?”
  “问题就比较大,改革可能会被推迟。”
  “这么严重?”吴锋盯着他,不敢置信,这么个科技园,居然会对改革有这么大影响。
  楚明秋点头:“上面始终存在意见分歧,这两年,国家经济陷入困境,部分原因是改革的因素,但更大的因素则是计划经济的缘故,不过,反对改革的人借此发难,试图阻挠改革,否定市场经济,反对发展私有经济,认为股份制改革就是贱卖国有资产,工人失业就是大逆不道,是资本家复辟。
  唉,现在改革举步维艰,我在科技园搞了很多改革,基本上都是冲制度去的,不是小打小闹,那些家伙自然就盯上我们了,.....”
  楚明秋语气平缓,这些消息一部分是方朴纪思平告诉他的,海里目前的争论比表面激烈多了,保守派的攻势比想象的要猛烈多了。
  经过几个月酝酿,保守派发起了进攻,这次进攻要比前段时间系统得多,把所有现在的困难都归结为改革政策错误,走错了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科技园莫名成了焦点,目前,科技园压根就没被重点宣传过,比起燕钢等官宣改革试点单位,动不动就上热搜,科技园可谓悄无声息,几次上报,不管是版面还是内容,就是个寂寞。   
  宣传上的平静不同,高层始终盯着科技园,盯着他的改革措施,以及,最后的效果。
  与其他改革试点不同,被选出来搞试点的企业改革,多数就是给厂长经理们增加点权力,可科技园的改革与他们完全不同,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科技园的改革是对体制的改革,如果科技园成功了,那么企业和经济体制改革就可以沿着科技园的路展开。
  反对派自然不会放过科技园,可细看科技园,就发现科技园居然象个刺猬,浑身是刺,不好下嘴。
  科技园搞股改的,是中积电中微软,中积电中微软是方家兄妹在掌控,攻击中积电中微软,就是攻击方家兄妹;攻击方家兄妹就是攻击核心。
  这个政治责任谁也担不起,所以,这些人把目标对准了科技园本身,进而对准楚明秋。
  可楚明秋呢,他们又发现,这楚明秋看上去有很多攻击漏洞,管委会上一言堂,用人唯亲,自己还投资了几家公司,等等。
  可细究下来,这些漏洞好像又不是漏洞,这些公司都是他回科技园之前投资的,也没在这些公司任职,没有拿工资,只是每年分红。
  所以,现在他们对科技园的攻击还很微弱,大家都在等,等今年科技园的结果。
  吴锋听完后,他知道楚明秋压力大,可没想到这么大。
  “我现在看着风光,实际上如履薄冰,每天都战战兢兢,说不定那天就下课了,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可以不在乎,可我也不愿看到改革倒退。”
  他自嘲的笑笑,叹口气说:“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违背未敢忘忧国吧。”
  吴锋怜惜的看着他,这个自己最满意的大弟子,看上去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可内里却透着疲惫。
  “师傅,你那老朋友怎么样?”
  “正要和你说这事,”吴锋说道:“这次来燕京的香港代表团规模很大,各行各业的都有,上面呢,一方面搞统战;一方面希望他们回来投资。”
  “统战,可能,满清和英国签的租借协议是九十九年,计算下,九七年就该到期,中央应该是在准备与英国的谈判。”
  这个判断出乎吴锋的预料,但他还是点头笑道:“能收回来,当然最好,四五年时,国民党就有人建议收回香港,蒋介石没有同意。”
  “他这人对英美一向软弱,英国人一反对,他自然不敢坚持。”
  楚明秋笑笑说:“其实,打经济牌,恐怕更有效,香港经过几十年发展,资本力量已经发展到一个临界点,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能容纳的资本有限,他们急需寻求一个新的区域,咱们完全可以充当这个角色,把香港资金拉进来。”
  吴锋点点,在这方面,他相信楚明秋。
  楚明秋心里有些纳闷,感觉吴锋今天有点怪,便含笑问道:“怎么,上面希望您那位老朋友到内地投资?那可要慎重,您那位老朋友在香港黑道可是赫赫有名,手底下有几千人。”
  吴锋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难怪那青年人再三引导,他都没接招,原来他心里也清楚。
  “老师,上面是不是在作你的工作,让你出面说服他回国投资?”
  吴锋摇头:“上面有意让我参加黄埔同学会,随会里同学一块去香港。”
  “你不想去?”
  吴锋沉默会,点点头,楚明秋略微想想,才说:“其实,老师,您年龄也不大,还有些剩余价值,压榨下也是可以的。”
  “臭小子!”吴锋哑然失笑,在他肩上拍了巴掌:“行了,我知道了。”
  吴锋转身要走,楚明秋赶紧追问:“老师,你不是军统特务吗,怎么跑黄埔去了。”
  “忙你的吧,早点休息。”
  楚明秋看着吴锋,觉着他应该写个回忆录,再改编成影视剧,肯定轰动。
  楞了会,他摇摇头,吴锋身上有不少秘密,只是他不肯说,这些秘密让他背负了半辈子。
  这几天,他依旧在不停找人谈话,虎子林百顺从报道的学生中消失,去经研所念书去了,另外还有殷柔柔和两个学法律的大学生,也立刻投入工作。
  在和虎子林百顺谈过的第二天,他便把殷柔柔找来,告诉她,立刻着手筹建法务科,马上旁观与普华的谈判,只准带耳朵,不准带嘴巴。
  殷柔柔笑骂中答应下来,随后带着两个分到法务科的同学风风火火的开始工作。
  普华在四个多月后,终于拿出一份全员持股方案和合伙人方案,这两个方案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他最关心的是合伙人方案,这是保证中积电中微软未来按照自己的构想发展最重要依据。
  这个方案是今天下午才交给他的,他还没来得及研究。
  他反复看方案,把自己想到的问题都记下来,按照这个方案,现在的董事会要改选,股权架构不变,但管理架构要发生变化,远望基金会和管委会派去的人,都要退出董事会。
  楚明秋心里拿不定主意,下半年的第二个重要任务便是要去美国硅谷搞第二轮融资,引进美国资本,可投资人会接受这个方案吗?
  楚明秋现在左右为难,原因是他想明白一个道理,前世为什么只有阿里推行了这个合伙人制,其他公司都没有,问题就是,阿里足够强!
  所有投资人都知道,马爸爸愿意接受你的投资,其实是分给你钱,以阿里的赢利能力和发展前景,只要上市,那就是十倍以上收益,没有人与钱过不去,所以马爸爸才敢强横的宣布,只有接受合伙人制,才接受投资。
  可中积电中微软现在还只是两只弱鸡,真要与投资人硬碰硬,挑战传统投资方式,投资人还能接受吗?    
  正想着,电话忽然响起来,这铃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刺耳。
  这个电话是他房间的分机,平时,他不在时,就拔掉电话线,他在时才接上。
  “喂,那位,我楚明秋。”
  “是我。”
  一个有点微弱的声音传来,电话的质量不怎么样,声音有点失真,可他还是听出是林晚。
  “这么晚还打来电话,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楚明秋顿时紧张起来,林晚还是第一次打这个电话,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她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没出事,就是,就是,”林晚犹豫片刻才说道:“容儿,容儿想去燕京,我怎么说,他都不听,这会还在和我生气呢。”
  楚明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十分为难,儿子要来,左雁会怎么想?林晚是真不能说服儿子,还是有其他目的?
  剪不断,理还乱!
  “你还在吗?”
  “在的,这个事,我现在不能答复你,”楚明秋很坦然的说道:“你把电话给容儿。”
  “爹地,是你吗?”
  “是我,儿子,你想来燕京?”
  “嗯,你老不来看我,我想你了。”
  楚明秋叹口气:“爹地也想你,可爹地工作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香港,你要多听妈妈的话。”
  “我可以去看你呀,我想来燕京。”
  儿子的话里透着掘犟,又好像是在赌气。
  楚明秋再度叹口气:“儿子,你要来燕京,爹地很高兴,可爹地工作忙,也没时间陪你玩,要不过段时间,我上香港去看你,好吗?”
  “不好。”
  儿子表现得异常坚决,不管楚明秋怎么劝都不肯让步,非要来燕京玩,没办法,楚明秋只好拿出杀手锏。
  “儿子,听话,你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爹地要先和家里人商议,要他们同意,你才能过来。”
  “是那边的妈妈吗?”
  楚明秋迟疑下:“对,儿子,这事必须取得她的同意,儿子,你得理解爹地的难处,给爹地一点时间,好吗。”
  儿子不情不愿的答应了,林晚接过电话。
  “他怎么想起这事的?”
  “唉,还不是鲁叔,”林晚叹口气:“今天鲁叔和苏海洋过来看我,说起燕京来,鲁叔就给他讲燕京好玩的,还有楚家大院,这下就把他的兴趣引起了。”
  楚明秋这下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可事,难办!
  说不出口啊。
  晚上躺在床上,听着左雁均匀的呼吸,靠在肩窝的秀发。
  第二天早饭时,楚明秋看着左雁,几次张嘴欲言,都不好开口,岳秀秀注意到他的神情,问他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楚明秋说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
  岳秀秀深深看他一眼,楚明秋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好在她没有继续追问。
  学校放假了,左雁自然也放假了,小狗剩下学期可以去幼儿园了,本来去年就该去,可岳秀秀不同意,觉着四岁的孩子去幼儿园太危险,家里教也很好,还怼了左雁,说她是老师,还教不了自己的儿子。
  岳秀秀的话在楚家就是圣旨,楚明秋都没办法,左雁就更没办法。
  小狗剩上幼儿园的事就这样拖下来,不过,今年拖不下去了,楚明秋觉着还是要去幼儿园,他们夫妻工作都挺忙,老是托给吴锋也不是个事,吴锋现在的事也不少。
  不知怎么的,吴锋的活突然多起来,这个会那个会,每周都有几个,象昨天那样的朋友时不时来这么个,让他平静的生活,忽然多了几分色彩。
  几十年下来,吴锋都习惯了安静平淡,当年漏网室的朋友平时也极少来往,大家心照不宣,除了死人,其他什么的,都不走动。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现在也开始来往了,都是些退休老头,也没人管他们了,有些人还开始走出国门,到香港美国走了一遭。
  除了吴锋外,楚明秋和左雁都觉着让儿子去幼儿园还可以结交些小朋友,对他将来性格发展有好处,至少能交几个朋友。
  岳秀秀同意了,左雁这段时间都在找幼儿园,既然要去念幼儿园,自然就要找个好的,不能随意找个就去。
  楚明秋一路上都心事重重,到了管委会,刚下车走进管委会大楼。
  “主任,主任。”
  楚明秋没听见,站在人群后面。
  “嘿,你怎么啦,我一路叫你,都没听见,怎么啦,看你这样,作什么坏事了?”
  楚明秋抬头苦笑,叹口气:“我说你,这都三十多了,怎么还这样咋咋呼呼的。”
  殷柔柔笑呵呵,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水杯,嘴里还鼓鼓的不住嚼动,费劲的咽下去:“哟,当主任了,就嫌弃我们劳动人民了。”
  声音虽然低,可附近几个同事还是能听见。
  “你呀,这脾气,啥时候能改改。”楚明秋很无奈,殷柔柔是他内定的法务科科长,可她们现在还不是合格的律师,更别说处理国际法务。
  “和杰西卡她们还能处吧?”
  “处到是能处,就是她们那一口香港话,听起来贼费劲。”
  杰西卡是霍大公子派来的,香港律师常驻燕京,负责审核中积电中微软还有启星的商务合同。
  “费劲就多学,让她们教教你们,然后去考个律师证,国内现在还没有律师证,就先考香港的。”
  殷柔柔摇头说:“那可不行,我问过了,要考香港律师证,必须是香港人,要有香港身份证。”
  楚明秋微怔,随后点头:“那没关系,要逐步熟悉国际商业法律,跟着学,以后每份商业合同,还有我们的行政法规,都要经过你们法务科的审查。”
  殷柔柔点头,新工作让她兴奋,楚明秋又问:“普华的持股方案和合伙人制方案,你们拿到没有?”
  “拿到了,杰西卡说没问题。”
  “她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你得先有自己的判断,有疑问就问她,她是我们请来的,但也要立足我们自己。”
  几句话间,电梯下来了,一群人涌进去,俩人也停止谈话,随着人流进了电梯。
  整个上午都在办公室看方案,还有各公司报上来的,半年工作总结,其中最主要的内容便是财务报表。
  这次的半年财务报表,楚明秋要求按照纳斯达克的标准进行,同时,要求下属各科和各公司,都要定出下半年工作计划。
  委员进来了,把明天培训会上的讲话稿交给他。
  接过报告后,委员没走,而是在对面坐下。
  “有事?”
  “老虎也到我们这来了。”
  楚明秋点头:“不但她来了,大柱也来了,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
  楚明秋奇怪的看着,慢慢笑了:“怎么,你就那么怕她,我说你是不是太窝囊了,在大熔炉锤炼过了,还这样胆小。”
  委员叹口气,楚明秋依旧笑嘻嘻的说:“听说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兄弟们看看。”
  委员嘿嘿笑笑:“这八字才画了一撇,到时候再说。”
  “我就纳闷了,这部队虽然大部分是男人,可也有女兵,你看狗子在部队都找着对象了,你不是挺会嘚啵的吗,怎么没嘚啵个对象回来。”
  委员摇头叹气:“你丫是没在部队待过,这部队的女孩不能要,一个个凶得要命,这么多年,我就相中一个,还被你老哥给拍走了。”
  楚明秋忍不住大笑,委员摇头说:“部队女兵少,平时都眼高于顶,走路那脖子都抬到头顶上去了,谁还敢拍。”      
  楚明秋摇头笑道:“你呀,我还不知道你,你小子性格温和软弱,生怕找个脾气爆的,以后日子不好过,是吧?”
  委员瞪眼,很不服气:“谁说的,就爷们这拳头,谁怕谁!”
  “就你,得了吧。”
  楚明秋其实觉着委员至少在这上面,人间清醒,知道什么女孩适合自己,他的性格说是温和,实则软弱,找上个强势的老婆,那他今后的日子就可想而知。
  委员也不生气,笑笑说:“新分来的大学生有牢骚,说为什么有人一来就可以工作,他们却无所事事。”
  楚明秋笑着摇头,倒底是下过乡插过队的红卫兵,进门就要工作,那像几十年后,能拿着工资玩,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立刻投入工作的,除了虎子林百顺殷柔柔,猴子也报道了,也是立刻投入工作,他负责筹建《计算机报》,楚明秋明确告诉他,只给他十万启动资金,明年给他就只给五万,以后这个报纸自负盈亏,每年完成指标,按照利润的一成作奖励,怎么分配,他们自己定。
  猴子也有条件,要求成立的是计算机报出版社,要求有图书发行自主,等等。
  楚明秋答应下来,没有问题,不过,在报社成立后,要安置最少二十个待岗员工。
  猴子拒绝,只答应十个,理由是那些人既不能当编辑,也不能干印刷,中积电原来的印刷厂现在划归报社。
  楚明秋毫不客气,坚决要他安置二十个,而且,从八月起,他们的工资就由报社发。
  猴子觉着自己上了楚明秋的当,这二十个人,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带着他们办报,他们能作什么!
  楚明秋却不管这么多,又给他压了副担子,告诉他,从八月起,这二十人的工资由他发,管委会不管了。
  猴子毛了!当场表示不干了,他回学校重新分配,楚明秋嘲讽说,怎么感觉难了,不难,还轮得到你侯闯,管委会有大把人选。
  争吵一番后,猴子作了让步,同意接收二十个待岗工人,但要求是从九月份才开始发工资。
  楚明秋也让步,同意了。
  猴子又要了五个名额,这五个名额要从社会上招,他自己选人。
  楚明秋知道这是为他小兄弟要的,便同意,但也提醒他,不能用哥们义气来管理出版社。
  从猴子的要求和选的人,楚明秋大致清楚这家伙要怎么作,还是打时间差,盗版香港小说。
  便提醒他,不要把太多注意力放在香港小说上,最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在《计算机报》上,以后还可以出版计算机方面的专业杂志,还可以扩展到电子类杂志或报纸上。
  猴子满口答应,却不知道能落多少到实处。
  没有办法,给不了钱,就只能给政策,楚明秋终于也体会到上级面对他时的那种担忧。
  “要想做事还不简单,我每天忙到半夜,做不完的事,分给他们一些,忙死这帮家伙。”
  委员笑笑:“到时候,他们可又要报怨了。”
  楚明秋笑笑:“得了,你小子,赶紧结婚,今年园里又要建两栋楼,你小子再不抓紧,这两栋楼可就与你没关系了,错过这个机会,三年内,没有新楼计划。”
  委员叹口气,有些颓废的摇头:“唉,哥们被你这一耽误,一失足成千古恨!”
  “反正你小子没机会了,滚蛋!”
  委员叹息着向外走,到门口时,传来楚明秋的声音。
  “任命很快下达,你来接任办公室主任。”
  委员头也没回,长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在他背后,楚明秋直摇头。
  中午吃饭时,顾三阳端着饭盒过来,放下饭盒便问:“上半年的财务报表看了吗?”
  楚明秋点点头。
  “形势不错,今年的任务,完成了六成五,完成全年任务应该没问题。”
  楚明秋摇头:“别太乐观了,明年咱们的日子不好过。”
  “怎么?”
  “中积电中微软的利润不再上交,咱们最多分红,启星公司经营方式转变,要分拆,要有自己的品牌,投资还得加大。”
  “可,中积电中微软这两大包袱也甩了,启星公司转换发展方式,直接收购合作厂,这样简单省事,而且,咱们合作这么久,对他们的情况也很了解。”
  楚明秋再度摇头,笑道:“你说合并就合并,人家能赚钱,街道乡里,就愿意?把事情想简单了吧。”
  顾三阳顿时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也许是启星公司经营得太好,合作的那些街道小厂,乡镇企业,在过去几年中,发展迅速,成了当地的摇钱树小金库,报账的提款机,人家如何肯放!
  “启星拆分,你有人选没有?”
  顾三阳想了下说:“原来业务科的有几个培养对象,林百顺虎子都行。”
  楚明秋摇头:“林百顺行,可他要和曹群一块干新公司,虎子还不行。”
  “曹群办新公司就行了,林百顺用不着吧。”
  顾三阳其实也挺欣赏林百顺的,觉着他完全可以独挡一面,用来给曹群当副手,屈才了。
  “曹群这家伙,...,我不太放心,让林百顺盯着他,也可以随时接替他。”
  顾三阳先是楞了会,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曹群这小子,性子野,二代出身,有些背景,如果干好了,前途光明,可若走岔了,危害很大。
  新公司,是作通讯领域方面的,这个市场非常大,这方面,咱们落后西方几十年,用的设备九成九都是西方五十,甚至四十,三十年代的产品,...,唉。”
  “咱们要先搞代理,再自行研究,这需要一大笔钱,没有三五年积累,还无法开展。”
  楚明秋的目光幽幽的盯着饭盒,要说科技园食堂的饭菜,在这附近都有名了,第一个饭菜质量好,第二个种类多,别人有三四个菜就差不多了,这里一般有七八个菜,第四个,价格低,食堂不准赚钱,有补贴。
  顾三阳忍不住摇头,这楚明秋心就是大,现在还没影呢,就已经想到十多年后了。
  不过,他的判断也不错,通讯市场是很大,现在国内通讯设备非常落后,去年,福建引进了一台据说是程控交换机,先不说好坏,至少说明,欧美厂商已经进来了。
  中国的这个市场太大了,除了各个城市,还有厂矿企业,就说管委会吧,就这么几个科室,可还不得不保留个五人电话班,中积电的电话班有十六人之多,他们有七台老式交换机,每台交换机可以有十六个端口。
  “你打算代理那个品牌?”
  楚明秋想了下说:“先派人去考察,美国欧洲都走一遭,看看谁家的好,还得便宜。”
  顾三阳点点头,楚明秋突兀的说道:“到时候,你带队。”
  顾三阳楞了,眉头拧成疑团,疑惑的看着他。
  楚明秋苦笑下:“没事,未雨绸缪,再说了,事情不能靠我一个吧,这代理嘛,简单,比比价格,比比性能,就行了,当然,如果你能换点技术回来,那就更好了。”
  顾三阳依旧很担忧,抬头四下看看,低声问:“真不要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他们真把我免了,我还谢谢他们。”
  顾三阳叹口气:“你要不干了,我也不干了,想想真没意思。”
  “别驾,我若完蛋了,你得接着,这科技园是我们十年心血,交给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王八蛋,给霍霍了,你真不心疼。”
  顾三阳没有答话,谁说不心疼,当年几乎是赤手空拳打下的江山,就这样没了,撂谁身上,也会心疼。
  “你也别绝望,咱也不是软柿子,要摘咱们的桃子,也没那么容易。”
  顾三阳沉重的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也察觉不正常,吴老爷子来后,市委的几个头头居然毫无动静,这本身就不正常。
  “你们在这,”周传德端着饭盒坐下,有些兴奋的说道:“你们看了上半年的财务报表没有?太好了,没想到啊,才半年时间,就有十三个亿之多。”
  周传德嘚啵嘚啵的兴奋了半天,才察觉俩人没反应,禁不住有些奇怪:“你们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明秋笑道:“哪来的事,我们这是兴奋过了,正讨论下半年的工作,老周,对下半年工作,您有什么想法。”
  周传德哈哈笑道:“那还用说,乘胜追击,下半年,我的意见是加强玩具,还有,你不是说要拆分启星公司吗?就从这个入手。”
  楚明秋点头,顾三阳笑道:“看来我们意见一致,老周,中积电中微软合资后,启星公司是我们唯一的收入来源,管委会要搞任何建设,都只能从启星公司调钱,今后咱们日子不好过。”
  周传德也点头,叹口气说:“有时候也在想,该怎么干,这合资了,也是把双刃剑,我们固然没了些收入,可这两家公司每年的研发经费也是一大负担,现在没了,由企业自己负责,比较而言,咱们还是轻松了。”
  这话在理,科技园最大的负担就是中积电中微软,中积电还有效益,可中微软几乎是纯投入,直到在拉斯维加斯打开局面,中微软上半年的报表显示,上半年的收入为十万人民币,这还是Lenovo计算机带来的。
  “小楚,你是怎么想的?”
  楚明秋看看周传德,想了想说:“下半年重点在哪,可以从我们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说是科技园,可实际上只有三家公司,可以说是三根独苗,距离百花齐放,还差得远。可....,有什么办法改变这种状况呢?”
  这个问题,楚明秋思考了很久,他发现最大的问题还是来自政策。
  按照现在的政策,高校老师是不准在外兼职的,更不准在外创业,哪部合伙人电影里,黄教主还没在外兼职或创业,仅仅是当了几天家教,就被开除了。
  如果不在政策上作出改变,百花齐放,只是梦!
  可偏偏这政策改变,楚明秋无法控制,甚至想施加影响都很困难。
  “能不能这样,我们找中科院协商,让中科院出面,说服下属的研究所出来办几家企业,这样能缓解中科院的经费紧张。”
  楚明秋摇头:“这不是好办法,我们去找,按照他们的尿性,一定会让我们出钱,下面的人,出于完成任务的想法....”
  楚明秋摇摇头。
  “创业,热情比技术更重要,创业在最初阶段是很难的,要克服很多困难,资金市场,什么都要自己去跑,没有毅力,没有热情,是不可能把公司作大。”
  顾三阳对照当年的自己,还有苏海洋,赞同的点点头,周传德叹口气。
  “老周,下半年,你的主要工作要放在市委市政府,上面答应过我,要给我们工商税务权,这个权力要尽快拿下。”
  “好。”周传德点头。
  楚明秋几下把剩下的饭菜刨进嘴里,起身去舀了碗汤,回来刚坐下,从边上过来个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他旁边。
  楚明秋三人愕然的看着他,这人穿着件灰色衬衣,下面是短裤凉鞋,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瘦削,精干。
  “楚主任,我叫庞铁牛,是今年分来的大学生,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很有乡土气的名字,楚明秋看看顾三阳又看看周传德,笑了笑,点头:“说吧,有什么问题。”
  “我不太明白,我们都是一块分来的,为什么有些人立刻投入工作,我们却整天无所事事?”
  “这是你个人想法,还是大家伙的想法。”
  “我个人的想法,有些同学也有这样的想法。”
  楚明秋点点头:“看来有不少人,觉着我厚此薄彼,是吧。”
  庞铁牛没有回答,顾三阳摇摇头,心说这小子够冒失的。
  “你学专业?”
  “我是燕大计算机软件专业毕业。”
  “燕大计算机专业,这可是好专业,中国现在没有几所大学有计算机专业。”
  庞铁牛神情中闪过丝自豪,楚明秋又说:“这样吧,后天,是你们三天学习时间,到时候,我给你们一并解释,好吗?”
  温和的语气,让庞铁牛有点不知所措,他鼓足了勇气才过来的,原以为就算不被责骂,也有可能被冷淡敷衍。
  “你是哪人?”
  “陕西咸阳人。”
  “在燕京四年,生活还习惯吗?”
  “习惯,这里和我们那边没多大区别,就连风沙都差不多大。”
  楚明秋三人都笑了,庞铁牛嘿嘿直乐,扭头飞快看了眼,楚明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有一群人正盯着这边呢,遇上楚明秋的目光,就赶紧躲开。
  “那是你同学。”
  庞铁牛有点不好意思的点头,楚明秋笑道:“怎么没看见彭哲?”
  “您认识彭哲?”
  “我和彭哲是中学同学,大串联时,我们还一块从燕京走到上海。”
  庞铁牛显然很意外:“是吗,怎么没听他说。”
  “这家伙肯定骗了你,回去收拾他。”
  周传德正喝汤呢,一口气没憋住,赶紧扭头,一口汤差点喷到顾三阳身上,连声咳嗽。
  顾三阳赶紧起身要去帮他,周传德摆摆手,楚明秋也给他倒了些水,让他漱漱口。
  庞铁牛手足无措的坐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
  忙活一阵后,周传德总算安定下来,他冲楚明秋不住摆手。
  “你呀,你呀。”
  楚明秋笑眯眯的说:“老周,您这就不懂了,彭哲那小子不够朋友,知道我在科技园当主任,到科技园报道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看我,你说该不该收拾。”
  周传德不知道该怎么批评,这楚明秋也太不拿主任当回事了,都领导了,还这样孩子气,不成熟,还是,不成熟。
  楚明秋也不管他了,转头和庞铁牛聊起来,问他对工作有什么想法?
  “我想去中微软,听说中微软开发出的CDOS和COffice,我用过这两款,感觉非常好。”
  庞铁牛比划着,很是兴奋,楚明秋却微微摇头,庞铁牛很是不解,语气不满的问道:“楚主任觉着不好?”
  楚明秋摇头:“那你觉着这两款软件分别有那些缺点?还要从那些方面需要改进。”
  庞铁牛不解,楚明秋解释道:“只有看到缺点,才有改进的动力,计算机软件,这个行业,现在才刚刚开始,未来发展前景非常大。
  操作系统和办公系统是计算机软件的两个重要部分,操作系统尤其重要,操作系统还和硬件休憩相关,随着硬件性能的增强而发展。
  对普通人来说,可以崇拜,可以赞美,但对专业人士来说,欣赏之余,要看到他的缺点,然后琢磨如何改进。”
  庞铁牛点头,好奇的问:“主任,您还了解软件?”
  楚明秋笑了:“要说了解,还是懂点,写点程序,还是没问题,可要写软件,我就不行了。”
  庞铁牛当年明白其中的区别,赞同的点头,楚明秋又问:“你们在学校开发过软件吗?”
  庞铁牛摇头,他辩解道:“没有,我们学校只有三十六台计算机,可上计算机课的专业很多,我们计算机专业的,每周有最多十个小时的上机时间,不是上机时间,压根不准进机房。”
  楚明秋轻轻叹口气,这可是燕京大学,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才这么几台计算机,而这几台计算机还是他捐的。
  想了想,起身拍拍庞铁牛肩膀,转身走了,顾三阳也提起空饭盒走了,周传德则继续留下和他拉家常。
  “唉,这就是现状,要想改变,还得靠时间!靠发展!”
  顾三阳也叹口气,没有作声。
  晚上回到家里,看到左雁正忙着给两个小家伙洗澡,小家伙不老实,在澡盆里打闹,溅了左雁一身水。
  被浸湿的衣服,展露美好的曲线,让楚明秋呆了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匆匆走进房间,将书包放下,要换下左雁,左雁没让。
  楚明秋依旧在澡盆边蹲下,把小丫头拉过来,开始轻轻给她洗。
  左雁边洗澡边唠叨,说起幼儿园的事,楚明秋漫不经心的听着。
  “雁儿,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左雁没往心里去,随口说:“啥事?还搞得这样慎重?我哥又找麻烦了?”
  “不是,他最近挺好,还在读夜校,准备拿个大专文凭。”
  “那是啥事?你找着幼儿园了?”
  “不是,是....,唉。”
  左雁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抬头看着楚明秋,确认是真有大事,便小心的问:“怎么啦?”
  楚明秋叹口气:“这,这个,是宽容想要来燕京。”
  左雁楞了,好一会才想起宽容是谁,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愣愣的盯着楚明秋。
  楚明秋赶紧解释:“昨儿晚上,我接到的电话,我没敢答应,这不和你商量吗。”
  “林晚,她也要回来?”左雁低声问道,手无意识的在小志远身上擦洗。
  “她不回来。”
  “她,她不回来,那,那宽容怎么回来?”
  “还不是鲁叔,唉,他去看林晚,和宽容说起燕京,说起楚家大院,结果,宽容就吵闹着要来燕京,唉,林晚说,如果你同意,就让鲁叔带他来,回去呢,就让苏海洋过来接他,他预定八月要来燕京。”
  楚明秋越说越慢,这还是第一次在左雁面前这样心虚,那怕得知他和林晚有个孩子,他都没这样心虚。
  这是打上门来了!
  左雁没说话,依旧手上动作依旧轻柔,小志远乐呵呵的,拿起帕子给小丫头头上洒水,小丫头也咯咯笑着举起粉拳朝他打去。
  两个孩子喧闹着,可楚明秋却觉着此刻如死一般安静,好像时间停滞了,好像犯人在等待最终裁决。
  月色皎洁,晚风拂来,吹落一地心绪。
  给孩子洗过澡后,左雁又拿起孩子换下的衣服开始洗起来,夏天的衣服轻薄,左雁却洗得很久,楚明秋没有去帮她,而是取出份文件,就在房间里看起来,边还看着两个小家伙。
  可他时不时抬头看看院子,看看那个忙碌的背影,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不敢多说,左雁不管作什么决定,他都只能接受。
  这个家,她才是女主人。
  “让他来吧,唉,这孩子,唉。”
  楚明秋放下文件,过去轻轻搂着她,低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
  左雁靠在他怀里,低声说:“他毕竟是你的儿子。”
  “你要不同意他来,我也能理解。”
  “他是你儿子,....”
  “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沉默,.....。
  静静的沉默。
  “妈知道吗?”
  “这事,你有最后决定权。”
  “这事,不能瞒着妈。”
  “我知道,谢谢你。”
  楚明秋一颗心落到肚子里,他伏在左雁的肩上,亲昵又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左雁忽然觉着,此刻的丈夫,好像很柔软! 

   
c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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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cng »

谢谢!
wyse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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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wyseman »

多谢
do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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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doing »

感谢分享
stary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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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starysky »

感谢分享
Mith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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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Mithra »

谢谢!
uu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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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uu5 »

谢谢分享!
eagleha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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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eaglehawl »

太感谢了,先谢再读!
alex1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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昵称(选填): Alex

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alex1688 »

感谢分享!这次有三章啊!
NJ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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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三月第二更

帖子 NJGO »

太感谢了,先谢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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