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

[aixiaoxiaoyu]

0
老管是我在监狱的室友，那年他已经53了，而我刚过22，整整比我大了好几轮。

那天我正在监狱西边的菜地里面给菜上肥，听到远处有人吆喝我的监号。我放下手中的粪勺，直起腰，看到监狱的管教小李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就笑了，我跟他关系不错，当然父母私下里也没少给他塞东西，不过好歹有个人照应，少吃了不少罪，我很感激他。

那是个春天的早晨，微风徐徐的，阳光明媚。

管教小李走到田埂边，鼻子好像嗅了嗅，使劲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捂起鼻子说，你丫快上来吧，有话说。

我抓起地上的土擦了擦手，然后爬上田埂，笑着问：咋？啥事？

管教小李又往后退了几步，又吐了几口，问：你这用的是那个监区的屎尿？

还没等我回答，又大声唾了一口，骂：你妈，臭也臭死了。

我想了一下，说，是7区的。

管教小李抬头看看天，又骂：怪不得这么臭，马勒戈壁的。

7区是经济犯的监区，伙食比其他监区要好得多，每2天肯定有肉。其他的监区，一星期吃一次肉。

然后管教小李抠抠索索地从裤兜里面摸出一盒烟，皱着眉说，你咋样？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你丫站远点，满身是都是屎星子味。
我已经服刑一年了，早已经适应了监狱的生存法则，他即使破口大骂，我也笑着听。
看他点起烟，鼻孔里面喷出两个烟柱，袅袅升起，我就说，挺好的。管教你有啥事？

管教小李恶狠狠地吸了两口烟，说，你号子里面新分来一个，和你一样，快出去了。

然后把烟屁股璞地吐在地上，用鞋尖使劲拧了几下，又骂，操，这里真是臭啊。

之后看了我一眼，说，好好干吧，马上就快自由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只穿着警服，居然没戴警帽。腰带也松松夸夸的，没有扣紧。

我心里面非常高兴，一个人在小号里面呆了半年了，闷也闷死了。我经常对 着墙壁说话，害怕自己丧失了说话的欲望，现在来个人，能说说话，真的好开心。

我跳下田埂，抓起粪勺，舀一勺屎尿汤，奋力地朝菜地里面泼去：哗~~~~~~一片金黄色，煞是好看~


1.
等犯人们在中区操场集合汇报完，纷纷地回到号子中。我走得很急，很想知道来了个啥样的狱友。
等我低头进了号子里面，才发现有个人正撅着屁股铺床，看不出啥样，多大年纪。

我就一报拳，说，山上一棵松，家住西峰口。小弟爱小鱼，爱上层楼，却道天凉好个毬！
那人就跳下床，扭身看我，上下打量我，点点头。
原来是个中年人，戴着个眼镜，好像有文化的样子。
他没有睬我，转身弯腰继续收拾床铺。

我的好心情没有因为受他的冷落而影响，自己咕咕地笑了一下，说，大哥看来不是道上的啦？！
他回身坐下，又看了看，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管教小李就在号门上敲，喊，报号！
我俩都立刻立正，注意报号，他的号码是6996.
报完号以后，管教小李打开铁门，低头钻了进来，说，规则重申一下。
然后就念了监区8条，叮嘱我们严格遵守。又说，你俩都快出去了，可千万别你妈出什么幺蛾子把自己再折了。老管，你是8月份吧？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这个被叫老管的室友满脸堆笑，谄媚地说，是，是，是8月，谢谢管教。
管教小李推开门，上锁以后，突然又打开锁，探头说，哎呀我操，我倒忘了，你俩可是校友，都是x大的。然后笑了，说，你们丫可真给x大长脸，人才啊。

管教小李走后我俩面面相觑，实在是太意外了。
老管的表情意外之后居然有些欣喜，脸上明显有了笑模样，问我，x大你哪届的？
我情绪突然有些低落起来，内心深处遥远的记忆慢慢地涌上来，让我非常地不舒服。
老管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自顾自地说，我是81届的。

监狱服刑的生活让我学会了快速调整自己，我就故作高兴地说，我是*届,没想到这里碰到了校友。
说完我俩突然都笑了，都摇头，说，真是的，真是给x大长脸了。

后面我就没有了谈话的欲望，躺在床上憋着眼睛开始数羊，灯泡的黄光让我非常不适。

这个时候听老管叫我，说，弟，你犯啥事进来的?
我本来不想回答，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憋着眼睛说，剁了个人，下手狠了点。
老管没有吭声，我就继续数羊，期望自己赶紧进入梦乡。
没想到那边传来老管的小声问，不是为了女人吧？！
我心里面非常烦躁，做起来，平静地看着他，说，大哥，你咋这样想？咋个可能呢。

2

其实我坐牢，真的是因为女人，一个不值当的骚货。

大学毕业以后家里托关系分配到了很好的一个企业，效益好福利好领导重视，当然跟我人聪明伶俐做事认真也有关系，前途很是看好。一年以后副科狠有希望了。问题出在我当时谈的女朋友池咪咪身上。

哎，现在客观说，丫可真是个狠不错的女人，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最关键的是，浪叫起来让我死去活来的，再加上一双水汪汪迷死人的大眼睛，真是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心动。乃至于后来我父母见我脸色晦暗，暗示我说做啥事都要节制，适可而止。

问题还是钱上，要的东西太多，我家里很不愿意。房子到也罢了，车子也要某个型号，还有一些当时觉得狠不讲道理的要求。后面我狠生气，想想去你妈算了，她的态度也狠坚决，不满足要求，坚决不嫁。

出事那天我和几个高中同学相约着聚一下，池咪咪跟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她是文科7班，不过她也去了。路上她不停地叨叨说爱她就不会这么斤斤计较之类的，让我非常不痛快。可惜我那个时候太爱装，不满意也没有多说话，怕掉价。后来她还唧唧歪歪的，我忍不住了，说，那就算了罢，吹灯拔蜡，各走各家。

然后她就哭了，说了很多我绝情的话，最后说，我看你是操够我了，操腻了！

进酒店之前她补了补妆，显出开心的样子，这让我更不痛快。

我们当时在一个包厢里面（老板是同学的表哥），门可以拉上的那种。大家坐下以后开始寒暄，纷纷问我俩什么时候办，这让我更加郁闷。菜还上来，我就端了好几杯了，晕晕的了。

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人物，这个场合非常放得开，欢声笑语的，左顾右盼，眉目生情。 醉眼朦胧中，我看她朱唇粉面骚头弄姿的，恨不得立刻就拉着她来一下。

这个时候她和另外一个女同学摆pose自拍，比出耶的姿势，让我怦然心动，觉得这样的尤物放弃了太可惜了。忍不住又干了两杯压压心中的欲火。

现在回头想，都不清楚那个喝醉的小痞子怎么进来的，丫一身花衣服，红着眼坐在池咪咪和那个女同学中间，说，丫，好靓！

还把手搭在池咪咪肩上。

应该是老杜起身把他拉开，骂了几句，好像是你妈喝醉了找死啊。经理也跑过来，把他拉走了，回身跟我们说抱歉。

我脑袋有点蒙，想着这傻逼胆子可真大，不怕我这未婚夫给他一攮子或者用酒瓶砸他个满脸花？

我正想着，突然觉得胳膊疼，抬头一看，是池咪咪正使劲掐我，哭着骂我，你丫是不是男人？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觉得非常迷人，想着怎么晚上留下她。

没料到这个时候那个被拉走的小痞子又冲进来，冲着池咪咪喊，靓女啊，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这下我不能不说话了，我就晃悠着站起来，用手点了点他，说，哎，滚吧。这是我老婆，再乱号丧别怪我弄死你。

说话不是太清楚，感觉有点大舌头。

本来以为事情就马上结束了，没料到小地痞好像精虫上脑，居然笑嘻嘻地说，你玩腻了吧？让弟弟玩两天。

这下我可沉不住了，不见血以后没法立足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啪地抓起酒瓶就往他头上砸，手里品着力度，算好了砸碎以后，再用渣子作势往他脸上划，别人拉住，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没想到这孙子居然躲过了，身手敏捷。

更没想到的是，丫蹭地从屁股后面拉出一把菜刀，咣地甩在桌子上，然后把头抵在桌子上，身长脖子，斜着眼睛看着我叫板说，哎，孙子，有种往这里砍！砍死爷！

这个时候我酒劲已经上来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也是他该死，听到他叫板让我砍，我就抓起刀给了他脖子砍了一刀，本来是照着肩膀砍的，没想到喝多了，没有控制好，直接砍到了他脖子上，有血丝出来了。

他没想到我真砍，哎呀一声，愣住了，脖子还在哪里晾着。

更想到的是，一刀下去，我兽性大发，觉得刚才那刀砍得太猥琐，又狠狠地上去砍了一刀。

还不过瘾，又一刀砍去，砍在了桌子上，原来丫号丧着跳起来了。

我拔起刀，又冲着他脖子砍去，一定要扎扎实实地砍他脖子一刀，那几刀都不大像话，像滑，又像划。

后来想起阿Q上刑场圈字画押的时候，觉得画的那个圈不好看，努力想画圆的心情，跟我当时的感觉类似吧。

我就想在众人面前潇洒地砍丫脖子上一刀，至少不猥琐！

后面庭审的时候公诉人说我红着眼睛追砍受害人，按照对方律师的说法，像嗜血的禽兽。

其实小痞子也没死，就是伤得比较厉害。

我觉得我挺冤的，判得有点重。

但是当时想拼命在他脖子上多砍几刀的欲望，现在还非常清晰。

这个让我觉得有点可怕。

所以我现在做千老津津有味地，虽然只拿个三瓜两枣的，最大的秘密就在于，每天都可以砍几个老鼠头。

多年以后北京大学那个博士把女朋友掐死后从楼上扔摔死以后，辩护律师的陈述里面提到该博士事前经常出现幻觉，见了人脖子就想掐，成了社会的笑谈，说，这都什么辩护律师啊，把群众都当傻瓜。

可是我倒是有点理解，虽然不是100%。

3

隔了几天到了监狱定期探视的时间。

在接待室见到父母我还是蛮开心的，毕竟再过几个月就重获自由了。父亲还是一脸的严肃，母亲还是哭哭啼啼的。我是给他们丢了人，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父亲提起电话交代了几句以后，让我安心服完刑，以后好好地回归社会，然后把电话交给母亲，起身出了接待室。

母亲话还没说，眼泪又掉下来了。跟我说，别恨你爸，他也是面狠心软。后来跟我说父亲这几个月一直在忙着给我找出狱以后的工作，已经有了眉目。

我旁边就是老管，他那个隔间对面好像是他老婆和儿子。我母亲说话的时候，我一边应着，一边留意老管那边，他老婆也是面色忧愁了，儿子倒是人高马大的样子，好像比我大一些，拿着电话安慰老管。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老管不停地摇头叹气，好像对对面的儿子恨愧疚的样子。

这一下让我 有点奇怪。

难道老管扒灰了？

回到号子里面以后，我注意到老管眼角明显有泪痕的样子，坐在床上发呆，偶尔常常地叹口气。

我就安慰他，想开点，马上要出去了，怎么也该开心啊。

又劝他，你那儿子人高马大一表人才谈吐文雅气质不凡，老管你要知足！

这个时候老管就长长地谈了口气，说，那不是我儿子！

这让我吃惊不已，说，老管，不会是你孙子吧？！

老管赤地一声，说，你这都想哪里去了。
又叹气，说，那是我女婿。

这愈发让我吃惊，忍不住说真是好女婿啊，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亲儿啊。
又补充说，我看亲儿也比不上。
想了想，说，老管，好福气！咱家女儿运气真不错！

说完了突然楞了，那个女的，难道是他女儿？看着有50多的样子啊。

于是我问，咱家女儿没来？

老管脸一紧，抬头看着屋顶，又长长地叹口气，说：她怎么会有脸来？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突然低头捂住脸，哭了，说，我这一辈子，就让这个女儿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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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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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mlgb，但好像没有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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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妹，作为北方人，你觉得我砍人那段还真实吧？

其实我还没写几个细节，其中一个是当他把脖子伸出来让我砍时，我举起刀以后有些迟疑，胆颤，没想到让这孙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然后他冲我冷笑一声，说，孙子，你不弄死我，我弄死你全家！

就是这句话，一下子把我逼到了墙角，怒火斗生，下重手就自然而然的了。

还有个细节，等我把他砍了几刀以后，丫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死命地豪丧，不停地哀叫，说，要死了，要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还有个细节，我看他满身都是血，要死的样子，突然感到害怕，这出了人命，我这辈子就完了，我还没结婚，还没享受人生呢，所以当时我跪在地上按住他的刀伤，也是拼命地豪丧，说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有mlgb，但好像没有错别字？

[aixiaoxiaoyu]

这个是前奏，重点要说老管的故事

下面呢？

[wh]

现在回头想，都不清楚那个喝醉的小痞子怎么进来的，丫一身花衣服，红着眼坐在池咪咪和那个女同学中间，说，丫，好靓！

北京人也说靓啊？我以为只有粤语有。

[wh]

有mlgb，但好像没有错别字？

抠抠索索？
璞地吐在地上？
松松夸夸？
憋着眼睛？
做（坐）起来
狠有希望/狠不错/狠不讲道理/狠生气/狠坚决 （这个字可能不算，越来越通用了）
号（嚎）丧
身长脖子
恨愧疚的样子

[wh]

猫妹，作为北方人，你觉得我砍人那段还真实吧？

其实我还没写几个细节，其中一个是当他把脖子伸出来让我砍时，我举起刀以后有些迟疑，胆颤，没想到让这孙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然后他冲我冷笑一声，说，孙子，你不弄死我，我弄死你全家！

就是这句话，一下子把我逼到了墙角，怒火斗生，下重手就自然而然的了。

还有个细节，等我把他砍了几刀以后，丫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死命地豪丧，不停地哀叫，说，要死了，要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还有个细节，我看他满身都是血，要死的样子，突然感到害怕，这出了人命，我这辈子就完了，我还没结婚，还没享受人生呢，所以当时我跪在地上按住他的刀伤，也是拼命地豪丧，说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最后这段肯定不加好，原文都是“我”的犯轴的心理描写，插进这一句破坏了轴的专一和节奏。小痞子的几个细节好像也不加更利索。
努力画圆和认了校友后郁闷，这两段很真实。

[laocat]

猫妹，作为北方人，你觉得我砍人那段还真实吧？

其实我还没写几个细节，其中一个是当他把脖子伸出来让我砍时，我举起刀以后有些迟疑，胆颤，没想到让这孙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然后他冲我冷笑一声，说，孙子，你不弄死我，我弄死你全家！

就是这句话，一下子把我逼到了墙角，怒火斗生，下重手就自然而然的了。

还有个细节，等我把他砍了几刀以后，丫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死命地豪丧，不停地哀叫，说，要死了，要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还有个细节，我看他满身都是血，要死的样子，突然感到害怕，这出了人命，我这辈子就完了，我还没结婚，还没享受人生呢，所以当时我跪在地上按住他的刀伤，也是拼命地豪丧，说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问我老的话，我觉得，如果是“刀”“砍”到脖子上，还"怒火斗生，下重手"，难道不是一刀就把头砍掉了？ 怎么还能“砍了好几刀” 对方还那么多动作语言？

[laocat]

这个是前奏，重点要说老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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