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七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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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七月第一更
第七十七章 躁动的时代
暴烈的音乐冲击耳膜，灯光晃动，人影婆娑，舞厅里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
最后一个音符收束，灯光亮起，楚诚志离开舞伴转身回到作为，抹去把汗珠，抓起可乐就灌了口。
韩信冲他摇摇头，他扭头看着舞池对面卡座上，灯光不是很亮，看不清那姑娘的模样。
“怎么？动心了？”
楚诚志没有说话，依旧喝着可乐，四个人影低声说笑着过来，刚坐下，豆包便点上烟。
“豆包，想好没有？”
豆包将烟盒带火柴丢茶几上，美美的吸了口。
“怎么，有啥好事？”宁晴赶紧问道。
“对，啥事？”另一个姑娘也追问道：“志哥，有好事，可别忘了我们。”
楚诚志笑笑拿过烟盒也开始抽烟，宁晴不满的撇撇嘴：“怎么着，还拿起桥来，平时看你挺爽快的，现在露原形了。”
“你们宁家人性子都这样急吗？”豆包语气有丝不满：“志哥这是要鸟枪换炮，不干搬运工了，要开公司当老板，怎么，你有兴趣。你要有兴趣，我替志哥做主，答应你了。”
宁晴楞了下，大眼珠子晃悠下，便笑道：“志哥，怎么着，搬运工干烦了，早该这样了，就凭你家老爷子，也早该开公司了，你们公司打算作什么业务。”
“办个小公司，也七八个人，你要想来，我给你市场部经理的职位，怎么样，够可以了吧。”
“就是，晴子，你那文工团有啥意思，倒不如甘脆出来，志哥带你练摊，不比你打杂舒服。”
宁晴在纺织文工团当手风琴手，手风琴可能是十年里少有没受到冲击的乐器，甚至还隐隐有鼓励，这也造成手风琴手内卷厉害，宁晴在团里的手风琴中排第三，也就是说，前面两个要没事，她就上不了台。
宁晴能进这个文工团，还是靠她父亲，十年中，她在七四年下乡插队，那时，她才十五岁，好在到农村没两年，她父亲解放了，但她父亲的年龄也到了，上级便安排退休，临退休前，把他们兄妹办回城了。
宁晴喜欢唱歌跳舞，小学便学会了手风琴，十年前，还去文化馆进修过，对手风琴很自信；可进了文工团才知道，这手风琴是乐器鄙视链的底端，现在流行的都是吉他，年青人追求的是架子鼓，那多潇洒。
“志哥，你那公司作什么的？听说现在作出口很赚钱。”边上的姑娘插话道，一副傻白甜样。
“对呀，你那公司打算作什么？”宁晴也追问道。
“作贺卡，”楚诚志顿了下，又补充道：“先作贺卡，等明年春节后，再作服装。”
这是楚明秋提醒他的，燕京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等他们筹备好，恐怕已经是冬天了，燕京的第一场雪已经飘落，那时再穿健身裤，恐怕无人问津，而和卡却不一样，再过大半个月，便进入十二月，十二月是个节日极多的月份，中国元旦，欧美有感恩节圣诞节，正是贺卡销售旺季，建议他先考虑贺卡销售，明年开春再上健身裤。
这个建议很中肯，楚诚志立刻同意，决定先上贺卡，楚明秋让他去找茶壶和顾三阳，让他向茶壶和顾三阳请教，如何打进海外市场，如何谈判，这谈判分对象，国内企业，国外企业，还有就是政府官员，千万别用他那当大官的父亲去压人。
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小鬼或许要不了你命，但恶心你是办得到的。
经商就是八面玲珑，求财不斗气。
楚诚志很主动，第二天便跑去找茶壶和顾三阳，这俩人现在很忙，顾三阳在搞启星公司改制，茶壶也正为中科院抓狂，俩人还是抽出时间与楚诚志谈了，把他们掌握的情况详细告诉了楚诚志。
有了这些加持，楚诚志信心十足，他和杨柳商议，让杨柳拿出几个贺卡设计，自己准备和美国人联系。
美国零售商，无论沃尔玛还是Costco，在美国之外都没开店，全都龟缩在美国国内，还要等十年，才试探着在墨西哥开了第一家美国之外的商店，随后便进入大发展大扩张阶段。
不过，沃尔玛已经开始试探着在亚洲进行采购，在香港有个负责采购的办公室。
柳长林和顾三阳都是通过这个办公室与沃尔玛搭上关系的。
最初沃尔玛对采购内地货物很犹豫，楚明秋亲自跑去谈判，更主要的是，当时的拳头产品魔方魅力太大，无法阻拦，沃尔玛才向中国订购了十万个魔方。
门，被打开了，就很难再关上，只能越开越大。
沃尔玛从内地购买的商品越来越多，但主要是与科技园打交道，而且主要是与科技园采购，他们也曾试图从其他单位采购，还参加过广交会，但他们很快发现，中国人对合同很不在意，经常违反合同，另外，中国人似乎很不在乎市场，生产什么，不是客户决定而是厂家决定，于是，美国商人就形成了“刻板”印象。
这印象形成了，要改变就难了。
顾三阳建议他去香港走一趟，拜访下沃尔玛的亚洲区采购经理，那家伙是个香港人，还比较好打交道。
顾三阳很遗憾，他和那个叫威尔斯的香港人聊过，威尔斯早就想从大陆直接采购，可大陆厂家作的事，让他很迷惑，吃了一次亏后，他就再不敢向大陆厂商下单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美国人从不直接向内地企业下单，都是通过香港的分公司下单，由香港分公司向内地企业下单。
楚诚志很想去香港，可他还处在假释期，压根走不出国门。
只好和柳长林联系，柳长林让他寄几个样品过去，他又找杨柳设计了几款贺卡，在确定之前，他小心了次，把图样给楚明秋看了，结果被楚明秋全部否定。
楚明秋把他和杨柳都叫过来，翻开从海外买的漫画，告诉他们，设计要考虑市场，考虑顾客的消费习惯。
说着便顺手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熊猫，调皮的眼神，可爱的动作，让杨柳惊呼不已。
楚明书这房的艺术细胞大概都被楚箐和楚芸瓜分，楚诚志就没艺术细胞，压根不懂这里面的奥妙，把画作翻来覆去看了遍，就觉着挺顺眼。
楚明秋顺手画的这个，他忽然想起了，便将这个系列定为 《功夫熊猫》，告诉杨柳，就照这，画个系列，叫功夫熊猫。
美国人认为中国人都会功夫，美国人都喜欢熊猫，把这两者结合，创作一批功夫熊猫的系列，别打打杀杀的，就摆些动作，别拿刀剑，就拿棍子，带斗笠草帽；不要搞得威风凛凛，就作个憨憨。
杨柳的悟性很高，马上明白楚明秋的意思，其实让楚明秋来创作更好，可楚明秋不愿，相反，让楚诚志去画院找画漫画的。
国外以欧美人的习惯为主，国内呢，加点民族元素。
杨柳大受鼓舞，回去就加班加点，第二天上班还在画，反正国企上班就那样，一杯茶，一张报，就是一天，她就算干私活，别人也只会觉着她太努力。
可创作了半天，最后她自己都不满意，把所有画作都撕了，然后便上动物园写生去了，回来又看日本漫画。
楚诚志呢，公司手续都搞定了，公司开门了，可他老觉着不够味，楚明秋告诉他，不能指望杨柳一个人，必须多招聘些设计者。
楚诚志抱着金娃娃找不到门，他不知道该上那找，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苦闷之余，便拉上豆包他们来跳舞解闷。
“贺卡？就那小纸片？能挣钱吗？”宁晴十分怀疑，她见过那贺卡，觉着没什么出奇的，市场上也就卖几毛钱。
“就是，贺卡？一张贺卡能挣几分钱。”那姑娘也 满是疑惑。
跳舞，喝可乐，而不是啤酒或红酒，是这个时期舞厅的时尚。
可乐是什么，是美国传来的，是美国文化的代表，对刚开门的国人来说，绝对时尚。
“几分钱？是，是只有几分钱。”楚诚志讥讽道，这宁晴比起她哥来说差远老。
“几分钱可不少了。”韩信含笑道：“几百万上千万张，可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了。”
楚诚志笑笑，没言声，韩信是个明白人，这贺卡看上去利润不高，他进行了认真核算，实际上每张贺卡大概能挣钱一毛二到一毛三。
而需求呢？柳长林大致估猜了下，每年需求，仅仅一个沃尔玛就需要各种类型贺卡上百万张，另外，欧洲日本也需要几百万张，国内大约需要五百万张以上，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需求会越来越大，每年千万甚至上亿，都可能。
这不是门小生意！
宁晴和她闺蜜都呆了呆，宁晴娇笑道：“可以呀，志哥，没想到，不声不响的搞出这么大事。”
韩信差点喷了，宁卫这妹妹，...
楚诚志什么人？楚家长房长孙，他爹是广东省长省委副书记，据说马上要上调海里，妥妥的实权人物；更何况还有个潜力无限的叔爷，就这生意，估摸着就是楚明秋给他找的，真以为楚家人就看着这小子扛大件，而不是伸手。
楚诚志却只是笑笑，扭头问：“还要吗？可乐。”
可乐可是高档商品，现在只有涉外酒店才有，价格不菲，舞厅里要八毛一瓶。
宁晴微笑着点头，那姑娘也点头。
楚诚志起身去吧台要了几瓶提溜着过来，这比较少见，一般也就要一瓶，然后坐上两个小时。舞厅一场是两个小时，休息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后，第二场开始，这一场就到十一点三十分，每天晚上，就这两场。
“这志哥挺傲啊。”宁晴闺蜜低声说道。
“楚家人都傲。”豆包笑道正要开口，音乐声又想起，这次没有那么劲爆，软绵绵的邓丽君甜到心底。
几个人对这个曲子没什么兴趣，坐在位置上没动。
楚诚志把可乐放在茶几上，笑道：“怎么啦？豆包，怎么啦？今晚有点不对啊，有情况！”
豆包今晚有些沉闷，好像有心事。
韩信也察觉了，不过，他没问，他和豆包并不很熟，但也知道豆包的一些基本情况，都是大院子弟，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能有啥情况，”豆包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两条腿不管不顾直接搭在茶几上，叹道：“这日子，没劲透了。”
韩信靠在他身边，笑道：“怎么着，你小子都保安部副部长了，还怎么样？”
“他那保安部副部长压根没劲，断头路，顶破天就是个保安部部长。”楚诚志嗤之以鼻。
韩信微微摇头，楚诚志冲他问道：“你怎么样？都大学毕业了，现在研究啥？”
韩信苦笑着叹口气：“我和他一样，每天一张报纸一杯茶，没劲透了。”
韩信在邮电部下属的607研究所工作两年了，他七五年成为工农兵学员，不过，运气好，还没毕业，十年就结束了，结果，学校开了个会，觉着他们这批学生三年学习不够，让他们多学了一年，然后按照本科毕业。
韩信在七九年毕业，分配到邮电部607所，可到了研究所才知道，他基本没有搞科研，在实验室打了半年杂，然后便干上了行政，过上了一杯茶一张报纸的躺平生活。
这样的生活开始觉着挺悠闲，可现在就觉着这样的生活太没意思，从现在就能看到三十年后的日子。
“你这就是无病呻呤了，”楚诚志没上心：“多好的工作，不费力，不劳心，每月按时拿工资，这满大街多少待业青年，羡慕着呢。”
“去，去，你丫少拿我打岔。”
“你丫真想干点别的？”楚诚志依旧调侃道：“你丫都大学生了，要不，你和豆包换一下，他挺喜欢干行政的。”
豆包一根扔过来，楚诚志拿起来点上，火光照亮他懒散的脸，目光盯着幽暗的舞厅，人影晃动，暧昧气味浓厚。
韩信蹬了他一脚。
“瞧你们这样，信哥说得对，有时候想起，这就鸡肋，真没意思，竹子，你说是不是。”
竹子就是她闺蜜，全名叫魏清竹，是个文学女青年，在出版社当编辑。
竹子很文艺的笑：“生活需要丰富多彩，晴儿，巴黎的铁塔，塞纳河的风采，那里的生活才令人着迷。”
楚诚志和韩信都禁不住皱起眉头，太魔幻，巴黎的铁塔，塞纳河，怎么着，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懂吗！
“晴子，你认识的文化人多，有没有会画漫画的？”
“你找画漫画的干啥？”宁晴问道。
“你叔爷不是画得挺好吗，还用得着找别人？”韩信纳闷的反问道。
“叔爷是国画，这漫画是两条道。”
楚诚志心里也纳闷，楚明秋随手就画了个功夫熊猫，照理画漫画应该没问题，可为什么楚明秋不肯呢？
韩信还没开口，魏清竹点头：“他叔爷没说错，国画和漫画是两条道，这画画啊，不能乱走，国画油画漫画，各有不同，画国画的跑去画漫画，那是找死。”
韩信这才相信。
“你还懂画画？”楚诚志有些意外。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就是画画的，她是他们杂志社的美术编辑。”
“哦，”楚诚志立时坐起来，凑过来：“竹子，能画漫画不？”
“呵呵，怎么滴，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了。”宁晴佯装警惕的警告道：“你可要小心点，这家伙鬼主意挺多，跟他那叔爷一样。”
宁晴第一次见楚明秋时，觉着只有点帅，下手挺狠，几个地痞全被打翻，其他的就没什么了，没成想，回到家里，偶然问起大哥宁卫，宁卫的回答把她吓了跳，这四九城，居然还有这样的猛人。
这人不仅仅拳脚猛，其他，什么写歌，画画，还能写书，这TMD也实在太猛了！
而且，居然还和海里有关系！
这简直.......变态猛！
“骗人？我这可是大生意，设计被采纳了，除了最初一幅，十块钱，其他还有，按照销量，每卖出一张贺卡，可以提成五分钱，十张就是五毛，百张五块，千张五十，万张，五百，十万，五千。
这贺卡，可不是千八百，订单一来就是十万起步，柳哥说，人老美，这类订单，向来是百万起步。”
“百万起步？蒙人吧！”宁晴瞪大眼珠，很是怀疑。
“我们国内现在贺卡比较少，邮票才八分钱，我们的贺卡一般要八毛，十倍价格，除了，燕京上海广州这几个城市的部分人才消费得起，可国外不一样，人美国人欧洲人，早习惯用贺卡了，你没看《大西洋底来的人》，人早就不写信了，啥时候都是一张贺卡。
过生日，一张贺卡；圣诞节，一张贺卡；情人节，一张贺卡，求婚，一张贺卡，里面挂着枚戒指，人没咱们这样俗，送金送银送珠宝。”
宁晴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这个时期的美国，那真是灯塔，那怕里根再威胁，中国人民固执的认为，美国是富裕的，文明的，生活方式是刺激的，是全世界的灯塔！
这是个奇妙的时期，官方在努力纠正社会上崇美，可崇美的风气依旧涨个不停。
“说那些没用的，竹子，怎么样？哥哥这待遇不低吧，不用你辞职，在那编辑部，你该干啥还干啥，工作间歇，画上几幅，我照价给钱。”
魏清竹毫不在意的笑笑：“那敢情好，成。”
楚诚志郑重的说：“我没开玩笑，我现在极其需要设计人员。”
魏清竹也收敛笑容，郑重的看着他：“我也没开玩笑，这样，你公司在哪？明儿，我过来看看，然后谈谈需求。”
楚诚志点头答应，把公司地址写给她，豆包和韩信都看着。
“下面有请，自行车乐队给大家演唱。”
楚诚志抬头，演奏台上有几个人影，看不清相貌。
“嘿，自行车乐队！崔健！崔健！”宁晴扯开嗓子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用力挥动手臂。
周围许多人也都跳起来，冲着台上的人影挥动手臂，大声叫着崔健！
楚诚志愣愣的看他们，这家伙这样有名吗！
台上表演的自然是丁园那伙人，楚诚志和他们算不上熟，但也认识，在一起聊过天，比较而言，小狗剩和小国荣要更熟悉些，小狗剩经常跑到东院去，和他们玩，小国荣得空便上东院，不但他去，桑雨燕也去，这桑雨燕居然还会弹吉他。
鼓声响起，场内渐渐安静下来，吉他声响起。
“当灰烬查封了凝霜的屋檐，当车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走向了那布满荆棘的他乡；当大地铺满了悲泣的落叶，当杜鹃花化作远空的雾霭，祝福我吧我最思念的亲人，那就是我向你告别的身影；......”
“操！”
楚诚志低低的骂了句。
这首歌在香港发行了，收录在校长的最新专辑中，校长这个专辑上市仅仅两周，便卖出二十万张，大热，一个月后，在台湾新加坡和东南亚发行，一个月下来就卖出七十万张，热得发烫！
可在香港，这个专辑中，最红的歌是《爱在深秋》，这首《光明》在专业人中很受追捧，可在民众中却不是很热。
这张专辑自然传到内地，盗版蜂拥而起，很快满大街都是校长那略带忧郁的声音在吟唱“为你泪流”。
同样，这首《光明》最初也没受到追捧，但过了不久后，它的光辉便洒落人间，受到很多人推荐，电台经常都有人在点唱！
舞池里混乱不堪，没有人在认真跳舞，都随着节奏扭动，此刻已经变成自行车乐队的演唱会，女人的尖叫声，男人们的口哨，掺杂在一起。
楚诚志就觉着这些人疯了，至于那么疯吗！
韩信凑到他耳边叫道：“这家伙叫崔健，在摇滚圈里很有名。”
“我知道！”
楚诚志也尽量大声叫道：“他们在我家东院搞了个录音棚，最近好像在准备出盒带。”
“怎么跑你家去了？”韩信稍微楞了下，禁不住追问道。
“好像是小静蕾弄来的，我也不清楚。”
强烈的音乐声中，楚诚志也情不自禁的扭动起来，他知道这叫摇滚，很自我，很放肆。
韩信不由苦笑摇头，敢情这四九城的时髦事，都和你楚家有关！
崔健连唱三首，另一首是黄土高坡，这首歌严格的说不算是摇滚，可依旧引起粉丝们狂热高呼。
自行车乐队与舞厅的协议是二四六晚上来唱一场，一场三首，每晚三十元。
钱，他们不在乎。
有单位，有工资，没有后顾之忧，现在作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热爱，因为梦想。
他们这群人在单位都是边沿人物，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
“这摇滚还是要自行车乐队！那什么万里马，差远了！”宁晴把自己摔在沙发上，随即弹起来，抓起可乐就灌了口，随即心满意足，夸张的伸长手臂。
竹子也同样狂热，疯狂叫喊，恨不得把手臂甩出去，可音乐一没，很快便变得文静下来。
“你叔爷够厉害的！这歌，十万，值了！”豆包好像想要卡油，居然靠在宁晴肩上，宁晴居然也没推开他。
竹子扭头看着楚诚志：“这歌是你叔爷写的？你叔爷居然会写摇滚！”
楚诚志纳闷的笑道：“怎么？这也和画画类似，写抒情的，不能写摇滚？”
“这倒是不知道，就是奇怪，你叔爷这么大年龄......”
宁晴赶紧去捂她的嘴，在她耳边叫道：“别瞎说，他叔爷还没信哥大，年青着呢！”
竹子楞了下，看着楚诚志，楚诚志笑笑，韩信摇头：“你连楚明秋都不知道，还在文艺圈混个啥！”
竹子不满的叫道：“哟，多大的腕，不认识他的多了，咋啦，都不活了！”
韩信看都没看她，语气轻蔑的说：“那是，去年十二月，中央电台搞的那个最受听众喜欢的十首歌曲，楚明秋便占了七首。”
竹子想起来了，去年，中央广播电台搞了新时期最受听众喜爱的十首歌曲，这个活动是团委支持下举办的，原本是打算扭转歪风邪气，可结果却大出意外，排名第一的是邓丽君的《甜蜜蜜》，第二到第七的全是楚明秋的歌，《追梦人》《血染的风采》《我的未来不是梦》《童年》《隐形的翅膀》等占据七个位置，另外两首是徐小凤的，国内的歌居然只有《血染的风采》上榜，让主办单位大失所望。
“诺，刚才，崔健唱了三首歌，《光明》《黄土高坡》都是他写的。”
竹子张嘴结舌，半响，才惊叹道：“楚明秋是你叔爷？”
宁晴乐不可支，搂住她笑道：“你这才知道！真是的！”
竹子还是懵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诚志，不敢相信：“居然是你叔爷！”
楚诚志微微摇头，现在他已经明白楚明秋的影响，不说科技园了，就算在其他地方，只要提起他的名字，便能或多或少的受到照顾。
“啪！”
肩上被重重拍了巴掌。
“真是你！你怎么在这！”
楚诚志抬眼看她眼，不紧不慢的回道：“我这在不奇怪，你怎么在这才奇怪？”
“嘿嘿，和乐队朋友一块来的，你过去点。”
那人毫不客气的把楚诚志推了几下，径直坐在边上，伸手把一瓶还没开的可乐抓在手上。
“你不是在剧组吗？连小箐和虎子的婚礼都没参加，怎么在这，拍完了？”
“可不是拍完了，这次可累死我了，在甘肃待了好几个月，你可不知道那地，风一起，就是漫天黄沙，想要喝口水，得跑几里路挑。”
小静蕾叽里呱啦的说着拍片之苦，楚诚志觉着这丫头就是矫情，还没出校门，就上了部大片，导演是著名导演，男主角也是知名演员，还要怎么样！
“回来几天了？”
“嗯，也没几天，”小静蕾说道：“哎，你是不知道，我算明白这拍电影是怎么回事了，还是摇滚刺激。”
“呵呵，还是叔爷说得对，你这人，没定性！”
“舅舅就是瞎说，哼，瞧他那样，我作啥，他都瞧不上眼。”
小静蕾十分不满，楚诚志神情不屑：“你呀，叔爷说错了，从小到大，你安分了几天，跟着林晚学跳舞，跟着小箐学戏剧，跟着国荣学武术，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一样有长性，叔爷说错了！”
小静蕾不以为耻，还很得瑟的说：“呵，我现在是演员，演员就是什么都要会点，不要求精！”
楚诚志撇撇嘴，觉着这是小静蕾给自己找开脱。
竹子打量着她，豆包已经起身：“静蕾，拍的什么片？”
“牧马人，”小静蕾说道：“导演是谢导。”
小静蕾还有些兴奋，这是她的处女作，噼里啪啦的说起故事梗概，......
“谢导，这可是名导，静蕾，你可真运气。”竹子毫不掩饰的羡慕，恰好的满足了小静蕾的虚荣心，可谦虚不是她的性格。
她很得瑟的笑了：“那是，谢导对我很满意，说我是天生的演员，大多数镜头都是一遍过，整个剧组，就我一次过的最多，朱时茂都没我多。”
小静蕾得意洋洋，楚诚志看着她摇头，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事情那有这么顺利，这丫头是在给自己涂脂抹粉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明儿就回去，”小静蕾赶紧解释下，这楚诚志要回去多几句嘴，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但被舅舅批是肯定的。
“静蕾，你在这？”
小静蕾扭头看是丁园跑来，也没起身介绍，丁园扫了眼，这里面就楚诚志还认识。
“你怎么来了。”
丁园先扔给楚诚志根烟，又挨个散了圈烟，这卡座就烟雾腾腾。
“你们不跑场了？”
“都十一点，还跑啥！这场完了，就回家了。”
灯光亮起，一曲终了，舞池里的人群纷纷散去，舞池一下就空了。
韩信看看手表，起身说：“得，天不早了，颠吧。”
楚诚志和豆包也都起身，一群人都出来了，不但他们走了，其他人也在陆续出来。
丁园四下张望，看到崔健他们，几个人在演出台附近收拾乐器，小静蕾冲他说声便跟着楚诚志他们出来。
楚诚志在电梯里才看到小静蕾，问她怎么不和丁园他们一块走。
小静蕾笑说，他们都回筒子楼，和他们回去干啥。
楚诚志又问她回学校还是回家。
小静蕾抿下嘴，叹口气，说回家吧，学校也不好玩。
楚诚志嘲笑道：“学校还不好玩，哦，就跑出来玩，怎么学校还不行了，你们不是在排练个话剧吗，叫什么来着。”
“拉倒吧，我这不是去甘肃了吗，这话剧就改别人了，唉，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就这样吧。”
其实，今晚是话剧第一次公演，她心里不舒服，原本定她女二号的，现在被别人顶了，虽然合情合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毕竟她为这个角色花了不少心思。
到饭店门口，门卫对他们视而未见，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按照规定，这舞厅是不准中国人进去的，可这个问题，压根难不住韩信他们。
一来二去，门卫都熟了。
韩信和门卫打了个招呼，还递上根烟，和他闲聊起来。
楚诚志打个招呼，便打算走，转身问小静蕾是回家还是回学校。
小静蕾撅起嘴佯装想了想才说回家，说着便推起自行车跟在楚诚志身边。
豆包也推车过来，说要上他那去，韩信扔掉烟头，很客气的和门卫道别，经过宁晴身边，随口问她们上哪？
宁晴没好气的责骂，这么晚让她们两个女的去哪。
理由很充分，无法反驳。
楚诚志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看到三人，禁不住楞了下。
“去你那刷夜，行吗？”
不行，是说不出口的，楚诚志笑道：“你倒是没问题，倒是宁晴竹子，你们怎么睡呢？”
豆包大笑：“这还不简单，上半夜，我和宁晴睡，你和竹子睡，下半夜，咱们换过来。”
韩信大笑。
宁晴却毫不在乎，很豪爽的笑道：“成啊！我没意见！竹子，你呢？”
魏清竹佯装打量下：“我也没意见。”
豆包立时投降：“得，我错了！”
小静蕾鄙夷的笑道：“想什么美事呢，你要敢在我家干这事，我舅不把你打得半身不遂！下半辈子就交待给轮椅了。”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肆无忌惮的说笑，旁若无人，嚣张之极。
看着他们的样子，韩信心里百味杂陈，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张扬，不，比他们还张扬，干过的事，比他们还离谱。
现在，年龄大了，也没女朋友，其实，原来也有个女朋友，几个月前分了。
一路上，行人不多，倒是见到几伙小子们，带着姑娘在大街上晃荡，也有只有小伙的，看到他们女伴多，便吹口哨，大胆的还嚣张的叫嚷，这要换几年前，非好好教教他们怎么作人。
快到楚家胡同时，看到路边的灯光，豆包叫嚷着要洗澡，于是大家伙便停下车，到里面洗澡。
小静蕾趴在池沿上，宁晴给她擦背，边擦边聊，宁晴很羡慕小静蕾的皮肤，白皙光滑稚嫩，特别是雄伟的地方，问她怎么养的。
小静蕾有些疲倦扒着，含混不清的答道，老天爷给的。
看着睡眼婆娑的小静蕾，竹子坐在边上，看着自己不起眼的小山包，也不由羡慕嫉妒恨。
“咱们这么多人过去，住的下吗？”
宁晴也趴在边上，竹子给她搓背，若大的池子里人不多，有几个夜半女工，各自自洗澡。
“应该可以吧，听说楚家大院挺大的。”
宁晴也没去过楚家大院，只是听说过。
“你见过楚明秋吗？”
“怎么啦？见过，信哥和他挺熟，其实，瞎熊跟他更熟，几乎不分彼此。”
“瞎熊？就是开知青酒店那个？”
“不是他是谁？”宁晴说着翻过身，白皙饱满在水里若隐若现。
“这江山代恶霸出，这换十多年前，我哥，瞎熊，还有信哥，他们在这四九城可是风云风物。”
竹子扑哧笑了，这...，改得好。
“当年他们在这四九城，横行霸道，一句不对，立时人仰马翻，经常和别的大院子弟，还有胡同里的人打架。
不过，他们都怕一个人，就是她舅舅，别说他们了，就是所有大院的，全都怕他。”
“有这么厉害！”竹子将信将疑，她当然明白这个所有，她不是燕京人，来自江南镇江，可在燕京这几年也知道什么是大院什么是胡同。
宁晴以前也不知道，那次遇见楚明秋后，豆包让她回去问她哥宁卫，她还是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哥已经结婚搬出了家，另外有房子了，后来哥哥和嫂子回来吃饭，她才偶然问起，宁卫很意外，问她打听这个作什么，说了她几句，末了还是不情愿的说些情况，就这一点点，把她给震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猛人！
项羽赵云什么样，没见过，可这不就是活生生的西楚霸王常山赵子龙吗！
宁晴看出来了，哥哥虽然对楚明秋很忌惮，可语气中也满是佩服。
她对楚明秋有很多好奇。
今晚去楚家大院，倒没什么，只是临时起意。
至于去作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想去看看，这个在哥哥嘴里的龙潭虎穴。
小静蕾没心没肺的睡了会，睁眼没看到人，她也不担心，打个哈欠，很不雅观的翻身掉进池里，随即从水里窜出来，抹了几把脸上水珠。
长长吐口气，这才注意到，整个浴池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起身出来，在清水里清洗干净，然后到外面，果然，宁晴和竹子都在，俩人都穿着内衣在擦头发，看到她出来，宁晴问她睡好了。
小静蕾迅速擦干身体，穿上内衣，也开始擦头发，她的头发很好，又黑又密，洗起来很麻烦，可看着非常漂亮。
宁晴和竹子收拾好后，俩人坐下来喝了会茶，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扭头看看小静蕾。
“好了没？”
小静蕾又擦擦头发，觉着差不多了，这要在夏季，没有问题，可现在天气凉了，这样出去，该感冒了。
“还有会。”
小静蕾继续擦头发，宁晴过来帮忙，竹子忽然觉着有点饿了，抬头四下张望，想要碗面，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服务员，这个时候，服务员早不知跑那个角落眯觉去了。
她很无奈的伸个懒腰，腰肢扭动，展露出优美的S。
又等了会，宁晴拍拍小静蕾的脑袋，说好了。
小静蕾梳了头，又将头发整整，才过来。
“他们可能已经出去了，我们到外面等你。”
“好咧！”
宁晴和竹子俩人穿好衣服，就出来了，可楚诚志他们不在。
俩人懒洋洋的靠着自行车闲聊。
“嘿，姐们，一起玩啊！”
宁晴很是惊讶的扭头，几个还有些稚气的小子正冲她们贱兮兮的笑着。
宁晴明白遇见什么人了，一向高傲的她，压根没想过，居然有人敢在大街拍她，火腾地冒起来。
“哪来的野猫，回家找你妈去！”
几个小子也不生气，纷纷过来，其中一个长发小子，依旧贱兮兮的笑道：“姐姐，我妈走得早，只能找你了，您别看咱们穿得破点，都是好人家孩子。”
“就是，前儿我还参加街道的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呢！”另一个齐鬓长发，穿着条红色喇叭裤的小子同样贱兮兮的凑过来，在竹子身上闻了下，陶醉的叫道：“好香！真的好香！这味道，是妈妈的味道！”
长发也凑过来，在宁晴身上闻了下，醉倒在边上的同伴怀里。
“令人陶醉！太香了！姐姐，你这是抹的啥，让弟弟再闻闻。”
宁晴不知道，胡同里的潜规则是，不能搭理这些小子，只要回话了，不管是骂，还是打，都是一种回应，这些地痞流氓就会登鼻子上脸，缠着不放！你越骂，他们越高兴。
“啪！”
宁晴冲着那张驴脸就是一耳光，那长发夸张的转个圈，摸着脸，怪叫道：“打是亲，骂是爱，姐姐，我好喜欢！”
上来就要拉宁晴，宁晴有些慌了，叫道：“我们有人的，你，你们别跑！待会我们的人出来了！”
长发压根没怕，依旧怪叫道：“姐姐，你看弟弟心跳得.....”
就这时，突然一声怒吼：“嘛呢！嘛呢！”
一道身影旋风般卷过来，将外面的小子扒拉开，冲到宁晴身前，双手叉腰，怒火中烧，几个小子被她扒拉得东倒西歪的！
“啪！”
那小子又被扇了耳光，宁晴吓得赶紧上前，左右看看，也没找到武器，只能焦急的看着浴室大门，希望韩信楚诚志他们赶紧出来。
“咋啦！不服！”
小静蕾上前又是一耳光，那长头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小静蕾的耳光落空了，气得她上前两步，一脚就踢在那小子的肚子上。
宁晴更加紧张，作出个拳击动作：“你们不许乱来！不许乱来！”
她的手都在抖，竹子却注意到更多，这帮小子就知道躲，压根没敢还手。
“蕾姐，蕾姐！”那小子三两下就退到三米开外，冲着小静蕾直摆手。
其他小子也连连后退，象老鼠遇见猫似的，不敢呲牙。
小静蕾也不管，追着这帮小子乱踢，这帮小子压根不敢还手，只有躲着跑。
小静蕾追累了，站在那，玉手一指，喝道：“给老娘滚过来！”
“蕾姐，蕾姐，我真不知道是您朋友！否则给我十个胆，也不敢！”
长发小子跟小狗似的，畏畏缩缩的过来，距离小静蕾还有两米远就停下，站在那点头哈腰的。
“一帮兔崽子！躲那么远干啥！滚过来！”
小静蕾怒目圆睁，手指就在小子们中间移动，指到谁，那小子就赶紧上前，站到长发身边，没一会，几个小子就站成一排，跟学生受训似的。
“这么着，几天没见，学会拍婆子了！长本事了！”
宁晴竹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小静蕾，完全不能与浴池里还挺文静的小懒猫形象联系在一起。
可眼前的事又真真的，刚才还嚣张的小子，现在就象乖巧的小狗，舔着脸，一声不吭的站在那，任凭小静蕾在那怒骂，拳打脚踢，没一个敢吭声敢躲的。
“怎么啦？”
楚诚志快步走来，那帮小子看到楚诚志就象看到救星。
“志哥，志哥！”
“志哥，我们就是玩玩，没想怎么地。”
楚诚志看看怒火中烧的小静蕾，又看看宁晴竹子，忍不住皱眉：“你们这帮小子，多大点，就知道拍婆子，这么大人了，不知道给家里省点心。”
楚诚志回来后，他的事迹很快便传开了，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坐牢回来了，可为什么坐牢？谁也不知道，除了派出所的警察，可就这经历，居然让胡同里的傻小子们不敢招惹，有时候他出面说句话，比警察都管用。
“这么晚了，还在街上瞎晃悠，能有啥好？明儿不上班？”楚诚志语气要温和得多，小静蕾这时却悄悄缩到宁晴竹子那去了，身上的匪气荡然无存，变成文静淑雅的乖乖女。
“有班上，谁还在这晃悠。”
红色喇叭裤嘟囔着，却没敢抬头。
楚诚志微怔，忍不住摇头叹口气：“回吧，别瞎晃悠，过两天，我的公司开业，你们要愿意，就上我这来报道。”
傻小子们抬头愣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
“滚蛋！”小静蕾在后面呵斥道：“还在这傻楞着干啥！小志，明儿还是后儿？”
楚诚志略微想想：“后天吧，明儿，明儿不行，狗子哥昨儿回来了？明儿陪他喝酒。”
狗子参加完演习后，学校又组织他们重返战场，实地复盘总结，所以，他们比别的部队要晚回来，十月底，学校才放假一个月，他回家待了三周，昨儿回来，把小狗剩高兴得，恨不得就黏在一块。
“听到没有，我志哥的公司要开张了，你们上他这来报道，后天，还不滚蛋！”小静蕾转头就吩咐下去，几个小子连忙点头，转身就跑。
这帮小子，打小就被小静蕾欺负，都已经整出心里阴影了，就那长毛，不知道被小静蕾打过几次，他妈领着他上楚家都有好几次。
这帮家伙知道，被小静蕾盯上，最好乖乖的站在那听骂，否则，就没好果子吃，她要动手，最好就乖乖站在那受着，顶破天前两下重点，后面就轻松了。
当然，还手，还是不要了，楚家大院的地痞要出来了，那就不是一两脚的事。
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都很纳闷，牛黄豆蔻多老实的人，俩人都是那种三脚踢不出个屁的人，怎么就养出小静蕾这混世魔王！
好在小静蕾秉承楚家大院传统，不欺负人，那些被她欺负的，多半不占理，找到楚家大院，也讨不到好。
“狗子回来了！舅没收拾他？我可听说了，暑假都没回来？”
几个小子刚跑开，小静蕾就窜到楚诚志身边，叽里呱啦开喷，淑女形象又没了。
“干嘛要收拾他，他是部队的人，上那压根不由自己。整个暑假，都有任务，叔爷干嘛收拾他！我倒是听叔爷念叨过，你去了甘肃几个月，一封信都没有，该收拾了！”
“我多忙！再说了，甘肃那地，荒郊野外的，喝口水都要跑几里路，一个星期邮递员才来一次！”
小静蕾听说要被收拾，顿时急了，急急忙忙的报怨加辩解起来：“你知道那地吗？祁连山下，以前，霍去病就是在那打的匈奴，整个一流放地！”
韩信从头到尾都没开口，安静的在边上抽烟，看着楚诚志和小静蕾训斥那帮小子，那帮小子的顺从与服从，让他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当年城西老兵说楚家胡同是龙潭虎穴，这哪里是龙潭虎穴，简直就是匪巢！
宁晴竹子和豆包疑惑不已，宁晴搂住小静蕾：“这些小子怎么那么怕你？”
小静蕾理所当然的样：“这帮混蛋，还是欠收拾，志哥，该收拾收拾了，再不收拾，这帮混蛋更混蛋了！”
“怎么收拾？你出面，我可不想出头，我现在可在假释期！”
“哥，甘脆这样，让舅舅出面，....”
“打住，打住，他多忙，那有时间管这事，你让他出面，倒不如去找虎子，不过，我估计他也没时间。”
“咋啦，就他那小破厂，能有多忙！”
“所以说你该收拾收拾了，”楚诚志没好气的说道：“勇子哥现在正焦头烂额呢，他们厂生产野战背包和工兵铲，现在军费不足，上面削减军费，他们的订单，明年就没了，勇子正四下找市场呢，这要找不着，明年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啊！这样糟糕！”小静蕾非常惊讶，连忙问道：“舅舅呢？舅舅就看着！”
“他有什么办法？勇子的产品是军品，找他，还不如找豆包！豆包他爸还是军区副政委呢！豆包，我听说要重新评军衔，老爸有没有机会评上上将？”
豆包想都没想就摇头：“我看够呛，这上将，要大军区司令政委，我爸就一副政委，听说秦基伟才上将，我爸那点资历职务，都够不上，倒是你爸，不是说年底要调回海里，秘书长还是副总？”
“海里那么多老家伙，那轮得到他，估摸着是副秘书长，....”
“不就是副秘书长，没啥意思，还不如在广东呢，要不甘脆就干个部长。”
小静蕾的口气很大，韩信差点摔个跟头，这丫头口气也忒大了，副秘书长，那可是海里的副秘书长，在她那看来，跟区秘书长似的！
可这几句简单的对话，落在宁晴和竹子耳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宁晴父亲也算高干，可这高干已经算是落气了，她父亲最高职务也就局长，十年中进了牛棚，解放后就处于退休养老状态，宁家实际上处于下降通道中。
竹子就更不消说了，她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居然是真正的高干子弟，是处于这个国家顶层的高干子弟。
对高干子弟，社会上有很多传说，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高干子弟干点坏事，用不了三周，立马传遍全城。
韩信却在苦笑，韩家现在也在走下坡路，现在他才知道，他原来引以为骄傲的一切，其实都来自父亲的权力，没了父亲的权力，作啥事都不顺。
相反，楚诚志豆包的父亲，可以说正如日中天，俩人的父亲也就六十左右，若在其他时期，这个年龄已经到仕途尾声，可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估计还能干上四五年，更何况，楚家还有个楚明秋，这位更是前途无量！
“狗子那媳妇来了吗？”小静蕾的思维是跳跃性的，很快便转到狗子身上来了。
“没有，人家学校在西安，这个时候，可没假。”
小静蕾微微点头，楚诚志瞄了她眼，故意说道：“你不老姐姐马上要去欧洲参加比赛了，她这次的音乐是叔爷帮着作的。”
小静蕾撇嘴，不满的嘟囔道：“哼，就是偏心眼。”
楚诚志笑了，后院的老人们对她的小心眼洞若观火，小的也渐渐明白，每次想膈应她，就说小不老的好，每次都让她很不舒服。
“你呀，叔爷做事很公平的，你们小丫头，打小他就宠着，告诉你个事吧，他准备给你写个剧本，还准备让你去香港试试水，对了，让你练歌，你练了没？”
“叔爷对你花的心思不少！”
小静蕾先是无言以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你说他让我去香港！”
“这事呢，他和你哥聊过，也和舅妈聊过，他还在犹豫，这香港的演艺圈很复杂，可以说是被黑社会控制了，以你那性子，要不了两天，就该闯祸了，咱们离得远，又赶不过去，你说咋办。”
“切，就这事，有什么大不了，要我说，这香港黑小子又不是铁作的，再说了，金刚，金刚不是在香港吗，还有，楚宽捷不是在吗！有啥事，他们摆不平的。”
楚诚志顿时头大，后悔了，这姑奶奶要没仗持，可能还安分点，这要有人撑腰，就她那脾气，不惹点事，几乎不可能。
香港现在几乎是楚家的另一个根据地，楚明道这些年苦心经营，到现在，终于瓜熟蒂落，香港黑社会是猖獗，可再猖獗也在法律控制下，他们也不敢太大胆，更何况，黑道上，还有金刚刀疤老刀，后者还不明显，前者可就厉害了，半个香港黑道要给面子，再说了，楚宽捷这个警务处副处长，威慑力还是有的。
小静蕾这脾气，在娱乐圈混，别说香港了，就算内地，楚明秋的心都是提着的，这个圈子不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满天下都知道。
前世在这个圈子里混，脾气大的见过，他就亲眼见过某大牌女星冲导演撒野，把当时还是懵懂小鲜肉的他给吓了跳。
在演艺圈，导演是核心，主宰一切，演员冲导演撒野，那没点东西，谁敢，除非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从有电影开始，导演就是一部剧的核心，导演的地位在一部剧中至高无上，一旦圈子里知道，演员在片场冲撞导演，严重的话会导致被整个导演圈封杀，就算没到这个程度，别的导演对是不是用你也会斟酌再三。
“不老是谁？”宁晴低声问豆包。
“萧不老啊！”
“萧不老？萧不老是谁？”宁晴傻乎乎的，一脸懵。
竹子却想起来了，很是惊讶的叫道：“萧不老？就是那个冬奥会铜牌的萧不老？”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块铜牌，哼。”
小静蕾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她就觉着全家人都宠着小不老，不公平！
可今天听说楚明秋在悄悄帮她谋划，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觉着总算压了小不老一头，此刻听到竹子的惊叹，忍不住又开始泛酸。
竹子不想惹小静蕾不快，很识趣的闭嘴，楚诚志却笑道：“这可是我们国家在冬奥会上获得的第一块奖牌。”
小静蕾依旧嘲讽道：“哟，第一块，开天辟地呢！这铜牌都这样了，这要金牌，还得了，那不该上天了。”
楚诚志看着她很无奈的摇头：“你呀，你呀，这辈子就想这样下去。”
小静蕾没回答，几个人说着进入楚家胡同，还没进胡同，楚诚志就扭头叮嘱大家动作小点，千万别打铃。
宁晴很是不解，可连小静蕾都没开口，她也将信将疑的跟着。
路灯比较昏暗，但还是看得清路面，几个人慢慢驶过街道，到了楚家大院门口，楚诚志打开房门，这门的锁已经换成暗锁。
以前是明锁，挂个大锁头，其实这锁也没用，家里长期有人，晚上里面插上，有人晚点回来，就摁门铃开门。
随着孩子们大了，经常回来得晚，深夜门铃，往往把岳秀秀惊醒，她的年龄大了，睡眠浅，醒过来后，不容易睡着。
其次呢，深夜开门，夏天还好说，冬天就是个麻烦事，赵叔赵婶年龄也大了，起床不方便。
于是楚明秋便换成暗锁，每个孩子发把钥匙，晚上回来自己开门，别惊动旁人。
赵叔开始还不适应，报怨几次后，也接受了。
进门之前，楚诚志再度告诉他们，手脚要轻点，不要说话。
宁晴和竹子颇不以为然，觉着太小题大做了，还轻手轻脚，不要发声，甘脆把嘴缝起来得了。
拐过月亮门，宁晴才吓了跳，这院子居然还有路灯，平整宽敞的院子，一溜明亮的路灯，暗处的情况看不清，但也可以看出是树木。
韩信也有些惊讶，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家，居然还有路灯。
“这都是你家？”竹子低声问道。
楚诚志点头：“小声点，这院子是赵叔赵婶的，旁边是我老祖的，再过去，就是叔爷的，再过去是吴老师和穗儿姐的，我们住在更里面。”
韩信就看到外面还嚣张的小静蕾，轻手轻脚的向里面走，众人跟在她身后。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可还没走出百草园，楚明秋的院子里窜出两条黑影，过来就叫了两声，小静蕾赶紧呵斥。
“别瞎叫，是我！”
说着蹲下，在两条小狗头上抚摸起来，两条小狗似乎认出她来，冲着她直摇尾巴，就往她怀里钻。
屋里的灯亮了，小静蕾连忙站起来，冲他们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一个身影披着衣服开门出来，背对着光，看身影是女人。
“舅妈，是我，还没睡。”
小静蕾的声音不大。
“哦，是你呀，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回来，别缠着她了。”
小静蕾伸头朝里面望望，低声问：“舅舅呢？睡着了？”
“你舅舅和你狗子叔说话呢？哦，还有段毅。”
“啊！”
小静蕾丢下小狗转身就跑！
“小心点！”左雁低声叫道，扭头朝岳秀秀的院子看看，没看到动静，才松口气。
小静蕾追了几步，又甘脆放慢脚步，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舅舅既然还没睡，他们这些人进来，肯定瞒不过他。
这臭舅舅，鬼精鬼精的！
果然在经过狗子院子时，就看到他们被拦住了，很快便进入狗子的院子，她叹口气，无精打采的也跟着进去了。
现在外面比较冷，屋里要暖和得多，楚明秋很是意外的打量着他们，豆包韩信都是熟人，注意集中在两个女生身上。
“宁晴，宁卫的妹妹，这是魏清竹，叫她竹子，是我朋友。”
宁晴倒是挺大方，迎着楚明秋目光伸出手。
楚明秋略微迟疑便伸手握了下，然后迅速松开。
“你是宁卫的妹妹，真是意外，我和你哥倒是挺熟，你们兄妹的年龄差距挺大。”
“呵呵，可不是这样。”宁晴边笑边打量两个军人，其中，韩信叫毅哥，看来也是当年老兵中一员。
楚明秋自然看到了，便将狗子和段毅介绍给她。
“宁卫是你哥，”狗子神情中有几分戏谑，段毅现在稳重了几分，到拐子给了他一下。
“很长时间没见你哥了，你哥现在怎么样？前段时间听说他结婚了？是吗？”
宁晴点头：“他呀，现在整天蔫不拉唧的，被我嫂子管得死死的，连抽烟都要偷偷的。”
楚明秋哈哈大笑，招呼他们入座，桌上摆着茶，也摆了几瓶喝光的啤酒，还有散乱的花生壳瓜子壳，另外还两个空空的盘子，从剩下的点滴看，不是酱牛肉就是烤鸭。
韩信拉过椅子率先坐下，豆包也坐在他边上，宁晴和竹子也没迟疑，也坐在边上。
小静蕾迟迟艾艾的进来，看到楚明秋，马上堆出个讨好的笑容：“哟，舅，这时候还没睡！”
楚明秋很无奈的摇头：“你呀，说你什么好，回来多久了，你爸妈可念叨好多次了。”
小静蕾嘻嘻一笑，小女孩似的乖巧：“舅，这可不能怪我，拉下这么多功课，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都没参加，这不得补考，这段时间，我扎图书馆，每天都昏天黑地的，好容易找到点时间休息下，这不就回来了吗。”
慌里慌张的一通解释，楚楚可怜的样子，那还有刚才的霸气！
宁晴和竹子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楚明秋却没理会，段毅却冲韩信嚷嚷起来：“你小子怎么变成这样，精气神都没了，怎么现在混业余华侨了。”
段毅的语气丝毫不客气，宁晴却没多想，乐呵呵的笑出声来，竹子也禁不住莞尔，颇为好奇的看着段毅和狗子。
经过一年多的军校洗礼，俩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段毅变得沉稳了，没那么粗鲁；狗子性子中的跳脱淡了，那种散发的锐利收敛了，就象宝剑收入剑鞘。
“还能怎样，我们这些工农兵学员，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搞研究，没那本事，搞生产，研究所有什么生产，每天不是读书就是看报，混日子吧。”
楚明秋看着韩信，三十多岁了，穿着喇叭裤，留着长鬓发，脚下是火箭皮鞋，看上去可不就跟街上的业余华侨似的。
“信哥，这才三十二三，怎么这就认输了？”
韩信翻个白眼：“我倒是想啊，可没招啊！公公，你脑子活，帮我想个招。”
直接了当的想请教，宁晴和竹子都傻眼了，小静蕾笑嘻嘻的插话：“舅，你给支个招，看他那样，挺颓废的。”
楚明秋看他们没动，便起身拿了几个杯子过来，挨个给他们倒上水。
“现在不是没机会，现在是机会一大把，你是没动脑筋，”楚明秋开口就让几个人一惊，他却象没注意似的，放下茶壶，继续说道：“就说你们邮电部吧，我是看着你们邮电部流口水，油水太大了。”
宁晴再度大笑，竹子却若有所思，韩信皱眉问道：“油水？我知道，电信设备要现代化，要从国外购买数字交换机，去年，不，前年，福州就引进了一套数字交换机，效果很好。”
“着啊，福州引进，应该是你们部里的一次试水，既然效果很好，那么，今后几年里，国家就会大量引进数字交换机。
信哥，你想想，这个市场多大，别只看你们邮电局，电话局，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上亿的厂矿企业，每个企业就算花一千元，这就是一个千亿级市场，随便在里面刨点食，也有几个亿。
对了，你们开始研究数字交换机没有？”
韩信摇头：“具体我不清楚，我们所，没有，听说，上海在研究。”
楚明秋叹口气：“不应该呀，这个市场太大了，这么大块肥肉，就这样交给老外，哎。”
“上面的定策略，定研究项目，我们跟着干就行了，再说，....”
“你丫脑子怎么长的，现在这样相信领导了？”楚诚志打断他：“要照你这样，当初我们在云南，不得给坑死。”
韩信苦笑没言语，楚诚志叹口气：“咱们在云南干了十年，云南知青可以说是所有知青中最苦最累的，你走得早，好些人是干了整整十年，前些天，云南老知青聚会，你没参加，我去了，大多数知青都过得不好，干临时工的很多，干个体户的也不少，你的情况可比大多数知青要好得多。”
楚明秋摇头说：“今明两年，国家财政困难，拿不出大笔资金引进国外产品，所以，引进肯定要延后，顶破天有几个小城市引进，这就为我们留下机会。
实不相瞒，中积电已经开始研究数字电话交换机，我估计，三年内，应该有突破，拿出产品。”
“信哥，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科技园来。”
“我，”韩信苦笑下，以前，楚明秋便邀请过他，可被他拒绝了，现在混得不如意，又要去，这脸上有点挂不住。
“怎么？还不好意思，瞧你那样。”段毅很不客气，他看不惯韩信这身穿着，这是自甘堕落，什么时候响当当的红五类与那些小流氓成一样了。
楚明秋摆摆手：“信哥，没什么不好意思，以前，我邀请过你，你没来，这很正常，良禽择木，那边既然不能干，那就换个跑道，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
信哥，别以为你那工农兵学员很差，中积电里有很多项目，可以这样说，每个项目都是一个行业，除了电信，以后还有机床，电池，等等，我们的目光不是现在，而是三十年后。
三十年后，我们要超越欧美，或者至少要和欧美并驾齐驱....。”
“嘻嘻，赶英超美，楚哥，你还在打这个算盘。”宁晴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揶揄道。
竹子也笑了，她笑起来挺妩媚，俩眼弯成月牙状，左颊还有个酒窝。
楚明秋摇头叹道：“你们呀，都被欧美的富裕强大给吓着了，却忽略了咱们自己的力量底蕴。”
“人家是很富裕强大啊！”小静蕾也问道。
段毅不悦的拉下脸，小静蕾却压根不怕，冲皱鼻子，一副挑衅样。
“你知道为什么长跑运动员，跑第一位的很难，因为，第一位一方面要为后面的运动员挡风，有了他的遮挡，后面的运动员阻力就要稍微小点；其次呢，他随时都要警惕后面的运动员追上来超过他。
放在国家竞争中，这就是数百年的漫长竞赛，我们在这一百年落后了，受到严重屈辱。
可我们有两千年的历史底蕴，现在有些人在说，我们这两千年的文化是糟粕，这点我不赞成。
在历史长河中，一百年，不过很短时间，在几千年前，我们这个民族就走上世界之巅，你们可以翻翻历史，对比着看，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对比着看。
欧洲人还在茹毛饮血时，我们已经有了文字，开始记录我们的文化。
欧洲人还在中世纪的黑暗时期，我们已经有了完善的大一统体系，汉代对匈奴的反击，把匈奴人赶到欧洲，结果却造就欧洲人的上帝之鞭，进而灭亡了西罗马帝国。
伏尔泰罗素都受到过我国文化的影响，在西方的文化复兴运动中，很多思想家都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 “这我不同意，卢梭黑格尔都反对中国文化，黑格尔曾说，统治中国只需要一根鞭子！中国文化中的奴性太重！”竹子反驳道。
楚明秋有点意外的看她一眼，冲她笑笑：“小魏读书不少。”
小静蕾不以为意的撇嘴，楚明秋看到了，便教训道：“你少作那样子，别以为演了部电影，就觉着自己有知识了，其实，一个好演员，同样也需要多读书。”
“嘿嘿，我还不知道你，”小静蕾压根不在乎，扭头对魏清竹说：“你别跟他掉书本，就你读的那几本书，拍马都赶不上。”
魏清竹笑笑，没往心里去，她虽然是美术编辑，可出身书香门第，打小就泡在书堆里，在学校，教授都称赞她读书多。
小静蕾看着她，摇摇头，叹口气，这傻妞算是掉坑里了，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比舅舅读书更多的人。
“你说的问题，很好理解，伏尔泰罗素，他们都是在文艺复兴早期的思想家，在他们那个时代，环顾世界，除了欧洲和中东穆斯林世界，就剩下中国了。
所以，在那个时代，全世界就剩下三个社会管理体系，或者三个统治方法，欧洲人还在忙着烧死女巫，穆斯林到现在也没走出宗教治国，只有我们中国，实现了政教分离，我们官员的选拔制度是最先进的。
黑格尔卢梭那个时代呢，文艺复兴已经基本完成，欧洲逐步实现政教分离，大航海时代开启，欧洲站在工业文明的门槛上，那个时候的欧洲，到处都是生机勃勃，民族自豪感不想生长都会生长。
所以，那个时期的欧洲思想家看待其他文化和文明，都是俯视的，瞧不上。
黑格尔说统治中国人只需一根鞭子，这未免太小看我们中国人，你翻翻史书，不管是皇帝还是普通官员，谁敢这样作，敢这样作的，全被老百姓给埋了。”
说着，他忍不住叹口气：“现在这种思想很多，其实，不是我们的文化不好，是我们太穷了，穷得连我们自己的文化自信都没了。”
小静蕾冲着竹子直笑，那意思很明显，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这个话题，除了魏清竹可以参与，其他人没能力，除了魏清竹在思考，其他人都在喝茶。
“你们这说得都象天书，说点我们听得懂的。”狗子插话道。
楚明秋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着韩信：“你要过来，就负责这个项目，数字交换机。”
韩信都懵了，让我负责这个项目，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是掉炸弹，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让他去搞数字电话交换机，无疑是缘木求鱼。
楚明秋看出他的为难，便笑道：“怎么，不好意思，我让你去主持这个项目，就没指望以你为主搞科研，主持这个项目是要推广这个项目，是去跑市场。
一个科研成果，除了研究外，最重要的便是市场，数字电话交换机的市场主要在政府部门，信哥，实不相瞒，你父亲是邮电部老人，在邮电部干了几十年，老部下老同事不少，干这事，你有先天优势。”
韩信这下明白了，顿时有了精神，笑道：“你小子够奸的！”
楚明秋摇头笑道：“搞事业，就要调动自己所有有利条件，你的条件好，不用别不用。”
韩信很高兴，楚明秋笑道：“我们科技园有扶持政策，每年有五十万，今年的份额用完了，明年，按照科技园的收入，大概有八十万，可以提供更多支持。”
“楚，..，我还是叫你公公吧。”宁晴说道：“你这不是走后门吗？”
楚明秋摇头：“不能这样看，经商就是要利用自己的条件，这种手段放之四海皆准。”
“这还是走后门。”
楚明秋一笑：“你这就钻牛角尖了，走后门，也算吧。”
宁晴眨巴下眼睛：“我到你们科技园，怎么样？欢迎不？”
楚明秋摇头，宁晴故意说道：“我可有好多资源，我父亲.....”
“打住，打住！”狗子不客气：“就你，你会干什么？信哥好歹是工农兵升级版，好歹在大学学了四年，又在研究所工作两年，对电信领域很了解。
搞科研，他可能不行，但对这个行业比较了解，我哥稍微培训下，就可以当企业领导人。”
狗子还是那样直接，丝毫不留情面。
宁晴被噎住了，楚明秋便问她现在作什么工作，宁晴叹口气：“拉手风琴，团里，我排第四。”
小静蕾惊讶的叫道：“第四，有机会上场吗！”
宁晴苦笑，也不隐瞒：“到现在，我就出场过一次，还是到基层慰问。”
楚明秋微微沉凝，然后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我们国家在这方面还没松绑，丁园他们自己组了个工作室，挂在《计算机报》名下，这个，算是个尝试，能不能成功还有待观察，这主要看上面，要知道，我们把这看着宣传，所以，对这方面控制很严。”
宁晴和竹子都清楚，这个她们都深恶痛绝，可又没办法。
“我们称为文艺工作者，海外叫娱乐圈，我们把它当作宣传工具，国外把这当个产业，好莱坞每年要挣上百亿，比较而言，我觉着欧美的这个方式更好，让产业形成良性发展。
不管是歌还是电影，其实就是让听众观众感到愉悦，感受到生活的美，比那种单纯的鼓劲，要强得多。”
说着，他便笑笑：“不过，咱们运气不好，没赶上好时候，先憋屈着吧。”
宁晴叹口气，竹子也叹口气：“是啊，现在咱们管得死死的，什么都要审查，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生生把人憋死。”
“这个事，没办法，只能等待，不过，丁园他们的做法更积极，他们搞了个工作室，可以出唱碟，或许可以触动下这张网。”
楚明秋虽然帮助了丁园，可对他们的前景却很担心，率先向体制发起冲击的，多数都成了烈士，不过，既然崔健大神参加了，至少，他能存活下来，也就是说，这事风险不大。
或者，丁园他们要成功了，可以促进文艺圈改革提速。
韩信插话道：“得了，这几年，我也想明白了，有得就有失，本来今儿过来，我是想向公公讨个主意的。晴雯，你有两条路，要么维持现状，好好练琴，等待机会；要么，另辟蹊径，换个单位，换个职业，只在这里想，还是空谈。”
没等宁晴说话，楚明秋便摇头：“信哥这话只对了一半，另辟蹊径，不一定是换单位换职业，还是那个话，你们这个圈子叫娱乐圈。”
楚明秋略微思索，决定让自己的建议变得更合情合理，有迹可循。
“欧美就不说了，香港台湾的娱乐圈发展对我们有借鉴作用，香港台湾有些电影唱片公司是由演员和歌手建立的。我的意思是，宁晴，你可以等待，等着国家政策变化，或者，你可以仿照丁园，自己出来开个公司，现在国家财政紧张，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团里建议成立一家演出公司，你来当总经理，公司效益呢，与团里分成，具体如何分，你和团里商议。”
“这...，有意思，”魏清竹含笑道，不得不说，这姑娘的笑很有韵味：“晴雯，我看行，早听说您眼界宽，主意多，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
“你是干编辑的，美术编辑，这就简单了，”楚明秋笑道：“现在是出版业的黄金时期，你就作书就行了。”
“作书？”竹子有点迷惑。
“这还不简单，”小静蕾觉着这竹子有点装，有些不耐的解说：“弄些香港武侠小说，台湾言情小说，再不然，从香港弄些欧美小说，那种已经翻译过来了的，再改为简体字版，这样简单的事，都不会弄了。”
“啊！这样也行！”竹子脱口而出，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不行，八哥猴子就是这样干的，他们出的那《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天龙八部》什么的，都是这样干的。”
“小八？你说的是周行知吧？”魏清竹不敢置信的看着小静蕾。
春节后，一股武侠风平地而起，射雕神雕风靡大街小巷，让不少老同志惊呼封建主义资产阶级思想在复辟，在毒害我们的青年人。
在出版界同仁看来，抛开意识形态看，小八猴子他们推出的这套武侠丛书极其成功，小八名声大噪，猴子由于隐藏较深，名声不响，只有少数人知道他。
“周行知？哦，对，就是他。”小静蕾先是楞了下，平时都是八哥八哥的叫，真叫什么倒是忘了。
“你呀，别捞着一半就当真理了，”楚明秋笑道：“小八他们这也就是打个时间差，这条路是取巧，也是资本积累的初级阶段。
知识产权，你知道吗？”
魏清竹点点头，楚明秋也点头，知道就好办。
“我们国家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很小，可以说几乎没有，这就给了我们一个灰色区域，小八他们就是利用了这个缺陷，这种行为在国外是违法的，在国内呢，政府几乎不管，前年，我们成立了专利局，但却对侵犯专利，没有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对侵权行为，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所以，这就是空当。
小魏，我觉着，你可以研究下，不管是个人挣钱，还是你们出版社，可以从外国引进一批比较热门的文学作品，我觉着这里有市场。”
魏清竹微微点头，现在出版市场很兴旺，特别是欧美近现代文学作品，很受到追捧。
“楚同志，您能不能推荐几个作者？”魏清竹的笑意带着几分恳求。
小静蕾撇撇嘴，觉着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班门弄斧，不就是想考究下舅舅吗？舅舅他们都是人精，等着打脸吧！
楚明秋和狗子段毅交换个眼色，笑笑说道：“这是考我呢，成，欧美作家中，有严肃作品，也有娱乐作品，这娱乐读物呢，先不说，严肃文学作品，先从诺贝尔文学奖开始，把从七十年代的诺贝尔文学奖获作品开始，出个系列，世界名著系列。
如果这个麻烦，毕竟要有些作品还需要翻译，进度慢，还得去找翻译，说不定还要联系作者。
嗯，我给你推荐几个作家吧，海明威，你知道他吧。”
竹子点点头：“我看过他的几本小说。”
楚明秋点头：“老人与海，看过没有？”
竹子再度点头：“学校图书馆里有，只是，全英文的，没有中文的。”
楚明秋点头：“我这有，中英文的都有，是香港商务印刷馆出版的，1976年版。
海明威的全部书籍，包括短篇，我这都有，如果，需要，你可以来拿。
第二个作家，我推荐，日本的村上春树，这人比较年青，比我也就大一点，但我看过他两本书，非常值得阅读，还有个作家，米兰昆德拉，这是捷克作家，后来移居法国，他是东欧作家的代表人物。
第三个呢，我建议你注意下拉美作家，最近世界文坛出现拉美文学热，我建议你多关注下。
其实，我很喜欢苏联俄罗斯的作品，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你看过吗？”
魏清竹再度点头，现在她开始相信了，楚明秋的确看过很多书，可能还在她之上，米兰昆德拉村上春树，这几个作家，国内只有很少人知道，更别说他们的作品了，她态度马上收敛，那丝隐藏的骄傲，消失殆尽。
这是个文人无比美好的时代，不是挣钱多，稿费并不高，呕心沥血一部百万字小说出版，也就挣几百块。
可社会地位高，名望立马涨停板，走出去说自己是作家，人家立马高看一眼。
楚明秋又向她推荐了几个欧洲作家，都是六七十年代的名家，这几个就不一样了，他们成名在六七十年代，魏清竹压根不清楚，要么听说过，但压根没看过他们的书。
“得，你们文人交流，改天吧，小志，你那公司进展怎么样了？”狗子听得不耐，插话打断文学爱好者的交流，楚明秋只能苦笑，这家伙在军校熏陶了一年多，可以看些书了，军事的，其他的，免谈！
“还行，上面的风向有点转变，剩下的手续很顺利，嗯，科技园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象其他地方那样拖沓。”
“印刷厂呢？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开始联系的四猴子他们《计算机报》报社的印刷厂，叔爷，他们那印刷厂，技术力量不行，印刷图案不行，有些模糊，特别是彩色印刷，多次重复套印，效果比较差；后来联系了体育画报的印刷厂，才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成本上升了七分钱。”
楚明秋笑道：“这个问题是技术问题，猴子应该清楚，我估计，他也在挠头呢。”
计算机报的这个印刷厂，是原长城公司的印刷厂，收容的也就是一些女职工和实在安置不下的回城知青和待业青年。
猴子接手这个厂后，对人员进行了优化，把大约三分之一的年青人抽调出来，培训了一周后，就放出去开拓市场，但他忽略了技术发展。
要说《计算机报》创刊后，报纸销量还可以，猴子没有拿下邮政局，还不能拿到订阅，只能通过报摊零售，猴子亲自带着销售团队满城跑，成功拿下九成报摊，现在每期销售有五千多份。
这个销售量显然不能养活出版社和印刷厂，每份计算机报的售价是一毛五，这已经算得上天价了，要知道现在的报纸价格就没有一毛钱的，贵的也就五分钱，燕京晚报零售价就三分钱，体育画报的价格也就一毛二。
猴子把价格定在一毛五，把楚明秋都惊动了，一毛五可以买一斤大米了，定这么高，卖得出去吗？
可猴子有猴子的道理。
猴子认为，计算机报是给计算机爱好者的，买计算机报的，至少要对计算机有兴趣，普通老百姓对计算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要买《计算机报》的人，要么是大学生，要么是科研人员，收入都不错，一毛五应该能承受。
楚明秋不得不承认，猴子对消费群体的定位很有道理，可他还是提醒猴子，不要只把报纸作唯一收入，要加强广告收入。
猴子点头，不过，《计算机报》刚出版，就算要作广告，也要等销量涨上去才行。
楚明秋没有再干涉猴子的工作，这个报社就交给他了。
猴子也知道，光靠报纸的收入压根无法养活整个报社，便打上了盗版书的主意，紧锣密鼓的安排《倚天屠龙》上市。
武侠热依旧高热不退，这也引起了上面的关切，十一过后，宣传部下文，限制了一些武侠作者的书，但金庸是例外，原因也很简单，金庸来燕京了，与方朴他爹和老胡见过面，这等于上了保险。
“现在的问题是，种类太少了，现在的设计人员就杨柳一个，实在忙不过来。”
楚诚志看着魏清竹笑道：“怎么样，帮哥哥这个忙，行吗？”
“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魏清竹稍稍谦虚了点。
楚明秋笑道：“看过动画片吗？”
魏清竹点头，楚明秋说：“我说的是美国动画。”
魏清竹苦笑摇头：“这那有。”
“建议你找机会看看，这贺卡设计图案不能太正式，要有童趣。”
“贺卡看上去小，实际很大，不过，在国内还不行，市场不够大，小志，海外市场，你要能打开海外市场，才能赚钱。”
楚诚志苦笑下：“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去香港，只能托柳哥帮忙了。”
楚明秋点点头，小静蕾打个哈欠，起身说：“得了，你们的文化经，生意经，都聊了，我困了，睡觉去了，晴雯，竹子，你们呢？和我睡，还是和他们睡！”
狗子飞起一脚，小静蕾佯装痛苦，哎哟哎哟的叫着，楚明秋笑骂说活该。
宁晴也起身，想要调侃几句，可与楚明秋不熟，而且看这几个，都不是简单的人，便没敢造次，也冲小静蕾笑骂活该，竹子很老实的向楚明秋他们道晚安。
三个女生走了，房间里突然沉默了，过了两分钟，突然一起大笑。
“这丫头，....”狗子不住摇头。
“还不是你们这些家伙惯出来的。”
“拉倒吧，就没你的份。”狗子不服反呛。
楚明秋叹口气：“我几次想管教，还不是被你们糊弄过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家里的小家伙们每次闯祸，都要受到楚明秋惩罚，从来没闯祸的就小不老一个，可这帮小家伙们每次受到惩罚，其他家伙，包括狗子都在暗中破坏，每次处罚收效甚小，甚至压根不起作用。
“那你怎么不管！”狗子痞赖的笑道。
楚明秋很无奈，豆包笑道：“主任，你收拾人很有一套，小志，还记得吗，当年我爸把我们从保定提溜回来，我以为会被揍一顿，结果，我爸没揍我，就让我写感想，没写好，就不准出去，这法子太损了，把我给磨得，没脾气，主任，这招是你教的吧。”
狗子大笑不已！
段毅也很好奇，连声追问，当年楚诚志和豆包跑保定参加武斗，在老兵中，着实震了下，在他们之前，没人真正参加过战斗，俩人狠狠出了把风头。
楚诚志豆包都不肯细说，反正那次俩人都受到不小教训，自那以后，俩人老实了不少，桀骜不驯少了许多，除了最后上云南的冲动。
一番笑谈后，大家伙突然沉静下来，恍然间，大家伙都到而立之年，除了少数几个，其他人都结婚生子。
时间就是把杀猪刀，砍掉少年的青涩，磨平青春的棱角，让风霜爬上额头。
没了青春的张扬，多了中年人的负重。
第二天，小静蕾照例起床，她没有叫醒还在梦乡的宁晴和魏清竹，自己悄悄到排练厅训练，这是她的秘密，其实，家里人全知道，只是故意装着不知道。
宁晴起床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只要不上班，她就习惯性的赖床不吃早餐，起床后，看到床头摆着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她愣神片刻，才慵懒的爬起来，在院子里，正四下张望找水源呢，传来小静蕾的声音。
“醒了，洗漱在那边的房间。”
宁晴抬头，这才注意到树荫下的小静蕾，小静蕾穿着黄色的毛衣，悠闲的坐在吊床上，好像没感觉冷。
宁晴想都没想就向小静蕾说的房间走去，进去果然就是个洗漱间，这房间外面看不大，走进来才发觉不小。
进门的窗户下是洗漱台，对面靠墙还摆了个陶瓷浴缸，只是没看到锅炉在那。
她洗漱过后，回到房间，在梳妆台上发现不少化妆品，略微迟疑，她也不客气，开始化妆起来。
作为演员自然懂得化妆，她很瞧不上现在社会上那些乱化妆的女人，不知道画个啥，也敢出门上街。
正化着，小静蕾推门进来，看到她在化妆，便过来，看了看，忍不住摇头。
“这眼影不是这样用的，你那用的是保湿水，报湿水要先抹。”
宁晴有些羞赧，自己居然被几个化妆品给难住了，她略微定神，赶紧转换话题。
“你这些化妆品都是在那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这个，你当然没见过，这是兰蔻，法国品牌，与国内产的不一样；国内没卖的，是我舅从香港给我带的。”
小静蕾对这些其实没概念，这个时期，国内人民还不懂什么奢侈品牌，觉着国外品牌就是好的。
小静蕾自然也不懂，不过，这不妨碍她已经有好几个奢侈品牌了。
楚明秋每次去香港，给她和小不老的礼物都是奢侈品牌，除了这套兰蔻化妆品，还有包，这源于前世的习惯，前世没有正牌女友，但有炮友，有时候挣钱了，也给炮友送礼，包包啊，化妆品啊，都送过。
小静蕾有的，小不老自然也有，而且由于职业关系，小不老比她更早接触化妆，手艺比她还好，这让小丫头差点暴走，于是她更刻苦学化妆，现在手艺比小不老高上不少。
小静蕾帮她仔细化妆，这套程序让宁晴感到新奇，这是文工团化妆师从来没有过的，不过，她不过是普通演员，团里就那几个化妆师，都放在主要演员上了，论到她们的机会少之又少，至少，今年，她还没轮上。
半个小时过去了，小静蕾在仔细端详下，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行了！走吧，震他们下！”
宁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呆了！
镜子里是个白皙清秀又不失妩媚的女人，看着象自己，仔细端详，还是自己，脸上原有的瑕疵被完全抹去，眼睛原来不够大，现在就是眼窝深陷，鼻子原来有些圆，现在变得立体了，就这小小的变动，整个人都变了。
“你，你这化妆水平，上那学的，比我们团的强多了！”
“嘿嘿，不相信吧，我舅教的，哼，他从书上学的，先....，教我，再教小不老，最后教我舅妈。”
小静蕾稍微顿下，楚明秋送了化妆品后，几个丫头都不会用，他只好亲自上阵教，可.....
这化妆，总不能说天上掉下来的，人问起，总要说得清楚自己在那学的吧。
于是他便买了两本讲化妆的书，说自己是从书上学的。
最先教小静蕾，那是因为小不老不在家，左雁对化妆与否压根不在乎，她也不是对护肤抗拒，而是，她的化妆品大部分是楚明秋亲手配的。
楚明秋研究出十多种护肤产品，从护肤水到护肤油再到面膜再到香水胭脂口红，全数中药配方。
作为楚明秋的脑残粉，左雁坚定不移的使用楚明秋的配方，把楚明秋送她的化妆品转送给了大丫和叶冰雪。
楚明秋亲手教小静蕾如何化妆，小静蕾自然很高兴，小不老回来后，还到她面前炫耀，可没想到，小不老压根不在乎，楚明秋还上赶着教，小不老也勉强学了，可平时压根就不用，这让她很是沮丧。
“你舅还会干这个？”宁晴很是惊讶。
小静蕾随意的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件衣服在身上比划着，宁晴在镜子面前臭美，怎么看怎么美！心情顿时愉快。
“你这化妆品多少钱？”
“不知道，我舅送的，我没问，反正他有钱。”
小静蕾觉着薅楚明秋的羊毛很正常，有这样的大户不薅白不薅。
小静蕾挑了七八件衣服，终于选定件米色风衣，然后又挑裤子，这次简单，她很快就选好条牛仔裤，套上紧身毛衣，穿上米色风衣，整理下披肩长发，在挑选了双长筒靴，整个人既时髦又靓丽。
宁晴过来，从后面搂住她，昨夜进来就注意到这一排柜子，当时困了，没时间关心，现在站在这，目瞪口呆的看着满柜的衣服，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这，也太多了，穿得了吗！”
小静蕾转身上下打量她，摇摇头：“你这穿的什么啊！唉，落俗了吧，这穿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时髦就往身上套。”
小静蕾托着下颌，再度仔细端详，不住摇头。
宁晴觉着挺冤，自己这身可都是从友谊商店买的，喇叭裤还是托朋友从广州带的，毛衣也是时髦的高领毛衣，怎么到小静蕾嘴里就那么不堪了。
“你这身，不伦不类，这喇叭裤是时髦，可裤脚也不是越宽越好，你这裤脚稍微收一点，其实更好看，还有你这是灯芯绒，土黄色的，可上身却是红色毛衣，土黄配红，赛土帽！”
小静蕾从来不会给人留面子，宁晴脸蛋绯红发烫，小静蕾继续点评道：
“你的屁股稍微有点大，大腿粗了点，嗯，你可以通过....”
话还没说完，门被拉开了，小狗剩摇摇摆摆的进来。
“姐，叫你吃饭呢。”
小狗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晴，宁晴眼前一亮，过去蹲在他面前：“好漂亮的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怎么在这？”小狗剩说着，随即蹲下来抚摸身边的小狗。
“我叫宁晴，你呢？”
“我叫楚宽羽，你可以叫我小狗剩。”
宁晴扑哧笑出声来：“狗剩，还小狗剩，静蕾，谁给他取的名！”
“当然是我舅，”小静蕾冲小吉吉叫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不许骂他，他是我弟弟。”小狗剩立刻反击，愤怒的瞪着小静蕾。
随即头也不回：“我们走，不理她！”
小吉吉冲小静蕾汪汪大叫，然后跟着小狗剩出去了，到院子里还不忘回头冲房间里大叫。
“狗剩，呵呵，真有意思，你舅舅干嘛取这个名字。”
“这还不清楚，好养活呗，你不知道呀，小孩都要取个贱名，这样好养活。”
“还有这样的说法。”宁晴很是诧异，从小生活在大院，对这些民间习俗，压根不清楚。
“得，你是大小姐，不识人间烟火，那知我们老百姓的疾苦。”
小静蕾换好衣服：“走吧，还杵着呢，这都吃午饭了，你不饿呀。”
宁晴这才觉着肚子空空的，跟着小静蕾出来，边走边问，魏清竹上那去了。
小静蕾说魏清竹早起来了，以她那性子，要么在如意楼，要么已经走了。
出了小静蕾的院子，宁晴更惊叹了，楚家大院居然如此之大，这后院就有十几个院子，走在小径上，这要不是有人带路，她觉着在里面迷路都可能。
宁晴忍不住嘀咕这院子真大，小静蕾没吭声，路过一个小院时，里面的人正在作饭，看到她经过，一个小伙子跑过来，和小静蕾低声嘀咕几句后，离开时，还看了宁晴眼。
“他们也是楚家人？”
“不是，这是宋叔的院子，这院子也是我舅的，当初看宋叔家挤，住不下，就让宋叔搬进来的。”
小静蕾甘脆给她介绍起后院的住户，那个院子是谁的，那个院子空着。
宁晴边走边看，她这才注意到，每个院子外形虽然差不多，里面肯定不一样，因为经过的每个院子大小不一，里面的装饰也不一样。
小静蕾介绍说，原来这些院子都比较旧了，去年翻修了，这些院子全部重新修过一遍，好些装饰都是去年建的。
“汪！汪！汪！”
小静蕾威胁性的冲小吉吉晃晃拳头，小吉吉凛然不惧，仰头冲她汪汪直叫。
“你干啥！”小狗剩扭头看到她，十分不满。
“你还在这玩，不是吃饭了吗！”
“要你管！”小狗剩对小吉吉说：“我们走！”
小吉吉冲小静蕾大叫两声，才跟着小狗剩跑了。
小静蕾很无奈，威胁下小吉吉可以，真要动手，还是不行，这家伙可是后院的团宠，揍了它，从岳秀秀到黑皮爷爷都会责备她，包括她的父母。
“我得提醒你，这小子是我舅的儿子，在这后院，得罪谁都别得罪他，后者，我姥姥绝不放过你，我姥姥那过不去，我舅舅那就过不去。”
小静蕾很无奈，小狗剩是楚明秋唯一的儿子，小志远倒底是养子，而且还姓秋，所以，到现在，快上学了，还住在岳秀秀房间里。
小狗剩边跑边对小吉吉说：“别理会她，她就是个惹祸精，要跟她沾边，准没个好。”
小吉吉叫了两声，表示知道了。
快到百草园时，楚明秋和楚诚志，还有狗子，从如意楼那边过来。
小狗剩赶紧跑过去，狗子一把他架上肩，迈着大步，一扭一扭的向前走，楚明秋在后面不住摇头。
午饭还是在饭厅，一大桌子人，宁晴没看到魏清竹，便问她上那去了，楚明秋说她去了东院，丁园上午过来，她便跟着过去了。
宁晴微怔，便问丁园怎么来了，小静蕾说，他们在东院搞了录音棚，正准备发唱片呢。
宁晴一听便来了兴趣，正要说话，岳秀秀开口招呼大家吃饭。
岳秀秀说话声音不大，但却给宁晴无形压力，让她有些不舒服。
饭厅里很快响起咀嚼声，小狗剩边吃边把肥肉丢到桌下，小吉吉带着小憨憨两狗都蹲在自己主人脚下，期盼着天上掉下的肥肉。
宁晴偷眼看看，楚明秋冲她笑笑：“今儿就是便饭，你别拘谨。”
宁晴更加不自在了，小静蕾很自然的给她夹了块鱼：“吃饭不积极，肯定有问题。”
宁晴看看，不知道那个是小静蕾的父母，此刻又不好问，那显得太没礼貌。
这顿饭吃得挺别扭，其实饭菜的味道倒是不错，厨师的手艺还行，可她却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你尝尝这个，这个清蒸鱼，是四川菜。”
岳秀秀含笑看着她，目光很温和，没有象其他人家那样，上来便打听她的家庭情况。
宁晴赶紧道谢，心里却更加别扭，胡乱吞下两碗饭，便放下碗筷，左右看看，别人都在细嚼慢咽，她踌躇片刻，还是起身说：“岳奶奶，我吃饱了，楚主任，我去看看魏清竹。”
小静蕾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姥姥，我先走了。”
“你这丫头有啥事？”岳秀秀皱眉：“别为臭美，把自己给饿着了，看你那身子骨。”
小静蕾为了保持体形，吃饭一般就吃个半饱，中途饿了，就吃些水果。
“嘻嘻，当上乌龟，就得托碑，没办法。”
说完拉上宁晴：“我带你去吧，要不，你找不到地。”
岳秀秀微微摇头，待俩人走后，赵叔开口问道：“小志，这你是你女朋友？”
楚诚志赶紧摇头：“那可能，这是韩信的朋友，叔爷和她哥倒是认识。”
楚诚志虽然还背着个假释，可全家人都在为他的婚事忙活。
为了他的婚事，岳秀秀已经给豆蔻穗儿姐左雁都说了，她比较喜欢老师，觉着老师有文化。
左雁没办法，只好在学校找年青老师，九中倒不是没有年青女老师，但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一时半会间，她也没合适人选。
“你认识她哥？”岳秀秀扭头问楚明秋。
楚明秋笑笑：“要说认识也算认识，不熟，她哥叫宁卫，是城北育红中学的，当年的老红卫兵中的小头目。”
左雁抿嘴憋着乐，她当然认识宁卫，宁卫和左晋北比较熟，那些年，经常形影不离，只不过，她不喜欢那些人，所以也不熟。
岳秀秀看他眼，扭头问吴锋：“你觉着呢？”
吴锋摇头笑道：“还是让小志自己决定吧，我觉着好像，他们关系没到那一步。”
楚诚志很无奈，他放下筷子：“老祖，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也就见过几次面，她是韩信的朋友，韩信，叔爷也认识，他妹妹韩雨是雁姐的同学，还来过咱们家，昨儿，我们就是遇见了。”
“昨儿遇见的？昨儿你上那去了？多晚才回来。”常欣岚问道。
“舞厅跳舞。”楚诚志也不藏着，在楚家，这压根不算事，别说舞厅了，放几十年前，就算上欲仙阁，也可以拿出来公开说。
简直无耻，臭不要脸。
常欣岚微微皱眉，有些不高兴的责备道：“怎么上那去了，这些地方少去，这姑娘...，不行，那地方出来的，有个好。”
最后那句话是对岳秀秀说的，楚明书在外面花，娶了几个小老婆都是烟花女子，她对这些女人深恶痛绝！
“奶奶，这...，压根没影！”楚诚志很无奈，自从楚箐结婚后，但凡家里来个年青姑娘，就往他身上套，背着人家评头论足一番。
“你们不能什么女人都往我身上套吧，咱们家以后还能不能来女的了！”
对常欣岚，楚诚志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岳秀秀不管说什么，对的不对的，他都只能受着，然后慢慢解释，可对常欣岚这正牌奶奶，他反倒很直接。
岳秀秀却微微皱眉，楚明秋抢在前面笑道：“还能怪随，只能怪你自己，三十多了还没个对象，你爸不着急，你奶奶替他着急，还有错了！”
楚诚志苦笑叹气，穗儿姐笑道：“瞧瞧，我不是给你说过，咱们介绍的，你不满意，你自己就努力找呗，你自己又不找，早点找了，自然就没人说你了。”
小雅芝放下碗筷，起身说：“老祖，我吃完了，看书去了。”
“嗯，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多玩玩。”
“知道了。”
小雅芝很规矩的转身走了，小狗剩丢下饭碗，丢下句，我也也吃完了，追着屁股就跑出去了，小吉吉欢蹦乱跳的跟着去了。
小雅芝是孩子中的异类，没有小静蕾的活跃，也没有小不老的封闭，喜欢看书，看的却是医书，自己把自己院子的杂物间改成实验室，她要开始作实验，整个后院都是药香。
穗儿姐微微皱眉，楚明秋笑道：“姐，让让她去吧，这孩子，挺好。”
“越大越没规矩。”穗儿姐有点不高兴。
“姐，雅芝不是还小吗，再说了，从上学到现在，也没给你添麻烦，论成绩，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也没见街坊邻居上家来。”
“就是，姐，这小静蕾在她这个年龄，不知道惹多少事来。”左雁也插话劝道。
穗儿姐点点头，楚明秋和左雁都是有学问的人，都这样说，应该没错。
岳秀秀却摇头说：“这要象小静蕾，那还对了，太静了。”
这话绝对有道理，小孩子嘛，就是该玩该闹腾，这小雅芝跟个小大人似的，整天泡药罐子里，这不正常！
“没有那么严重，”楚明秋笑道：“最近这一年多，她已经在看后汉书书了，也在学习国画，在学校还报了国画班。”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穗儿姐很有几分意外。
“你呀，多关心下她。”
“我还关心少了。”穗儿姐很不满。
楚明秋耸耸肩，没有答话，穗儿姐其实是有点自卑的，这自卑来自文化，无关其他。
穗儿姐几乎没上过学，她还是在楚家学会识字的，楚明秋虽然是她抱大的，可她那点可怜的文化，先是跟着楚明秋，后是跟着吴锋，学的。
另外还有便是，穗儿姐还有那么点重男轻女，对国荣就要上心得多，对小雅芝就没那么上心。
“现在你工作忙，这事，交给师傅。”楚明秋赶紧转圜，他认为穗儿姐那是跟岳秀秀学的，岳秀秀是真的重男轻女，而你还不能说破，她是肯定不认可不接受。
吴锋摇头：“我没觉着有什么，这孩子，有个喜欢，也好。”
吴锋觉着没事，他家也是这样，家里几个哥哥都是打小喜欢舞刀弄枪，看到书本就犯困，他呢，比几个哥哥好些，能认真读完初中，十七八岁就跑出去走江湖了，可别看初中，那个时候已经算得上知识分子了，你要念个高中，甚至中专，更高点，大学，那绝对算得上高级知识分子了，好些先烈，算下来也就专科毕业，后来再去苏俄镀层金....。
楚明秋马上点头：“师傅这话很对，兴趣其实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强的学习动力，咱们家几个孩子，小不老喜欢滑冰，现在是国内最优秀的花样滑冰运动员，小平安喜欢篮球，自从我送他个篮球，他就喜欢上，到现在已经是国家青年队队员，你不能说他不学无术吧，小静蕾就是缺少真正的爱好，所以才整天看上去不着四五六。”
“得，得，你有道理。”穗儿姐投降了，这些事，只要楚明秋开口，她就无条件退让，更何况，家里的几个小孩，实际上都是楚明秋在教，除了楚诚志，那个没成才，就算尹秋莹也不能说什么，去年评选的全国十大优秀运动员，小不老排名第三，这还不算事业成功，怎么算？小平安现在国家青年篮球队队员，进入国家队，指日可待。
楚箐是梨园新秀，名气越来越大，今年的文化部团拜会，她这个年龄段，就她上台演出了。
水生，生不逢时，现在老婆开个饭馆，小日子越过越红火。
小树林，明年研究生毕业，楚明秋建议他作出国深造的打算，现在正朝这方面努力。
宋家兄弟，全都考上大学，老大在燕京，老二在天津南开，看着都有出息，宋三七夫妻提起都心花怒放，觉着日子有盼头了。
“就你有理。”岳秀秀不悦的说上，带了点呵斥：“这姑娘，我看不行，不是良配。”
楚诚志非常无奈，正想辩解，楚明秋丢过去个眼色，只要忍下来，低头刨饭。
楚明秋也放下碗筷，从左雁手里接过手帕，给小志远擦擦嘴，又给小丫头擦擦嘴。
“瞧瞧，吃个饭，弄得满桌都是。”
“他们才多大，能懂啥。”岳秀秀不紧不慢的说。
楚明秋苦笑：“妈，这都两岁多了，再两个月就三岁了，换我那会....”
“少提你那会，你不是也常报怨，没有童年，怎么着，现在开始这样对孩子们了！”
楚明秋孩子气的缩缩脖子，这涉及到孩子们，岳秀秀总是不让步，和当初的他比起来，双标得可以！
左雁抿嘴直乐，不敢趟这浑水，不声不响的吃饭。
赵婶也点头：“这孩子，...”
楚诚志非常无奈，饭菜立马不香了，赶紧吃完就溜。
一顿饭菜，轻松写意的在讨论楚诚志对象的话题结束，两个小家伙被左雁弄去午睡了。
饭后的楚家大院是安静的，老人们都午睡去了，年青的不午睡的，很自觉的安静作自己的事，小的呢，也被安排午睡。
院子里静悄悄的。
楚明秋在安置好孩子们后，左雁才疲倦的坐下，楚明秋过去，轻轻给她揉动肩膀，左雁则靠在椅子上。
“休息会。”
楚明秋的语气是商议，左雁点点头，就要起来，楚明秋却伸手把她抱起来，左雁连忙看看孩子，两个孩子都睡得挺香，她才松口气，温馨的靠在厚实的肩上。
只有几步路，却让她感到踏实舒服。
轻轻放在床上，楚明秋给她盖上被子，左雁闭着眼，低声问道：“你上那去？不睡会？”
“上午丁园过来，他们要出盒带，约好下午一块商议。”
左雁依旧没睁眼，却也没再说话，楚明秋低下头，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下，左雁笑容温柔且满足。
其实，婚后的女人很容易满足。
楚明秋轻轻关上门，才离开院子。
到了东院，人还不少，除了小静蕾宁晴和魏清竹，丁园一帮人大部分都在，另外还有两个年青男女，大家伙没在房间里，而是散乱的坐在院子里，穿着打扮都差不多，男的大部分是长发，穿短大衣或军大衣，时髦点的是件皮夹克；女的呢，则是披肩长发或大波浪，下身一水的喇叭裤。
两个新来的，男的看着比较陌生，女的倒是有几分面熟，想了会才想起来，这女孩是去年在电视台上露过面，抱着吉他唱《童年》，从而一举成名。
前世，这姑娘也这样，一举成名，楚明秋在一个综艺上曾经近距离看到过，只是，双方地位差距太大，他是小透明，人家是著名加前辈，众星捧月的，而他呢，只是陪衬，给挤在角落。
楚明秋曾经想象过这种情况，前世的前辈，著名，一姐一哥，什么的，当他们出现在面前，他该怎么应付，开始他觉着有些可乐，可后来，还是决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可以，还是提携鼓励为主，就像香港的小哥和梅姑，以后还有什么四大天王五大天后，什么的，与人为善，手留余香。
丁园给他介绍两个年青人，一个叫王定波，是二外的学生，和几个同学组建了个叫千里马的乐队，女的是中央乐团的，原来拉二胡，现在改吉他独唱，叫成圆。
楚明秋很平静的和他们打了招呼，成圆却表现有点激动，毕恭毕敬。
“我从小就听您的歌，特喜欢您的《隐形的翅膀》《永远不回头》，还有《追梦人》《爱在深秋》《童年》，还有，还有.....”
成圆很激动，就像粉丝看到偶像，楚明秋却一头黑线，啥，从小听，我有那么老吗！
“元子可是你的歌迷，听说要到你这来，她昨晚就没睡好，今儿要不是有事，上午就过来了。”
楚明秋还能只能笑笑，招呼成圆坐下，成圆崇拜的坐在他旁边。
“老丁，想好没有，这可是咱们首张唱片，打算怎么作？”
丁园有些兴奋的笑道：“是啊，我们也讨论了多次，大家的意见集中到两个，这两个没办法统一。”
楚明秋接过丢来的烟，丁园也点上，一时间，烟雾萦绕。
“一个是出摇滚，另一个是还是流行歌曲。”
楚明秋微微点头：“我理解，一个是情怀，一个是现实。”
“精辟！这观点精辟！”宁晴很直接的称赞道。
楚明秋没理会她，继续说道：“这发唱片，是要投入资金的，既然是投入资金，就要讲究收益，这两个不同想法，或者说，两张唱片，成本多少，收益多少，你们估计过没有？”
丁园苦笑下：“我估计过，摇滚，这样说吧，摇滚现在的爱好者还很少，我们估计，大概可以销售三千到五千张。”
“成本呢？”
丁园他们有自己的录音棚，这个录音棚的设备目前是燕京城最好的，有自己的配音师，还有调音师，这部分可以节约，但三千到五千.....。
楚明秋觉着他们乐观了。
“成本？”丁园苦笑下，这个是最难的，唱片灌制出来了，这只是母碟，还要拿到唱片厂去生产，或者拿到盒带厂生产，然后再发行。
可这套流程下来，需要多少钱，他压根不知道。
“那么流行音乐呢？”楚明秋没追问，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结果。
丁园神情明显一振：“流行音乐，我的想法让小成先发个专辑，至于歌曲，我们收集了六首，....”
楚明秋听着他介绍六首歌，只是听了个开头，便摆手：“我认识宝丽金的老板郑东汉，他和我说过香港要发唱片，他们发唱片一般要一万张左右才能回本，盒带呢，也要一万二左右。
咱们呢，唱片没那么贵，成本也应该小点，但一张唱片只能卖出两千张，这肯定回不了本，盒带呢，市场上的盒带在五块钱，成本呢？我不知道，这个价格应该，呵呵，大家每月工资多少？三四十块吧，所以，五块钱的盒带，咱们得卖五千左右，才能回本。
当然，这都是我猜的，真正的成本是多少，还得去打听下，丁园，你在太平洋唱片公司或中国唱片公司有熟人没有，去打听下，中国唱片公司的成本，打个七折，估计就是你们的成本。”
大家伙陷入沉默，楚明秋开始还以为他们被这个数字给吓着了，没想到，长发崔健却开口道。
“楚哥，咱们不能钻到钱眼去吧，我喜欢摇滚，咱们这波人都是因为摇滚走在一起的，这第一张唱片不出摇滚，这.....”
太可爱了，这帮摇滚青年，理想主义十足。
难怪没赚到钱，中年之后，就陷入潦倒困境。
楚明秋前世在酒吧遇到个很潦倒的中年人，朋友告诉他，这人就是窦为，三十年前，国内的摇滚一哥。
窦为，他当然知道，当时，他深为震惊！
有这个样板在，明星们那会不拼命挣钱，毕竟一个明星，红的就那么几年。
“我知道，也能理解，不过，小崔，你这想法是错误的。”
“如果只是停留在乐队上，那挣钱多少真没多大问题，更何况，你们还有工资，现在你们玩乐队，也就是图个喜欢。”
“所以，我刚才说，这是情怀，你崇拜约翰列侬，可你知道吗，约翰列侬同样看重金钱与名望，他曾经对媒体说过，他写歌，演唱的目的就是，努力工作，赚钱回家。”
“赚钱，没有错，可我们估计过，丁哥说两千张，我觉着他太悲观了，我觉着在燕京至少能卖一万张。”
楚明秋看着王定波，坦然问道：“你的依据是什么？”
王定波说道：“我们学校就有不少同学喜欢摇滚，据我所知，咱们燕京有十万大学生，还有不少老外，他们都喜欢摇滚！我觉着一万应该没有问题。”
楚明秋想了想，他本想说，既然这样，那你们可以尝试下，可看到丁园和王定波他们，他忽然明白了。
这帮人想出唱片盒带，但他们没钱，他们完全清楚，出唱片出盒带需要钱，可他们没钱，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这个可不行，他不能当这样的傻子。
但直接拒绝，也不妥，这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从而影响自己的目的。
可.....，就算要满足情怀，这还是不行。
说句实话，这唱片是说出就能出的吗？
以楚明秋眼光看，丁园他们这个乐队，不管从那方面看，都还达不到出唱片的水准。
无论是主唱吉他手崔健，贝司手鼓手键盘手，从技术水平上看，在四九城还可以，可要与港台乐队相比，差距很明显，他们还需要时间。
可这话不能说，人都要脸，更何况这帮家伙，个个自命不凡，兴高气旺的，天下那都去得。
投资丁园他们，为他们建录音棚，压根就没希望能挣钱，其实，也就是一个情怀。
弥补前世的遗憾。
“发唱片盒带，需要有关部门审查吗？”楚明秋看着丁园问道。
丁园再度苦笑：“需要宣传部文化部审批，主要是审核歌曲。”
楚明秋看看崔健和王定波，俩人都不言语。
宁晴不满报怨：“那帮老家伙，整天闲得，不给人添点麻烦，好像就不能显得他们似的。”
楚明秋含笑反问：“那你能怎么办呢？”
宁晴无言以对。
“做事，就是在现有条件下作，其实，世界各国都有审查制度，有些是审查血腥暴力，有些是审查色情，欧美在这方面，要松些，我们国家要严些，除了欧美要审的，还多了个意识形态。
严归严，可咱们在这个环境下了，要想做事，还得遵守这个环境的规则，或者说，咱们只能在这个环境下做事。
或者，你们要说，这太难了，人家国外怎么怎么的。
你们知道你们这张唱片的意义吗？”
丁园一头雾水，崔健王定波也莫名其妙，大家伙面面相觑。
小静蕾嘿嘿笑道：“这还不简单，舅，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他们呗，他们啊，那有你老奸巨猾！”
魏清竹含笑问道：“呵呵，静蕾，你知道？”
“我不是很清楚，大致摸到一点。”小静蕾很自信。
“那你说说。”楚明秋不惯着她，故意问道。
“这还不简单，这次出唱片，能不能赚钱，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唱片能出，是不是，舅！”
楚明秋顿时眼前一亮，这小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这样的见识，以前可小看她了！
长大了！
丁园他们还一头雾水，魏清竹也满是疑惑！
所有人都迷惑不解。
“嗯，不错，不错，静蕾，能看到这点，这段时间学习没白费。”
“切！还不是近墨者黑！”
楚明秋笑笑：“当了乌龟就得驼碑。”
“什么意思啊！”丁园很是不解。
楚明秋叹口气：“宣传，我们把这些都当宣传，意识形态阵地。国外呢，是把它当产业，人家说的都是娱乐产业。
现在的条条框框太多，干点什么都不行，可以说寸步难行。
现在，咱们搞改革开放，这宣传文化部门怎么改革呢？
以唱片为例，原来只有一家中国唱片公司，去年，前年，成立了太平洋音像公司，这算第二家，可这太平洋音像公司也是国营公司。
你们！是中国第一家私营音像公司！
你们打破了国营企业垄断，虽然，你们现在挂在《计算机报》报社下，可实际上，你们是第一家国内私营音像公司。”
这如同丢下颗炸雷，在众人中炸响，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承担起某种责任！
“你们大概都没想过这个，玩音乐呢，怎么忽然玩出个天降大任来，还吧唧砸自己脑袋来。”
众人一阵哄笑，楚明秋也笑笑。
“改革开放，是我们的既定国策，各行各业都要改，这宣传文化领域该怎么改，谁也不知道。
其他行业，都是分权，引进外资，还有允许私人企业，乡镇企业发展。
可这宣传文化领域呢？
怎么改？
宣传部文化部领导也不清楚，他们也只能试试看，这也是你们能存在的原因之一。
在这个领域，你们是试点，或者说是试验品，如果你们成功了，那么支持改革的，就会进一步提出放开的政策；可若你们失败了呢？反对改革的就会说，你看吧，还是应该管紧点，这一放松，什么自由化，无政府，靡靡之音，一顶顶帽子就会扣你们脑袋上，也会扣到改革者的头上。”
丁园他们恍然大悟，一个个呆若木鸡，完全没想到，他们居然成了突破宣传文化行业的利刃！
“娘的，这事，看来还真没那么简单。”
丁园嘟囔着，扭头看看崔健王定波，还有乐队的其他成员，大家都面面相觑，好像一下背上千金重担。
“我明白了。”魏清竹佩服的看着楚明秋：“丁哥，重要的事，发行唱片，要保证这张唱片能发行。小崔，小王，你们想发摇滚唱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放在后面吧，现在要作的是，保证第一张唱片或盒带能顺利发行。”
楚明秋打个响指：“对，改变，要循序渐进，咱们第一张唱片盒带要发行成功，最简单的就是，挣到钱了，....”
“你们知道吗，明年，宣传部文化部的经费都要大幅下降，下面的文工团，戏剧团，歌舞团，经费也逐级下降，明年，他们就会听到下面无数叫苦声。”
“穷则变，变则通；如果这个时候，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挣钱了，解决了经费问题。
上面看到了，他们会怎么办？会进一步放开，慢慢的，或者，过上三五年，就会允许私人开音像公司，至少，你们这种挂靠的模式就会被允许，而且，经营自主权会扩大。”
“集腋成裘，积沙成塔，积水成渊，你们这样的企业多了，行业就形成，就形成一股力量，你们就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楚明秋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丁园长长舒口气，起身转悠一圈，笑道：“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吧。”
众人点点头，崔健笑道：“成，我赞成这次就发流行歌曲，先把这第一炮打响，元子，这次就看你了。”
成圆还是个有些青涩的年青姑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在那一直没挪窝，手托着下颌，文静的看着他，高谈阔论。
楚明秋扭头冲成圆笑笑：“嗯，不错，小成不错，第一张唱片就由你来。”
成圆笑盈盈的，青春的飞扬全在亮晶晶里，她娇笑道：“楚哥，丁哥，我还说什么呢，就是.....。”
“怎么，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大家一块想办法。”楚明秋笑道。
小静蕾撇撇嘴，侧头对魏清竹低声说：“肯定是要歌！”
话音还没落，成圆便为难的说：“我挑选了十首歌，全是老歌，歌单您看看。”
楚明秋接过来，上面几乎全是自己的歌，还有几首是香港徐小凤的，也有台湾歌手的。
他想了想，拿出笔来，将港台歌手的全划去。
“港台歌手都有版权的，唱他们的歌，在晚会，没多大问题，可若发行唱片盒带，那就可能出问题。
香港很注重版权，咱们用他们的歌，就要取得他们的同意，还要支付版权费。
当然，我们国内对版权还没那么重视，用了就用了，去年，太平洋唱片的那个歌手出唱片，里面就有好几首我的歌，连招呼都没打过，如果这事发生在国外，他们那张唱片就得停售。”
成圆没有多想，就知道笑了，她是从二胡转到唱歌的，算是半路出家，在中央乐团这个人才济济的顶级乐团，压根算不上什么，团里要出专辑，她得排到二十多上去了。
“这样吧，歌的事，我来解决。”
丁园马上接上：“好，这歌就拜托楚哥了，元子，你那歌还得练，还有，咱们这乐队，还缺大提琴，小提琴，元子，你们乐团有没有人愿意来参加！”
成圆叹口气：“人倒是有，都是三四位的，咱们乐团每个位置上，至少有五个人作候补，可，团里管得严，他们不敢。”
“你出来发专辑，需要团里同意吗？”
成圆叹口气：“是啊，我也发愁，万一团里不批，唉，我们团的那些老家伙，都是些老古董，啥都不敢干，天上落片树叶都怕砸脑袋上。”
楚明秋笑道：“这样吧，老丁，你起草个名单，我找人问问。”
丁园正要点头，成圆惊喜的叫道：“楚哥，你还有人选！”
“你们不是文工团，就是乐团的，他们，我可不认识，不过，我老师在音乐学院当教授。”
丁园笑道：“最近音乐学院可出了首神曲，我在音乐学院有一哥们，说他们学校的庄教授，是一老右派，从五八年开始琢磨首钢琴曲，叫，...，艰难的征途，就这钢琴曲，琢磨了二十年，去年在音乐学院公演，一下就震了，可这宣传部要禁，文化部觉着没问题，要公演，两边差点打起来！结果怎么着，不知道是谁传到香港去了，香港交响乐团公演，把那帮香港人给震了，现在奥地利法国英国发来不少邀请函，邀请那位庄教授去演出，可上面不同意，说这曲子有问题，不准去...。”
“这不是庄老师吗？”
楚明秋还没开口，小静蕾便抢在前面问道。
丁园楞了下，楚明秋笑笑：“我估计你说的这位庄教授就是我老师，她的那首钢琴曲，呵呵...
上面不准公演，其实很愚蠢，你看什么时候，文学作品，音乐作品，被成功禁止过。
更何况，庄老师的钢琴曲是一部杰作，可以流传万世的杰作，靠禁，禁得住吗！国内不准，国外还照样演，传入国内是迟早的事。”
楚明秋在欧洲古典音乐界的名气比庄静怡要大多了，庄静怡毕竟才刚出来，楚明秋偷来的几首钢琴曲已经走入维也纳金色大厅，无论是《秋日私语》还是《冰上跳舞的小姑娘》《梦想中的婚礼》现在越来越热，去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都有这几首曲子，楚明秋也因此第二次获得格莱美奖。
可在国内乐坛，楚明秋争议就很大了，他的歌既有让主流满意的红歌励志歌，也有被称为靡靡之音的流行歌。至于那些偷来的钢琴曲，在专业人士中，受到不少称赞，庄静怡在听了《冰上跳舞的小姑娘》后，直接告诉他，他已经青出于蓝了，让他有种羞耻感！尽管，他的脸皮已经很厚了。
楚明秋和他们商议完后，他没立刻离开，而是和成圆谈了谈，让她当面唱了两首歌，成圆自然知道是什么目的。
宁晴看着眼热，自告奋勇要唱两首，让楚明秋看看，她能不能转型作歌手。
“楚哥，你看我行吗？”
宁晴清唱了首隐形的翅膀，然后期待的看着楚明秋。
楚明秋沉默的思索着，宁晴心情忐忑，好像在等待宣判似的。
宁晴对手风琴上有突破什么的，早已经死心，手风琴在普通民众中很受欢迎，可在专业乐团中，地位却比较低，不太受重视，更何况她这排名第四五六的手风琴手。
“你唱下乌苏里船歌。”
宁晴定定神，双手交叉紧握，放在腹部。
“不要紧张，放轻松，深呼吸，你刚才气息就有点乱，不过不严重，你学过声乐吧？”
“小时候在文化宫学过点，后来看苏联电影，觉着拉手风琴挺帅，就转学手风琴了。后来，在团里，又向几个老师请教过。”
楚明秋微微点头：“嗯，学过，有基础，好事，不要紧张，放轻松。”
宁晴深吸口气，开口唱到：
“啊朗赫呢哪，啊朗赫呢哪；
啊朗赫赫呢哪，赫雷赫赫呢哪；
啊朗赫呢哪，赫雷，给根！”
“好了！”楚明秋打断她，宁晴不明所以，迷惑不解的看着他。
楚明秋又想了想，问道：“徐小凤的歌，会唱吗？”
“会一些。”
“明月千里寄相思，会唱吗？”
宁晴点点头，徐小凤的盒带大街上有卖的，当然，全是盗版。
“那你唱唱这首。”
宁晴挪动下脚步，轻轻嗓子，这首歌的难度要小得多。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星已稀...”
小静蕾和魏清竹没有随丁园他们走，丁园他们如鸟兽四散，各自找人找地方去了。
找地方是找排练的地方，楚家大院的录音棚虽然不小，可录音棚不是排练的地方。
“她想转独唱已经想了好久，就是没信心，他们团已经有五个独唱演员了，三个女的，两个男的，这独唱演员是团的重要演员，团领导都要给几分面子的，筒子楼里都可以分单间的。”
魏清竹低声给小静蕾解释道：“她呢，想转，团里不同意，觉着她的声音条件不好，你听听，这方面我不懂。”
小静蕾随意的说：“我也不懂，不过，我舅是高手，给你说吧，娟子，你知道吧，海政那个，唱《十五的月亮》的那个，就是我舅手把手教出来的。”
“娟子是他教出来的，真的假的！”魏清竹简直震惊了，娟子原来就红，七九年南疆劳军后，《十五的月亮》红透大江南北，各种晚会，无论男女歌手都在唱，今年春节中央团拜会，娟子是压轴出场，可以说红透了。
“怎么不是真的，你要见到她，自己问她，她打小就住在那，就前面那间。”
小静蕾顺手指了下娟子家原住址，然后说道：“娟子小时候过得挺苦，她家重男轻女，她姐比她聪明，遇事就躲出去了，就剩下她硬挺着，家务活几乎被她包了，她弟弟呢，是家里的宠儿，啥都不干，嗯，还干点事，惹祸；他惹祸了，他爸妈就怪罪到两个姐姐身上，她姐姐菁子聪明狡猾，她呢，老实本分，结果就是，罪都是她受了。
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后来，她那弟弟被我舅和狗子收拾了好几次，后来才老实了，不过，也没什么出息，以后他们家啊，还得看娟子，她那个姐姐，菁子，也不错，结婚了，爱人现在美国留学。”
魏清竹不由苦笑：“怎么听着你们大院藏龙卧虎的。”
“可不是，咱们这院子，还真是藏龙卧虎，你看啊，我舅就不说，狗子是军官，立过二等功，前途无量，娟子，大歌星，楚箐，京剧名角.....”
宁晴唱完，她觉着这首歌唱得不错，心情轻松了不少。
楚明秋心情可不象表面那样平静，这宁晴的声音条件，看上去是不怎么好，比较粗，唱甜歌，肯定不行，但她的声音却有几分张力，带着点钢劲。
《乌苏里船歌》前面那几句，是高音，宁晴没受过多少训练，高音初始还好，后面有点不稳，有些抖动。
徐小凤的《明月千里寄相思》是中音测试的最好歌曲，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就象宁晴感觉那样，这首歌表现出她的声音特点，走得很稳。
这两首歌，楚明秋找到了宁晴的声音特点，雄浑厚实，有张力，还带点沙哑，力量感十足。
她的声音，让他想到前世的某个前辈，这位前辈可是歌坛的传奇，个性十足，敢在领奖台上，公开拒领颁发的奖项。
“嗯，我给你介绍个老师吧，你的声音很有特点，先天条件挺好，但，你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嗯，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专业老师，学习一段时间，我相信能弥补。”
宁晴大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面肯定她。
“太好了！太好了！”
宁晴倒底年龄不大，欢呼雀跃，没一点城府。
楚明秋看着她喜不自禁的样，知道为何小静蕾能这么快就和她打成一遍。
想了想，四下看看，让宁晴随他到如意楼，扭头看到成圆在那期待，便也把她叫上，小静蕾和魏清竹跟在身后，边走边低声聊天。
丁园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们回去，赶紧追上来。
到了如意楼，狗子正和小狗剩在那打球，严格的说，狗子在玩，小狗剩在追，小吉吉在边上欢蹦乱跳。
“哥！”
狗子将球丢给小狗剩，三两步就过来了，小狗剩也没在意，抱着球就和小吉吉追逐起来，也不管楚明秋他们一行人，这是他每周最美好的时光。
小狗剩每天都很忙，周日是他最轻松的时间，周日上午还是要念书，下午就完全是他的时间，一般这个时段，陈学文或小八的女儿周诗娴，会过来，主要是来看岳秀秀。
今儿小狗剩午觉就没睡，被狗子骚扰了，俩人偷摸着从岳秀秀那溜出来，在院子里玩。
狗子休假时间只有一个月，在山里待了半个月，家里倒是越来越好，房子统一建了，每家都是小洋楼，依山而建，青山绿水，美轮美奂。
楚明秋没时间进山，但看过带过来的照片，还有报上发表的图片，今年春节，三叔来拜年时，便建议他借五讲四美三热爱这股风，搞个村民公约，规范村民行为，并以此为法规，治理村子。
三叔自然是言听计从，回去搞了个村民公约，在公布前，还特地来让他提意见。
楚明秋也没客气，三叔他们起草的太简单了，楚明秋便将他细化，除了房前屋后，还有村里的卫生，垃圾不准乱丢，必须丢在规定的垃圾场，距离隔得远，可以通过多建几个垃圾场，邻里间纠纷该如何解决，不能只靠领导，要让村里的老人动起来，由老人组建一个调节委员会，这也是根据小李村的特殊情况设定的。
三叔开始还觉着何必这样麻烦，亲兄弟还磕磕碰碰的，村里这么多人，虽然都是同族，可人多了，有个磕磕碰碰的很正常，自己呵斥几句，和和稀泥，就完了。
楚明秋不赞成，把《家春秋》中的故事告诉他，家大了，以前穷，大家伙同心协力，摆脱贫穷，现在呢，有钱了，盖房子，娶媳妇，老人可以服从老规矩，年青人呢？时间久了，肯定有毛病。
其次，小李村这样的以家族为核心的村集体，最容易产生的错误便是排外，这对小李村今后的发展非常不利，楚明秋明确告诉三叔，他是开创者，是领导小李村发展的领路人，就跟王朝的创建者一样，是属于太祖级的人，他定下的就是祖宗规矩。
第三.........
楚明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三叔将信将疑的接受了，但也没简单公布，回去后，把村里人召集在一起，把公约给大家伙看，说是小秋修改的。
小秋修改的，村里人的情绪就没那么激动了，大家伙只是简单讨论后便全盘采纳，现在那村民公约就树在村里。
其实，三叔还是很有远见的，在小李村成明星后，他拿出一笔钱联系了中关村第一小学和燕外附属中学，让小李村和周围三个村子的孩子到城里上学。
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最主要的便是狗子，狗子就象一面镜子，村里其他孩子在他面前，真的就像土狗，那怕是李金田三兄弟，那怕两个上了大学。
可在三叔看来，狗子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孩子，狗子之所以有这样的出息，最大的原因便是他是在城里长大，在城里读书，所以，他下决心要把村里的孩子全送到城里读书，让他们个个都有出息。
这个决定，让小李村受用无穷，遗惠百世！
这个时期，重点中学才刚刚恢复，小学还没有什么重点之说。
还有，不象几十年后，现在没有北漂之说，到燕京打工的也少，原因简单，条件不成立，不说别的，就说吃饭，这个没粮票，有钱都没得吃的时代，所以，这个时期，顶破天就是附近农民进城打工，都是燕京户口，有燕京粮票。
燕京读书还没这么紧张，没什么学区房，没什么学区之说，三叔这才可以实现他的想法，拿钱，巨资，几万十几万的巨资砸，为村里孩子们砸出条路来。
几十年后，不用，几十年，那怕十年后，三叔这想法就没办法实现。
楚明秋把狗子打发去陪小狗剩，狗子嬉皮笑脸的，完全不怕贬低了解放军的形象，非要跟着，把几个女人给惊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了房间里，楚明秋招呼大家随意坐，自己接上电话，就给庄静怡打去。
庄静怡大概是刚睡醒，声音还带着睡意，说了几句后，才清醒过来。
楚明秋把事告诉她了，她满口答应，让丁园去找她，需要那些位置，到时候再说。
“小秋，你最近有没有作品？不是流行歌曲。”
“怎么啦？老师，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你不是忙吗，我们学校的学生想搞个新年晚会，找我作指导，作品呢，主要是学生的作品，可你也知道，现在这批学生，刻苦有，天赋高的少，我听了他们的几个作品，感觉差了那么点味，你最近有没有？”
“老师，贵校的新年音乐会，主打的肯定是贵校学生的作品，我插上一脚合适吗？”
“怎么，和我都拿架了，臭小子，说！”
“完整的没有，半首，有，最近我稍微有点时间，”楚明秋说道：“以前，我就有个想法，将中国传统音乐与西洋音乐结合，可这两年，不是忙吗，这想法就断断续续的，到现在也就半首。”
“半首！你怎么想的，这还有半首的！你这浑小子，是不是跟我打埋伏！”
“哎，怎么可能瞒过您，老师，这个算是尝试，这样好不好，距离新年还有几个月，我找时间，灵感来了，半个晚上就行了。”
“成！十二月初，不准拖延。”庄静怡的精神头起来了，说话也利索了，老师的架子也拿起来了：“哎，其实，这次新年音乐会后，还有个交流项目，香港乐团，明年一月要到燕京来演出，与我们共同演出，这还是政治任务，是港澳办和统战部一起促成的，对了，还有香港演艺圈的，也要过来，参加春节，政协举办的团拜会。”
“哟，老师消息够灵通的，这春节还有多久，这都知道了。”
“还不是你那侄子透露的，上面已经决定，把他调回来，进海里，当那副秘书长，负责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他说了，我没记住。”
这就是神仙姐姐的风格，与音乐无关的事，压根没进脑子。
楚明秋笑道：“得，调回来好啊，你们夫妻也不用分居两地了，不过老师，我得提醒你，你们俩都是事业型人物，这生活上，要不这样，我给你们找个保姆。”
“这个倒不用操心，以他的职务，上面会派服务员过来，不过，要住在上面分的房子，我看着挺烦的，我这住得挺舒服。”
“得，老师，这就是婚姻的代价，以后啥事不能只图自己舒服方便，还得多考虑个人。”
“哼，你小子，得，算你没说错，记住啊，十二月初，交不出作业，打屁股！”
话筒里传来嘻嘻的笑声，快五十了，还保留着童真。
放下电话，屋里的人都看着他，他笑了笑，轻松的说：“行了，老丁，待会你上音乐学院旁边的鲍家街17号，就在醇亲王府旁边，知道那地方吗？”
丁园点头：“知道。”
“好，你现在就去，其他的事，回来再商量。”
丁园起身就要走，楚明秋又叫住他，迟疑片刻：“态度谨慎点，别毛毛躁躁的，我老师特烦那种不懂装懂的。”
这话看上去逻辑混乱，丁园却没细想，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按说，丁园他们都是圈内人，在各个文工团歌舞团，那怕不是什么台柱子，找几个乐手应该没问题，可问题恰恰就在这。
职工是属于单位的，所以，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单位的安排，这个原则不管在什么单位都适用。
成东青在外面教了几个学生，其中还有个是主任的孩子，结果就是被开除，按照时间线，应该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也就是七八年后。
这些乐手要来给丁园他们伴奏配乐，同样需要单位领导批准，收益可能还要上缴部分给单位。
就说丁园他们吧，在这搞个工作室，还挂靠在《计算机报》报社下，也是偷摸干的，用的是朋友的名字，这要让他们单位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他们。
相比之下，学生就好说多了，音乐学院甚至暗地里鼓励学生外出演出，这些学生呢，也希望有演出的机会，所以，学生反倒自由些。
宁晴进门后，也震撼于，如意楼的藏书丰富，她没象别人那样失态，只是睁大惊奇的眼睛四下张望。
相比之下，成圆就失态多了，张嘴结舌的傻样，让小静蕾暗笑不已，这不是第一个发傻的，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这就是传统艺术家庭和暴发户的区别。
楚明秋习惯的坐在书桌后自己的椅子上，也不管在小静蕾陪着下在房间转悠的宁晴成圆，对魏清竹说：“你看过百年孤独吗？”
魏清竹摇头：“百年孤独？谁写的？”
“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楚明秋说道：“这本书初看很魔幻，细品却是现实主义，文学界对他的评价很高。”
楚明秋从抽屉里取出原著递给她，魏清竹接过来，放开封面，居然，....，她不认识。
“这是西班牙文的，香港有英文的，可我想，英文是从西班牙文翻译过去的，我琢磨着与其看二道贩子的，还不如直接从厂家直拿货。”
魏清竹扑哧笑个不停，楚明秋也笑道：“我一向主张看原著，为什么呢？翻译的作品，书的好坏取决于翻译者的水平，象傅东华那样的翻译家毕竟很少。”
魏清竹赞同的点头：“是啊，我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楚哥居然还懂西班牙文。”
楚明秋笑笑：“就是为了翻译这本书，才学的西班牙文。”
魏清竹目光一闪，有些惊喜的问：“你在翻译这本书，翻译完了吗？”
楚明秋摇头：“大约四成吧。”
说着将部分手稿拿出来，魏清竹急忙起身，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接过书稿，坐到一边，很夸张的稳定下情绪，才小心的看起来。
“不用这样，这些文稿都已经录入计算机了。”楚明秋笑道。
这些文稿是已经定稿的文字，现在他已经不用手写来翻译，而是用上计算机。
计算机还是稀罕玩意，楚明秋在国庆前买了台最新的，这计算机花了近两万，配置什么的，是最新的高配，当然，在他眼中与垃圾无疑，毕竟见识过各种高端配置，前世那台电脑是他除了吉他外最贵的家产。
这已经翻译了文稿，有几十万字，只有一小部分是他自己录入的，其他的都是左雁作的，楚明秋也有意让左雁作，一方面是偷懒，另一方面自然是让她熟悉计算机，掌握计数机操作技术，可以对她的事业发展有帮助。
在八十年代初，会一门外语的就是高端人才，有些县城，全县找不出一个能流利说外语的人；至于计算机，那更是高端中的高端，撂那都是人才！
魏清竹专注的看着文稿，好像身周什么都没发生，这种迅速转变，让人有几分惊讶。
狗子在房间里有些无聊，他顺手拿了本书在看，楚明秋没有理会他，把成圆和宁晴叫过来。
“唱歌呢，其实并不复杂，有技巧，但技巧是建立在声音条件上。
用老话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成圆，你的声音辨识度很高，这点很重要，声音辨识度是吸引观众的最重要条件，你的歌声一出去，就能抓住观众，另外，你的声音中带着点磁性，这两条，足以让你在歌坛站稳。
不过，你也有缺点，就是高音不稳，技巧上不足，D调转E调，很费力，气息有点乱，这可以通过学习训练来弥补。
从目前的港台歌手来看，你适合走徐小凤路线，走中低音路线，我建议你多听她的歌。”
成圆心悦诚服的点头：“楚哥，你真厉害，就听了两首歌，就抓住了我声音特点，我们团里的老师也这样说我。”
楚明秋笑笑：“这不难，千万别拿我当什么高人，有点声乐知识的，都没问题。”
门忽然开了，左雁提着水瓶进来，看到房间里这么多人，她稍微楞了下，才走进来。
“妈起来了吗？”
“起来了，正看着两孩子呢，”左雁稍稍有点为难。
“怎么啦？有事？”楚明秋问道。
“没什么，我不是琢磨着，还有些没录完吗。”
“得，现在不行，我介绍下，这是我爱人，左雁，这是成圆，丁园他们乐队的歌手，丁园他们第一张专辑，就选定她。”
左雁连忙招呼，成圆也赶紧起身，态度很殷勤。
左雁就要走，楚明秋叫住她：“中午吃饭时，我看钟老爷子好像有点感冒，你给他量量体温，他这个年龄小病都得小心。”
“嗯，我知道了。”
左雁答应着出去了，狗子随口问道：“哥，这黑皮啥时候出来？这王五都出来了，他怎么还出不来。”
“我那知道，你得问警察去。”
“这家伙现在是在青海，还是在甘肃？”
“听王五说过，最后一次见他，好像是转移到青海去了，靠，这青海就是个大劳改农场。”
提起这事，楚明秋便有点闹心，这黑皮现在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来封信，这王八蛋回来，要好好收拾下。
“黑皮爷爷还能熬到他回来吗？每次看到他那样，我都担心。”
“肯定行，这老爷子现在就靠两口气撑着呢，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儿子找到了，还来了封信。”
狗子腾地站起来，眼珠子都瞪圆了：“真的假的，他儿子不是在台湾吗！哥，该不是你找人假冒的吧！”
“这个还真不是，”楚明秋笑道：“这事，周折多了，托了好几个人带信去台湾，对，楚黛，就是宽元他小妹，不是在台湾吗，她那丈夫是台湾警察，高官，通过他找到的，信呢，是去年，顾山北带来的。
你可不知道，这信在我手上压了整整半个月，这半月，每天给老爷子把脉，速效救心丸硝化甘油什么，都备着，生怕老爷子一个激动就过去了。”
黑皮爷爷姓钟（忘记以前有没有取名了，以后都姓钟吧），平时大家伙都避免提到黑皮，都叫钟老爷子。
“他儿子咋不回来呢？我就不信，他要回来了，小蒋就知道了？信上都说了啥！”
楚明秋想了想说：“他儿子在台湾结婚了，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开了家汽车修理厂，两个儿子都上大学了，现在在台湾工作，女儿还在念书，随信还带回来两千美金。
哎，信写得倒是情真意切，孝心满满，催人泪下，哎，这小蒋还是格局小了，这都几十年了，还放不下那点子执念。”
“咋啦，他还想反攻大陆！我正愁他不来呢！”狗子语气满满，丝毫没把国民党军放在眼里。
看着浑身上下渴望战斗的战争贩子，他忍不住摇头笑道：“他可没那胆，就是放不下民国这个招牌，放不下两党几十年的恩怨，连老兵回大陆探亲都不敢放开，这点就足以证明，这家伙还是缺少雄才大略。”
俩人随意评点江山，把成圆宁晴给晾在那，可两女都有点晕乎。
类似的话，她们也听到过，可却没有这哥俩说得这样踏实。
“哥，你说我们啥时候能打过去？”狗子正要开口，他们在演习前，作了次模拟攻台演习，结果很不好，这让他很郁闷。
“中央刚说了，要和平统一，福建前线，炮都停了，怎么还想着打，咱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狗子嘿嘿干笑，没有继续，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你们这些文人呀！总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没想过，不能打，怎么谈，咱们要有打过去的实力，气势，决心，他们会来谈和平统一吗！做梦吧！”
楚明秋冲他竖起大拇指：“真理！绝对真理！只有能打才能谈！你要永远记住今天的话，战场拿不到的，谈判桌上永远拿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建立在战的基础上，而且是一定能胜的基础上，才能屈人之兵。
军人管军人的事，政治家管政治家的事，什么是军人的事，就是战场上取胜！至于屈人之兵，这样的事，交给政治家和外交家去干。”
狗子笑嘻嘻的：“哥，听你忽悠，就是心里舒坦！”
楚明秋一本书就砸过去，狗子轻松接住。
宁晴和成圆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大笑。
魏清竹被惊醒，抬头茫然的看着她们，不知道她们因何而笑。
小静蕾却撇撇嘴，不是冲楚明秋，而是冲狗子，这家伙太暴力了。
胡同里，狗子的名声可比她好多了，她是胡同里的小恶霸，狗子在老人眼中也顽皮，可他那顽皮，带着股天真劲，带着纯净，与小静蕾不一样。
可小静蕾就知道，这小子骨子里是个暴力分子，要不是楚明秋压着，不知道闯多少祸，每次惹事都是楚明秋他们帮着抹平。
“别笑了，还是说说你们吧，”楚明秋转头对俩女说道，成圆赶紧收敛笑容，宁晴还憋不住的直乐，不住念叨，你们哥俩真逗。
“有啥值得乐的，这笑点也太低了，这要活在咱们院里，还不得把你乐死！”小静蕾一点不觉着好笑，这不是他们的常态吗！
楚明秋觉着有些无奈，对宁晴，他是想玩个养成游戏，把一个白丁培养成歌坛一姐，一姐要不行，二姐也行......。
这丫头有这个潜力！
“你跟你哥咋不一样。”狗子皱眉说道。
“我哥怎么啦？”
“你哥，那还用说，每次见他，要么是横眉冷对，要么是你不揍我，就不是人。”
小静蕾和成圆都乐了。
宁晴也乐了，笑道：“我哥有那么糟吗！”
楚明秋没说话，只是笑笑。
当年他们在胡同打了多少次，但真正收拾过宁卫的只有楚明秋，狗子虎子勇子他们都想收拾这家伙，可这家伙还挺精明，少有落单，楚明秋又不准他们主动挑衅，否则早被狗子他们收拾有内伤了。
“得了，”楚明秋看看时间，决定把这小子赶走，抬起手腕，露出手表：“该去拯救小家伙了。”
狗子没有上当，摸摸下颌，冲楚明秋露出大白牙，笑笑，转身出去，到了外面，便是几招军体拳，虎虎生风。
小狗剩一般这个时候便开始受到吴锋的折磨，可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假，小家伙这时候正和小吉吉玩呢。
狗子心里明白着呢，不过，他出来找到小狗剩，几句话就让小家伙欢呼雀跃的随他上街去了，到门口，遇见赵婶，赵婶一下就明白，赶紧追着提醒，不要跑远了，然后转身就告诉岳秀秀，岳秀秀也只能等他们回来再处罚。
“宁晴，你的嗓音比成圆更有特点。”
“他们都说我的声音沙哑，不适合唱歌。”
“声音沙哑不是不能唱歌的缺陷，就算五音不准，也不是绝对不能，只要经过训练，就能弥补，更何况，你声音并没有那么沙哑。
你的声音很有张力，辨识度极高，你的高音有点不稳，那是你气息运用不当，缺少技巧，就说这《船歌》起头吧。”
楚明秋略微调整，便开口唱道：
“啊朗赫呢哪，啊朗赫呢哪；
啊朗赫赫呢哪，赫雷赫赫呢哪；
啊朗赫呢哪，赫雷，给根！”
起声平缓，满满往上，就象百灵鸟灵巧的飞上云间，看着好像气力耗尽，忽然一个展翅，又飞上更高的天空，堪堪好像又将尽，忽然又是个振翅，飞到更高的天空。
就这一句，就把宁晴和成圆给震了，这一声韵味悠长，回韵无穷，引人无限遐思，牢牢的抓住她们的心。
“起音要稳，气息不能乱，在进入高音阶段，一般编曲会给个平滑的准备 区，无论那首歌都一样，歌手都会利用这点，调整好气息。”
“哇！楚哥，您这歌唱得，到那都是台柱子！”宁晴表情有些夸张的叫道。
成圆回过神来，也敬佩的说道：“对啊，你这没进歌坛，简直是中国歌坛的损失。”
“就是，当什么破主任，还不如写写曲子，庄老师都说，你要投身艺术圈，绝对是一代大师。”小静蕾也浇上一桶油，在边上起哄。
“这点呢，我自己也相信。”楚明秋带着两分得瑟，这份自信自然是来自两世为人，无数名曲随时可以闪耀登场。
“只是呢，干这活，太轻松，没什么挑战性，现在这工作呢，脑筋费神，说不定还落不到个好，可够刺激。”
“舅，我看你该不是官迷吧。”小静蕾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没大没小：“整天脑筋费神的，还要防着别人背后捅刀子！何苦来哉！”
“你呀，还小孩子呢！”
小静蕾忽然搂住他脖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青春气息包围着他。
“还小孩！我可是演员，等牧马人上演，就是全国知名演员了！”
小静蕾喜滋滋的，眼中满是憧憬，她最喜欢就是在小不老面前演这一出，总能把小不老给气着，后来被楚明秋察觉，才作罢，今儿突然来这一出，楚明秋下意识的躲了下，却没躲过。
楚明秋扭下脖子：“大姑娘了，还撒娇呢！大演员，你这样我很累的。”
小静蕾却没松手：“你这很舒服，舅，甘脆，你就别干了，丁园他们，我看够呛，你要来当这总经理，再当主唱，这四九城，横趟！”
“你也太小瞧你舅舅了，就这四九城，我要投身演艺圈，绝对是放眼全球，别说投身了，就算现在这个半职业，不是照样获得了格莱美。”
小静蕾佯装气愤的双手在他头上一阵猛挠，将头发挠得乱七八糟的，然后嘿嘿直乐。
这还小孩，也是小孩常玩游戏。
小静蕾这样玩，小雅芝也这样玩，小琼瑶也玩过，只有小不老从来没这样玩过，每次看她们这样玩，总是怒发冲冠。
“真是没天理，舅，你是不是给人家送礼了。”
“去你的！”
楚明秋看着宁晴说：“这控制气息呢，与经验有关，电影里那种每天吊嗓子，是一个办法，不过，效果嘛，我不知道，我没吊过，我见过，嗯，我给你推荐个老师吧。”
楚明秋写了张纸条，上面是音乐学院的一位声乐教授，成圆接过来看，居然与她那位不一样。
“你们不是学校的学生，两个人都去找一个老师，未免太劳累老师了，还是各找各的，注意啊，这些都是老教授，教的都是传统声乐，传统美声，与流行音乐不太一样，成圆，张教授擅长中低音，宁晴，柯教授特别擅长高音，她的气息调节技巧是绝活。”
“楚哥，甘脆，我拜你为师，何必麻烦教授。”宁晴说道。
楚明秋摇头：“我当然可以教你，可我太忙，今儿算是悠闲的，这样的日子，我一年多就没几天。”
小静蕾点头：“这不假，舅舅一直很忙，晚上十点前回家都很少。”
楚明秋说：“拜教授为师，除了学习声乐技巧外，嗯，上大学，除了学习外，还有个因素，就是建立起自己的交际圈，老话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两位教授桃李满天下，弟子很多，你们以后要在歌坛混，一定会遇上师兄师姐。”
“是不是都是些电台歌手。”宁晴语气中有几分鄙夷。
电台歌手，换成几十年后，就是体制内歌手，现在的摇滚歌手们，也就是崔健们，压根就瞧不上这些体制内的歌手。
“人，得生活在现实中，咱们现在就是这个条件，你只能在这个条件生活，改革是逐步推进的，以后，私人开音像公司，不是不可能，私人公司可以出唱片，拍电影电视剧，可以发行电影电视剧，简单一句话，娱乐行业一定会市场化，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一定会进入娱乐行业，不过呢，这需要时间，我估计大约需要十年时间，不过，丁园他们这种挂靠，三五年之后，就会成为常态；还有，以后走穴演出，会很多。”
走穴，现在极少，极其罕见，都是演员悄悄出去，演出费也不多，顶破天也三五十块钱，还得唱五首以上。
丁园他们出去演出就是走穴的初级形式，还不敢让单位知道，得悄悄的。
“哎，还要等十年。”宁晴叹口气。
成圆却点头笑道：“其实，我们团也有几个演员在悄悄走穴，我知道的就有五个，只是演出机会不多，多数是去乡镇企业，什么开业，节日联欢什么的，私下里跑去联系。”
楚明秋笑了，这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可以理解，解决了吃饭问题，精神需求自然就上来了。
“舅，你不是常说和香港演艺圈很熟吗，你看，我可不可以去香港演艺圈发展？”
“你！”楚明秋扭头看她眼，小静蕾跳下来，转个圈，俏皮的又得瑟的看着他，楚明秋还是摇头。
“是小志告诉你的吧。”
小静蕾毫不避讳：“精明！”
楚明秋略微沉凝：“香港演艺圈是个很复杂的圈子，这个圈子基本被黑社会控制，那怕宝丽金都这样，在香港，黑社会猖獗。
香港很多行业都被黑社会渗透，最严重的便是娱乐行业，香港的夜总会酒吧，几乎全被黑社会控制。
你们不要以为夜总会酒吧不是正经场所，其实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在国外，夜总会酒吧是正经场所。
香港所有歌手都有在夜总会酒吧驻唱的经历，为什么呢？
一个年青歌手出道，歌迷都不认识你，公司怎么可能给你发唱片，发行一张唱片的成本很高的。
所以，你要名气，名气怎么来？
香港有电台和电视台主办的歌唱比赛，一般前十名都会被唱片公司或电视台签约，成为公司歌手。
歌手签约了公司，但这个时候，歌手还是初级产品，无论唱歌技巧还是舞台经验都严重欠缺。
公司签下这些歌手后，便开始培养他们，首先便是请老师来教他们，从唱歌跳舞到舞台掌控，全部都要学习。
其次，歌手是需要演出经验的，经验只能在演出中获得，怎么获得这些经验呢？参加晚会，参加综艺节目，但一个没有名气的歌手，获得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那么最容易获得经验的地方便是酒吧夜总会驻唱。
这个时候，酒吧夜总会就是一个小型舞台，除了获得经验，锻炼演唱技巧外，还能获得一定收入，香港歌手，没成名前，收入很低，还赶不上一个餐厅服务员，很低，但成名演员和歌手，收入非常高，一年几百万上千万都可能。”
楚明秋叹口气，看着三个女孩说：“这演艺圈，就是赤裸裸的名利场，成名的，大块吃肉，大秤分金；没有成名的，连口汤都喝不上。”
这话把三人震得发呆，她们从来没听过这样赤裸裸的话。
她们对成名有几分认识，可从未有人这么直白的把演艺圈的真相揭开。
楚明秋叹口气：“国内演艺圈现在还算比较干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一旦市场化，不好的现象就会有，还会逐渐多起来，我希望你们不要受那些影响，也不要搞歪门邪道，保持一份纯真。”
成圆点点头，小静蕾半懂半糊涂，她和宁晴成圆不一样。
楚明秋说国内演艺圈还比较干净，这是与港台娱乐圈，还有就是前世他混迹过的娱乐圈，那真是...，龌龊得难以启齿。
但龌龊事依旧有，那种陪睡的事，在文工团也有，只是少有被抓现场。
宁晴成圆在团里都听说过，某某女演员上位是靠什么的，这些事，谁都不说破，都在私下里传。
文工团歌舞团美女多帅哥多，在那个时候都一样，在生活作风看得极重的时代，这个行业是重点监控对象，各种稀奇古怪的规定都有。
“难怪了，我刚进团时，团里规定，孤男寡女处于一室，房门必须开着，男生不准进女生房间，男领导那怕在办公室与女演员谈话，也必须开着门。”
宁晴听懂了的，苦笑着说起团里的规定，小静蕾眼都瞪圆了。
成圆也笑道：“你们那算什么，我们团，筒子楼，男的一层，女的一层，晚上九点以后，女的不准在男的楼层，男的不准在女的楼层。白天，在一块，也必须开门，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前段时间，我们抓了一对男女，她们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房间讨论剧本时，本来房间里还有两个，中途俩人出去了，把门给关了，结果就被抓住了，幸亏是真的在讨论剧本，可还是大会小会批评。”
“感觉有陷害的味道！”小静蕾插上一句，反应挺快。
楚明秋笑而不语，宁晴不以为然：“我觉着这些领导大惊小怪的，说别人挺厉害，他们自己呢，每次他们开什么会，就到我们团找女演员去陪舞，活脱脱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楚明秋再度笑着摇头，打断她们说：“好了，别八卦了，时间很紧，我再给你们说说唱歌的技巧。”
宁晴和成圆赶紧收敛，她们也知道，楚明秋时间很紧，这样的机会很少。
楚明秋开始上课，以他的本事，教这两小白，绰绰有余，毕竟前世是本科毕业，还是声乐专业，在演艺圈混了好多年！什么唱法没见过，什么唱法没学过！
小静蕾也安静下来，她扭头看看魏清竹，魏清竹还是聚精会神的看书，压根没受影响。
这家伙也是个怪物，小静蕾在心里嘀咕，这还是昨晚那个有些疯狂的人吗！这转变也太大了，简直就是两个人！
小静蕾其实也想学学唱歌跳舞，可她又不喜欢那什么传统舞，她看过几部美国歌舞片，特别是《雨中情》，吉恩.凯利在雨中的那段舞蹈，她看了不下十遍，迷得忘乎所以。
能看十遍，也是在楚家才能办到，楚明秋早早就买了录像机，只是国内的录像带很少，得有关系才能拿到，不过，这难不倒她，电影学院有。
可，这种舞蹈，国内那有，电影学院有形体课，也有舞蹈课，教的舞蹈都是“扫地舞”，老套得不忍直视。
楚明秋在最后给俩人都布置了作业，不是他的新歌，而是老歌，宁晴回去琢磨《乌苏里船歌》和《音乐之声》主题曲《哆来咪》；成圆回去练习《被遗忘的时光》和《Yesterday Once More》。
这几首歌都挺有代表性，对成圆，楚明秋觉着她往爵士乐方面发展，可能更有前途，至于宁晴，摇滚是她的归宿。
这个建议，他直接告诉了她们，俩人也点头，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真听进去。
“你是打算在这把这十几万字看完？”
在安排了宁晴和成圆后，楚明秋走到魏清竹跟前，打断她的阅读。
魏清竹从沉醉中清醒，抬头迷茫的看着他，好一会才清醒过来，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闪过丝怒色，好像小孩子正玩得高兴，突然被打断似的。
“你是打算在这看完，还是怎么地？她们俩可要走了。”
魏清竹左右看看，魂魄好像才归位，轻轻哦了声，才放下书稿。
“楚哥，你这本书还有多少没翻译完？还需要多久才能翻译完？”
楚明秋笑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拉美文学也很有魅力。”
魏清竹点头：“以前没关注这类，没想到，精彩绝伦！嗯，怎么形容呢，魔幻，现实，还有，对历史的追溯！”
“你的结论是不是下得太早了！”
魏清竹笑道：“我看过很多书，什么书什么样，翻翻就知道个大概。现在国内，流行伤痕文学，还有就是颂歌文学。
这伤痕文学还能看看，颂歌文学就一点意思没有，那算得上文学。
可伤痕文学呢，揭露得稍嫌肤浅，对人性，还有现实环境的揭露，不够，倒是，..，你知道《北大荒日志》吗？”
楚明秋楞了下，眉头深拧：“出版了吗？这么快？”
魏清竹诧异的看着他，摇头说：“没有，据说没有通过审查，不过，手抄本流传出来，我看的就是手抄本。”
楚明秋苦笑着摇头，这是他没料到的，这本书从七七八年开始筹备，经过两年筹备才完成，当年的老右派们愿意发表的也就剩下十几个，最后定稿字数在十七八万。
就在准备出版时，风向变了，没能通过审查，尹秋莹她们出版社也没办法。
尹秋莹便联系其他出版社，可这没通过，换那个出版社都不行，尹秋莹也就抱着游丝般的希望，看看那个出版社的领导有能力，让这部书通过宣传部审核，所以，她把书稿送到十几个编辑部，可结果依旧让她失望。
但没想到，书稿变成了手抄本，迅速在文化圈流传。
“这本书不是小说，是回忆录。”
“回忆录也一样，在黑暗年代，发配，牢狱，苦难下，人性的变化，是如此可怕！噫，你看过！”
小静蕾笑笑，微微摇头，这傻妞！
楚明秋点头：“对，我看过，这本书是很震撼，不过，不是对人性的揭露，而是对历史的反思。”
“我不赞成，我认为人性在制度下是如何扭曲的，....”
楚明秋没有与她争辩，这种事，辩不明白的，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魏清竹很聪明，看他的态度，很快便明白了，立刻回归编辑的本能。
“楚哥，这本书就给我吧，我保证出版！”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你不是美术编辑吗，有权力定？”
魏清竹苦笑摇头，叹口气：“瞧我这性子，这样好不好，我把这个书稿拿回去，给主编看看，我估计应该没问题。”
楚明秋想了想，摇头说：“我不能给你肯定答复，这本书还有一半多，还有，我不赞同现在的稿酬制度，我希望引进欧美的稿酬制度，得加上印数稿酬。”
魏清竹还没说话，宁晴便笑道：“楚哥，我可听说，你在美国出书，挣老多钱了！是吗！”
楚明秋也不避讳：“这倒是不假，其实，我认为欧美稿酬制度更合理，作者写一本书，是呕心沥血，好多作者一生就只能写几本书，写得好的就一两本，写《飘》的那位玛格丽特，一生就写好了这本书。
写一本书，呕心沥血，需要多少时间的积累，就说这本书吧，我已经翻了两年，才十几万字，按照这个速度，估计还要两年时间，四年，才翻译完，稿费呢？才七八块一千字，算下来，也不过两千块，四年挣两千块，我吃多了来作这个！”
小静蕾抿嘴直乐，宁晴夸张的四下张望：“你还缺钱！”
楚明秋摇头：“往深了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劳动的价值，我四年时间，呕心沥血，就值这点钱！
这是文化，文化是有价值的！价值体现就是价格！”
“所以，我坚决支持引进欧美稿酬制度！”
楚明秋一本正经，义愤填膺！
房间里娇笑连连！
暴烈的音乐冲击耳膜，灯光晃动，人影婆娑，舞厅里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
最后一个音符收束，灯光亮起，楚诚志离开舞伴转身回到作为，抹去把汗珠，抓起可乐就灌了口。
韩信冲他摇摇头，他扭头看着舞池对面卡座上，灯光不是很亮，看不清那姑娘的模样。
“怎么？动心了？”
楚诚志没有说话，依旧喝着可乐，四个人影低声说笑着过来，刚坐下，豆包便点上烟。
“豆包，想好没有？”
豆包将烟盒带火柴丢茶几上，美美的吸了口。
“怎么，有啥好事？”宁晴赶紧问道。
“对，啥事？”另一个姑娘也追问道：“志哥，有好事，可别忘了我们。”
楚诚志笑笑拿过烟盒也开始抽烟，宁晴不满的撇撇嘴：“怎么着，还拿起桥来，平时看你挺爽快的，现在露原形了。”
“你们宁家人性子都这样急吗？”豆包语气有丝不满：“志哥这是要鸟枪换炮，不干搬运工了，要开公司当老板，怎么，你有兴趣。你要有兴趣，我替志哥做主，答应你了。”
宁晴楞了下，大眼珠子晃悠下，便笑道：“志哥，怎么着，搬运工干烦了，早该这样了，就凭你家老爷子，也早该开公司了，你们公司打算作什么业务。”
“办个小公司，也七八个人，你要想来，我给你市场部经理的职位，怎么样，够可以了吧。”
“就是，晴子，你那文工团有啥意思，倒不如甘脆出来，志哥带你练摊，不比你打杂舒服。”
宁晴在纺织文工团当手风琴手，手风琴可能是十年里少有没受到冲击的乐器，甚至还隐隐有鼓励，这也造成手风琴手内卷厉害，宁晴在团里的手风琴中排第三，也就是说，前面两个要没事，她就上不了台。
宁晴能进这个文工团，还是靠她父亲，十年中，她在七四年下乡插队，那时，她才十五岁，好在到农村没两年，她父亲解放了，但她父亲的年龄也到了，上级便安排退休，临退休前，把他们兄妹办回城了。
宁晴喜欢唱歌跳舞，小学便学会了手风琴，十年前，还去文化馆进修过，对手风琴很自信；可进了文工团才知道，这手风琴是乐器鄙视链的底端，现在流行的都是吉他，年青人追求的是架子鼓，那多潇洒。
“志哥，你那公司作什么的？听说现在作出口很赚钱。”边上的姑娘插话道，一副傻白甜样。
“对呀，你那公司打算作什么？”宁晴也追问道。
“作贺卡，”楚诚志顿了下，又补充道：“先作贺卡，等明年春节后，再作服装。”
这是楚明秋提醒他的，燕京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等他们筹备好，恐怕已经是冬天了，燕京的第一场雪已经飘落，那时再穿健身裤，恐怕无人问津，而和卡却不一样，再过大半个月，便进入十二月，十二月是个节日极多的月份，中国元旦，欧美有感恩节圣诞节，正是贺卡销售旺季，建议他先考虑贺卡销售，明年开春再上健身裤。
这个建议很中肯，楚诚志立刻同意，决定先上贺卡，楚明秋让他去找茶壶和顾三阳，让他向茶壶和顾三阳请教，如何打进海外市场，如何谈判，这谈判分对象，国内企业，国外企业，还有就是政府官员，千万别用他那当大官的父亲去压人。
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小鬼或许要不了你命，但恶心你是办得到的。
经商就是八面玲珑，求财不斗气。
楚诚志很主动，第二天便跑去找茶壶和顾三阳，这俩人现在很忙，顾三阳在搞启星公司改制，茶壶也正为中科院抓狂，俩人还是抽出时间与楚诚志谈了，把他们掌握的情况详细告诉了楚诚志。
有了这些加持，楚诚志信心十足，他和杨柳商议，让杨柳拿出几个贺卡设计，自己准备和美国人联系。
美国零售商，无论沃尔玛还是Costco，在美国之外都没开店，全都龟缩在美国国内，还要等十年，才试探着在墨西哥开了第一家美国之外的商店，随后便进入大发展大扩张阶段。
不过，沃尔玛已经开始试探着在亚洲进行采购，在香港有个负责采购的办公室。
柳长林和顾三阳都是通过这个办公室与沃尔玛搭上关系的。
最初沃尔玛对采购内地货物很犹豫，楚明秋亲自跑去谈判，更主要的是，当时的拳头产品魔方魅力太大，无法阻拦，沃尔玛才向中国订购了十万个魔方。
门，被打开了，就很难再关上，只能越开越大。
沃尔玛从内地购买的商品越来越多，但主要是与科技园打交道，而且主要是与科技园采购，他们也曾试图从其他单位采购，还参加过广交会，但他们很快发现，中国人对合同很不在意，经常违反合同，另外，中国人似乎很不在乎市场，生产什么，不是客户决定而是厂家决定，于是，美国商人就形成了“刻板”印象。
这印象形成了，要改变就难了。
顾三阳建议他去香港走一趟，拜访下沃尔玛的亚洲区采购经理，那家伙是个香港人，还比较好打交道。
顾三阳很遗憾，他和那个叫威尔斯的香港人聊过，威尔斯早就想从大陆直接采购，可大陆厂家作的事，让他很迷惑，吃了一次亏后，他就再不敢向大陆厂商下单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美国人从不直接向内地企业下单，都是通过香港的分公司下单，由香港分公司向内地企业下单。
楚诚志很想去香港，可他还处在假释期，压根走不出国门。
只好和柳长林联系，柳长林让他寄几个样品过去，他又找杨柳设计了几款贺卡，在确定之前，他小心了次，把图样给楚明秋看了，结果被楚明秋全部否定。
楚明秋把他和杨柳都叫过来，翻开从海外买的漫画，告诉他们，设计要考虑市场，考虑顾客的消费习惯。
说着便顺手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熊猫，调皮的眼神，可爱的动作，让杨柳惊呼不已。
楚明书这房的艺术细胞大概都被楚箐和楚芸瓜分，楚诚志就没艺术细胞，压根不懂这里面的奥妙，把画作翻来覆去看了遍，就觉着挺顺眼。
楚明秋顺手画的这个，他忽然想起了，便将这个系列定为 《功夫熊猫》，告诉杨柳，就照这，画个系列，叫功夫熊猫。
美国人认为中国人都会功夫，美国人都喜欢熊猫，把这两者结合，创作一批功夫熊猫的系列，别打打杀杀的，就摆些动作，别拿刀剑，就拿棍子，带斗笠草帽；不要搞得威风凛凛，就作个憨憨。
杨柳的悟性很高，马上明白楚明秋的意思，其实让楚明秋来创作更好，可楚明秋不愿，相反，让楚诚志去画院找画漫画的。
国外以欧美人的习惯为主，国内呢，加点民族元素。
杨柳大受鼓舞，回去就加班加点，第二天上班还在画，反正国企上班就那样，一杯茶，一张报，就是一天，她就算干私活，别人也只会觉着她太努力。
可创作了半天，最后她自己都不满意，把所有画作都撕了，然后便上动物园写生去了，回来又看日本漫画。
楚诚志呢，公司手续都搞定了，公司开门了，可他老觉着不够味，楚明秋告诉他，不能指望杨柳一个人，必须多招聘些设计者。
楚诚志抱着金娃娃找不到门，他不知道该上那找，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苦闷之余，便拉上豆包他们来跳舞解闷。
“贺卡？就那小纸片？能挣钱吗？”宁晴十分怀疑，她见过那贺卡，觉着没什么出奇的，市场上也就卖几毛钱。
“就是，贺卡？一张贺卡能挣几分钱。”那姑娘也 满是疑惑。
跳舞，喝可乐，而不是啤酒或红酒，是这个时期舞厅的时尚。
可乐是什么，是美国传来的，是美国文化的代表，对刚开门的国人来说，绝对时尚。
“几分钱？是，是只有几分钱。”楚诚志讥讽道，这宁晴比起她哥来说差远老。
“几分钱可不少了。”韩信含笑道：“几百万上千万张，可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了。”
楚诚志笑笑，没言声，韩信是个明白人，这贺卡看上去利润不高，他进行了认真核算，实际上每张贺卡大概能挣钱一毛二到一毛三。
而需求呢？柳长林大致估猜了下，每年需求，仅仅一个沃尔玛就需要各种类型贺卡上百万张，另外，欧洲日本也需要几百万张，国内大约需要五百万张以上，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需求会越来越大，每年千万甚至上亿，都可能。
这不是门小生意！
宁晴和她闺蜜都呆了呆，宁晴娇笑道：“可以呀，志哥，没想到，不声不响的搞出这么大事。”
韩信差点喷了，宁卫这妹妹，...
楚诚志什么人？楚家长房长孙，他爹是广东省长省委副书记，据说马上要上调海里，妥妥的实权人物；更何况还有个潜力无限的叔爷，就这生意，估摸着就是楚明秋给他找的，真以为楚家人就看着这小子扛大件，而不是伸手。
楚诚志却只是笑笑，扭头问：“还要吗？可乐。”
可乐可是高档商品，现在只有涉外酒店才有，价格不菲，舞厅里要八毛一瓶。
宁晴微笑着点头，那姑娘也点头。
楚诚志起身去吧台要了几瓶提溜着过来，这比较少见，一般也就要一瓶，然后坐上两个小时。舞厅一场是两个小时，休息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后，第二场开始，这一场就到十一点三十分，每天晚上，就这两场。
“这志哥挺傲啊。”宁晴闺蜜低声说道。
“楚家人都傲。”豆包笑道正要开口，音乐声又想起，这次没有那么劲爆，软绵绵的邓丽君甜到心底。
几个人对这个曲子没什么兴趣，坐在位置上没动。
楚诚志把可乐放在茶几上，笑道：“怎么啦？豆包，怎么啦？今晚有点不对啊，有情况！”
豆包今晚有些沉闷，好像有心事。
韩信也察觉了，不过，他没问，他和豆包并不很熟，但也知道豆包的一些基本情况，都是大院子弟，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能有啥情况，”豆包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两条腿不管不顾直接搭在茶几上，叹道：“这日子，没劲透了。”
韩信靠在他身边，笑道：“怎么着，你小子都保安部副部长了，还怎么样？”
“他那保安部副部长压根没劲，断头路，顶破天就是个保安部部长。”楚诚志嗤之以鼻。
韩信微微摇头，楚诚志冲他问道：“你怎么样？都大学毕业了，现在研究啥？”
韩信苦笑着叹口气：“我和他一样，每天一张报纸一杯茶，没劲透了。”
韩信在邮电部下属的607研究所工作两年了，他七五年成为工农兵学员，不过，运气好，还没毕业，十年就结束了，结果，学校开了个会，觉着他们这批学生三年学习不够，让他们多学了一年，然后按照本科毕业。
韩信在七九年毕业，分配到邮电部607所，可到了研究所才知道，他基本没有搞科研，在实验室打了半年杂，然后便干上了行政，过上了一杯茶一张报纸的躺平生活。
这样的生活开始觉着挺悠闲，可现在就觉着这样的生活太没意思，从现在就能看到三十年后的日子。
“你这就是无病呻呤了，”楚诚志没上心：“多好的工作，不费力，不劳心，每月按时拿工资，这满大街多少待业青年，羡慕着呢。”
“去，去，你丫少拿我打岔。”
“你丫真想干点别的？”楚诚志依旧调侃道：“你丫都大学生了，要不，你和豆包换一下，他挺喜欢干行政的。”
豆包一根扔过来，楚诚志拿起来点上，火光照亮他懒散的脸，目光盯着幽暗的舞厅，人影晃动，暧昧气味浓厚。
韩信蹬了他一脚。
“瞧你们这样，信哥说得对，有时候想起，这就鸡肋，真没意思，竹子，你说是不是。”
竹子就是她闺蜜，全名叫魏清竹，是个文学女青年，在出版社当编辑。
竹子很文艺的笑：“生活需要丰富多彩，晴儿，巴黎的铁塔，塞纳河的风采，那里的生活才令人着迷。”
楚诚志和韩信都禁不住皱起眉头，太魔幻，巴黎的铁塔，塞纳河，怎么着，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懂吗！
“晴子，你认识的文化人多，有没有会画漫画的？”
“你找画漫画的干啥？”宁晴问道。
“你叔爷不是画得挺好吗，还用得着找别人？”韩信纳闷的反问道。
“叔爷是国画，这漫画是两条道。”
楚诚志心里也纳闷，楚明秋随手就画了个功夫熊猫，照理画漫画应该没问题，可为什么楚明秋不肯呢？
韩信还没开口，魏清竹点头：“他叔爷没说错，国画和漫画是两条道，这画画啊，不能乱走，国画油画漫画，各有不同，画国画的跑去画漫画，那是找死。”
韩信这才相信。
“你还懂画画？”楚诚志有些意外。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就是画画的，她是他们杂志社的美术编辑。”
“哦，”楚诚志立时坐起来，凑过来：“竹子，能画漫画不？”
“呵呵，怎么滴，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了。”宁晴佯装警惕的警告道：“你可要小心点，这家伙鬼主意挺多，跟他那叔爷一样。”
宁晴第一次见楚明秋时，觉着只有点帅，下手挺狠，几个地痞全被打翻，其他的就没什么了，没成想，回到家里，偶然问起大哥宁卫，宁卫的回答把她吓了跳，这四九城，居然还有这样的猛人。
这人不仅仅拳脚猛，其他，什么写歌，画画，还能写书，这TMD也实在太猛了！
而且，居然还和海里有关系！
这简直.......变态猛！
“骗人？我这可是大生意，设计被采纳了，除了最初一幅，十块钱，其他还有，按照销量，每卖出一张贺卡，可以提成五分钱，十张就是五毛，百张五块，千张五十，万张，五百，十万，五千。
这贺卡，可不是千八百，订单一来就是十万起步，柳哥说，人老美，这类订单，向来是百万起步。”
“百万起步？蒙人吧！”宁晴瞪大眼珠，很是怀疑。
“我们国内现在贺卡比较少，邮票才八分钱，我们的贺卡一般要八毛，十倍价格，除了，燕京上海广州这几个城市的部分人才消费得起，可国外不一样，人美国人欧洲人，早习惯用贺卡了，你没看《大西洋底来的人》，人早就不写信了，啥时候都是一张贺卡。
过生日，一张贺卡；圣诞节，一张贺卡；情人节，一张贺卡，求婚，一张贺卡，里面挂着枚戒指，人没咱们这样俗，送金送银送珠宝。”
宁晴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这个时期的美国，那真是灯塔，那怕里根再威胁，中国人民固执的认为，美国是富裕的，文明的，生活方式是刺激的，是全世界的灯塔！
这是个奇妙的时期，官方在努力纠正社会上崇美，可崇美的风气依旧涨个不停。
“说那些没用的，竹子，怎么样？哥哥这待遇不低吧，不用你辞职，在那编辑部，你该干啥还干啥，工作间歇，画上几幅，我照价给钱。”
魏清竹毫不在意的笑笑：“那敢情好，成。”
楚诚志郑重的说：“我没开玩笑，我现在极其需要设计人员。”
魏清竹也收敛笑容，郑重的看着他：“我也没开玩笑，这样，你公司在哪？明儿，我过来看看，然后谈谈需求。”
楚诚志点头答应，把公司地址写给她，豆包和韩信都看着。
“下面有请，自行车乐队给大家演唱。”
楚诚志抬头，演奏台上有几个人影，看不清相貌。
“嘿，自行车乐队！崔健！崔健！”宁晴扯开嗓子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用力挥动手臂。
周围许多人也都跳起来，冲着台上的人影挥动手臂，大声叫着崔健！
楚诚志愣愣的看他们，这家伙这样有名吗！
台上表演的自然是丁园那伙人，楚诚志和他们算不上熟，但也认识，在一起聊过天，比较而言，小狗剩和小国荣要更熟悉些，小狗剩经常跑到东院去，和他们玩，小国荣得空便上东院，不但他去，桑雨燕也去，这桑雨燕居然还会弹吉他。
鼓声响起，场内渐渐安静下来，吉他声响起。
“当灰烬查封了凝霜的屋檐，当车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走向了那布满荆棘的他乡；当大地铺满了悲泣的落叶，当杜鹃花化作远空的雾霭，祝福我吧我最思念的亲人，那就是我向你告别的身影；......”
“操！”
楚诚志低低的骂了句。
这首歌在香港发行了，收录在校长的最新专辑中，校长这个专辑上市仅仅两周，便卖出二十万张，大热，一个月后，在台湾新加坡和东南亚发行，一个月下来就卖出七十万张，热得发烫！
可在香港，这个专辑中，最红的歌是《爱在深秋》，这首《光明》在专业人中很受追捧，可在民众中却不是很热。
这张专辑自然传到内地，盗版蜂拥而起，很快满大街都是校长那略带忧郁的声音在吟唱“为你泪流”。
同样，这首《光明》最初也没受到追捧，但过了不久后，它的光辉便洒落人间，受到很多人推荐，电台经常都有人在点唱！
舞池里混乱不堪，没有人在认真跳舞，都随着节奏扭动，此刻已经变成自行车乐队的演唱会，女人的尖叫声，男人们的口哨，掺杂在一起。
楚诚志就觉着这些人疯了，至于那么疯吗！
韩信凑到他耳边叫道：“这家伙叫崔健，在摇滚圈里很有名。”
“我知道！”
楚诚志也尽量大声叫道：“他们在我家东院搞了个录音棚，最近好像在准备出盒带。”
“怎么跑你家去了？”韩信稍微楞了下，禁不住追问道。
“好像是小静蕾弄来的，我也不清楚。”
强烈的音乐声中，楚诚志也情不自禁的扭动起来，他知道这叫摇滚，很自我，很放肆。
韩信不由苦笑摇头，敢情这四九城的时髦事，都和你楚家有关！
崔健连唱三首，另一首是黄土高坡，这首歌严格的说不算是摇滚，可依旧引起粉丝们狂热高呼。
自行车乐队与舞厅的协议是二四六晚上来唱一场，一场三首，每晚三十元。
钱，他们不在乎。
有单位，有工资，没有后顾之忧，现在作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热爱，因为梦想。
他们这群人在单位都是边沿人物，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
“这摇滚还是要自行车乐队！那什么万里马，差远了！”宁晴把自己摔在沙发上，随即弹起来，抓起可乐就灌了口，随即心满意足，夸张的伸长手臂。
竹子也同样狂热，疯狂叫喊，恨不得把手臂甩出去，可音乐一没，很快便变得文静下来。
“你叔爷够厉害的！这歌，十万，值了！”豆包好像想要卡油，居然靠在宁晴肩上，宁晴居然也没推开他。
竹子扭头看着楚诚志：“这歌是你叔爷写的？你叔爷居然会写摇滚！”
楚诚志纳闷的笑道：“怎么？这也和画画类似，写抒情的，不能写摇滚？”
“这倒是不知道，就是奇怪，你叔爷这么大年龄......”
宁晴赶紧去捂她的嘴，在她耳边叫道：“别瞎说，他叔爷还没信哥大，年青着呢！”
竹子楞了下，看着楚诚志，楚诚志笑笑，韩信摇头：“你连楚明秋都不知道，还在文艺圈混个啥！”
竹子不满的叫道：“哟，多大的腕，不认识他的多了，咋啦，都不活了！”
韩信看都没看她，语气轻蔑的说：“那是，去年十二月，中央电台搞的那个最受听众喜欢的十首歌曲，楚明秋便占了七首。”
竹子想起来了，去年，中央广播电台搞了新时期最受听众喜爱的十首歌曲，这个活动是团委支持下举办的，原本是打算扭转歪风邪气，可结果却大出意外，排名第一的是邓丽君的《甜蜜蜜》，第二到第七的全是楚明秋的歌，《追梦人》《血染的风采》《我的未来不是梦》《童年》《隐形的翅膀》等占据七个位置，另外两首是徐小凤的，国内的歌居然只有《血染的风采》上榜，让主办单位大失所望。
“诺，刚才，崔健唱了三首歌，《光明》《黄土高坡》都是他写的。”
竹子张嘴结舌，半响，才惊叹道：“楚明秋是你叔爷？”
宁晴乐不可支，搂住她笑道：“你这才知道！真是的！”
竹子还是懵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诚志，不敢相信：“居然是你叔爷！”
楚诚志微微摇头，现在他已经明白楚明秋的影响，不说科技园了，就算在其他地方，只要提起他的名字，便能或多或少的受到照顾。
“啪！”
肩上被重重拍了巴掌。
“真是你！你怎么在这！”
楚诚志抬眼看她眼，不紧不慢的回道：“我这在不奇怪，你怎么在这才奇怪？”
“嘿嘿，和乐队朋友一块来的，你过去点。”
那人毫不客气的把楚诚志推了几下，径直坐在边上，伸手把一瓶还没开的可乐抓在手上。
“你不是在剧组吗？连小箐和虎子的婚礼都没参加，怎么在这，拍完了？”
“可不是拍完了，这次可累死我了，在甘肃待了好几个月，你可不知道那地，风一起，就是漫天黄沙，想要喝口水，得跑几里路挑。”
小静蕾叽里呱啦的说着拍片之苦，楚诚志觉着这丫头就是矫情，还没出校门，就上了部大片，导演是著名导演，男主角也是知名演员，还要怎么样！
“回来几天了？”
“嗯，也没几天，”小静蕾说道：“哎，你是不知道，我算明白这拍电影是怎么回事了，还是摇滚刺激。”
“呵呵，还是叔爷说得对，你这人，没定性！”
“舅舅就是瞎说，哼，瞧他那样，我作啥，他都瞧不上眼。”
小静蕾十分不满，楚诚志神情不屑：“你呀，叔爷说错了，从小到大，你安分了几天，跟着林晚学跳舞，跟着小箐学戏剧，跟着国荣学武术，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一样有长性，叔爷说错了！”
小静蕾不以为耻，还很得瑟的说：“呵，我现在是演员，演员就是什么都要会点，不要求精！”
楚诚志撇撇嘴，觉着这是小静蕾给自己找开脱。
竹子打量着她，豆包已经起身：“静蕾，拍的什么片？”
“牧马人，”小静蕾说道：“导演是谢导。”
小静蕾还有些兴奋，这是她的处女作，噼里啪啦的说起故事梗概，......
“谢导，这可是名导，静蕾，你可真运气。”竹子毫不掩饰的羡慕，恰好的满足了小静蕾的虚荣心，可谦虚不是她的性格。
她很得瑟的笑了：“那是，谢导对我很满意，说我是天生的演员，大多数镜头都是一遍过，整个剧组，就我一次过的最多，朱时茂都没我多。”
小静蕾得意洋洋，楚诚志看着她摇头，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事情那有这么顺利，这丫头是在给自己涂脂抹粉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明儿就回去，”小静蕾赶紧解释下，这楚诚志要回去多几句嘴，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但被舅舅批是肯定的。
“静蕾，你在这？”
小静蕾扭头看是丁园跑来，也没起身介绍，丁园扫了眼，这里面就楚诚志还认识。
“你怎么来了。”
丁园先扔给楚诚志根烟，又挨个散了圈烟，这卡座就烟雾腾腾。
“你们不跑场了？”
“都十一点，还跑啥！这场完了，就回家了。”
灯光亮起，一曲终了，舞池里的人群纷纷散去，舞池一下就空了。
韩信看看手表，起身说：“得，天不早了，颠吧。”
楚诚志和豆包也都起身，一群人都出来了，不但他们走了，其他人也在陆续出来。
丁园四下张望，看到崔健他们，几个人在演出台附近收拾乐器，小静蕾冲他说声便跟着楚诚志他们出来。
楚诚志在电梯里才看到小静蕾，问她怎么不和丁园他们一块走。
小静蕾笑说，他们都回筒子楼，和他们回去干啥。
楚诚志又问她回学校还是回家。
小静蕾抿下嘴，叹口气，说回家吧，学校也不好玩。
楚诚志嘲笑道：“学校还不好玩，哦，就跑出来玩，怎么学校还不行了，你们不是在排练个话剧吗，叫什么来着。”
“拉倒吧，我这不是去甘肃了吗，这话剧就改别人了，唉，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就这样吧。”
其实，今晚是话剧第一次公演，她心里不舒服，原本定她女二号的，现在被别人顶了，虽然合情合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毕竟她为这个角色花了不少心思。
到饭店门口，门卫对他们视而未见，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按照规定，这舞厅是不准中国人进去的，可这个问题，压根难不住韩信他们。
一来二去，门卫都熟了。
韩信和门卫打了个招呼，还递上根烟，和他闲聊起来。
楚诚志打个招呼，便打算走，转身问小静蕾是回家还是回学校。
小静蕾撅起嘴佯装想了想才说回家，说着便推起自行车跟在楚诚志身边。
豆包也推车过来，说要上他那去，韩信扔掉烟头，很客气的和门卫道别，经过宁晴身边，随口问她们上哪？
宁晴没好气的责骂，这么晚让她们两个女的去哪。
理由很充分，无法反驳。
楚诚志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看到三人，禁不住楞了下。
“去你那刷夜，行吗？”
不行，是说不出口的，楚诚志笑道：“你倒是没问题，倒是宁晴竹子，你们怎么睡呢？”
豆包大笑：“这还不简单，上半夜，我和宁晴睡，你和竹子睡，下半夜，咱们换过来。”
韩信大笑。
宁晴却毫不在乎，很豪爽的笑道：“成啊！我没意见！竹子，你呢？”
魏清竹佯装打量下：“我也没意见。”
豆包立时投降：“得，我错了！”
小静蕾鄙夷的笑道：“想什么美事呢，你要敢在我家干这事，我舅不把你打得半身不遂！下半辈子就交待给轮椅了。”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肆无忌惮的说笑，旁若无人，嚣张之极。
看着他们的样子，韩信心里百味杂陈，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张扬，不，比他们还张扬，干过的事，比他们还离谱。
现在，年龄大了，也没女朋友，其实，原来也有个女朋友，几个月前分了。
一路上，行人不多，倒是见到几伙小子们，带着姑娘在大街上晃荡，也有只有小伙的，看到他们女伴多，便吹口哨，大胆的还嚣张的叫嚷，这要换几年前，非好好教教他们怎么作人。
快到楚家胡同时，看到路边的灯光，豆包叫嚷着要洗澡，于是大家伙便停下车，到里面洗澡。
小静蕾趴在池沿上，宁晴给她擦背，边擦边聊，宁晴很羡慕小静蕾的皮肤，白皙光滑稚嫩，特别是雄伟的地方，问她怎么养的。
小静蕾有些疲倦扒着，含混不清的答道，老天爷给的。
看着睡眼婆娑的小静蕾，竹子坐在边上，看着自己不起眼的小山包，也不由羡慕嫉妒恨。
“咱们这么多人过去，住的下吗？”
宁晴也趴在边上，竹子给她搓背，若大的池子里人不多，有几个夜半女工，各自自洗澡。
“应该可以吧，听说楚家大院挺大的。”
宁晴也没去过楚家大院，只是听说过。
“你见过楚明秋吗？”
“怎么啦？见过，信哥和他挺熟，其实，瞎熊跟他更熟，几乎不分彼此。”
“瞎熊？就是开知青酒店那个？”
“不是他是谁？”宁晴说着翻过身，白皙饱满在水里若隐若现。
“这江山代恶霸出，这换十多年前，我哥，瞎熊，还有信哥，他们在这四九城可是风云风物。”
竹子扑哧笑了，这...，改得好。
“当年他们在这四九城，横行霸道，一句不对，立时人仰马翻，经常和别的大院子弟，还有胡同里的人打架。
不过，他们都怕一个人，就是她舅舅，别说他们了，就是所有大院的，全都怕他。”
“有这么厉害！”竹子将信将疑，她当然明白这个所有，她不是燕京人，来自江南镇江，可在燕京这几年也知道什么是大院什么是胡同。
宁晴以前也不知道，那次遇见楚明秋后，豆包让她回去问她哥宁卫，她还是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哥已经结婚搬出了家，另外有房子了，后来哥哥和嫂子回来吃饭，她才偶然问起，宁卫很意外，问她打听这个作什么，说了她几句，末了还是不情愿的说些情况，就这一点点，把她给震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猛人！
项羽赵云什么样，没见过，可这不就是活生生的西楚霸王常山赵子龙吗！
宁晴看出来了，哥哥虽然对楚明秋很忌惮，可语气中也满是佩服。
她对楚明秋有很多好奇。
今晚去楚家大院，倒没什么，只是临时起意。
至于去作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想去看看，这个在哥哥嘴里的龙潭虎穴。
小静蕾没心没肺的睡了会，睁眼没看到人，她也不担心，打个哈欠，很不雅观的翻身掉进池里，随即从水里窜出来，抹了几把脸上水珠。
长长吐口气，这才注意到，整个浴池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起身出来，在清水里清洗干净，然后到外面，果然，宁晴和竹子都在，俩人都穿着内衣在擦头发，看到她出来，宁晴问她睡好了。
小静蕾迅速擦干身体，穿上内衣，也开始擦头发，她的头发很好，又黑又密，洗起来很麻烦，可看着非常漂亮。
宁晴和竹子收拾好后，俩人坐下来喝了会茶，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扭头看看小静蕾。
“好了没？”
小静蕾又擦擦头发，觉着差不多了，这要在夏季，没有问题，可现在天气凉了，这样出去，该感冒了。
“还有会。”
小静蕾继续擦头发，宁晴过来帮忙，竹子忽然觉着有点饿了，抬头四下张望，想要碗面，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服务员，这个时候，服务员早不知跑那个角落眯觉去了。
她很无奈的伸个懒腰，腰肢扭动，展露出优美的S。
又等了会，宁晴拍拍小静蕾的脑袋，说好了。
小静蕾梳了头，又将头发整整，才过来。
“他们可能已经出去了，我们到外面等你。”
“好咧！”
宁晴和竹子俩人穿好衣服，就出来了，可楚诚志他们不在。
俩人懒洋洋的靠着自行车闲聊。
“嘿，姐们，一起玩啊！”
宁晴很是惊讶的扭头，几个还有些稚气的小子正冲她们贱兮兮的笑着。
宁晴明白遇见什么人了，一向高傲的她，压根没想过，居然有人敢在大街拍她，火腾地冒起来。
“哪来的野猫，回家找你妈去！”
几个小子也不生气，纷纷过来，其中一个长发小子，依旧贱兮兮的笑道：“姐姐，我妈走得早，只能找你了，您别看咱们穿得破点，都是好人家孩子。”
“就是，前儿我还参加街道的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呢！”另一个齐鬓长发，穿着条红色喇叭裤的小子同样贱兮兮的凑过来，在竹子身上闻了下，陶醉的叫道：“好香！真的好香！这味道，是妈妈的味道！”
长发也凑过来，在宁晴身上闻了下，醉倒在边上的同伴怀里。
“令人陶醉！太香了！姐姐，你这是抹的啥，让弟弟再闻闻。”
宁晴不知道，胡同里的潜规则是，不能搭理这些小子，只要回话了，不管是骂，还是打，都是一种回应，这些地痞流氓就会登鼻子上脸，缠着不放！你越骂，他们越高兴。
“啪！”
宁晴冲着那张驴脸就是一耳光，那长发夸张的转个圈，摸着脸，怪叫道：“打是亲，骂是爱，姐姐，我好喜欢！”
上来就要拉宁晴，宁晴有些慌了，叫道：“我们有人的，你，你们别跑！待会我们的人出来了！”
长发压根没怕，依旧怪叫道：“姐姐，你看弟弟心跳得.....”
就这时，突然一声怒吼：“嘛呢！嘛呢！”
一道身影旋风般卷过来，将外面的小子扒拉开，冲到宁晴身前，双手叉腰，怒火中烧，几个小子被她扒拉得东倒西歪的！
“啪！”
那小子又被扇了耳光，宁晴吓得赶紧上前，左右看看，也没找到武器，只能焦急的看着浴室大门，希望韩信楚诚志他们赶紧出来。
“咋啦！不服！”
小静蕾上前又是一耳光，那长头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小静蕾的耳光落空了，气得她上前两步，一脚就踢在那小子的肚子上。
宁晴更加紧张，作出个拳击动作：“你们不许乱来！不许乱来！”
她的手都在抖，竹子却注意到更多，这帮小子就知道躲，压根没敢还手。
“蕾姐，蕾姐！”那小子三两下就退到三米开外，冲着小静蕾直摆手。
其他小子也连连后退，象老鼠遇见猫似的，不敢呲牙。
小静蕾也不管，追着这帮小子乱踢，这帮小子压根不敢还手，只有躲着跑。
小静蕾追累了，站在那，玉手一指，喝道：“给老娘滚过来！”
“蕾姐，蕾姐，我真不知道是您朋友！否则给我十个胆，也不敢！”
长发小子跟小狗似的，畏畏缩缩的过来，距离小静蕾还有两米远就停下，站在那点头哈腰的。
“一帮兔崽子！躲那么远干啥！滚过来！”
小静蕾怒目圆睁，手指就在小子们中间移动，指到谁，那小子就赶紧上前，站到长发身边，没一会，几个小子就站成一排，跟学生受训似的。
“这么着，几天没见，学会拍婆子了！长本事了！”
宁晴竹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小静蕾，完全不能与浴池里还挺文静的小懒猫形象联系在一起。
可眼前的事又真真的，刚才还嚣张的小子，现在就象乖巧的小狗，舔着脸，一声不吭的站在那，任凭小静蕾在那怒骂，拳打脚踢，没一个敢吭声敢躲的。
“怎么啦？”
楚诚志快步走来，那帮小子看到楚诚志就象看到救星。
“志哥，志哥！”
“志哥，我们就是玩玩，没想怎么地。”
楚诚志看看怒火中烧的小静蕾，又看看宁晴竹子，忍不住皱眉：“你们这帮小子，多大点，就知道拍婆子，这么大人了，不知道给家里省点心。”
楚诚志回来后，他的事迹很快便传开了，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坐牢回来了，可为什么坐牢？谁也不知道，除了派出所的警察，可就这经历，居然让胡同里的傻小子们不敢招惹，有时候他出面说句话，比警察都管用。
“这么晚了，还在街上瞎晃悠，能有啥好？明儿不上班？”楚诚志语气要温和得多，小静蕾这时却悄悄缩到宁晴竹子那去了，身上的匪气荡然无存，变成文静淑雅的乖乖女。
“有班上，谁还在这晃悠。”
红色喇叭裤嘟囔着，却没敢抬头。
楚诚志微怔，忍不住摇头叹口气：“回吧，别瞎晃悠，过两天，我的公司开业，你们要愿意，就上我这来报道。”
傻小子们抬头愣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
“滚蛋！”小静蕾在后面呵斥道：“还在这傻楞着干啥！小志，明儿还是后儿？”
楚诚志略微想想：“后天吧，明儿，明儿不行，狗子哥昨儿回来了？明儿陪他喝酒。”
狗子参加完演习后，学校又组织他们重返战场，实地复盘总结，所以，他们比别的部队要晚回来，十月底，学校才放假一个月，他回家待了三周，昨儿回来，把小狗剩高兴得，恨不得就黏在一块。
“听到没有，我志哥的公司要开张了，你们上他这来报道，后天，还不滚蛋！”小静蕾转头就吩咐下去，几个小子连忙点头，转身就跑。
这帮小子，打小就被小静蕾欺负，都已经整出心里阴影了，就那长毛，不知道被小静蕾打过几次，他妈领着他上楚家都有好几次。
这帮家伙知道，被小静蕾盯上，最好乖乖的站在那听骂，否则，就没好果子吃，她要动手，最好就乖乖站在那受着，顶破天前两下重点，后面就轻松了。
当然，还手，还是不要了，楚家大院的地痞要出来了，那就不是一两脚的事。
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都很纳闷，牛黄豆蔻多老实的人，俩人都是那种三脚踢不出个屁的人，怎么就养出小静蕾这混世魔王！
好在小静蕾秉承楚家大院传统，不欺负人，那些被她欺负的，多半不占理，找到楚家大院，也讨不到好。
“狗子回来了！舅没收拾他？我可听说了，暑假都没回来？”
几个小子刚跑开，小静蕾就窜到楚诚志身边，叽里呱啦开喷，淑女形象又没了。
“干嘛要收拾他，他是部队的人，上那压根不由自己。整个暑假，都有任务，叔爷干嘛收拾他！我倒是听叔爷念叨过，你去了甘肃几个月，一封信都没有，该收拾了！”
“我多忙！再说了，甘肃那地，荒郊野外的，喝口水都要跑几里路，一个星期邮递员才来一次！”
小静蕾听说要被收拾，顿时急了，急急忙忙的报怨加辩解起来：“你知道那地吗？祁连山下，以前，霍去病就是在那打的匈奴，整个一流放地！”
韩信从头到尾都没开口，安静的在边上抽烟，看着楚诚志和小静蕾训斥那帮小子，那帮小子的顺从与服从，让他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当年城西老兵说楚家胡同是龙潭虎穴，这哪里是龙潭虎穴，简直就是匪巢！
宁晴竹子和豆包疑惑不已，宁晴搂住小静蕾：“这些小子怎么那么怕你？”
小静蕾理所当然的样：“这帮混蛋，还是欠收拾，志哥，该收拾收拾了，再不收拾，这帮混蛋更混蛋了！”
“怎么收拾？你出面，我可不想出头，我现在可在假释期！”
“哥，甘脆这样，让舅舅出面，....”
“打住，打住，他多忙，那有时间管这事，你让他出面，倒不如去找虎子，不过，我估计他也没时间。”
“咋啦，就他那小破厂，能有多忙！”
“所以说你该收拾收拾了，”楚诚志没好气的说道：“勇子哥现在正焦头烂额呢，他们厂生产野战背包和工兵铲，现在军费不足，上面削减军费，他们的订单，明年就没了，勇子正四下找市场呢，这要找不着，明年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啊！这样糟糕！”小静蕾非常惊讶，连忙问道：“舅舅呢？舅舅就看着！”
“他有什么办法？勇子的产品是军品，找他，还不如找豆包！豆包他爸还是军区副政委呢！豆包，我听说要重新评军衔，老爸有没有机会评上上将？”
豆包想都没想就摇头：“我看够呛，这上将，要大军区司令政委，我爸就一副政委，听说秦基伟才上将，我爸那点资历职务，都够不上，倒是你爸，不是说年底要调回海里，秘书长还是副总？”
“海里那么多老家伙，那轮得到他，估摸着是副秘书长，....”
“不就是副秘书长，没啥意思，还不如在广东呢，要不甘脆就干个部长。”
小静蕾的口气很大，韩信差点摔个跟头，这丫头口气也忒大了，副秘书长，那可是海里的副秘书长，在她那看来，跟区秘书长似的！
可这几句简单的对话，落在宁晴和竹子耳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宁晴父亲也算高干，可这高干已经算是落气了，她父亲最高职务也就局长，十年中进了牛棚，解放后就处于退休养老状态，宁家实际上处于下降通道中。
竹子就更不消说了，她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居然是真正的高干子弟，是处于这个国家顶层的高干子弟。
对高干子弟，社会上有很多传说，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高干子弟干点坏事，用不了三周，立马传遍全城。
韩信却在苦笑，韩家现在也在走下坡路，现在他才知道，他原来引以为骄傲的一切，其实都来自父亲的权力，没了父亲的权力，作啥事都不顺。
相反，楚诚志豆包的父亲，可以说正如日中天，俩人的父亲也就六十左右，若在其他时期，这个年龄已经到仕途尾声，可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估计还能干上四五年，更何况，楚家还有个楚明秋，这位更是前途无量！
“狗子那媳妇来了吗？”小静蕾的思维是跳跃性的，很快便转到狗子身上来了。
“没有，人家学校在西安，这个时候，可没假。”
小静蕾微微点头，楚诚志瞄了她眼，故意说道：“你不老姐姐马上要去欧洲参加比赛了，她这次的音乐是叔爷帮着作的。”
小静蕾撇嘴，不满的嘟囔道：“哼，就是偏心眼。”
楚诚志笑了，后院的老人们对她的小心眼洞若观火，小的也渐渐明白，每次想膈应她，就说小不老的好，每次都让她很不舒服。
“你呀，叔爷做事很公平的，你们小丫头，打小他就宠着，告诉你个事吧，他准备给你写个剧本，还准备让你去香港试试水，对了，让你练歌，你练了没？”
“叔爷对你花的心思不少！”
小静蕾先是无言以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你说他让我去香港！”
“这事呢，他和你哥聊过，也和舅妈聊过，他还在犹豫，这香港的演艺圈很复杂，可以说是被黑社会控制了，以你那性子，要不了两天，就该闯祸了，咱们离得远，又赶不过去，你说咋办。”
“切，就这事，有什么大不了，要我说，这香港黑小子又不是铁作的，再说了，金刚，金刚不是在香港吗，还有，楚宽捷不是在吗！有啥事，他们摆不平的。”
楚诚志顿时头大，后悔了，这姑奶奶要没仗持，可能还安分点，这要有人撑腰，就她那脾气，不惹点事，几乎不可能。
香港现在几乎是楚家的另一个根据地，楚明道这些年苦心经营，到现在，终于瓜熟蒂落，香港黑社会是猖獗，可再猖獗也在法律控制下，他们也不敢太大胆，更何况，黑道上，还有金刚刀疤老刀，后者还不明显，前者可就厉害了，半个香港黑道要给面子，再说了，楚宽捷这个警务处副处长，威慑力还是有的。
小静蕾这脾气，在娱乐圈混，别说香港了，就算内地，楚明秋的心都是提着的，这个圈子不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满天下都知道。
前世在这个圈子里混，脾气大的见过，他就亲眼见过某大牌女星冲导演撒野，把当时还是懵懂小鲜肉的他给吓了跳。
在演艺圈，导演是核心，主宰一切，演员冲导演撒野，那没点东西，谁敢，除非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从有电影开始，导演就是一部剧的核心，导演的地位在一部剧中至高无上，一旦圈子里知道，演员在片场冲撞导演，严重的话会导致被整个导演圈封杀，就算没到这个程度，别的导演对是不是用你也会斟酌再三。
“不老是谁？”宁晴低声问豆包。
“萧不老啊！”
“萧不老？萧不老是谁？”宁晴傻乎乎的，一脸懵。
竹子却想起来了，很是惊讶的叫道：“萧不老？就是那个冬奥会铜牌的萧不老？”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块铜牌，哼。”
小静蕾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她就觉着全家人都宠着小不老，不公平！
可今天听说楚明秋在悄悄帮她谋划，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觉着总算压了小不老一头，此刻听到竹子的惊叹，忍不住又开始泛酸。
竹子不想惹小静蕾不快，很识趣的闭嘴，楚诚志却笑道：“这可是我们国家在冬奥会上获得的第一块奖牌。”
小静蕾依旧嘲讽道：“哟，第一块，开天辟地呢！这铜牌都这样了，这要金牌，还得了，那不该上天了。”
楚诚志看着她很无奈的摇头：“你呀，你呀，这辈子就想这样下去。”
小静蕾没回答，几个人说着进入楚家胡同，还没进胡同，楚诚志就扭头叮嘱大家动作小点，千万别打铃。
宁晴很是不解，可连小静蕾都没开口，她也将信将疑的跟着。
路灯比较昏暗，但还是看得清路面，几个人慢慢驶过街道，到了楚家大院门口，楚诚志打开房门，这门的锁已经换成暗锁。
以前是明锁，挂个大锁头，其实这锁也没用，家里长期有人，晚上里面插上，有人晚点回来，就摁门铃开门。
随着孩子们大了，经常回来得晚，深夜门铃，往往把岳秀秀惊醒，她的年龄大了，睡眠浅，醒过来后，不容易睡着。
其次呢，深夜开门，夏天还好说，冬天就是个麻烦事，赵叔赵婶年龄也大了，起床不方便。
于是楚明秋便换成暗锁，每个孩子发把钥匙，晚上回来自己开门，别惊动旁人。
赵叔开始还不适应，报怨几次后，也接受了。
进门之前，楚诚志再度告诉他们，手脚要轻点，不要说话。
宁晴和竹子颇不以为然，觉着太小题大做了，还轻手轻脚，不要发声，甘脆把嘴缝起来得了。
拐过月亮门，宁晴才吓了跳，这院子居然还有路灯，平整宽敞的院子，一溜明亮的路灯，暗处的情况看不清，但也可以看出是树木。
韩信也有些惊讶，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家，居然还有路灯。
“这都是你家？”竹子低声问道。
楚诚志点头：“小声点，这院子是赵叔赵婶的，旁边是我老祖的，再过去，就是叔爷的，再过去是吴老师和穗儿姐的，我们住在更里面。”
韩信就看到外面还嚣张的小静蕾，轻手轻脚的向里面走，众人跟在她身后。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可还没走出百草园，楚明秋的院子里窜出两条黑影，过来就叫了两声，小静蕾赶紧呵斥。
“别瞎叫，是我！”
说着蹲下，在两条小狗头上抚摸起来，两条小狗似乎认出她来，冲着她直摇尾巴，就往她怀里钻。
屋里的灯亮了，小静蕾连忙站起来，冲他们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一个身影披着衣服开门出来，背对着光，看身影是女人。
“舅妈，是我，还没睡。”
小静蕾的声音不大。
“哦，是你呀，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回来，别缠着她了。”
小静蕾伸头朝里面望望，低声问：“舅舅呢？睡着了？”
“你舅舅和你狗子叔说话呢？哦，还有段毅。”
“啊！”
小静蕾丢下小狗转身就跑！
“小心点！”左雁低声叫道，扭头朝岳秀秀的院子看看，没看到动静，才松口气。
小静蕾追了几步，又甘脆放慢脚步，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舅舅既然还没睡，他们这些人进来，肯定瞒不过他。
这臭舅舅，鬼精鬼精的！
果然在经过狗子院子时，就看到他们被拦住了，很快便进入狗子的院子，她叹口气，无精打采的也跟着进去了。
现在外面比较冷，屋里要暖和得多，楚明秋很是意外的打量着他们，豆包韩信都是熟人，注意集中在两个女生身上。
“宁晴，宁卫的妹妹，这是魏清竹，叫她竹子，是我朋友。”
宁晴倒是挺大方，迎着楚明秋目光伸出手。
楚明秋略微迟疑便伸手握了下，然后迅速松开。
“你是宁卫的妹妹，真是意外，我和你哥倒是挺熟，你们兄妹的年龄差距挺大。”
“呵呵，可不是这样。”宁晴边笑边打量两个军人，其中，韩信叫毅哥，看来也是当年老兵中一员。
楚明秋自然看到了，便将狗子和段毅介绍给她。
“宁卫是你哥，”狗子神情中有几分戏谑，段毅现在稳重了几分，到拐子给了他一下。
“很长时间没见你哥了，你哥现在怎么样？前段时间听说他结婚了？是吗？”
宁晴点头：“他呀，现在整天蔫不拉唧的，被我嫂子管得死死的，连抽烟都要偷偷的。”
楚明秋哈哈大笑，招呼他们入座，桌上摆着茶，也摆了几瓶喝光的啤酒，还有散乱的花生壳瓜子壳，另外还两个空空的盘子，从剩下的点滴看，不是酱牛肉就是烤鸭。
韩信拉过椅子率先坐下，豆包也坐在他边上，宁晴和竹子也没迟疑，也坐在边上。
小静蕾迟迟艾艾的进来，看到楚明秋，马上堆出个讨好的笑容：“哟，舅，这时候还没睡！”
楚明秋很无奈的摇头：“你呀，说你什么好，回来多久了，你爸妈可念叨好多次了。”
小静蕾嘻嘻一笑，小女孩似的乖巧：“舅，这可不能怪我，拉下这么多功课，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都没参加，这不得补考，这段时间，我扎图书馆，每天都昏天黑地的，好容易找到点时间休息下，这不就回来了吗。”
慌里慌张的一通解释，楚楚可怜的样子，那还有刚才的霸气！
宁晴和竹子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楚明秋却没理会，段毅却冲韩信嚷嚷起来：“你小子怎么变成这样，精气神都没了，怎么现在混业余华侨了。”
段毅的语气丝毫不客气，宁晴却没多想，乐呵呵的笑出声来，竹子也禁不住莞尔，颇为好奇的看着段毅和狗子。
经过一年多的军校洗礼，俩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段毅变得沉稳了，没那么粗鲁；狗子性子中的跳脱淡了，那种散发的锐利收敛了，就象宝剑收入剑鞘。
“还能怎样，我们这些工农兵学员，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搞研究，没那本事，搞生产，研究所有什么生产，每天不是读书就是看报，混日子吧。”
楚明秋看着韩信，三十多岁了，穿着喇叭裤，留着长鬓发，脚下是火箭皮鞋，看上去可不就跟街上的业余华侨似的。
“信哥，这才三十二三，怎么这就认输了？”
韩信翻个白眼：“我倒是想啊，可没招啊！公公，你脑子活，帮我想个招。”
直接了当的想请教，宁晴和竹子都傻眼了，小静蕾笑嘻嘻的插话：“舅，你给支个招，看他那样，挺颓废的。”
楚明秋看他们没动，便起身拿了几个杯子过来，挨个给他们倒上水。
“现在不是没机会，现在是机会一大把，你是没动脑筋，”楚明秋开口就让几个人一惊，他却象没注意似的，放下茶壶，继续说道：“就说你们邮电部吧，我是看着你们邮电部流口水，油水太大了。”
宁晴再度大笑，竹子却若有所思，韩信皱眉问道：“油水？我知道，电信设备要现代化，要从国外购买数字交换机，去年，不，前年，福州就引进了一套数字交换机，效果很好。”
“着啊，福州引进，应该是你们部里的一次试水，既然效果很好，那么，今后几年里，国家就会大量引进数字交换机。
信哥，你想想，这个市场多大，别只看你们邮电局，电话局，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上亿的厂矿企业，每个企业就算花一千元，这就是一个千亿级市场，随便在里面刨点食，也有几个亿。
对了，你们开始研究数字交换机没有？”
韩信摇头：“具体我不清楚，我们所，没有，听说，上海在研究。”
楚明秋叹口气：“不应该呀，这个市场太大了，这么大块肥肉，就这样交给老外，哎。”
“上面的定策略，定研究项目，我们跟着干就行了，再说，....”
“你丫脑子怎么长的，现在这样相信领导了？”楚诚志打断他：“要照你这样，当初我们在云南，不得给坑死。”
韩信苦笑没言语，楚诚志叹口气：“咱们在云南干了十年，云南知青可以说是所有知青中最苦最累的，你走得早，好些人是干了整整十年，前些天，云南老知青聚会，你没参加，我去了，大多数知青都过得不好，干临时工的很多，干个体户的也不少，你的情况可比大多数知青要好得多。”
楚明秋摇头说：“今明两年，国家财政困难，拿不出大笔资金引进国外产品，所以，引进肯定要延后，顶破天有几个小城市引进，这就为我们留下机会。
实不相瞒，中积电已经开始研究数字电话交换机，我估计，三年内，应该有突破，拿出产品。”
“信哥，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科技园来。”
“我，”韩信苦笑下，以前，楚明秋便邀请过他，可被他拒绝了，现在混得不如意，又要去，这脸上有点挂不住。
“怎么？还不好意思，瞧你那样。”段毅很不客气，他看不惯韩信这身穿着，这是自甘堕落，什么时候响当当的红五类与那些小流氓成一样了。
楚明秋摆摆手：“信哥，没什么不好意思，以前，我邀请过你，你没来，这很正常，良禽择木，那边既然不能干，那就换个跑道，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
信哥，别以为你那工农兵学员很差，中积电里有很多项目，可以这样说，每个项目都是一个行业，除了电信，以后还有机床，电池，等等，我们的目光不是现在，而是三十年后。
三十年后，我们要超越欧美，或者至少要和欧美并驾齐驱....。”
“嘻嘻，赶英超美，楚哥，你还在打这个算盘。”宁晴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揶揄道。
竹子也笑了，她笑起来挺妩媚，俩眼弯成月牙状，左颊还有个酒窝。
楚明秋摇头叹道：“你们呀，都被欧美的富裕强大给吓着了，却忽略了咱们自己的力量底蕴。”
“人家是很富裕强大啊！”小静蕾也问道。
段毅不悦的拉下脸，小静蕾却压根不怕，冲皱鼻子，一副挑衅样。
“你知道为什么长跑运动员，跑第一位的很难，因为，第一位一方面要为后面的运动员挡风，有了他的遮挡，后面的运动员阻力就要稍微小点；其次呢，他随时都要警惕后面的运动员追上来超过他。
放在国家竞争中，这就是数百年的漫长竞赛，我们在这一百年落后了，受到严重屈辱。
可我们有两千年的历史底蕴，现在有些人在说，我们这两千年的文化是糟粕，这点我不赞成。
在历史长河中，一百年，不过很短时间，在几千年前，我们这个民族就走上世界之巅，你们可以翻翻历史，对比着看，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对比着看。
欧洲人还在茹毛饮血时，我们已经有了文字，开始记录我们的文化。
欧洲人还在中世纪的黑暗时期，我们已经有了完善的大一统体系，汉代对匈奴的反击，把匈奴人赶到欧洲，结果却造就欧洲人的上帝之鞭，进而灭亡了西罗马帝国。
伏尔泰罗素都受到过我国文化的影响，在西方的文化复兴运动中，很多思想家都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 “这我不同意，卢梭黑格尔都反对中国文化，黑格尔曾说，统治中国只需要一根鞭子！中国文化中的奴性太重！”竹子反驳道。
楚明秋有点意外的看她一眼，冲她笑笑：“小魏读书不少。”
小静蕾不以为意的撇嘴，楚明秋看到了，便教训道：“你少作那样子，别以为演了部电影，就觉着自己有知识了，其实，一个好演员，同样也需要多读书。”
“嘿嘿，我还不知道你，”小静蕾压根不在乎，扭头对魏清竹说：“你别跟他掉书本，就你读的那几本书，拍马都赶不上。”
魏清竹笑笑，没往心里去，她虽然是美术编辑，可出身书香门第，打小就泡在书堆里，在学校，教授都称赞她读书多。
小静蕾看着她，摇摇头，叹口气，这傻妞算是掉坑里了，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比舅舅读书更多的人。
“你说的问题，很好理解，伏尔泰罗素，他们都是在文艺复兴早期的思想家，在他们那个时代，环顾世界，除了欧洲和中东穆斯林世界，就剩下中国了。
所以，在那个时代，全世界就剩下三个社会管理体系，或者三个统治方法，欧洲人还在忙着烧死女巫，穆斯林到现在也没走出宗教治国，只有我们中国，实现了政教分离，我们官员的选拔制度是最先进的。
黑格尔卢梭那个时代呢，文艺复兴已经基本完成，欧洲逐步实现政教分离，大航海时代开启，欧洲站在工业文明的门槛上，那个时候的欧洲，到处都是生机勃勃，民族自豪感不想生长都会生长。
所以，那个时期的欧洲思想家看待其他文化和文明，都是俯视的，瞧不上。
黑格尔说统治中国人只需一根鞭子，这未免太小看我们中国人，你翻翻史书，不管是皇帝还是普通官员，谁敢这样作，敢这样作的，全被老百姓给埋了。”
说着，他忍不住叹口气：“现在这种思想很多，其实，不是我们的文化不好，是我们太穷了，穷得连我们自己的文化自信都没了。”
小静蕾冲着竹子直笑，那意思很明显，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这个话题，除了魏清竹可以参与，其他人没能力，除了魏清竹在思考，其他人都在喝茶。
“你们这说得都象天书，说点我们听得懂的。”狗子插话道。
楚明秋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着韩信：“你要过来，就负责这个项目，数字交换机。”
韩信都懵了，让我负责这个项目，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是掉炸弹，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让他去搞数字电话交换机，无疑是缘木求鱼。
楚明秋看出他的为难，便笑道：“怎么，不好意思，我让你去主持这个项目，就没指望以你为主搞科研，主持这个项目是要推广这个项目，是去跑市场。
一个科研成果，除了研究外，最重要的便是市场，数字电话交换机的市场主要在政府部门，信哥，实不相瞒，你父亲是邮电部老人，在邮电部干了几十年，老部下老同事不少，干这事，你有先天优势。”
韩信这下明白了，顿时有了精神，笑道：“你小子够奸的！”
楚明秋摇头笑道：“搞事业，就要调动自己所有有利条件，你的条件好，不用别不用。”
韩信很高兴，楚明秋笑道：“我们科技园有扶持政策，每年有五十万，今年的份额用完了，明年，按照科技园的收入，大概有八十万，可以提供更多支持。”
“楚，..，我还是叫你公公吧。”宁晴说道：“你这不是走后门吗？”
楚明秋摇头：“不能这样看，经商就是要利用自己的条件，这种手段放之四海皆准。”
“这还是走后门。”
楚明秋一笑：“你这就钻牛角尖了，走后门，也算吧。”
宁晴眨巴下眼睛：“我到你们科技园，怎么样？欢迎不？”
楚明秋摇头，宁晴故意说道：“我可有好多资源，我父亲.....”
“打住，打住！”狗子不客气：“就你，你会干什么？信哥好歹是工农兵升级版，好歹在大学学了四年，又在研究所工作两年，对电信领域很了解。
搞科研，他可能不行，但对这个行业比较了解，我哥稍微培训下，就可以当企业领导人。”
狗子还是那样直接，丝毫不留情面。
宁晴被噎住了，楚明秋便问她现在作什么工作，宁晴叹口气：“拉手风琴，团里，我排第四。”
小静蕾惊讶的叫道：“第四，有机会上场吗！”
宁晴苦笑，也不隐瞒：“到现在，我就出场过一次，还是到基层慰问。”
楚明秋微微沉凝，然后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我们国家在这方面还没松绑，丁园他们自己组了个工作室，挂在《计算机报》名下，这个，算是个尝试，能不能成功还有待观察，这主要看上面，要知道，我们把这看着宣传，所以，对这方面控制很严。”
宁晴和竹子都清楚，这个她们都深恶痛绝，可又没办法。
“我们称为文艺工作者，海外叫娱乐圈，我们把它当作宣传工具，国外把这当个产业，好莱坞每年要挣上百亿，比较而言，我觉着欧美的这个方式更好，让产业形成良性发展。
不管是歌还是电影，其实就是让听众观众感到愉悦，感受到生活的美，比那种单纯的鼓劲，要强得多。”
说着，他便笑笑：“不过，咱们运气不好，没赶上好时候，先憋屈着吧。”
宁晴叹口气，竹子也叹口气：“是啊，现在咱们管得死死的，什么都要审查，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生生把人憋死。”
“这个事，没办法，只能等待，不过，丁园他们的做法更积极，他们搞了个工作室，可以出唱碟，或许可以触动下这张网。”
楚明秋虽然帮助了丁园，可对他们的前景却很担心，率先向体制发起冲击的，多数都成了烈士，不过，既然崔健大神参加了，至少，他能存活下来，也就是说，这事风险不大。
或者，丁园他们要成功了，可以促进文艺圈改革提速。
韩信插话道：“得了，这几年，我也想明白了，有得就有失，本来今儿过来，我是想向公公讨个主意的。晴雯，你有两条路，要么维持现状，好好练琴，等待机会；要么，另辟蹊径，换个单位，换个职业，只在这里想，还是空谈。”
没等宁晴说话，楚明秋便摇头：“信哥这话只对了一半，另辟蹊径，不一定是换单位换职业，还是那个话，你们这个圈子叫娱乐圈。”
楚明秋略微思索，决定让自己的建议变得更合情合理，有迹可循。
“欧美就不说了，香港台湾的娱乐圈发展对我们有借鉴作用，香港台湾有些电影唱片公司是由演员和歌手建立的。我的意思是，宁晴，你可以等待，等着国家政策变化，或者，你可以仿照丁园，自己出来开个公司，现在国家财政紧张，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团里建议成立一家演出公司，你来当总经理，公司效益呢，与团里分成，具体如何分，你和团里商议。”
“这...，有意思，”魏清竹含笑道，不得不说，这姑娘的笑很有韵味：“晴雯，我看行，早听说您眼界宽，主意多，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
“你是干编辑的，美术编辑，这就简单了，”楚明秋笑道：“现在是出版业的黄金时期，你就作书就行了。”
“作书？”竹子有点迷惑。
“这还不简单，”小静蕾觉着这竹子有点装，有些不耐的解说：“弄些香港武侠小说，台湾言情小说，再不然，从香港弄些欧美小说，那种已经翻译过来了的，再改为简体字版，这样简单的事，都不会弄了。”
“啊！这样也行！”竹子脱口而出，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不行，八哥猴子就是这样干的，他们出的那《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天龙八部》什么的，都是这样干的。”
“小八？你说的是周行知吧？”魏清竹不敢置信的看着小静蕾。
春节后，一股武侠风平地而起，射雕神雕风靡大街小巷，让不少老同志惊呼封建主义资产阶级思想在复辟，在毒害我们的青年人。
在出版界同仁看来，抛开意识形态看，小八猴子他们推出的这套武侠丛书极其成功，小八名声大噪，猴子由于隐藏较深，名声不响，只有少数人知道他。
“周行知？哦，对，就是他。”小静蕾先是楞了下，平时都是八哥八哥的叫，真叫什么倒是忘了。
“你呀，别捞着一半就当真理了，”楚明秋笑道：“小八他们这也就是打个时间差，这条路是取巧，也是资本积累的初级阶段。
知识产权，你知道吗？”
魏清竹点点头，楚明秋也点头，知道就好办。
“我们国家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很小，可以说几乎没有，这就给了我们一个灰色区域，小八他们就是利用了这个缺陷，这种行为在国外是违法的，在国内呢，政府几乎不管，前年，我们成立了专利局，但却对侵犯专利，没有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对侵权行为，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所以，这就是空当。
小魏，我觉着，你可以研究下，不管是个人挣钱，还是你们出版社，可以从外国引进一批比较热门的文学作品，我觉着这里有市场。”
魏清竹微微点头，现在出版市场很兴旺，特别是欧美近现代文学作品，很受到追捧。
“楚同志，您能不能推荐几个作者？”魏清竹的笑意带着几分恳求。
小静蕾撇撇嘴，觉着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班门弄斧，不就是想考究下舅舅吗？舅舅他们都是人精，等着打脸吧！
楚明秋和狗子段毅交换个眼色，笑笑说道：“这是考我呢，成，欧美作家中，有严肃作品，也有娱乐作品，这娱乐读物呢，先不说，严肃文学作品，先从诺贝尔文学奖开始，把从七十年代的诺贝尔文学奖获作品开始，出个系列，世界名著系列。
如果这个麻烦，毕竟要有些作品还需要翻译，进度慢，还得去找翻译，说不定还要联系作者。
嗯，我给你推荐几个作家吧，海明威，你知道他吧。”
竹子点点头：“我看过他的几本小说。”
楚明秋点头：“老人与海，看过没有？”
竹子再度点头：“学校图书馆里有，只是，全英文的，没有中文的。”
楚明秋点头：“我这有，中英文的都有，是香港商务印刷馆出版的，1976年版。
海明威的全部书籍，包括短篇，我这都有，如果，需要，你可以来拿。
第二个作家，我推荐，日本的村上春树，这人比较年青，比我也就大一点，但我看过他两本书，非常值得阅读，还有个作家，米兰昆德拉，这是捷克作家，后来移居法国，他是东欧作家的代表人物。
第三个呢，我建议你注意下拉美作家，最近世界文坛出现拉美文学热，我建议你多关注下。
其实，我很喜欢苏联俄罗斯的作品，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你看过吗？”
魏清竹再度点头，现在她开始相信了，楚明秋的确看过很多书，可能还在她之上，米兰昆德拉村上春树，这几个作家，国内只有很少人知道，更别说他们的作品了，她态度马上收敛，那丝隐藏的骄傲，消失殆尽。
这是个文人无比美好的时代，不是挣钱多，稿费并不高，呕心沥血一部百万字小说出版，也就挣几百块。
可社会地位高，名望立马涨停板，走出去说自己是作家，人家立马高看一眼。
楚明秋又向她推荐了几个欧洲作家，都是六七十年代的名家，这几个就不一样了，他们成名在六七十年代，魏清竹压根不清楚，要么听说过，但压根没看过他们的书。
“得，你们文人交流，改天吧，小志，你那公司进展怎么样了？”狗子听得不耐，插话打断文学爱好者的交流，楚明秋只能苦笑，这家伙在军校熏陶了一年多，可以看些书了，军事的，其他的，免谈！
“还行，上面的风向有点转变，剩下的手续很顺利，嗯，科技园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象其他地方那样拖沓。”
“印刷厂呢？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开始联系的四猴子他们《计算机报》报社的印刷厂，叔爷，他们那印刷厂，技术力量不行，印刷图案不行，有些模糊，特别是彩色印刷，多次重复套印，效果比较差；后来联系了体育画报的印刷厂，才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成本上升了七分钱。”
楚明秋笑道：“这个问题是技术问题，猴子应该清楚，我估计，他也在挠头呢。”
计算机报的这个印刷厂，是原长城公司的印刷厂，收容的也就是一些女职工和实在安置不下的回城知青和待业青年。
猴子接手这个厂后，对人员进行了优化，把大约三分之一的年青人抽调出来，培训了一周后，就放出去开拓市场，但他忽略了技术发展。
要说《计算机报》创刊后，报纸销量还可以，猴子没有拿下邮政局，还不能拿到订阅，只能通过报摊零售，猴子亲自带着销售团队满城跑，成功拿下九成报摊，现在每期销售有五千多份。
这个销售量显然不能养活出版社和印刷厂，每份计算机报的售价是一毛五，这已经算得上天价了，要知道现在的报纸价格就没有一毛钱的，贵的也就五分钱，燕京晚报零售价就三分钱，体育画报的价格也就一毛二。
猴子把价格定在一毛五，把楚明秋都惊动了，一毛五可以买一斤大米了，定这么高，卖得出去吗？
可猴子有猴子的道理。
猴子认为，计算机报是给计算机爱好者的，买计算机报的，至少要对计算机有兴趣，普通老百姓对计算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要买《计算机报》的人，要么是大学生，要么是科研人员，收入都不错，一毛五应该能承受。
楚明秋不得不承认，猴子对消费群体的定位很有道理，可他还是提醒猴子，不要只把报纸作唯一收入，要加强广告收入。
猴子点头，不过，《计算机报》刚出版，就算要作广告，也要等销量涨上去才行。
楚明秋没有再干涉猴子的工作，这个报社就交给他了。
猴子也知道，光靠报纸的收入压根无法养活整个报社，便打上了盗版书的主意，紧锣密鼓的安排《倚天屠龙》上市。
武侠热依旧高热不退，这也引起了上面的关切，十一过后，宣传部下文，限制了一些武侠作者的书，但金庸是例外，原因也很简单，金庸来燕京了，与方朴他爹和老胡见过面，这等于上了保险。
“现在的问题是，种类太少了，现在的设计人员就杨柳一个，实在忙不过来。”
楚诚志看着魏清竹笑道：“怎么样，帮哥哥这个忙，行吗？”
“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魏清竹稍稍谦虚了点。
楚明秋笑道：“看过动画片吗？”
魏清竹点头，楚明秋说：“我说的是美国动画。”
魏清竹苦笑摇头：“这那有。”
“建议你找机会看看，这贺卡设计图案不能太正式，要有童趣。”
“贺卡看上去小，实际很大，不过，在国内还不行，市场不够大，小志，海外市场，你要能打开海外市场，才能赚钱。”
楚诚志苦笑下：“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去香港，只能托柳哥帮忙了。”
楚明秋点点头，小静蕾打个哈欠，起身说：“得了，你们的文化经，生意经，都聊了，我困了，睡觉去了，晴雯，竹子，你们呢？和我睡，还是和他们睡！”
狗子飞起一脚，小静蕾佯装痛苦，哎哟哎哟的叫着，楚明秋笑骂说活该。
宁晴也起身，想要调侃几句，可与楚明秋不熟，而且看这几个，都不是简单的人，便没敢造次，也冲小静蕾笑骂活该，竹子很老实的向楚明秋他们道晚安。
三个女生走了，房间里突然沉默了，过了两分钟，突然一起大笑。
“这丫头，....”狗子不住摇头。
“还不是你们这些家伙惯出来的。”
“拉倒吧，就没你的份。”狗子不服反呛。
楚明秋叹口气：“我几次想管教，还不是被你们糊弄过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家里的小家伙们每次闯祸，都要受到楚明秋惩罚，从来没闯祸的就小不老一个，可这帮小家伙们每次受到惩罚，其他家伙，包括狗子都在暗中破坏，每次处罚收效甚小，甚至压根不起作用。
“那你怎么不管！”狗子痞赖的笑道。
楚明秋很无奈，豆包笑道：“主任，你收拾人很有一套，小志，还记得吗，当年我爸把我们从保定提溜回来，我以为会被揍一顿，结果，我爸没揍我，就让我写感想，没写好，就不准出去，这法子太损了，把我给磨得，没脾气，主任，这招是你教的吧。”
狗子大笑不已！
段毅也很好奇，连声追问，当年楚诚志和豆包跑保定参加武斗，在老兵中，着实震了下，在他们之前，没人真正参加过战斗，俩人狠狠出了把风头。
楚诚志豆包都不肯细说，反正那次俩人都受到不小教训，自那以后，俩人老实了不少，桀骜不驯少了许多，除了最后上云南的冲动。
一番笑谈后，大家伙突然沉静下来，恍然间，大家伙都到而立之年，除了少数几个，其他人都结婚生子。
时间就是把杀猪刀，砍掉少年的青涩，磨平青春的棱角，让风霜爬上额头。
没了青春的张扬，多了中年人的负重。
第二天，小静蕾照例起床，她没有叫醒还在梦乡的宁晴和魏清竹，自己悄悄到排练厅训练，这是她的秘密，其实，家里人全知道，只是故意装着不知道。
宁晴起床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只要不上班，她就习惯性的赖床不吃早餐，起床后，看到床头摆着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她愣神片刻，才慵懒的爬起来，在院子里，正四下张望找水源呢，传来小静蕾的声音。
“醒了，洗漱在那边的房间。”
宁晴抬头，这才注意到树荫下的小静蕾，小静蕾穿着黄色的毛衣，悠闲的坐在吊床上，好像没感觉冷。
宁晴想都没想就向小静蕾说的房间走去，进去果然就是个洗漱间，这房间外面看不大，走进来才发觉不小。
进门的窗户下是洗漱台，对面靠墙还摆了个陶瓷浴缸，只是没看到锅炉在那。
她洗漱过后，回到房间，在梳妆台上发现不少化妆品，略微迟疑，她也不客气，开始化妆起来。
作为演员自然懂得化妆，她很瞧不上现在社会上那些乱化妆的女人，不知道画个啥，也敢出门上街。
正化着，小静蕾推门进来，看到她在化妆，便过来，看了看，忍不住摇头。
“这眼影不是这样用的，你那用的是保湿水，报湿水要先抹。”
宁晴有些羞赧，自己居然被几个化妆品给难住了，她略微定神，赶紧转换话题。
“你这些化妆品都是在那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这个，你当然没见过，这是兰蔻，法国品牌，与国内产的不一样；国内没卖的，是我舅从香港给我带的。”
小静蕾对这些其实没概念，这个时期，国内人民还不懂什么奢侈品牌，觉着国外品牌就是好的。
小静蕾自然也不懂，不过，这不妨碍她已经有好几个奢侈品牌了。
楚明秋每次去香港，给她和小不老的礼物都是奢侈品牌，除了这套兰蔻化妆品，还有包，这源于前世的习惯，前世没有正牌女友，但有炮友，有时候挣钱了，也给炮友送礼，包包啊，化妆品啊，都送过。
小静蕾有的，小不老自然也有，而且由于职业关系，小不老比她更早接触化妆，手艺比她还好，这让小丫头差点暴走，于是她更刻苦学化妆，现在手艺比小不老高上不少。
小静蕾帮她仔细化妆，这套程序让宁晴感到新奇，这是文工团化妆师从来没有过的，不过，她不过是普通演员，团里就那几个化妆师，都放在主要演员上了，论到她们的机会少之又少，至少，今年，她还没轮上。
半个小时过去了，小静蕾在仔细端详下，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行了！走吧，震他们下！”
宁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呆了！
镜子里是个白皙清秀又不失妩媚的女人，看着象自己，仔细端详，还是自己，脸上原有的瑕疵被完全抹去，眼睛原来不够大，现在就是眼窝深陷，鼻子原来有些圆，现在变得立体了，就这小小的变动，整个人都变了。
“你，你这化妆水平，上那学的，比我们团的强多了！”
“嘿嘿，不相信吧，我舅教的，哼，他从书上学的，先....，教我，再教小不老，最后教我舅妈。”
小静蕾稍微顿下，楚明秋送了化妆品后，几个丫头都不会用，他只好亲自上阵教，可.....
这化妆，总不能说天上掉下来的，人问起，总要说得清楚自己在那学的吧。
于是他便买了两本讲化妆的书，说自己是从书上学的。
最先教小静蕾，那是因为小不老不在家，左雁对化妆与否压根不在乎，她也不是对护肤抗拒，而是，她的化妆品大部分是楚明秋亲手配的。
楚明秋研究出十多种护肤产品，从护肤水到护肤油再到面膜再到香水胭脂口红，全数中药配方。
作为楚明秋的脑残粉，左雁坚定不移的使用楚明秋的配方，把楚明秋送她的化妆品转送给了大丫和叶冰雪。
楚明秋亲手教小静蕾如何化妆，小静蕾自然很高兴，小不老回来后，还到她面前炫耀，可没想到，小不老压根不在乎，楚明秋还上赶着教，小不老也勉强学了，可平时压根就不用，这让她很是沮丧。
“你舅还会干这个？”宁晴很是惊讶。
小静蕾随意的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件衣服在身上比划着，宁晴在镜子面前臭美，怎么看怎么美！心情顿时愉快。
“你这化妆品多少钱？”
“不知道，我舅送的，我没问，反正他有钱。”
小静蕾觉着薅楚明秋的羊毛很正常，有这样的大户不薅白不薅。
小静蕾挑了七八件衣服，终于选定件米色风衣，然后又挑裤子，这次简单，她很快就选好条牛仔裤，套上紧身毛衣，穿上米色风衣，整理下披肩长发，在挑选了双长筒靴，整个人既时髦又靓丽。
宁晴过来，从后面搂住她，昨夜进来就注意到这一排柜子，当时困了，没时间关心，现在站在这，目瞪口呆的看着满柜的衣服，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这，也太多了，穿得了吗！”
小静蕾转身上下打量她，摇摇头：“你这穿的什么啊！唉，落俗了吧，这穿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时髦就往身上套。”
小静蕾托着下颌，再度仔细端详，不住摇头。
宁晴觉着挺冤，自己这身可都是从友谊商店买的，喇叭裤还是托朋友从广州带的，毛衣也是时髦的高领毛衣，怎么到小静蕾嘴里就那么不堪了。
“你这身，不伦不类，这喇叭裤是时髦，可裤脚也不是越宽越好，你这裤脚稍微收一点，其实更好看，还有你这是灯芯绒，土黄色的，可上身却是红色毛衣，土黄配红，赛土帽！”
小静蕾从来不会给人留面子，宁晴脸蛋绯红发烫，小静蕾继续点评道：
“你的屁股稍微有点大，大腿粗了点，嗯，你可以通过....”
话还没说完，门被拉开了，小狗剩摇摇摆摆的进来。
“姐，叫你吃饭呢。”
小狗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晴，宁晴眼前一亮，过去蹲在他面前：“好漂亮的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怎么在这？”小狗剩说着，随即蹲下来抚摸身边的小狗。
“我叫宁晴，你呢？”
“我叫楚宽羽，你可以叫我小狗剩。”
宁晴扑哧笑出声来：“狗剩，还小狗剩，静蕾，谁给他取的名！”
“当然是我舅，”小静蕾冲小吉吉叫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不许骂他，他是我弟弟。”小狗剩立刻反击，愤怒的瞪着小静蕾。
随即头也不回：“我们走，不理她！”
小吉吉冲小静蕾汪汪大叫，然后跟着小狗剩出去了，到院子里还不忘回头冲房间里大叫。
“狗剩，呵呵，真有意思，你舅舅干嘛取这个名字。”
“这还不清楚，好养活呗，你不知道呀，小孩都要取个贱名，这样好养活。”
“还有这样的说法。”宁晴很是诧异，从小生活在大院，对这些民间习俗，压根不清楚。
“得，你是大小姐，不识人间烟火，那知我们老百姓的疾苦。”
小静蕾换好衣服：“走吧，还杵着呢，这都吃午饭了，你不饿呀。”
宁晴这才觉着肚子空空的，跟着小静蕾出来，边走边问，魏清竹上那去了。
小静蕾说魏清竹早起来了，以她那性子，要么在如意楼，要么已经走了。
出了小静蕾的院子，宁晴更惊叹了，楚家大院居然如此之大，这后院就有十几个院子，走在小径上，这要不是有人带路，她觉着在里面迷路都可能。
宁晴忍不住嘀咕这院子真大，小静蕾没吭声，路过一个小院时，里面的人正在作饭，看到她经过，一个小伙子跑过来，和小静蕾低声嘀咕几句后，离开时，还看了宁晴眼。
“他们也是楚家人？”
“不是，这是宋叔的院子，这院子也是我舅的，当初看宋叔家挤，住不下，就让宋叔搬进来的。”
小静蕾甘脆给她介绍起后院的住户，那个院子是谁的，那个院子空着。
宁晴边走边看，她这才注意到，每个院子外形虽然差不多，里面肯定不一样，因为经过的每个院子大小不一，里面的装饰也不一样。
小静蕾介绍说，原来这些院子都比较旧了，去年翻修了，这些院子全部重新修过一遍，好些装饰都是去年建的。
“汪！汪！汪！”
小静蕾威胁性的冲小吉吉晃晃拳头，小吉吉凛然不惧，仰头冲她汪汪直叫。
“你干啥！”小狗剩扭头看到她，十分不满。
“你还在这玩，不是吃饭了吗！”
“要你管！”小狗剩对小吉吉说：“我们走！”
小吉吉冲小静蕾大叫两声，才跟着小狗剩跑了。
小静蕾很无奈，威胁下小吉吉可以，真要动手，还是不行，这家伙可是后院的团宠，揍了它，从岳秀秀到黑皮爷爷都会责备她，包括她的父母。
“我得提醒你，这小子是我舅的儿子，在这后院，得罪谁都别得罪他，后者，我姥姥绝不放过你，我姥姥那过不去，我舅舅那就过不去。”
小静蕾很无奈，小狗剩是楚明秋唯一的儿子，小志远倒底是养子，而且还姓秋，所以，到现在，快上学了，还住在岳秀秀房间里。
小狗剩边跑边对小吉吉说：“别理会她，她就是个惹祸精，要跟她沾边，准没个好。”
小吉吉叫了两声，表示知道了。
快到百草园时，楚明秋和楚诚志，还有狗子，从如意楼那边过来。
小狗剩赶紧跑过去，狗子一把他架上肩，迈着大步，一扭一扭的向前走，楚明秋在后面不住摇头。
午饭还是在饭厅，一大桌子人，宁晴没看到魏清竹，便问她上那去了，楚明秋说她去了东院，丁园上午过来，她便跟着过去了。
宁晴微怔，便问丁园怎么来了，小静蕾说，他们在东院搞了录音棚，正准备发唱片呢。
宁晴一听便来了兴趣，正要说话，岳秀秀开口招呼大家吃饭。
岳秀秀说话声音不大，但却给宁晴无形压力，让她有些不舒服。
饭厅里很快响起咀嚼声，小狗剩边吃边把肥肉丢到桌下，小吉吉带着小憨憨两狗都蹲在自己主人脚下，期盼着天上掉下的肥肉。
宁晴偷眼看看，楚明秋冲她笑笑：“今儿就是便饭，你别拘谨。”
宁晴更加不自在了，小静蕾很自然的给她夹了块鱼：“吃饭不积极，肯定有问题。”
宁晴看看，不知道那个是小静蕾的父母，此刻又不好问，那显得太没礼貌。
这顿饭吃得挺别扭，其实饭菜的味道倒是不错，厨师的手艺还行，可她却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你尝尝这个，这个清蒸鱼，是四川菜。”
岳秀秀含笑看着她，目光很温和，没有象其他人家那样，上来便打听她的家庭情况。
宁晴赶紧道谢，心里却更加别扭，胡乱吞下两碗饭，便放下碗筷，左右看看，别人都在细嚼慢咽，她踌躇片刻，还是起身说：“岳奶奶，我吃饱了，楚主任，我去看看魏清竹。”
小静蕾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姥姥，我先走了。”
“你这丫头有啥事？”岳秀秀皱眉：“别为臭美，把自己给饿着了，看你那身子骨。”
小静蕾为了保持体形，吃饭一般就吃个半饱，中途饿了，就吃些水果。
“嘻嘻，当上乌龟，就得托碑，没办法。”
说完拉上宁晴：“我带你去吧，要不，你找不到地。”
岳秀秀微微摇头，待俩人走后，赵叔开口问道：“小志，这你是你女朋友？”
楚诚志赶紧摇头：“那可能，这是韩信的朋友，叔爷和她哥倒是认识。”
楚诚志虽然还背着个假释，可全家人都在为他的婚事忙活。
为了他的婚事，岳秀秀已经给豆蔻穗儿姐左雁都说了，她比较喜欢老师，觉着老师有文化。
左雁没办法，只好在学校找年青老师，九中倒不是没有年青女老师，但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一时半会间，她也没合适人选。
“你认识她哥？”岳秀秀扭头问楚明秋。
楚明秋笑笑：“要说认识也算认识，不熟，她哥叫宁卫，是城北育红中学的，当年的老红卫兵中的小头目。”
左雁抿嘴憋着乐，她当然认识宁卫，宁卫和左晋北比较熟，那些年，经常形影不离，只不过，她不喜欢那些人，所以也不熟。
岳秀秀看他眼，扭头问吴锋：“你觉着呢？”
吴锋摇头笑道：“还是让小志自己决定吧，我觉着好像，他们关系没到那一步。”
楚诚志很无奈，他放下筷子：“老祖，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也就见过几次面，她是韩信的朋友，韩信，叔爷也认识，他妹妹韩雨是雁姐的同学，还来过咱们家，昨儿，我们就是遇见了。”
“昨儿遇见的？昨儿你上那去了？多晚才回来。”常欣岚问道。
“舞厅跳舞。”楚诚志也不藏着，在楚家，这压根不算事，别说舞厅了，放几十年前，就算上欲仙阁，也可以拿出来公开说。
简直无耻，臭不要脸。
常欣岚微微皱眉，有些不高兴的责备道：“怎么上那去了，这些地方少去，这姑娘...，不行，那地方出来的，有个好。”
最后那句话是对岳秀秀说的，楚明书在外面花，娶了几个小老婆都是烟花女子，她对这些女人深恶痛绝！
“奶奶，这...，压根没影！”楚诚志很无奈，自从楚箐结婚后，但凡家里来个年青姑娘，就往他身上套，背着人家评头论足一番。
“你们不能什么女人都往我身上套吧，咱们家以后还能不能来女的了！”
对常欣岚，楚诚志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岳秀秀不管说什么，对的不对的，他都只能受着，然后慢慢解释，可对常欣岚这正牌奶奶，他反倒很直接。
岳秀秀却微微皱眉，楚明秋抢在前面笑道：“还能怪随，只能怪你自己，三十多了还没个对象，你爸不着急，你奶奶替他着急，还有错了！”
楚诚志苦笑叹气，穗儿姐笑道：“瞧瞧，我不是给你说过，咱们介绍的，你不满意，你自己就努力找呗，你自己又不找，早点找了，自然就没人说你了。”
小雅芝放下碗筷，起身说：“老祖，我吃完了，看书去了。”
“嗯，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多玩玩。”
“知道了。”
小雅芝很规矩的转身走了，小狗剩丢下饭碗，丢下句，我也也吃完了，追着屁股就跑出去了，小吉吉欢蹦乱跳的跟着去了。
小雅芝是孩子中的异类，没有小静蕾的活跃，也没有小不老的封闭，喜欢看书，看的却是医书，自己把自己院子的杂物间改成实验室，她要开始作实验，整个后院都是药香。
穗儿姐微微皱眉，楚明秋笑道：“姐，让让她去吧，这孩子，挺好。”
“越大越没规矩。”穗儿姐有点不高兴。
“姐，雅芝不是还小吗，再说了，从上学到现在，也没给你添麻烦，论成绩，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也没见街坊邻居上家来。”
“就是，姐，这小静蕾在她这个年龄，不知道惹多少事来。”左雁也插话劝道。
穗儿姐点点头，楚明秋和左雁都是有学问的人，都这样说，应该没错。
岳秀秀却摇头说：“这要象小静蕾，那还对了，太静了。”
这话绝对有道理，小孩子嘛，就是该玩该闹腾，这小雅芝跟个小大人似的，整天泡药罐子里，这不正常！
“没有那么严重，”楚明秋笑道：“最近这一年多，她已经在看后汉书书了，也在学习国画，在学校还报了国画班。”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穗儿姐很有几分意外。
“你呀，多关心下她。”
“我还关心少了。”穗儿姐很不满。
楚明秋耸耸肩，没有答话，穗儿姐其实是有点自卑的，这自卑来自文化，无关其他。
穗儿姐几乎没上过学，她还是在楚家学会识字的，楚明秋虽然是她抱大的，可她那点可怜的文化，先是跟着楚明秋，后是跟着吴锋，学的。
另外还有便是，穗儿姐还有那么点重男轻女，对国荣就要上心得多，对小雅芝就没那么上心。
“现在你工作忙，这事，交给师傅。”楚明秋赶紧转圜，他认为穗儿姐那是跟岳秀秀学的，岳秀秀是真的重男轻女，而你还不能说破，她是肯定不认可不接受。
吴锋摇头：“我没觉着有什么，这孩子，有个喜欢，也好。”
吴锋觉着没事，他家也是这样，家里几个哥哥都是打小喜欢舞刀弄枪，看到书本就犯困，他呢，比几个哥哥好些，能认真读完初中，十七八岁就跑出去走江湖了，可别看初中，那个时候已经算得上知识分子了，你要念个高中，甚至中专，更高点，大学，那绝对算得上高级知识分子了，好些先烈，算下来也就专科毕业，后来再去苏俄镀层金....。
楚明秋马上点头：“师傅这话很对，兴趣其实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强的学习动力，咱们家几个孩子，小不老喜欢滑冰，现在是国内最优秀的花样滑冰运动员，小平安喜欢篮球，自从我送他个篮球，他就喜欢上，到现在已经是国家青年队队员，你不能说他不学无术吧，小静蕾就是缺少真正的爱好，所以才整天看上去不着四五六。”
“得，得，你有道理。”穗儿姐投降了，这些事，只要楚明秋开口，她就无条件退让，更何况，家里的几个小孩，实际上都是楚明秋在教，除了楚诚志，那个没成才，就算尹秋莹也不能说什么，去年评选的全国十大优秀运动员，小不老排名第三，这还不算事业成功，怎么算？小平安现在国家青年篮球队队员，进入国家队，指日可待。
楚箐是梨园新秀，名气越来越大，今年的文化部团拜会，她这个年龄段，就她上台演出了。
水生，生不逢时，现在老婆开个饭馆，小日子越过越红火。
小树林，明年研究生毕业，楚明秋建议他作出国深造的打算，现在正朝这方面努力。
宋家兄弟，全都考上大学，老大在燕京，老二在天津南开，看着都有出息，宋三七夫妻提起都心花怒放，觉着日子有盼头了。
“就你有理。”岳秀秀不悦的说上，带了点呵斥：“这姑娘，我看不行，不是良配。”
楚诚志非常无奈，正想辩解，楚明秋丢过去个眼色，只要忍下来，低头刨饭。
楚明秋也放下碗筷，从左雁手里接过手帕，给小志远擦擦嘴，又给小丫头擦擦嘴。
“瞧瞧，吃个饭，弄得满桌都是。”
“他们才多大，能懂啥。”岳秀秀不紧不慢的说。
楚明秋苦笑：“妈，这都两岁多了，再两个月就三岁了，换我那会....”
“少提你那会，你不是也常报怨，没有童年，怎么着，现在开始这样对孩子们了！”
楚明秋孩子气的缩缩脖子，这涉及到孩子们，岳秀秀总是不让步，和当初的他比起来，双标得可以！
左雁抿嘴直乐，不敢趟这浑水，不声不响的吃饭。
赵婶也点头：“这孩子，...”
楚诚志非常无奈，饭菜立马不香了，赶紧吃完就溜。
一顿饭菜，轻松写意的在讨论楚诚志对象的话题结束，两个小家伙被左雁弄去午睡了。
饭后的楚家大院是安静的，老人们都午睡去了，年青的不午睡的，很自觉的安静作自己的事，小的呢，也被安排午睡。
院子里静悄悄的。
楚明秋在安置好孩子们后，左雁才疲倦的坐下，楚明秋过去，轻轻给她揉动肩膀，左雁则靠在椅子上。
“休息会。”
楚明秋的语气是商议，左雁点点头，就要起来，楚明秋却伸手把她抱起来，左雁连忙看看孩子，两个孩子都睡得挺香，她才松口气，温馨的靠在厚实的肩上。
只有几步路，却让她感到踏实舒服。
轻轻放在床上，楚明秋给她盖上被子，左雁闭着眼，低声问道：“你上那去？不睡会？”
“上午丁园过来，他们要出盒带，约好下午一块商议。”
左雁依旧没睁眼，却也没再说话，楚明秋低下头，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下，左雁笑容温柔且满足。
其实，婚后的女人很容易满足。
楚明秋轻轻关上门，才离开院子。
到了东院，人还不少，除了小静蕾宁晴和魏清竹，丁园一帮人大部分都在，另外还有两个年青男女，大家伙没在房间里，而是散乱的坐在院子里，穿着打扮都差不多，男的大部分是长发，穿短大衣或军大衣，时髦点的是件皮夹克；女的呢，则是披肩长发或大波浪，下身一水的喇叭裤。
两个新来的，男的看着比较陌生，女的倒是有几分面熟，想了会才想起来，这女孩是去年在电视台上露过面，抱着吉他唱《童年》，从而一举成名。
前世，这姑娘也这样，一举成名，楚明秋在一个综艺上曾经近距离看到过，只是，双方地位差距太大，他是小透明，人家是著名加前辈，众星捧月的，而他呢，只是陪衬，给挤在角落。
楚明秋曾经想象过这种情况，前世的前辈，著名，一姐一哥，什么的，当他们出现在面前，他该怎么应付，开始他觉着有些可乐，可后来，还是决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可以，还是提携鼓励为主，就像香港的小哥和梅姑，以后还有什么四大天王五大天后，什么的，与人为善，手留余香。
丁园给他介绍两个年青人，一个叫王定波，是二外的学生，和几个同学组建了个叫千里马的乐队，女的是中央乐团的，原来拉二胡，现在改吉他独唱，叫成圆。
楚明秋很平静的和他们打了招呼，成圆却表现有点激动，毕恭毕敬。
“我从小就听您的歌，特喜欢您的《隐形的翅膀》《永远不回头》，还有《追梦人》《爱在深秋》《童年》，还有，还有.....”
成圆很激动，就像粉丝看到偶像，楚明秋却一头黑线，啥，从小听，我有那么老吗！
“元子可是你的歌迷，听说要到你这来，她昨晚就没睡好，今儿要不是有事，上午就过来了。”
楚明秋还能只能笑笑，招呼成圆坐下，成圆崇拜的坐在他旁边。
“老丁，想好没有，这可是咱们首张唱片，打算怎么作？”
丁园有些兴奋的笑道：“是啊，我们也讨论了多次，大家的意见集中到两个，这两个没办法统一。”
楚明秋接过丢来的烟，丁园也点上，一时间，烟雾萦绕。
“一个是出摇滚，另一个是还是流行歌曲。”
楚明秋微微点头：“我理解，一个是情怀，一个是现实。”
“精辟！这观点精辟！”宁晴很直接的称赞道。
楚明秋没理会她，继续说道：“这发唱片，是要投入资金的，既然是投入资金，就要讲究收益，这两个不同想法，或者说，两张唱片，成本多少，收益多少，你们估计过没有？”
丁园苦笑下：“我估计过，摇滚，这样说吧，摇滚现在的爱好者还很少，我们估计，大概可以销售三千到五千张。”
“成本呢？”
丁园他们有自己的录音棚，这个录音棚的设备目前是燕京城最好的，有自己的配音师，还有调音师，这部分可以节约，但三千到五千.....。
楚明秋觉着他们乐观了。
“成本？”丁园苦笑下，这个是最难的，唱片灌制出来了，这只是母碟，还要拿到唱片厂去生产，或者拿到盒带厂生产，然后再发行。
可这套流程下来，需要多少钱，他压根不知道。
“那么流行音乐呢？”楚明秋没追问，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结果。
丁园神情明显一振：“流行音乐，我的想法让小成先发个专辑，至于歌曲，我们收集了六首，....”
楚明秋听着他介绍六首歌，只是听了个开头，便摆手：“我认识宝丽金的老板郑东汉，他和我说过香港要发唱片，他们发唱片一般要一万张左右才能回本，盒带呢，也要一万二左右。
咱们呢，唱片没那么贵，成本也应该小点，但一张唱片只能卖出两千张，这肯定回不了本，盒带呢，市场上的盒带在五块钱，成本呢？我不知道，这个价格应该，呵呵，大家每月工资多少？三四十块吧，所以，五块钱的盒带，咱们得卖五千左右，才能回本。
当然，这都是我猜的，真正的成本是多少，还得去打听下，丁园，你在太平洋唱片公司或中国唱片公司有熟人没有，去打听下，中国唱片公司的成本，打个七折，估计就是你们的成本。”
大家伙陷入沉默，楚明秋开始还以为他们被这个数字给吓着了，没想到，长发崔健却开口道。
“楚哥，咱们不能钻到钱眼去吧，我喜欢摇滚，咱们这波人都是因为摇滚走在一起的，这第一张唱片不出摇滚，这.....”
太可爱了，这帮摇滚青年，理想主义十足。
难怪没赚到钱，中年之后，就陷入潦倒困境。
楚明秋前世在酒吧遇到个很潦倒的中年人，朋友告诉他，这人就是窦为，三十年前，国内的摇滚一哥。
窦为，他当然知道，当时，他深为震惊！
有这个样板在，明星们那会不拼命挣钱，毕竟一个明星，红的就那么几年。
“我知道，也能理解，不过，小崔，你这想法是错误的。”
“如果只是停留在乐队上，那挣钱多少真没多大问题，更何况，你们还有工资，现在你们玩乐队，也就是图个喜欢。”
“所以，我刚才说，这是情怀，你崇拜约翰列侬，可你知道吗，约翰列侬同样看重金钱与名望，他曾经对媒体说过，他写歌，演唱的目的就是，努力工作，赚钱回家。”
“赚钱，没有错，可我们估计过，丁哥说两千张，我觉着他太悲观了，我觉着在燕京至少能卖一万张。”
楚明秋看着王定波，坦然问道：“你的依据是什么？”
王定波说道：“我们学校就有不少同学喜欢摇滚，据我所知，咱们燕京有十万大学生，还有不少老外，他们都喜欢摇滚！我觉着一万应该没有问题。”
楚明秋想了想，他本想说，既然这样，那你们可以尝试下，可看到丁园和王定波他们，他忽然明白了。
这帮人想出唱片盒带，但他们没钱，他们完全清楚，出唱片出盒带需要钱，可他们没钱，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这个可不行，他不能当这样的傻子。
但直接拒绝，也不妥，这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从而影响自己的目的。
可.....，就算要满足情怀，这还是不行。
说句实话，这唱片是说出就能出的吗？
以楚明秋眼光看，丁园他们这个乐队，不管从那方面看，都还达不到出唱片的水准。
无论是主唱吉他手崔健，贝司手鼓手键盘手，从技术水平上看，在四九城还可以，可要与港台乐队相比，差距很明显，他们还需要时间。
可这话不能说，人都要脸，更何况这帮家伙，个个自命不凡，兴高气旺的，天下那都去得。
投资丁园他们，为他们建录音棚，压根就没希望能挣钱，其实，也就是一个情怀。
弥补前世的遗憾。
“发唱片盒带，需要有关部门审查吗？”楚明秋看着丁园问道。
丁园再度苦笑：“需要宣传部文化部审批，主要是审核歌曲。”
楚明秋看看崔健和王定波，俩人都不言语。
宁晴不满报怨：“那帮老家伙，整天闲得，不给人添点麻烦，好像就不能显得他们似的。”
楚明秋含笑反问：“那你能怎么办呢？”
宁晴无言以对。
“做事，就是在现有条件下作，其实，世界各国都有审查制度，有些是审查血腥暴力，有些是审查色情，欧美在这方面，要松些，我们国家要严些，除了欧美要审的，还多了个意识形态。
严归严，可咱们在这个环境下了，要想做事，还得遵守这个环境的规则，或者说，咱们只能在这个环境下做事。
或者，你们要说，这太难了，人家国外怎么怎么的。
你们知道你们这张唱片的意义吗？”
丁园一头雾水，崔健王定波也莫名其妙，大家伙面面相觑。
小静蕾嘿嘿笑道：“这还不简单，舅，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他们呗，他们啊，那有你老奸巨猾！”
魏清竹含笑问道：“呵呵，静蕾，你知道？”
“我不是很清楚，大致摸到一点。”小静蕾很自信。
“那你说说。”楚明秋不惯着她，故意问道。
“这还不简单，这次出唱片，能不能赚钱，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唱片能出，是不是，舅！”
楚明秋顿时眼前一亮，这小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这样的见识，以前可小看她了！
长大了！
丁园他们还一头雾水，魏清竹也满是疑惑！
所有人都迷惑不解。
“嗯，不错，不错，静蕾，能看到这点，这段时间学习没白费。”
“切！还不是近墨者黑！”
楚明秋笑笑：“当了乌龟就得驼碑。”
“什么意思啊！”丁园很是不解。
楚明秋叹口气：“宣传，我们把这些都当宣传，意识形态阵地。国外呢，是把它当产业，人家说的都是娱乐产业。
现在的条条框框太多，干点什么都不行，可以说寸步难行。
现在，咱们搞改革开放，这宣传文化部门怎么改革呢？
以唱片为例，原来只有一家中国唱片公司，去年，前年，成立了太平洋音像公司，这算第二家，可这太平洋音像公司也是国营公司。
你们！是中国第一家私营音像公司！
你们打破了国营企业垄断，虽然，你们现在挂在《计算机报》报社下，可实际上，你们是第一家国内私营音像公司。”
这如同丢下颗炸雷，在众人中炸响，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承担起某种责任！
“你们大概都没想过这个，玩音乐呢，怎么忽然玩出个天降大任来，还吧唧砸自己脑袋来。”
众人一阵哄笑，楚明秋也笑笑。
“改革开放，是我们的既定国策，各行各业都要改，这宣传文化领域该怎么改，谁也不知道。
其他行业，都是分权，引进外资，还有允许私人企业，乡镇企业发展。
可这宣传文化领域呢？
怎么改？
宣传部文化部领导也不清楚，他们也只能试试看，这也是你们能存在的原因之一。
在这个领域，你们是试点，或者说是试验品，如果你们成功了，那么支持改革的，就会进一步提出放开的政策；可若你们失败了呢？反对改革的就会说，你看吧，还是应该管紧点，这一放松，什么自由化，无政府，靡靡之音，一顶顶帽子就会扣你们脑袋上，也会扣到改革者的头上。”
丁园他们恍然大悟，一个个呆若木鸡，完全没想到，他们居然成了突破宣传文化行业的利刃！
“娘的，这事，看来还真没那么简单。”
丁园嘟囔着，扭头看看崔健王定波，还有乐队的其他成员，大家都面面相觑，好像一下背上千金重担。
“我明白了。”魏清竹佩服的看着楚明秋：“丁哥，重要的事，发行唱片，要保证这张唱片能发行。小崔，小王，你们想发摇滚唱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放在后面吧，现在要作的是，保证第一张唱片或盒带能顺利发行。”
楚明秋打个响指：“对，改变，要循序渐进，咱们第一张唱片盒带要发行成功，最简单的就是，挣到钱了，....”
“你们知道吗，明年，宣传部文化部的经费都要大幅下降，下面的文工团，戏剧团，歌舞团，经费也逐级下降，明年，他们就会听到下面无数叫苦声。”
“穷则变，变则通；如果这个时候，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挣钱了，解决了经费问题。
上面看到了，他们会怎么办？会进一步放开，慢慢的，或者，过上三五年，就会允许私人开音像公司，至少，你们这种挂靠的模式就会被允许，而且，经营自主权会扩大。”
“集腋成裘，积沙成塔，积水成渊，你们这样的企业多了，行业就形成，就形成一股力量，你们就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楚明秋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丁园长长舒口气，起身转悠一圈，笑道：“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吧。”
众人点点头，崔健笑道：“成，我赞成这次就发流行歌曲，先把这第一炮打响，元子，这次就看你了。”
成圆还是个有些青涩的年青姑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在那一直没挪窝，手托着下颌，文静的看着他，高谈阔论。
楚明秋扭头冲成圆笑笑：“嗯，不错，小成不错，第一张唱片就由你来。”
成圆笑盈盈的，青春的飞扬全在亮晶晶里，她娇笑道：“楚哥，丁哥，我还说什么呢，就是.....。”
“怎么，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大家一块想办法。”楚明秋笑道。
小静蕾撇撇嘴，侧头对魏清竹低声说：“肯定是要歌！”
话音还没落，成圆便为难的说：“我挑选了十首歌，全是老歌，歌单您看看。”
楚明秋接过来，上面几乎全是自己的歌，还有几首是香港徐小凤的，也有台湾歌手的。
他想了想，拿出笔来，将港台歌手的全划去。
“港台歌手都有版权的，唱他们的歌，在晚会，没多大问题，可若发行唱片盒带，那就可能出问题。
香港很注重版权，咱们用他们的歌，就要取得他们的同意，还要支付版权费。
当然，我们国内对版权还没那么重视，用了就用了，去年，太平洋唱片的那个歌手出唱片，里面就有好几首我的歌，连招呼都没打过，如果这事发生在国外，他们那张唱片就得停售。”
成圆没有多想，就知道笑了，她是从二胡转到唱歌的，算是半路出家，在中央乐团这个人才济济的顶级乐团，压根算不上什么，团里要出专辑，她得排到二十多上去了。
“这样吧，歌的事，我来解决。”
丁园马上接上：“好，这歌就拜托楚哥了，元子，你那歌还得练，还有，咱们这乐队，还缺大提琴，小提琴，元子，你们乐团有没有人愿意来参加！”
成圆叹口气：“人倒是有，都是三四位的，咱们乐团每个位置上，至少有五个人作候补，可，团里管得严，他们不敢。”
“你出来发专辑，需要团里同意吗？”
成圆叹口气：“是啊，我也发愁，万一团里不批，唉，我们团的那些老家伙，都是些老古董，啥都不敢干，天上落片树叶都怕砸脑袋上。”
楚明秋笑道：“这样吧，老丁，你起草个名单，我找人问问。”
丁园正要点头，成圆惊喜的叫道：“楚哥，你还有人选！”
“你们不是文工团，就是乐团的，他们，我可不认识，不过，我老师在音乐学院当教授。”
丁园笑道：“最近音乐学院可出了首神曲，我在音乐学院有一哥们，说他们学校的庄教授，是一老右派，从五八年开始琢磨首钢琴曲，叫，...，艰难的征途，就这钢琴曲，琢磨了二十年，去年在音乐学院公演，一下就震了，可这宣传部要禁，文化部觉着没问题，要公演，两边差点打起来！结果怎么着，不知道是谁传到香港去了，香港交响乐团公演，把那帮香港人给震了，现在奥地利法国英国发来不少邀请函，邀请那位庄教授去演出，可上面不同意，说这曲子有问题，不准去...。”
“这不是庄老师吗？”
楚明秋还没开口，小静蕾便抢在前面问道。
丁园楞了下，楚明秋笑笑：“我估计你说的这位庄教授就是我老师，她的那首钢琴曲，呵呵...
上面不准公演，其实很愚蠢，你看什么时候，文学作品，音乐作品，被成功禁止过。
更何况，庄老师的钢琴曲是一部杰作，可以流传万世的杰作，靠禁，禁得住吗！国内不准，国外还照样演，传入国内是迟早的事。”
楚明秋在欧洲古典音乐界的名气比庄静怡要大多了，庄静怡毕竟才刚出来，楚明秋偷来的几首钢琴曲已经走入维也纳金色大厅，无论是《秋日私语》还是《冰上跳舞的小姑娘》《梦想中的婚礼》现在越来越热，去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都有这几首曲子，楚明秋也因此第二次获得格莱美奖。
可在国内乐坛，楚明秋争议就很大了，他的歌既有让主流满意的红歌励志歌，也有被称为靡靡之音的流行歌。至于那些偷来的钢琴曲，在专业人士中，受到不少称赞，庄静怡在听了《冰上跳舞的小姑娘》后，直接告诉他，他已经青出于蓝了，让他有种羞耻感！尽管，他的脸皮已经很厚了。
楚明秋和他们商议完后，他没立刻离开，而是和成圆谈了谈，让她当面唱了两首歌，成圆自然知道是什么目的。
宁晴看着眼热，自告奋勇要唱两首，让楚明秋看看，她能不能转型作歌手。
“楚哥，你看我行吗？”
宁晴清唱了首隐形的翅膀，然后期待的看着楚明秋。
楚明秋沉默的思索着，宁晴心情忐忑，好像在等待宣判似的。
宁晴对手风琴上有突破什么的，早已经死心，手风琴在普通民众中很受欢迎，可在专业乐团中，地位却比较低，不太受重视，更何况她这排名第四五六的手风琴手。
“你唱下乌苏里船歌。”
宁晴定定神，双手交叉紧握，放在腹部。
“不要紧张，放轻松，深呼吸，你刚才气息就有点乱，不过不严重，你学过声乐吧？”
“小时候在文化宫学过点，后来看苏联电影，觉着拉手风琴挺帅，就转学手风琴了。后来，在团里，又向几个老师请教过。”
楚明秋微微点头：“嗯，学过，有基础，好事，不要紧张，放轻松。”
宁晴深吸口气，开口唱到：
“啊朗赫呢哪，啊朗赫呢哪；
啊朗赫赫呢哪，赫雷赫赫呢哪；
啊朗赫呢哪，赫雷，给根！”
“好了！”楚明秋打断她，宁晴不明所以，迷惑不解的看着他。
楚明秋又想了想，问道：“徐小凤的歌，会唱吗？”
“会一些。”
“明月千里寄相思，会唱吗？”
宁晴点点头，徐小凤的盒带大街上有卖的，当然，全是盗版。
“那你唱唱这首。”
宁晴挪动下脚步，轻轻嗓子，这首歌的难度要小得多。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星已稀...”
小静蕾和魏清竹没有随丁园他们走，丁园他们如鸟兽四散，各自找人找地方去了。
找地方是找排练的地方，楚家大院的录音棚虽然不小，可录音棚不是排练的地方。
“她想转独唱已经想了好久，就是没信心，他们团已经有五个独唱演员了，三个女的，两个男的，这独唱演员是团的重要演员，团领导都要给几分面子的，筒子楼里都可以分单间的。”
魏清竹低声给小静蕾解释道：“她呢，想转，团里不同意，觉着她的声音条件不好，你听听，这方面我不懂。”
小静蕾随意的说：“我也不懂，不过，我舅是高手，给你说吧，娟子，你知道吧，海政那个，唱《十五的月亮》的那个，就是我舅手把手教出来的。”
“娟子是他教出来的，真的假的！”魏清竹简直震惊了，娟子原来就红，七九年南疆劳军后，《十五的月亮》红透大江南北，各种晚会，无论男女歌手都在唱，今年春节中央团拜会，娟子是压轴出场，可以说红透了。
“怎么不是真的，你要见到她，自己问她，她打小就住在那，就前面那间。”
小静蕾顺手指了下娟子家原住址，然后说道：“娟子小时候过得挺苦，她家重男轻女，她姐比她聪明，遇事就躲出去了，就剩下她硬挺着，家务活几乎被她包了，她弟弟呢，是家里的宠儿，啥都不干，嗯，还干点事，惹祸；他惹祸了，他爸妈就怪罪到两个姐姐身上，她姐姐菁子聪明狡猾，她呢，老实本分，结果就是，罪都是她受了。
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后来，她那弟弟被我舅和狗子收拾了好几次，后来才老实了，不过，也没什么出息，以后他们家啊，还得看娟子，她那个姐姐，菁子，也不错，结婚了，爱人现在美国留学。”
魏清竹不由苦笑：“怎么听着你们大院藏龙卧虎的。”
“可不是，咱们这院子，还真是藏龙卧虎，你看啊，我舅就不说，狗子是军官，立过二等功，前途无量，娟子，大歌星，楚箐，京剧名角.....”
宁晴唱完，她觉着这首歌唱得不错，心情轻松了不少。
楚明秋心情可不象表面那样平静，这宁晴的声音条件，看上去是不怎么好，比较粗，唱甜歌，肯定不行，但她的声音却有几分张力，带着点钢劲。
《乌苏里船歌》前面那几句，是高音，宁晴没受过多少训练，高音初始还好，后面有点不稳，有些抖动。
徐小凤的《明月千里寄相思》是中音测试的最好歌曲，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就象宁晴感觉那样，这首歌表现出她的声音特点，走得很稳。
这两首歌，楚明秋找到了宁晴的声音特点，雄浑厚实，有张力，还带点沙哑，力量感十足。
她的声音，让他想到前世的某个前辈，这位前辈可是歌坛的传奇，个性十足，敢在领奖台上，公开拒领颁发的奖项。
“嗯，我给你介绍个老师吧，你的声音很有特点，先天条件挺好，但，你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嗯，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专业老师，学习一段时间，我相信能弥补。”
宁晴大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面肯定她。
“太好了！太好了！”
宁晴倒底年龄不大，欢呼雀跃，没一点城府。
楚明秋看着她喜不自禁的样，知道为何小静蕾能这么快就和她打成一遍。
想了想，四下看看，让宁晴随他到如意楼，扭头看到成圆在那期待，便也把她叫上，小静蕾和魏清竹跟在身后，边走边低声聊天。
丁园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们回去，赶紧追上来。
到了如意楼，狗子正和小狗剩在那打球，严格的说，狗子在玩，小狗剩在追，小吉吉在边上欢蹦乱跳。
“哥！”
狗子将球丢给小狗剩，三两步就过来了，小狗剩也没在意，抱着球就和小吉吉追逐起来，也不管楚明秋他们一行人，这是他每周最美好的时光。
小狗剩每天都很忙，周日是他最轻松的时间，周日上午还是要念书，下午就完全是他的时间，一般这个时段，陈学文或小八的女儿周诗娴，会过来，主要是来看岳秀秀。
今儿小狗剩午觉就没睡，被狗子骚扰了，俩人偷摸着从岳秀秀那溜出来，在院子里玩。
狗子休假时间只有一个月，在山里待了半个月，家里倒是越来越好，房子统一建了，每家都是小洋楼，依山而建，青山绿水，美轮美奂。
楚明秋没时间进山，但看过带过来的照片，还有报上发表的图片，今年春节，三叔来拜年时，便建议他借五讲四美三热爱这股风，搞个村民公约，规范村民行为，并以此为法规，治理村子。
三叔自然是言听计从，回去搞了个村民公约，在公布前，还特地来让他提意见。
楚明秋也没客气，三叔他们起草的太简单了，楚明秋便将他细化，除了房前屋后，还有村里的卫生，垃圾不准乱丢，必须丢在规定的垃圾场，距离隔得远，可以通过多建几个垃圾场，邻里间纠纷该如何解决，不能只靠领导，要让村里的老人动起来，由老人组建一个调节委员会，这也是根据小李村的特殊情况设定的。
三叔开始还觉着何必这样麻烦，亲兄弟还磕磕碰碰的，村里这么多人，虽然都是同族，可人多了，有个磕磕碰碰的很正常，自己呵斥几句，和和稀泥，就完了。
楚明秋不赞成，把《家春秋》中的故事告诉他，家大了，以前穷，大家伙同心协力，摆脱贫穷，现在呢，有钱了，盖房子，娶媳妇，老人可以服从老规矩，年青人呢？时间久了，肯定有毛病。
其次，小李村这样的以家族为核心的村集体，最容易产生的错误便是排外，这对小李村今后的发展非常不利，楚明秋明确告诉三叔，他是开创者，是领导小李村发展的领路人，就跟王朝的创建者一样，是属于太祖级的人，他定下的就是祖宗规矩。
第三.........
楚明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三叔将信将疑的接受了，但也没简单公布，回去后，把村里人召集在一起，把公约给大家伙看，说是小秋修改的。
小秋修改的，村里人的情绪就没那么激动了，大家伙只是简单讨论后便全盘采纳，现在那村民公约就树在村里。
其实，三叔还是很有远见的，在小李村成明星后，他拿出一笔钱联系了中关村第一小学和燕外附属中学，让小李村和周围三个村子的孩子到城里上学。
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最主要的便是狗子，狗子就象一面镜子，村里其他孩子在他面前，真的就像土狗，那怕是李金田三兄弟，那怕两个上了大学。
可在三叔看来，狗子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孩子，狗子之所以有这样的出息，最大的原因便是他是在城里长大，在城里读书，所以，他下决心要把村里的孩子全送到城里读书，让他们个个都有出息。
这个决定，让小李村受用无穷，遗惠百世！
这个时期，重点中学才刚刚恢复，小学还没有什么重点之说。
还有，不象几十年后，现在没有北漂之说，到燕京打工的也少，原因简单，条件不成立，不说别的，就说吃饭，这个没粮票，有钱都没得吃的时代，所以，这个时期，顶破天就是附近农民进城打工，都是燕京户口，有燕京粮票。
燕京读书还没这么紧张，没什么学区房，没什么学区之说，三叔这才可以实现他的想法，拿钱，巨资，几万十几万的巨资砸，为村里孩子们砸出条路来。
几十年后，不用，几十年，那怕十年后，三叔这想法就没办法实现。
楚明秋把狗子打发去陪小狗剩，狗子嬉皮笑脸的，完全不怕贬低了解放军的形象，非要跟着，把几个女人给惊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了房间里，楚明秋招呼大家随意坐，自己接上电话，就给庄静怡打去。
庄静怡大概是刚睡醒，声音还带着睡意，说了几句后，才清醒过来。
楚明秋把事告诉她了，她满口答应，让丁园去找她，需要那些位置，到时候再说。
“小秋，你最近有没有作品？不是流行歌曲。”
“怎么啦？老师，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你不是忙吗，我们学校的学生想搞个新年晚会，找我作指导，作品呢，主要是学生的作品，可你也知道，现在这批学生，刻苦有，天赋高的少，我听了他们的几个作品，感觉差了那么点味，你最近有没有？”
“老师，贵校的新年音乐会，主打的肯定是贵校学生的作品，我插上一脚合适吗？”
“怎么，和我都拿架了，臭小子，说！”
“完整的没有，半首，有，最近我稍微有点时间，”楚明秋说道：“以前，我就有个想法，将中国传统音乐与西洋音乐结合，可这两年，不是忙吗，这想法就断断续续的，到现在也就半首。”
“半首！你怎么想的，这还有半首的！你这浑小子，是不是跟我打埋伏！”
“哎，怎么可能瞒过您，老师，这个算是尝试，这样好不好，距离新年还有几个月，我找时间，灵感来了，半个晚上就行了。”
“成！十二月初，不准拖延。”庄静怡的精神头起来了，说话也利索了，老师的架子也拿起来了：“哎，其实，这次新年音乐会后，还有个交流项目，香港乐团，明年一月要到燕京来演出，与我们共同演出，这还是政治任务，是港澳办和统战部一起促成的，对了，还有香港演艺圈的，也要过来，参加春节，政协举办的团拜会。”
“哟，老师消息够灵通的，这春节还有多久，这都知道了。”
“还不是你那侄子透露的，上面已经决定，把他调回来，进海里，当那副秘书长，负责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他说了，我没记住。”
这就是神仙姐姐的风格，与音乐无关的事，压根没进脑子。
楚明秋笑道：“得，调回来好啊，你们夫妻也不用分居两地了，不过老师，我得提醒你，你们俩都是事业型人物，这生活上，要不这样，我给你们找个保姆。”
“这个倒不用操心，以他的职务，上面会派服务员过来，不过，要住在上面分的房子，我看着挺烦的，我这住得挺舒服。”
“得，老师，这就是婚姻的代价，以后啥事不能只图自己舒服方便，还得多考虑个人。”
“哼，你小子，得，算你没说错，记住啊，十二月初，交不出作业，打屁股！”
话筒里传来嘻嘻的笑声，快五十了，还保留着童真。
放下电话，屋里的人都看着他，他笑了笑，轻松的说：“行了，老丁，待会你上音乐学院旁边的鲍家街17号，就在醇亲王府旁边，知道那地方吗？”
丁园点头：“知道。”
“好，你现在就去，其他的事，回来再商量。”
丁园起身就要走，楚明秋又叫住他，迟疑片刻：“态度谨慎点，别毛毛躁躁的，我老师特烦那种不懂装懂的。”
这话看上去逻辑混乱，丁园却没细想，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按说，丁园他们都是圈内人，在各个文工团歌舞团，那怕不是什么台柱子，找几个乐手应该没问题，可问题恰恰就在这。
职工是属于单位的，所以，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单位的安排，这个原则不管在什么单位都适用。
成东青在外面教了几个学生，其中还有个是主任的孩子，结果就是被开除，按照时间线，应该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也就是七八年后。
这些乐手要来给丁园他们伴奏配乐，同样需要单位领导批准，收益可能还要上缴部分给单位。
就说丁园他们吧，在这搞个工作室，还挂靠在《计算机报》报社下，也是偷摸干的，用的是朋友的名字，这要让他们单位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他们。
相比之下，学生就好说多了，音乐学院甚至暗地里鼓励学生外出演出，这些学生呢，也希望有演出的机会，所以，学生反倒自由些。
宁晴进门后，也震撼于，如意楼的藏书丰富，她没象别人那样失态，只是睁大惊奇的眼睛四下张望。
相比之下，成圆就失态多了，张嘴结舌的傻样，让小静蕾暗笑不已，这不是第一个发傻的，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这就是传统艺术家庭和暴发户的区别。
楚明秋习惯的坐在书桌后自己的椅子上，也不管在小静蕾陪着下在房间转悠的宁晴成圆，对魏清竹说：“你看过百年孤独吗？”
魏清竹摇头：“百年孤独？谁写的？”
“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楚明秋说道：“这本书初看很魔幻，细品却是现实主义，文学界对他的评价很高。”
楚明秋从抽屉里取出原著递给她，魏清竹接过来，放开封面，居然，....，她不认识。
“这是西班牙文的，香港有英文的，可我想，英文是从西班牙文翻译过去的，我琢磨着与其看二道贩子的，还不如直接从厂家直拿货。”
魏清竹扑哧笑个不停，楚明秋也笑道：“我一向主张看原著，为什么呢？翻译的作品，书的好坏取决于翻译者的水平，象傅东华那样的翻译家毕竟很少。”
魏清竹赞同的点头：“是啊，我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楚哥居然还懂西班牙文。”
楚明秋笑笑：“就是为了翻译这本书，才学的西班牙文。”
魏清竹目光一闪，有些惊喜的问：“你在翻译这本书，翻译完了吗？”
楚明秋摇头：“大约四成吧。”
说着将部分手稿拿出来，魏清竹急忙起身，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接过书稿，坐到一边，很夸张的稳定下情绪，才小心的看起来。
“不用这样，这些文稿都已经录入计算机了。”楚明秋笑道。
这些文稿是已经定稿的文字，现在他已经不用手写来翻译，而是用上计算机。
计算机还是稀罕玩意，楚明秋在国庆前买了台最新的，这计算机花了近两万，配置什么的，是最新的高配，当然，在他眼中与垃圾无疑，毕竟见识过各种高端配置，前世那台电脑是他除了吉他外最贵的家产。
这已经翻译了文稿，有几十万字，只有一小部分是他自己录入的，其他的都是左雁作的，楚明秋也有意让左雁作，一方面是偷懒，另一方面自然是让她熟悉计算机，掌握计数机操作技术，可以对她的事业发展有帮助。
在八十年代初，会一门外语的就是高端人才，有些县城，全县找不出一个能流利说外语的人；至于计算机，那更是高端中的高端，撂那都是人才！
魏清竹专注的看着文稿，好像身周什么都没发生，这种迅速转变，让人有几分惊讶。
狗子在房间里有些无聊，他顺手拿了本书在看，楚明秋没有理会他，把成圆和宁晴叫过来。
“唱歌呢，其实并不复杂，有技巧，但技巧是建立在声音条件上。
用老话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成圆，你的声音辨识度很高，这点很重要，声音辨识度是吸引观众的最重要条件，你的歌声一出去，就能抓住观众，另外，你的声音中带着点磁性，这两条，足以让你在歌坛站稳。
不过，你也有缺点，就是高音不稳，技巧上不足，D调转E调，很费力，气息有点乱，这可以通过学习训练来弥补。
从目前的港台歌手来看，你适合走徐小凤路线，走中低音路线，我建议你多听她的歌。”
成圆心悦诚服的点头：“楚哥，你真厉害，就听了两首歌，就抓住了我声音特点，我们团里的老师也这样说我。”
楚明秋笑笑：“这不难，千万别拿我当什么高人，有点声乐知识的，都没问题。”
门忽然开了，左雁提着水瓶进来，看到房间里这么多人，她稍微楞了下，才走进来。
“妈起来了吗？”
“起来了，正看着两孩子呢，”左雁稍稍有点为难。
“怎么啦？有事？”楚明秋问道。
“没什么，我不是琢磨着，还有些没录完吗。”
“得，现在不行，我介绍下，这是我爱人，左雁，这是成圆，丁园他们乐队的歌手，丁园他们第一张专辑，就选定她。”
左雁连忙招呼，成圆也赶紧起身，态度很殷勤。
左雁就要走，楚明秋叫住她：“中午吃饭时，我看钟老爷子好像有点感冒，你给他量量体温，他这个年龄小病都得小心。”
“嗯，我知道了。”
左雁答应着出去了，狗子随口问道：“哥，这黑皮啥时候出来？这王五都出来了，他怎么还出不来。”
“我那知道，你得问警察去。”
“这家伙现在是在青海，还是在甘肃？”
“听王五说过，最后一次见他，好像是转移到青海去了，靠，这青海就是个大劳改农场。”
提起这事，楚明秋便有点闹心，这黑皮现在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来封信，这王八蛋回来，要好好收拾下。
“黑皮爷爷还能熬到他回来吗？每次看到他那样，我都担心。”
“肯定行，这老爷子现在就靠两口气撑着呢，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儿子找到了，还来了封信。”
狗子腾地站起来，眼珠子都瞪圆了：“真的假的，他儿子不是在台湾吗！哥，该不是你找人假冒的吧！”
“这个还真不是，”楚明秋笑道：“这事，周折多了，托了好几个人带信去台湾，对，楚黛，就是宽元他小妹，不是在台湾吗，她那丈夫是台湾警察，高官，通过他找到的，信呢，是去年，顾山北带来的。
你可不知道，这信在我手上压了整整半个月，这半月，每天给老爷子把脉，速效救心丸硝化甘油什么，都备着，生怕老爷子一个激动就过去了。”
黑皮爷爷姓钟（忘记以前有没有取名了，以后都姓钟吧），平时大家伙都避免提到黑皮，都叫钟老爷子。
“他儿子咋不回来呢？我就不信，他要回来了，小蒋就知道了？信上都说了啥！”
楚明秋想了想说：“他儿子在台湾结婚了，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开了家汽车修理厂，两个儿子都上大学了，现在在台湾工作，女儿还在念书，随信还带回来两千美金。
哎，信写得倒是情真意切，孝心满满，催人泪下，哎，这小蒋还是格局小了，这都几十年了，还放不下那点子执念。”
“咋啦，他还想反攻大陆！我正愁他不来呢！”狗子语气满满，丝毫没把国民党军放在眼里。
看着浑身上下渴望战斗的战争贩子，他忍不住摇头笑道：“他可没那胆，就是放不下民国这个招牌，放不下两党几十年的恩怨，连老兵回大陆探亲都不敢放开，这点就足以证明，这家伙还是缺少雄才大略。”
俩人随意评点江山，把成圆宁晴给晾在那，可两女都有点晕乎。
类似的话，她们也听到过，可却没有这哥俩说得这样踏实。
“哥，你说我们啥时候能打过去？”狗子正要开口，他们在演习前，作了次模拟攻台演习，结果很不好，这让他很郁闷。
“中央刚说了，要和平统一，福建前线，炮都停了，怎么还想着打，咱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狗子嘿嘿干笑，没有继续，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你们这些文人呀！总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没想过，不能打，怎么谈，咱们要有打过去的实力，气势，决心，他们会来谈和平统一吗！做梦吧！”
楚明秋冲他竖起大拇指：“真理！绝对真理！只有能打才能谈！你要永远记住今天的话，战场拿不到的，谈判桌上永远拿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建立在战的基础上，而且是一定能胜的基础上，才能屈人之兵。
军人管军人的事，政治家管政治家的事，什么是军人的事，就是战场上取胜！至于屈人之兵，这样的事，交给政治家和外交家去干。”
狗子笑嘻嘻的：“哥，听你忽悠，就是心里舒坦！”
楚明秋一本书就砸过去，狗子轻松接住。
宁晴和成圆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大笑。
魏清竹被惊醒，抬头茫然的看着她们，不知道她们因何而笑。
小静蕾却撇撇嘴，不是冲楚明秋，而是冲狗子，这家伙太暴力了。
胡同里，狗子的名声可比她好多了，她是胡同里的小恶霸，狗子在老人眼中也顽皮，可他那顽皮，带着股天真劲，带着纯净，与小静蕾不一样。
可小静蕾就知道，这小子骨子里是个暴力分子，要不是楚明秋压着，不知道闯多少祸，每次惹事都是楚明秋他们帮着抹平。
“别笑了，还是说说你们吧，”楚明秋转头对俩女说道，成圆赶紧收敛笑容，宁晴还憋不住的直乐，不住念叨，你们哥俩真逗。
“有啥值得乐的，这笑点也太低了，这要活在咱们院里，还不得把你乐死！”小静蕾一点不觉着好笑，这不是他们的常态吗！
楚明秋觉着有些无奈，对宁晴，他是想玩个养成游戏，把一个白丁培养成歌坛一姐，一姐要不行，二姐也行......。
这丫头有这个潜力！
“你跟你哥咋不一样。”狗子皱眉说道。
“我哥怎么啦？”
“你哥，那还用说，每次见他，要么是横眉冷对，要么是你不揍我，就不是人。”
小静蕾和成圆都乐了。
宁晴也乐了，笑道：“我哥有那么糟吗！”
楚明秋没说话，只是笑笑。
当年他们在胡同打了多少次，但真正收拾过宁卫的只有楚明秋，狗子虎子勇子他们都想收拾这家伙，可这家伙还挺精明，少有落单，楚明秋又不准他们主动挑衅，否则早被狗子他们收拾有内伤了。
“得了，”楚明秋看看时间，决定把这小子赶走，抬起手腕，露出手表：“该去拯救小家伙了。”
狗子没有上当，摸摸下颌，冲楚明秋露出大白牙，笑笑，转身出去，到了外面，便是几招军体拳，虎虎生风。
小狗剩一般这个时候便开始受到吴锋的折磨，可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假，小家伙这时候正和小吉吉玩呢。
狗子心里明白着呢，不过，他出来找到小狗剩，几句话就让小家伙欢呼雀跃的随他上街去了，到门口，遇见赵婶，赵婶一下就明白，赶紧追着提醒，不要跑远了，然后转身就告诉岳秀秀，岳秀秀也只能等他们回来再处罚。
“宁晴，你的嗓音比成圆更有特点。”
“他们都说我的声音沙哑，不适合唱歌。”
“声音沙哑不是不能唱歌的缺陷，就算五音不准，也不是绝对不能，只要经过训练，就能弥补，更何况，你声音并没有那么沙哑。
你的声音很有张力，辨识度极高，你的高音有点不稳，那是你气息运用不当，缺少技巧，就说这《船歌》起头吧。”
楚明秋略微调整，便开口唱道：
“啊朗赫呢哪，啊朗赫呢哪；
啊朗赫赫呢哪，赫雷赫赫呢哪；
啊朗赫呢哪，赫雷，给根！”
起声平缓，满满往上，就象百灵鸟灵巧的飞上云间，看着好像气力耗尽，忽然一个展翅，又飞上更高的天空，堪堪好像又将尽，忽然又是个振翅，飞到更高的天空。
就这一句，就把宁晴和成圆给震了，这一声韵味悠长，回韵无穷，引人无限遐思，牢牢的抓住她们的心。
“起音要稳，气息不能乱，在进入高音阶段，一般编曲会给个平滑的准备 区，无论那首歌都一样，歌手都会利用这点，调整好气息。”
“哇！楚哥，您这歌唱得，到那都是台柱子！”宁晴表情有些夸张的叫道。
成圆回过神来，也敬佩的说道：“对啊，你这没进歌坛，简直是中国歌坛的损失。”
“就是，当什么破主任，还不如写写曲子，庄老师都说，你要投身艺术圈，绝对是一代大师。”小静蕾也浇上一桶油，在边上起哄。
“这点呢，我自己也相信。”楚明秋带着两分得瑟，这份自信自然是来自两世为人，无数名曲随时可以闪耀登场。
“只是呢，干这活，太轻松，没什么挑战性，现在这工作呢，脑筋费神，说不定还落不到个好，可够刺激。”
“舅，我看你该不是官迷吧。”小静蕾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没大没小：“整天脑筋费神的，还要防着别人背后捅刀子！何苦来哉！”
“你呀，还小孩子呢！”
小静蕾忽然搂住他脖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青春气息包围着他。
“还小孩！我可是演员，等牧马人上演，就是全国知名演员了！”
小静蕾喜滋滋的，眼中满是憧憬，她最喜欢就是在小不老面前演这一出，总能把小不老给气着，后来被楚明秋察觉，才作罢，今儿突然来这一出，楚明秋下意识的躲了下，却没躲过。
楚明秋扭下脖子：“大姑娘了，还撒娇呢！大演员，你这样我很累的。”
小静蕾却没松手：“你这很舒服，舅，甘脆，你就别干了，丁园他们，我看够呛，你要来当这总经理，再当主唱，这四九城，横趟！”
“你也太小瞧你舅舅了，就这四九城，我要投身演艺圈，绝对是放眼全球，别说投身了，就算现在这个半职业，不是照样获得了格莱美。”
小静蕾佯装气愤的双手在他头上一阵猛挠，将头发挠得乱七八糟的，然后嘿嘿直乐。
这还小孩，也是小孩常玩游戏。
小静蕾这样玩，小雅芝也这样玩，小琼瑶也玩过，只有小不老从来没这样玩过，每次看她们这样玩，总是怒发冲冠。
“真是没天理，舅，你是不是给人家送礼了。”
“去你的！”
楚明秋看着宁晴说：“这控制气息呢，与经验有关，电影里那种每天吊嗓子，是一个办法，不过，效果嘛，我不知道，我没吊过，我见过，嗯，我给你推荐个老师吧。”
楚明秋写了张纸条，上面是音乐学院的一位声乐教授，成圆接过来看，居然与她那位不一样。
“你们不是学校的学生，两个人都去找一个老师，未免太劳累老师了，还是各找各的，注意啊，这些都是老教授，教的都是传统声乐，传统美声，与流行音乐不太一样，成圆，张教授擅长中低音，宁晴，柯教授特别擅长高音，她的气息调节技巧是绝活。”
“楚哥，甘脆，我拜你为师，何必麻烦教授。”宁晴说道。
楚明秋摇头：“我当然可以教你，可我太忙，今儿算是悠闲的，这样的日子，我一年多就没几天。”
小静蕾点头：“这不假，舅舅一直很忙，晚上十点前回家都很少。”
楚明秋说：“拜教授为师，除了学习声乐技巧外，嗯，上大学，除了学习外，还有个因素，就是建立起自己的交际圈，老话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两位教授桃李满天下，弟子很多，你们以后要在歌坛混，一定会遇上师兄师姐。”
“是不是都是些电台歌手。”宁晴语气中有几分鄙夷。
电台歌手，换成几十年后，就是体制内歌手，现在的摇滚歌手们，也就是崔健们，压根就瞧不上这些体制内的歌手。
“人，得生活在现实中，咱们现在就是这个条件，你只能在这个条件生活，改革是逐步推进的，以后，私人开音像公司，不是不可能，私人公司可以出唱片，拍电影电视剧，可以发行电影电视剧，简单一句话，娱乐行业一定会市场化，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一定会进入娱乐行业，不过呢，这需要时间，我估计大约需要十年时间，不过，丁园他们这种挂靠，三五年之后，就会成为常态；还有，以后走穴演出，会很多。”
走穴，现在极少，极其罕见，都是演员悄悄出去，演出费也不多，顶破天也三五十块钱，还得唱五首以上。
丁园他们出去演出就是走穴的初级形式，还不敢让单位知道，得悄悄的。
“哎，还要等十年。”宁晴叹口气。
成圆却点头笑道：“其实，我们团也有几个演员在悄悄走穴，我知道的就有五个，只是演出机会不多，多数是去乡镇企业，什么开业，节日联欢什么的，私下里跑去联系。”
楚明秋笑了，这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可以理解，解决了吃饭问题，精神需求自然就上来了。
“舅，你不是常说和香港演艺圈很熟吗，你看，我可不可以去香港演艺圈发展？”
“你！”楚明秋扭头看她眼，小静蕾跳下来，转个圈，俏皮的又得瑟的看着他，楚明秋还是摇头。
“是小志告诉你的吧。”
小静蕾毫不避讳：“精明！”
楚明秋略微沉凝：“香港演艺圈是个很复杂的圈子，这个圈子基本被黑社会控制，那怕宝丽金都这样，在香港，黑社会猖獗。
香港很多行业都被黑社会渗透，最严重的便是娱乐行业，香港的夜总会酒吧，几乎全被黑社会控制。
你们不要以为夜总会酒吧不是正经场所，其实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在国外，夜总会酒吧是正经场所。
香港所有歌手都有在夜总会酒吧驻唱的经历，为什么呢？
一个年青歌手出道，歌迷都不认识你，公司怎么可能给你发唱片，发行一张唱片的成本很高的。
所以，你要名气，名气怎么来？
香港有电台和电视台主办的歌唱比赛，一般前十名都会被唱片公司或电视台签约，成为公司歌手。
歌手签约了公司，但这个时候，歌手还是初级产品，无论唱歌技巧还是舞台经验都严重欠缺。
公司签下这些歌手后，便开始培养他们，首先便是请老师来教他们，从唱歌跳舞到舞台掌控，全部都要学习。
其次，歌手是需要演出经验的，经验只能在演出中获得，怎么获得这些经验呢？参加晚会，参加综艺节目，但一个没有名气的歌手，获得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那么最容易获得经验的地方便是酒吧夜总会驻唱。
这个时候，酒吧夜总会就是一个小型舞台，除了获得经验，锻炼演唱技巧外，还能获得一定收入，香港歌手，没成名前，收入很低，还赶不上一个餐厅服务员，很低，但成名演员和歌手，收入非常高，一年几百万上千万都可能。”
楚明秋叹口气，看着三个女孩说：“这演艺圈，就是赤裸裸的名利场，成名的，大块吃肉，大秤分金；没有成名的，连口汤都喝不上。”
这话把三人震得发呆，她们从来没听过这样赤裸裸的话。
她们对成名有几分认识，可从未有人这么直白的把演艺圈的真相揭开。
楚明秋叹口气：“国内演艺圈现在还算比较干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一旦市场化，不好的现象就会有，还会逐渐多起来，我希望你们不要受那些影响，也不要搞歪门邪道，保持一份纯真。”
成圆点点头，小静蕾半懂半糊涂，她和宁晴成圆不一样。
楚明秋说国内演艺圈还比较干净，这是与港台娱乐圈，还有就是前世他混迹过的娱乐圈，那真是...，龌龊得难以启齿。
但龌龊事依旧有，那种陪睡的事，在文工团也有，只是少有被抓现场。
宁晴成圆在团里都听说过，某某女演员上位是靠什么的，这些事，谁都不说破，都在私下里传。
文工团歌舞团美女多帅哥多，在那个时候都一样，在生活作风看得极重的时代，这个行业是重点监控对象，各种稀奇古怪的规定都有。
“难怪了，我刚进团时，团里规定，孤男寡女处于一室，房门必须开着，男生不准进女生房间，男领导那怕在办公室与女演员谈话，也必须开着门。”
宁晴听懂了的，苦笑着说起团里的规定，小静蕾眼都瞪圆了。
成圆也笑道：“你们那算什么，我们团，筒子楼，男的一层，女的一层，晚上九点以后，女的不准在男的楼层，男的不准在女的楼层。白天，在一块，也必须开门，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前段时间，我们抓了一对男女，她们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房间讨论剧本时，本来房间里还有两个，中途俩人出去了，把门给关了，结果就被抓住了，幸亏是真的在讨论剧本，可还是大会小会批评。”
“感觉有陷害的味道！”小静蕾插上一句，反应挺快。
楚明秋笑而不语，宁晴不以为然：“我觉着这些领导大惊小怪的，说别人挺厉害，他们自己呢，每次他们开什么会，就到我们团找女演员去陪舞，活脱脱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楚明秋再度笑着摇头，打断她们说：“好了，别八卦了，时间很紧，我再给你们说说唱歌的技巧。”
宁晴和成圆赶紧收敛，她们也知道，楚明秋时间很紧，这样的机会很少。
楚明秋开始上课，以他的本事，教这两小白，绰绰有余，毕竟前世是本科毕业，还是声乐专业，在演艺圈混了好多年！什么唱法没见过，什么唱法没学过！
小静蕾也安静下来，她扭头看看魏清竹，魏清竹还是聚精会神的看书，压根没受影响。
这家伙也是个怪物，小静蕾在心里嘀咕，这还是昨晚那个有些疯狂的人吗！这转变也太大了，简直就是两个人！
小静蕾其实也想学学唱歌跳舞，可她又不喜欢那什么传统舞，她看过几部美国歌舞片，特别是《雨中情》，吉恩.凯利在雨中的那段舞蹈，她看了不下十遍，迷得忘乎所以。
能看十遍，也是在楚家才能办到，楚明秋早早就买了录像机，只是国内的录像带很少，得有关系才能拿到，不过，这难不倒她，电影学院有。
可，这种舞蹈，国内那有，电影学院有形体课，也有舞蹈课，教的舞蹈都是“扫地舞”，老套得不忍直视。
楚明秋在最后给俩人都布置了作业，不是他的新歌，而是老歌，宁晴回去琢磨《乌苏里船歌》和《音乐之声》主题曲《哆来咪》；成圆回去练习《被遗忘的时光》和《Yesterday Once More》。
这几首歌都挺有代表性，对成圆，楚明秋觉着她往爵士乐方面发展，可能更有前途，至于宁晴，摇滚是她的归宿。
这个建议，他直接告诉了她们，俩人也点头，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真听进去。
“你是打算在这把这十几万字看完？”
在安排了宁晴和成圆后，楚明秋走到魏清竹跟前，打断她的阅读。
魏清竹从沉醉中清醒，抬头迷茫的看着他，好一会才清醒过来，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闪过丝怒色，好像小孩子正玩得高兴，突然被打断似的。
“你是打算在这看完，还是怎么地？她们俩可要走了。”
魏清竹左右看看，魂魄好像才归位，轻轻哦了声，才放下书稿。
“楚哥，你这本书还有多少没翻译完？还需要多久才能翻译完？”
楚明秋笑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拉美文学也很有魅力。”
魏清竹点头：“以前没关注这类，没想到，精彩绝伦！嗯，怎么形容呢，魔幻，现实，还有，对历史的追溯！”
“你的结论是不是下得太早了！”
魏清竹笑道：“我看过很多书，什么书什么样，翻翻就知道个大概。现在国内，流行伤痕文学，还有就是颂歌文学。
这伤痕文学还能看看，颂歌文学就一点意思没有，那算得上文学。
可伤痕文学呢，揭露得稍嫌肤浅，对人性，还有现实环境的揭露，不够，倒是，..，你知道《北大荒日志》吗？”
楚明秋楞了下，眉头深拧：“出版了吗？这么快？”
魏清竹诧异的看着他，摇头说：“没有，据说没有通过审查，不过，手抄本流传出来，我看的就是手抄本。”
楚明秋苦笑着摇头，这是他没料到的，这本书从七七八年开始筹备，经过两年筹备才完成，当年的老右派们愿意发表的也就剩下十几个，最后定稿字数在十七八万。
就在准备出版时，风向变了，没能通过审查，尹秋莹她们出版社也没办法。
尹秋莹便联系其他出版社，可这没通过，换那个出版社都不行，尹秋莹也就抱着游丝般的希望，看看那个出版社的领导有能力，让这部书通过宣传部审核，所以，她把书稿送到十几个编辑部，可结果依旧让她失望。
但没想到，书稿变成了手抄本，迅速在文化圈流传。
“这本书不是小说，是回忆录。”
“回忆录也一样，在黑暗年代，发配，牢狱，苦难下，人性的变化，是如此可怕！噫，你看过！”
小静蕾笑笑，微微摇头，这傻妞！
楚明秋点头：“对，我看过，这本书是很震撼，不过，不是对人性的揭露，而是对历史的反思。”
“我不赞成，我认为人性在制度下是如何扭曲的，....”
楚明秋没有与她争辩，这种事，辩不明白的，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魏清竹很聪明，看他的态度，很快便明白了，立刻回归编辑的本能。
“楚哥，这本书就给我吧，我保证出版！”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你不是美术编辑吗，有权力定？”
魏清竹苦笑摇头，叹口气：“瞧我这性子，这样好不好，我把这个书稿拿回去，给主编看看，我估计应该没问题。”
楚明秋想了想，摇头说：“我不能给你肯定答复，这本书还有一半多，还有，我不赞同现在的稿酬制度，我希望引进欧美的稿酬制度，得加上印数稿酬。”
魏清竹还没说话，宁晴便笑道：“楚哥，我可听说，你在美国出书，挣老多钱了！是吗！”
楚明秋也不避讳：“这倒是不假，其实，我认为欧美稿酬制度更合理，作者写一本书，是呕心沥血，好多作者一生就只能写几本书，写得好的就一两本，写《飘》的那位玛格丽特，一生就写好了这本书。
写一本书，呕心沥血，需要多少时间的积累，就说这本书吧，我已经翻了两年，才十几万字，按照这个速度，估计还要两年时间，四年，才翻译完，稿费呢？才七八块一千字，算下来，也不过两千块，四年挣两千块，我吃多了来作这个！”
小静蕾抿嘴直乐，宁晴夸张的四下张望：“你还缺钱！”
楚明秋摇头：“往深了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劳动的价值，我四年时间，呕心沥血，就值这点钱！
这是文化，文化是有价值的！价值体现就是价格！”
“所以，我坚决支持引进欧美稿酬制度！”
楚明秋一本正经，义愤填膺！
房间里娇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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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七月第一更
成圆是指的哪一个？
还有 宁晴
还有 宁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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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七月第一更
嗯，摇滚的女歌手，还是一姐二姐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