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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勇子的烦恼

　　昏暗的灯光落在院子里，有些陈旧的家具上，油漆有些斑驳，勇

子妈唠叨着，两个孩子，一个在课桌前作作业，另一个搬了个小板凳，很认真的看着连环画。
　　

大丫在厨房洗碗，院子里的角落，火光一闪一闪的，勇子坐在藤椅上，双脚撂在台阶上。
　　院子

还是那个院子，只是更拥挤了，大杂院内，私自搭建的房子把所有空闲空间都占据了。
　　勇子家

在住宿条件上，比院子里大多数人都要好，他住的是房子原来是小八的，小八住到楚明秋提供的四

合院，他则住到这里，这里比他家原来的房子稍微大点，楚明秋原来也要给他套四合院，可他觉着

太远，便没有接受。
　　他妈妈在退休后便过来随他一块住，原来的房子留给了弟弟猛子。
　　正

抽着烟，从外面进来个人影，灯光昏暗，来人看不清相貌，不过，从那熟悉的身影，他认出是大渣

滓。
　　大渣滓也看到在屋角的他，随意招呼一句，然后进屋先和勇子妈和大丫寒暄几句后，便拿

了张凳子出来，出来坐在勇子身边。
　　俩人似乎有默契，大渣滓顺手拿起烟点上，没一会，大丫

给他端来杯茶，顺手还提了个水瓶。
　　“陈书记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他有个屁的办

法，今年还要求我们拿五十万。”
　　“妈的，”大渣滓忍不住骂起娘来：“这又要马儿跑，又要

马儿不吃草，有时候想想，真他娘的没意思。”
　　在五月，军区后勤部通知勇子，军区再不给他

们订单了，尽管早有准备，可在全厂职工中，还是产生极大影响，整个厂子都人心惶惶。
　　自从

楚明秋提醒后，勇子便在思考怎么转型，以前，客户是军方，产品要求质量和功能，价格不在他们

考虑范围内，因而利润丰厚。
　　现在，这样的好事，没了。
　　厂子顿时陷入困境，没了校办厂

的收入，四十五中师生的福利立时下降，这引起学校老师的不满，怨气很大。
　　由于校办厂办得

好，四十五中的福利一向比其他学校好，就说住房，四十五中过去几年就建了两栋住宅楼，而且还

没让上级投资，全是校办厂的利润。
　　其他学校的老师还在苦盼新房子，四十五中老师已经美滋

滋的住上新房，每月的奖金还比其他学校高出一半。
　　现在这些都没了，学校本来还准备过两年

建新教学楼，准备建实验楼，准备.......
　　现在通通没了！
　　“你呀，还是公公说得对，面狠

心善，这几年，学校建了那么多房子，有咱们兄弟的吗？”
　　“那陈书记就是拿捏到你这性格，

几句软话，你就撤了，兄弟们早就有意见了，就是不敢对你说。”
　　勇子始终沉默不语，这些情

况，他不是不知道，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就说住房吧，他的住房还勉强算好，就算学校

分不到房子，大丫那边也能分，可弟兄们就不一样了。
　　大渣滓家住房就紧张，几个兄弟都没分

到房子，全挤在家里四十多平方。
　　学校分房，首先是老师，其次才是学校工作的校工，然后才

是校办厂的工人。
　　不但分房如此，其他福利也这样。
　　这种不平等的分配方式，早就让兄弟

们不满了！要不是勇子的威望，兄弟们才算没爆发。
　　积怨已经很深了！
　　“现在没了也好，

咱们都轻松了。”
　　大渣滓今儿过来就是和勇子聊天宽心的，这段时间，厂子效益不好，勇子压

力很大。
　　“还是公公精明，他早就料到今天这个情况，勇哥，我看干脆咱们走吧。”
　　“走

？上哪去？”
　　“还能去哪，调走呗。”
　　“调走？！”
　　勇子没有再吭声，要调走，他们

兄弟俩没问题，楚明秋可以很轻松搞定。
　　可.....
　　他不想走这条路，不是担心，而是....，

他隐约觉着这样作不妥，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你要想调走，你就走吧。”
　　勇子的

语气有些萧索，大渣滓楞了片刻，随即炸毛了。
　　“你不走，我能走吗！要走，当初就不来了。

”
　　勇子叹口气：“你说，我把厂子承包下来，如何？”
　　“这是个办法，可陈书记会同意吗

？”
　　勇子没回答，当初只要大渣滓点头，楚明秋便安排了，可大渣滓还是来校办厂。
　　“聊

什么呢！”
　　大丫过来了，勇子微微皱眉，一般她收拾完家务后，便开始辅导孩子作业，可今天

却没有，而是过来了。
　　“是不是厂里的事？”
　　“谁说不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厂

子干不了了，咱们走还不行吗！”
　　大丫叹口气：“厂子效益不好，是必然的，你们厂规模太小

，成本降不下来，产量上不去。”
　　“你们在舒适圈里待久了，不知道怎么开拓市场，从来没想

过研究新产品，公公说，一旦市场化，你们这样的厂将是第一批倒下的。”
　　“可我们有什么办

法，”勇子瓮声瓮气的，语气很是无力，厂子这些年的利润全被学校调走了，厂里的账上现在就两

千多块钱，够发一个月工资。
　　勇子不是没想过扩大规模，可没钱没场地，怎么扩大！
　　“这

是你的问题，也是学校的问题。”大丫倒底念过大学，分析问题很有条理。
　　“你的问题呢，就

是态度不坚决，无条件听学校领导的，利润全部上交，从经营角度来说，这是严重错误的，所以，

从一开始，你的态度就该坚决，从企业经营角度来说，利润最多上交四成，其他的都要留在厂里，

用于职工福利和扩大再生产。”
　　“学校呢，错误就更严重了，这简直是竭泽而渔，没有把利润

全拿走的道理。”
　　勇子有些不耐烦：“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很简单，

要么走，要么继续干，没有第三条路。”大丫很自然的坐下，同样将腿搭在石围栏上，这围栏是他

们自己用砖头搭的，隔出个空间。
　　“继续干？怎么干？现在要钱没钱，厂里账上的那点钱，买

原材料都不够，仓库都堆满了，这个月还能发工资，下月恐怕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大渣滓叫道，

他们都是发小，彼此说话都没啥顾忌。
　　大丫轻轻笑笑：“大渣滓，你呀，和勇子一样，不喜欢

动脑筋，穷则变，变则通；要继续干下去，当然不能象以前那样。
　　要和学校谈判，利润不能全

部上交，而且，厂里现在资金紧张，学校必须拿出一笔钱来，盘活资金，...”
　　“得，什么也别

说了，”大渣滓笑着打断，刻薄的说道：“指望从陈剥皮那弄出钱，还不如上纪念堂多烧几柱香。

”
　　这个梗没引起夫妻俩的笑声，大丫叹口气：“那就走第一条路，走。
　　走有两种走法，第

一种是调走，这很容易，公公就可以帮忙。
　　第二种呢，停薪留职或辞职，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
　　大丫就象在聊天，说别人的事，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嫂子，你说选那个？”大渣滓

没丝毫拐弯，很直接的问道。
　　勇子又点上根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这得

看你们自己，怎么选是你们自己的事？”
　　大丫好像过来就为说这几句话，二十多年下来，她很

了解自己的丈夫，嘴硬心软，重情重义，要说缺点也有，大男子主义，重情重义。
　　重情重义，

在很多方面是好事，在某些方面也是坏事，特别是作为领导者，作出的决定很多时候，是出于感情

，而是不是理智。
　　晚上，夫妻俩人躺在床上，勇子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你想我怎么选？”
　

　大丫整理下枕头，躺下后，将被子紧了紧，才慢条斯理的答道：“不管怎么选，都行，大不了，

我养你。”
　　“说什么鬼话呢，我七尺男儿，让你养！”
　　勇子不满的嘟囔着，谁知道，立马

被大丫怼回来：“不想让我养，那你就好好想想。”
　　勇子半宿没睡，第二天起床，还有点晕乎

，两个孩子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作准备活动。
　　出了胡同，很快遇见楚明秋带着孩子们出来，

孩子们成纵队排列，从胡同里跑过。
　　早起的人，在胡同口的槐树下打着太极，在简单的双杠上

作各种锻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家胡同晨练的人越来越多，早在几年前，就被评为群众

体育活动先进胡同。
　　一圈回来，进入胡同，小家伙们开始走路，小狗剩和小勇子边走边嘀咕，

两个小姑娘则在后面叽叽呱呱的。
　　“怎么？有啥心事？瞧你这萌萌不乐的样。”
　　勇子是个

藏不住事的人，更何况在楚明秋面前。
　　勇子迟疑半响，把厂里的事简单说了说。
　　虽然简单

，楚明秋还是明白，他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勇子也没瞒着，接

着便把大丫提出的两个办法说了。
　　楚明秋笑道：“家有贤妻，可保子孙三代平安。”
　　勇子

没吭声，神情却颇为满足。
　　“嫂子说得没错，选择权，在你，我们只能帮你分析，嫂子其实已

经说得很清楚，这事就两个选择，走或留，走有走的活法，留有留的法子，只是艰难程度不同。”
　　“那....，要你怎么选？”勇子总算情伤高了点。
　　“每个人作选择时，都是根基自己的想

法，性格，还有..，说朦胧点，就是世界观方法论，”楚明秋沉凝着说道，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

法子，以他对勇子的了解，还没到彻底失望时。
　　“所以，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们的选择

就不一样，我作出的选择，不一定适合你。”
　　“如果，是我，我就单干，拉帮兄弟出来，自己

开公司，干好干坏，都是自己的。”
　　楚明秋说完便走了，勇子站在那，沉默半响，才重重的叹

口气，转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还是比其他人早半个小时到厂里，厂子不大，和十年前几乎一

样，他的办公室也一样，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打了开水，他拿起报表，看看今天的工作安排

，然后烦躁的放下，今天没安排，也就是说没任务。
　　厂子不大，员工也不多，总共七十七人，

其中五十人负责生产野战背包，另外二十二人负责工兵铲，一个司机，一个伙夫，一个库房，剩下

的就是他和财务了。
　　他心里清楚，没有安排生产，原因两个，一个是原材料快没了，另一个是

库房快满了，生产出来卖不出去，也是堆在库房里。
　　坐在办公桌后发了会呆，门开了，脚步声

进来。
　　“勇哥，今儿干啥？”
　　“去，去，滚蛋！起啥哄！”
　　库管是个三十多岁的姑娘

，也是四十五中出去的老知青，七七年病退回城，顶替母亲进厂，一直负责库房，从来没出过错，

在厂里的威望比较高。
　　厂里的关系比较简单，九成九都是当年造反兵团的红卫兵或者他们弟弟

妹妹，九成九都是顶替母亲进厂的。剩下的两三个都是关系户，比如那司机，就是陈书记一个亲戚

的儿子。
　　“勇哥，这可咋办，库房都满了，原材料还有点，再不买，可就没了。”
　　“先停

下来吧，待会开个全体大会，嗯，就八点半。”
　　“好。”
　　厂里的组织结构也简单，最上面

自然是厂长兼书记勇子，下面就俩个生产组长，一个负责工兵铲，一个负责野战背包。
　　八点上

班，没有工作安排，大家伙聚在一块打牌闲聊。
　　八点半，准时开会，就在车间厂房里。
　　勇

子站在全厂职工前，宣布开会，然后就直接说道：“厂里的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军区已经停了我们

的订单，现在咱们的工兵铲和野战背包，销售很困难，产品卖不出去了，资金就无法回笼，现在厂

里账上只有三千六百多块钱，下个月发工资需要三千两百块，够发一个月工资，也就是说，如果我

们不能把库房的工兵铲和野战背包卖出去，下月就没钱发工资了。”
　　厂里的情况，工人们都知

道，此刻听到下月没钱发工资，他们倒没放在心上。
　　没钱发工资，校办产虽然只是校办产，可

也是集体企业，属于国家所有，不是什么乡镇企业，厂里没钱，学校有啊；学校没前，区里有啊！
　　厂里红火时，谁都来咬一口，现在不景气了，能不能伸把手，谁知道！
　　“今儿开这个会，

就是个诸葛亮会，大家都想想，怎么才能把咱们的工兵铲和野战背包卖出去？”
　　勇子说完就坐

下，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这还是第一次，下面的弟兄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都哑巴了，”库管张冬梅嗓门很大，她面容较黑，看上去有些胖：“平时一个个都叫得欢，

咋来，这时候，就哑巴了！”
　　“梅姐，平时你嗓门也不小，那你说怎么办！”
　　张冬梅扬起

胖乎乎的脸，小眼睛眯缝下，好像很凶狠的样子，冷哼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找陈书记，罗圈，

你不是他侄吗，这下用得上了。”
　　罗圈，大名罗抗英，抗击英美，自然就有个妹妹叫抗美，这

人在厂里是异类，也唯一敢与勇子对着干的人，原因无他，书记的远房侄儿。
　　罗圈翻个白眼，

由于和勇子发生过冲突，在厂里不受待见，此刻被张冬梅揶揄，他也没生气，谁让这是事实呢。
　

　“我可没那本事，少说这个啊，我就是一司机，用车找我，别的，我干不了。”
　　罗圈靠在木

柱上，离大家伙远远的，显得很是孤独。
　　“哟，这就怂了！平时那劲那去了！”
　　“少他娘

的砢碜！有本事，自己找陈书记去！”
　　罗圈觉着很憋屈，自从上次因为出车的事，与勇子公开

拉扯后，员工们隔三岔五就嘲弄他几句，就拿他和陈书记关系说事，把他憋得难受。　　
　　“瞧

你那样，用你的时候，你狗日的推三阻四，得，不用你！”张冬梅鄙夷说道，扭头对勇子说：“我

还是得向上级求援，这些年，咱们这厂虽小，可这些年为学校出了多少力，咱们挣的钱都被拿走了

，这会有困难了，学校不能袖手旁观吧！”
　　“就是，分房子时，没想着大家伙，这会，对呀，

这会，咱们就歇着，反正就算干，也没个好！”
　　“对，对，咱们先歇半个月！反正也卖不出去

！干脆歇了！”
　　勇子眉头皱得更紧，眼见越说越离谱，他一掌拍在桌上，下面顿时安静下来，

都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说什么呢！这厂，可是当年咱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怎么，你们想毁

了它！”
　　勇子面如重枣，怒发冲冠，两只眼珠子都要冲出来了。
　　没人敢和他对视，大家伙

低着头，张冬梅叹口气：“勇哥，大家也就说几句气话，没有不干了的意思，这厂子黄了，大家伙

能落什么好。”
　　“就是，这学校太不公，咱们校办厂就小媳妇养的，这钱是咱们挣的，可...，

就不说分房子了，这每个月奖金，就比老师少，甚至比学校扫地的校工都少....”
　　这话引起众

人的共鸣，平时积攒的怨气，立时爆发，七嘴八舌的报怨起来。
　　勇子气急，用力一掌，那课桌

摇晃下，差点就散架了。
　　声音慢慢平息下来，勇子瞪着大家伙，心里很是无奈，慢慢的他情绪

稳定下来。
　　“我知道，大家伙有怨气，大家家里住着都紧张，盼着分房，我也给陈书记反映了

，可学校老师们的住房也紧张，好些老老师，一家三代挤在三四十平方的大杂院里。
　　四十五中

是咱们的母校，学校的情况，不是不知道，你看那几栋教学楼，两层木制小楼，有四十年了吧，楼

梯都快朽了，学生上下楼都得小心，唯恐将楼梯踩塌了。
　　我们是毕业了，可将来我们的孩子还

得在学校上学，这教学楼建好了，咱们的孩子也能安心上学。”
　　“本来，陈书记答应，明年再

建一栋住宅楼，就解决我们的住房问题，可现在，厂子效益不好，没钱，所以，要想住新房子，就

得先救活厂子。”
　　这样讲理的事，在勇子这很少见，以往都是强力压制，强力推行，让众人有

些不适应。
　　沉默好一会，总算有人开口。
　　“勇哥，你说怎么办吧，厂子要亏损了，咱们也

落不到好，这道理，我们知道。”
　　“能有什么办法，这工兵铲，农民可以用，林业工人可以用

，可咱们这工兵铲价格，除非降价。”
　　“降价？陈剥皮同意吗！”
　　部队是不讲价的，十多

年来，价格就没变过，可现在不一样了，勇子第一步想到的就是降价，可当他作了决定后，陈书记

的电话就打来了，不同意降价！
　　勇子都懵了！
　　他是厂长，这厂是在他创建和管理，连降价

的权力都没有。
　　陈书记的态度非常强硬，告诉勇子，他已经在全校老师大会上宣布了，明年要

新建教学楼和实验楼。
　　现在降价了，明年建楼的经费从那来，还有老师的奖金从那来！
　　最

后，陈书记还鼓励他，多想办法，一定要走出困难！创造更大的效益。
　　这事传出去，把厂里的

员工们给气坏了！
　　勇子也很无语，张冬梅见状，又嘲讽起罗圈来。
　　“罗圈，上次的事，是

不是你打的小报告？现在你再报告去，咱们厂啥都没了。”
　　罗圈没否认，他就是陈书记安在厂

里的眼线，此刻面对张冬梅的揶揄，他干脆选择了沉默。
　　正说着，办公室里电话铃响起来，财

务孙晨进去，很快就在办公室里叫勇子，说是陈书记的电话。
　　“妈的，这老小子消息够灵通的

！这就知道了，罗圈，你丫这特务，挺能干啊！”
　　“少拿我说事啊！我可没那本事！”
　　罗

圈有点急了，可也不敢冲过去动手，他知道动起来手来，就是群殴，一群人殴他一个。
　　“厂里

没钱！现在账上就三千多块钱！这是下月的工资！陈书记，你还是关心关心下我们校办厂，如果产

品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笼，下月我还要向你要工资！”
　　工资，其实是国家拨给，和其他国企

一样，旱涝保收，所以，职工们才一点不着急，反正工资少不了。
　　勇子摔了电话，怒气冲冲的

出来，宣布散会，然后骑上自行车就向学校驶去。
　　在办公楼前停下，将自行车停好，便快步上

楼。
　　到书记办公室，陈书记很热情的招呼，还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小陈啊，这段时间，

我对厂里关心不够，我知道现在厂里困难。”
　　陈书记很亲热的拍拍他肩膀：“小陈，我知道，

这个厂是当年你和同学们一块干出来的，这个厂从无到有，你和同学们倾注了很多心血，这个厂是

我们学校的骄傲，是区教委的典型。”
　　勇子一肚子憋屈，本来就是来吵架的，被这几句话给说

得暖洋洋的，那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一多半。
　　陈书记边说边留意勇子的情绪，见他的情绪有些

缓和，便才叹口气：“以前，我们的产品是卖给军区，现在军区不要了，但这也没什么困难，我们

的产品是好的，好产品就一定能卖出去！只要方法对了，就有人买！”
　　勇子很无奈，叹口气，

转头看着陈书记：“陈书记，我们想过法子了，百货市场，我们找了，人家要了一些，百十把，一

个多月了，就卖出三十多把工兵铲，野战背包，卖出二十多个。
　　我们也想联系地质部农业部，

可人家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陈书记，现在厂里不得不停工，为什么？产品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

笼，没钱买原材料。”
　　说到这里，他重重叹口气：“来之前，我正召集全厂职工开会，希望群

策群力，能找到销路。”
　　“有办法了！”陈书记赶紧问道。
　　“这不刚开始没多久，就赶着

来见您，”勇子说道：“会上，不过，有同志提了两个办法，一个是请上级协助，帮忙销售些产品

，至少背包可以；第二个呢，就是降价。
　　以前，产品是卖给部队，由于我们是首创，所以价格

定得比较高，而且，我们是小厂，规模虽然小，可包袱也小，相对成本也就低了，所以，利润相对

就高。
　　我们的工兵铲，成本是3.6元，部队是10.7元，纯利润是5.1元；野战背包，成本是4.8元

，部队是12.3元；两个产品的利润率是200％，有很大的降价空间。”
　　勇子扳着手指头给陈书记

算账，告诉他，有多少下降空间，现在他没别的办法，只能降价促销。
　　“陈书记，您是书记，

管学校，搞教育，您比我在行，可若说管理工厂，经营工厂，我比您强。
　　现在是，我们失去市

场，我们要重新找到市场，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成本，还，可能还需要增加人手。”
　　“增加人

手？”陈书记有几分疑惑。
　　“就是增加销售人员。”勇子解释道：“以前是给部队生产，压根

就没销售，平时就我去联络下感情，听听人家的反映。
　　现在不行了，我们必须组建销售队伍，

市场是跑出来的，必须要有专业的销售队伍。”
　　陈书记靠在椅子上，沉凝思索片刻，初冬的阳

光，穿过窗户玻璃，落在他丰润的脸上，为他染上层红光。
　　“我们的产量是每月五万七千把工

兵铲，野战背包是八万三千个，每月利润一百万左右。”
　　这是个很惊人的利润，特别是对这个

员工不超过百人的校办工厂来说。
　　也正因为有这样丰厚的利润，陈书记才有如此豪气，准备在

学校大兴土木。
　　享受这笔利润的，除了四十五中外，还有区教育局，甚至区政府，街道，所以

才有各方的狼都扑过来。
　　陈书记沉凝片刻，好像下决心似的，轻轻叹口气：“前几天，接到区

教委的通知，市里要树立几个学校为教育改革先进示范单位，如果，我们学校能拿出十万经费，我

们学校就有机会成为示范单位。”
　　勇子叹口气，非常无奈摇头：“陈书记，不是我不愿掏这钱

，我是真没有！”
　　陈书记笑着继续画饼：“有困难，不要怕，要想办法战胜困难。”
　　“要

有办法，我就没这么发愁了。”
　　陈书记想了半天，好像下决心似的：“降价，要降多少？”
　

　“这个，还不知道，”勇子思索答道：“这个要进行成本核算，我觉着吧，先降价20％，从十块

多，降低到8块，如果还是卖不出去，那就再降。”
　　“需要降这么多吗？”陈书记很是意外，要

降这么多吗？
　　勇子看出他的犹疑，便叹口气：“没了部队这个大市场，我们就只能去找市场，

我们的竞争对手是那些生产普通铁铲的工厂，与他们相比，我们的产品性能优秀，但价格昂贵，那

些普通铁铲，您上市集看看，前段时间，我上周边市集转悠了一圈，走了十几个市集，农村市集上

的铁铲，功能就一个，价格就两块钱，比我们的成本还低。
　　我们的工兵铲性能很多，有二十二

个功能，可农民锄地，压根不需要这么多功能，所以，我们要减少性能，可减少性能，降低成本，

就能和那些乡镇企业生产的铁铲比价格吗？”
　　最后这个问题是他的困惑，不管怎么降低成本，

除非生产一样的产品，否则压根不可能在价格上竞争过那些乡镇企业或个体户。
　　“我们的产品

性能好啊！怎么就卖不出去呢？”
　　“性能好，功能多，可农民用不上啊，买把普通的铁铲，加

上一把镰刀，加起来也就咱们的成本。”
　　勇子叹口气：“以前，有朋友告诉我，超过五块钱的

东西，就不好卖，原来我还将信将疑，现在，我信了，唉.....。”
　　陈书记画饼的功夫可以，可

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一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半响才长长叹口气。
　　“这次机会太

难得了，我们学校若成了示范学校，教育局就会给咱们添设备，还有，政策也会有倾斜，这对我们

下一步评市或区重点学校有很大帮助。”
　　陈书记非常惋惜，这个机会太难得了，示范学校只是

开始，后面还有重点学校，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事。
　　评上重点学校，上面给的经费就会更多，城

西区重点中学很多，在内城四区加上淀海区，城西区的重点中学是最多的，四中八中九中师大附中

等等，这些重点学校的经费就比他们这些普通中学要多一倍，学生资源也更好，就算十一中这样的

区重点，经费什么的，都比四十五中强。
　　教委，市区两级，都严重缺少经费，也不知道谁出的

这馊主意，交费就行。
　　勇子回到厂里，马上又召集职工继续开会，这次他拿到了陈书记的批准

，可以降价，至于多少，到时候再说。
　　会上，职工们吵架似的争了半天，到下午下班时，才勉

强总结出三个主意：
　　第一，降价，十块多降低到七块钱，如果不行，就继续降价，关键是把资

金回笼，有了钱，才能谈其他事。
　　第二，全厂停工，全部出去跑销售，农村大集，每个都去。
　　第三，跑煤矿，头沟，开滦，大同什么的，全跑一趟，其中大同，由勇子亲自带人去，而唐山

则由大渣滓带人去。
　　晚上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勇子妈问起厂里的情况，胡同里的老邻居说

起厂里的事，知道厂里的情况不好。
　　勇子妈让他去找楚明秋，让楚明秋给出出主意，勇子没有

回答。
　　勇子妈疑惑的问他是不是和楚明秋有矛盾了。
　　大丫赶紧解释，说勇子不想啥事都去

麻烦楚明秋。
　　勇子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麻烦的，楚明秋不是那样的人，你啥时候与楚明秋分

起你我来了。
　　勇子被他妈一阵数落，才勉强答应上楚家大院，问问楚明秋。
　　等勇子走后，

大丫才叹口气。
　　勇子妈还在唠叨，大丫才低声告诉她。
　　“厂里的情况，公公早就看出来了

，我估摸着，公公不想给他出主意。”
　　“为啥！”勇子妈很是意外：“怎么着，这时候，看不

上....”
　　“妈，你说啥呢，公公是好意。”大丫朝窗户外看看，才压低语调：“公公认为这个

校办厂，继续干下去，压根没用，厂子效益好时，各方都来要钱，勇子又是个心软的，来要就给，

结果，现在困难了，那些要钱的，现在都躲得远远的。
　　所以，公公觉着，勇子应该跳出校办厂

，自己干，或者干脆调走，他们科技园现在很缺勇子这样，有经验的厂长。
　　公公在春节时，还

提过，可勇子这死脑筋，非要守着这校办厂，我也劝过，可他就是不听。”
　　勇子妈这才明白，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这是公公告诉你的？”
　　大丫摇头：“勇子现在不是难吗，我就私下里

向左雁打听，左雁犹豫半天才告诉我的，这事，其实，不管是公公，还是小八虎子，他们心里门清

，他们就是想逼勇子，否则这样下去压根就不是办法。
　　左雁问过，公公说，现在勇子才三十多

岁，正是自己创业的好时候。
　　其次呢，这校办厂还是太小，老守在这，对长远发展不利。”
　

　“原来是这样。”勇子妈松口气：“我就说吧，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不可能那样的。”
　　大丫

也嫣然一笑，生了两孩子，她的腰肢变粗了，脸也丰满了些，不过，人妻味很浓。
　　“还有，其

实，这点事，公公有解决办法，可勇子要不出去，他就不说。”
　　“这孩子，....”勇子妈很无

奈的摇头，可她也知道，这是为儿子好。
　　“妈，这事，你可不能给他说。”
　　“你也觉着他

该离开校办厂？”
　　大丫点点头：“这事呢，我也不好劝，妈，您看啊，当年他们这帮兄弟，到

现在，公公就不说了，小八虎子都是大学毕业，狗子都上了军校，听说现在是副团级了，就勇

子.....”
　　大丫深深叹口气，勇子妈文化程度不高，有些道理和她说不清楚，大丫也就省略了这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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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勇子到楚家大院，楚明秋正和来子咸鱼干和楚

诚志闲聊，来子是和楚诚志一块过来的，他们在胡同里遇上的。
　　楚诚志在国庆后跑了香港，现

在他假释期结束，彻底自由了，也就可以到处乱跑了。
　　楚诚志到香港后，先去了林晚和金刚哪

，然后才去看了楚明道等一干楚家长辈，不过，最关键的是柳长林，他和柳长林谈妥，柳长林承诺

帮他进口海外鸭绒，主要是从美国加拿大进口，楚诚志惊奇的发现，要不算上关税，居然比国内还

便宜。
　　当然，还有些细节，比如进口指标，这些呢，就由柳长林负责搞定，不过，楚诚志要增

加三个点的费用。
　　“三个点，不多，”楚明秋冲进来的勇子点点头：“开辟海外原料渠道，可

以把原材料这条线牢牢掌握在手中。”
　　楚诚志点头称是。
　　“股票买了吗？”
　　楚明秋看

着咸鱼干，咸鱼干点头：“买了两千股，我妈就听你的。”
　　廖八婆不相信咸鱼干，跑来问了楚

明秋后，才拿出钱来，咸鱼干这几年在她那存了大约三万多块，她自己把棺材本拿出来，凑了四万

，买了两千股。
　　“勇子，你买了没有？”
　　“我那有钱。”勇子没好气的反呛道。
　　楚明

秋摇摇头：“你一定有钱，那么凑也给我凑出一万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五年以后，

这一万就变成十万，十年后，就变成一百万。”
　　“你丫就钻钱眼了。”勇子没好气的说道。
　

　楚明秋上下端详下他，笑嘻嘻的说道：“哟，看上去，心情不怎么样，怎么，有怨气，别冲我来

呀，我又没惹你。”
　　不等勇子继续吐槽，楚明秋正色道：“你丫别说没钱，我知道你丫有钱，

当年，你丫在山西挖煤，还有，.....”
　　“你狗日的以为我和你一样，天天算计着怎么捞钱。”

勇子好像有一肚子气，见面就发泄。
　　两位大哥掐起来，咸鱼干和楚诚志就在边上看戏，压根没

打算劝解，这是江湖地位决定的。
　　“得了，得了，”楚明秋笑着上前，给勇子把外套脱了，如

意楼装有暖气，很暖和：“兄弟我那得罪你，说出来，我改！”
　　“哟，那敢，您都大主任

了....”
　　“有进步啊，学会伶牙俐齿了。”楚明秋笑着把他拉过来，摁在椅子上，看到他就知

道他为什么来。
　　勇子其实也听到点风言风语，大丫虽然没说，这又不是谍战剧，连枕边人都要

瞒，他们是兄弟，老婆自然就是姐妹。
　　“就你哪个厂，破产倒闭是迟早的事，从六七年到现在

，已经十五年了，你看看，现在那厂子和六七年成立时有多大区别，增加了几台机器，增加了一台

卡车，十五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产品是老样子，市场单一到只有一个客户，产品没有更新换代

，还是那两间破厂房。
　　小舢板还想到大海里博浪，你丫不倒，那就真没天理了。”
　　勇子愤

怒盯着楚明秋，半响才幽幽叹口气：“那怎么办，这么多兄弟，厂子里，全是当年的兄弟，厂子倒

了，他们怎么办！你全安排了！”
　　勇子心里很清楚，楚明秋他们不会不管他，厂子倒了，他没

什么影响，可能还会更好，楚明秋一纸调令，就能把他调到科技园去，说不定还能弄个官当当，就

算不去科技园，也能把他安置到其他单位，所以，他没有什么，可下面的兄弟们呢.......　　
　　

楚明秋明白兄弟的心思，勇子的英雄情节或大哥情节一如既往的强烈，在家照顾弟妹，在外照顾兄

弟，下乡时，明明可以参军，却偏偏带着一群兄弟下乡；回城时，又是知青点最后走的一个；明明

可以去更好的单位，却偏偏选了个校办厂，这要换他自己，绝对不可能作出这样的选择。
　　“你

看看他们俩，咸鱼干，没单位，楚诚志没单位，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人咸鱼干还是全民所有制职工

，比你们那集体所有制强多了，怎么地，人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毛主席说了，不破不立，破

而后立；勇哥，你比我大两岁，今年已经三十五了，在那个校办厂，前后干了十年，人生没有几个

十年，那些兄弟不是离不开你，就算离不开，你就算费尽心力把那厂维持下去了。
　　勇哥，现在

还只是岸边的小浪，你们已经经受不起了，上面还可以给你们发工资，以后，改革全面铺开，允许

工厂破产，厂子全部自负盈亏，到那时，你怎么办，你还能保住兄弟们吗？”
　　“破而后立，现

在那厂困难了，你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干嘛非要吊在这颗树上！”
　　“可....，学校怎么办！”

勇子突然觉着好累，弱弱的问道。
　　“学校有政府啊！怎么着，你还想把市长区长的活给干了！

”楚明秋调侃道。
　　楚诚志和咸鱼干都笑了，楚诚志给他根烟，顺手拿了包三五塞进他兜里：“

这是我在香港买的，不多，只能给一盒。”
　　“勇哥，你操这心干啥，先把自己过好。”咸鱼干

插话道。
　　勇子刚想呵斥，楚明秋已经插话：“咸鱼干这话是对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

下，你老哥不读书，这话应该知道吧，连自己老婆孩子都管不好，怎么管别人；先把自己管好，将

来发达了，有钱，你给学校捐几百万几千万上亿，都没问题，”　　　　　　　　　　　
　　得到

楚明秋的可定，咸鱼干没有丝毫得意，反倒更诚恳：“勇哥，真够了，你能照顾兄弟们一辈子吗！

倒不如出来，自己开公司，把兄弟们带出来，自己办个公司，既能自己挣钱，也能帮兄弟们，这有

什么不好。”
　　“这话，我同意，”楚诚志也点头赞同：“勇哥，时代变了，这次我到香港，才

知道人家过的什么日子，咱们过的什么日子。”
　　“时代变了，新时代是什么样，改革开放。我

们的改革是对整个经济体制进行变革，以后工厂企业会被扔进市场，在市场中竞争，企业独立核算

，自负盈亏，什么是自负盈亏，就是自己找饭辙，找不到就饿着，实在饿不下去，就破产，职工全

部失业。
　　勇子，还是那句话，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只有破了，才能有一番新天地。”
　　楚

明秋的演说还是一路既往，热情中还有丝理性，说服力极强。
　　勇子很是痛苦，他知道楚明秋的

目的，所以，他才不愿向楚明秋问计，才这样生气。
　　楚明秋看到他的痛苦，给了个闭嘴的眼色

，楚诚志和咸鱼干都老实的闭上嘴。
　　“你们厂只有几十号人，很小，可全国有多少这样小企业

，光这四九城，这样的校办厂和街道企业，还有其他各种集体企业，有几万家，就业人数就有几百

万，每年燕京市财政有近三成要补贴给这些厂，补贴这几百万人。
　　剩下的七成左右，要作很多

事，比如建道路，教育经费，要给全市职工报销医药费，要补贴公交，要给政府工作人员发工资，

要维持政府正常运转。
　　政府为什么发国库券？很简单，没钱了，国库券其实就是国债，这借钱

就得还，背着这样的债务，怎么还。”
　　“这还是燕京一地，燕京的财政还算好的，勉强能维持

，可那些贫困地区呢，全国中小企业，亏损面积是你压根不敢想的，涉及职工高达千万，每年国家

要补贴的工资就是数十亿。
　　中央财政同样入不敷出，海里的人都急得抓耳挠腮的，就说我们科

技园吧，国家的重点项目，可又能怎么样呢，就给了三十万，其他的，自己上市场找去。
　　芯片

产业，高投入高回报，南朝鲜，为了发展芯片产业，政府不计代价，要多少钱都给，几百亿上千亿

的给，对比我们呢！就给三十万，还要一个芯片产业链！”
　　咸鱼干看他的目光满是崇拜，楚诚

志则一脸感慨，在没搞这公司之前，他不觉着经商有什么，上手之后，才知道其中的艰难。
　　楚

明秋看着窗外的夜色，楞了一会，才叹口气：“扯远了，不过，勇哥，我判断，十年之后，会大批

国企陷入困境，国家一定会实行类似破产之类的法子，那时，会有大批国企职工陷入困境。
　　十

年后，你都四十五了，到那时，再重新来过，比现在更困难，倒不如，现在就破而后立。”
　　“

就是，勇哥，现在就重新来过，开公司，比守着那校办厂，舒服多了。”
　　咸鱼干也点头，他考

虑更多，跟着楚明秋，学了不少。
　　“我觉着至少可以试一试，就算没弄好，至少还有个退路，

到时候，哥再给你挪个地方，旱涝保收。”
　　勇子瞪他眼，咸鱼干心里哆嗦下，声音不由自主的

小了。
　　勇子叹口气，抬头看着楚明秋：“这，就算要走，也不能这样走，厂里积压着几万个工

兵铲还有近十万背包，总价值超过百万，怎么着也要把这些都处理了。”
　　楚明秋微微点头，笑

道：“你打算干？”
　　“上市集推销去，另外，再降价，我估摸着，可能要降到五块左右。”
　

　“打住，打住，”楚明秋摇头，很无奈的笑道：“还降价，大集，不用想，死路一条，咸鱼干，

小志，你们怎么看？”
　　咸鱼干嘿嘿干笑两声，嬉皮笑脸的答道：“其实，勇哥的两个产品挺有

用的，特别是那工兵铲，打架特有用，特顺手，哎哟，...”
　　楚明秋飞起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好好说话！”
　　咸鱼干笑嘻嘻，看着勇子要动手的样，连连摆手：“勇哥，勇哥，别，别，。

。。。”
　　勇子没动手，拳头却没松开，咸鱼干赶紧说：“农村大集，要的便宜的铁铲，功能单

一，能铲土就行，工兵铲功能多，可价格昂贵，但对农民来说，不适用，所以，不管你上多少大集

，我敢说，卖不了几把，说不定连油钱都挣不回来，你们该没把油钱算进去吧。”
　　勇子瞠目结

舌，确实没算过油钱，平时也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楚明秋三人一看就知道，被咸鱼干说中了

，三人不由叹口气。
　　楚诚志说道：“工兵铲和背包很好用，我也带到云南去过，质量很好，在

丛林中很好用，不过，就是价格太贵，农村用的那种铁铲，市场上也就一块多钱，你要和别人拼价

格，压根不可能。”
　　勇子默不作声，想好的两个法子，眼见着就废了，这让他深受打击。
　　

“不过，不代表没销路，工兵铲，除了部队，还有几个特殊行业或部门有可能买，我想到的地质行

业，你说地质工作者，整天在野外跑，野外背包，多好，工兵铲，一铲多用，可以省去多少麻烦。

”
　　楚明秋冲楚诚志竖起大拇指，随即又转向咸鱼干。
　　咸鱼干很得瑟，楚诚志笑了笑。
　　

勇子看着俩人：“行啊，几个月不见，刮目相看啊！”
　　“所以，接下来，你要跑地质部门，摸

清他们的采购部门，还有，我也想到个行业，石油部；钻井工人可能不需要，但石油部的勘探工人

有可能需要。”
　　“这些都是潜在客户，要把潜在客户转变为客户就需要你去跑。
　　我给你两

个建议，一条是走正门，一条是走偏门。
　　正门的法子就是去直接去他们的采购部门，向他们推

销你们的工兵铲和野外背包。
　　偏门呢，就是走熟人路线，这个我建议你去找殷红军，问问他，

有没有石油部和地质部的熟人，注意，这个熟人可不是普通朋友，而是说话算数的朋友。
　　勇哥

，你别觉着这帮大院子弟都是纨绔，趾高气扬的，其实他们中也有很多跟你一样直爽的人。
　　你

觉着殷红军葛兴国他们怎么样，放下些旧怨。”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口气，语气一转：“这些

大院子弟彼此联系比较紧密，当年咱们在胡同和他们斗，其实，也是和他们一小部分斗，还有大部

分都没有参与。”
　　楚明秋心里清楚，勇子念念不忘的就是瘦猴的死，因此厌恶那些大院子弟，

不想与他们打交道，连殷红军葛兴国这样的大院清流，都下意识的远离。
　　“其实，殷红军和你

的性格很象，性格掘犟，热心热情，对朋友很好，这些大院子弟，消息灵通，而且路子极广。
　　

勇哥，做生意是求财，不是求气，勇哥，在没有力量时，你就得忍，等你有力量了，你想干什么就

干什么！谁都拿你没办法！”
　　勇子沉默了会：“道理，我明白，可就是，.....。”
　　深深叹

口气，勇子起身，说道：“好，我回去想想。”
　　楚明秋将他摁在椅子上：“急什么，还有事呢

，燕汽不是发行股票，你买没有？”
　　勇子翻个白眼：“我上那弄钱买！”
　　“你呀，过了这

村可真没这店了，你是不知道，昨天，三叔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到他们村子卖股票，问我能不能买

。”
　　燕汽动作很快，没两天就派人进山了，小李村村民那知道什么股票，以为他们是骗子，可

人家拿出了证明。
　　三叔也不懂什么股票，但村里的汽配厂和燕汽有业务往来，不过，这股票是

什么，能不能买，他也不知道。
　　楚明秋告诉他，就算卖血也要买，除了留下看病的钱，小孩的

学费，其他钱，全买。
　　“军子后来告诉我，他们在小李村卖出了一百多万股，而且，好像还有

部分村民没敢多买。”
　　咸鱼干非常惊讶，一百多万股，那可是几千万，小李村这样有钱！
　　

“也不是，其中，有三十万股，是三叔拿村里的留存款买的。”
　　小李村除了分红，还有一笔钱

是村里的积累，三叔有农民的狡诈，这笔钱是属于全村人的，特别是接纳了另外两个村后，三叔就

留了个心眼，每年都从利润中拿出一笔钱，放进这个账户上，而这笔钱就只属于小李村人。
　　五

六年下来，这笔钱已经积累到几百万，三叔听了他的话，狠心把这笔钱拿出来了，全买了股票。
　

　三叔此举不但为村子获利，还获得了燕汽领导层的好感和感激。
　　“哥，你准备买多少？”咸

鱼干好奇的问道。
　　“你买了多少？”楚明秋反问道。
　　“唉，说起就那么倒霉，我不是刚入

手几个东西吗，手头正紧，正四下找人出手呢，手上没多少钱，就买了一千股。”
　　“你妈手上

不是还有吗？”
　　“我妈那抠门，钱进了她手，就出不来了，我好说歹说，她都不肯，说什么股

票，那玩意能挣钱！这国家发行的，还能有假了，哥，你再给我妈说说。”
　　楚明秋笑着摇头：

“成，明儿，我就和她说说。”
　　“哥，你准备买多少？”
　　“我手头也比较紧，准备买三万

股。”
　　咸鱼干笑道：“大气！还手头比较紧！”
　　楚明秋又看着楚诚志：“你呢，这次你把

你们大房的分红拿回来了，怎么分，有数吗？”
　　明道药房，大房和三房各有一成股份，楚明秋

那份简单，全归他了，大房就比较复杂了，楚宽远几次去香港，楚明道本想让他处置，楚宽远让他

在银行开个账户，把这笔钱存在银行，不过，他不处置，理由是应该由大哥楚宽元来处置，所以，

这笔钱就一直在香港的银行里。
　　这次楚诚志去，楚明道觉着他是长房长孙，有权处置这笔钱。
　　楚诚志觉着老这样也不好，白白给楚明道增加负担，而且楚明道年龄也大了，万一有个万一，

将来的事就不好说了，最主要的是，他也需要钱。
　　钱通过中国银行转到国内他的账户上，回来

后，他便给楚眉楚芸楚宽远通了电话，提出几个兄弟姐妹平分，当然，在台湾的姑姑也有分，她的

那份呢，就给香港的顾山北，至于，顾山北怎么作，就随他了。
　　其实，按照楚家的传统，出嫁

的女儿是没有资格分娘家财产的，这也是为什么大房三房各有一成股份，而楚明秋大姐没有份。
　

　这个方案也得到楚宽元的赞成，于是就这样分了。
　　这笔钱可不少，这么多年下来，有近千万

，可楚明书有六个子女，这样分下来，真落到每个人头上也没多少，楚诚志最后也就拿到三四十万

的样子。
　　“钱回来了，可大姑和小姑都不在，这钱怎么分？我是看着流口水，干瞪眼。”楚诚

志很无奈，现在已经初冬了，国家都开始供暖了，他的羽绒服还没上市。
　　“虎子买了多少？”

勇子插话问道。
　　“不清楚，我给他说了，他也说没钱。”
　　“不可能，我妹可是小富婆，爸

出来工作时，补发的工资和慰问金，加起来有好几万，我们三一人给了两万，这几年，她演出，补

助也拿了不少....”
　　“你个笨蛋！”楚明秋忍不住摇头，无奈的呵斥道：“那是小箐的私房钱

。”
　　楚诚志总算明白点了，随即叹道：“这有什么，都两口子了，还分这样清，干嘛呢。”
　

　楚明秋不理他，扭头对勇子说：“我知道大丫手上还有钱，几年前，她随小八作武侠书，手上，

没有几十万也有几万，她没告诉你？”
　　勇子猛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在家里，他是甩手掌柜

，每月工资拿回家，除了留下几块钱抽烟，其余的全给了大丫，至于大丫怎么安排的，他从不过问

。
　　“叔爷，你估计这股票能挣多少钱？”
　　楚明秋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楚诚志有些失望

：“才一倍！”
　　咸鱼干在他肩上就是一拳：“你个笨蛋，怎么可能是一倍，哥这通忙活，怎么

可能才一倍，十倍！”
　　“是一百倍，”楚明秋笑道，楚诚志咸鱼干都差点摔个跟头。
　　“股

票不能按常理计算，挣钱效应出来了，经济史上，有个著名的荷兰郁金香事件，那时，荷兰人炒作

郁金香，一株普通的郁金香被炒到几千荷兰盾，要知道当时普通的荷兰人每月收入也就几个荷兰盾

，荷兰人都疯了。
　　这在经济学中被称为财富效应，第一个人赚钱了，第二个人也赚钱了，第三

第四也赚钱了，然后就会吸引很多人参加进来。
　　咱们发行的股票对我们普通人来说，是个新东

西，可当赚钱效应出来时，当股票涨到一倍，可能还没多少注意，涨到五倍时，就会吸引部分人的

注意，涨到十倍时，我估计，就算老太太都在谈论如何买股票。
　　于是，股票就会快速上涨，如

果从一块涨到五块，需要两三年时间，从五块涨到十块，可能就只需要一年时间，从十块涨到一百

块，可能也就一两个月。”
　　楚明秋觉着自己已经很飘了，可实际上，他还是太保守了，真实的

是，几乎所有股票都涨疯了，与原始股相比，只涨了一百倍，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楚诚志咸

鱼干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恨不得马上就去买，咸鱼干很直接，马上就起身告辞，回去说服他妈去

了，怎么着都要从她那把钱搞出来。
　　楚诚志则有些犯愁，不住搓手，好不容易憋出个主意，准

备挪用货款，被楚明秋坚决制止。
　　楚明秋建议，既然分配原则定了，那么各房头的钱也就定，

至于各房头怎么分，是各房头自己的事，再和他爸楚宽元商议，把钱分下来，楚宽元留多少，常欣

岚留多少，他们三孩子分多少，由他爸说了算。
　　“做事，要有底线，不能为了钱，把什么都放

弃了，咱们楚家过往有很多这方面教训了，小志，记住，不管经商还是其他事，一定要有底线，这

个底线就是伦理道德和法律，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破底线，否则，你的底线会越来越低，最后，就会

突破法律底线。”
　　楚诚志沉默了，点点头。
　　勇子也心动了，一百倍，这个账很容易算，现

在花一千块，十年后，收回的就是十万，这太吸引人了!
　　楚明秋觉着自己在帮兄弟们，心里很是

得意，第二天上班都神清气爽，上午去中积电，中积电新光刻机的总装进行到尾声，方楠是这个项

目的总负责，在这个项目结束后，方楠就会离开中积电。
　　楚明秋很惋惜，最初他能理解，可越

到后面，他越觉着惋惜，中积电的引进项目，方楠全部参与了，如果，最初，她还比较勉强，可现

在，她已经是经验丰富的领导人和技术人员，再加上她的身份背景，可以说，有她在，他在中积电

推行的战略规划，事半功倍。
　　可惜，她要走了。
　　安装由美国工程师进行，中方工程师在边

上协助，每个美国工程师身边都有三到四个中方工程师，方楠介绍说，这些中方人员全部来自华清

复旦中科大中科院的研究生和本科生，另外还有十几个留学生。
　　说起留学生，楚明秋有深意的

问，今年分来的几个留学生怎么样？他们可都是从欧美日回来的，专业方向都是大规模集成电路和

精密机械。
　　当年，在楚明秋力争下，中央向美国欧洲派出留学生，后来又向日本派出了留学生

，这些留学生九成都是理工科，其中又以集成电路，物理学，精密仪器，电器工程等学科为主。
　

　留学生数量，一年比一年多，从最初的百多人，到三四百人，到今年的五千多人，其中包括访问

学者三千人，这已经是最大数量了，不是不想多派，而是，生源不足，.....。
　　说来很可笑，这

么大个国家，这么多高校，居然生源不足！
　　可事实就这样，前世，改开后，才开始大规模向欧

美派出留学生，今生，由于楚明秋的影响，从七四年，就向欧美派出留学生，七五年开始向日本派

出留学生，数量还一年比一年多，七七年，又增加了访问学者，所以，与前世相比，派留学生的时

间，足足提前了四年。
　　只是在改开前，派出的留学生全部是十年开始毕业的大学生，经过正经

大学系统培养的本科生，在去年才第一批走出校园。
　　去年，本科研究生和访问学者的数量在三

千多人，今年则猛增到五千多人。
　　这个庞大的数量，让海里很多人都很震惊，有不少人颇有微

词，这几年，财政紧张，缺钱，有人便提出少派点留学生，这个提议被方老和陈老他们联手否决，

方老还斥责为鼠目寸光，留学生不但要派，还要多派，现在才五千，以后每年都要增加。
　　让楚

明秋欣喜的是，现在学成回国的是绝大多数，留在海外的是极少数，今年，回国的留学生就有八百

多人，其中分到中积电的就有十几个，到中微软的也有十几个。
　　而且，在这十几个归国留学生

中，他看到一个心心念念的，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名字，李光男。
　　这个名字在华为兴起，联

想衰落后，在网上反复被提起，当年在联想内部路线之争中，他惨败，可二十年后，联想彻底变成

毫无技术含量的组装工厂后，人们才想起他的真知灼见！
　　不过，楚明秋也很佩服柳教父，这家

伙在把联想揣进个人腰包的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完美利用了国有资产管理漏洞，至于网上传说的

那什么背景，倒是不可信。
　　不过，楚明秋也没表示出特意关注，他不知道这位大神是什么时候

进入联想的，经历过什么，拔苗助长的事，他必须警惕！
　　楚明秋看到徐总工正在一边拿图纸和

一个头发花白的白种老头说什么，徐总工是现在的总师。
　　徐总工是国产光刻机的技术总负责，

在光刻机通过验收后，他也顺理成章升任总师，但他下面还有还有三个副总师，在改制后，他出任

CTO。
　　楚明秋预感到，方楠离开后，中积电可能会有一番人事变动，这让他有些茫然。
　　中积

电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正常，最主要的原因是，到现在为止，中积电还没有任命总经理，这个总经理

职务依旧是他兼着。
　　中积电的业务现在分几大块，一块是芯片代工，目前已经取得英特尔的内

存代工，还要为IBM代工；
　　第二块是主板，第二代能配合英特尔286芯片的主板正在研发。
　　

第三块是硬盘，中积电的硬盘发展很快，这也要感谢IBM和英特尔公司，他们为中积电提供了技术支

持。
　　第四块则是光刻机，这块是最难的，人家不给技术，只能靠自己摸索，到目前为止，还落

后人家三代，中积电的光刻机只能达到2微米，而日本的最新光刻机已经杀入纳米级。
　　中积电的

第二代光刻机研究已经立项，这次是徐总师担任项目组长。
　　第五块业务便是Lenovo，第一代

Lenovo的市场反应不错，去年，国内海外加起来销售量达到六十万台，比IBM的还高，这主要是国内

市场提供的，海外市场只有十万台。
　　第二代Lenovo也立项，要求是，CPU必须是286，主板必须

是新一代主板，内存则准备采用美国的，尽管美国人的内存比日本人的要差劲，价格还贵了点，但

这是战略牺牲，必须给美国芯片界，中国有无限广大市场的感觉，这对中积电中微软再融资有好处

。
　　除了这五大块，还有秘密展开的研究，液晶是重点。液晶在七七年曾经被叫停，他回到科技

园后，在去年，将这个项目恢复了，原项目主管已经调走，上华清教书去了，现在的项目组长叫赵

良宏，六五年毕业于燕航，是原项目组长的得意门生。
　　另外，还有显卡项目和内存项目，后者

受到英特尔的支持，英特尔已经全面退出内存市场，手上的技术能卖几个钱就几个钱，再不卖，就

成垃圾了，日本人已经全面赶上。
　　这么多项目展开，除了人手外，还有资金问题，资金捉襟见

肘，勉强维持。
　　美国之行，迫在眉睫！
　　对总装进度，他非常满意，再有两个月，这个新工

厂就能投入使用了。
　　美国人很不满意，两个月，意味着，圣诞节，他们就得在中国渡过，这让

他们有些焦急。
　　中方很快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办法简单粗暴。
　　加班！
　　新厂每天都灯火

辉煌！
　　从新厂出来，这个厂，还是在中积电原厂范围的扩建，幸运的是，现在酒仙桥还有大批

空地。
　　“你就不能不走吗？”
　　方楠楞了下，这事已经说定了，没想到楚明秋又来这样一句

，她看看楚明秋的神情，试图从表情中找到真实原因。
　　楚明秋没有看她，他们已经走到宿舍区

，穿过宿舍区就到洗衣机厂，楚明秋要去看看。
　　看着篮球场上颇为热闹的场面，他叹口气，很

遗憾的继续说着：“从七四年第一次引进开始，你就到了中积电，此后，每次引进，你都参与了。
　　原来，我把你当挡箭牌，可现在，你已经成功蜕变，不是恭维你，而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

工作认真，没有傲骄之气，能沉到第一线，刻苦钻研，楠姐，离开中积电，是你的损失，更是中积

电的损失。”
　　方楠可以确定，楚明秋是真心的，于是便叹口气，很是苦涩。
　　“老爷子定的

，我也和老爷子谈过，可老爷子态度很坚决，没办法。”
　　方楠也很失落，眼看着新厂就要投入

使用，中积电的发展进入一个新台阶，自己却要走了，这份失落，外人是无法体会的。
　　“唉，

你家老爷子，落俗套了。”楚明秋幽幽叹气。
　　方楠忍不住笑了，这还是第一个敢在她面前编排

她家老爷子。
　　“笑什么，本来就是，你家老爷子担心人言可畏，别人说话，当他放屁就行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楠更乐了，笑了会才说：“老爷子是担心，咱们搞股改，我和方朴都拿

了股份，还不少，二十万呢，如果，老爷子一点表示都没有，上行下效，这怎么得了！”
　　“瞎

担心！”楚明秋不以为然：“关键是建立监督机制，以后，国有大型国企都会走上股改的道路，只

要股改，管理层获得一定股份是一定的，倒是普通职工，有良心的股改，会给一点。
　　关键的关

键是，这股改不能改来改去，把国有财产改到私人腰包里了，特别是大型国企，一定要有监督机制

。”
　　“你好像很担心腐败？”
　　楚明秋点头：“在经济发展史上，各国都产生了大量腐败，

欧美日曾经的腐败，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我们国家不会例外。
　　改革开放，搞活经济，这项国策

，是正确的，符合人民的要求，未来，会严重影响党的威望的，让老百姓最痛恨的，就是腐败。
　

　防止腐败，不能靠清官，更不能靠个人人品，这是最不靠谱的。
　　反腐，要靠制度，特别是顶

层设计，我们在下面推动，可关键的还是上面，否则我们作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在我们

这个国家，权力始终是最大的，而我们现在的这个体制，权力更加集中，一个书记就可以决定他管

辖下的几乎一切，形成事实上的地方诸侯。
　　如果，一把手腐败了，谁来监督？就算以后发现了

，可损失已经造成了。”
　　“你想我把这些话告诉老爷子？”方楠试探道。
　　楚明秋点头，很

爽快的承认：“是，腐败是能传染的，一个人腐败可以带动一批人腐败，一批人腐败，可以带动更

多人腐败。
　　要防止腐败，制度是关键，靠自觉是不行的。
　　二三四年代，入党是因为信仰，

现在呢，有多少人是因为信仰？干部教育很重要，可制度建设更重要。”
　　方楠默默点头，楚明

秋叹口气：“你去科协，太可惜了，这科协是个闲职，没什么责任，也没什么事，倒不如去中科院

。”
　　方楠苦笑下：“中科院，我那行，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我去干什么！”
　　“你

这就自谦了，其实，你去中科院才能真正干点事，而不是提前进入养老模式。”
　　“科协可不是

养老！”方楠抗议道。
　　楚明秋神情坚决：“是养老的地方，那就是个群众性组织，能干点什么

，白瞎了在中积电干这么多年。”
　　“我们科员经费有限，而这么大的科学院，这经费该怎么分

配，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科研工作就分两个部分，一个是基础科学，一个是应用科学。
　　应

用科学研究，经济效益可以很快体现，研究一个产品，投入市场，容易见效。
　　可基础科学就不

一样了，基础科学可能压根就不产生经济效益，可应用科学的基础就是基础科学的成果，你搞过光

刻机研究，也协助过硬盘主板研究，应该明白，没有物理学材料学数学的突破，我们不可能在光刻

机内存硬盘主板上突破。
　　现在中科院财政紧张，你可以想想，他们会采取什么措施，很简单，

他们削减基础科学的经费，这会导致基础科学研究受到严重削弱。
　　我们的技术发展，战略是跟

随，追赶，超越，我估计这个过程要有三十年时间，这期间，基础科学怎么办？
　　楠姐，这个问

题交给你，你来解决。”
　　方楠苦笑不已，这都什么事，这些事，自己管得了吗？别以为方家子

女就能无所不能。
　　“做事嘛，不是生搬硬套，需要技巧，你去中科院，至少可以施加影响，可

若去科协，就全废了。楠姐，你才多大，这时候就开启养老模式，是不是太早了！”
　　方楠摇头

，她的去向已经定了，是去科协，就算要变，也得先去科协过渡一段时间。
　　俩人随意的踱步到

篮球场边，球场上人声鼎沸，十分嘈杂，操场的观众席前摆了一排桌子，每张桌后坐着个工作人员

，另外还有七八个工作人员操场前给客户讲解。
　　“呵呵，还真到这里摆摊了。”
　　楚明秋眼

尖，看到旁边竖起的牌子上，写着“燕京汽车公司股票销售”的字样。
　　方楠推推眼镜，仔细看

看，便点头笑道：“哦，他们来联系过，要来卖股票，我答应了的。”
　　楚明秋盯着颇为热闹的

销售现场，燕汽还不错，很快抓住要点。
　　中积电自从改制后，职工收入大幅度提高，加上，中

积电出国机会多，有一批职工已经过上这个时代的小康生活。
　　“你买没有？”
　　“买了，你

给方朴说，卖血都要买，我还不赶快准备，第一天，我爱人就买了，你呢？”方楠笑道。
　　楚明

秋通知了方朴，方朴自然就告诉了家里人，老爷子那可以不管，但几个兄弟姐妹是一定要通知的。
　　“还没有？”
　　“你可是富翁，还稳如泰山。”
　　楚明秋笑笑：“这倒不是，这不是大额

取款，要先预约吗，手续麻烦点，再说了，这不还有两周吗，我等他们到管委会来销售，咱们管委

会有钱的可不少。”　
　　方楠掩口而笑，这倒是实话，管委会实行了一系列改革，职工收入增加

十分明显，比其他单位高出一大截。
　　俩人没有打搅操场上的销售人员，他们正卖力的给中积电

的职工家属推销股票，可真正购买的却没两个。
　　办公桌后办手续的工作人员显得十分无聊。
　

　现在卖股票，没有交易所，没有身份证，也就没有交易所账户，买家要带上户口本，要登记工作

单位和住址，没有单位的个体户和家属呢，则要登记住址。
　　俩人没有去操场，从边上过去，路

上遇见不少退休的老职工，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年青人大部分都在上班。
　　方楠把楚明秋送到洗

衣机厂门口才告辞，以前从来没有过，今天是特例，楚明秋以为她有什么事，可到最后，她也没开

口。
　　苗婶他们没料到楚明秋会来，他们正在一线干活，洗衣机厂现在很简陋，大部分工序都是

手工完成，车间有两个，零部件加工车间，总装车间，两个车间都不大，厂管理层很精干，只有五

个人，苗婶负总责，外聘的原长城公司退休副总工程师叶子诚为总师，另外还有会计出纳各一人，

销售主管，生产主管，采购主管。
　　除了叶工外，还有九个退休工程师到洗衣机厂工作，最主要

的是，他们的工资还不高，随便给点，甚至不给都行，只要让他们来工作就行。
　　楚明秋知道后

，告诉苗婶，不给工资绝对不行，而且，每个人的都要体检，要掌握他们的身体状况，准备一些药

品，否则万一出事，就不好收拾了。
　　苗婶听得头皮发麻，当即答应，拉着老工程师们上医院作

了体检，准备速效救心丸等药品。　　　　　　
　　洗衣机厂现在自己只能生产小部分零部件，而

且还是不重要的，桶身，按钮，波轮，底座等，核心的电机，离合器等，全部是外购。
　　楚明秋

在厂里看了一圈，苗婶告诉他，白天鹅洗衣机已经进了西单和王府井，产品供不应求，就是产量少

了点。
　　要增加产量，就需要扩大生产规模，扩大生产需要增加职工，还需要增加设备和厂房，

前者好说，现在待业青年多的是，设备也好说，买就行了，可厂房就没办法了，现在这厂房还是借

的中积电的。
　　楚明秋也很无奈，土地的问题，已经成制约科技园的最大障碍，三叔的玻璃厂也

在科技园注册了，可建厂的地还没着落，三叔因此很着急。
　　除了小李村，还有方正公司，也需

要厂房，还有燕航华清，程村先的工作开始有了成效，他先后说服了好几所大学的教授开公司。
　

　不过，还有很多教授顾虑重重，觉着教书育人是本份，这开公司就成商人了，特别是那些老教授

，他们简直不能理解，倒是年青老师能接受，可学校又规定了，老师不能私自在外办公司，必须得

到学校的批准。
　　《计算机报》起了很大作用，特别是创刊号开始的《硅谷故事》连载，让《计

算机报》名声大振。
　　还从来没有那家中国报刊这样系统全面的介绍美国的商业制度，这犹如在

沉闷的世界中，点亮了一盏明灯，让很多茫然的青年看到方向。
　　国门初开，外面的世界，让国

人眼花缭乱，中国人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睁眼看世界，世界光怪陆离，《大西洋底来的

人》《加里森敢死队》，无不万人空巷，麦克的蛤蟆镜，酋长的飞刀，都有大批粉丝争相模仿，甚

至引起社会治安问题。
　　普通人看到的是牛仔裤飞刀蛤蟆镜，受过教育的人则看到富足自由的生

活。
　　欧美日，现在绝对是国人的白月光，崇拜，向往，小八这样的伪公知的天堂之地。
　　《

硅谷故事》中，肖克利，罗伯特·诺伊斯，摩尔定律的发明人摩尔，英特尔八叛逆，一个个鲜活的

生命，一曲曲激昂澎湃的创业史，让所有对未来有向往的年青人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计算机

报，因《硅谷故事》，畅销一时！
　　《硅谷故事》也被上海广州等地报纸转载，于是，《硅谷故

事》变成了硅谷神话，在知识界引发一场广泛讨论，也对官方产生深刻影响。　　　
　　央视《经

济论坛》还作了期讨论，楚明秋作为作者和常驻嘉宾，自然是参加了。
　　楚明秋的名气是越来越

大。
　　从洗衣机厂出来，坐在轿车里，楚明秋迷瞪了会，司机抬眼看看后视镜，将车速放慢，开

得更平稳。
　　“郝师傅，你买股票了吗？”
　　郝师傅苦笑下：“您都放话了，我是想买，可我

家老婆子不肯，说家里大小子要念书，要结婚，二小子眼看着上高中了，小闺女....，咋咋的，不

肯掏钱，我好说歹说，说啥也不肯掏钱，唉，再说了，我家那情况，存款也拿不出多少。”　　　

　　　
　　“不会吧，老郝，两千都拿不出？”委员叫道：“您工作也有十七八年了，不至于连这

点钱都拿不出！”
　　郝师傅呵呵的苦笑两声：“你是没结婚，不知道这柴米油盐，咱是小老百姓

，每月工资就那么多，上要养父母，下要养儿子女儿，偶尔父母生病，还得拉饥荒。”
　　委员嘿

嘿干笑道：“这钱呢，不能只靠节约，开源节流，不是还有个开源吗！”
　　“这话对，郝师傅，

”楚明秋依旧闭着眼：“您现在买一百股，花两千，十年后，这两千最少可以变两万，多的话，可

以变二十万，现在苦一下，十年后，您几个孩子的成亲的钱就都有了。”
　　“能赚这么多！”郝

师傅脸都变色了，二十万，他一辈子都挣不到。
　　“郝师傅，您是党员吧。”
　　“那是，十五

年党龄了，要不然，也不会给您开车。”郝师傅笑道，给领导开车，除了技术过硬，还有思想觉悟

也要过硬，党员是基本要求。
　　“发家致富，要听党的。”楚明秋语带调侃。
　　“那是，”委

员也笑道：“不听党的，肯定发不了财。”
　　郝师傅很含蓄的笑了，没有接这个话茬。
　　楚明

秋考虑半响，第二天就上市委来了，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段书记。
　　“段书记，咱们科技园那

报告，啥时候能批下来，这都几个月了，现在我们就差土地了，您多少得批点！下面的企业，要扩

大生产，要建新厂，要盖办公楼，都需要土地，现在卡我们脖子的，就是土地。”
　　段书记笑呵

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说道：“怎么，上我这打擂台了。”
　　楚明秋叹口气：“段

书记，我是没办法了，科技园现在有十几家企业注册，玻璃厂，洗衣机厂，电器设备厂，华清的机

械设备厂，燕大的方正公司，十几家企业，都等着土地。”
　　“玻璃厂，投资两百万，方正公司

，去年才成立的新公司，今年前三季度产值就达到三百万。”
　　楚明秋掰着手指头给段书记计算

，现在进入科技园的企业有多少，每个公司大约产值多少，现在效益最好的是方正公司，华清燕大

还有几个公司都要入住科技园。
　　“领导，现在我们受限的就是土地，再不给我们土地，就真影

响科技园发展了。”
　　段书记忍不住笑了，好整以暇的说：“呵呵，看来是真着急，你一向稳如

泰山，都着急了。”
　　楚明秋叹口气：“本来，这月我该去美国的，现在不得不跑您这发牢骚，

你们市委市政府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这都几个月了。”
　　段书记摸摸已经白了的头发，也叹

口气：“为你们科技园的事，市委召集各区政府开了三次会了，需要协调。”
　　楚明秋摇头：“

这事，商量，协调，怎么都不容易，这要从人家身上划拉块肉下来，让人家怎么痛快，还不得和您

讨价还价。您得乾纲独断，民主集中，民主是过程，集中才是目的。”
　　“呵呵，你这同志，不

但知道硅谷，还知道体制。”
　　楚明秋很意外，抬头看着他，段书记笑道：“怎么？我们这些老

家伙就不知道硅谷了。”
　　“你写的那个《硅谷故事》，我让人找来看了，也看了你在电视上说

的。”
　　“故事写得很精彩，很有吸引力，很能打动人，原来就听说你的文笔好，给吴老爷子当

秘书时，你的文章，他是最满意的。”
　　这话不能接，也没法回，楚明秋只是轻轻叹口气，好像

在回忆，当年高科园的辉煌。
　　“你们科技园主要在淀海，淀海的反应很大，现在淀海区的工作

是副区长陈保深同志负责，区委赵书记已经谈话了，他要离休，现在全市最重要的事就是干部调整

。
　　中央今年废除了干部终身制，全市老干部很多，中央已经决定，超过六十的处级干部全部退

休离休，超过六十三的厅级干部，也要离休退休，超过六十八的省部级干部，也要全部离休退休。

”
　　段书记叹口气：“这是个很困难的工作，很多老同志想不通，思想工作不好做。”
　　海里

已经认识到干部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今年海里连续召开两次干部工作会议，最终，定下这几条规定

，相关文件，科技园也有。
　　这些规定是硬性规定，全国统一，画下一条线，过线的要全部下去

。
　　楚明秋笑着摇头：“这些老同志，真不知怎么想的，操劳一辈子了，老了还不愿休息，把工

作当作生活的全部。”
　　“话不能这样说，好些老同志还是想多工作几年，为党多作贡献。”
　

　楚明秋不以为然：“领导，我不赞同这点，工作是为了生活，但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非要倒在

工作岗位上才算鞠躬尽瘁！”
　　最后一句总算露出了一丝嘲讽！
　　段书记微微皱眉，楚明秋好

像没意识到似的。
　　“这要换我，年龄一到，我就退休，一分钟都不多留，退休了，有退休工资

，生活不愁，每天干自己想干的事，这种日子，就是神仙也羡慕。”
　　段书记大有生意的看着他

，楚明秋神情坦然，其实更刻薄的还没说出口，在楚明秋看来，这些人之所以不肯退休，绝大多数

还是贪恋权力。
　　有了权力，日子过得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楚明秋已经初步感觉到了。
　　科

技园的权力有限，但干部的待遇也远超普通工人，小车就不说了，平时走那，无不是众星捧月，他

不得不以正式决定，要求下面不准迎来送往。
　　现在，他和商人交往还少，来的都是搞实业的公

司，楚明秋给他们的扶持也是正大光明的，比如给方正公司的扶持经费就是五十万，倒是楚氏药业

和优衣库没有得到扶持经费。
　　去年的效益较好，今年的扶持经费有两百万，到现在，才花出去

八十万。
　　“你倒是想得开，”段书记没有多说：“这样吧，再给我一点时间，行不行。”
　　

楚明秋起身：“领导，您话都说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
　　“这就走了。”
　　“我这不得一

碗水端平吗，劳烦了您，不得去劳烦焦市长。”
　　段书记忍不住乐了，笑骂了句，，挥手把他赶

出办公室。
　　楚明秋还真就去劳烦焦书记了，发了类似的牢骚，焦市长也向他解释了，其中的难

处，这样无偿划拨土地，各区的意见都很大。
　　楚明秋突然冒出个想法，他提出不划拨土地，由

科技园和各区合作，开设产业园，各区出地，科技园负责投资和管理，收益分成。
　　焦市长想了

想，便拍手叫好，便当场给段书记打去电话，把这个想法说了，段书记也觉着好，楚明秋还解释了

下，他认为各产业园必须由科技园管理，同时产业园的政策，也要由科技园制定，市委市政府一定

要支持。
　　段书记听后，立刻判断这个法子的可行性很高，马上答应先与淀海区商议，不过，不

是科技园与淀海区谈，而是由陈副市长主持，让科技园和淀海区谈判。
　　陈西桐副市长，是整个

燕京市级干部中，最年青的，学历也够高，燕京大学中文系毕业。
　　在这次干部调整中，他成了

最大的获益者，成功从排名靠后的副市长中脱颖而出成为常务副市长和常务副书记。
　　楚明秋和

陈副市长的交往不多，以前在吴老爷子主政时期，陈副市长还在昌平担任副书记兼革委会副主任，

等楚明秋担任科技园主任时，他负责的是文教卫生，俩人交集不多，偶尔在市委碰上，打打招呼。
　　其实，楚明秋与官场的来往不多，这个时候的官场虽然也复杂，但还没到前世那种复杂，除非

有事，他也懒得来往，平时下班就往家赶，灯红酒绿的事，就很少。
　　不过，虽然来往很少，但

有人找到他办事，只要不违法，他都办。
　　现在替人办事，最多也就是安排个工作，还没有什么

批地什么的，不过，科技园有个很厉害的权力，就是进口权，这个权力让科技园可以随便进口任何

东西，这个权力可以带来多少财富，怎么估计都不过分。
　　但目前盯上科技园的还没有，初代倒

爷们还沉迷于国内倒来倒去，这些东西在部委和计委控制下，科技园没这个资源。
　　焦市长把陈

副市长找来，把楚明秋的想法告诉，陈副市长也觉着可行。
　　陈副市长很生气，现在下面各区越

来越不顾大局了，什么事都讨价还价，就盯着自己那碗里，全然不顾全市经济发展的大局，就这么

点事，开了几次会，还没个结果。
　　陈副市长和楚明秋商议后，决定先搞定淀海，楚明秋的方案

先不拿出来，还是先按照市委原方案办，先把中关村附近的土地划过来，然后再说其他。
　　陈副

市长年青气盛，身材不高，瘦削精干，说话时喜欢配合手上动作，因而看上去很有气势。
　　陈副

市长是典型的行动派，说干就干，就在焦市长办公室给淀海区陈副区长和赵书记打去电话，让他们

明天到市政府开会，讨论将中关村划到科技园的问题。
　　楚明秋注意到，他提出的议题是中关村

划到科技园而不是商议。
　　焦市长面带微笑的看着陈副市长说完放下电话，才点头：“这个老陈

老赵，思想上还是有问题。”
　　楚明秋不好说什么，陈保森是淀海老副区长，十年初期受过冲击

，蹲过牛棚，他是新中国成立后才入党的，从学徒一步一步干起来的，十年结束后，还只是副食品

公司的副经理，去年被任命为副区长，由于区长被调走，他才临时被市委委托主持全区工作。
　　

楚明秋判断问题主要出在赵书记身上，赵书记是老同志，十年前，他就是副区长副书记，与楚宽远

是同事，只是排位靠后，长期从事政工工作。楚明秋和他打过交道，这位老同志有些牢骚，他直言

不讳，认为所谓改革就是资本主义复辟，是倒退，不是进步。
　　楚明秋深深怀疑，向市委海里告

状的人中就他。
　　“这个老赵，凭着资格老，对市里的工作，阳奉阴违，这次干部调整，我看他

就该下了。”
　　焦市长笑了笑：“你这个同志，还这样口无遮拦。”
　　这话有爱护提醒的因素

，楚明秋也有点诧异，作为副市长，而且还是最有希望晋升市长的副市长，居然说话这样直接。
　

　陈副市长呵呵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我知道，老赵是老同志，可他不能仗着资格老，就与市

里对着干，阻碍市里的工作。
　　这老赵同志，今年已经六十七了，已经过线了，该退就退。”
　

　陈副市长毫不含糊明确提出自己的看法，这可不仅仅是针对赵书记一个人。
　　楚明秋很明智的

没插话，坐在边上，就像没听见似的。
　　焦市长却不想放过他，含笑问道：“小楚同志，你怎么

看？”
　　“我，我的看法重要吗？”楚明秋疑惑的反问道。
　　焦市长和陈副市长都笑了，陈副

市长笑骂道：“滑头，你那科技园包袱小，年龄结构合理，可从全市来看，我们燕京的干部结构不

合理，六十岁以上的干部占全市干部的两成，而在处级以上的干部中，占四成，这与海里对干部的

要求严重不符。”
　　楚明秋依旧一脸茫然：“领导，这事，太大，我一个小处，全市处级干部有

几百人，我那说得上话。”
　　焦市长眼中闪过丝赞赏，不由想起吴老爷子的话，这楚明秋看上去

大胆，实际十分谨慎，从不作超过职权范围的事。
　　“大胆说，你这同志，年纪轻轻，就那样胆

小。”焦市长鼓励道。
　　楚明秋苦笑下，略为思索才说：“老同志多，是普遍现象，这些老同志

大多经历过艰苦的战争岁月，很多都有战功，对这些同志..，要慎重，我觉着吧，对这些老同志，

态度要尊重，但职务要调整，年龄大了，愿意退休的退休，不愿意退休的，可以让他们到政协发挥

余热。”
　　“你这同志，首鼠两端。”陈副市长笑道：“这不一样，上政协，他们就高兴了。”
　　这话就比较赤裸裸了，楚明秋含笑，没有反驳。
　　“十二大，海里提出设立顾问委员会，咱

们市里也设个小顾问委员会，让老同志到顾问委员会发挥余热。”
　　焦市长明白了，楚明秋与陈

副市长的态度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手段要圆滑些。
　　顾问委员会，可不是一拍脑袋就出来的，

从两年前，陈老提出干部老化问题，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几个大佬的小范围内讨论。
　　

方老爷子在80年就提出设立一个委员会，让老同志上那发挥余热，81年82年连续在各种会议上提出

，到今年的九月的十二次党代会上，才正式决定。
　　从酝酿到正式提出，足足用了两年时间，在

高层已经达成共识。
　　方家老爷子担任第一届顾问委员主任，薄老许上将谭老等几个大佬担任副

主任，成员有172人。
　　能进顾问委员会的，也是有条件的，必须是担任过正部级及以上的职务，

这172人可不是全部退居二线，其中还有小部分依旧在一线担任领导职务。
　　中顾委成立了，海里

开始让老同志逐步退出一线，顾问们也不是完全没权，有建议权，顾问权。　　
　　方家老爷子很

形象的作了个比喻，扶上马，送一程。
　　海里作出表率，下面的省市自然要跟上，海里还没下文

件，让各地成立类似的顾问委员会，但各省市都知道，肯定会的。
　　陈副市长当然清楚这些情况

，不过，他的想法是，借这个机会，把那些反对改革的，全数清理了，直接退休，别进顾问委员会

，别看这顾问委员会好像没有决策权，只有建议权，可这建议权，加上他们的影响力，也会干扰改

革进程。
　　楚明秋也看清这点，他从小就和老家伙们玩，父亲包老爷子吴锋，这三个对他影响最

大的人，都是看破世事，精明透顶的老家伙，平时看着跟糟老头似的，可若真把他们当糟老头，那

你就完蛋了！
　　所以，楚明秋从来不敢轻视这些老家伙，包括以前的郁解放，现在的卢海风，他

都把他们高高供起。
　　清楚他们的态度后，焦市长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却提出另一个问题。
　　

“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看，燕汽的股票发行不是很顺利，小楚，这方面，你有什么建议？”
　　楚

明秋早就猜到了，20元一股，起步一百股，也就是两千元，这个起步价，把一多半老百姓给拦下了

，再加上各种顾虑，这销售能畅才有鬼了。
　　他略为沉凝，才说道：“这次发行股票，我的看法

是，有很多不足，首先是定价太高，20元一股，必须买一百股，这一下就两千，老实说，据我了解

，普通老百姓能一下拿出两千的，还真不多。”
　　“当然，已经定了，那就不能改，之所以，提

出来，就是为以后再发行股票，考虑到这些因素。”
　　“燕汽股票销售不顺利，最主要因素是顾

虑，老百姓不懂股票是什么玩意，股票还没带来财富效应，一旦股票带来的财富效应出来，这股票

会被抢着买！”
　　“所以，现在没多少办法，这个观念只能逐步改变，要不这样，焦市长，您和

段书记带头，买上几百股，让报上宣传宣传。”
　　楚明秋这个提议是包藏心思的，他准备了六十

万，准备买上三万股，可这怎么买是个问题。
　　他自己打算买五千股，毕竟他的豪富在市里是有

名的，拿出十万来，很正常，剩下的五十万就让左雁出面，她悄悄出面。
　　不过，这事将来也瞒

不住，可如果是响应市委市政府号召，将来就算有人说闲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挣了钱，还

落个好名声，这样的好事，不多！
　　“这主意，...，行！我和老段商议下！”焦市长眼前一亮，

立时判断这个法子可行。
　　陈副市长也点头：“我看这样，党员干部带头，这是我党传统，有什

么困难，党员干部带头上。”
　　楚明秋也乐了，难怪前世听大佬们说，要发财，得听党的！
　　

第二天，他在陈副市长办公室就见到了，陈副区长和赵书记。
　　赵书记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容

瘦削，两腮都凹进去了，陈副区长看上去年青很多，同样挺瘦，带着副眼镜。
　　楚明秋和他们打

了招呼，赵书记不等陈副市长开口便开口。
　　“小楚同志，你们科技园不是搞得挺好，怎么又想

起要土地了，而且还是要的我们淀海的核心区域，黄庄一带，是我们淀海的核心区域，你们拿去了

，我们怎么办？”
　　楚明秋笑笑：“老赵同志，不能这样静止的看问题，不错，中关村是淀海的

核心区域，可当年，中关村是个什么样，四周都是农田，道路狭窄，一下雨，整条路泥泞不堪，夏

天呢，尘土飞扬。
　　七三年，在中关村建高科园，到现在，快十年了，中关村是什么样！您是淀

海老人了，亲历了中关村的发展变化。
　　老赵书记，....”
　　“把那老字去掉，听着就不痛快

。”
　　楚明秋含笑点头：“成，赵书记，原来我们科技园就三家企业，这三家企业带动了淀海多

少产业发展，在淀海，我们二十三个合作厂商，我们以启星公司为龙头，带动了二十三个合作厂商

发展，解决淀海一万多人就业，淀海每年因此得到的税收是多少，还有，每年上交的效益是多少。
　　其次，这一万多人要消费吧，要吃饭吧，要买衣服吧，由此带动淀海的商业也发展了，区里每

年增加多少税收！”
　　“当年，我们高科园只有三家企业，现在科技园注册的公司就是十多家，

未来十年，这些公司发展起来了，淀海又能增加多少就业。”
　　“那是你们科技园的。”赵书记

冷冷的打断他。
　　楚明秋摇头：“您还是静止的看问题，我们科技园有多大！能容纳多少企业？

”
　　“淀海是个什么地方？燕京高校最密集的地区，华清燕大燕航，这些都是我国著名学府，从

这些学府中可以诞生多少企业。
　　经济发展不是单纯的某个点，而是以点带面，就说中积电吧，

中积电有上下游企业，整个产业链，...”
　　楚明秋还没说完，赵书记便挥手打断：“得，得，我

不懂你那些幺二三四，什么点带面！我不懂，我就知道，你把中关村划出去了，咱们淀海的核心就

给挖走了。”
　　“我们区政府就在淀海镇，照你那个划法，淀海镇迟早会进你们科技园，照这样

，干脆，淀海区就取消算了，全部并入你们科技园，这样更简单。”
　　楚明秋苦笑着看着陈副市

长，这赵书记上来就倚老卖老，胡搅蛮缠，这讲道理还怎么讲下去。
　　陈副市长笑笑，起身给赵

书记和陈副区长倒上茶，然后才说：“老赵同志，您是老同志了，三十年代就入党了，党龄比我还

长，觉悟应该比我高。”
　　“发展高科技产业，是主席的战略决策，周总理负责组织，小楚负责

具体实施。”
　　陈副市长压根不象昨天那样鲁莽，能混到燕京副市长的人怎么可能简单鲁莽了。
　　他很清楚，主席和周总理在这些老同志心中的地位，所以张嘴就把这两尊大神抬出来。
　　果

然，赵书记的气势衰落，目光茫然不知该说什么。
　　陈副市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是老同

志了，淀海是有牺牲，这个牺牲是局部的，局部服从全局，这个道理，您一定能理解。
　　老赵，

我知道您，您要离休了，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这是错误的，局部服从全局，还有

下级服从上级，这是我党组织原则。
科技园发展遇上瓶颈，急需土地，市委市政府考虑到科技园

是国家重点项目，同意将中关村的土地划给科技园。
　　就像小楚同志所说，这些年，科技园发展

起来，你们淀海同样也能获得发展，这是大家都好的事，你为何就盯着那点小利益呢？”　　
　　

陈副市长语气平和却很严厉，赵书记却丝毫不惧，毫不含糊的答道：“陈副市长，话不能这样说，

这科技园在干什么，搞股改，把国家财产改到自己腰包里，这是背离了主席的革命路线，这是资本

主义复辟。”
　　“改革开放是海里定的，是十一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你反对！”
　　赵书记强硬

的梗着脖子叫道：“我不反对改革，可改革不能走资本主义复辟的道路。”
　　楚明秋很无语，他

现在沦为看客，这已经不是土地问题了，也不是淀海和科技园的矛盾了。
　　陈副市长很生气：“

你对改革有看法，可以，也可以给海里反映，但绝对不允许以个人的原因，阻碍全市的发展，更不

允许阻碍海里的战略规划。”
　　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词严。
　　换个人，恐怕都得吓尿了！
　　赵

书记依旧毫不让步，只是态度稍稍和缓。
　　楚明秋觉着这赵书记是不是太老了，资格老，也不能

乱说！活思想，这样快就暴露了。
　　陈副市长也不再客气，如果只是打自己的小算盘，还可以接

受，但如果是对中央政策有意见而故意刁难，那就是另一个层次的问题了。
　　“陈保森同志，你

的看法呢？”
　　陈副市长不打算和赵书记继续争论下去，扭头问陈副区长，陈副区长很坦然，也

毫不迟疑的答道：“我同意将中关村划给科技园，但，我希望市里考虑下我们区的顾虑。”
　　“

你们有那些顾虑？”陈副市长追问道。
　　“按照市里的规划，中关村一带要全部划给科技园，包

括黄庄，黄庄是我们淀海的商业区，失去黄庄，我们的税收要少十分之一。”
　　陈副市长只是略

为思考，便点头：“好，这点我向市委市政府报告。”
　　“小楚，你是经济专家，你也帮淀海出

点主意。”
　　楚明秋笑笑：“淀海的发展与全市的发展休戚相关，淀海现在机会很大，是全市最

有前途的地区，为什么这样说呢？
　　燕京内城老四区，城西城东城北城南，城西城北是燕京有名

的商业区，淀海紧靠城北城西，淀海有大量农用地，向北发展，是燕京市的不二选择。
　　其次，

淀海是燕京市的文化教育区，这个地区有全国最多的大学，这些大学可是宝藏，还有，淀海有全国

都有名的中学。
　　教育，从某种程度上看，也是个庞大的产业，现在家长普遍重视教育，淀海可

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
　　第三，科技园，科技园发展高科技产业，高科技产业围绕着计算机展开

，计算机产业是个很长的产业链，上下游产业很多，产业链可以向外延伸，科技园承接不了的，淀

海可以承接。”
　　“第四，淀海原有的工业不强，商业也不强，但淀海区内有大量旅游景点，圆

明园，颐和园，香山公园，大觉寺、碧云寺，这些都是著名旅游景点，发展旅游产业，应该是淀海

的长远战略发展方向。
　　旅游产业，可不仅仅是公园，博物馆，还有餐饮住宿，人来旅游，得吃

饭吧，得住宿吧，这些都可以归于旅游产业中。
　　第五，淀海这么多大学，有这么多文化企业，

所以，淀海可以发展文化产业。文化产业包括那些内容呢，音像出版，图书出版，报纸期刊，影视

制作，文艺演出，群众文化活动，文艺培训等等。
　　第六，放开搞活，淀海没有什么大型国企，

这是短板，也是优势，既然没有，那就放手发展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鼓励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发

展。”
　　楚明秋噼里啪啦就说了六点，好像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把陈副区长都给惊呆了，赵书记

开始还不以为然，慢慢的也被吸引了，除了最后一点，他不赞成，其他的都是很好的主意。
　　“

专家倒底是专家，”陈副市长阴沉的脸色绽开笑容，对陈副区长笑道：“淀海不缺那点土地，这事

已经拖了太久，咱们效率高点，今儿就把这事确定下来，中关村划给科技园。”
　　陈副区长还没

开口，赵书记就抗议道：“我不同意。”
　　“你可以保留意见！”陈副市长毫不含糊，丝毫不给

情面：“你是老党员，应该清楚党的组织原则！有意见，可以向市委市政府反映，也可以向海里反

映，但市委的决定，必须执行！”
　　陈副市长几乎就是声色俱厉，语气十分武断，赵书记脸色顿

时涨得通红，嘴唇直哆嗦。
　　楚明秋不开口，不给赵书记垫台阶。
　　陈副区长不知怎么想的，

也不开口，赵书记很尴尬的坐在那，陈副市长如怒目金刚般瞪着他。
　　半响，赵书记才软软的找

回场面：“市委的决定，我肯定执行，但这只是你个人决定，我要向市委反映。”
　　“可以，不

过，告诉你，今天的谈话是市委市政府委托我主持的，你要有意见，可以向段书记和焦市长反映。

”
　　楚明秋还是不吭气，陈副市长转头问陈保深：“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作好准备？”
　　陈

副区长想了想才说：“中关村街道，黄庄街道，要移交，还有....”
　　楚明秋这时插话道：“这

个，我想，不需要多长时间，下面各街道保持原样，人员机构，一切都不变。”
　　“这样好，不

过，各单位的账本还要检查，每年上交的税，还有很多，小楚，这方面不能含糊，科技园原来只有

企业，工作相对简单，现在有了土地，也就是从点到面，这跨度很大，基层的工作，很普通很繁琐

，但又必须要处理好，这方面的工作，直接面对人民群众，稍微处理不好，群众的意见就能淹死你

！”
　　“是，我明白了。”楚明秋很配合的接受意见，其实，他对基层工作压根不陌生。
　　陈

副市长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撇开赵书记，把准备工作，移交要准备的材料，等等，交给了陈副区长

，让楚明秋和陈副区长对接。
　　楚明秋则提出，自己很快要上美国，寻求中积电和中微软的二次

融资，可否让卢海风出面。
　　按照现在组织原则，卢海风才是科技园一把手，他出面是合适的。
　　陈副市长扭头看着陈副区长，陈副区长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
　　看着他们

把自己当透明人，赵书记怒不可遏，愤然起身，转身出了办公室，将门摔的嘭嘭响！
　　三人先是

愕然，可能还从未有人在市政府这样干，陈副市长脸色阴沉，办公室内，气氛及其压抑。
　　楚明

秋和陈副区长一块离开的，下楼后，楚明秋很不解的问赵书记为什么如此失态？
　　陈副区长苦笑

着叹口气，摇头没有回答。
　　楚明秋抬头看看，好像看到赵书记在焦市长办公室受训的场景。
　

　回到管委会，他立刻召集大家开会，把市委决定告诉大家，会议室内，顿时热闹起来，众人都如

释重负，现在科技园太需要土地了。
　　楚明秋和卢海风简单商议后，决定成立一个接收小组，卢

海风担任组长，成员从各科室抽调。
　　楚明秋强调，接收过来的几个街道等基层组织，还有企业

，不管大小，领导层都不变，组织架构也暂时不变，以免给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感觉。
　　土地问

题解决了，楚明秋开始准备美国之行，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临近圣诞，估计也没人有心

思工作。
　　两天后，燕京日报在头版刊登了段书记和焦市长买股票的新闻，段书记在讲话中，号

召全市党员干部带头买股票。
　　随即，市委市政府正式下了文件，要求全市党员干部带头买股票

。
　　楚明秋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他拿了十万买了五千股，左雁拿了五十万，买了两万五千股。
　　兄弟们也纷纷行动起来，殷红军大手笔买了两万股，楚明秋听说后，忍不住骂了他一顿，很显

然，以这家伙的收入，才买两万股，剩下的那些钱，多半都消费了。
　　王五让他有点意外，他才

工作多久，就买了三千股，王五也结婚了，闪婚，老婆是城郊的农家女，年龄比他小了足足十三岁

，称得上老夫少妻，日子过得平淡安稳。
　　为了让大家都抓住这次发财机会，楚明秋提前把年终

分红发下去，他自己也顺势再买了一万股。
　　在科技园，他公开告诉同事们，赶紧买，过了这村

就没这店了。
　　尽管燕京市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燕汽的两千万股也没卖完，军子告诉楚明秋，

最后还剩下四百万股，交给中国银行保管。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这四百万股，将来不知道会给

燕汽带来多少收益，只是现在燕汽缺钱。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管不了。
　　对楚明秋和他的

兄弟们来说，这是场财富盛宴，可大多数普通人对此，只是好奇的观望。
　　财富取决于认知，不

是你的，想也没用。
　　
　　第九十五章　二次融资

　　加州的天气，好像没有变化，几朵棉花糖

懒洋洋的飘在淡蓝色的背景上，温暖的阳光洒下，整个城市，荡着丝慵懒。
　　楚明秋拉着行李箱

出了机场，伸手招了辆出租车，三人上车。
　　“这加州怎么冬天不冷呢。”
　　说话的是今年新

分来的大学生徐学鹏，这徐学鹏是老三届，七八年考入燕外，今年分到科技园，被留在涉外科。
　

　这次来美国，楚明秋本想带上殷柔柔和方慧芸，可没想到，两人都不方便，殷柔柔是刚出月子不

久，孩子还在吃奶，方慧芸也差不多，她是六月生的女儿，孩子小，同样离不开妈妈。
　　这俩人

都离不开，楚明秋便没有带其他人，就带了徐学鹏，他比较欣赏这个小伙子。
　　外事科，其实主

要工作是翻译，科技园订有大量外文资料，这些资料包含各个方面，经济的，技术的，文化的，全

部都有，有些是柳长林黄娇倩和孙亚杰收集的，还有一些是自己订的。
　　翻译现在不够用，中积

电是重点，公司的翻译不够，林丽丽带人过去支援。
　　徐学鹏压根没想到，自己还没转正就有机

会出国，当他知道这个消息时，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续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今天坐上出

租车，他依旧觉着象是在梦里。
　　美国分公司没人来接，中微软有规定，来不接，走不送。
　　

车到预定的酒店，这酒店是孙亚杰替他们定的。
　　美国除了情侣房，没有三个人住在一个房间的

，三人开了三个房间，按照规定，三人的护照要交到楚明秋这里，他是出国小组组长。
　　简单洗

漱下，换了身衣服，楚明秋把俩人叫到房间，开了个小会，主要是重新强调下出国纪律，强调不准

单独行动。
　　现在的情况比起以前来，要稍微好点，可利用出国机会私自出走，留在了美国。
　

　今年七月就发生了这样件事，网球运动员胡娜利用到美国参加比赛的机会，私自出走，寻求政治

庇护，这就是体育史上有名的胡娜事件。
　　楚明秋前世是在网上知道这事的，今生已经忘到脚后

跟去了，直到接到通报，才想起这事来。
　　当年，这个胡娜出走美国，在中美两国中闹出极大的

外交风波，一块出国参赛的人，从领队教练到运动员全数受到惩罚，严重影响中国网球运动的发展

。
　　到了晚年，这个胡娜居然厚着脸皮回大陆捞钱，也真不知道她的脸皮怎么那样厚。
　　当然

，楚明秋还记着赵明明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虽然，他没告诉任何人，但赵明明也

没回科技园。
　　“咱们老祖宗早就说过，宁为鸡头，不为牛后，有些蠢货，看着聪明，实则愚蠢

。
　　美国已经走到世界的顶峰，国家各种规章制度十分成熟，再加上，这里是白种人的世界，主

流文化是白人文化，你一个黄种人跑到人家的地盘，抢人家的工作机会，人家能给你好脸。
　　反

观国内，咱们是穷，可整个国家朝气勃勃，一遍欣欣向荣，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
　　楚明秋有

些感慨，委员咧嘴笑笑，知道他又开始了，徐学鹏则是第一次近距离与楚明秋交往，听到这些，他

忍不住插话问道：
　　“可人家就是富裕，人家家家都有小汽车，都有独立别墅，...”
　　“你这

是电影看多了，那有那么多别墅，至于小车，不错，美国是个车轮上的国家，没有车，寸步难行。

”
　　“我的意思是，车，在美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像我们的自行车一样普通，没什么稀奇的

。”
　　“日本美国韩国，在经济发展的上升期，都有持续十年以上的高速发展期，每年的GDP增速

都在百分之十以上，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经济成就。
　　与他们不同，我们的体量大，改革开放的

前十年，经济发展速度可能没那么快，到不了百分之十，也能达到百分之七八，这同样是个非常了

不起的成绩。
　　用十年时间，转变观念，夯实基础，九十年代中后期，我们的经济就能起飞。”
　　“我们这个国家，有悠久的历史，但也是个年青的国家，新中国成立不过三十多年，与欧美相

比，还太年青。
　　年青就意味着有无限的潜力，有无限的可能性。
　　委员，小徐，你们记住，

自己奋斗出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享受别人的成果，怎么看，都不怎么光彩！”
　　徐学鹏这下

才醒悟，这个会是专门为他开的，想来也是，楚明秋和委员都出国几次了，没出任何事，倒是他是

第一次，更主要的是，他还没结婚。
　　可，他压根没这心思，他是没结婚，可他有女朋友，女朋

友也在燕京，俩人已经商量好了，转正就结婚。
　　徐学鹏笑了笑，委员拍拍他的肩膀：“别瞎想

，这不是针对你，每个第一次出来的，都要过这一遭。”
　　“没事，我理解，毕竟出了个胡娜，

保不准还有下一个。”
　　徐学鹏很坦然，也很自信，这种自信是来自骨子里的，也是来自家庭。
　　楚明秋起身笑道：“出来都有这一着，这是上面的安排，在我看来，其实，大可不必，想走的

，拦不住，不想走的，送出来，也会回去。”
　　“人啊，都有逆反心理，越不让作什么，他越要

作什么，不是人人都向往国外，出来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在国外站住。
　　就说台湾日本香港吧，

在经济起飞过程中，同样有很多人向往欧美，经济富裕了，出来留学的就多，有留下的，可过得好

的，顶破天，10％，剩下的，也就在平均线左右挣扎。”
　　这话是有感而发，前世就是这样，留

学生如过江之鲫，从高高在上，到日益平庸，卷得越来越厉害。
　　国门初开，打破头，各种手段

钻营，都要出去，国家放开了，出去的人多了，才发现，外面并没有想象的好，应了那句话，出国

了，更爱国。
　　“每个人都可以领护照，有钱就可以出国，”委员笑了，压根不相信，觉着好像

天方夜谭：“你做梦呢，真要这样，那还不都出去了。”
　　“有这么简单吗！”楚明秋摇头笑道

：“东南亚国家，可以自由出入，怎么没全体移民来美国，人家美国不是什么人都要。”
　　“那

是，走的都有优秀的，那国家的人才不都走了！”委员说道。
　　“那有那么严重，你要有信心，

真正优秀的人才，他们的眼光，比你我更好。”
　　短会变成闲聊，徐学鹏渡过开始的腼腆，变得

健谈起来，可他很快发现，委员可以忽略不计，这家伙主要功能是听众，偶尔擦浑打岔，楚主任则

不一样，不管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见解不凡。
　　孙亚杰很快赶过来，见面就要汇报工作，楚

明秋却先要他拉他们去吃饭，于是，孙亚杰开车带着他们到一家华人开的餐厅吃饭，路上介绍说，

这餐厅是个山东人开的，原来在国内是个右派，好像还是拉小提琴的，七九年平反后，便投奔了美

国的亲戚，原来想着在美国继续音乐梦，可美国的音乐人才太多了，压根找不到工作，幸亏他在右

派农场跟着个右派厨师学过做菜，便开了家餐馆。
　　徐学鹏很惊讶，楚明秋的话立马就兑现了，

他禁不住有些恶意的猜测，这不是事先说好，给他下的套。
　　车开了三十分钟，到了一个小店，

孙亚杰显然和老板比价熟，他们到时，老板亲自在来迎接，孙亚杰把楚明秋三人介绍给他，老板听

说楚明秋，顿时变得十分热情。
　　“楚先生，以前听老孙说起过您，真没想到还真没忽悠，我对

您可是久仰大名，我特喜欢您的歌，不，您的音乐，您的歌，您的钢琴曲，秋日私语，冰上跳舞的

小姑娘，还有新出版的夜莺，我都喜欢。”
　　老板景仰之情，拦都拦不住，一路把他们迎进包厢

，非要请客，连说楚明秋来他这小店吃饭，是他的荣幸，必须请客。
　　楚明秋没办法，只好答应

。
　　徐学鹏非常惊讶，这才知道，楚明秋还真是那些风靡校园的歌曲的作者，不是同名同姓。
　

　老板很热情，不但请客，还特地送来瓶茅台，还提出与楚明秋合影，在店里，店门口。
　　楚明

秋心里明白，这老板还真不是一时热情。
　　楚明秋在美籍华人中的名气绝对不小，两夺格莱美，

别说在亚裔中了，就算欧美白种人都不多见，他写的书，里根都在认真拜读。
　　华人之光！
　　

“主任，还是您！”徐学鹏心悦诚服的竖起大拇指。　　
　　楚明秋苦笑下，低声说：“那有这样

简单，这老板精着呢，看着吧，最迟后天，他在店门口或店内，我和他的合照，就能挂出来。”
　

　“那用到后天，我和你打赌，明天就挂出来。”孙亚杰笑道：“我在加州接触了不少华人，台湾

人多些，大陆人多数是49年前来的，还有香港人也不少，提起主任，无一例外，都很热情，这个，

还超乎政治立场。”
　　“咱们这靠近好莱坞，偶尔还能遇见好莱坞的，还有人在打听您，希望您

能到美国发展。”
　　“啊！”
　　徐学鹏脱口而出，惊讶的看着楚明秋。
　　委员笑道：“这有

什么好奇怪的，我听说过，那个什么老板，玻璃的，开出百万美元年薪，要他过去。”
　　楚明秋

摆摆手：“得，我的事，就别说，不管百万美元还是十万美元，都是水中花镜中月。”
　　“说说

你吧，亚杰，在这工作还习惯吗？”
　　孙亚杰笑笑：“这有什么，我在加州留学五年，生活工作

都已经习惯了。”
　　“你这家伙，怎么直来直去，我还不知道你在这留学五年，我问的是你太太

，还习惯吗！”
　　“她，刚来时，可高兴了，想着美国的新生活，现在也习以为常了，各种不适

应都出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美国人打交道，不知道美国该怎么生活，没有朋友，工作呢，也不

是很适应。”
　　孙亚杰的太太是他的同学，俩人是十年期间结婚的，有一儿一女，楚明秋有前世

记忆，觉着让夫妻两地分居，很不人道，便定下规矩，外派人员可以携家属，包括子女。
　　当时

这个提议在管委会上有很大阻碍，卢海风周传德都反对，楚明秋反复解释，会走的留不住，不会走

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走。
　　这个提议，最后还是表决，勉强通过。
　　孙亚杰和几个外派人

员当然高兴，妻子和孩子都能来美国，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孙亚杰又叹口气：“我太太还算好

的，老宋才麻烦，他太太一句英文不会，在公司连前台都干不了，出门就是睁眼瞎，没办法，只能

从头学起。”
　　老宋，大名，宋同胜，负责软件架构开发，六六年的复旦大学数学系研究生应用

数学专业毕业，不过，他的运气不好，六八年被分到湖北的一个三线工厂，与进厂的一个女知青结

婚，女知青的实际文化程度只有初中，到了美国，还不是两眼瞎。
　　“这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楚明秋苦笑下说道：“公司有多少外籍员工？”
　　“有一百七十六人，”孙亚杰叹口气：“还

是不够，现在IBM的工作越来越多，而且，IBM提出要求，让我们配合他们，他们希望我们研发的

Office，专属于他们。”
　　楚明秋眉头紧皱，与IBM的合作，会发生矛盾，可没想到这么大。
　　

“IBM这条船，暂时还不能下，我们现在还不能脱离IBM，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既满足IBM，又不偏离

我们的战略规划？”
　　孙亚杰略为迟疑，有些不确定的说：“有一个快速的解决办法，收购一家

软件公司。”　　　　　　
　　“收购一家软件公司？这个主意，很好，”楚明秋的肯定，让孙亚

杰精神一振，楚明秋问道：“有目标没有？”
　　“有，在西雅图，有一家叫微软的公司，老板叫

比尔盖茨，...”
　　楚明秋没听完就忍不住笑了，这孙亚杰还挺有眼光，居然盯上了比尔盖茨，孙

亚杰有些不解，不知道楚明秋在笑什么。
　　楚明秋看到他疑惑的神情，便说道：“微软，中微软

，咱们还挺有缘。”
　　委员和孙亚杰都配合的笑了笑，楚明秋依旧满脸都是笑：“他们原因卖吗

？”
　　孙亚杰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他们现在困难，比尔盖茨来硅谷寻找投资，

到我们公司来拜访，我和他聊过，....”
　　“你没把我们公司开发的东西给他看吧？”楚明秋突

然严肃起来。
　　孙亚杰摆摆手：“当然没有，我和他谈了几个小时，还请他吃了顿中餐，也是在

这里，他邀请我去西雅图看看，我在上月去了，他比我大方，让我看了他们的研发项目，我发现，

他们和我们差不多，都在作图形化操作系统和图形化Office，从进度来看，他们比我们稍微慢点，

不过，他们在搞一个图标展示系统，准备把这个加入到Office中，这个功能，我们没有。”
　　“

收购微软，可消灭一个对手，其次，我们还可以获得大批程序员，微软有一批非常厉害的程序员和

架构师，可以完美弥补我们的缺陷。”
　　楚明秋满意的点头，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道

：“你的想法非常好，那你评估下，这比尔盖茨来的目的，他有没有卖公司的打算？”
　　孙亚杰

认真想了想，很无奈的摇头：“我真不知道，我试探过，那家伙的嘴挺紧。”
　　楚明秋思索着，

店伙计端来菜，四人的谈话被暂时打断。
　　两个年青的姑娘跑来，请楚明秋签名，楚明秋很爽快

的签了，老板还想请楚明秋写个条幅，楚明秋眉头紧皱，面露不悦，开玩笑提醒老板，他太热情了

，以后都不敢来了，老板这才作罢。
　　菜挺丰富，都是店里的招牌菜，不过，楚明秋觉着味道也

就一般，比不上燕京，他笑称改良版的鲁菜。
　　孙亚杰点头称是，加州有不少中餐馆，但口味以

粤菜为主，其他菜系的很少。
　　楚明秋开玩笑说，在这开一家川菜或火锅店，应该能赚钱。
　　

火锅，现在川渝地区挺火，但在其他地区少见，更不消说美国了，在坐的可能就楚明秋吃过。
　　

酒桌上，气氛很好，很愉快。
　　一顿饭下来，十几个小时的疲惫一扫而空。
　　回到酒店，楚明

秋没让孙亚杰上楼，让他赶紧回家休息，明天来接他们上公司。
　　在房间坐下，他给自己泡了杯

茶，然后坐在阳台上，享受着加州略带凉意的。
　　抽着烟，看着满天繁星，星星眨巴着眼睛，一

闪一闪的，渐渐化为微软的logo，比尔盖茨真想卖了公司？
　　这个消息到现在还震惊着他，他不

敢肯定。
　　想了三个小时，他觉着比尔盖茨是来试探的，至于试探什么？恐怕孙亚杰也不知道，

看来，有必要和比尔盖茨接触下才知道。
　　第二天，到分公司视察，孙亚杰和cto宋同胜全程陪同

。
　　公司场地是租的，是一片平房，看上去就象个庄园，所有员工都在一个区域办公，分成数个

项目小组，每个小组再拆分为数个小项目组。
　　整个公司实行扁平化管理，总经理可以直接到任

何一个项目小组。
　　这个管理模式让楚明秋很意外，这已经不仅仅是扁平化管理了，而是升级版

。
　　他对这个模式给以充分肯定，觉着可以在整个中微软实行。
　　随后，他召集项目经理们开

会，项目经理全部是外国人，其中只有两个美籍华人，这俩人一个本土二代，一个来自台湾。
　　

就像几十年后，国内经济高飞，到欧美留学的人如过江之鲫，现在台湾就是这样，经济起飞中，到

欧美留学的也一样，大批学生到欧美留学，而且也是以学理工的居多。
　　楚明秋没有问工作，而

是问生活，公司提供三餐，有茶水间，提供免费咖啡。
　　孙亚杰完美实现了楚明秋提出的让员工

身心愉快的工作的意图。
　　在国内，还不能实现这个，但在美国，却很容易。
　　会议时间不长

，就是简单认识下就结束了，楚明秋又分别和国内派来的五人小组成员分别谈话，了解工作和生活

。
　　他们全部都觉着工作顺利，就是生活上有些不习惯，楚明秋提醒他们，美国是个法制社会，

各种法律多如牛毛，在国内，很多小事，在美国可能就是大事，可能就要上法庭，一定要注意。
　

　最后才和孙亚杰和宋同胜谈公司发展问题，孙亚杰和宋同胜向他详细汇报了目前研发计划和存在

的问题。
　　图形Office研发是前所未有的，工作非常繁重，最主要的是架构设计，要求还严格，

所以进展比较慢。
　　楚明秋边听边想，他心里认为宋同胜在总架构师上是勤勉的，但以他的见识

和资历，在这个职务上有些勉强，需要一个更厉害的架构师。
　　“有问题不怕，大家多商议，老

宋，公司的这些美国程序员技术能力怎么样？”
　　宋同胜毫不犹豫的点头：“这些程序员都是有

经验的程序员，工作履历都很漂亮。”
　　这时，孙亚杰插话道：“主任，您判断太准了，现在硅

谷有大批程序员失业，这些程序员都很有经验，技术能力很强，要说缺点呢，就是散漫，经常迟到

。”
　　楚明秋想了想说：“能不能按时完成进度。”
　　“这个倒没问题，都能按时完成进度。

”
　　“那这样，实行弹性工作制，不需要他们按时上班。”
　　楚明秋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打卡机

，便提出为每个员工建一个上班卡，职工来上班时，自己填上班时间，下班时间。
　　孙亚杰立时

赞同，说他实习时，同事之间最大的不满就是上班时间太早，他们晚上工作很晚，早晨还不得不爬

起来上班，导致上午的工作都很懒散，效率不高。
　　楚明秋提醒孙亚杰和宋同胜，要注意发扬员

工的主动性，公司的氛围虽然很有人情味，但实际工资不高，也就是硅谷的平均水平，但每个人都

有期权。
　　在分公司视察一天，最后，楚明秋和孙亚杰单独谈话。
　　“中积电在硅谷开分公司

的事，已经不能再拖了，可这分公司经理，我始终没找到满意的人选，我想找个在美国有行业经验

，技术能力，在行业发展上，与我们认识相同的人，你有这方面的人选没有？”
　　这个任务，在

孙亚杰来美国之前，楚明秋便给他布置了这个任务。
　　孙亚杰苦笑下：“我接触过几个芯片专家

，可惜的是，愿意来的人一个都没有，不过，他们都向我推荐了一个人，张忠谋。”
　　“你和他

接触过没有？”
　　孙亚杰摇头：“他在德州，今年拉斯维加斯电子展，我本想接触下，可他没来

。”
　　楚明秋理解的点头，略为沉凝，便起身：“好，今儿就这样，亚杰，好好干，我们对分公

司寄予很期望。”
　　“主任放心，我们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亚杰笑了笑，随即正色道

：“公司派我们过来，还让老婆孩子也一块过来，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不好好干，对得起谁。”
　　楚明秋点头：“图形化Office软件，必须在八五年前发布，有信心吗？”
　　“信心倒是有，

不过，主任，我们这边的成本太高，每年要维持公司运转，就需要三百万，其中五成都是工资开支

，剩下的三成是租金，两成是办公经费。”
　　“懂得算账了，算一个合格的经理了。”楚明秋满

意点头：“现在，中微软现在还是亏损，IBM每年只有几十万美元，LENOVO每年虽然能给两百万左右

，不过，是人民币，换成美元，也就百万左右，加起来，也就是一百多万美元，现在明白，为什么

不能和IBM翻脸了吧。”
　　孙亚杰点点头，IBM是他们最大的客户，除了操作系统办公系统，还有

为IBM专门开发的软件，不过，现在的工作还只是开始，收入不过二三十万美元。
　　按照行程，视

察分公司只有两天，第二天，楚明秋又拜访了IBM的硅谷分公司，与分公司经理西蒙谈了两个小时，

西蒙对与中微软的合作感到满意，不过，他还是提出，希望中微软加强硅谷分公司的力量，楚明秋

满口答应。
　　晚上回到酒店，接到杰森的电话，他告诉楚明秋，他已经向硅谷的风险投资经理们

介绍了中积电和中微软，但，...，情况不是很好，经理们对中国公司不是很感兴趣。
　　楚明秋对

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他向杰森要了风险投资商的地址。
　　这次来硅谷，他请杰森帮忙引见这里的

风险投资机构，杰森对他这次硅谷之行比较悲观，因为楚明秋要融资五亿美元，这个金额太大，根

据他的了解，硅谷的风险投资大都在千万级，很少超过一个亿的，更别说五个亿了。
　　但楚明秋

说服了他，只是让他帮忙联系，同时也让他去说服下摩根士丹利高层，愿不愿领投。
　　杰森在中

国的业务发展顺利，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在政府层面，他的工作进展很顺利，两次发行美元国债

，都是他生生从日本人嘴里抢过来的，非常爽！
　　可在企业层面，却非常不如人意，他转悠了一

圈，居然没找到一家可以投资的公司。
　　为此，他向楚明秋倒苦水，楚明秋听后忍不住大笑不已

。
　　楚明秋告诉他，现在呢，中国企业界，不但是企业界，还有政府官员，都没有风险投资的观

念，目前中国社会存在严重的观念冲突。
　　摩根士丹利作为第一家进入中国的风险投资，有开荒

的作用。
　　在中央层级，海里的领导是希望美国资本进入中国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将国债分一半

给摩根。
　　但观念冲突依旧存在，海里领导人面临的是，庞大的国营企业如何改革的问题，这些

企业大部分技术落后，管理落后，设备陈旧，但容纳了大批就业，贸然改革，导致企业破产，就会

造成大批失业，进而发生严重的社会动荡。
　　楚明秋建议他不要只是盯在生意上，建议他组织研

讨会，主要讨论经济发展问题，多交朋友，慢慢推动社会变革。
　　杰森深以为然。
　　这次楚明

秋提出让他先来美国，帮自己个忙，杰森欣然答应，虽然不看好。
　　硅谷的投资机构大部分集中

在枫叶路，这条路的两旁都栽满枫树，美国人简单，就给这条路取名枫叶路。
　　枫叶路两边都是

一排排平房，上百家风险投资机构扎堆挤在这条路上。
　　杰森一大早就来酒店了，楚明秋有驾照

，但只是中国驾照，他让孙亚杰帮忙办驾照，孙亚杰征询了律师的意见，觉着走歪门邪道风险太大

，这事虽然小，可毕竟属于违法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万一出事，楚明秋以后就别想再到

美国。
　　楚明秋没办法，只好就这样吧，在加州工作生活，没有车几乎寸步难行。
　　分公司没

有公车，孙亚杰就让他老婆负责给他们开车。但楚明秋不同意，孙亚杰还有两个孩子，小的一个才

两岁，压根离不开人，他提出租车，孙亚杰同意了。
　　这租车公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派来个黑

人小伙，这小子看上去二十三四，挺年青，一路上把车内音乐震天响，上半身还不住扭动，搞得楚

明秋三人精神高度紧张，生怕这小子一个反应不过来，就开到道边去了。
　　到了一处白色的平房

前，杰森已经在道边等着了，他也开了辆车，还他妈的是辆跑车，很有风度的站在一棵枫树下。
　

　楚明秋从车上下来，和他热情的打个招呼，然后四下张望，看着不远处的红色房子。
　　“红杉

资本就在这。”
　　杰森点头：“对，我已经和瓦伦丁说好了，他今儿特地抽出时间等你。”
　　

红杉资本，是硅谷的第一家风险资本，唐.瓦伦丁是第一个在硅谷搞风险投资的冒险商，可以说这一

行的开山鼻祖，在硅谷大名鼎鼎。
　　已经预约了，他们一到，便有接待人员把他们带到瓦伦丁的

办公室。
　　大名鼎鼎的红杉资本老板的办公室，看上去却很简单，瓦伦丁很热情。
　　“我看过

您的书，只是，我以为您是位教授，没想到，您还是位精明的企业家。”
　　楚明秋轻轻握了他的

手，笑道：“在学校搞学术研究固然很不错，可未免有些枯燥，还是办企业，生活有趣多了。”
　

　瓦伦丁赞同的点点头：“您说得对，我也不喜欢单纯的学术研究，太闷了。”
　　楚明秋含笑点

头，随即给他介绍了委员和徐学鹏。
　　气氛很随意，也很随和。
　　“楚，您先给我签个名。”

瓦伦丁从书桌上拿过来本书，楚明秋接过来，正是《第三次工业革命》。
　　他笑着接过钢笔，龙

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风险投资，这个名字太贴切了，阿瑟.洛克就这样说的。”
　　阿

瑟.洛克可以说是硅谷第一个干风险投资的银行家，他第一个项目就是大名鼎鼎的仙童公司，第二个

著名项目就是英特尔，随后还有苹果.....
　　他的传奇还在继续！　　　　　　　
　　“硅谷的成

功，就在于资本和技术的结合，二者缺一不可。”楚明秋说道：“我听杰森介绍过您，您领导的红

杉资本，在硅谷的发展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瓦伦丁露出满意的笑容，最成功的投资

是苹果公司，阿瑟.洛克投资了苹果，他也投资了，苹果上市后，他同样获得巨额利润。
　　“我听

杰森说起过您的公司，中积电中微软，您是两家公司的董事长，据说还兼任政府公务员，您在书里

说，未来计算机将引领第三次工业革命，我赞同您的观点，不过，我对中积电中微软不是很了解，

贵公司都有那些产品，市场占有率是多少？未来有那些规划？”
　　这有点意思了，楚明秋精神一

振，他没有起身，依旧坐着，说道：“先解释下我的身份问题。
　　我国从四九年开始，是仿照苏

联的计划经济，企业是国家的，所以，我既担任两家公司的董事长，又担任国家公务员，是属于历

史遗留问题，我们国家正在进行经济体制改革，这个话是官面话，是政治家的语言，经济体制改革

的本质是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
　　在计划经济时期，我们国家是厂长经理和公务员不分，公

务员兼任厂长经理的情况时常发生。
　　说到中积电中微软，这两家公司原来是一家公司，八零年

拆分为两家公司，拆分的目的是专业化。
　　英特尔公司在今年发布了286芯片，这是个划时代的芯

片，这块芯片打开了个人计算机的时代。
　　apple ii和lenovo只是过渡产品，原因就在于cpu，无

论MOStek 6502，还是8088，都不是个人计算机的cpu；286芯片完美的补上了这一缺陷。
　　中积电

与英特尔的合作已经有八年时间，在七四年，我们和英特尔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去年，我们达成全

面战略合作协议，中积电将为英特尔代工芯片。
　　个人计算机，有一个很长的产业链，这个产业

链，没有那个公司可以独立发展出来，所以，我们把力量集中在主板和硬盘上，目前，中积电的主

板已经获得IBM的订单。
　　个人计算机的时代就要来了，286cpu的出现，让我们站在个人计算机时

代的门槛上。
　　让个人计算机发光的，除了cpu硬盘主板内存这些硬件，还有就是软件，操作系统

，办公系统，还有纷繁多样的应用软件。
　　中微软，为个人计算机搭起操作系统这个平台。
　　

瓦伦丁先生，您投资英特尔，是个伟大的决定，英特尔公司将带领这个时代，进入个人计算机时代

，从某种程度上说，您帮助了整个人类社会。”
　　说到这里，楚明秋忽然来了激情，他起身在办

公室内来回走动，手臂不时挥动。
　　他向瓦伦丁介绍了中积电和中微软的业务，中积电的产品线

，目前的时常占有率，中积电和IBM的合作，让中积电的发展有无限可能。
　　同样，中微软与IBM

的合作，让中微软在操作系统市场占了先机。
　　中微软中积电目前最缺的便是资金，二次融资，

将解决这个问题。
　　“瓦伦丁先生，现在投资中积电中微软，就是在盒子里放入一美元，打开盒

子，收入一百美元。”
　　楚明秋的演说，既充满激情，也也有道理逻辑，有着极强的说服力。
　

　瓦伦丁看着楚明秋，他见过很多创业者，这些创业者在常人眼中，都是怪异人类。
　　这些创业

者大部分举止怪异，有种偏执的执着，对新技术发展有可怕的敏锐，在硅谷，这样的人才有成功的

希望。
　　循规蹈矩，在硅谷，只能是个普通的工程师！
　　可在楚明秋身上，他看到了激情，他

有敏锐，但没有偏执，他举止沉着，目光睿智，有东方人特有的含蓄谦逊。
　　瓦伦丁微微点头，

抽了口雪茄，才缓缓说道：“很精彩，楚先生，您打算融资多少？能拿出多少股份？”
　　“中积

电，五亿美元，中微软最少八千万美元。”
　　杰森在心里苦笑，这个数字，在硅谷也是天价！
　

　瓦伦丁就没这样含蓄，他笑了笑，略为沉凝，才答道：“楚先生，硅谷可能没有那家投资机构能

满足您的资金要求。
　　您，目光长远，对计算机行业的发展，有独特的见解，其实，我也赞同您

的观点，但这不够，看到技术发展方向，看到行业发展方向，可若想抓住这些，还需要条件，贵国

有这个条件吗？”
　　楚明秋听明白了，这意思是，你有这个本事吗？中国有这个技术吗？中积电

中微软有这个技术底蕴吗？
　　还是高高在上！
　　“中积电已经开发出Lenovo计算机，正在研发

使用286cpu的新一代lenovo计算机。
　　中积电生产的主板，已经在IBM的个人计算机上使用，到目

前，已经销售五十万块。
　　lenovo计算机的销售量，去年是十六万台，今年已经有二十八万台，

还有一个半月，估计能超过二十万。
　　无论是IBM还是中积电，使用的都是中微软的操作系统和办

公系统，中微软还开发出中文系统，也就是说，无论那个国家的计算机要在中国销售，都得搭载中

微软的中文系统，这意味着什么，瓦伦丁先生，您应该明白。”
　　瓦伦丁的神情终于了丝动容，

很显然，他当然明白，这是在告诉他中微软独占中国市场。
　　沉默半响，他依旧摇头：“楚先生

，您对中积电和中微软的估值是多少？”
　　“中积电和中微软都聘请了香港普华会计师事务所作

为财务审计事务所，根据他们的估算，中积电现在估值有二十一亿美元，中微软估值为两亿美元。

”
　　瓦伦丁有点意外，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好奇：“你们还请香港会计师事务所。”
　　楚明秋点头：“我的设想是，中积电中微软在八五年前后在纳斯达克上市，所以，从去年开始

，中积电和中微软便聘请了普华会计师事务所担任财务审核，按照纳斯达克要求来作。”
　　瓦伦

丁终于动容了，他好奇且纳闷：“你们打算在纳斯达克上市，贵国政府允许？”
　　楚明秋耸耸肩

：“怎么不允许，杰森在中国已经生活两年了，您可以咨询下他，中国正在经历一场变革，这场变

革虽然缓慢，但却是持续不断。比如，就在半个月前，中国政府发行了两只股票。”
　　“发行股

票？据我所知，贵国现在还没证券交易所。”
　　“已经有股票了，证券交易所还会远吗！”楚明

秋笑道。
　　瓦伦丁笑了，杰森适时插话：“唐，在没去中国前，我也认为中国是个贫穷落后的国

家，可在那生活了两年后，我才明白，这是个生机勃勃的国家，这个国家，怎么说呢，现在是如此

急迫的想融入世界经济，在此之前，他们的经济独立于世界经济之外，我同意楚先生的观点，中国

的改革就是从传统的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
　　唐，您没去过中国，不知道这个国家发生的事

，不知道他的人民怎么生活，不知道他的企业如何经营。
　　目前，中国值得投资的企业还不多，

中积电中微软是少数值得投资的企业。”
　　瓦伦丁没有回答，他皱眉思索着，楚明秋拿出香烟，

作了个询问的动作，他点点头，把打火机递过去。
　　“你们要求的融资金额很大，投资商有那些

权力呢？”
　　“中积电中微软的股权架构和管理方式与普通公司不一样....”
　　楚明秋向他详

细介绍了两家公司的合伙人计划，瓦伦丁很惊奇。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们投资后，没有

任何权力？不，不，楚先生，硅谷恐怕没有那家投资机构会答应这个条件！”
　　“这是我接受投

资的条件，中积电中微软必须在我的控制下，必须按照我规划的发展路径发展，我对这个行业未来

发展趋势十分清楚，我相信，按照我规划的发展路径，中积电和中微软将成为这个星球上伟大的公

司。”
　　楚明秋的态度忽然变得十分强硬，杰森有些惊讶，此前，楚明秋给他的印象是非常温文

尔雅，不管什么都很有耐心。
　　徐学鹏也目瞪口呆，在他简单的理解中，这融资不就是求别人给

钱吗，有这么霸道的求人者！
　　瓦伦丁没有生气，吧唧两口雪茄，然后才笑道：“楚先生，我相

信您，但不能接受，我投资的企业，都要保留控制权。”
　　楚明秋眉头微皱：“我知道您投资过

苹果，苹果也这样？”
　　“当然，”瓦伦丁很坦然：“我出钱，必须对公司有影响，不能让公司

脱离控制，毕竟，我的钱也是投资人给的，我必须对他们负责。”
　　“您的人可以进入董事会，

但不能进入合伙人大会，成为合伙人是有条件的。”
　　瓦伦丁听着楚明秋介绍合伙人条件，眉头

就拧得更紧了，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体制，但最主要的是，他不认为中积电中微软，或者，任何一个

中国企业，现在有投资价值。
　　双方又谈了一会，瓦伦丁明确表示，他不会投资，他认为中国目

前还不具备投资条件，中国的法律法规不健全，他不能对未来不可确定的地区投资。
　　从红杉资

本出来，委员和徐学鹏都有些沮丧，楚明秋也有些失望，但距离绝望还早着呢。
　　杰森看着楚明

秋，欲言又止，楚明秋拍拍他肩膀：“找个地方吃饭，下午，我们去拜访阿瑟.洛克，听说他的眼光

很好。”
　　“我对此，...，阿瑟比瓦伦丁还重视对公司的控制，他投资仙童公司后，便深度参与

公司的经营管理，投资英特尔后，也是这样，楚，你那个合伙人制度，除了霍先生，其他人都很难

接受。”
　　楚明秋笑笑，杰森摇摇头，又叹口气。
　　“杰森，投资人想的是尽快收回成本，所

以，重视短期利益，但公司发展必须立足长远，中积电中微软在研发上投入很大，英特尔在研发上

的投入是7％左右，IBM是4.8％，可中积电是18％，中微软是高达13％，此外，中积电还有几个项目

，在十年内可能看不到效益，投资还很大。”
　　中积电开展了数个未来极有前途的项目，第一个

就是液晶，第二个触摸屏，还有就是光刻机，这个是个大项目，涉及的厂家研究所很多，对外合作

也很多。
　　新一代光刻机的设计目标是纳米级，另外还要求国产零部件要达到百分之四十，产品

合格率要超过90％，其中光源和工作台，要求国产。
　　这几个项目都是吞金兽，投资人若担任董

事长，楚明秋完全没把握，他不会把这些项目停了。
　　中国落后世界，在IT上也同样如此，液晶

，美国人都放弃了，中国人凭什么还要坚持；触摸屏，美国人也没弄出明堂，中国人凭什么还在这

上面投入；光刻机，美国人已经有了，买就行了，自己研究干嘛！买不到最先进的，次先进的，在

中国不一样是最先进的！
　　在楚明秋看来，这些项目一个都不能停，那怕最后还是没赚钱，也可

以通过这些研究，培养出一支队伍！
　　这是情怀，花再多钱，也愿意！
　　可换个人，就不一定

了，若是换成美国人，那就不是不一定，而是肯定。
　　中午，楚明秋请客，也没去什么中餐厅，

就在路边的肯德基，可乐汉堡加鸡腿加薯条，徐学鹏吃得津津有味，委员觉着味同嚼蜡，不住叹息

。
　　“楚，那合伙制真不能改？”
　　楚明秋摇头说：“不能，我宁可融不到资金，也决不会让

步。”
　　杰森叹口气，摇头，不再劝说。
　　中积电中微软的发展速度，出乎他的意料，他看过

普华的报告和估值，普华估值在二十一亿，他觉着这个估值很公平，但楚明秋觉着低了，至少低了

两亿美元。
　　与阿瑟.洛克的见面约在下午两点，阿瑟.洛克的投资基金也在这枫叶路，距离瓦伦

丁的办公室其实不远。
　　杰森先安排见的是瓦伦丁，在他看来，瓦伦丁是最有可能投资的，其次

是阿瑟.洛克，然后是KPCB的杜尔，日后被称为硅谷风投四大巨头的最后一位，维诺德.科斯拉，现

在还是没进入风投界。
　　维诺德.科斯拉在今年刚刚创立Sun微系统公司，如果有人不知道这家公

司，互联网开发语言Java可能知道的人更多，Java就是这家公司开发的。
　　他们准点到阿瑟.洛克

的办公室，阿瑟同样对楚明秋挺好奇，他的办公室书架同样放着《第三次工业革命》。
　　简单恰

到好处的寒暄后，阿瑟单刀直入的问道：“楚先生，您凭什么认为我会投资中积电中微软？”
　　

阿瑟的目光比较亮，直勾勾的盯着楚明秋，定力稍微不足，就可能在他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楚

明秋笑笑，这已经是习惯了，吴锋教给他的手段，在商场上同样好用。
　　“中积电中微软是两个

优秀的公司，值得投资的公司，在五十年代，仙童公司领导了大规模集成电路的发展；六十年代，

英特尔公司成立，七十年代，苹果公司成为优秀公司，八十年代呢？
　　现在硅谷出现很多公司，

可从发展来看，能超越苹果英特尔仙童的还没有，或许，RSI公司有可能，但由于他的产品是数据库

，无法领导行业发展。
　　领导未来软件技术发展的，一定是操作系统，中微软在目前操作系统市

场中，处于领先地位，是第一个基于x86架构的DOS操作系统，目前，他已经IBM，中积电，两个大客

户，更主要的是，除了操作系统外，还有汉化系统，办公软件系统，与IBM的合作进一步扩大。
　　

中积电目前有三十六种芯片，Lenovo个人计算机，主板，和硬盘。
　　阿瑟先生，您要投资的，是

八十年代最有前途的公司，中积电中微软，是目前最可能成为伟大公司的两家。”
　　楚明秋慷慨

陈词，他在讲述这些的时候，压根就没看阿瑟，好像是在舞台，也象是对空气讲话，就像岩石下缓

缓流动的岩浆，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阿瑟看着楚明秋，似乎看到当年的罗伯特.诺伊斯，也象是

那个邋遢的小伙子，就像.....，那些杰出的工程师们。
　　办公室内比较沉默，杰森更加意外，他

不明白，楚明秋是怎么抓住阿瑟软肋的。
　　阿瑟.洛克，从外表上看是个很温和低调的人，可接近

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及其骄傲，他的战绩也值得让人敬佩。
　　阿瑟手指轻轻敲动，楚明秋注意

到这个小动作，他略为思索便含笑道：“风险投资，现在仍然局限在硅谷，可...，这个世界很大，

有很多公司，特别是在亚洲。
　　今后二十年里，亚洲经济将是这个世界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这

个地区将出现很多优秀的公司。
　　中国韩国日本，还有中国台湾地区，都会出现。
　　阿瑟先生

，您曾经说过，若想获利，就必须抢在大多数人之前进行投资。
　　现在，就有这样两家公司，别

人还没注意到，您可以抢在他们之前投资。”
　　这个马屁拍得阿瑟洛克很舒服，阿瑟带着几分傲

气的笑笑，看着楚明秋说道：“你知道吗？我投资，基本不看产品，我只看人。
　　我相信，你对

中积电中微软的领导卓有成效，不过，按照你的介绍，中积电中微软采取合伙人制度，您能说说这

个吗？”
　　楚明秋没有回避，很直接的开始解释起来：
　　“在硅谷的历史中，有不少创始人与

投资人发生矛盾，从根上说，是短期利益和长期发展冲突，投资人重视短期利益，创始人则更看重

长期发展，双方发生冲突的概率很大。
　　我为中积电和中微软拟定了不少长期规划，为此，我们

展开了很多研究，我认为我拟定的发展规划是正确的，如果，因为要融资而干扰到公司的长远规划

，那是得不偿失。”
　　阿瑟明白了，他几乎是硅谷元老，见过很多这样的事，创始人被赶出董事

会的不少。
　　“我对贵国不了解，但也听说过，贵国在搞经济体制改革，贵国企业符合美国的公

司条件吗？直接点，你能保证我们的投资安全吗？不会被贵国政府没收吧？”
　　楚明秋笑了，示

意下杰森：“杰森先生可以证明，您的投资一定会受到中国政府的保护。”
　　“阿瑟先生，您应

该去中国看看，这是块荒漠之地，也是大有希望之地，事实上，我们摩根士丹利已经在中国有投资

，中积电中微软都有我们的股份，虽然这些股份很少。”
　　不等阿瑟惊讶追问，楚明秋接过话头

，继续说道：“我国政府鼓励私营企业合资企业发展，也正在尝试股份制改革，就在前不久，我国

发行了两家企业的股票。”
　　楚明秋顺势介绍了中积电中微软的股权架构，还特别说明，这个股

权架构是香港普华会计师事务所帮助设计的，为此，中积电中微软花了不少钱。
　　杰森在边上不

时补充，阿瑟突然插话问道：“你们摩根士丹利银行为什么不继续投资呢？”
　　“我已经向总经

理提出了，希望能继续投资，总经理有顾虑，觉着金额太大，我们一家银行承担，风险太大，而且

，楚先生也不同意。”
　　“我不希望某一个单一股东，占有太多股权，这可能会影响董事会的平

衡。”
　　阿瑟当然明白，他想了想，才说：“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投，我需要综合全面意见。”
　　这是一个多小时谈话的结果，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楚明秋没有纠缠，起身说道：“我明白

，我等着您的决定。”
　　杰森笑道：“阿瑟先生，我建议您到中国去看看，这是个巨大的市场，

中国领导人改革的意愿很强烈。”
　　阿瑟正要答话，楚明秋很机敏的笑道：“先生，我希望您能

到中积电中微软看看，我会更详细的向您解说，我们的产品。”
　　阿瑟含笑点头答应，表示接受

他的邀请，他也想去中国看看。
　　阿瑟亲自送他们到门口，这个情景很罕见，几乎没发生过，以

他在投资界和硅谷的地位，已经很少有人有资格让他送到公司门口。
　　到了门口，楚明秋故意站

在那，四下张望，才慨然叹道：“美国是世界上资本最雄厚的国家，硅谷是世界上技术资源最雄厚

的地方，可不知道为什么，美国资本好像就满足于国内市场，没有想过走出国门，不仅仅是中国，

亚洲还有很多值得投资的公司，可惜了....。”
　　阿瑟不动声色的点头：“是这样，日本就有很

多，不过，日本这个国家太封闭，他们好像从来不愿意接受美国的投资。”　　　　　楚明秋点头

：“日本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便是排外的，他们擅长学习，但国土狭小，资源匮乏，国内市场也不

大，很自然的就形成了排外的历史文化传统。”
　　楚明秋没有上黑人小伙的车，而是坐上杰森的

车。
　　“你老板真不愿投？”
　　杰森苦笑下，叹口气：“老板认为五亿美元才拿15％的股份，

太少了，还有合伙人制，我们的权限太少，你这个合伙人制就不能改改？”
　　楚明秋摇头：“这

个就不用谈了，不过，杰森，现在是投资中积电中微软的最佳时间，明年，中积电中微软的估价可

能就要翻一番，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可老板不知道，替贵国卖债券，他很

高兴，可投资贵国企业，他心存顾虑。”
　　楚明秋笑笑，忽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投资知青酒

店？”
　　“知青酒店？就是你朋友开的那家酒店？”
　　楚明秋点点头，杰森想了想，忽然觉着

这是个不错的项目。
　　他去过知青酒店，对那的环境，服务，都很满意，他本想搬到知青酒店常

驻，没想到居然没房间，酒店老板看上去有些粗鲁，可实际上是个豪爽大气的好人。
　　“知青酒

店正进入扩张初期，急需资金，如果有资金支持，三年内，便能形成连锁酒店，估值可以翻上数倍

。”
　　杰森沉默的开着车，越想越觉着这是个很好的项目，知青酒店的经营状况良好，管理也好

，股权结构简单，正处在扩张期。
　　“你认为知青酒店需要多少投资？”
　　“少了五千万美元

，就别谈。”
　　“五千万美元！”杰森很无奈：“楚，你不能太贪心，我的权限在一千万美元以

下，五千万美元要总经理批准，手续很麻烦的。”
　　“建一个五星级酒店，至少需要两千万美元

，几百万，有什么用。”楚明秋靠在椅子上，随口说道：“酒店是个高投入的行业，酒店一旦建成

，后期基本上就没多少投入，至于你们总经理，赚钱还嫌麻烦！这也忒无耻了！”
　　杰森现在已

经有点习惯楚氏幽默了，他只是淡淡的笑笑，决定回去再仔细考察下知青酒店。
　　时间尚早，这

个下午，他们又拜访了两家风投机构，随后一周里，他们连续拜访了三十多家风投机构。
　　委员

很沮丧，回到酒店就躺床上，不愿起来，楚明秋找过来时，那蒙头大睡。
　　“你丫睡什么觉，起

来，吃饭了。”
　　委员有气无力的叫道：“有什么吃的，不是汉堡就是鸡腿，我都快吐了。”
　

　汉堡炸鸡腿加可乐，刚开始还觉着有意思，可一周下来，顿顿吃这个，真的要吐了。
　　“走吧

，今儿打牙祭，吃中餐，我请客。”
　　委员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穿上外套。
　　“你说这帮家

伙是怎么想的，跑了多少家，这还有戏吗！”
　　“有戏是肯定有戏，不过，他们的顾虑也有，没

办法，明儿，咱们去英特尔公司，拜访下咱们的客户。”
　　委员嗯了声，徐学鹏也没作声，神情

中却透着几分好奇。
　　拜访了三十多家风投，情况其实已经摸清楚了，这三十多家，实力各不相

同，其中超过千万的风投只有十多家，剩下的资金也就几百万到千万不等。
　　有些有兴趣，但资

金太小，而且要求还高，压根就没进楚明秋的眼，楚明秋还是想让瓦伦丁和阿瑟投资，这两家投资

基金规模大，名气也高，一旦他们投资中国，势必震动美国投资界，进而可能为国家引入急需的海

外资本。
　　还是在那个饭店，门口果然竖起块广告画，上面正是楚明秋和店主老板的合影，还特

地标注，两次格莱美奖获得者，《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作者。
　　楚明秋三人站在画前，评头论足

一番才进去。
　　店老板看到楚明秋，比前次更热情的迎上来，楚明秋笑呵呵的和他开玩笑，这广

告代言费是多少。
　　店老板微怔，随即笑说，代言费就是在本店吃饭，终身免费。
　　几人笑呵

呵的走进店里，这次没有订包厢，反正就三个人，随意吃点，解解馋就行。
　　经过一个餐桌时，

正低声闲聊的三个中年人之一，抬头看到楚明秋，先是微怔，随即试探的叫道：“楚明秋。”
　　

楚明秋温言扭头看到那中年人，那中年人随即起身，笑道：“我还以为看花眼了，真是你，小舅。

”
　　这声小叔，一下提醒了楚明秋，他也高兴的笑了。
　　“中行，呵呵，没想到，你也在这吃

饭。”
　　潘中行已经快五十了，两年前，他回燕京给岳秀秀贺寿，在燕京待了二十多天，好好的

怀了次旧。
　　“你们吃了没有？”楚明秋看他们桌上的菜，好像没动几筷子。
　　“我们也刚到

，”潘中行说道：“干脆一块吧，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成，就一块。”楚明秋没有推辞，

随即把委员和徐学鹏介绍给他们，潘中行也把他的两位朋友介绍给他。
　　潘中行的两位朋友，一

个是四十左右的华人，也是斯坦福的教授，叫满翰昕；另一个则是个白人，看上去要老些，有些秃

顶，可实际年龄才四十二，是圣克拉拉大学电器工程的教授。
　　楚明秋点了几个菜，然后告诉他

们，这次他请客。
　　按照美国规矩，如果不说明，这顿饭就是AA制，别想着谁请客。
　　潘中行

赶紧说，这次由他请客，楚明秋很大气的挥手笑道：“别争了，那有让晚辈请客的道理。”
　　众

人又是一阵轻笑，白人老外不懂，满翰昕笑眯眯的给他解释，老外听后也忍不住笑了。
　　潘中行

随即问他这次到美国是做什么？
　　楚明秋也不隐瞒，把融资的事告诉他了，随即叹道：“现在硅

谷的风投还不了解中国，对中国的固有印象就是穷，落后，觉着投资中国，风险太大。”
　　“其

实，风险投资，风险投资，没有风险，还叫什么风险投资，十拿九稳的事，也不会找他们了，直接

找投资银行了。”
　　满翰昕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赞同的点头：“说得对，现在这些风险

投资就跟吸血鬼似的，可没他还不行。”
　　白人老外插话道：“风险资本还是要有的，楚先生的

书就提出，硅谷的成功就是技术和风险资本的完美结合。”
　　楚明秋点头：“是这样，资本是追

求利益的，如果没有利益，资本干嘛要来投资你。
　　唉，我这一周，见了三十七家风险投资基金

，与三四十个风投经理董事长见面谈话，平均每天要见五个，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家明确表

示能投。”
　　“这么失败，值得庆贺”潘中行随口打岔，笑眯眯的。
　　楚明秋侧身看他笑了笑

，潘中行兄弟中，他好像受老爷子影响较深，说话方式有老爷子几分风采，这么多年了，还没丢干

净
　　“是啊，这一周里，我们拒绝了三十七家风险投资，这说明，我们的要求是很高的。”
　　

潘中行三人笑成一片，委员这时就比较局促了，和徐学鹏一样，俩人含蓄的笑着，观察着。
　　楚

明秋简单说了自己的事，便问潘中行，他的研究怎么样了，潘中行是材料学那个天坑中人，他研究

的东西，就算拆开了给楚明秋讲，楚明秋也一窍不通。
　　潘中行说，他的研究现在停下来了，投

资人不愿继续投资，他和投资人谈了，如果坚持投资，将来一定有结果。
　　“我听着，怎么那样

没信心，中行，你不是在忽悠别人吧。”
　　楚明秋听出来了，潘中行自己都没信心，他记得生化

环材被称为四大坑，掉进去就爬不出来，别的行业，几年就能出成果，可这四大坑，要出成果得十

年起步。
　　潘中行苦涩的说：“这科研那有十拿九稳的，特别是材料学，没个十年八年，很难出

成果，而且，就算十年八年，也不一定出成果。”
　　楚明秋点头赞成：“这个，我懂，我不懂材

料学，但知道这门东西研究周期长，不过，只要研究出来，就是天翻地覆的东西。潘教授，你研究

的东西是作什么的？如果成功的话。”
　　潘中行略为思索，他在盘算怎么解释，才能让楚明秋听

懂。
　　对楚明秋，他比较了解，文科生，学经济的，懂一些乱七八糟的计算机知识，也懂部分机

械电子，但都停留在应用层面，更基础的，深入的，就不懂了。
　　“我研究是的一种铟材料，我

们研究发现，将铟与某些材料合成后，具有很强的导电性，柔软性延展性也非常强，是现在材料的

几十倍。”
　　潘中行尽量说得简单，楚明秋还是一脸迷惑，显然没听懂，什么硅，加上氢，....

，这什么玩意。
　　于是，他很武断的打断潘中行：“我对这些压根不懂，中行，你说说，这个研

究成果能用在那什么上面，你说什么原理，工艺，那是对牛弹琴，直接说，能干什么！”
　　潘中

行羞愧不已，满教授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倒是白人老外觉着很正常。
　　这样高深的科学，除了

专业人士，那些投资商有几个懂的。
　　“可以应用到电子行业，这种材料的柔软性很强，比如，

在电池，还有电视，上都可以用。”
　　“哦，是这样，”楚明秋微微点头，有些失望，他原以为

是芯片材料，或者说光刻机材料，没想到是电池电视...等等，电视...
　　一道闪光劈开他的脑袋

，老天，该不是液晶材料吧。
　　液晶是什么材料来着，娘的，怎么没在网上多查一下。
　　略为

沉凝，他才问道：“你们一年需要多少研究经费？”
　　“以前是五十万美元，有时候如果要增加

设备，可能还需要临时追加经费。”
　　“五十万？不多啊！那投资人就不愿给了！”
　　潘中行

叹口气：“投资人已经投资了七年，最初是三十万，后来慢慢增加到五十万。”
　　楚明秋原以为

每年要几百万，如果是五十万，那就可以考虑考虑了。
　　如果，他们的研究成果真能应用到液晶

上，每年五十万，就算十年，五百万，也，...，太便宜了！
　　这个事先放下，暂时不提，他转化

话题，问起满教授和白人老外。
　　满教授说他也是材料学的，他正在研究的课题也是一种新型pet

材料，这种材料可以应用到半导体上。
　　白人老头则不想谈自己的研究，而是打听起中国的事来

。
　　楚明秋简单介绍了改革的进程，着重讲了在经济体制方面的变化。
　　当听说中国居然发行

了股票，潘中行满教授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当然，楚明秋也没隐瞒存在的问题，他告诉他们，

现在国内最缺的就是人才，每个行业都缺，人是不少，可大多数人都没受过高等教育，只能从事简

单的体力劳动，国家也着急，可没办法，只能按部就班，拔苗助长也没用。
　　除了白人老外，剩

下的几个华人都唏嘘不已。
　　楚明秋希望潘中行满教授经常回国讲学，帮下国家，把知识传授给

国内的学子。
　　楚明秋又说起中积电在美国开分公司，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一个合格的分公

司经理，他问潘中行和满教授，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潘中行想了半天，向他推荐了张忠谋

。
　　“张忠谋现在很不开心，他和德州仪器的高层矛盾越来越多，他现在想退休不干了。”
　　

楚明秋有些惊喜张忠谋居然是这样的处境，这可是天助我也！
　　他顿时觉着，机会来了。
　　张

忠谋可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一帮来自宝岛的天才工程师，没有这帮人天才，张忠谋就算神仙也无

法把台积电领到芯片江湖的至尊地位！
　　当然，还有，微软，比尔盖茨......
　　这家伙真的想

卖微软！！！
　　
　　　　

[wyseman]

多谢。不过你这最好新开一贴

　　第九十四章　勇子的烦恼

　　昏暗的灯光落在院子里，有些陈旧的家具上，油漆有些斑驳，勇

子妈唠叨着，两个孩子，一个在课桌前作作业，另一个搬了个小板凳，很认真的看着连环画。
　　

大丫在厨房洗碗，院子里的角落，火光一闪一闪的，勇子坐在藤椅上，双脚撂在台阶上。
　　院子

还是那个院子，只是更拥挤了，大杂院内，私自搭建的房子把所有空闲空间都占据了。
　　勇子家

在住宿条件上，比院子里大多数人都要好，他住的是房子原来是小八的，小八住到楚明秋提供的四

合院，他则住到这里，这里比他家原来的房子稍微大点，楚明秋原来也要给他套四合院，可他觉着

太远，便没有接受。
　　他妈妈在退休后便过来随他一块住，原来的房子留给了弟弟猛子。
　　正

抽着烟，从外面进来个人影，灯光昏暗，来人看不清相貌，不过，从那熟悉的身影，他认出是大渣

滓。
　　大渣滓也看到在屋角的他，随意招呼一句，然后进屋先和勇子妈和大丫寒暄几句后，便拿

了张凳子出来，出来坐在勇子身边。
　　俩人似乎有默契，大渣滓顺手拿起烟点上，没一会，大丫

给他端来杯茶，顺手还提了个水瓶。
　　“陈书记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他有个屁的办

法，今年还要求我们拿五十万。”
　　“妈的，”大渣滓忍不住骂起娘来：“这又要马儿跑，又要

马儿不吃草，有时候想想，真他娘的没意思。”
　　在五月，军区后勤部通知勇子，军区再不给他

们订单了，尽管早有准备，可在全厂职工中，还是产生极大影响，整个厂子都人心惶惶。
　　自从

楚明秋提醒后，勇子便在思考怎么转型，以前，客户是军方，产品要求质量和功能，价格不在他们

考虑范围内，因而利润丰厚。
　　现在，这样的好事，没了。
　　厂子顿时陷入困境，没了校办厂

的收入，四十五中师生的福利立时下降，这引起学校老师的不满，怨气很大。
　　由于校办厂办得

好，四十五中的福利一向比其他学校好，就说住房，四十五中过去几年就建了两栋住宅楼，而且还

没让上级投资，全是校办厂的利润。
　　其他学校的老师还在苦盼新房子，四十五中老师已经美滋

滋的住上新房，每月的奖金还比其他学校高出一半。
　　现在这些都没了，学校本来还准备过两年

建新教学楼，准备建实验楼，准备.......
　　现在通通没了！
　　“你呀，还是公公说得对，面狠

心善，这几年，学校建了那么多房子，有咱们兄弟的吗？”
　　“那陈书记就是拿捏到你这性格，

几句软话，你就撤了，兄弟们早就有意见了，就是不敢对你说。”
　　勇子始终沉默不语，这些情

况，他不是不知道，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就说住房吧，他的住房还勉强算好，就算学校

分不到房子，大丫那边也能分，可弟兄们就不一样了。
　　大渣滓家住房就紧张，几个兄弟都没分

到房子，全挤在家里四十多平方。
　　学校分房，首先是老师，其次才是学校工作的校工，然后才

是校办厂的工人。
　　不但分房如此，其他福利也这样。
　　这种不平等的分配方式，早就让兄弟

们不满了！要不是勇子的威望，兄弟们才算没爆发。
　　积怨已经很深了！
　　“现在没了也好，

咱们都轻松了。”
　　大渣滓今儿过来就是和勇子聊天宽心的，这段时间，厂子效益不好，勇子压

力很大。
　　“还是公公精明，他早就料到今天这个情况，勇哥，我看干脆咱们走吧。”
　　“走

？上哪去？”
　　“还能去哪，调走呗。”
　　“调走？！”
　　勇子没有再吭声，要调走，他们

兄弟俩没问题，楚明秋可以很轻松搞定。
　　可.....
　　他不想走这条路，不是担心，而是....，

他隐约觉着这样作不妥，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你要想调走，你就走吧。”
　　勇子的

语气有些萧索，大渣滓楞了片刻，随即炸毛了。
　　“你不走，我能走吗！要走，当初就不来了。

”
　　勇子叹口气：“你说，我把厂子承包下来，如何？”
　　“这是个办法，可陈书记会同意吗

？”
　　勇子没回答，当初只要大渣滓点头，楚明秋便安排了，可大渣滓还是来校办厂。
　　“聊

什么呢！”
　　大丫过来了，勇子微微皱眉，一般她收拾完家务后，便开始辅导孩子作业，可今天

却没有，而是过来了。
　　“是不是厂里的事？”
　　“谁说不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厂

子干不了了，咱们走还不行吗！”
　　大丫叹口气：“厂子效益不好，是必然的，你们厂规模太小

，成本降不下来，产量上不去。”
　　“你们在舒适圈里待久了，不知道怎么开拓市场，从来没想

过研究新产品，公公说，一旦市场化，你们这样的厂将是第一批倒下的。”
　　“可我们有什么办

法，”勇子瓮声瓮气的，语气很是无力，厂子这些年的利润全被学校调走了，厂里的账上现在就两

千多块钱，够发一个月工资。
　　勇子不是没想过扩大规模，可没钱没场地，怎么扩大！
　　“这

是你的问题，也是学校的问题。”大丫倒底念过大学，分析问题很有条理。
　　“你的问题呢，就

是态度不坚决，无条件听学校领导的，利润全部上交，从经营角度来说，这是严重错误的，所以，

从一开始，你的态度就该坚决，从企业经营角度来说，利润最多上交四成，其他的都要留在厂里，

用于职工福利和扩大再生产。”
　　“学校呢，错误就更严重了，这简直是竭泽而渔，没有把利润

全拿走的道理。”
　　勇子有些不耐烦：“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很简单，

要么走，要么继续干，没有第三条路。”大丫很自然的坐下，同样将腿搭在石围栏上，这围栏是他

们自己用砖头搭的，隔出个空间。
　　“继续干？怎么干？现在要钱没钱，厂里账上的那点钱，买

原材料都不够，仓库都堆满了，这个月还能发工资，下月恐怕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大渣滓叫道，

他们都是发小，彼此说话都没啥顾忌。
　　大丫轻轻笑笑：“大渣滓，你呀，和勇子一样，不喜欢

动脑筋，穷则变，变则通；要继续干下去，当然不能象以前那样。
　　要和学校谈判，利润不能全

部上交，而且，厂里现在资金紧张，学校必须拿出一笔钱来，盘活资金，...”
　　“得，什么也别

说了，”大渣滓笑着打断，刻薄的说道：“指望从陈剥皮那弄出钱，还不如上纪念堂多烧几柱香。

”
　　这个梗没引起夫妻俩的笑声，大丫叹口气：“那就走第一条路，走。
　　走有两种走法，第

一种是调走，这很容易，公公就可以帮忙。
　　第二种呢，停薪留职或辞职，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
　　大丫就象在聊天，说别人的事，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嫂子，你说选那个？”大渣滓

没丝毫拐弯，很直接的问道。
　　勇子又点上根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这得

看你们自己，怎么选是你们自己的事？”
　　大丫好像过来就为说这几句话，二十多年下来，她很

了解自己的丈夫，嘴硬心软，重情重义，要说缺点也有，大男子主义，重情重义。
　　重情重义，

在很多方面是好事，在某些方面也是坏事，特别是作为领导者，作出的决定很多时候，是出于感情

，而是不是理智。
　　晚上，夫妻俩人躺在床上，勇子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你想我怎么选？”
　

　大丫整理下枕头，躺下后，将被子紧了紧，才慢条斯理的答道：“不管怎么选，都行，大不了，

我养你。”
　　“说什么鬼话呢，我七尺男儿，让你养！”
　　勇子不满的嘟囔着，谁知道，立马

被大丫怼回来：“不想让我养，那你就好好想想。”
　　勇子半宿没睡，第二天起床，还有点晕乎

，两个孩子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作准备活动。
　　出了胡同，很快遇见楚明秋带着孩子们出来，

孩子们成纵队排列，从胡同里跑过。
　　早起的人，在胡同口的槐树下打着太极，在简单的双杠上

作各种锻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家胡同晨练的人越来越多，早在几年前，就被评为群众

体育活动先进胡同。
　　一圈回来，进入胡同，小家伙们开始走路，小狗剩和小勇子边走边嘀咕，

两个小姑娘则在后面叽叽呱呱的。
　　“怎么？有啥心事？瞧你这萌萌不乐的样。”
　　勇子是个

藏不住事的人，更何况在楚明秋面前。
　　勇子迟疑半响，把厂里的事简单说了说。
　　虽然简单

，楚明秋还是明白，他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勇子也没瞒着，接

着便把大丫提出的两个办法说了。
　　楚明秋笑道：“家有贤妻，可保子孙三代平安。”
　　勇子

没吭声，神情却颇为满足。
　　“嫂子说得没错，选择权，在你，我们只能帮你分析，嫂子其实已

经说得很清楚，这事就两个选择，走或留，走有走的活法，留有留的法子，只是艰难程度不同。”
　　“那....，要你怎么选？”勇子总算情伤高了点。
　　“每个人作选择时，都是根基自己的想

法，性格，还有..，说朦胧点，就是世界观方法论，”楚明秋沉凝着说道，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

法子，以他对勇子的了解，还没到彻底失望时。
　　“所以，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们的选择

就不一样，我作出的选择，不一定适合你。”
　　“如果，是我，我就单干，拉帮兄弟出来，自己

开公司，干好干坏，都是自己的。”
　　楚明秋说完便走了，勇子站在那，沉默半响，才重重的叹

口气，转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还是比其他人早半个小时到厂里，厂子不大，和十年前几乎一

样，他的办公室也一样，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打了开水，他拿起报表，看看今天的工作安排

，然后烦躁的放下，今天没安排，也就是说没任务。
　　厂子不大，员工也不多，总共七十七人，

其中五十人负责生产野战背包，另外二十二人负责工兵铲，一个司机，一个伙夫，一个库房，剩下

的就是他和财务了。
　　他心里清楚，没有安排生产，原因两个，一个是原材料快没了，另一个是

库房快满了，生产出来卖不出去，也是堆在库房里。
　　坐在办公桌后发了会呆，门开了，脚步声

进来。
　　“勇哥，今儿干啥？”
　　“去，去，滚蛋！起啥哄！”
　　库管是个三十多岁的姑娘

，也是四十五中出去的老知青，七七年病退回城，顶替母亲进厂，一直负责库房，从来没出过错，

在厂里的威望比较高。
　　厂里的关系比较简单，九成九都是当年造反兵团的红卫兵或者他们弟弟

妹妹，九成九都是顶替母亲进厂的。剩下的两三个都是关系户，比如那司机，就是陈书记一个亲戚

的儿子。
　　“勇哥，这可咋办，库房都满了，原材料还有点，再不买，可就没了。”
　　“先停

下来吧，待会开个全体大会，嗯，就八点半。”
　　“好。”
　　厂里的组织结构也简单，最上面

自然是厂长兼书记勇子，下面就俩个生产组长，一个负责工兵铲，一个负责野战背包。
　　八点上

班，没有工作安排，大家伙聚在一块打牌闲聊。
　　八点半，准时开会，就在车间厂房里。
　　勇

子站在全厂职工前，宣布开会，然后就直接说道：“厂里的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军区已经停了我们

的订单，现在咱们的工兵铲和野战背包，销售很困难，产品卖不出去了，资金就无法回笼，现在厂

里账上只有三千六百多块钱，下个月发工资需要三千两百块，够发一个月工资，也就是说，如果我

们不能把库房的工兵铲和野战背包卖出去，下月就没钱发工资了。”
　　厂里的情况，工人们都知

道，此刻听到下月没钱发工资，他们倒没放在心上。
　　没钱发工资，校办产虽然只是校办产，可

也是集体企业，属于国家所有，不是什么乡镇企业，厂里没钱，学校有啊；学校没前，区里有啊！
　　厂里红火时，谁都来咬一口，现在不景气了，能不能伸把手，谁知道！
　　“今儿开这个会，

就是个诸葛亮会，大家都想想，怎么才能把咱们的工兵铲和野战背包卖出去？”
　　勇子说完就坐

下，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这还是第一次，下面的弟兄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都哑巴了，”库管张冬梅嗓门很大，她面容较黑，看上去有些胖：“平时一个个都叫得欢，

咋来，这时候，就哑巴了！”
　　“梅姐，平时你嗓门也不小，那你说怎么办！”
　　张冬梅扬起

胖乎乎的脸，小眼睛眯缝下，好像很凶狠的样子，冷哼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找陈书记，罗圈，

你不是他侄吗，这下用得上了。”
　　罗圈，大名罗抗英，抗击英美，自然就有个妹妹叫抗美，这

人在厂里是异类，也唯一敢与勇子对着干的人，原因无他，书记的远房侄儿。
　　罗圈翻个白眼，

由于和勇子发生过冲突，在厂里不受待见，此刻被张冬梅揶揄，他也没生气，谁让这是事实呢。
　

　“我可没那本事，少说这个啊，我就是一司机，用车找我，别的，我干不了。”
　　罗圈靠在木

柱上，离大家伙远远的，显得很是孤独。
　　“哟，这就怂了！平时那劲那去了！”
　　“少他娘

的砢碜！有本事，自己找陈书记去！”
　　罗圈觉着很憋屈，自从上次因为出车的事，与勇子公开

拉扯后，员工们隔三岔五就嘲弄他几句，就拿他和陈书记关系说事，把他憋得难受。　　
　　“瞧

你那样，用你的时候，你狗日的推三阻四，得，不用你！”张冬梅鄙夷说道，扭头对勇子说：“我

还是得向上级求援，这些年，咱们这厂虽小，可这些年为学校出了多少力，咱们挣的钱都被拿走了

，这会有困难了，学校不能袖手旁观吧！”
　　“就是，分房子时，没想着大家伙，这会，对呀，

这会，咱们就歇着，反正就算干，也没个好！”
　　“对，对，咱们先歇半个月！反正也卖不出去

！干脆歇了！”
　　勇子眉头皱得更紧，眼见越说越离谱，他一掌拍在桌上，下面顿时安静下来，

都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说什么呢！这厂，可是当年咱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怎么，你们想毁

了它！”
　　勇子面如重枣，怒发冲冠，两只眼珠子都要冲出来了。
　　没人敢和他对视，大家伙

低着头，张冬梅叹口气：“勇哥，大家也就说几句气话，没有不干了的意思，这厂子黄了，大家伙

能落什么好。”
　　“就是，这学校太不公，咱们校办厂就小媳妇养的，这钱是咱们挣的，可...，

就不说分房子了，这每个月奖金，就比老师少，甚至比学校扫地的校工都少....”
　　这话引起众

人的共鸣，平时积攒的怨气，立时爆发，七嘴八舌的报怨起来。
　　勇子气急，用力一掌，那课桌

摇晃下，差点就散架了。
　　声音慢慢平息下来，勇子瞪着大家伙，心里很是无奈，慢慢的他情绪

稳定下来。
　　“我知道，大家伙有怨气，大家家里住着都紧张，盼着分房，我也给陈书记反映了

，可学校老师们的住房也紧张，好些老老师，一家三代挤在三四十平方的大杂院里。
　　四十五中

是咱们的母校，学校的情况，不是不知道，你看那几栋教学楼，两层木制小楼，有四十年了吧，楼

梯都快朽了，学生上下楼都得小心，唯恐将楼梯踩塌了。
　　我们是毕业了，可将来我们的孩子还

得在学校上学，这教学楼建好了，咱们的孩子也能安心上学。”
　　“本来，陈书记答应，明年再

建一栋住宅楼，就解决我们的住房问题，可现在，厂子效益不好，没钱，所以，要想住新房子，就

得先救活厂子。”
　　这样讲理的事，在勇子这很少见，以往都是强力压制，强力推行，让众人有

些不适应。
　　沉默好一会，总算有人开口。
　　“勇哥，你说怎么办吧，厂子要亏损了，咱们也

落不到好，这道理，我们知道。”
　　“能有什么办法，这工兵铲，农民可以用，林业工人可以用

，可咱们这工兵铲价格，除非降价。”
　　“降价？陈剥皮同意吗！”
　　部队是不讲价的，十多

年来，价格就没变过，可现在不一样了，勇子第一步想到的就是降价，可当他作了决定后，陈书记

的电话就打来了，不同意降价！
　　勇子都懵了！
　　他是厂长，这厂是在他创建和管理，连降价

的权力都没有。
　　陈书记的态度非常强硬，告诉勇子，他已经在全校老师大会上宣布了，明年要

新建教学楼和实验楼。
　　现在降价了，明年建楼的经费从那来，还有老师的奖金从那来！
　　最

后，陈书记还鼓励他，多想办法，一定要走出困难！创造更大的效益。
　　这事传出去，把厂里的

员工们给气坏了！
　　勇子也很无语，张冬梅见状，又嘲讽起罗圈来。
　　“罗圈，上次的事，是

不是你打的小报告？现在你再报告去，咱们厂啥都没了。”
　　罗圈没否认，他就是陈书记安在厂

里的眼线，此刻面对张冬梅的揶揄，他干脆选择了沉默。
　　正说着，办公室里电话铃响起来，财

务孙晨进去，很快就在办公室里叫勇子，说是陈书记的电话。
　　“妈的，这老小子消息够灵通的

！这就知道了，罗圈，你丫这特务，挺能干啊！”
　　“少拿我说事啊！我可没那本事！”
　　罗

圈有点急了，可也不敢冲过去动手，他知道动起来手来，就是群殴，一群人殴他一个。
　　“厂里

没钱！现在账上就三千多块钱！这是下月的工资！陈书记，你还是关心关心下我们校办厂，如果产

品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笼，下月我还要向你要工资！”
　　工资，其实是国家拨给，和其他国企

一样，旱涝保收，所以，职工们才一点不着急，反正工资少不了。
　　勇子摔了电话，怒气冲冲的

出来，宣布散会，然后骑上自行车就向学校驶去。
　　在办公楼前停下，将自行车停好，便快步上

楼。
　　到书记办公室，陈书记很热情的招呼，还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小陈啊，这段时间，

我对厂里关心不够，我知道现在厂里困难。”
　　陈书记很亲热的拍拍他肩膀：“小陈，我知道，

这个厂是当年你和同学们一块干出来的，这个厂从无到有，你和同学们倾注了很多心血，这个厂是

我们学校的骄傲，是区教委的典型。”
　　勇子一肚子憋屈，本来就是来吵架的，被这几句话给说

得暖洋洋的，那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一多半。
　　陈书记边说边留意勇子的情绪，见他的情绪有些

缓和，便才叹口气：“以前，我们的产品是卖给军区，现在军区不要了，但这也没什么困难，我们

的产品是好的，好产品就一定能卖出去！只要方法对了，就有人买！”
　　勇子很无奈，叹口气，

转头看着陈书记：“陈书记，我们想过法子了，百货市场，我们找了，人家要了一些，百十把，一

个多月了，就卖出三十多把工兵铲，野战背包，卖出二十多个。
　　我们也想联系地质部农业部，

可人家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陈书记，现在厂里不得不停工，为什么？产品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

笼，没钱买原材料。”
　　说到这里，他重重叹口气：“来之前，我正召集全厂职工开会，希望群

策群力，能找到销路。”
　　“有办法了！”陈书记赶紧问道。
　　“这不刚开始没多久，就赶着

来见您，”勇子说道：“会上，不过，有同志提了两个办法，一个是请上级协助，帮忙销售些产品

，至少背包可以；第二个呢，就是降价。
　　以前，产品是卖给部队，由于我们是首创，所以价格

定得比较高，而且，我们是小厂，规模虽然小，可包袱也小，相对成本也就低了，所以，利润相对

就高。
　　我们的工兵铲，成本是3.6元，部队是10.7元，纯利润是5.1元；野战背包，成本是4.8元

，部队是12.3元；两个产品的利润率是200％，有很大的降价空间。”
　　勇子扳着手指头给陈书记

算账，告诉他，有多少下降空间，现在他没别的办法，只能降价促销。
　　“陈书记，您是书记，

管学校，搞教育，您比我在行，可若说管理工厂，经营工厂，我比您强。
　　现在是，我们失去市

场，我们要重新找到市场，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成本，还，可能还需要增加人手。”
　　“增加人

手？”陈书记有几分疑惑。
　　“就是增加销售人员。”勇子解释道：“以前是给部队生产，压根

就没销售，平时就我去联络下感情，听听人家的反映。
　　现在不行了，我们必须组建销售队伍，

市场是跑出来的，必须要有专业的销售队伍。”
　　陈书记靠在椅子上，沉凝思索片刻，初冬的阳

光，穿过窗户玻璃，落在他丰润的脸上，为他染上层红光。
　　“我们的产量是每月五万七千把工

兵铲，野战背包是八万三千个，每月利润一百万左右。”
　　这是个很惊人的利润，特别是对这个

员工不超过百人的校办工厂来说。
　　也正因为有这样丰厚的利润，陈书记才有如此豪气，准备在

学校大兴土木。
　　享受这笔利润的，除了四十五中外，还有区教育局，甚至区政府，街道，所以

才有各方的狼都扑过来。
　　陈书记沉凝片刻，好像下决心似的，轻轻叹口气：“前几天，接到区

教委的通知，市里要树立几个学校为教育改革先进示范单位，如果，我们学校能拿出十万经费，我

们学校就有机会成为示范单位。”
　　勇子叹口气，非常无奈摇头：“陈书记，不是我不愿掏这钱

，我是真没有！”
　　陈书记笑着继续画饼：“有困难，不要怕，要想办法战胜困难。”
　　“要

有办法，我就没这么发愁了。”
　　陈书记想了半天，好像下决心似的：“降价，要降多少？”
　

　“这个，还不知道，”勇子思索答道：“这个要进行成本核算，我觉着吧，先降价20％，从十块

多，降低到8块，如果还是卖不出去，那就再降。”
　　“需要降这么多吗？”陈书记很是意外，要

降这么多吗？
　　勇子看出他的犹疑，便叹口气：“没了部队这个大市场，我们就只能去找市场，

我们的竞争对手是那些生产普通铁铲的工厂，与他们相比，我们的产品性能优秀，但价格昂贵，那

些普通铁铲，您上市集看看，前段时间，我上周边市集转悠了一圈，走了十几个市集，农村市集上

的铁铲，功能就一个，价格就两块钱，比我们的成本还低。
　　我们的工兵铲性能很多，有二十二

个功能，可农民锄地，压根不需要这么多功能，所以，我们要减少性能，可减少性能，降低成本，

就能和那些乡镇企业生产的铁铲比价格吗？”
　　最后这个问题是他的困惑，不管怎么降低成本，

除非生产一样的产品，否则压根不可能在价格上竞争过那些乡镇企业或个体户。
　　“我们的产品

性能好啊！怎么就卖不出去呢？”
　　“性能好，功能多，可农民用不上啊，买把普通的铁铲，加

上一把镰刀，加起来也就咱们的成本。”
　　勇子叹口气：“以前，有朋友告诉我，超过五块钱的

东西，就不好卖，原来我还将信将疑，现在，我信了，唉.....。”
　　陈书记画饼的功夫可以，可

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一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半响才长长叹口气。
　　“这次机会太

难得了，我们学校若成了示范学校，教育局就会给咱们添设备，还有，政策也会有倾斜，这对我们

下一步评市或区重点学校有很大帮助。”
　　陈书记非常惋惜，这个机会太难得了，示范学校只是

开始，后面还有重点学校，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事。
　　评上重点学校，上面给的经费就会更多，城

西区重点中学很多，在内城四区加上淀海区，城西区的重点中学是最多的，四中八中九中师大附中

等等，这些重点学校的经费就比他们这些普通中学要多一倍，学生资源也更好，就算十一中这样的

区重点，经费什么的，都比四十五中强。
　　教委，市区两级，都严重缺少经费，也不知道谁出的

这馊主意，交费就行。
　　勇子回到厂里，马上又召集职工继续开会，这次他拿到了陈书记的批准

，可以降价，至于多少，到时候再说。
　　会上，职工们吵架似的争了半天，到下午下班时，才勉

强总结出三个主意：
　　第一，降价，十块多降低到七块钱，如果不行，就继续降价，关键是把资

金回笼，有了钱，才能谈其他事。
　　第二，全厂停工，全部出去跑销售，农村大集，每个都去。
　　第三，跑煤矿，头沟，开滦，大同什么的，全跑一趟，其中大同，由勇子亲自带人去，而唐山

则由大渣滓带人去。
　　晚上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勇子妈问起厂里的情况，胡同里的老邻居说

起厂里的事，知道厂里的情况不好。
　　勇子妈让他去找楚明秋，让楚明秋给出出主意，勇子没有

回答。
　　勇子妈疑惑的问他是不是和楚明秋有矛盾了。
　　大丫赶紧解释，说勇子不想啥事都去

麻烦楚明秋。
　　勇子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麻烦的，楚明秋不是那样的人，你啥时候与楚明秋分

起你我来了。
　　勇子被他妈一阵数落，才勉强答应上楚家大院，问问楚明秋。
　　等勇子走后，

大丫才叹口气。
　　勇子妈还在唠叨，大丫才低声告诉她。
　　“厂里的情况，公公早就看出来了

，我估摸着，公公不想给他出主意。”
　　“为啥！”勇子妈很是意外：“怎么着，这时候，看不

上....”
　　“妈，你说啥呢，公公是好意。”大丫朝窗户外看看，才压低语调：“公公认为这个

校办厂，继续干下去，压根没用，厂子效益好时，各方都来要钱，勇子又是个心软的，来要就给，

结果，现在困难了，那些要钱的，现在都躲得远远的。
　　所以，公公觉着，勇子应该跳出校办厂

，自己干，或者干脆调走，他们科技园现在很缺勇子这样，有经验的厂长。
　　公公在春节时，还

提过，可勇子这死脑筋，非要守着这校办厂，我也劝过，可他就是不听。”
　　勇子妈这才明白，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这是公公告诉你的？”
　　大丫摇头：“勇子现在不是难吗，我就私下里

向左雁打听，左雁犹豫半天才告诉我的，这事，其实，不管是公公，还是小八虎子，他们心里门清

，他们就是想逼勇子，否则这样下去压根就不是办法。
　　左雁问过，公公说，现在勇子才三十多

岁，正是自己创业的好时候。
　　其次呢，这校办厂还是太小，老守在这，对长远发展不利。”
　

　“原来是这样。”勇子妈松口气：“我就说吧，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不可能那样的。”
　　大丫

也嫣然一笑，生了两孩子，她的腰肢变粗了，脸也丰满了些，不过，人妻味很浓。
　　“还有，其

实，这点事，公公有解决办法，可勇子要不出去，他就不说。”
　　“这孩子，....”勇子妈很无

奈的摇头，可她也知道，这是为儿子好。
　　“妈，这事，你可不能给他说。”
　　“你也觉着他

该离开校办厂？”
　　大丫点点头：“这事呢，我也不好劝，妈，您看啊，当年他们这帮兄弟，到

现在，公公就不说了，小八虎子都是大学毕业，狗子都上了军校，听说现在是副团级了，就勇

子.....”
　　大丫深深叹口气，勇子妈文化程度不高，有些道理和她说不清楚，大丫也就省略了这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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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勇子到楚家大院，楚明秋正和来子咸鱼干和楚

诚志闲聊，来子是和楚诚志一块过来的，他们在胡同里遇上的。
　　楚诚志在国庆后跑了香港，现

在他假释期结束，彻底自由了，也就可以到处乱跑了。
　　楚诚志到香港后，先去了林晚和金刚哪

，然后才去看了楚明道等一干楚家长辈，不过，最关键的是柳长林，他和柳长林谈妥，柳长林承诺

帮他进口海外鸭绒，主要是从美国加拿大进口，楚诚志惊奇的发现，要不算上关税，居然比国内还

便宜。
　　当然，还有些细节，比如进口指标，这些呢，就由柳长林负责搞定，不过，楚诚志要增

加三个点的费用。
　　“三个点，不多，”楚明秋冲进来的勇子点点头：“开辟海外原料渠道，可

以把原材料这条线牢牢掌握在手中。”
　　楚诚志点头称是。
　　“股票买了吗？”
　　楚明秋看

着咸鱼干，咸鱼干点头：“买了两千股，我妈就听你的。”
　　廖八婆不相信咸鱼干，跑来问了楚

明秋后，才拿出钱来，咸鱼干这几年在她那存了大约三万多块，她自己把棺材本拿出来，凑了四万

，买了两千股。
　　“勇子，你买了没有？”
　　“我那有钱。”勇子没好气的反呛道。
　　楚明

秋摇摇头：“你一定有钱，那么凑也给我凑出一万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五年以后，

这一万就变成十万，十年后，就变成一百万。”
　　“你丫就钻钱眼了。”勇子没好气的说道。
　

　楚明秋上下端详下他，笑嘻嘻的说道：“哟，看上去，心情不怎么样，怎么，有怨气，别冲我来

呀，我又没惹你。”
　　不等勇子继续吐槽，楚明秋正色道：“你丫别说没钱，我知道你丫有钱，

当年，你丫在山西挖煤，还有，.....”
　　“你狗日的以为我和你一样，天天算计着怎么捞钱。”

勇子好像有一肚子气，见面就发泄。
　　两位大哥掐起来，咸鱼干和楚诚志就在边上看戏，压根没

打算劝解，这是江湖地位决定的。
　　“得了，得了，”楚明秋笑着上前，给勇子把外套脱了，如

意楼装有暖气，很暖和：“兄弟我那得罪你，说出来，我改！”
　　“哟，那敢，您都大主任

了....”
　　“有进步啊，学会伶牙俐齿了。”楚明秋笑着把他拉过来，摁在椅子上，看到他就知

道他为什么来。
　　勇子其实也听到点风言风语，大丫虽然没说，这又不是谍战剧，连枕边人都要

瞒，他们是兄弟，老婆自然就是姐妹。
　　“就你哪个厂，破产倒闭是迟早的事，从六七年到现在

，已经十五年了，你看看，现在那厂子和六七年成立时有多大区别，增加了几台机器，增加了一台

卡车，十五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产品是老样子，市场单一到只有一个客户，产品没有更新换代

，还是那两间破厂房。
　　小舢板还想到大海里博浪，你丫不倒，那就真没天理了。”
　　勇子愤

怒盯着楚明秋，半响才幽幽叹口气：“那怎么办，这么多兄弟，厂子里，全是当年的兄弟，厂子倒

了，他们怎么办！你全安排了！”
　　勇子心里很清楚，楚明秋他们不会不管他，厂子倒了，他没

什么影响，可能还会更好，楚明秋一纸调令，就能把他调到科技园去，说不定还能弄个官当当，就

算不去科技园，也能把他安置到其他单位，所以，他没有什么，可下面的兄弟们呢.......　　
　　

楚明秋明白兄弟的心思，勇子的英雄情节或大哥情节一如既往的强烈，在家照顾弟妹，在外照顾兄

弟，下乡时，明明可以参军，却偏偏带着一群兄弟下乡；回城时，又是知青点最后走的一个；明明

可以去更好的单位，却偏偏选了个校办厂，这要换他自己，绝对不可能作出这样的选择。
　　“你

看看他们俩，咸鱼干，没单位，楚诚志没单位，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人咸鱼干还是全民所有制职工

，比你们那集体所有制强多了，怎么地，人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毛主席说了，不破不立，破

而后立；勇哥，你比我大两岁，今年已经三十五了，在那个校办厂，前后干了十年，人生没有几个

十年，那些兄弟不是离不开你，就算离不开，你就算费尽心力把那厂维持下去了。
　　勇哥，现在

还只是岸边的小浪，你们已经经受不起了，上面还可以给你们发工资，以后，改革全面铺开，允许

工厂破产，厂子全部自负盈亏，到那时，你怎么办，你还能保住兄弟们吗？”
　　“破而后立，现

在那厂困难了，你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干嘛非要吊在这颗树上！”
　　“可....，学校怎么办！”

勇子突然觉着好累，弱弱的问道。
　　“学校有政府啊！怎么着，你还想把市长区长的活给干了！

”楚明秋调侃道。
　　楚诚志和咸鱼干都笑了，楚诚志给他根烟，顺手拿了包三五塞进他兜里：“

这是我在香港买的，不多，只能给一盒。”
　　“勇哥，你操这心干啥，先把自己过好。”咸鱼干

插话道。
　　勇子刚想呵斥，楚明秋已经插话：“咸鱼干这话是对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

下，你老哥不读书，这话应该知道吧，连自己老婆孩子都管不好，怎么管别人；先把自己管好，将

来发达了，有钱，你给学校捐几百万几千万上亿，都没问题，”　　　　　　　　　　　
　　得到

楚明秋的可定，咸鱼干没有丝毫得意，反倒更诚恳：“勇哥，真够了，你能照顾兄弟们一辈子吗！

倒不如出来，自己开公司，把兄弟们带出来，自己办个公司，既能自己挣钱，也能帮兄弟们，这有

什么不好。”
　　“这话，我同意，”楚诚志也点头赞同：“勇哥，时代变了，这次我到香港，才

知道人家过的什么日子，咱们过的什么日子。”
　　“时代变了，新时代是什么样，改革开放。我

们的改革是对整个经济体制进行变革，以后工厂企业会被扔进市场，在市场中竞争，企业独立核算

，自负盈亏，什么是自负盈亏，就是自己找饭辙，找不到就饿着，实在饿不下去，就破产，职工全

部失业。
　　勇子，还是那句话，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只有破了，才能有一番新天地。”
　　楚

明秋的演说还是一路既往，热情中还有丝理性，说服力极强。
　　勇子很是痛苦，他知道楚明秋的

目的，所以，他才不愿向楚明秋问计，才这样生气。
　　楚明秋看到他的痛苦，给了个闭嘴的眼色

，楚诚志和咸鱼干都老实的闭上嘴。
　　“你们厂只有几十号人，很小，可全国有多少这样小企业

，光这四九城，这样的校办厂和街道企业，还有其他各种集体企业，有几万家，就业人数就有几百

万，每年燕京市财政有近三成要补贴给这些厂，补贴这几百万人。
　　剩下的七成左右，要作很多

事，比如建道路，教育经费，要给全市职工报销医药费，要补贴公交，要给政府工作人员发工资，

要维持政府正常运转。
　　政府为什么发国库券？很简单，没钱了，国库券其实就是国债，这借钱

就得还，背着这样的债务，怎么还。”
　　“这还是燕京一地，燕京的财政还算好的，勉强能维持

，可那些贫困地区呢，全国中小企业，亏损面积是你压根不敢想的，涉及职工高达千万，每年国家

要补贴的工资就是数十亿。
　　中央财政同样入不敷出，海里的人都急得抓耳挠腮的，就说我们科

技园吧，国家的重点项目，可又能怎么样呢，就给了三十万，其他的，自己上市场找去。
　　芯片

产业，高投入高回报，南朝鲜，为了发展芯片产业，政府不计代价，要多少钱都给，几百亿上千亿

的给，对比我们呢！就给三十万，还要一个芯片产业链！”
　　咸鱼干看他的目光满是崇拜，楚诚

志则一脸感慨，在没搞这公司之前，他不觉着经商有什么，上手之后，才知道其中的艰难。
　　楚

明秋看着窗外的夜色，楞了一会，才叹口气：“扯远了，不过，勇哥，我判断，十年之后，会大批

国企陷入困境，国家一定会实行类似破产之类的法子，那时，会有大批国企职工陷入困境。
　　十

年后，你都四十五了，到那时，再重新来过，比现在更困难，倒不如，现在就破而后立。”
　　“

就是，勇哥，现在就重新来过，开公司，比守着那校办厂，舒服多了。”
　　咸鱼干也点头，他考

虑更多，跟着楚明秋，学了不少。
　　“我觉着至少可以试一试，就算没弄好，至少还有个退路，

到时候，哥再给你挪个地方，旱涝保收。”
　　勇子瞪他眼，咸鱼干心里哆嗦下，声音不由自主的

小了。
　　勇子叹口气，抬头看着楚明秋：“这，就算要走，也不能这样走，厂里积压着几万个工

兵铲还有近十万背包，总价值超过百万，怎么着也要把这些都处理了。”
　　楚明秋微微点头，笑

道：“你打算干？”
　　“上市集推销去，另外，再降价，我估摸着，可能要降到五块左右。”
　

　“打住，打住，”楚明秋摇头，很无奈的笑道：“还降价，大集，不用想，死路一条，咸鱼干，

小志，你们怎么看？”
　　咸鱼干嘿嘿干笑两声，嬉皮笑脸的答道：“其实，勇哥的两个产品挺有

用的，特别是那工兵铲，打架特有用，特顺手，哎哟，...”
　　楚明秋飞起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好好说话！”
　　咸鱼干笑嘻嘻，看着勇子要动手的样，连连摆手：“勇哥，勇哥，别，别，。

。。。”
　　勇子没动手，拳头却没松开，咸鱼干赶紧说：“农村大集，要的便宜的铁铲，功能单

一，能铲土就行，工兵铲功能多，可价格昂贵，但对农民来说，不适用，所以，不管你上多少大集

，我敢说，卖不了几把，说不定连油钱都挣不回来，你们该没把油钱算进去吧。”
　　勇子瞠目结

舌，确实没算过油钱，平时也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楚明秋三人一看就知道，被咸鱼干说中了

，三人不由叹口气。
　　楚诚志说道：“工兵铲和背包很好用，我也带到云南去过，质量很好，在

丛林中很好用，不过，就是价格太贵，农村用的那种铁铲，市场上也就一块多钱，你要和别人拼价

格，压根不可能。”
　　勇子默不作声，想好的两个法子，眼见着就废了，这让他深受打击。
　　

“不过，不代表没销路，工兵铲，除了部队，还有几个特殊行业或部门有可能买，我想到的地质行

业，你说地质工作者，整天在野外跑，野外背包，多好，工兵铲，一铲多用，可以省去多少麻烦。

”
　　楚明秋冲楚诚志竖起大拇指，随即又转向咸鱼干。
　　咸鱼干很得瑟，楚诚志笑了笑。
　　

勇子看着俩人：“行啊，几个月不见，刮目相看啊！”
　　“所以，接下来，你要跑地质部门，摸

清他们的采购部门，还有，我也想到个行业，石油部；钻井工人可能不需要，但石油部的勘探工人

有可能需要。”
　　“这些都是潜在客户，要把潜在客户转变为客户就需要你去跑。
　　我给你两

个建议，一条是走正门，一条是走偏门。
　　正门的法子就是去直接去他们的采购部门，向他们推

销你们的工兵铲和野外背包。
　　偏门呢，就是走熟人路线，这个我建议你去找殷红军，问问他，

有没有石油部和地质部的熟人，注意，这个熟人可不是普通朋友，而是说话算数的朋友。
　　勇哥

，你别觉着这帮大院子弟都是纨绔，趾高气扬的，其实他们中也有很多跟你一样直爽的人。
　　你

觉着殷红军葛兴国他们怎么样，放下些旧怨。”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口气，语气一转：“这些

大院子弟彼此联系比较紧密，当年咱们在胡同和他们斗，其实，也是和他们一小部分斗，还有大部

分都没有参与。”
　　楚明秋心里清楚，勇子念念不忘的就是瘦猴的死，因此厌恶那些大院子弟，

不想与他们打交道，连殷红军葛兴国这样的大院清流，都下意识的远离。
　　“其实，殷红军和你

的性格很象，性格掘犟，热心热情，对朋友很好，这些大院子弟，消息灵通，而且路子极广。
　　

勇哥，做生意是求财，不是求气，勇哥，在没有力量时，你就得忍，等你有力量了，你想干什么就

干什么！谁都拿你没办法！”
　　勇子沉默了会：“道理，我明白，可就是，.....。”
　　深深叹

口气，勇子起身，说道：“好，我回去想想。”
　　楚明秋将他摁在椅子上：“急什么，还有事呢

，燕汽不是发行股票，你买没有？”
　　勇子翻个白眼：“我上那弄钱买！”
　　“你呀，过了这

村可真没这店了，你是不知道，昨天，三叔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到他们村子卖股票，问我能不能买

。”
　　燕汽动作很快，没两天就派人进山了，小李村村民那知道什么股票，以为他们是骗子，可

人家拿出了证明。
　　三叔也不懂什么股票，但村里的汽配厂和燕汽有业务往来，不过，这股票是

什么，能不能买，他也不知道。
　　楚明秋告诉他，就算卖血也要买，除了留下看病的钱，小孩的

学费，其他钱，全买。
　　“军子后来告诉我，他们在小李村卖出了一百多万股，而且，好像还有

部分村民没敢多买。”
　　咸鱼干非常惊讶，一百多万股，那可是几千万，小李村这样有钱！
　　

“也不是，其中，有三十万股，是三叔拿村里的留存款买的。”
　　小李村除了分红，还有一笔钱

是村里的积累，三叔有农民的狡诈，这笔钱是属于全村人的，特别是接纳了另外两个村后，三叔就

留了个心眼，每年都从利润中拿出一笔钱，放进这个账户上，而这笔钱就只属于小李村人。
　　五

六年下来，这笔钱已经积累到几百万，三叔听了他的话，狠心把这笔钱拿出来了，全买了股票。
　

　三叔此举不但为村子获利，还获得了燕汽领导层的好感和感激。
　　“哥，你准备买多少？”咸

鱼干好奇的问道。
　　“你买了多少？”楚明秋反问道。
　　“唉，说起就那么倒霉，我不是刚入

手几个东西吗，手头正紧，正四下找人出手呢，手上没多少钱，就买了一千股。”
　　“你妈手上

不是还有吗？”
　　“我妈那抠门，钱进了她手，就出不来了，我好说歹说，她都不肯，说什么股

票，那玩意能挣钱！这国家发行的，还能有假了，哥，你再给我妈说说。”
　　楚明秋笑着摇头：

“成，明儿，我就和她说说。”
　　“哥，你准备买多少？”
　　“我手头也比较紧，准备买三万

股。”
　　咸鱼干笑道：“大气！还手头比较紧！”
　　楚明秋又看着楚诚志：“你呢，这次你把

你们大房的分红拿回来了，怎么分，有数吗？”
　　明道药房，大房和三房各有一成股份，楚明秋

那份简单，全归他了，大房就比较复杂了，楚宽远几次去香港，楚明道本想让他处置，楚宽远让他

在银行开个账户，把这笔钱存在银行，不过，他不处置，理由是应该由大哥楚宽元来处置，所以，

这笔钱就一直在香港的银行里。
　　这次楚诚志去，楚明道觉着他是长房长孙，有权处置这笔钱。
　　楚诚志觉着老这样也不好，白白给楚明道增加负担，而且楚明道年龄也大了，万一有个万一，

将来的事就不好说了，最主要的是，他也需要钱。
　　钱通过中国银行转到国内他的账户上，回来

后，他便给楚眉楚芸楚宽远通了电话，提出几个兄弟姐妹平分，当然，在台湾的姑姑也有分，她的

那份呢，就给香港的顾山北，至于，顾山北怎么作，就随他了。
　　其实，按照楚家的传统，出嫁

的女儿是没有资格分娘家财产的，这也是为什么大房三房各有一成股份，而楚明秋大姐没有份。
　

　这个方案也得到楚宽元的赞成，于是就这样分了。
　　这笔钱可不少，这么多年下来，有近千万

，可楚明书有六个子女，这样分下来，真落到每个人头上也没多少，楚诚志最后也就拿到三四十万

的样子。
　　“钱回来了，可大姑和小姑都不在，这钱怎么分？我是看着流口水，干瞪眼。”楚诚

志很无奈，现在已经初冬了，国家都开始供暖了，他的羽绒服还没上市。
　　“虎子买了多少？”

勇子插话问道。
　　“不清楚，我给他说了，他也说没钱。”
　　“不可能，我妹可是小富婆，爸

出来工作时，补发的工资和慰问金，加起来有好几万，我们三一人给了两万，这几年，她演出，补

助也拿了不少....”
　　“你个笨蛋！”楚明秋忍不住摇头，无奈的呵斥道：“那是小箐的私房钱

。”
　　楚诚志总算明白点了，随即叹道：“这有什么，都两口子了，还分这样清，干嘛呢。”
　

　楚明秋不理他，扭头对勇子说：“我知道大丫手上还有钱，几年前，她随小八作武侠书，手上，

没有几十万也有几万，她没告诉你？”
　　勇子猛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在家里，他是甩手掌柜

，每月工资拿回家，除了留下几块钱抽烟，其余的全给了大丫，至于大丫怎么安排的，他从不过问

。
　　“叔爷，你估计这股票能挣多少钱？”
　　楚明秋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楚诚志有些失望

：“才一倍！”
　　咸鱼干在他肩上就是一拳：“你个笨蛋，怎么可能是一倍，哥这通忙活，怎么

可能才一倍，十倍！”
　　“是一百倍，”楚明秋笑道，楚诚志咸鱼干都差点摔个跟头。
　　“股

票不能按常理计算，挣钱效应出来了，经济史上，有个著名的荷兰郁金香事件，那时，荷兰人炒作

郁金香，一株普通的郁金香被炒到几千荷兰盾，要知道当时普通的荷兰人每月收入也就几个荷兰盾

，荷兰人都疯了。
　　这在经济学中被称为财富效应，第一个人赚钱了，第二个人也赚钱了，第三

第四也赚钱了，然后就会吸引很多人参加进来。
　　咱们发行的股票对我们普通人来说，是个新东

西，可当赚钱效应出来时，当股票涨到一倍，可能还没多少注意，涨到五倍时，就会吸引部分人的

注意，涨到十倍时，我估计，就算老太太都在谈论如何买股票。
　　于是，股票就会快速上涨，如

果从一块涨到五块，需要两三年时间，从五块涨到十块，可能就只需要一年时间，从十块涨到一百

块，可能也就一两个月。”
　　楚明秋觉着自己已经很飘了，可实际上，他还是太保守了，真实的

是，几乎所有股票都涨疯了，与原始股相比，只涨了一百倍，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楚诚志咸

鱼干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恨不得马上就去买，咸鱼干很直接，马上就起身告辞，回去说服他妈去

了，怎么着都要从她那把钱搞出来。
　　楚诚志则有些犯愁，不住搓手，好不容易憋出个主意，准

备挪用货款，被楚明秋坚决制止。
　　楚明秋建议，既然分配原则定了，那么各房头的钱也就定，

至于各房头怎么分，是各房头自己的事，再和他爸楚宽元商议，把钱分下来，楚宽元留多少，常欣

岚留多少，他们三孩子分多少，由他爸说了算。
　　“做事，要有底线，不能为了钱，把什么都放

弃了，咱们楚家过往有很多这方面教训了，小志，记住，不管经商还是其他事，一定要有底线，这

个底线就是伦理道德和法律，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破底线，否则，你的底线会越来越低，最后，就会

突破法律底线。”
　　楚诚志沉默了，点点头。
　　勇子也心动了，一百倍，这个账很容易算，现

在花一千块，十年后，收回的就是十万，这太吸引人了!
　　楚明秋觉着自己在帮兄弟们，心里很是

得意，第二天上班都神清气爽，上午去中积电，中积电新光刻机的总装进行到尾声，方楠是这个项

目的总负责，在这个项目结束后，方楠就会离开中积电。
　　楚明秋很惋惜，最初他能理解，可越

到后面，他越觉着惋惜，中积电的引进项目，方楠全部参与了，如果，最初，她还比较勉强，可现

在，她已经是经验丰富的领导人和技术人员，再加上她的身份背景，可以说，有她在，他在中积电

推行的战略规划，事半功倍。
　　可惜，她要走了。
　　安装由美国工程师进行，中方工程师在边

上协助，每个美国工程师身边都有三到四个中方工程师，方楠介绍说，这些中方人员全部来自华清

复旦中科大中科院的研究生和本科生，另外还有十几个留学生。
　　说起留学生，楚明秋有深意的

问，今年分来的几个留学生怎么样？他们可都是从欧美日回来的，专业方向都是大规模集成电路和

精密机械。
　　当年，在楚明秋力争下，中央向美国欧洲派出留学生，后来又向日本派出了留学生

，这些留学生九成都是理工科，其中又以集成电路，物理学，精密仪器，电器工程等学科为主。
　

　留学生数量，一年比一年多，从最初的百多人，到三四百人，到今年的五千多人，其中包括访问

学者三千人，这已经是最大数量了，不是不想多派，而是，生源不足，.....。
　　说来很可笑，这

么大个国家，这么多高校，居然生源不足！
　　可事实就这样，前世，改开后，才开始大规模向欧

美派出留学生，今生，由于楚明秋的影响，从七四年，就向欧美派出留学生，七五年开始向日本派

出留学生，数量还一年比一年多，七七年，又增加了访问学者，所以，与前世相比，派留学生的时

间，足足提前了四年。
　　只是在改开前，派出的留学生全部是十年开始毕业的大学生，经过正经

大学系统培养的本科生，在去年才第一批走出校园。
　　去年，本科研究生和访问学者的数量在三

千多人，今年则猛增到五千多人。
　　这个庞大的数量，让海里很多人都很震惊，有不少人颇有微

词，这几年，财政紧张，缺钱，有人便提出少派点留学生，这个提议被方老和陈老他们联手否决，

方老还斥责为鼠目寸光，留学生不但要派，还要多派，现在才五千，以后每年都要增加。
　　让楚

明秋欣喜的是，现在学成回国的是绝大多数，留在海外的是极少数，今年，回国的留学生就有八百

多人，其中分到中积电的就有十几个，到中微软的也有十几个。
　　而且，在这十几个归国留学生

中，他看到一个心心念念的，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名字，李光男。
　　这个名字在华为兴起，联

想衰落后，在网上反复被提起，当年在联想内部路线之争中，他惨败，可二十年后，联想彻底变成

毫无技术含量的组装工厂后，人们才想起他的真知灼见！
　　不过，楚明秋也很佩服柳教父，这家

伙在把联想揣进个人腰包的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完美利用了国有资产管理漏洞，至于网上传说的

那什么背景，倒是不可信。
　　不过，楚明秋也没表示出特意关注，他不知道这位大神是什么时候

进入联想的，经历过什么，拔苗助长的事，他必须警惕！
　　楚明秋看到徐总工正在一边拿图纸和

一个头发花白的白种老头说什么，徐总工是现在的总师。
　　徐总工是国产光刻机的技术总负责，

在光刻机通过验收后，他也顺理成章升任总师，但他下面还有还有三个副总师，在改制后，他出任

CTO。
　　楚明秋预感到，方楠离开后，中积电可能会有一番人事变动，这让他有些茫然。
　　中积

电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正常，最主要的原因是，到现在为止，中积电还没有任命总经理，这个总经理

职务依旧是他兼着。
　　中积电的业务现在分几大块，一块是芯片代工，目前已经取得英特尔的内

存代工，还要为IBM代工；
　　第二块是主板，第二代能配合英特尔286芯片的主板正在研发。
　　

第三块是硬盘，中积电的硬盘发展很快，这也要感谢IBM和英特尔公司，他们为中积电提供了技术支

持。
　　第四块则是光刻机，这块是最难的，人家不给技术，只能靠自己摸索，到目前为止，还落

后人家三代，中积电的光刻机只能达到2微米，而日本的最新光刻机已经杀入纳米级。
　　中积电的

第二代光刻机研究已经立项，这次是徐总师担任项目组长。
　　第五块业务便是Lenovo，第一代

Lenovo的市场反应不错，去年，国内海外加起来销售量达到六十万台，比IBM的还高，这主要是国内

市场提供的，海外市场只有十万台。
　　第二代Lenovo也立项，要求是，CPU必须是286，主板必须

是新一代主板，内存则准备采用美国的，尽管美国人的内存比日本人的要差劲，价格还贵了点，但

这是战略牺牲，必须给美国芯片界，中国有无限广大市场的感觉，这对中积电中微软再融资有好处

。
　　除了这五大块，还有秘密展开的研究，液晶是重点。液晶在七七年曾经被叫停，他回到科技

园后，在去年，将这个项目恢复了，原项目主管已经调走，上华清教书去了，现在的项目组长叫赵

良宏，六五年毕业于燕航，是原项目组长的得意门生。
　　另外，还有显卡项目和内存项目，后者

受到英特尔的支持，英特尔已经全面退出内存市场，手上的技术能卖几个钱就几个钱，再不卖，就

成垃圾了，日本人已经全面赶上。
　　这么多项目展开，除了人手外，还有资金问题，资金捉襟见

肘，勉强维持。
　　美国之行，迫在眉睫！
　　对总装进度，他非常满意，再有两个月，这个新工

厂就能投入使用了。
　　美国人很不满意，两个月，意味着，圣诞节，他们就得在中国渡过，这让

他们有些焦急。
　　中方很快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办法简单粗暴。
　　加班！
　　新厂每天都灯火

辉煌！
　　从新厂出来，这个厂，还是在中积电原厂范围的扩建，幸运的是，现在酒仙桥还有大批

空地。
　　“你就不能不走吗？”
　　方楠楞了下，这事已经说定了，没想到楚明秋又来这样一句

，她看看楚明秋的神情，试图从表情中找到真实原因。
　　楚明秋没有看她，他们已经走到宿舍区

，穿过宿舍区就到洗衣机厂，楚明秋要去看看。
　　看着篮球场上颇为热闹的场面，他叹口气，很

遗憾的继续说着：“从七四年第一次引进开始，你就到了中积电，此后，每次引进，你都参与了。
　　原来，我把你当挡箭牌，可现在，你已经成功蜕变，不是恭维你，而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

工作认真，没有傲骄之气，能沉到第一线，刻苦钻研，楠姐，离开中积电，是你的损失，更是中积

电的损失。”
　　方楠可以确定，楚明秋是真心的，于是便叹口气，很是苦涩。
　　“老爷子定的

，我也和老爷子谈过，可老爷子态度很坚决，没办法。”
　　方楠也很失落，眼看着新厂就要投入

使用，中积电的发展进入一个新台阶，自己却要走了，这份失落，外人是无法体会的。
　　“唉，

你家老爷子，落俗套了。”楚明秋幽幽叹气。
　　方楠忍不住笑了，这还是第一个敢在她面前编排

她家老爷子。
　　“笑什么，本来就是，你家老爷子担心人言可畏，别人说话，当他放屁就行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楠更乐了，笑了会才说：“老爷子是担心，咱们搞股改，我和方朴都拿

了股份，还不少，二十万呢，如果，老爷子一点表示都没有，上行下效，这怎么得了！”
　　“瞎

担心！”楚明秋不以为然：“关键是建立监督机制，以后，国有大型国企都会走上股改的道路，只

要股改，管理层获得一定股份是一定的，倒是普通职工，有良心的股改，会给一点。
　　关键的关

键是，这股改不能改来改去，把国有财产改到私人腰包里了，特别是大型国企，一定要有监督机制

。”
　　“你好像很担心腐败？”
　　楚明秋点头：“在经济发展史上，各国都产生了大量腐败，

欧美日曾经的腐败，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我们国家不会例外。
　　改革开放，搞活经济，这项国策

，是正确的，符合人民的要求，未来，会严重影响党的威望的，让老百姓最痛恨的，就是腐败。
　

　防止腐败，不能靠清官，更不能靠个人人品，这是最不靠谱的。
　　反腐，要靠制度，特别是顶

层设计，我们在下面推动，可关键的还是上面，否则我们作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在我们

这个国家，权力始终是最大的，而我们现在的这个体制，权力更加集中，一个书记就可以决定他管

辖下的几乎一切，形成事实上的地方诸侯。
　　如果，一把手腐败了，谁来监督？就算以后发现了

，可损失已经造成了。”
　　“你想我把这些话告诉老爷子？”方楠试探道。
　　楚明秋点头，很

爽快的承认：“是，腐败是能传染的，一个人腐败可以带动一批人腐败，一批人腐败，可以带动更

多人腐败。
　　要防止腐败，制度是关键，靠自觉是不行的。
　　二三四年代，入党是因为信仰，

现在呢，有多少人是因为信仰？干部教育很重要，可制度建设更重要。”
　　方楠默默点头，楚明

秋叹口气：“你去科协，太可惜了，这科协是个闲职，没什么责任，也没什么事，倒不如去中科院

。”
　　方楠苦笑下：“中科院，我那行，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我去干什么！”
　　“你

这就自谦了，其实，你去中科院才能真正干点事，而不是提前进入养老模式。”
　　“科协可不是

养老！”方楠抗议道。
　　楚明秋神情坚决：“是养老的地方，那就是个群众性组织，能干点什么

，白瞎了在中积电干这么多年。”
　　“我们科员经费有限，而这么大的科学院，这经费该怎么分

配，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科研工作就分两个部分，一个是基础科学，一个是应用科学。
　　应

用科学研究，经济效益可以很快体现，研究一个产品，投入市场，容易见效。
　　可基础科学就不

一样了，基础科学可能压根就不产生经济效益，可应用科学的基础就是基础科学的成果，你搞过光

刻机研究，也协助过硬盘主板研究，应该明白，没有物理学材料学数学的突破，我们不可能在光刻

机内存硬盘主板上突破。
　　现在中科院财政紧张，你可以想想，他们会采取什么措施，很简单，

他们削减基础科学的经费，这会导致基础科学研究受到严重削弱。
　　我们的技术发展，战略是跟

随，追赶，超越，我估计这个过程要有三十年时间，这期间，基础科学怎么办？
　　楠姐，这个问

题交给你，你来解决。”
　　方楠苦笑不已，这都什么事，这些事，自己管得了吗？别以为方家子

女就能无所不能。
　　“做事嘛，不是生搬硬套，需要技巧，你去中科院，至少可以施加影响，可

若去科协，就全废了。楠姐，你才多大，这时候就开启养老模式，是不是太早了！”
　　方楠摇头

，她的去向已经定了，是去科协，就算要变，也得先去科协过渡一段时间。
　　俩人随意的踱步到

篮球场边，球场上人声鼎沸，十分嘈杂，操场的观众席前摆了一排桌子，每张桌后坐着个工作人员

，另外还有七八个工作人员操场前给客户讲解。
　　“呵呵，还真到这里摆摊了。”
　　楚明秋眼

尖，看到旁边竖起的牌子上，写着“燕京汽车公司股票销售”的字样。
　　方楠推推眼镜，仔细看

看，便点头笑道：“哦，他们来联系过，要来卖股票，我答应了的。”
　　楚明秋盯着颇为热闹的

销售现场，燕汽还不错，很快抓住要点。
　　中积电自从改制后，职工收入大幅度提高，加上，中

积电出国机会多，有一批职工已经过上这个时代的小康生活。
　　“你买没有？”
　　“买了，你

给方朴说，卖血都要买，我还不赶快准备，第一天，我爱人就买了，你呢？”方楠笑道。
　　楚明

秋通知了方朴，方朴自然就告诉了家里人，老爷子那可以不管，但几个兄弟姐妹是一定要通知的。
　　“还没有？”
　　“你可是富翁，还稳如泰山。”
　　楚明秋笑笑：“这倒不是，这不是大额

取款，要先预约吗，手续麻烦点，再说了，这不还有两周吗，我等他们到管委会来销售，咱们管委

会有钱的可不少。”　
　　方楠掩口而笑，这倒是实话，管委会实行了一系列改革，职工收入增加

十分明显，比其他单位高出一大截。
　　俩人没有打搅操场上的销售人员，他们正卖力的给中积电

的职工家属推销股票，可真正购买的却没两个。
　　办公桌后办手续的工作人员显得十分无聊。
　

　现在卖股票，没有交易所，没有身份证，也就没有交易所账户，买家要带上户口本，要登记工作

单位和住址，没有单位的个体户和家属呢，则要登记住址。
　　俩人没有去操场，从边上过去，路

上遇见不少退休的老职工，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年青人大部分都在上班。
　　方楠把楚明秋送到洗

衣机厂门口才告辞，以前从来没有过，今天是特例，楚明秋以为她有什么事，可到最后，她也没开

口。
　　苗婶他们没料到楚明秋会来，他们正在一线干活，洗衣机厂现在很简陋，大部分工序都是

手工完成，车间有两个，零部件加工车间，总装车间，两个车间都不大，厂管理层很精干，只有五

个人，苗婶负总责，外聘的原长城公司退休副总工程师叶子诚为总师，另外还有会计出纳各一人，

销售主管，生产主管，采购主管。
　　除了叶工外，还有九个退休工程师到洗衣机厂工作，最主要

的是，他们的工资还不高，随便给点，甚至不给都行，只要让他们来工作就行。
　　楚明秋知道后

，告诉苗婶，不给工资绝对不行，而且，每个人的都要体检，要掌握他们的身体状况，准备一些药

品，否则万一出事，就不好收拾了。
　　苗婶听得头皮发麻，当即答应，拉着老工程师们上医院作

了体检，准备速效救心丸等药品。　　　　　　
　　洗衣机厂现在自己只能生产小部分零部件，而

且还是不重要的，桶身，按钮，波轮，底座等，核心的电机，离合器等，全部是外购。
　　楚明秋

在厂里看了一圈，苗婶告诉他，白天鹅洗衣机已经进了西单和王府井，产品供不应求，就是产量少

了点。
　　要增加产量，就需要扩大生产规模，扩大生产需要增加职工，还需要增加设备和厂房，

前者好说，现在待业青年多的是，设备也好说，买就行了，可厂房就没办法了，现在这厂房还是借

的中积电的。
　　楚明秋也很无奈，土地的问题，已经成制约科技园的最大障碍，三叔的玻璃厂也

在科技园注册了，可建厂的地还没着落，三叔因此很着急。
　　除了小李村，还有方正公司，也需

要厂房，还有燕航华清，程村先的工作开始有了成效，他先后说服了好几所大学的教授开公司。
　

　不过，还有很多教授顾虑重重，觉着教书育人是本份，这开公司就成商人了，特别是那些老教授

，他们简直不能理解，倒是年青老师能接受，可学校又规定了，老师不能私自在外办公司，必须得

到学校的批准。
　　《计算机报》起了很大作用，特别是创刊号开始的《硅谷故事》连载，让《计

算机报》名声大振。
　　还从来没有那家中国报刊这样系统全面的介绍美国的商业制度，这犹如在

沉闷的世界中，点亮了一盏明灯，让很多茫然的青年看到方向。
　　国门初开，外面的世界，让国

人眼花缭乱，中国人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睁眼看世界，世界光怪陆离，《大西洋底来的

人》《加里森敢死队》，无不万人空巷，麦克的蛤蟆镜，酋长的飞刀，都有大批粉丝争相模仿，甚

至引起社会治安问题。
　　普通人看到的是牛仔裤飞刀蛤蟆镜，受过教育的人则看到富足自由的生

活。
　　欧美日，现在绝对是国人的白月光，崇拜，向往，小八这样的伪公知的天堂之地。
　　《

硅谷故事》中，肖克利，罗伯特·诺伊斯，摩尔定律的发明人摩尔，英特尔八叛逆，一个个鲜活的

生命，一曲曲激昂澎湃的创业史，让所有对未来有向往的年青人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计算机

报，因《硅谷故事》，畅销一时！
　　《硅谷故事》也被上海广州等地报纸转载，于是，《硅谷故

事》变成了硅谷神话，在知识界引发一场广泛讨论，也对官方产生深刻影响。　　　
　　央视《经

济论坛》还作了期讨论，楚明秋作为作者和常驻嘉宾，自然是参加了。
　　楚明秋的名气是越来越

大。
　　从洗衣机厂出来，坐在轿车里，楚明秋迷瞪了会，司机抬眼看看后视镜，将车速放慢，开

得更平稳。
　　“郝师傅，你买股票了吗？”
　　郝师傅苦笑下：“您都放话了，我是想买，可我

家老婆子不肯，说家里大小子要念书，要结婚，二小子眼看着上高中了，小闺女....，咋咋的，不

肯掏钱，我好说歹说，说啥也不肯掏钱，唉，再说了，我家那情况，存款也拿不出多少。”　　　

　　　
　　“不会吧，老郝，两千都拿不出？”委员叫道：“您工作也有十七八年了，不至于连这

点钱都拿不出！”
　　郝师傅呵呵的苦笑两声：“你是没结婚，不知道这柴米油盐，咱是小老百姓

，每月工资就那么多，上要养父母，下要养儿子女儿，偶尔父母生病，还得拉饥荒。”
　　委员嘿

嘿干笑道：“这钱呢，不能只靠节约，开源节流，不是还有个开源吗！”
　　“这话对，郝师傅，

”楚明秋依旧闭着眼：“您现在买一百股，花两千，十年后，这两千最少可以变两万，多的话，可

以变二十万，现在苦一下，十年后，您几个孩子的成亲的钱就都有了。”
　　“能赚这么多！”郝

师傅脸都变色了，二十万，他一辈子都挣不到。
　　“郝师傅，您是党员吧。”
　　“那是，十五

年党龄了，要不然，也不会给您开车。”郝师傅笑道，给领导开车，除了技术过硬，还有思想觉悟

也要过硬，党员是基本要求。
　　“发家致富，要听党的。”楚明秋语带调侃。
　　“那是，”委

员也笑道：“不听党的，肯定发不了财。”
　　郝师傅很含蓄的笑了，没有接这个话茬。
　　楚明

秋考虑半响，第二天就上市委来了，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段书记。
　　“段书记，咱们科技园那

报告，啥时候能批下来，这都几个月了，现在我们就差土地了，您多少得批点！下面的企业，要扩

大生产，要建新厂，要盖办公楼，都需要土地，现在卡我们脖子的，就是土地。”
　　段书记笑呵

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说道：“怎么，上我这打擂台了。”
　　楚明秋叹口气：“段

书记，我是没办法了，科技园现在有十几家企业注册，玻璃厂，洗衣机厂，电器设备厂，华清的机

械设备厂，燕大的方正公司，十几家企业，都等着土地。”
　　“玻璃厂，投资两百万，方正公司

，去年才成立的新公司，今年前三季度产值就达到三百万。”
　　楚明秋掰着手指头给段书记计算

，现在进入科技园的企业有多少，每个公司大约产值多少，现在效益最好的是方正公司，华清燕大

还有几个公司都要入住科技园。
　　“领导，现在我们受限的就是土地，再不给我们土地，就真影

响科技园发展了。”
　　段书记忍不住笑了，好整以暇的说：“呵呵，看来是真着急，你一向稳如

泰山，都着急了。”
　　楚明秋叹口气：“本来，这月我该去美国的，现在不得不跑您这发牢骚，

你们市委市政府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这都几个月了。”
　　段书记摸摸已经白了的头发，也叹

口气：“为你们科技园的事，市委召集各区政府开了三次会了，需要协调。”
　　楚明秋摇头：“

这事，商量，协调，怎么都不容易，这要从人家身上划拉块肉下来，让人家怎么痛快，还不得和您

讨价还价。您得乾纲独断，民主集中，民主是过程，集中才是目的。”
　　“呵呵，你这同志，不

但知道硅谷，还知道体制。”
　　楚明秋很意外，抬头看着他，段书记笑道：“怎么？我们这些老

家伙就不知道硅谷了。”
　　“你写的那个《硅谷故事》，我让人找来看了，也看了你在电视上说

的。”
　　“故事写得很精彩，很有吸引力，很能打动人，原来就听说你的文笔好，给吴老爷子当

秘书时，你的文章，他是最满意的。”
　　这话不能接，也没法回，楚明秋只是轻轻叹口气，好像

在回忆，当年高科园的辉煌。
　　“你们科技园主要在淀海，淀海的反应很大，现在淀海区的工作

是副区长陈保深同志负责，区委赵书记已经谈话了，他要离休，现在全市最重要的事就是干部调整

。
　　中央今年废除了干部终身制，全市老干部很多，中央已经决定，超过六十的处级干部全部退

休离休，超过六十三的厅级干部，也要离休退休，超过六十八的省部级干部，也要全部离休退休。

”
　　段书记叹口气：“这是个很困难的工作，很多老同志想不通，思想工作不好做。”
　　海里

已经认识到干部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今年海里连续召开两次干部工作会议，最终，定下这几条规定

，相关文件，科技园也有。
　　这些规定是硬性规定，全国统一，画下一条线，过线的要全部下去

。
　　楚明秋笑着摇头：“这些老同志，真不知怎么想的，操劳一辈子了，老了还不愿休息，把工

作当作生活的全部。”
　　“话不能这样说，好些老同志还是想多工作几年，为党多作贡献。”
　

　楚明秋不以为然：“领导，我不赞同这点，工作是为了生活，但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非要倒在

工作岗位上才算鞠躬尽瘁！”
　　最后一句总算露出了一丝嘲讽！
　　段书记微微皱眉，楚明秋好

像没意识到似的。
　　“这要换我，年龄一到，我就退休，一分钟都不多留，退休了，有退休工资

，生活不愁，每天干自己想干的事，这种日子，就是神仙也羡慕。”
　　段书记大有生意的看着他

，楚明秋神情坦然，其实更刻薄的还没说出口，在楚明秋看来，这些人之所以不肯退休，绝大多数

还是贪恋权力。
　　有了权力，日子过得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楚明秋已经初步感觉到了。
　　科

技园的权力有限，但干部的待遇也远超普通工人，小车就不说了，平时走那，无不是众星捧月，他

不得不以正式决定，要求下面不准迎来送往。
　　现在，他和商人交往还少，来的都是搞实业的公

司，楚明秋给他们的扶持也是正大光明的，比如给方正公司的扶持经费就是五十万，倒是楚氏药业

和优衣库没有得到扶持经费。
　　去年的效益较好，今年的扶持经费有两百万，到现在，才花出去

八十万。
　　“你倒是想得开，”段书记没有多说：“这样吧，再给我一点时间，行不行。”
　　

楚明秋起身：“领导，您话都说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
　　“这就走了。”
　　“我这不得一

碗水端平吗，劳烦了您，不得去劳烦焦市长。”
　　段书记忍不住乐了，笑骂了句，，挥手把他赶

出办公室。
　　楚明秋还真就去劳烦焦书记了，发了类似的牢骚，焦市长也向他解释了，其中的难

处，这样无偿划拨土地，各区的意见都很大。
　　楚明秋突然冒出个想法，他提出不划拨土地，由

科技园和各区合作，开设产业园，各区出地，科技园负责投资和管理，收益分成。
　　焦市长想了

想，便拍手叫好，便当场给段书记打去电话，把这个想法说了，段书记也觉着好，楚明秋还解释了

下，他认为各产业园必须由科技园管理，同时产业园的政策，也要由科技园制定，市委市政府一定

要支持。
　　段书记听后，立刻判断这个法子的可行性很高，马上答应先与淀海区商议，不过，不

是科技园与淀海区谈，而是由陈副市长主持，让科技园和淀海区谈判。
　　陈西桐副市长，是整个

燕京市级干部中，最年青的，学历也够高，燕京大学中文系毕业。
　　在这次干部调整中，他成了

最大的获益者，成功从排名靠后的副市长中脱颖而出成为常务副市长和常务副书记。
　　楚明秋和

陈副市长的交往不多，以前在吴老爷子主政时期，陈副市长还在昌平担任副书记兼革委会副主任，

等楚明秋担任科技园主任时，他负责的是文教卫生，俩人交集不多，偶尔在市委碰上，打打招呼。
　　其实，楚明秋与官场的来往不多，这个时候的官场虽然也复杂，但还没到前世那种复杂，除非

有事，他也懒得来往，平时下班就往家赶，灯红酒绿的事，就很少。
　　不过，虽然来往很少，但

有人找到他办事，只要不违法，他都办。
　　现在替人办事，最多也就是安排个工作，还没有什么

批地什么的，不过，科技园有个很厉害的权力，就是进口权，这个权力让科技园可以随便进口任何

东西，这个权力可以带来多少财富，怎么估计都不过分。
　　但目前盯上科技园的还没有，初代倒

爷们还沉迷于国内倒来倒去，这些东西在部委和计委控制下，科技园没这个资源。
　　焦市长把陈

副市长找来，把楚明秋的想法告诉，陈副市长也觉着可行。
　　陈副市长很生气，现在下面各区越

来越不顾大局了，什么事都讨价还价，就盯着自己那碗里，全然不顾全市经济发展的大局，就这么

点事，开了几次会，还没个结果。
　　陈副市长和楚明秋商议后，决定先搞定淀海，楚明秋的方案

先不拿出来，还是先按照市委原方案办，先把中关村附近的土地划过来，然后再说其他。
　　陈副

市长年青气盛，身材不高，瘦削精干，说话时喜欢配合手上动作，因而看上去很有气势。
　　陈副

市长是典型的行动派，说干就干，就在焦市长办公室给淀海区陈副区长和赵书记打去电话，让他们

明天到市政府开会，讨论将中关村划到科技园的问题。
　　楚明秋注意到，他提出的议题是中关村

划到科技园而不是商议。
　　焦市长面带微笑的看着陈副市长说完放下电话，才点头：“这个老陈

老赵，思想上还是有问题。”
　　楚明秋不好说什么，陈保森是淀海老副区长，十年初期受过冲击

，蹲过牛棚，他是新中国成立后才入党的，从学徒一步一步干起来的，十年结束后，还只是副食品

公司的副经理，去年被任命为副区长，由于区长被调走，他才临时被市委委托主持全区工作。
　　

楚明秋判断问题主要出在赵书记身上，赵书记是老同志，十年前，他就是副区长副书记，与楚宽远

是同事，只是排位靠后，长期从事政工工作。楚明秋和他打过交道，这位老同志有些牢骚，他直言

不讳，认为所谓改革就是资本主义复辟，是倒退，不是进步。
　　楚明秋深深怀疑，向市委海里告

状的人中就他。
　　“这个老赵，凭着资格老，对市里的工作，阳奉阴违，这次干部调整，我看他

就该下了。”
　　焦市长笑了笑：“你这个同志，还这样口无遮拦。”
　　这话有爱护提醒的因素

，楚明秋也有点诧异，作为副市长，而且还是最有希望晋升市长的副市长，居然说话这样直接。
　

　陈副市长呵呵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我知道，老赵是老同志，可他不能仗着资格老，就与市

里对着干，阻碍市里的工作。
　　这老赵同志，今年已经六十七了，已经过线了，该退就退。”
　

　陈副市长毫不含糊明确提出自己的看法，这可不仅仅是针对赵书记一个人。
　　楚明秋很明智的

没插话，坐在边上，就像没听见似的。
　　焦市长却不想放过他，含笑问道：“小楚同志，你怎么

看？”
　　“我，我的看法重要吗？”楚明秋疑惑的反问道。
　　焦市长和陈副市长都笑了，陈副

市长笑骂道：“滑头，你那科技园包袱小，年龄结构合理，可从全市来看，我们燕京的干部结构不

合理，六十岁以上的干部占全市干部的两成，而在处级以上的干部中，占四成，这与海里对干部的

要求严重不符。”
　　楚明秋依旧一脸茫然：“领导，这事，太大，我一个小处，全市处级干部有

几百人，我那说得上话。”
　　焦市长眼中闪过丝赞赏，不由想起吴老爷子的话，这楚明秋看上去

大胆，实际十分谨慎，从不作超过职权范围的事。
　　“大胆说，你这同志，年纪轻轻，就那样胆

小。”焦市长鼓励道。
　　楚明秋苦笑下，略为思索才说：“老同志多，是普遍现象，这些老同志

大多经历过艰苦的战争岁月，很多都有战功，对这些同志..，要慎重，我觉着吧，对这些老同志，

态度要尊重，但职务要调整，年龄大了，愿意退休的退休，不愿意退休的，可以让他们到政协发挥

余热。”
　　“你这同志，首鼠两端。”陈副市长笑道：“这不一样，上政协，他们就高兴了。”
　　这话就比较赤裸裸了，楚明秋含笑，没有反驳。
　　“十二大，海里提出设立顾问委员会，咱

们市里也设个小顾问委员会，让老同志到顾问委员会发挥余热。”
　　焦市长明白了，楚明秋与陈

副市长的态度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手段要圆滑些。
　　顾问委员会，可不是一拍脑袋就出来的，

从两年前，陈老提出干部老化问题，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几个大佬的小范围内讨论。
　　

方老爷子在80年就提出设立一个委员会，让老同志上那发挥余热，81年82年连续在各种会议上提出

，到今年的九月的十二次党代会上，才正式决定。
　　从酝酿到正式提出，足足用了两年时间，在

高层已经达成共识。
　　方家老爷子担任第一届顾问委员主任，薄老许上将谭老等几个大佬担任副

主任，成员有172人。
　　能进顾问委员会的，也是有条件的，必须是担任过正部级及以上的职务，

这172人可不是全部退居二线，其中还有小部分依旧在一线担任领导职务。
　　中顾委成立了，海里

开始让老同志逐步退出一线，顾问们也不是完全没权，有建议权，顾问权。　　
　　方家老爷子很

形象的作了个比喻，扶上马，送一程。
　　海里作出表率，下面的省市自然要跟上，海里还没下文

件，让各地成立类似的顾问委员会，但各省市都知道，肯定会的。
　　陈副市长当然清楚这些情况

，不过，他的想法是，借这个机会，把那些反对改革的，全数清理了，直接退休，别进顾问委员会

，别看这顾问委员会好像没有决策权，只有建议权，可这建议权，加上他们的影响力，也会干扰改

革进程。
　　楚明秋也看清这点，他从小就和老家伙们玩，父亲包老爷子吴锋，这三个对他影响最

大的人，都是看破世事，精明透顶的老家伙，平时看着跟糟老头似的，可若真把他们当糟老头，那

你就完蛋了！
　　所以，楚明秋从来不敢轻视这些老家伙，包括以前的郁解放，现在的卢海风，他

都把他们高高供起。
　　清楚他们的态度后，焦市长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却提出另一个问题。
　　

“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看，燕汽的股票发行不是很顺利，小楚，这方面，你有什么建议？”
　　楚

明秋早就猜到了，20元一股，起步一百股，也就是两千元，这个起步价，把一多半老百姓给拦下了

，再加上各种顾虑，这销售能畅才有鬼了。
　　他略为沉凝，才说道：“这次发行股票，我的看法

是，有很多不足，首先是定价太高，20元一股，必须买一百股，这一下就两千，老实说，据我了解

，普通老百姓能一下拿出两千的，还真不多。”
　　“当然，已经定了，那就不能改，之所以，提

出来，就是为以后再发行股票，考虑到这些因素。”
　　“燕汽股票销售不顺利，最主要因素是顾

虑，老百姓不懂股票是什么玩意，股票还没带来财富效应，一旦股票带来的财富效应出来，这股票

会被抢着买！”
　　“所以，现在没多少办法，这个观念只能逐步改变，要不这样，焦市长，您和

段书记带头，买上几百股，让报上宣传宣传。”
　　楚明秋这个提议是包藏心思的，他准备了六十

万，准备买上三万股，可这怎么买是个问题。
　　他自己打算买五千股，毕竟他的豪富在市里是有

名的，拿出十万来，很正常，剩下的五十万就让左雁出面，她悄悄出面。
　　不过，这事将来也瞒

不住，可如果是响应市委市政府号召，将来就算有人说闲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挣了钱，还

落个好名声，这样的好事，不多！
　　“这主意，...，行！我和老段商议下！”焦市长眼前一亮，

立时判断这个法子可行。
　　陈副市长也点头：“我看这样，党员干部带头，这是我党传统，有什

么困难，党员干部带头上。”
　　楚明秋也乐了，难怪前世听大佬们说，要发财，得听党的！
　　

第二天，他在陈副市长办公室就见到了，陈副区长和赵书记。
　　赵书记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容

瘦削，两腮都凹进去了，陈副区长看上去年青很多，同样挺瘦，带着副眼镜。
　　楚明秋和他们打

了招呼，赵书记不等陈副市长开口便开口。
　　“小楚同志，你们科技园不是搞得挺好，怎么又想

起要土地了，而且还是要的我们淀海的核心区域，黄庄一带，是我们淀海的核心区域，你们拿去了

，我们怎么办？”
　　楚明秋笑笑：“老赵同志，不能这样静止的看问题，不错，中关村是淀海的

核心区域，可当年，中关村是个什么样，四周都是农田，道路狭窄，一下雨，整条路泥泞不堪，夏

天呢，尘土飞扬。
　　七三年，在中关村建高科园，到现在，快十年了，中关村是什么样！您是淀

海老人了，亲历了中关村的发展变化。
　　老赵书记，....”
　　“把那老字去掉，听着就不痛快

。”
　　楚明秋含笑点头：“成，赵书记，原来我们科技园就三家企业，这三家企业带动了淀海多

少产业发展，在淀海，我们二十三个合作厂商，我们以启星公司为龙头，带动了二十三个合作厂商

发展，解决淀海一万多人就业，淀海每年因此得到的税收是多少，还有，每年上交的效益是多少。
　　其次，这一万多人要消费吧，要吃饭吧，要买衣服吧，由此带动淀海的商业也发展了，区里每

年增加多少税收！”
　　“当年，我们高科园只有三家企业，现在科技园注册的公司就是十多家，

未来十年，这些公司发展起来了，淀海又能增加多少就业。”
　　“那是你们科技园的。”赵书记

冷冷的打断他。
　　楚明秋摇头：“您还是静止的看问题，我们科技园有多大！能容纳多少企业？

”
　　“淀海是个什么地方？燕京高校最密集的地区，华清燕大燕航，这些都是我国著名学府，从

这些学府中可以诞生多少企业。
　　经济发展不是单纯的某个点，而是以点带面，就说中积电吧，

中积电有上下游企业，整个产业链，...”
　　楚明秋还没说完，赵书记便挥手打断：“得，得，我

不懂你那些幺二三四，什么点带面！我不懂，我就知道，你把中关村划出去了，咱们淀海的核心就

给挖走了。”
　　“我们区政府就在淀海镇，照你那个划法，淀海镇迟早会进你们科技园，照这样

，干脆，淀海区就取消算了，全部并入你们科技园，这样更简单。”
　　楚明秋苦笑着看着陈副市

长，这赵书记上来就倚老卖老，胡搅蛮缠，这讲道理还怎么讲下去。
　　陈副市长笑笑，起身给赵

书记和陈副区长倒上茶，然后才说：“老赵同志，您是老同志了，三十年代就入党了，党龄比我还

长，觉悟应该比我高。”
　　“发展高科技产业，是主席的战略决策，周总理负责组织，小楚负责

具体实施。”
　　陈副市长压根不象昨天那样鲁莽，能混到燕京副市长的人怎么可能简单鲁莽了。
　　他很清楚，主席和周总理在这些老同志心中的地位，所以张嘴就把这两尊大神抬出来。
　　果

然，赵书记的气势衰落，目光茫然不知该说什么。
　　陈副市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是老同

志了，淀海是有牺牲，这个牺牲是局部的，局部服从全局，这个道理，您一定能理解。
　　老赵，

我知道您，您要离休了，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这是错误的，局部服从全局，还有

下级服从上级，这是我党组织原则。
科技园发展遇上瓶颈，急需土地，市委市政府考虑到科技园

是国家重点项目，同意将中关村的土地划给科技园。
　　就像小楚同志所说，这些年，科技园发展

起来，你们淀海同样也能获得发展，这是大家都好的事，你为何就盯着那点小利益呢？”　　
　　

陈副市长语气平和却很严厉，赵书记却丝毫不惧，毫不含糊的答道：“陈副市长，话不能这样说，

这科技园在干什么，搞股改，把国家财产改到自己腰包里，这是背离了主席的革命路线，这是资本

主义复辟。”
　　“改革开放是海里定的，是十一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你反对！”
　　赵书记强硬

的梗着脖子叫道：“我不反对改革，可改革不能走资本主义复辟的道路。”
　　楚明秋很无语，他

现在沦为看客，这已经不是土地问题了，也不是淀海和科技园的矛盾了。
　　陈副市长很生气：“

你对改革有看法，可以，也可以给海里反映，但绝对不允许以个人的原因，阻碍全市的发展，更不

允许阻碍海里的战略规划。”
　　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词严。
　　换个人，恐怕都得吓尿了！
　　赵

书记依旧毫不让步，只是态度稍稍和缓。
　　楚明秋觉着这赵书记是不是太老了，资格老，也不能

乱说！活思想，这样快就暴露了。
　　陈副市长也不再客气，如果只是打自己的小算盘，还可以接

受，但如果是对中央政策有意见而故意刁难，那就是另一个层次的问题了。
　　“陈保森同志，你

的看法呢？”
　　陈副市长不打算和赵书记继续争论下去，扭头问陈副区长，陈副区长很坦然，也

毫不迟疑的答道：“我同意将中关村划给科技园，但，我希望市里考虑下我们区的顾虑。”
　　“

你们有那些顾虑？”陈副市长追问道。
　　“按照市里的规划，中关村一带要全部划给科技园，包

括黄庄，黄庄是我们淀海的商业区，失去黄庄，我们的税收要少十分之一。”
　　陈副市长只是略

为思考，便点头：“好，这点我向市委市政府报告。”
　　“小楚，你是经济专家，你也帮淀海出

点主意。”
　　楚明秋笑笑：“淀海的发展与全市的发展休戚相关，淀海现在机会很大，是全市最

有前途的地区，为什么这样说呢？
　　燕京内城老四区，城西城东城北城南，城西城北是燕京有名

的商业区，淀海紧靠城北城西，淀海有大量农用地，向北发展，是燕京市的不二选择。
　　其次，

淀海是燕京市的文化教育区，这个地区有全国最多的大学，这些大学可是宝藏，还有，淀海有全国

都有名的中学。
　　教育，从某种程度上看，也是个庞大的产业，现在家长普遍重视教育，淀海可

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
　　第三，科技园，科技园发展高科技产业，高科技产业围绕着计算机展开

，计算机产业是个很长的产业链，上下游产业很多，产业链可以向外延伸，科技园承接不了的，淀

海可以承接。”
　　“第四，淀海原有的工业不强，商业也不强，但淀海区内有大量旅游景点，圆

明园，颐和园，香山公园，大觉寺、碧云寺，这些都是著名旅游景点，发展旅游产业，应该是淀海

的长远战略发展方向。
　　旅游产业，可不仅仅是公园，博物馆，还有餐饮住宿，人来旅游，得吃

饭吧，得住宿吧，这些都可以归于旅游产业中。
　　第五，淀海这么多大学，有这么多文化企业，

所以，淀海可以发展文化产业。文化产业包括那些内容呢，音像出版，图书出版，报纸期刊，影视

制作，文艺演出，群众文化活动，文艺培训等等。
　　第六，放开搞活，淀海没有什么大型国企，

这是短板，也是优势，既然没有，那就放手发展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鼓励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发

展。”
　　楚明秋噼里啪啦就说了六点，好像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把陈副区长都给惊呆了，赵书记

开始还不以为然，慢慢的也被吸引了，除了最后一点，他不赞成，其他的都是很好的主意。
　　“

专家倒底是专家，”陈副市长阴沉的脸色绽开笑容，对陈副区长笑道：“淀海不缺那点土地，这事

已经拖了太久，咱们效率高点，今儿就把这事确定下来，中关村划给科技园。”
　　陈副区长还没

开口，赵书记就抗议道：“我不同意。”
　　“你可以保留意见！”陈副市长毫不含糊，丝毫不给

情面：“你是老党员，应该清楚党的组织原则！有意见，可以向市委市政府反映，也可以向海里反

映，但市委的决定，必须执行！”
　　陈副市长几乎就是声色俱厉，语气十分武断，赵书记脸色顿

时涨得通红，嘴唇直哆嗦。
　　楚明秋不开口，不给赵书记垫台阶。
　　陈副区长不知怎么想的，

也不开口，赵书记很尴尬的坐在那，陈副市长如怒目金刚般瞪着他。
　　半响，赵书记才软软的找

回场面：“市委的决定，我肯定执行，但这只是你个人决定，我要向市委反映。”
　　“可以，不

过，告诉你，今天的谈话是市委市政府委托我主持的，你要有意见，可以向段书记和焦市长反映。

”
　　楚明秋还是不吭气，陈副市长转头问陈保深：“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作好准备？”
　　陈

副区长想了想才说：“中关村街道，黄庄街道，要移交，还有....”
　　楚明秋这时插话道：“这

个，我想，不需要多长时间，下面各街道保持原样，人员机构，一切都不变。”
　　“这样好，不

过，各单位的账本还要检查，每年上交的税，还有很多，小楚，这方面不能含糊，科技园原来只有

企业，工作相对简单，现在有了土地，也就是从点到面，这跨度很大，基层的工作，很普通很繁琐

，但又必须要处理好，这方面的工作，直接面对人民群众，稍微处理不好，群众的意见就能淹死你

！”
　　“是，我明白了。”楚明秋很配合的接受意见，其实，他对基层工作压根不陌生。
　　陈

副市长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撇开赵书记，把准备工作，移交要准备的材料，等等，交给了陈副区长

，让楚明秋和陈副区长对接。
　　楚明秋则提出，自己很快要上美国，寻求中积电和中微软的二次

融资，可否让卢海风出面。
　　按照现在组织原则，卢海风才是科技园一把手，他出面是合适的。
　　陈副市长扭头看着陈副区长，陈副区长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
　　看着他们

把自己当透明人，赵书记怒不可遏，愤然起身，转身出了办公室，将门摔的嘭嘭响！
　　三人先是

愕然，可能还从未有人在市政府这样干，陈副市长脸色阴沉，办公室内，气氛及其压抑。
　　楚明

秋和陈副区长一块离开的，下楼后，楚明秋很不解的问赵书记为什么如此失态？
　　陈副区长苦笑

着叹口气，摇头没有回答。
　　楚明秋抬头看看，好像看到赵书记在焦市长办公室受训的场景。
　

　回到管委会，他立刻召集大家开会，把市委决定告诉大家，会议室内，顿时热闹起来，众人都如

释重负，现在科技园太需要土地了。
　　楚明秋和卢海风简单商议后，决定成立一个接收小组，卢

海风担任组长，成员从各科室抽调。
　　楚明秋强调，接收过来的几个街道等基层组织，还有企业

，不管大小，领导层都不变，组织架构也暂时不变，以免给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感觉。
　　土地问

题解决了，楚明秋开始准备美国之行，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临近圣诞，估计也没人有心

思工作。
　　两天后，燕京日报在头版刊登了段书记和焦市长买股票的新闻，段书记在讲话中，号

召全市党员干部带头买股票。
　　随即，市委市政府正式下了文件，要求全市党员干部带头买股票

。
　　楚明秋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他拿了十万买了五千股，左雁拿了五十万，买了两万五千股。
　　兄弟们也纷纷行动起来，殷红军大手笔买了两万股，楚明秋听说后，忍不住骂了他一顿，很显

然，以这家伙的收入，才买两万股，剩下的那些钱，多半都消费了。
　　王五让他有点意外，他才

工作多久，就买了三千股，王五也结婚了，闪婚，老婆是城郊的农家女，年龄比他小了足足十三岁

，称得上老夫少妻，日子过得平淡安稳。
　　为了让大家都抓住这次发财机会，楚明秋提前把年终

分红发下去，他自己也顺势再买了一万股。
　　在科技园，他公开告诉同事们，赶紧买，过了这村

就没这店了。
　　尽管燕京市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燕汽的两千万股也没卖完，军子告诉楚明秋，

最后还剩下四百万股，交给中国银行保管。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这四百万股，将来不知道会给

燕汽带来多少收益，只是现在燕汽缺钱。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管不了。
　　对楚明秋和他的

兄弟们来说，这是场财富盛宴，可大多数普通人对此，只是好奇的观望。
　　财富取决于认知，不

是你的，想也没用。
　　
　　第九十五章　二次融资

　　加州的天气，好像没有变化，几朵棉花糖

懒洋洋的飘在淡蓝色的背景上，温暖的阳光洒下，整个城市，荡着丝慵懒。
　　楚明秋拉着行李箱

出了机场，伸手招了辆出租车，三人上车。
　　“这加州怎么冬天不冷呢。”
　　说话的是今年新

分来的大学生徐学鹏，这徐学鹏是老三届，七八年考入燕外，今年分到科技园，被留在涉外科。
　

　这次来美国，楚明秋本想带上殷柔柔和方慧芸，可没想到，两人都不方便，殷柔柔是刚出月子不

久，孩子还在吃奶，方慧芸也差不多，她是六月生的女儿，孩子小，同样离不开妈妈。
　　这俩人

都离不开，楚明秋便没有带其他人，就带了徐学鹏，他比较欣赏这个小伙子。
　　外事科，其实主

要工作是翻译，科技园订有大量外文资料，这些资料包含各个方面，经济的，技术的，文化的，全

部都有，有些是柳长林黄娇倩和孙亚杰收集的，还有一些是自己订的。
　　翻译现在不够用，中积

电是重点，公司的翻译不够，林丽丽带人过去支援。
　　徐学鹏压根没想到，自己还没转正就有机

会出国，当他知道这个消息时，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续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今天坐上出

租车，他依旧觉着象是在梦里。
　　美国分公司没人来接，中微软有规定，来不接，走不送。
　　

车到预定的酒店，这酒店是孙亚杰替他们定的。
　　美国除了情侣房，没有三个人住在一个房间的

，三人开了三个房间，按照规定，三人的护照要交到楚明秋这里，他是出国小组组长。
　　简单洗

漱下，换了身衣服，楚明秋把俩人叫到房间，开了个小会，主要是重新强调下出国纪律，强调不准

单独行动。
　　现在的情况比起以前来，要稍微好点，可利用出国机会私自出走，留在了美国。
　

　今年七月就发生了这样件事，网球运动员胡娜利用到美国参加比赛的机会，私自出走，寻求政治

庇护，这就是体育史上有名的胡娜事件。
　　楚明秋前世是在网上知道这事的，今生已经忘到脚后

跟去了，直到接到通报，才想起这事来。
　　当年，这个胡娜出走美国，在中美两国中闹出极大的

外交风波，一块出国参赛的人，从领队教练到运动员全数受到惩罚，严重影响中国网球运动的发展

。
　　到了晚年，这个胡娜居然厚着脸皮回大陆捞钱，也真不知道她的脸皮怎么那样厚。
　　当然

，楚明秋还记着赵明明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虽然，他没告诉任何人，但赵明明也

没回科技园。
　　“咱们老祖宗早就说过，宁为鸡头，不为牛后，有些蠢货，看着聪明，实则愚蠢

。
　　美国已经走到世界的顶峰，国家各种规章制度十分成熟，再加上，这里是白种人的世界，主

流文化是白人文化，你一个黄种人跑到人家的地盘，抢人家的工作机会，人家能给你好脸。
　　反

观国内，咱们是穷，可整个国家朝气勃勃，一遍欣欣向荣，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
　　楚明秋有

些感慨，委员咧嘴笑笑，知道他又开始了，徐学鹏则是第一次近距离与楚明秋交往，听到这些，他

忍不住插话问道：
　　“可人家就是富裕，人家家家都有小汽车，都有独立别墅，...”
　　“你这

是电影看多了，那有那么多别墅，至于小车，不错，美国是个车轮上的国家，没有车，寸步难行。

”
　　“我的意思是，车，在美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像我们的自行车一样普通，没什么稀奇的

。”
　　“日本美国韩国，在经济发展的上升期，都有持续十年以上的高速发展期，每年的GDP增速

都在百分之十以上，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经济成就。
　　与他们不同，我们的体量大，改革开放的

前十年，经济发展速度可能没那么快，到不了百分之十，也能达到百分之七八，这同样是个非常了

不起的成绩。
　　用十年时间，转变观念，夯实基础，九十年代中后期，我们的经济就能起飞。”
　　“我们这个国家，有悠久的历史，但也是个年青的国家，新中国成立不过三十多年，与欧美相

比，还太年青。
　　年青就意味着有无限的潜力，有无限的可能性。
　　委员，小徐，你们记住，

自己奋斗出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享受别人的成果，怎么看，都不怎么光彩！”
　　徐学鹏这下

才醒悟，这个会是专门为他开的，想来也是，楚明秋和委员都出国几次了，没出任何事，倒是他是

第一次，更主要的是，他还没结婚。
　　可，他压根没这心思，他是没结婚，可他有女朋友，女朋

友也在燕京，俩人已经商量好了，转正就结婚。
　　徐学鹏笑了笑，委员拍拍他的肩膀：“别瞎想

，这不是针对你，每个第一次出来的，都要过这一遭。”
　　“没事，我理解，毕竟出了个胡娜，

保不准还有下一个。”
　　徐学鹏很坦然，也很自信，这种自信是来自骨子里的，也是来自家庭。
　　楚明秋起身笑道：“出来都有这一着，这是上面的安排，在我看来，其实，大可不必，想走的

，拦不住，不想走的，送出来，也会回去。”
　　“人啊，都有逆反心理，越不让作什么，他越要

作什么，不是人人都向往国外，出来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在国外站住。
　　就说台湾日本香港吧，

在经济起飞过程中，同样有很多人向往欧美，经济富裕了，出来留学的就多，有留下的，可过得好

的，顶破天，10％，剩下的，也就在平均线左右挣扎。”
　　这话是有感而发，前世就是这样，留

学生如过江之鲫，从高高在上，到日益平庸，卷得越来越厉害。
　　国门初开，打破头，各种手段

钻营，都要出去，国家放开了，出去的人多了，才发现，外面并没有想象的好，应了那句话，出国

了，更爱国。
　　“每个人都可以领护照，有钱就可以出国，”委员笑了，压根不相信，觉着好像

天方夜谭：“你做梦呢，真要这样，那还不都出去了。”
　　“有这么简单吗！”楚明秋摇头笑道

：“东南亚国家，可以自由出入，怎么没全体移民来美国，人家美国不是什么人都要。”
　　“那

是，走的都有优秀的，那国家的人才不都走了！”委员说道。
　　“那有那么严重，你要有信心，

真正优秀的人才，他们的眼光，比你我更好。”
　　短会变成闲聊，徐学鹏渡过开始的腼腆，变得

健谈起来，可他很快发现，委员可以忽略不计，这家伙主要功能是听众，偶尔擦浑打岔，楚主任则

不一样，不管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见解不凡。
　　孙亚杰很快赶过来，见面就要汇报工作，楚

明秋却先要他拉他们去吃饭，于是，孙亚杰开车带着他们到一家华人开的餐厅吃饭，路上介绍说，

这餐厅是个山东人开的，原来在国内是个右派，好像还是拉小提琴的，七九年平反后，便投奔了美

国的亲戚，原来想着在美国继续音乐梦，可美国的音乐人才太多了，压根找不到工作，幸亏他在右

派农场跟着个右派厨师学过做菜，便开了家餐馆。
　　徐学鹏很惊讶，楚明秋的话立马就兑现了，

他禁不住有些恶意的猜测，这不是事先说好，给他下的套。
　　车开了三十分钟，到了一个小店，

孙亚杰显然和老板比价熟，他们到时，老板亲自在来迎接，孙亚杰把楚明秋三人介绍给他，老板听

说楚明秋，顿时变得十分热情。
　　“楚先生，以前听老孙说起过您，真没想到还真没忽悠，我对

您可是久仰大名，我特喜欢您的歌，不，您的音乐，您的歌，您的钢琴曲，秋日私语，冰上跳舞的

小姑娘，还有新出版的夜莺，我都喜欢。”
　　老板景仰之情，拦都拦不住，一路把他们迎进包厢

，非要请客，连说楚明秋来他这小店吃饭，是他的荣幸，必须请客。
　　楚明秋没办法，只好答应

。
　　徐学鹏非常惊讶，这才知道，楚明秋还真是那些风靡校园的歌曲的作者，不是同名同姓。
　

　老板很热情，不但请客，还特地送来瓶茅台，还提出与楚明秋合影，在店里，店门口。
　　楚明

秋心里明白，这老板还真不是一时热情。
　　楚明秋在美籍华人中的名气绝对不小，两夺格莱美，

别说在亚裔中了，就算欧美白种人都不多见，他写的书，里根都在认真拜读。
　　华人之光！
　　

“主任，还是您！”徐学鹏心悦诚服的竖起大拇指。　　
　　楚明秋苦笑下，低声说：“那有这样

简单，这老板精着呢，看着吧，最迟后天，他在店门口或店内，我和他的合照，就能挂出来。”
　

　“那用到后天，我和你打赌，明天就挂出来。”孙亚杰笑道：“我在加州接触了不少华人，台湾

人多些，大陆人多数是49年前来的，还有香港人也不少，提起主任，无一例外，都很热情，这个，

还超乎政治立场。”
　　“咱们这靠近好莱坞，偶尔还能遇见好莱坞的，还有人在打听您，希望您

能到美国发展。”
　　“啊！”
　　徐学鹏脱口而出，惊讶的看着楚明秋。
　　委员笑道：“这有

什么好奇怪的，我听说过，那个什么老板，玻璃的，开出百万美元年薪，要他过去。”
　　楚明秋

摆摆手：“得，我的事，就别说，不管百万美元还是十万美元，都是水中花镜中月。”
　　“说说

你吧，亚杰，在这工作还习惯吗？”
　　孙亚杰笑笑：“这有什么，我在加州留学五年，生活工作

都已经习惯了。”
　　“你这家伙，怎么直来直去，我还不知道你在这留学五年，我问的是你太太

，还习惯吗！”
　　“她，刚来时，可高兴了，想着美国的新生活，现在也习以为常了，各种不适

应都出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美国人打交道，不知道美国该怎么生活，没有朋友，工作呢，也不

是很适应。”
　　孙亚杰的太太是他的同学，俩人是十年期间结婚的，有一儿一女，楚明秋有前世

记忆，觉着让夫妻两地分居，很不人道，便定下规矩，外派人员可以携家属，包括子女。
　　当时

这个提议在管委会上有很大阻碍，卢海风周传德都反对，楚明秋反复解释，会走的留不住，不会走

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走。
　　这个提议，最后还是表决，勉强通过。
　　孙亚杰和几个外派人

员当然高兴，妻子和孩子都能来美国，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孙亚杰又叹口气：“我太太还算好

的，老宋才麻烦，他太太一句英文不会，在公司连前台都干不了，出门就是睁眼瞎，没办法，只能

从头学起。”
　　老宋，大名，宋同胜，负责软件架构开发，六六年的复旦大学数学系研究生应用

数学专业毕业，不过，他的运气不好，六八年被分到湖北的一个三线工厂，与进厂的一个女知青结

婚，女知青的实际文化程度只有初中，到了美国，还不是两眼瞎。
　　“这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楚明秋苦笑下说道：“公司有多少外籍员工？”
　　“有一百七十六人，”孙亚杰叹口气：“还

是不够，现在IBM的工作越来越多，而且，IBM提出要求，让我们配合他们，他们希望我们研发的

Office，专属于他们。”
　　楚明秋眉头紧皱，与IBM的合作，会发生矛盾，可没想到这么大。
　　

“IBM这条船，暂时还不能下，我们现在还不能脱离IBM，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既满足IBM，又不偏离

我们的战略规划？”
　　孙亚杰略为迟疑，有些不确定的说：“有一个快速的解决办法，收购一家

软件公司。”　　　　　　
　　“收购一家软件公司？这个主意，很好，”楚明秋的肯定，让孙亚

杰精神一振，楚明秋问道：“有目标没有？”
　　“有，在西雅图，有一家叫微软的公司，老板叫

比尔盖茨，...”
　　楚明秋没听完就忍不住笑了，这孙亚杰还挺有眼光，居然盯上了比尔盖茨，孙

亚杰有些不解，不知道楚明秋在笑什么。
　　楚明秋看到他疑惑的神情，便说道：“微软，中微软

，咱们还挺有缘。”
　　委员和孙亚杰都配合的笑了笑，楚明秋依旧满脸都是笑：“他们原因卖吗

？”
　　孙亚杰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他们现在困难，比尔盖茨来硅谷寻找投资，

到我们公司来拜访，我和他聊过，....”
　　“你没把我们公司开发的东西给他看吧？”楚明秋突

然严肃起来。
　　孙亚杰摆摆手：“当然没有，我和他谈了几个小时，还请他吃了顿中餐，也是在

这里，他邀请我去西雅图看看，我在上月去了，他比我大方，让我看了他们的研发项目，我发现，

他们和我们差不多，都在作图形化操作系统和图形化Office，从进度来看，他们比我们稍微慢点，

不过，他们在搞一个图标展示系统，准备把这个加入到Office中，这个功能，我们没有。”
　　“

收购微软，可消灭一个对手，其次，我们还可以获得大批程序员，微软有一批非常厉害的程序员和

架构师，可以完美弥补我们的缺陷。”
　　楚明秋满意的点头，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道

：“你的想法非常好，那你评估下，这比尔盖茨来的目的，他有没有卖公司的打算？”
　　孙亚杰

认真想了想，很无奈的摇头：“我真不知道，我试探过，那家伙的嘴挺紧。”
　　楚明秋思索着，

店伙计端来菜，四人的谈话被暂时打断。
　　两个年青的姑娘跑来，请楚明秋签名，楚明秋很爽快

的签了，老板还想请楚明秋写个条幅，楚明秋眉头紧皱，面露不悦，开玩笑提醒老板，他太热情了

，以后都不敢来了，老板这才作罢。
　　菜挺丰富，都是店里的招牌菜，不过，楚明秋觉着味道也

就一般，比不上燕京，他笑称改良版的鲁菜。
　　孙亚杰点头称是，加州有不少中餐馆，但口味以

粤菜为主，其他菜系的很少。
　　楚明秋开玩笑说，在这开一家川菜或火锅店，应该能赚钱。
　　

火锅，现在川渝地区挺火，但在其他地区少见，更不消说美国了，在坐的可能就楚明秋吃过。
　　

酒桌上，气氛很好，很愉快。
　　一顿饭下来，十几个小时的疲惫一扫而空。
　　回到酒店，楚明

秋没让孙亚杰上楼，让他赶紧回家休息，明天来接他们上公司。
　　在房间坐下，他给自己泡了杯

茶，然后坐在阳台上，享受着加州略带凉意的。
　　抽着烟，看着满天繁星，星星眨巴着眼睛，一

闪一闪的，渐渐化为微软的logo，比尔盖茨真想卖了公司？
　　这个消息到现在还震惊着他，他不

敢肯定。
　　想了三个小时，他觉着比尔盖茨是来试探的，至于试探什么？恐怕孙亚杰也不知道，

看来，有必要和比尔盖茨接触下才知道。
　　第二天，到分公司视察，孙亚杰和cto宋同胜全程陪同

。
　　公司场地是租的，是一片平房，看上去就象个庄园，所有员工都在一个区域办公，分成数个

项目小组，每个小组再拆分为数个小项目组。
　　整个公司实行扁平化管理，总经理可以直接到任

何一个项目小组。
　　这个管理模式让楚明秋很意外，这已经不仅仅是扁平化管理了，而是升级版

。
　　他对这个模式给以充分肯定，觉着可以在整个中微软实行。
　　随后，他召集项目经理们开

会，项目经理全部是外国人，其中只有两个美籍华人，这俩人一个本土二代，一个来自台湾。
　　

就像几十年后，国内经济高飞，到欧美留学的人如过江之鲫，现在台湾就是这样，经济起飞中，到

欧美留学的也一样，大批学生到欧美留学，而且也是以学理工的居多。
　　楚明秋没有问工作，而

是问生活，公司提供三餐，有茶水间，提供免费咖啡。
　　孙亚杰完美实现了楚明秋提出的让员工

身心愉快的工作的意图。
　　在国内，还不能实现这个，但在美国，却很容易。
　　会议时间不长

，就是简单认识下就结束了，楚明秋又分别和国内派来的五人小组成员分别谈话，了解工作和生活

。
　　他们全部都觉着工作顺利，就是生活上有些不习惯，楚明秋提醒他们，美国是个法制社会，

各种法律多如牛毛，在国内，很多小事，在美国可能就是大事，可能就要上法庭，一定要注意。
　

　最后才和孙亚杰和宋同胜谈公司发展问题，孙亚杰和宋同胜向他详细汇报了目前研发计划和存在

的问题。
　　图形Office研发是前所未有的，工作非常繁重，最主要的是架构设计，要求还严格，

所以进展比较慢。
　　楚明秋边听边想，他心里认为宋同胜在总架构师上是勤勉的，但以他的见识

和资历，在这个职务上有些勉强，需要一个更厉害的架构师。
　　“有问题不怕，大家多商议，老

宋，公司的这些美国程序员技术能力怎么样？”
　　宋同胜毫不犹豫的点头：“这些程序员都是有

经验的程序员，工作履历都很漂亮。”
　　这时，孙亚杰插话道：“主任，您判断太准了，现在硅

谷有大批程序员失业，这些程序员都很有经验，技术能力很强，要说缺点呢，就是散漫，经常迟到

。”
　　楚明秋想了想说：“能不能按时完成进度。”
　　“这个倒没问题，都能按时完成进度。

”
　　“那这样，实行弹性工作制，不需要他们按时上班。”
　　楚明秋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打卡机

，便提出为每个员工建一个上班卡，职工来上班时，自己填上班时间，下班时间。
　　孙亚杰立时

赞同，说他实习时，同事之间最大的不满就是上班时间太早，他们晚上工作很晚，早晨还不得不爬

起来上班，导致上午的工作都很懒散，效率不高。
　　楚明秋提醒孙亚杰和宋同胜，要注意发扬员

工的主动性，公司的氛围虽然很有人情味，但实际工资不高，也就是硅谷的平均水平，但每个人都

有期权。
　　在分公司视察一天，最后，楚明秋和孙亚杰单独谈话。
　　“中积电在硅谷开分公司

的事，已经不能再拖了，可这分公司经理，我始终没找到满意的人选，我想找个在美国有行业经验

，技术能力，在行业发展上，与我们认识相同的人，你有这方面的人选没有？”
　　这个任务，在

孙亚杰来美国之前，楚明秋便给他布置了这个任务。
　　孙亚杰苦笑下：“我接触过几个芯片专家

，可惜的是，愿意来的人一个都没有，不过，他们都向我推荐了一个人，张忠谋。”
　　“你和他

接触过没有？”
　　孙亚杰摇头：“他在德州，今年拉斯维加斯电子展，我本想接触下，可他没来

。”
　　楚明秋理解的点头，略为沉凝，便起身：“好，今儿就这样，亚杰，好好干，我们对分公

司寄予很期望。”
　　“主任放心，我们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亚杰笑了笑，随即正色道

：“公司派我们过来，还让老婆孩子也一块过来，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不好好干，对得起谁。”
　　楚明秋点头：“图形化Office软件，必须在八五年前发布，有信心吗？”
　　“信心倒是有，

不过，主任，我们这边的成本太高，每年要维持公司运转，就需要三百万，其中五成都是工资开支

，剩下的三成是租金，两成是办公经费。”
　　“懂得算账了，算一个合格的经理了。”楚明秋满

意点头：“现在，中微软现在还是亏损，IBM每年只有几十万美元，LENOVO每年虽然能给两百万左右

，不过，是人民币，换成美元，也就百万左右，加起来，也就是一百多万美元，现在明白，为什么

不能和IBM翻脸了吧。”
　　孙亚杰点点头，IBM是他们最大的客户，除了操作系统办公系统，还有

为IBM专门开发的软件，不过，现在的工作还只是开始，收入不过二三十万美元。
　　按照行程，视

察分公司只有两天，第二天，楚明秋又拜访了IBM的硅谷分公司，与分公司经理西蒙谈了两个小时，

西蒙对与中微软的合作感到满意，不过，他还是提出，希望中微软加强硅谷分公司的力量，楚明秋

满口答应。
　　晚上回到酒店，接到杰森的电话，他告诉楚明秋，他已经向硅谷的风险投资经理们

介绍了中积电和中微软，但，...，情况不是很好，经理们对中国公司不是很感兴趣。
　　楚明秋对

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他向杰森要了风险投资商的地址。
　　这次来硅谷，他请杰森帮忙引见这里的

风险投资机构，杰森对他这次硅谷之行比较悲观，因为楚明秋要融资五亿美元，这个金额太大，根

据他的了解，硅谷的风险投资大都在千万级，很少超过一个亿的，更别说五个亿了。
　　但楚明秋

说服了他，只是让他帮忙联系，同时也让他去说服下摩根士丹利高层，愿不愿领投。
　　杰森在中

国的业务发展顺利，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在政府层面，他的工作进展很顺利，两次发行美元国债

，都是他生生从日本人嘴里抢过来的，非常爽！
　　可在企业层面，却非常不如人意，他转悠了一

圈，居然没找到一家可以投资的公司。
　　为此，他向楚明秋倒苦水，楚明秋听后忍不住大笑不已

。
　　楚明秋告诉他，现在呢，中国企业界，不但是企业界，还有政府官员，都没有风险投资的观

念，目前中国社会存在严重的观念冲突。
　　摩根士丹利作为第一家进入中国的风险投资，有开荒

的作用。
　　在中央层级，海里的领导是希望美国资本进入中国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将国债分一半

给摩根。
　　但观念冲突依旧存在，海里领导人面临的是，庞大的国营企业如何改革的问题，这些

企业大部分技术落后，管理落后，设备陈旧，但容纳了大批就业，贸然改革，导致企业破产，就会

造成大批失业，进而发生严重的社会动荡。
　　楚明秋建议他不要只是盯在生意上，建议他组织研

讨会，主要讨论经济发展问题，多交朋友，慢慢推动社会变革。
　　杰森深以为然。
　　这次楚明

秋提出让他先来美国，帮自己个忙，杰森欣然答应，虽然不看好。
　　硅谷的投资机构大部分集中

在枫叶路，这条路的两旁都栽满枫树，美国人简单，就给这条路取名枫叶路。
　　枫叶路两边都是

一排排平房，上百家风险投资机构扎堆挤在这条路上。
　　杰森一大早就来酒店了，楚明秋有驾照

，但只是中国驾照，他让孙亚杰帮忙办驾照，孙亚杰征询了律师的意见，觉着走歪门邪道风险太大

，这事虽然小，可毕竟属于违法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万一出事，楚明秋以后就别想再到

美国。
　　楚明秋没办法，只好就这样吧，在加州工作生活，没有车几乎寸步难行。
　　分公司没

有公车，孙亚杰就让他老婆负责给他们开车。但楚明秋不同意，孙亚杰还有两个孩子，小的一个才

两岁，压根离不开人，他提出租车，孙亚杰同意了。
　　这租车公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派来个黑

人小伙，这小子看上去二十三四，挺年青，一路上把车内音乐震天响，上半身还不住扭动，搞得楚

明秋三人精神高度紧张，生怕这小子一个反应不过来，就开到道边去了。
　　到了一处白色的平房

前，杰森已经在道边等着了，他也开了辆车，还他妈的是辆跑车，很有风度的站在一棵枫树下。
　

　楚明秋从车上下来，和他热情的打个招呼，然后四下张望，看着不远处的红色房子。
　　“红杉

资本就在这。”
　　杰森点头：“对，我已经和瓦伦丁说好了，他今儿特地抽出时间等你。”
　　

红杉资本，是硅谷的第一家风险资本，唐.瓦伦丁是第一个在硅谷搞风险投资的冒险商，可以说这一

行的开山鼻祖，在硅谷大名鼎鼎。
　　已经预约了，他们一到，便有接待人员把他们带到瓦伦丁的

办公室。
　　大名鼎鼎的红杉资本老板的办公室，看上去却很简单，瓦伦丁很热情。
　　“我看过

您的书，只是，我以为您是位教授，没想到，您还是位精明的企业家。”
　　楚明秋轻轻握了他的

手，笑道：“在学校搞学术研究固然很不错，可未免有些枯燥，还是办企业，生活有趣多了。”
　

　瓦伦丁赞同的点点头：“您说得对，我也不喜欢单纯的学术研究，太闷了。”
　　楚明秋含笑点

头，随即给他介绍了委员和徐学鹏。
　　气氛很随意，也很随和。
　　“楚，您先给我签个名。”

瓦伦丁从书桌上拿过来本书，楚明秋接过来，正是《第三次工业革命》。
　　他笑着接过钢笔，龙

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风险投资，这个名字太贴切了，阿瑟.洛克就这样说的。”
　　阿

瑟.洛克可以说是硅谷第一个干风险投资的银行家，他第一个项目就是大名鼎鼎的仙童公司，第二个

著名项目就是英特尔，随后还有苹果.....
　　他的传奇还在继续！　　　　　　　
　　“硅谷的成

功，就在于资本和技术的结合，二者缺一不可。”楚明秋说道：“我听杰森介绍过您，您领导的红

杉资本，在硅谷的发展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瓦伦丁露出满意的笑容，最成功的投资

是苹果公司，阿瑟.洛克投资了苹果，他也投资了，苹果上市后，他同样获得巨额利润。
　　“我听

杰森说起过您的公司，中积电中微软，您是两家公司的董事长，据说还兼任政府公务员，您在书里

说，未来计算机将引领第三次工业革命，我赞同您的观点，不过，我对中积电中微软不是很了解，

贵公司都有那些产品，市场占有率是多少？未来有那些规划？”
　　这有点意思了，楚明秋精神一

振，他没有起身，依旧坐着，说道：“先解释下我的身份问题。
　　我国从四九年开始，是仿照苏

联的计划经济，企业是国家的，所以，我既担任两家公司的董事长，又担任国家公务员，是属于历

史遗留问题，我们国家正在进行经济体制改革，这个话是官面话，是政治家的语言，经济体制改革

的本质是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
　　在计划经济时期，我们国家是厂长经理和公务员不分，公

务员兼任厂长经理的情况时常发生。
　　说到中积电中微软，这两家公司原来是一家公司，八零年

拆分为两家公司，拆分的目的是专业化。
　　英特尔公司在今年发布了286芯片，这是个划时代的芯

片，这块芯片打开了个人计算机的时代。
　　apple ii和lenovo只是过渡产品，原因就在于cpu，无

论MOStek 6502，还是8088，都不是个人计算机的cpu；286芯片完美的补上了这一缺陷。
　　中积电

与英特尔的合作已经有八年时间，在七四年，我们和英特尔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去年，我们达成全

面战略合作协议，中积电将为英特尔代工芯片。
　　个人计算机，有一个很长的产业链，这个产业

链，没有那个公司可以独立发展出来，所以，我们把力量集中在主板和硬盘上，目前，中积电的主

板已经获得IBM的订单。
　　个人计算机的时代就要来了，286cpu的出现，让我们站在个人计算机时

代的门槛上。
　　让个人计算机发光的，除了cpu硬盘主板内存这些硬件，还有就是软件，操作系统

，办公系统，还有纷繁多样的应用软件。
　　中微软，为个人计算机搭起操作系统这个平台。
　　

瓦伦丁先生，您投资英特尔，是个伟大的决定，英特尔公司将带领这个时代，进入个人计算机时代

，从某种程度上说，您帮助了整个人类社会。”
　　说到这里，楚明秋忽然来了激情，他起身在办

公室内来回走动，手臂不时挥动。
　　他向瓦伦丁介绍了中积电和中微软的业务，中积电的产品线

，目前的时常占有率，中积电和IBM的合作，让中积电的发展有无限可能。
　　同样，中微软与IBM

的合作，让中微软在操作系统市场占了先机。
　　中微软中积电目前最缺的便是资金，二次融资，

将解决这个问题。
　　“瓦伦丁先生，现在投资中积电中微软，就是在盒子里放入一美元，打开盒

子，收入一百美元。”
　　楚明秋的演说，既充满激情，也也有道理逻辑，有着极强的说服力。
　

　瓦伦丁看着楚明秋，他见过很多创业者，这些创业者在常人眼中，都是怪异人类。
　　这些创业

者大部分举止怪异，有种偏执的执着，对新技术发展有可怕的敏锐，在硅谷，这样的人才有成功的

希望。
　　循规蹈矩，在硅谷，只能是个普通的工程师！
　　可在楚明秋身上，他看到了激情，他

有敏锐，但没有偏执，他举止沉着，目光睿智，有东方人特有的含蓄谦逊。
　　瓦伦丁微微点头，

抽了口雪茄，才缓缓说道：“很精彩，楚先生，您打算融资多少？能拿出多少股份？”
　　“中积

电，五亿美元，中微软最少八千万美元。”
　　杰森在心里苦笑，这个数字，在硅谷也是天价！
　

　瓦伦丁就没这样含蓄，他笑了笑，略为沉凝，才答道：“楚先生，硅谷可能没有那家投资机构能

满足您的资金要求。
　　您，目光长远，对计算机行业的发展，有独特的见解，其实，我也赞同您

的观点，但这不够，看到技术发展方向，看到行业发展方向，可若想抓住这些，还需要条件，贵国

有这个条件吗？”
　　楚明秋听明白了，这意思是，你有这个本事吗？中国有这个技术吗？中积电

中微软有这个技术底蕴吗？
　　还是高高在上！
　　“中积电已经开发出Lenovo计算机，正在研发

使用286cpu的新一代lenovo计算机。
　　中积电生产的主板，已经在IBM的个人计算机上使用，到目

前，已经销售五十万块。
　　lenovo计算机的销售量，去年是十六万台，今年已经有二十八万台，

还有一个半月，估计能超过二十万。
　　无论是IBM还是中积电，使用的都是中微软的操作系统和办

公系统，中微软还开发出中文系统，也就是说，无论那个国家的计算机要在中国销售，都得搭载中

微软的中文系统，这意味着什么，瓦伦丁先生，您应该明白。”
　　瓦伦丁的神情终于了丝动容，

很显然，他当然明白，这是在告诉他中微软独占中国市场。
　　沉默半响，他依旧摇头：“楚先生

，您对中积电和中微软的估值是多少？”
　　“中积电和中微软都聘请了香港普华会计师事务所作

为财务审计事务所，根据他们的估算，中积电现在估值有二十一亿美元，中微软估值为两亿美元。

”
　　瓦伦丁有点意外，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好奇：“你们还请香港会计师事务所。”
　　楚明秋点头：“我的设想是，中积电中微软在八五年前后在纳斯达克上市，所以，从去年开始

，中积电和中微软便聘请了普华会计师事务所担任财务审核，按照纳斯达克要求来作。”
　　瓦伦

丁终于动容了，他好奇且纳闷：“你们打算在纳斯达克上市，贵国政府允许？”
　　楚明秋耸耸肩

：“怎么不允许，杰森在中国已经生活两年了，您可以咨询下他，中国正在经历一场变革，这场变

革虽然缓慢，但却是持续不断。比如，就在半个月前，中国政府发行了两只股票。”
　　“发行股

票？据我所知，贵国现在还没证券交易所。”
　　“已经有股票了，证券交易所还会远吗！”楚明

秋笑道。
　　瓦伦丁笑了，杰森适时插话：“唐，在没去中国前，我也认为中国是个贫穷落后的国

家，可在那生活了两年后，我才明白，这是个生机勃勃的国家，这个国家，怎么说呢，现在是如此

急迫的想融入世界经济，在此之前，他们的经济独立于世界经济之外，我同意楚先生的观点，中国

的改革就是从传统的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
　　唐，您没去过中国，不知道这个国家发生的事

，不知道他的人民怎么生活，不知道他的企业如何经营。
　　目前，中国值得投资的企业还不多，

中积电中微软是少数值得投资的企业。”
　　瓦伦丁没有回答，他皱眉思索着，楚明秋拿出香烟，

作了个询问的动作，他点点头，把打火机递过去。
　　“你们要求的融资金额很大，投资商有那些

权力呢？”
　　“中积电中微软的股权架构和管理方式与普通公司不一样....”
　　楚明秋向他详

细介绍了两家公司的合伙人计划，瓦伦丁很惊奇。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们投资后，没有

任何权力？不，不，楚先生，硅谷恐怕没有那家投资机构会答应这个条件！”
　　“这是我接受投

资的条件，中积电中微软必须在我的控制下，必须按照我规划的发展路径发展，我对这个行业未来

发展趋势十分清楚，我相信，按照我规划的发展路径，中积电和中微软将成为这个星球上伟大的公

司。”
　　楚明秋的态度忽然变得十分强硬，杰森有些惊讶，此前，楚明秋给他的印象是非常温文

尔雅，不管什么都很有耐心。
　　徐学鹏也目瞪口呆，在他简单的理解中，这融资不就是求别人给

钱吗，有这么霸道的求人者！
　　瓦伦丁没有生气，吧唧两口雪茄，然后才笑道：“楚先生，我相

信您，但不能接受，我投资的企业，都要保留控制权。”
　　楚明秋眉头微皱：“我知道您投资过

苹果，苹果也这样？”
　　“当然，”瓦伦丁很坦然：“我出钱，必须对公司有影响，不能让公司

脱离控制，毕竟，我的钱也是投资人给的，我必须对他们负责。”
　　“您的人可以进入董事会，

但不能进入合伙人大会，成为合伙人是有条件的。”
　　瓦伦丁听着楚明秋介绍合伙人条件，眉头

就拧得更紧了，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体制，但最主要的是，他不认为中积电中微软，或者，任何一个

中国企业，现在有投资价值。
　　双方又谈了一会，瓦伦丁明确表示，他不会投资，他认为中国目

前还不具备投资条件，中国的法律法规不健全，他不能对未来不可确定的地区投资。
　　从红杉资

本出来，委员和徐学鹏都有些沮丧，楚明秋也有些失望，但距离绝望还早着呢。
　　杰森看着楚明

秋，欲言又止，楚明秋拍拍他肩膀：“找个地方吃饭，下午，我们去拜访阿瑟.洛克，听说他的眼光

很好。”
　　“我对此，...，阿瑟比瓦伦丁还重视对公司的控制，他投资仙童公司后，便深度参与

公司的经营管理，投资英特尔后，也是这样，楚，你那个合伙人制度，除了霍先生，其他人都很难

接受。”
　　楚明秋笑笑，杰森摇摇头，又叹口气。
　　“杰森，投资人想的是尽快收回成本，所

以，重视短期利益，但公司发展必须立足长远，中积电中微软在研发上投入很大，英特尔在研发上

的投入是7％左右，IBM是4.8％，可中积电是18％，中微软是高达13％，此外，中积电还有几个项目

，在十年内可能看不到效益，投资还很大。”
　　中积电开展了数个未来极有前途的项目，第一个

就是液晶，第二个触摸屏，还有就是光刻机，这个是个大项目，涉及的厂家研究所很多，对外合作

也很多。
　　新一代光刻机的设计目标是纳米级，另外还要求国产零部件要达到百分之四十，产品

合格率要超过90％，其中光源和工作台，要求国产。
　　这几个项目都是吞金兽，投资人若担任董

事长，楚明秋完全没把握，他不会把这些项目停了。
　　中国落后世界，在IT上也同样如此，液晶

，美国人都放弃了，中国人凭什么还要坚持；触摸屏，美国人也没弄出明堂，中国人凭什么还在这

上面投入；光刻机，美国人已经有了，买就行了，自己研究干嘛！买不到最先进的，次先进的，在

中国不一样是最先进的！
　　在楚明秋看来，这些项目一个都不能停，那怕最后还是没赚钱，也可

以通过这些研究，培养出一支队伍！
　　这是情怀，花再多钱，也愿意！
　　可换个人，就不一定

了，若是换成美国人，那就不是不一定，而是肯定。
　　中午，楚明秋请客，也没去什么中餐厅，

就在路边的肯德基，可乐汉堡加鸡腿加薯条，徐学鹏吃得津津有味，委员觉着味同嚼蜡，不住叹息

。
　　“楚，那合伙制真不能改？”
　　楚明秋摇头说：“不能，我宁可融不到资金，也决不会让

步。”
　　杰森叹口气，摇头，不再劝说。
　　中积电中微软的发展速度，出乎他的意料，他看过

普华的报告和估值，普华估值在二十一亿，他觉着这个估值很公平，但楚明秋觉着低了，至少低了

两亿美元。
　　与阿瑟.洛克的见面约在下午两点，阿瑟.洛克的投资基金也在这枫叶路，距离瓦伦

丁的办公室其实不远。
　　杰森先安排见的是瓦伦丁，在他看来，瓦伦丁是最有可能投资的，其次

是阿瑟.洛克，然后是KPCB的杜尔，日后被称为硅谷风投四大巨头的最后一位，维诺德.科斯拉，现

在还是没进入风投界。
　　维诺德.科斯拉在今年刚刚创立Sun微系统公司，如果有人不知道这家公

司，互联网开发语言Java可能知道的人更多，Java就是这家公司开发的。
　　他们准点到阿瑟.洛克

的办公室，阿瑟同样对楚明秋挺好奇，他的办公室书架同样放着《第三次工业革命》。
　　简单恰

到好处的寒暄后，阿瑟单刀直入的问道：“楚先生，您凭什么认为我会投资中积电中微软？”
　　

阿瑟的目光比较亮，直勾勾的盯着楚明秋，定力稍微不足，就可能在他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楚

明秋笑笑，这已经是习惯了，吴锋教给他的手段，在商场上同样好用。
　　“中积电中微软是两个

优秀的公司，值得投资的公司，在五十年代，仙童公司领导了大规模集成电路的发展；六十年代，

英特尔公司成立，七十年代，苹果公司成为优秀公司，八十年代呢？
　　现在硅谷出现很多公司，

可从发展来看，能超越苹果英特尔仙童的还没有，或许，RSI公司有可能，但由于他的产品是数据库

，无法领导行业发展。
　　领导未来软件技术发展的，一定是操作系统，中微软在目前操作系统市

场中，处于领先地位，是第一个基于x86架构的DOS操作系统，目前，他已经IBM，中积电，两个大客

户，更主要的是，除了操作系统外，还有汉化系统，办公软件系统，与IBM的合作进一步扩大。
　　

中积电目前有三十六种芯片，Lenovo个人计算机，主板，和硬盘。
　　阿瑟先生，您要投资的，是

八十年代最有前途的公司，中积电中微软，是目前最可能成为伟大公司的两家。”
　　楚明秋慷慨

陈词，他在讲述这些的时候，压根就没看阿瑟，好像是在舞台，也象是对空气讲话，就像岩石下缓

缓流动的岩浆，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阿瑟看着楚明秋，似乎看到当年的罗伯特.诺伊斯，也象是

那个邋遢的小伙子，就像.....，那些杰出的工程师们。
　　办公室内比较沉默，杰森更加意外，他

不明白，楚明秋是怎么抓住阿瑟软肋的。
　　阿瑟.洛克，从外表上看是个很温和低调的人，可接近

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及其骄傲，他的战绩也值得让人敬佩。
　　阿瑟手指轻轻敲动，楚明秋注意

到这个小动作，他略为思索便含笑道：“风险投资，现在仍然局限在硅谷，可...，这个世界很大，

有很多公司，特别是在亚洲。
　　今后二十年里，亚洲经济将是这个世界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这

个地区将出现很多优秀的公司。
　　中国韩国日本，还有中国台湾地区，都会出现。
　　阿瑟先生

，您曾经说过，若想获利，就必须抢在大多数人之前进行投资。
　　现在，就有这样两家公司，别

人还没注意到，您可以抢在他们之前投资。”
　　这个马屁拍得阿瑟洛克很舒服，阿瑟带着几分傲

气的笑笑，看着楚明秋说道：“你知道吗？我投资，基本不看产品，我只看人。
　　我相信，你对

中积电中微软的领导卓有成效，不过，按照你的介绍，中积电中微软采取合伙人制度，您能说说这

个吗？”
　　楚明秋没有回避，很直接的开始解释起来：
　　“在硅谷的历史中，有不少创始人与

投资人发生矛盾，从根上说，是短期利益和长期发展冲突，投资人重视短期利益，创始人则更看重

长期发展，双方发生冲突的概率很大。
　　我为中积电和中微软拟定了不少长期规划，为此，我们

展开了很多研究，我认为我拟定的发展规划是正确的，如果，因为要融资而干扰到公司的长远规划

，那是得不偿失。”
　　阿瑟明白了，他几乎是硅谷元老，见过很多这样的事，创始人被赶出董事

会的不少。
　　“我对贵国不了解，但也听说过，贵国在搞经济体制改革，贵国企业符合美国的公

司条件吗？直接点，你能保证我们的投资安全吗？不会被贵国政府没收吧？”
　　楚明秋笑了，示

意下杰森：“杰森先生可以证明，您的投资一定会受到中国政府的保护。”
　　“阿瑟先生，您应

该去中国看看，这是块荒漠之地，也是大有希望之地，事实上，我们摩根士丹利已经在中国有投资

，中积电中微软都有我们的股份，虽然这些股份很少。”
　　不等阿瑟惊讶追问，楚明秋接过话头

，继续说道：“我国政府鼓励私营企业合资企业发展，也正在尝试股份制改革，就在前不久，我国

发行了两家企业的股票。”
　　楚明秋顺势介绍了中积电中微软的股权架构，还特别说明，这个股

权架构是香港普华会计师事务所帮助设计的，为此，中积电中微软花了不少钱。
　　杰森在边上不

时补充，阿瑟突然插话问道：“你们摩根士丹利银行为什么不继续投资呢？”
　　“我已经向总经

理提出了，希望能继续投资，总经理有顾虑，觉着金额太大，我们一家银行承担，风险太大，而且

，楚先生也不同意。”
　　“我不希望某一个单一股东，占有太多股权，这可能会影响董事会的平

衡。”
　　阿瑟当然明白，他想了想，才说：“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投，我需要综合全面意见。”
　　这是一个多小时谈话的结果，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楚明秋没有纠缠，起身说道：“我明白

，我等着您的决定。”
　　杰森笑道：“阿瑟先生，我建议您到中国去看看，这是个巨大的市场，

中国领导人改革的意愿很强烈。”
　　阿瑟正要答话，楚明秋很机敏的笑道：“先生，我希望您能

到中积电中微软看看，我会更详细的向您解说，我们的产品。”
　　阿瑟含笑点头答应，表示接受

他的邀请，他也想去中国看看。
　　阿瑟亲自送他们到门口，这个情景很罕见，几乎没发生过，以

他在投资界和硅谷的地位，已经很少有人有资格让他送到公司门口。
　　到了门口，楚明秋故意站

在那，四下张望，才慨然叹道：“美国是世界上资本最雄厚的国家，硅谷是世界上技术资源最雄厚

的地方，可不知道为什么，美国资本好像就满足于国内市场，没有想过走出国门，不仅仅是中国，

亚洲还有很多值得投资的公司，可惜了....。”
　　阿瑟不动声色的点头：“是这样，日本就有很

多，不过，日本这个国家太封闭，他们好像从来不愿意接受美国的投资。”　　　　　楚明秋点头

：“日本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便是排外的，他们擅长学习，但国土狭小，资源匮乏，国内市场也不

大，很自然的就形成了排外的历史文化传统。”
　　楚明秋没有上黑人小伙的车，而是坐上杰森的

车。
　　“你老板真不愿投？”
　　杰森苦笑下，叹口气：“老板认为五亿美元才拿15％的股份，

太少了，还有合伙人制，我们的权限太少，你这个合伙人制就不能改改？”
　　楚明秋摇头：“这

个就不用谈了，不过，杰森，现在是投资中积电中微软的最佳时间，明年，中积电中微软的估价可

能就要翻一番，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可老板不知道，替贵国卖债券，他很

高兴，可投资贵国企业，他心存顾虑。”
　　楚明秋笑笑，忽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投资知青酒

店？”
　　“知青酒店？就是你朋友开的那家酒店？”
　　楚明秋点点头，杰森想了想，忽然觉着

这是个不错的项目。
　　他去过知青酒店，对那的环境，服务，都很满意，他本想搬到知青酒店常

驻，没想到居然没房间，酒店老板看上去有些粗鲁，可实际上是个豪爽大气的好人。
　　“知青酒

店正进入扩张初期，急需资金，如果有资金支持，三年内，便能形成连锁酒店，估值可以翻上数倍

。”
　　杰森沉默的开着车，越想越觉着这是个很好的项目，知青酒店的经营状况良好，管理也好

，股权结构简单，正处在扩张期。
　　“你认为知青酒店需要多少投资？”
　　“少了五千万美元

，就别谈。”
　　“五千万美元！”杰森很无奈：“楚，你不能太贪心，我的权限在一千万美元以

下，五千万美元要总经理批准，手续很麻烦的。”
　　“建一个五星级酒店，至少需要两千万美元

，几百万，有什么用。”楚明秋靠在椅子上，随口说道：“酒店是个高投入的行业，酒店一旦建成

，后期基本上就没多少投入，至于你们总经理，赚钱还嫌麻烦！这也忒无耻了！”
　　杰森现在已

经有点习惯楚氏幽默了，他只是淡淡的笑笑，决定回去再仔细考察下知青酒店。
　　时间尚早，这

个下午，他们又拜访了两家风投机构，随后一周里，他们连续拜访了三十多家风投机构。
　　委员

很沮丧，回到酒店就躺床上，不愿起来，楚明秋找过来时，那蒙头大睡。
　　“你丫睡什么觉，起

来，吃饭了。”
　　委员有气无力的叫道：“有什么吃的，不是汉堡就是鸡腿，我都快吐了。”
　

　汉堡炸鸡腿加可乐，刚开始还觉着有意思，可一周下来，顿顿吃这个，真的要吐了。
　　“走吧

，今儿打牙祭，吃中餐，我请客。”
　　委员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穿上外套。
　　“你说这帮家

伙是怎么想的，跑了多少家，这还有戏吗！”
　　“有戏是肯定有戏，不过，他们的顾虑也有，没

办法，明儿，咱们去英特尔公司，拜访下咱们的客户。”
　　委员嗯了声，徐学鹏也没作声，神情

中却透着几分好奇。
　　拜访了三十多家风投，情况其实已经摸清楚了，这三十多家，实力各不相

同，其中超过千万的风投只有十多家，剩下的资金也就几百万到千万不等。
　　有些有兴趣，但资

金太小，而且要求还高，压根就没进楚明秋的眼，楚明秋还是想让瓦伦丁和阿瑟投资，这两家投资

基金规模大，名气也高，一旦他们投资中国，势必震动美国投资界，进而可能为国家引入急需的海

外资本。
　　还是在那个饭店，门口果然竖起块广告画，上面正是楚明秋和店主老板的合影，还特

地标注，两次格莱美奖获得者，《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作者。
　　楚明秋三人站在画前，评头论足

一番才进去。
　　店老板看到楚明秋，比前次更热情的迎上来，楚明秋笑呵呵的和他开玩笑，这广

告代言费是多少。
　　店老板微怔，随即笑说，代言费就是在本店吃饭，终身免费。
　　几人笑呵

呵的走进店里，这次没有订包厢，反正就三个人，随意吃点，解解馋就行。
　　经过一个餐桌时，

正低声闲聊的三个中年人之一，抬头看到楚明秋，先是微怔，随即试探的叫道：“楚明秋。”
　　

楚明秋温言扭头看到那中年人，那中年人随即起身，笑道：“我还以为看花眼了，真是你，小舅。

”
　　这声小叔，一下提醒了楚明秋，他也高兴的笑了。
　　“中行，呵呵，没想到，你也在这吃

饭。”
　　潘中行已经快五十了，两年前，他回燕京给岳秀秀贺寿，在燕京待了二十多天，好好的

怀了次旧。
　　“你们吃了没有？”楚明秋看他们桌上的菜，好像没动几筷子。
　　“我们也刚到

，”潘中行说道：“干脆一块吧，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成，就一块。”楚明秋没有推辞，

随即把委员和徐学鹏介绍给他们，潘中行也把他的两位朋友介绍给他。
　　潘中行的两位朋友，一

个是四十左右的华人，也是斯坦福的教授，叫满翰昕；另一个则是个白人，看上去要老些，有些秃

顶，可实际年龄才四十二，是圣克拉拉大学电器工程的教授。
　　楚明秋点了几个菜，然后告诉他

们，这次他请客。
　　按照美国规矩，如果不说明，这顿饭就是AA制，别想着谁请客。
　　潘中行

赶紧说，这次由他请客，楚明秋很大气的挥手笑道：“别争了，那有让晚辈请客的道理。”
　　众

人又是一阵轻笑，白人老外不懂，满翰昕笑眯眯的给他解释，老外听后也忍不住笑了。
　　潘中行

随即问他这次到美国是做什么？
　　楚明秋也不隐瞒，把融资的事告诉他了，随即叹道：“现在硅

谷的风投还不了解中国，对中国的固有印象就是穷，落后，觉着投资中国，风险太大。”
　　“其

实，风险投资，风险投资，没有风险，还叫什么风险投资，十拿九稳的事，也不会找他们了，直接

找投资银行了。”
　　满翰昕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赞同的点头：“说得对，现在这些风险

投资就跟吸血鬼似的，可没他还不行。”
　　白人老外插话道：“风险资本还是要有的，楚先生的

书就提出，硅谷的成功就是技术和风险资本的完美结合。”
　　楚明秋点头：“是这样，资本是追

求利益的，如果没有利益，资本干嘛要来投资你。
　　唉，我这一周，见了三十七家风险投资基金

，与三四十个风投经理董事长见面谈话，平均每天要见五个，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家明确表

示能投。”
　　“这么失败，值得庆贺”潘中行随口打岔，笑眯眯的。
　　楚明秋侧身看他笑了笑

，潘中行兄弟中，他好像受老爷子影响较深，说话方式有老爷子几分风采，这么多年了，还没丢干

净
　　“是啊，这一周里，我们拒绝了三十七家风险投资，这说明，我们的要求是很高的。”
　　

潘中行三人笑成一片，委员这时就比较局促了，和徐学鹏一样，俩人含蓄的笑着，观察着。
　　楚

明秋简单说了自己的事，便问潘中行，他的研究怎么样了，潘中行是材料学那个天坑中人，他研究

的东西，就算拆开了给楚明秋讲，楚明秋也一窍不通。
　　潘中行说，他的研究现在停下来了，投

资人不愿继续投资，他和投资人谈了，如果坚持投资，将来一定有结果。
　　“我听着，怎么那样

没信心，中行，你不是在忽悠别人吧。”
　　楚明秋听出来了，潘中行自己都没信心，他记得生化

环材被称为四大坑，掉进去就爬不出来，别的行业，几年就能出成果，可这四大坑，要出成果得十

年起步。
　　潘中行苦涩的说：“这科研那有十拿九稳的，特别是材料学，没个十年八年，很难出

成果，而且，就算十年八年，也不一定出成果。”
　　楚明秋点头赞成：“这个，我懂，我不懂材

料学，但知道这门东西研究周期长，不过，只要研究出来，就是天翻地覆的东西。潘教授，你研究

的东西是作什么的？如果成功的话。”
　　潘中行略为思索，他在盘算怎么解释，才能让楚明秋听

懂。
　　对楚明秋，他比较了解，文科生，学经济的，懂一些乱七八糟的计算机知识，也懂部分机

械电子，但都停留在应用层面，更基础的，深入的，就不懂了。
　　“我研究是的一种铟材料，我

们研究发现，将铟与某些材料合成后，具有很强的导电性，柔软性延展性也非常强，是现在材料的

几十倍。”
　　潘中行尽量说得简单，楚明秋还是一脸迷惑，显然没听懂，什么硅，加上氢，....

，这什么玩意。
　　于是，他很武断的打断潘中行：“我对这些压根不懂，中行，你说说，这个研

究成果能用在那什么上面，你说什么原理，工艺，那是对牛弹琴，直接说，能干什么！”
　　潘中

行羞愧不已，满教授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倒是白人老外觉着很正常。
　　这样高深的科学，除了

专业人士，那些投资商有几个懂的。
　　“可以应用到电子行业，这种材料的柔软性很强，比如，

在电池，还有电视，上都可以用。”
　　“哦，是这样，”楚明秋微微点头，有些失望，他原以为

是芯片材料，或者说光刻机材料，没想到是电池电视...等等，电视...
　　一道闪光劈开他的脑袋

，老天，该不是液晶材料吧。
　　液晶是什么材料来着，娘的，怎么没在网上多查一下。
　　略为

沉凝，他才问道：“你们一年需要多少研究经费？”
　　“以前是五十万美元，有时候如果要增加

设备，可能还需要临时追加经费。”
　　“五十万？不多啊！那投资人就不愿给了！”
　　潘中行

叹口气：“投资人已经投资了七年，最初是三十万，后来慢慢增加到五十万。”
　　楚明秋原以为

每年要几百万，如果是五十万，那就可以考虑考虑了。
　　如果，他们的研究成果真能应用到液晶

上，每年五十万，就算十年，五百万，也，...，太便宜了！
　　这个事先放下，暂时不提，他转化

话题，问起满教授和白人老外。
　　满教授说他也是材料学的，他正在研究的课题也是一种新型pet

材料，这种材料可以应用到半导体上。
　　白人老头则不想谈自己的研究，而是打听起中国的事来

。
　　楚明秋简单介绍了改革的进程，着重讲了在经济体制方面的变化。
　　当听说中国居然发行

了股票，潘中行满教授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当然，楚明秋也没隐瞒存在的问题，他告诉他们，

现在国内最缺的就是人才，每个行业都缺，人是不少，可大多数人都没受过高等教育，只能从事简

单的体力劳动，国家也着急，可没办法，只能按部就班，拔苗助长也没用。
　　除了白人老外，剩

下的几个华人都唏嘘不已。
　　楚明秋希望潘中行满教授经常回国讲学，帮下国家，把知识传授给

国内的学子。
　　楚明秋又说起中积电在美国开分公司，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一个合格的分公

司经理，他问潘中行和满教授，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潘中行想了半天，向他推荐了张忠谋

。
　　“张忠谋现在很不开心，他和德州仪器的高层矛盾越来越多，他现在想退休不干了。”
　　

楚明秋有些惊喜张忠谋居然是这样的处境，这可是天助我也！
　　他顿时觉着，机会来了。
　　张

忠谋可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一帮来自宝岛的天才工程师，没有这帮人天才，张忠谋就算神仙也无

法把台积电领到芯片江湖的至尊地位！
　　当然，还有，微软，比尔盖茨......
　　这家伙真的想

卖微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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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差點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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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不过你这最好新开一贴

或者把標題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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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分享

[NJGO]

差点错过，多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