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四年一月第一更

[zhucecuowu]

　　第一百零三章　 挖人与合并　

　　暖和的阳光携着微微的海风扑来，红枫叶懒散的晃动下，算是应付了这慵懒的阳光，委员走出机舱，舒服得伸个懒腰眯眼看看明媚的天空，感觉象是换了个人间。
　　俩人拉着行李出了机场，叫了辆出租车，俩人没有通知分公司，孙亚杰去了拉斯维加斯，要主持CDOS3.0的发布会。
　　出租车实际是个黑人小伙，黑人基因中乐天活泼在他身上很明显，一路上，音乐声音很大，他还在不住扭动，车还跑得飞快。
　　楚明秋忍不住提醒他注意安全，小伙毫不在意，很有信心的。
　　“.......
　　You see a sight that almost stops your heart
　　You try to scream
　　But terror takes the sound before you make it
　　You start to freeze
　　As horror looks you right between the eyes
You're paralyzed
　　.........”
　　迈克尔略带忧郁的歌声陪了他们一路，俩人也心惊胆颤了一路。　　
　　到了酒店，俩人才放下心来，黑人小伙还很得瑟的冲他们吹了声口哨，才洋洋得意的拉上另一个客人离去。
　　“妈的，这小子找啐呢！”委员忿忿不平：“这要在燕京，爷们非收拾他不可。”
　　楚明秋只是笑笑：“美国人就是这样，自我为中心，他们管这叫个性！”
　　“个性个屁！”委员粗鲁的骂道：“这一路，看他扭得跟个麻花似的，就想抽他！”
　　楚明秋怀疑的上下打量，复员才短短几年，委员已经颇为富态，小肚腩有了，脸也丰满了，一副富态样，与楚明秋在一起，他倒更象领导。
　　“咋啦！”委员很是不满，举起胳膊，鼓起肌肉：“好歹咱在钢铁熔炉中练过！”
　　楚明秋笑着点头：“那是，你小子还干过连长！”
　　“就那小子，要在我的连里，老子三天就收拾了。”委员大言不惭，可实际上，他在连里就担任过指导员，干了两年就上调到师部，干起参谋来，军事技能训练，早就荒废了。　　
　　委员发泄几句，楚明秋没搭理他，他才讪讪的闭嘴。
　　到房间，将行李放下，楚明秋在床上躺了会，想着张忠谋，他隐隐觉着这老家伙没有完全说实话，自己开的条件，很显然他动心了，与他的要求可能就差一步之遥。
　　张忠谋是个雄心勃勃的人，也可以说是有野心，他当了三十多年的副手，就想当次一把手，自己说了算。
　　很显然，在美国公司，他永远也干不上一把手，现在的职务已经是天花板了，不可能再往上了。
　　这里毕竟是白种人的世界，华人的职业是有天花板的，张忠谋已经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如果张忠谋不来，那么另外找谁呢？难不成真要从国内派人来？
　　他不想从国内派人过来，还是想在美国就地找个人。
　　国内派人弊端太多，就地挖人，除了不需要适应外，还有，他们熟悉美国的运作方式，几乎没有过渡期，还有，他们有号召力，可以轻松招揽到人才。
　　物以类聚，人以群居。
　　在那个时代都是对的！
　　可除了张忠谋，还有谁呢？
　　梁孟松，林本坚，还是张汝京！
　　上次遇见过一个叫蒋尚义的，前世好像也听说过这人，不过，风评不太好，这家伙潜我军的内鬼，拿着大笔薪水，干的却是阻碍我国芯片发展的活。
　　这个话，他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不过，那时，梁孟松的风评极佳，可他偏偏与蒋尚义是死对头。
　　所以，这事，真假难辨。
　　可....，蒋尚义，...，总觉着分量不够！
　　这个人选......
　　........
　　深深叹口气，他起身，从箱子里取出衣服挂在衣柜里，然后上洗手间简单洗漱下。
　　这间套房有两间卧室，一大一小，委员住了间小的，此刻房间的门关着，里面传来沉沉的呼吸声。
　　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望着外面渐渐变红的天空，发了会呆，他拿起电话，找出潘中原的电话打过去。
　　潘中原正在家，接到他的电话，每年这个时候，楚明秋都会来美国，不过，当听说他在硅谷时，潘中原还是有点意外，问他为何没去拉斯维加斯。
　　楚明秋解释说，今年不需要他去拉斯维加斯盯着了，他有另外的工作要作。　　
　　楚明秋问他有没有空，这两天找时间见个面，有些事要向他咨询。
　　潘中原问他什么事？
　　楚明秋想了下，还是直说：“中积电打算在硅谷办一家分公司和研究所，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缺一个领头人，我希望在硅谷本地招聘，不想从国内派。
　　原来我想请张忠谋，这次来美国，主要就是与他再谈谈，但...，他的顾虑比较多，我的感觉很不好。”
　　潘中原明白的叹口气：“这样吧，两天后，在圣克拉拉大学有个新春团拜会，这个团拜会是主要是各大学的华人教授，还有硅谷各公司的华人研究员，参加的人很多。”
　　楚明秋心中一喜，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内心里，他还是希望招华人。
　　“这样，后天上午九点三十，我来接你。”
　　放下电话，他忍不住挥舞了一通拳法，这个机会太好了。
　　两天后，楚明秋早早就起来了，还是原来的习惯，到酒店的健身房锻炼了两个小时，回来后，委员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洗过澡后，顿时神清气爽，进屋把委员叫醒，俩人到餐厅吃了早饭。
　　九点十分，潘中原就到了，接上了楚明秋和委员。
　　楚明秋上车就问这个春节团拜会是怎么回事。
　　“这是玉山会组织的，”潘中原说道：“这玉山会是台湾来美国的，大学老师和各科研所的研究员，组成的一个组织。”
　　“咱们华人在美国还有这样一个组织！”楚明秋很意外，此前，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组织。
　　潘中原轻轻叹口气：“咱们中国人，...，这美国呢，说是平等民主，实际上种族歧视很严重，就算硅谷，也有不少人有种族歧视，只是他们掩饰得比较好。
　　我们中国人，不，美国人对我们中国人有固有的印象，他们认为，我们中国人搞研究还行，甚至可能比白种人还好，可要说管理，就比不上白种人，咱们华人始终处在中低层工作，那怕在大学也一样，华人教授不少，可系主任这样的就没有了。”
　　潘中原的语气中有几分苦涩，去年，他和一个白人教授竞争系主任，没有丝毫机会的惨败。
　　楚明秋微微点头，潘中原又说：“咱们华人教授还有个问题，就是资金。”
　　“学校不提供实验经费吗？我们都是学校给的。”楚明秋很好奇，在国内的实验经费都是学校提供。
　　“这里是美国，与国内的情况不一样。”
　　楚明秋问起他们的项目申请流程。
　　潘中原告诉他，美国大学的学术项目申请，首先还是要向学校的学术委员会申请，这个申请很严格，除了讲明研究目的，还要资金使用，要有未来三年的资金使用计划。
　　“学校给的经费都非常紧，你要想多点经费，就要找到赞助人，所以，要经常参加一些酒会和学术会议，认识一些投资人。”
　　潘中原叹口气，这又是华人的短板，硅谷投资人没几个相信华人的，华人在美国被称为模范国民，老实，收入高，可美国人认为，华人开餐馆很正常，华人在实验室搞研究也正常，但突破性的研究，还是要看白种人，促进人类科技发展的发明，有那个是华人发明的！
　　楚明秋努力眨巴下眼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如果，我们中积电想投资，这研究成果，就说专利，归谁？”
　　“这个问题...，”潘中原沉凝思索，车速慢下来，想了片刻后，才说：“这个问题很复杂，我建议你看看78年通过的《拜杜法案》，这个法案非常重要，但法律内容，很复杂，我不是专业人士，你最好找个律师事务所。
　　按照我的理解，如果你想投资一个项目，可以与大学和教授签署一个委托研究的合同，规定你要投入多少钱，产生的专利归谁，这些都可以先在合同中规定好，美国是个法制国家，只要有合同，剩下的就按照合同办。”
　　楚明秋点点头，思索着该怎么把那些牛人们弄到自己的网里。
　　“其实，你只是想弄个研究项目，可以委托独立研究室，美国有些独立研究室，这些独立研究室的领导人要么是大学教授，要么是从研究所或大学出来的，有研究声望的研究人员。”
　　潘中原边开车边向楚明秋介绍美国的科研制度和科研体系，他的介绍并不系统，有些散乱，独立研究室，独立研究所，拜杜法案，专利，大学专利。　
　　..........
　　..........
　　走了一个多小时，俩人闲聊着，主要是潘中原在说，楚明秋偶尔提问，后来，委员也加入进行，他很好奇，他们说的都是中文，委员也能听懂，只是习惯性的少说话。
　　到了目的地，三人下车，也没有迎宾，甚至门口都没个接待，潘中原告诉俩人，这玉山会最初是几个台湾老乡发起的，主要是团结台湾来的同乡，叫台湾同乡会，只要是台湾来的都可以加入这个同乡会，后来，香港人也来了，新加坡的华人也来了，慢慢的，便决定仿效美国人的什么骷髅会兄弟会，将整个协会改为玉山会。
　　改为玉山会，还有个目的，就扩大成员范围，也缩小成员范围，这看上去是矛盾的，实际上并不矛盾。
　　扩大成员范围，原来的台湾同乡会，就明确了是台湾人的范围，其他地区的华人就不愿加入，改为玉山会，虽然还是有台湾色彩，但没那么明显，这就让香港新加坡马来的华人有加入的可能性。
　　缩下成员范围呢，实际就是，将职业范围缩小，加入的渐渐集中在从事科研的大学老师，研究生博士生，各大公司的从事技术开发的科研人员，还有就是少量老板。
　　华人在美国当老板的不少，大老板就那么几个，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王安，王安电脑公司是IT界的明珠，在苹果公司之前，王安电脑是电脑的代名词，王安本人则是公认的华人首富。
　　楚明秋在七五年就买了王安电脑，只看了一眼，就否定了王安电脑，这种电脑其实就是打着电脑名头的文字处理器，就是有键盘的打字机。
　　在前世，这种被称为电脑的打字机影响非常大，日本的索尼日立便是走的这条路，中国也有，八十年代大名鼎鼎的四通公司也是走的这条路。
　　现在还没有四通公司，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四通公司将在一年半后成立。
　　可惜，这一世，出现了楚明秋这个变量，早在七四年便与中科院展开合作，特别是计算所，计算所的大批精兵强将加盟了中微软，特别是77年后，方朴出任中微软总经理，中微软提出的几乎全部要求，计算所都无条件采纳，中科院还顺势提出与中微软扩大合作，除了计算所外，还新增了数学所和机械所，让楚明秋觉着中科院领导有摔锅的目的，数学所还多少有点关系，这机械所有多大关系。
　　.................
　　.................
　　会场是个小礼堂，楚明秋也弄不清，圣巴巴拉大学弄这么个小礼堂作什么。
　　三人往里走，显然潘中原的熟人挺多，也挺受尊敬，沿途遇见的人都礼貌的与他打招呼，潘中原偶尔也停下脚步给楚明秋介绍。
　　“有没有我们大陆的教授或留学生参加？”
　　楚明秋偷闲问道，潘中原低声说：“有，但很少，大陆来的留学生很少参加，嗯，上次，我们举办元旦聚餐时，就遇见胡教授带他的学生来参加，他的学生就是来自大陆。”
　　“胡教授是？”
　　“胡正明教授，加州伯克利的副教授，电子工程和计算机科学系，那留学生还是他的第一个大陆留学生。”
　　正说着，潘中原抬眼就看到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便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喏，那不是胡正明教授，他身边那个穿着灰色外套的就是。”
　　楚明秋看着七八步外的中年人，中年人端着酒杯与几个人闲聊，那个灰色外套侧对着他，也与另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年青人说着话。
　　楚明秋觉着这个侧影依稀有种熟悉感，下意识便上前两步，潘中原已经开口：“小舅，我给你介绍下胡正明先生。”
　　楚明秋停下脚步，随着潘中原过去。
　　“正明兄。”
　　胡正明扭头看到潘中行，微笑着点头：“中原兄，你来晚了。”
　　潘中原笑笑：“给你介绍个人，楚明秋，家母幼弟，我小舅舅。”
　　潘中原丝毫没觉着楚明秋的年龄有什么问题，胡正明的眼中闪过丝异样，随即冲楚明秋笑道：“楚先生。”
　　楚明秋也含笑道：“楚明秋，来自燕京，胡先生，新年好！”
　　随即又冲另外三人抱拳：“楚明秋，燕京人，给诸位拜年了！”
　　胡正明笑笑：“楚先生，多礼了，这位是斯坦福大学的教授张和文先生，这位是圣克拉拉大学的钟进先生，这位是加州戴维斯大学的教授贝正芮先生。”
　　楚明秋含笑与他们见礼，胡正明正要开口，旁边传来声惊喜的叫声：“公公。”
　　楚明秋扭头看，正是那灰色西装，他随即认出来。
　　“宽子，呵呵，没想到，在这遇见。”
　　俩人都很高兴的来了个拥抱，宽子看上去胖了点，关键是人也变得开朗了，以前的燕行宽就是个书呆子，不善言谈，用燕京话说，就是三脚踢不出个屁来。
　　七五年，宽子就来了美国，七年过去了，上次匆匆相遇，没有多少深谈。
　　“怎么样？硕士该毕业了吧？”
　　宽子憨憨一笑：“今年才毕业，我已经...，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导师，胡正明教授。”
　　楚明秋冲胡正明笑笑，解释说：“他是我发小，也是我邻居，”又对潘中原说：“他家原住在楚家大院西院。”
　　潘中原笑笑，冲燕行宽举下酒杯，胡正明则含笑道：“原来你和楚先生是好友，这可难得。”
　　“我也没想到，只是知道他在加州伯克利，没想到，他居然是您学生，这家伙运气好啊！”
　　楚明秋是真的感慨，他想起来了，这胡正明可是大牛，在某种程度上，他是比林本坚还厉害的人物。
　　具体的他不清楚，毕竟是以八卦心态在看网上的文章，这胡正明最大的贡献好像是保住了摩尔定律，网上说他发明了个架构还是材料，让摩尔定律继续保持了，同时也正因为他的发明，让芯片突破到几纳米。
　　正想着怎么和胡大牛套近乎，把他拉到中积电来，燕行宽插话道：“公，...，明秋，这是我师兄，梁孟松。”
　　楚明秋先微怔，随即大喜，满面笑容的冲梁孟松伸出双手：“很高兴认识您，梁兄。”
　　老子铁鞋都要踏破了，总算找到你们了！
　　年青的梁孟松正是意气风发时，看上去有些瘦削，两眼很亮，嘴角微微上翘，看着有些倨傲，有些固执。
　　梁孟松也在打量楚明秋，在他眼中，楚明秋看上去丰神俊朗，目光温和热情，好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声梁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楚明秋已经发现，台湾人在某种程度上还保留比较古老的称谓，有些人还取字。　　
　　“楚先...，楚兄现在作什么工作？”
　　梁孟松显然不是很会说话，很直接就问道。
　　“我的工作很繁琐，也很复杂，”楚明秋含笑道：“第一个工作是燕京高新产业园管委会主任；第二个则是中积电董事长；第三个是中微软董事长。”
　　不但梁孟松傻了，就连胡正明也有点不知所以，这都什么呢，高新园管委会主任，听着象是公务员，中积电董事长，中微软董事长，这明显是企业，这是什么个做法？而且，他看上去是如此年青。
　　燕行宽笑道：“梁师兄，楚先生虽然不是研究集成电路的，对计算机的认识可不比你浅，对了，你不是很推崇《第三次工业革命》吗，就是他写的！”
　　此言一出，不但震惊了梁孟松，连胡正明四人都惊讶万分，潘中原自然是清楚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介绍，看到胡正明询问的目光，便含笑点头。
　　楚明秋笑道：“这书已经过去几年了，知道挺热，梁兄，你看过？觉着怎么样？”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本书已经数次敲开那些难开的门，听说自己是作者，连阿瑟这样的投行经理都刮目相看。
　　既然能以此敲开玉山会，或者胡正明的门，何乐而不为。
　　梁孟松略为有些矜持的含笑道：“极好，写得好，不过，我也有几个疑问，楚先生，你认为计算机将带动一些新兴产业，...”
　　楚明秋点点头，顺手将喝空的酒杯放在桌上，然后又取了杯，这些酒都是度数比较低的白兰地，桌上还有些水果和烤肉。
　　“而美国将借助这些产业的兴起，从而实现产业升级，这些，我都认为是正确的，但你对日本好象不看好，为什么呢？”
　　楚明秋在书中并没有明说日本，但有暗示，这点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但就梁孟松问出来了。
　　楚明秋自信的笑笑：“日本的问题有两个，别看日本的集成电路技术发展迅速，但他的这两个致命问题，注定了，他们成不了领导者。
　　第一个，日本不是个正常国家，美军还在日本，日本的经济是个外向型经济，他最大的市场是美国。
　　第二个，日本的技术是应用型技术，现在关于集成电路的基础性技术，全在美国手里。
　　里根总统就职后，到现在还没着手处理美日贸易争端，不过，这时间不会太久，不过，从里根总统发表的言辞看，他对日本会采取强硬手段，逼日本开放市场。
　　还有，日本这个国家，用燕京话来说，挺轴，拧巴，....”
　　这话，看上去胡正明梁孟松一脸懵，潘中原笑着解释：“就很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胡正明和梁孟松明白的点点头，目光依旧盯着楚明秋。
　　“未来引领大规模集成电路的是个人计算机，这个人计算最关键的是CPU，以日本人的习性，吃什么都要吃独食，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这个市场，是个独赢的市场，没有第二，特别是技术路线，在cpu市场上，x86架构将获得胜利。
　　日本人在存储市场还将占有很大份额，不过，也就这样了，在个人计算机这条产业链上，还有cpu，硬盘，主板，外围设备，显示器，这么长的产业链，日本人就占一个内存，而且，这还不稳定，我们和韩国都在追。
　　有没有机会呢？日本经济发展很快，人工土地水，价格上升很快，我们和韩国在这方面有后发优势。”
　　楚明秋看着梁孟松，不等他思考，便问道：“梁兄毕业了没？”
　　梁孟松还在消化楚明秋的长篇大论，台湾人好像对日本有种天然的敬畏，楚明秋把日本人排除在外，不但梁孟松就连胡正明都不太理解，日本在芯片市场把美国人打得溃不成军，梁孟松就曾经做过测试，日本存储器不但技术先进，容量大，运算速度还快，质量还比美国人的高。
　　美国的存储器厂商个个叫苦连天，仙童国民技术还有德州仪器，一个个在存储器上亏一塌糊涂，英特尔被迫作战略转移，逐步退出存储器市场。
　　英特尔作战略转移，虽然没有公开宣布，但在业界不是秘密，英特尔几乎将存储器的研制经费削减为零，人员也压缩到最小程度。
　　“这个判断...，有道理。”潘中原先赞同的点头：“前些天，格鲁夫夏柏，还有诺尔斯，他们不是到白宫去了吗，估计美日半导体谈判就要开始了。”
　　这个消息在元旦后新闻媒体就报导过，估计格鲁夫他们已经察觉，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战胜日本。
　　“就算有谈判，又能怎么样呢，”宽子插话道，楚明秋有点意外的看着他，在国内，这种情况不能发生，这是师长在谈话，学生随意插话打断，属于不礼貌，目无尊长。
　　“日本的技术，质量都要强，市场竞争下，自然优胜劣汰。”
　　楚明秋笑了笑，如果大家公平竞争，自然如此，美国佬可不会这样，市场竞争干不过，盘外招就出来了。
　　美国人在这方面劣迹斑斑，日本人，德国人，法国人，还有华为，什么招都使出来了。
　　日本人是扛不住的，美国爸爸稍微动一下，日本人就得跪添。
　　胡正明点头赞同道：“日本的技术在存储器上是领先的，格鲁夫他们就算去白宫，市场竞争下，在集成电路这个行业，技术才是最重要的。”
　　楚明秋点头赞同，胡正明又问：“我知道你们中积电和中微软，你们也在发展集成电路，我看过你们公司黄女士和徐先生发表的论文。”
　　“您说的是黄林谊女士和徐芮济先生吧。”楚明秋问道，胡正明点点头，楚明秋说道：“黄林谊女士现在正负责交换机项目，徐老师负责光刻机项目....”
　　“你们还在研究光刻机？”胡正明更加惊讶，忍不住插话问道。
　　楚明秋深深叹口气，苦笑道：“没办法，我们受到巴统协议限制，光刻机属于禁售设备，虽然中美现在关系挺好，可美国还是限制最先进的光刻机，我们曾经向尼康公司购买光刻机，可尼康公司说美国政府不允许，要买的话，必须得到美国国务院批准。”
　　胡正明闻言也忍不住叹口气，好像这才想起楚明秋与他们不一样。
　　“所以，我想到个招，打算在美国办个研究所似的分公司，这个分公司主要从事研究，研究芯片制程技术，还有半导体材料，...”
　　楚明秋极为坦率的把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胡正明越听越惊奇，这个中国官员的想法大胆新奇，操作性还很高，他禁不住微微点头。
　　“没这样简单吧，你们公司依旧属于红色中国，还是在管制范围内。”
　　楚明秋叹口气：“如果还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还是应了那句话，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那人默然点头，如果连这都绕不过去，那就真没办法了，或者说，只能看两国政府的了。
　　潘中原顺手给大家分发餐盘，楚明秋也不着急，拿起餐盘便去取食物，看着长条桌上的蛋糕三明治牛肉等等，食物还是挺丰盛，各式各样，摆了一桌，其中不少是台湾小吃，他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把妹神器----珍珠奶茶！
　　这不合理，在场的除了男人，还有不少嗲嗲的台湾女生，怎么能缺少这种女生最爱呢？
　　楚明秋正问，忽然又闭上了，顺手拿起果汁倒了一杯，他忽然想明白了，这珍珠奶茶可能还没发明出来，心里习惯性的YY数把，才端着盘子离开。
　　宽子和委员在一块边吃边聊，楚明秋四下看看，依旧走到胡正明身边，这梁孟松居然是这位牛人的学生，把他拿下，要挖梁孟松那不是手到擒来。
　　“正明兄，听说春节后，你就要学术休假？”
　　楚明秋心里纳闷，这学术休假是什么玩意？没听说过。
　　与胡正明在一块的是另外两个陌生人，口音上判断，应该是香港人，这些年，他多次到香港，与香港的关系密切。
　　胡正明看他过来，便给他介绍，一个叫黄朝虹，另一个叫袁志坤，果然不出楚明秋所料，这俩人都是来自香港。
　　潘中原好像挺受尊重，俩人都先和他寒暄才与楚明秋说话，不过，在得知楚明秋是中积电的董事长后，俩人立刻热情了几分。
　　楚明秋面带疑惑的接过他们的名片，从名片上看，黄朝虹是一个叫AST公司的董事长，袁志坤则是公司CTO。
　　楚明秋没听说过这家公司，他将名片收起来，然后问起AST公司是作什么的？
　　“我们公司的主要产品是内存卡和扩展卡，”袁志坤很热切的说道：“另外，我们正在研发基于英特尔286的个人计算机。”
　　楚明秋心中暗喜，这是妥妥的客户啊，便疑惑的问道：“你们没去拉斯维加斯参加电子展？”
　　黄朝虹的尴尬一闪而过，神情自然的说道：“我们市场部经理和技术部经理去了，我和志坤兄明天过去。”
　　扩展卡内存卡，中积电最初用的是仙童公司的，后来，与英特尔公司合作，在新一代286主板上，采用了自己生产的内存卡和扩展卡。
　　楚明秋不知道，在另一时空，这AST电脑在八九十年代可是统治了中国电脑市场，联想起家就是代理AST电脑。
　　“楚先生为何没有去呢？”黄朝虹反问道。
　　“我刚从那边回来，”楚明秋解释道：“我担任的职务比较多，以后中积电和中微软的工作，主要由总经理负责，我只负责制定发展战略和研发项目。”
　　前一点很正常，这是董事长的权力范围，后一点，则是楚明秋自己要保留的，只有他知道未来的市场，并因此推导出现在要发展的技术，他的作用，无人可以替代。
　　“我们正在研发一款个人计算机，目前我们正在寻找适合英特尔286的主板和操作系统。”袁志坤解释道：“我们考察了市场上的几乎所有主板，没有那一款主板可以发挥286的性能，....”
　　楚明秋摇头说：“你们的消息不够灵通，我们适合286的新一代主板已经研发成功，发布会就在三天以后的拉斯维加斯会展中心举行，这款主板经过英特尔公司测试，性能非常好，完全发挥286的运算速度。”
　　袁志坤惊讶之余，惊喜道：“那真是太好了，祝贺你们，你们可以占据主板这个市场，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袁志坤的语气很坦然，也很自信，好像能与AST合作是莫大的荣誉。
　　楚明秋笑笑，不动声色的说道：“目前，我们备货只有六万块，中积电和IBM有战略合作协议，首先要满足IBM的需求。”
　　楚明秋的意思很明显，首先要满足中积电和IBM，有多余的才能给你们。
　　袁志坤略为尴尬，刚才把话说错了，黄朝虹马上说道：“楚先生，你们的年产量是多少？我希望能和贵公司合作。”
　　“我也希望我们能合作，我们正在设法扩大产能，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芯片组，我们采用的是英特尔的芯片组，英特尔芯片组的产能有限，我们正和英特尔公司商议，准备为他们代工，格鲁夫先生已经基本同意。、
　　我们的新厂已经通过验收，在春节后正式投产，我估计到五月，产能能增加三倍。”
　　楚明秋掩饰不住的高兴，他忽然有层明悟，什么建厂高手，无非是建的厂多了，自然就成了高手，都是从伯克利麻省毕业的，都是博士，都是中国血脉，智力差吗！差距无非在实践。
　　现在中积电大规模扩建，今年还有一家厂也在规划中，初步选择在上海，至于具体位置，还需要和上海市政府商议，过年后，他就要率队到上海考察。
　　从七五年到现在，中积电的光刻厂已经建了三个，这是第四个，今年还要建第五个，以后还要建，七八个 厂子下来，怎么也能培养出四五个高手了吧。
　　这个念头，如同一缕阳光，冲破僵硬外壳，融化他僵硬的思维，清新的空气温暖着脑海，着整个人象卸下千斤重担，如同新生！
　　袁志坤却松口气，马上说：“如此甚好，我们的个人电脑还在研究中，估计还有两到三个月就能成功，楚先生，我们需要一万块主板，另外，还需要一万套CDOS操作系统。”
　　楚明秋笑眯眯的点头：“这样好不好，你们不是要去拉斯维加斯吗，直接和中积电副总经理杨满堂谈，你看如何？”
　　杨满堂是中积电副总经理，主管Lenovo产品线，方楠在新工厂通过验收后，便调离了中积电，楚明秋在来美国前，给她办了欢送会，方楠还是去了科协，这让楚明秋觉着有些遗憾。
　　对方楠的离开，楚明秋非常遗憾，从七五年建第一个光刻厂，她就参与了，连续几个厂都参与，从黄毛丫头变成建厂高手，熟悉建厂的各个环节，同时对各种配件也非常熟悉，她的离开是中积电的一个重大损失。
　　可惜了！
　　方楠走后，楚明秋暂时没有提拔接替她的人，而是对几个副经理的工作作了调整，杨满堂除了负责Lenovo外，还增加了，主板和硬盘内存，这些产品由杨满堂统筹管理。
　　黄朝虹觉着楚明秋象在推脱，便开始打起感情牌。
　　“楚先生，我们都是中国人，帮帮忙！行吗！”
　　楚明秋看着黄朝虹袁志坤有些焦急的神情，很显然，他们找了很多主板商，现在专业生产主板的厂商并没有几个，主要是CPU选择，此前的CPU各种各样，主板与CPU配合，没有通用主板。
　　楚明秋很为难，他沉凝片刻，便问道：“你们的电脑研发进度到那了？几月能拿出产品？”
　　楚明秋判断他们也就是攒电脑，跟联想似的，主要部件都从各公司拿，DIY出一台，就成了。
　　这个....，应该鼓励！
　　袁志坤盘算了下，说道：“最慢三月，快的话，三月初就有样机。”
　　楚明秋同样盘算下，点头说：“好，你们三月初，电脑定型后，来燕京，咱们再谈，怎么样？主板操作系统，咱们一块解决了，您看行吗？”
　　有这个态度，袁志坤总算松口气，黄朝虹也觉着自己的产品还没定型，就要定货，这也有点过，也点头答应。
　　楚明秋便问起来：“你们cpu用的是英特尔，内存和硬盘呢？用那家公司的？”
　　袁志坤迟疑下才说：“内存，我们目前正测试日本东芝，日立，NEC等公司的内存，至于硬盘，也正与希捷公司商议，... ”
　　袁志坤知道中积电有硬盘，不过，他们测试后，认为中积电的硬盘容量小，技术落后日本美国至少两代，因此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IBM 5150电脑发布后，现代计算机的架构才算真正确立，Lenovo虽然比IBM的还早，可中积电在行业的地位差得太远，IBM出手立马成了业界标准。
　　在几大核心部件中，硬盘是最大短板，大名鼎鼎的Apple II也就是把存储硬盘焊在主板上，只有5150和Lenovo是现代硬盘。
　　IBM是天才想法，楚明秋是.......偷习惯了！
　　有楚明秋选择技术路线，中积电的硬盘在七五年就立项了，只是技术积累太薄，经过六年研究才在81年拿出样品，容量还不高，才8M，去年，第二代硬盘总算达到16M，依旧有点拿不出手。
　　所以，Lenovo有两个版本，国内的，用的是国产硬盘16M，国外的，用的是40M希捷硬盘。
　　为了获取硬盘技术，楚明秋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分别向IBM和英特尔等公司寻求技术，英特尔也研究过硬盘，只是进展不大，IBM则很干脆的拒绝了。
　　没有办法，只能先这样，保持追赶状态，靠国内市场来养技术。
　　楚明秋答应了俩人的要求后，黄朝虹和袁志坤明显轻松多了，俩人对中积电比较好奇，问了不少问题，楚明秋则一一作出解释。
　　这俩人明显不是今天的目标，楚明秋时不时的瞄向胡正明，胡正明身边又换了两个年青点的人。
　　黄朝虹很快便察觉了，他也没觉着被冷落，便很直接的问道：“楚先生是找胡先生有事？”
　　“胡先生好像很受尊敬？”楚明秋问道。
　　“是，他是加州伯克利大学的副教授，好多伯克利毕业的学生都是他的学生，他在微电子微型化物理方面的研究很有影响。”
　　“难怪了。”楚明秋微微颌首，然后问道：“听说他春节后要学术假期，这学术假期是什么？”
　　“学术假期是欧美大学的惯例，主要是让教授在工作一段时间后，有半年到一年的休整时间。”
　　“原来是这样，...，这法子很好，劳逸结合，对了，有工资吗？”
　　“一般情况下，半年是全额工资，一年，就只有半薪！”黄朝虹解释道。
　　“企业有没有，只有大学才有吗？”
　　“对，只有大学才有，企业有年假。”
　　“大学没有吗？”楚明秋奇道。
　　黄朝虹笑了笑，大学的假期更多，寒暑假，还有春假，自然也有年假，....
　　“那俩位是....？”
　　胡正明身边又换了两个年青人，其实，胡正明的年龄并不大，比起楚明秋来，也就大两岁，这样年青就在伯克利担任副教授，而且还是终身制，就足以证明他在学术研究上已经获得公认的成绩。
　　黄朝虹看了看，仔细辨认了下，露出丝意外，笑道：“左边那位穿着夹克的叫黄仁勋，右边那位穿着牛仔裤淡黄色休闲西装的叫孙大卫，他也来了？”
　　加州并不是很大，华人虽然多，但这个高知圈并不大，稍微有点名气的，便被众人熟知。
　　可能谁也没想到，几十年后，加州伯克利的中国留学生高达数千人，几乎占了全校四万多学生的五分之一，每年招收的国际生，来自中国大陆的就超过一半。
　　不过，现在伯克利的华裔学生不多，主要来自台湾，中国大陆去的凤毛麟角，燕行宽是胡正明的第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
　　孙大卫是什么人，楚明秋不知道，黄仁勋可是大大有名，连他这个混娱乐圈的人都知道。
　　正准备过去，余光瞟到宽子和委员在一块聊着，而梁孟松则不见踪影，他心念一动，向黄朝虹俩人致歉，便过去了。
　　到了俩人身边，楚明秋便径直问宽子：“马上要毕业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继续读博呀。”宽子觉着这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商议的。
　　楚明秋叹口气，拍拍他肩膀：“你呀，就不想想老婆孩子，菁子可已经守了七年活寡，你儿子今年就该七岁了，从出生到现在，还见过你这父亲。”
　　宽子神情顿时黯然，这事他想过，自从出国后，他们夫妻就没再见过面，儿子出生就没见过，照片也就一张，从中国寄信过来，邮费不低，菁子的工资就那么点，一封信就要几块钱，她也不敢多寄。
　　“我给你出个主意，”楚明秋说道，宽子抬头看着，满是期待，楚明秋叹口气：“中积电要在硅谷建分公司或研究所，把菁子调到中积电来，再派到硅谷来工作。”
　　宽子神情先是一喜，可随即又黯然，深深叹口气，儿子还是没办法，可这已经是最佳结果了，总不能让公司同意儿子也过来吧。
　　“怎么？这还不满意。”委员很惊讶，忍不住说道：“这老婆儿子都过来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公公够照顾你了。”
　　“什么？儿子也能过来？”宽子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楚明秋。
　　楚明秋点头：“中微软美国分公司，派驻员工，可以携妻子儿女，我的观点是，生活不好，工作就干不好，咱们这不是国家机密工程，搞原子弹导弹，戈壁滩一扎就是十多年，那是没办法，咱们是搞芯片，搞软件，与国家安全无关，让人妻离子散，不人道，员工也无法安心工作。”
　　宽子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傻乎乎的乐着。
　　委员拍拍他的肩膀：“你丫就乐吧。”
　　委员和宽子不熟，但和娟子熟，而且娟子现在是上将的媳妇，这关系得抓着。
　　“公公...”宽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差点出来了。
　　出国留学是楚明秋帮忙的，现在又帮他，让他一家团聚。
　　菁子在国内坚持，他在美国何尝不是在坚持，而且，他的经济也不宽裕。
　　按照美国法律规定，自费留学可以打工，但公费留学生只能在校内打工，校内的工作机会不多，图书馆体育馆，就那么几个工作机会，最好的自然是被教授雇佣，帮着打扫实验室，帮着做点其他工作，就像孟晓骏似的，在实验室内养兔子，挣点微薄的薪水。
　　如果菁子能来美国，如果还有份工作，不管是经济上还是生活上，都解决了大问题。
　　“不过，你也要作好准备，根据我在中微软的调查，孩子过来后，依旧存在问题，特别是你儿子快读书了。”
　　宽子点点头，楚明秋摇头：“问题很多，语言问题，生活习惯问题，美国法律规定，不准将未成年孩子独自留在家里，这个问题，怎么解决，你们要考虑好，还有，我们国家是可以揍孩子的，美国是坚决不允许，....，这些问题，你都要考虑好，派驻硅谷的中微软员工就发生过，打了孩子一巴掌，就被举报，差点被剥夺抚养权。”
　　这事把那对夫妻给吓坏了，就是刚来时，当众给了孩子屁股上一巴掌，结果被邻居举报，然后就来了儿童保护机构的人，..，幸亏，他们聘请的律师得力，还有另外有些邻居出面证明，妻子是个热心和蔼的人，不是那种虐待孩子的人....，经过一番风波，把妻子给吓得。
　　这事在外派员工中引起震动，孙亚杰特地着急国内来的人，请了律师告诉他们，在美国生活的注意事项，还特地把美国相关法律制成小册子，每个家庭发一本。
　　宽子苦笑下：“这个倒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楚明秋原先是不看好他和菁子的，在他眼中，宽子是个缺少生活趣味的人，在专业上很专注，这样的人能在事业上取得很大成绩，可要说生活，他可能不是个好伴侣。
　　菁子和宽子则不一样，菁子是个现实的女人，家长里短过日子是把好手，这俩人，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跑，是两类人，不知道当年在山里发生了什么，这俩人居然走到一块了。
　　看宽子高兴得差点流眼泪，便笑道：“对了，那梁孟松，梁师兄，毕业没有？”
　　宽子摇头：“还没有，他的项目还没完成，不过，已经取得不小的进展。”
　　“他研究的是什么东西？”
　　宽子告诉他，是一种存储架构，基于物理和化学方面的。
　　楚明秋和委员一头雾水，显然没听懂。
　　宽子还没意识到，依旧滔滔不绝的讲着，他还没有资格独立研究项目，只能给梁孟松当助手，同时，这也是他的硕士研究论文。
　　过了好一会，宽子才惊觉俩人心不在焉，慢慢的降低声量，楚明秋却皱眉，换了话题。
　　“你参加这样的聚会有几次？”
　　“三次，今年是第三次。”
　　楚明秋估算下，读研后，他就开始了。
　　“你觉着他们怎么样？没有敌视你吧。”
　　“这个倒没有，他们大多数都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宽子迟疑下还是压低嗓门说：“其实，他们也有点瞧不起人，伯克利和斯坦福都有我们大陆来的留学生，在美国人生地不熟的，看到华人，就感到亲近。
　　这些台湾来的，大多数都好，但也有那么几个人，他们信仰台独，对我们大陆来的，很不友好。”
　　委员听着忍不住冷笑：“就他们，还想独！做梦呢！”
　　楚明秋摇头叹道：“有些人啊，贼心不死，唉，宽子，别受影响就行。”
　　委员笑道：“这要看咱们解放军答应不答应！”
　　委员在福建前线干了可不止一年，对两岸的情况很了解，两岸实力对比是我们强他们弱，可具体下来，就不同了，陆军和海军，是咱们强，但空军咱们要弱得多，可如果加上美国，那海空军就弱爆了。
　　我们过不去，他们更不敢过来，现在两岸就僵持着。
　　委员拿出烟来，楚明秋扫视一眼，见有人在抽烟，便没有阻止，也接过根烟抽起来。
　　“宽子，今年，分公司就要办起来，或者先办个实验室，现在我们遇上的问题是，缺人！”
　　楚明秋简单的把问题和盘托出，最关键的是人，现在是严重缺人。
　　“这个分公司是实验性的，主要工作不是生产而是科研，研究光刻技术，制程技术，封装技术，还有芯片材料。”
　　楚明秋叹口气，分公司之所以迟迟没开，就是缺少个领头羊。这可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是关系到分公司发展方向的问题。
　　在楚明秋的构想中，分公司的研究方向或者说建设方向，将由首席科学家或分公司经理决定，当然，他也会提出建议，没有确定分公司经理或首席科学家，分公司建设就很难展开。
　　宽子觉着有些为难，迟疑下说：“梁师兄这人很自傲，他对技术的追求很极致，一旦进了实验室，就没日没夜。
　　他的能力很强，对工作条件的要求很高，除了薪水，还有工作条件，包括实验设备，还有权力，等等，我和他聊过，他的目标是英特尔AMDIBM这样的大公司。”
　　楚明秋笑了笑，冲远处的潘中原示意下，才笑道：“薪水，没问题，要什么试验设备，可以他开，实验室可以按照他的要求建，权力吗，给他全部权力，从资金到人员，全部，公司可以不干涉。”
　　“宽子，替我约一下他，我想和他谈谈。”
　　宽子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我真没把握说服他。”
　　宽子看上去很没自信，不过这也正常，直男就这样，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人际关系。
　　楚明秋笑笑，目光又落在胡正明那，他还在和黄仁勋孙大卫俩人说着什么，黄仁勋看上去挺高兴，笑得跟朵花似的，孙大卫倒是挺安静，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认识他们吗？”
　　宽子顺着楚明秋的目光看去，点头说：“以前见过，不熟，那个穿夹克的叫黄仁勋，好像是在俄勒冈那边念本科，另一个姓孙，孙...，好像是在，...，在...，”
　　宽子又不记得了，楚明秋微微摇头，笑道：“宽子，给你个工作，愿意吗？”
　　宽子点头：“说吧，啥事？”
　　“伯克利分校是这个星球上数一数二的理工科大学，美国人说伯克利分校和麻省理工，是全世界最好的两家工程师大学，是天才辈出的学校。
　　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人，靠自己培养，至少需要十年时间，你在伯克利留意下，电子方面，软件方面的，优秀学生，这样的学生，应该是各大企业招收的对象，你帮我留意下....，对了，美国大学生找工作是怎么来着？”
　　宽子说道：“这个啊，美国大学每年都有校园招聘季，一般八九月开始，有些持续一个月，有些持续到十一月。
　　公司派人到学校来，在学校就进行一轮面试，而后将简历拿回公司再筛选，再发第二轮面试函，收到面试函的就按照面试要求时间到公司参加第二轮面试，这个可能是笔试...”
　　楚明秋马上明白了，原来还是学的美国，根在这呢！
　　唉，不得不说，中国真是美国最好的学生。
　　“不过，研究生和博士就不一样了，研究生和博士的起点比较高，他们一般需要导师的推荐信。”
　　“我操，那和老师关系不好呢！”委员忍不住插话道，觉着很惊奇。
　　“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宽子说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那个导师不给学生推荐信的。”
　　楚明秋摇头：“从常理推测，一定有师生关系不好的。”
　　宽子显然对这个没多少关心，可能与他情况有关。
　　毕业就回国，回到中国，这些留学生就是香饽饽，各单位抢着要，只要回国，一条金光大道就在眼前！
　　宽子叹口气：“现在美国的经济不好，硅谷的就业机会少，好些同学毕业就失业，公公，你的这个想法，很妙！”
　　宽子冲楚明秋竖起大拇指，委员笑嘻嘻的拍拍他肩膀：“这家伙一向诡计多端，你和他作邻居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
　　宽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当然清楚，可也十分奇怪，自己妹妹作了什么，他心里门清，这换任何人都可以说是死仇！可楚明秋却没有。
　　他清楚，他父母的牢狱之灾，背后有楚明秋的影子，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知道，楚明秋肯定在背后搞了鬼。
　　清楚归清楚，可他偏偏恨不起来，楚明秋改变了他的命运，如果正常的话，他最好的可能就是七七年恢复高考后，凭自己努力考上大学。
　　不，不对，改变命运，应该是到山里插队开始。
　　如果不是到山里插队，他不知道去了内蒙还是陕西甘肃，以他的人际关系能力，压根不可能获得推荐上大学。
　　来美国留学，也是楚明秋帮的忙，留学名额有多难，以他工农兵学员的学位，压根不可能拿到留学名额。
　　所以，他一直迷惑不解，以两家关系，楚明秋为何要帮他。
　　这个问题在心里盘桓很久了，都没有解开。
　　他迟疑半响，还是低声询问答案。
　　楚明秋微怔，端详他会，略为沉凝，才笑道：“你这人，想什么呢，我这是珍惜人才，咱们在一个院住了十多年，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可....，”宽子迟疑着说道：“我妹妹，她..”
　　“她是她，你是你，”楚明秋没有含糊，很坦率的说道：“你和薇子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人，你温良敦厚，薇子浅薄自大，你们俩人都有个共同点，倒底是兄妹，有一点相同，就是直着，可就算这点上，你们也有所不同，你的执着是在专业上，她的执着则很虚无，走对了，可以成为英雄，走错了，...，就难说了。”
　　委员这才明白，这宽子居然是薇子的哥哥，岳秀秀被捕，在当时可引起不小的轰动。
　　五百年楚家，曾经的燕京首富，楚家在燕京工商界和民间有巨大影响力，岳秀秀被捕，震动了燕京工商界老人，而胡同里，则是因为楚明秋，公公名满胡同，他的妈被抓，胡同里的顽主们还敢反对老兵吗！
　　宽子听着楚明秋评论薇子，心里忍不住叹口气，半响才低声问薇子的情况。
　　楚明秋摇头说：“具体的，我不清楚，你家已经搬到区宣传部大院了，你爸现在是城北区宣传部部长，你妈妈好像退休了。
　　你妹妹没考上大学，她回城挺晚的，79年底还是80年初才回来的，至于，回来后在干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薇子在农村坚持了很久，79年初就可以回城了，可她没有，依旧在农村坚持战天斗地，直到全县知青都走光了，就剩下她一个，县知青办主任找到她，告诉她，要么走人，要么就彻底留下，从知青转为农民，或者调到城里工作，反正知青这个身份就要没了，知青办都要撤编了，现在整个知青办就为她一个人服务。
　　无奈之下，她才回到燕京，等她回来，工作机会早就被回城知青和应届毕业生给抢光了，大街小巷到处晃荡着没工作的回城知青和待业青年。
　　薇子父亲在十年中的表现赢得上级信任，恢复工作后，很快得到提升，很快从原来的科级升迁为副处，在真理讨论中，他大力推行，在去年就升为城北区宣传部部长，算是踏入处级干部行列。
　　楚明秋判断，薇子应该有工作，以她爸的权力，安排个工作不是难事。
　　宽子轻轻叹口气，他对楚明秋的话半信半疑，至少评论薇子的话是准确的。
　　“宽子，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就别再纠结了，还是把今后的日子过好。”
　　委员也赞同的点头：“相逢一笑泯恩仇，有什么过不去的，宽子，你说这硅谷有什么好玩的，几次来硅谷，都没好好看看，不是窝在酒店，就是在谈判，都没好好看看。”
　　宽子想了想，摇头说道：“这硅谷是美国的科技圣地，科技公司遍地都是，可要论自然景点，还真没有什么，要说有什么，就是大学校园，美国的大学都是开放式大学，外人可以随意进出，咱们学校，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俩人聊着，楚明秋则对俩人微微示意，然后端着酒杯向胡正明走去。
　　胡正明看到他过来，冲他微微点头，此刻他身边多了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俩人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
　　“俞翁，给您介绍下，这位是潘中原潘先生的小舅，也就是潘将军夫人楚璐女士的小弟，楚明秋先生，”胡正明含笑介绍道。
　　“哦，原来是楚女士的小弟，”俞翁很是意外，上下打量着楚明秋，楚明秋含笑道：“俞翁，晚辈楚明秋，来自燕京。”
　　俞翁眼中闪过丝异样，胡正明促狭的眨巴下眼睛，含笑道：“楚先生，俞翁是台湾华清大学教务长，也是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楚明秋面带喜色，伸出手去，俞翁略为迟疑，便握住他的手。
　　照中国人的礼节，长幼相见时，长辈先伸出手，晚辈才能接住。楚明秋先伸手，不过，他的辈分高，也不算失礼。
　　俩人握着手，相视一笑，俞翁先开口问道：“楚先生在燕京政府任职？”
　　台湾政府对外宣称汉贼不两立，禁止两岸来往，不管在哪，都不准来往；大陆这边呢，原来也不准，现在正努力促进两岸三通，巴不得实现两岸来往。
　　“我的职务很多，有公务员性质的燕京高新园主任，也有公司性质的，中积电中微软董事长。”
　　楚明秋很坦然，俞翁微怔，胡正明也有点意外，原以为他就是企业领导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身份。
　　“高新园是什么部门？”俞翁问道。
　　“类似新竹工业园。”楚明秋说道：“这个高新园，以前叫高科园，后来改名科技园，现在叫高新园。
　　七三年底，中央决策成立，目的是追踪新技术产业，最直接的便是发展大规模集成电路和软件行业。”
　　楚明秋简单介绍下高新园的来历和工作目的，胡正明越听越惊奇，完全没想到，中国早在七三年便开始着手部署以大规模集成电路为目标的产业计划，要知道，那时可是中国最乱的时期。
　　俞翁更加惊讶，七三年就成立高新园，这太令人惊讶了，台湾新竹科技工业园是1976年才筹备，1980年才正式成立，台湾第一条晶圆生产线是77年才建成，比大陆足足晚了三年，而且，台湾建成的是3英寸晶圆厂，大陆那时已经建成4.5英寸晶圆厂，今年通过验收的是6英寸晶圆厂，这是目前世界次先进的晶圆厂。
　　晶圆厂现在也是巴统协定禁售的东西，中国为了买到这条晶圆生产线，作了巨大努力，前总统福特批准了，里根上台后，曾经一度冻结，后来又批准了。
　　从七四年引进第一条3英寸晶圆生产线开始，中国就开始仿制，当时从全国抽调相关人才，展开全方位研究，到八零年才攻克全部技术难点，81年研究出第一条国产的3英寸晶圆生产线，其中的部分设备还是从国外引进。
　　技术差距在缩小，这几年中积电中微软取得的成绩，让楚明秋对中国的科技潜力有新的认识。
　　国内有一批顶尖科学家，他们的才华丝毫不弱于欧美的顶尖科学家，问题在于，目前中国的科研体制，还有就是产业与科研的结合。
　　科研体制僵化，上级下任务，下面调集力量展开研究，成果出来了，科研团队解散，人员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后续嘛，就给下面的厂家。
　　与产业的结合，就更谈不上了，好多成果，要么是军方项目，要么是部委项目，除了中科院，每个部委下面都有研究所，这些研究所里同样有大量科研人员。
　　高科园开始，楚明秋就不客气从全国抽调人才，组成研究团队，那怕他离开了高科园，团队都没解散，七年持续研究持续开发，团队成熟了，成功培养出了一批科研人员。
　　就像当初，楚明秋向教员汇报时所言，国内有一批具有奉献精神的科学家，两弹一星，就靠这批有奉献精神的科学家。
　　象黄工徐工老唐就是这样的人，黄林谊带着五个人就敢开始研究交换机，徐工的条件就好得多，光刻厂是重点项目，有两百多从七四年就抽调上来的精兵强将，这个团队差点就解散，方楠出任项目经理，才保住项目。
　　两百多人，有一半是工农兵学员，几乎完全是从零开始，而且还要分担光刻机研究，另外还有蚀刻机，还有封装，整个芯片生产流程上千道工序，需要的研发人员就要数千人，仅凭中积电压根不可能。
　　除了人，还有钱，每个项目都要投入巨量研发经费，这也是中积电无力承担的。
　　“没想到，真没想到。”胡正明连声感慨。
　　“胡先生，听说过段时间，您就要学术休假，不知道，您有没有具体安排？”
　　胡正明点头：“我已经和amd有联系，他们同意我在这段时间，到AMD去进行短期工作。”
　　楚明秋皱眉：“短期工作？多短？”
　　胡正明笑了：“五个月到八个月。”
　　楚明秋很失望，试探道：“胡先生，要不，您别去AMD了，来我们中积电吧，您愿意干多久就干多久。”
　　胡正明微怔，俞翁却点头赞道：“贵党领导人依旧如此有远见，令人佩服。”
　　楚明秋笑着揶揄道：“俞翁，你我见面，回去后，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惩罚？”
　　俞翁哈哈大笑，胡正明也禁不住莞尔。
　　“现在没那么严了，贵党统战厉害啊，一个寻亲节目就把岛内搅得大乱，让经国先生手忙脚乱，不得不让人佩服！”
　　楚明秋故作惊讶，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好像这事与他压根没丝毫关系。
　　俞翁很是意外，随即明白，便笑着把《海峡两岸》的寻亲节目说了一遍，楚明秋恍然大悟，笑着摇头：“这可不是统战，这是人性，谁无父母，谁无子女，三十年，骨肉分离，好些从此天人两隔，至死为能相见，好些人还在苦苦煎熬，就盼着能再见亲人一面。”
　　楚明秋的语气很是凄凉，胡正明也深深叹口气，俞翁沉默不语，也深深叹口气。
　　“两岸同属一个中国，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是我们共同的道德标准，两党打了五十年，够久了！死了几百上千万人，够多了，还要打多久！死多少人！才能结束两党恶斗！”
　　胡正明也赞同的附和道：“是啊，别再打了，都是中国人，何必呢！”
　　俞翁苦涩的叹口气：“楚先生说得是，不过，这是高层考虑的，我不过是个教务长，人微言轻。”
　　“俞翁此言差矣，”楚明秋摇头道：“促进两岸和平，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每个人都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只有如此，才能推动两岸和平。”
　　谈话不知不觉就被楚明秋给掌控了，偏偏他是年龄最小的，还是学历最低的，也是来自红色大陆的异类。
　　气氛不知不觉中变得有几分尴尬，楚明秋正想着怎么换个话题，试探下胡正明，这时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三人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被簇拥着过来。
　　“赵老也来了！”
　　胡正明和俞翁连忙过去，楚明秋也跟着过去，他站在外围的角落，看到那赵老被众人簇拥到书案前，书案上早已备好笔墨。
　　楚明秋见状不由一笑，他看着赵老，忽然觉着有几分熟悉，忍不住皱眉思索，周围一圈人都屏气凝神，唯恐发出声响，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赵老挥毫，一幅字酣畅淋漓，这幅字很开拿到边上，有人又展开条横幅，赵老一挥而就。
　　“平安顺利人多福。
　　天地通和家进财。”
　　有人念出来：“六合同春。”
　　“好字，好字！”
　　众人赞叹不已。
　　楚明秋死盯着赵老，总觉着这张脸在那见过，脑子转悠，可那都对不上。
　　有人碰了他一下，回头看是委员和宽子，委员挤眉弄眼的，那意思让他也上去露一手，楚明秋摇头。
　　赵老显然敝帚自珍，写了一幅后就没再写了，众人又推着另一个中年人上前，那中年人也没推脱，提笔写了幅对联。
　　中国到那，春节都这样，贴春联，祭祖祈神，驱邪攘灾，热闹喜庆。
　　随后又有几人上去写春联，潘中原也被推上去，写了幅春联才被放过，显然，有资格到前面写春联的，都不是普通人，阶层在这也一样。
　　黄朝虹和袁志坤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楚明秋身边，俩人没有上前，只是看着。
　　“楚先生，也写一幅？”
　　委员忍不住笑了，黄朝虹和袁志坤不明所以，不知道怎么了，宽子笑眯眯的解释：“黄先生，袁先生，你们是不知道，楚先生可不轻易动笔。”
　　楚明秋笑笑，颇为自信，语气却很谦虚：“得了，就别瞎吹了，我这点字，还敝帚自珍，不要班门弄斧了。”
　　委员摇头，正要开口，潘中原却过来，看到他，忽然想起来，快步过来，隔着老远便说：“小舅，怎么躲在这里，没去见你师兄？”
　　一语惊醒，楚明秋猛然想起，这赵老不就是赵老师的儿子吗！
　　赵老师有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旧时文人都风流多情，齐白石有一妻一妾，算是少的，张大千有一妻三妾，就算徐悲鸿也有三个女人。
　　赵老师也不例外，年青时就风流多情，与多个女人纠缠不清，三个儿子两个母亲，四个女儿三个母亲，不过，六十岁后，赵老师安静下来，与红颜知己相伴渡过余生。
　　他的子女在四九年就离开大陆了，四个女儿都嫁给了富二代或官二代，解放时随夫离开大陆，据说俩个在台湾，一个在欧洲，一个在新加坡。三个儿子，一个去了日本，一个在香港，一个在法国。
　　楚明秋好奇的端详着赵老，赵老同样好奇的打量着楚明秋，他到日本后，便与父亲断了联系，但还是从在香港的二哥那得知父亲在晚年收了个关门徒弟。
　　燕京楚家，他当然清楚，楚家的老姑奶奶与赵家来往密切，赵老的不少画都是楚老爷子，抗战时，赵老爷子最困难时，也是楚家老爷子帮忙才艰难渡过。
　　潘中原是在三年前给岳秀秀贺寿时才得知楚明秋居然是赵老师的学生，今儿看到赵老，才猛然想起，自己那小舅还是他师弟。
　　“难怪看着您面熟，原来是师兄，”楚明秋拱手见礼，笑呵呵的说道：“师兄和老师真象！”
　　赵老也含笑道：“早就听说父亲收了个关门弟子，是燕京楚家的少爷，一直没机会见着，没想到今儿总算见着了。”
　　淡淡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这些年，老师虽然去世了，师母乃在，楚明秋每年都去，有什么事都出力帮忙。
　　最后陪在赵老身边的是他六十多岁时娶的女人，当时她才三十五六，与赵老结婚后，也没有孩子，十年中，家也被抄了，她本来就没工作，生活陷入困难中，只能靠出卖赵老的藏品生活，可大部分细软被抄了，那几年，几乎完全靠楚明秋和部分朋友的接济生活，后来还是周总理听说赵老遗孀生活陷入困难，便把她安排在展览馆工作，把抄家物资还回来，她的生活才算慢慢正常。
　　赵老生前很看重楚明秋，常常感叹师徒相逢太晚，所以，在弥留之际，将收藏中最珍贵的几件藏品给了楚明秋，叮嘱他要好好作画。
　　俩人闲聊，楚明秋给赵师兄介绍了老师临终前的一些情况，建议他找时间回国看看，给老师扫墓。
　　赵师兄笑眯眯的却没给肯定回答，楚明秋也不好说什么，赵老数次婚姻，外面还有情人无数，家里关系复杂，几个孩子与父亲的感情淡漠。
　　搞文艺的好像多少都有点家庭问题！
　　楚明秋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表露出来，潘中原鼓动他写幅对联，楚明秋略为想想就答应，随着赵老走到书案前。
　　此时大概有资格落笔的都已经写过了，围观的众人本已准备散去，看到赵老又过来了，便又来围观。
　　“诸位，这是家父的关门弟子，来自燕京的楚明秋楚先生，也是潘中原先生的小舅舅。”
　　楚明秋向四方拱手，丝毫不怯场，很大气的笑道：“第一次在美国参加春节聚会，我以为有什么新奇的美国元素，没想到，与燕京是一样的。
　　看来，咱们中国人到那都这样，写春联，祭祖宗，热热闹闹过大年。”　　人群中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气氛轻松。
　　“这是老祖宗给咱们打上的烙印，只要是中国人，走那都洗不掉！”
　　笑声更大了，友好赞同的笑声。
　　“看到今天的情景，我不由想起家里，因为工作，我和我同事说不定要在美国过春节，不过，能和台湾同胞一块过春节，让我很高兴。
　　过去三十年，两岸不能来往，你们不准过来，我们也不准过去，那怕因公在美国大街上遇见，也要做到视而不见，要作出汉贼不两立之态！...”
　　众人的笑声更大了，连含蓄的胡正明都乐得不行，扭头和潘中原笑呵呵的说着什么，潘中原同样乐着，眼中却有丝无奈和警惕。
　　委员低声对宽子说：“这家伙，嘴皮子杠杆的。”
　　宽子矜持的笑而不语。
　　楚明秋说完后，才挥笔，一气呵成，却不是对联而是首词。
　　“寒日春温，照庭院、瑞烟芬馥。
　　人尽道、衢山当日，谪仙新毓。
　　子舍荣华孙枝茂，诗书万卷生涯足。
　　但放怀、寿酒十分斟，添香祝。
　　竹太瘦，松偏独。
　　鹤易怨，龟何俗。
　　算人间无物，共供新曲。
　　但愿长如天上月，年年此夕光如玉。
　　伴长庚、百岁永团圆，蟠桃熟。”
　　身边的一个年青人低声念道，这年青人高鼻深目，看着很有异域风味，楚明秋同样觉着有点眼熟，不知道在那见过。
　　赵老却直直的盯着宣纸上的字，内行看门道，一首《满江红.寒日春温》，93个字，一气呵成，线条流畅，字与字之间，绵延不绝，意韵悠长，每个字架构工整，结构严谨，笔画规范，墨色浓淡相宜，黑白间竟然孕育着淡淡的春之意味。
　　赵师兄目不转睛的盯着，身边的几个人也盯着，不过，从表情上看，没有完全理解字中真意，只是啧啧不休的赞好。
　　胡正明也悄悄过来，拧眉看着，越看越惊讶，他不由抬头看看楚明秋，又看看潘中原，潘中原只是笑笑。
　　一缕阳光落在宣纸上，落在酣畅淋漓的墨字上，赵老觉着那些字好像活了似的，散发着淡淡的生命光彩。
　　“请师兄点评。”
　　这是规矩。
　　赵师兄好像没听见，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明秋只好又叫了声，赵师兄好像才惊醒，扭头看着他，楚明秋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
　　“请师兄点评。”
　　赵师兄略为沉默，才叹道：“几年前，在日本见到年师弟时，他曾说小师弟惊采绝艳，已经青出于蓝，我尚不信，今日一见，才知道，年师弟所言不虚，还不太准确，小师弟这字，已经有大家之范。”
　　赵师兄的语气中竟然隐隐有超越他之论，边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禁不住大吃一惊，连忙更加仔细的看着，脸都差点贴到纸上。
　　“师兄过誉了。”楚明秋很无耻的谦虚了下，心里依旧得意，这字上，他可是下了番苦功的，从四岁，包老爷子就逼着他仿颜真卿的字，拜在赵老师门下后，他又开始临摹赵老师的字。
　　“你的字已经脱离赵家字体的范畴了，师弟还学过那些人的字？”
　　“师兄神目如电，老师过世后，我曾经向齐功老师学习过。”楚明秋语带恭谨的大道。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齐功先生现在还好吗？他还是燕师大教书？”
　　赵师兄显然与齐功比较熟，楚明秋含笑道：“一般吧，身体还好，依旧在燕师大教中国古代文学，只是，齐师母过世后，他又没孩子，生活上比较孤单，现在是刘禹晨师兄在照顾他的起居。”
　　十年结束后，有些事才算揭开，当年，楚明秋悄悄揭了齐功抄录的大字报，后来再去，就发现大字报被别人揭了，他居然去晚了，后来才知道，这事就是刘禹晨干的。
　　当时，刘禹晨是燕师大附中的学生，也是洪卫宾小头目，喜爱书法，他利用手中权力，把老师从牛棚里解放出来，借口就是让他抄写大字报，然后又悄悄把大字报给揭了，也是在刘禹晨的保护下，齐功老师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十年中最难的时期。
　　楚明秋觉着刘禹晨这事干得，要换他，就让齐功老师抄教员诗词，现在齐功老师的字可是千金难求，一幅字现在就能卖数千元，如果是香港，那就更高了。
　　“好字！好字！”
　　“没想到，大陆还有年青人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
　　听到这个议论，楚明秋很是诧异，不解的询问原因，那人振振有词的说，大陆不是批判孔子吗！书法不是封建.....，那个余毒吗！
　　楚明秋忍不住大笑，摇头说：“你们对我们的了解太少，以前，国党说我们，青面獠牙，生吃人肉，整个一食人族！”
　　众人大笑，赵师兄也禁不住乐了。
　　“诸位，现在国内搞改革开放，欢迎海外同胞回国投资，回去看看吧，看看国家与当年你们离开时，有那些变化。”
　　楚明秋声音不大，但全场都能听见，而且，让人听着很舒服，而最后一句话，又表现出绝对自信。
　　与赵师兄又闲聊几句艺术，楚明秋没有打听他这些年的经历，以后如果还能见面，他要愿意说再说。
　　“你这老乡厉害啊！”
　　宽子正看着人群中楚明秋与众人相谈甚欢，大陆留学生在这些台湾人中，一向不受重视，他们若不主动参与，没人理会他们。
　　肩上被拍了巴掌，宽子都没回头就知道是谁。
　　“你跑那去了，我刚才还找你呢。”
　　“那位楚先生真是潘先生的小舅？”
　　宽子回头看去，正是那位深目高鼻，洋人味比较浓的年青人。
　　他用眼光询问梁孟松，梁孟松爽快的拍拍那年青人肩膀：“他叫费翔，斯坦福戏剧系毕业的，本来已经回台湾发展了，这不又回来了。”
　　“我回来是要处理点私事，处理完了，还要回台湾的。”费翔幽怨的说道：“我现在的事业在台湾。”
　　委员好奇的问：“你不是学戏剧的吗？也搞芯片？”
　　梁孟松扑哧笑出声来，拍拍委员的肩膀，委员笑眯眯的纹丝不动，文人的力气还不足以动摇在大熔炉中淬炼过的身躯。
　　“他可不是搞芯片的，他可是歌星，专辑都出了一个了，现在正筹备第二个专辑。”
　　宽子和委员不由同时打量下他，梁孟松略为有点意外，宽子问道：“台湾流行他的歌吗？”
　　梁孟松和费翔愣神，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个他是谁？
　　“就是楚明秋，《童年》《大约在冬季》《光阴的故事》《千千阕歌》...，这些歌，流行吗？”委员问道，今儿他总觉着那不舒服，自从到这里后，就没人搭理他，看他的目光就象看个透明人似的，要不是有个宽子，今儿，他就彻底透明了，不说那些教授了，就算几个学生模样，拉临时充当服务员的，对他也是视若无睹。
　　“当然，非常流行，我特喜欢....，”
　　费翔还没说完，梁孟松就打断道：“等等，你说的楚明秋，该不会是他吧？”
　　梁孟松有点夸张，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人群中的楚明秋。
　　“不是他是谁，”宽子笑道：“他可得过两次格莱美，李小姐喜欢的秋日私语，冰上跳舞的小姑娘，去年轰动美国欧洲的《夜莺》，都是他写的。”
　　宽子有些奇怪：“刚才不是说了，他是楚明秋，你们就没想到。”
　　扭头对委员说道：“公公在美国很有名，美国人就认识三个中国人，教员，李小龙，楚明秋。”
　　这个说法，不知道是谁最先提出，好像是个香港记者，不过，这话大体不错，教员就不说了，让美国人刻骨铭心，痛彻心扉，又无可奈何；
　　李小龙代表了东方文化，银幕上的一招一式，充满东方文明神秘，让美国人惊奇万分；
　　楚明秋呢，与前两位不一样，前两位至少还有照片图象，这楚明秋呢，到现在还没在那家报纸杂志上露脸，可他一本书轰动了美国科技界和企业界，被里根总统摆在办公桌上，《right here waiting》的凄美，到现在还有人在报怨，认为格莱美差楚明秋一座格莱美，要不是当年获奖是他的另一首歌《You Are Not Alone》，争论可能会更大；此后，他又有数首歌曲登上排行榜，有两首还霸占了单曲榜冠军，可若就这样，还不会让人感到惊奇，可《秋日私语》《冰上跳舞的小姑娘》横空出世，极少有作曲人能横跨流行音乐与古典音乐两大领域，更少有人能在这两个领域都取得这样辉煌的成绩。
　　委员小嘴微张，尽管来过美国几次了，还没听到这个说法。
　　宽子没有听到梁孟松费翔的动静，觉着不太正常，扭头看去，忍不住露出笑容。
　　梁孟松还算比较正常，只是表情异常，两眼放光，毫不掩饰的佩服。
　　让骄傲的人佩服，非常困难，梁孟松可是骄傲到骨子里的，特别是专业上，只要认定了，就坚决咬住不松口。
　　楚明秋要知道，自己被这样的牛人佩服，恐怕会有些五味杂陈！但不会有多大的激动兴奋，连教员小平这样的人都见了，其他人就不会有多兴奋。
　　前世传说中的人物，今生见过不少，有些还成了朋友，梁孟松嘛，在他记忆中，也就是个行业技术大牛，是要尽最大努力拿下的人物。
　　费翔就精彩多了，深邃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楚明秋，浓眉微蹙，嘴角微微上扬，毫不掩饰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过，宽子和委员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楚明秋身边的人渐渐散去，他暗暗松口气，找到胡正明，邀请他到边上说话，胡正明略为有点意外，还是答应下来。
　　“胡教授，您假期有没有安排，能不能到我们中积电来。”
　　楚明秋单刀直入，胡正明没有回答，沉凝思索，楚明秋见状，觉着有门，便焦急的说道：“胡先生，我不知道您联系的那家公司，但我向您保证，我们提供的条件是最好的。”
　　楚明秋目光充满期待，充满渴望，那种热切，让胡正明颇有些感动，不过，他也有点纳闷。
　　“楚先生，我很感激您的看重，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为什么？”
　　楚明秋微怔，心说为什么，你丫不是大牛吗，院士吗！哦，不对，这位大牛现在不是大牛，是小牛，还需要时间成熟。
　　略为沉凝后，他四下张望下，才说道：“胡教授，我想我们找个地方仔细谈谈，我希望和您有更深入的合作。”
　　胡正明默默的看着他，目光中有丝疑惑，他想了想，点点头：“这样吧，今天肯定没时间，明天，我们谈谈，嗯，你住在那个酒店？”
　　楚明秋把住址告诉了他，胡正明和他约定了明天上午十点在酒店见面。
　　楚明秋松口气，刚才他是有点冒失，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胡正明居然答应了，这让他有点意外。
　　没用几分钟，楚明秋就抓住了要点，胡正明还没最后敲定学术假期的地方，也就是说，AMD没有满足他的要求。
　　“嗨，楚！”
　　楚明秋猛然惊醒，抬头张望，进入眼帘的是那张有几分印象的脸，他没在这张脸上多停留，而是转向旁边的梁孟松。
　　“楚先生，给您介绍下，这位是费翔，我朋友。”梁孟松抢在楚明秋前面将那张英俊的混血脸介绍给他。
　　费翔，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人，可还是明知故问：“很高兴认识您，费先生是那所学校的，现在不知道作什么？”
　　费翔咧嘴大笑：“哦！不，不，不，我可不是他们那种怪物。”
　　梁孟松咧嘴大笑，丝毫不以为意。
　　“我是费翔，现在签约台湾EMI唱片公司，我是一名歌手。”
　　我知道，楚明秋心中暗笑，费翔是最早登陆大陆的台湾艺人，没有之一，86年，台湾当局还没正式开放两岸往来，他就参加了春节联欢晚会，并在大陆刮一股费翔热，他也是第一个在大陆举办演唱会的港台歌手。
　　楚明秋还记得，家里有他两盒磁带，磁带保存挺好，不知道在储藏室放了多少年，居然还能播放，春晚回顾里，一直都有他的身影。
　　费翔看着楚明秋：“楚，我喜欢你的歌，你的每首歌，我都喜欢！”
　　“我是听着你的歌长大的！”
　　楚明秋差点摔个跟头，老脸终于烫了！
　　“骂我！”
　　楚明秋一本正经的样，费翔禁不住楞了楞，有些发慌，手足无措的样，看着还颇为可爱。
　　委员也忍不住笑了，对费翔说：“他的意思是，他没那么老，听他的歌长大的，我听着也瘆得慌！他才多大！”
　　宽子也禁不住莞尔，梁孟松乐不可支，促狭的眨巴下眼睛：“你这人，就这样性急，想向楚先生约歌，就直说。”
　　费翔略为有些尴尬，他那点小心思，可能除了宽子不明白，其他人都明白。
　　楚明秋笑了笑：“台湾当局能允许我的歌在台湾发行？”
　　费翔笑呵呵的摇头：“音乐无国界，岂是禁得了的，台湾政府是不准唱大陆的歌，可你的歌照样在台湾流行，象谭咏麟，徐小凤，邓丽君，罗文，都唱你的歌。
　　当局想禁也禁不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台湾很多歌手都唱你的歌，《童年》《追梦人》《隐形的翅膀》，大街小巷都在唱，去年，台北市立交响乐团的新春演出，就公开演奏了《秋日私语》《冰上跳舞的小姑娘》，下面坐了一排政府高官，谁都没说什么，大家开玩笑说，大陆统一台湾，首先是从你的歌开始。”
　　楚明秋佯装惊讶，他当然清楚，这些歌，这些钢琴曲，都是名曲，不过，台湾当局严禁大陆作品出现在台湾，不管是音乐还是书籍，也不管是谁的，通通不准在台湾发行。
　　有人欣赏，自然高兴，楚明秋兴奋的说道：“这倒是好，两岸以音乐相对，总好过炮火连天要好。”
　　费翔笑道：“那是，你们那边允许我们的音乐上演吗？”
　　“原来也不许，现在可以了。”楚明秋说道：“邓丽君，刘文正，刘家昌，对了，最近潘安邦唱的那首《外婆的澎湖湾》，燕京大街小巷都在唱，对了，还有蔡琴的歌，....”
　　楚明秋随口说出几个台湾歌星和他们的作品，最后冲费翔莞尔一笑，玩笑道：“就是你，还没代表作，还得努力。”
　　费翔沮丧的苦着脸，他在歌坛还是个新人，去年出的专辑，成绩还不错，主打歌曲《流连》还成了周冠军。
　　台湾歌坛近年新人层出不穷，前面有刘文正邓丽君蔡琴齐豫等人，后面的齐秦罗大佑李宗盛陈淑桦潘越云等新人又展露头角，但台湾市场就这么大，竞争异常激烈。
　　费翔的条件在新人中不算好，但他的外形条件非常好，充分展现了混血的优势，对少女少妇有巨大杀伤力！
　　旧人未去，新人层出不穷，就算楚明秋窃了不少，可脍炙人口的好歌一首接一首，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压力山大！
　　对费翔，楚明秋没多少感觉，他开始学习音乐时，费翔早已经淡出，回到美国专注音乐剧，等他复出时，天下早已经变了！
　　费翔没有在意，笑了笑后，才说道：“您对台湾了解很多啊！”
　　“也不是，主要是音乐方面，港台音乐独具特色，特别是台湾音乐，近些年涌现出很多优秀歌手和词曲作者。”
　　楚明秋毫不隐讳，很直接的问道：“你认识罗大佑和李宗盛吗？”
　　“当然认识，这俩人的歌，我也很喜欢，特别是罗大佑，他的鹿港小镇，恋曲1980，之乎者也；都是很喜欢，李宗盛.....”
　　俩人很自然的旁若无人的聊起了音乐，先是流行音乐，后是古典音乐。
　　“那本书，真是他写的？”梁孟松看着相谈甚欢的俩人，禁不住纳闷的问道。
　　宽子白了他一眼，委员活动下脖颈：“这加州的冬天，天气可真太好了。”
　　阳光妩媚，众人熙熙，很是舒服。
　　梁孟松眉头微皱，楚明秋已经听见了，冲他笑笑：“那本书，怎么说呢？当年本是给上级写的报告。”
　　不等梁孟松追问，楚明秋伸手从边上经过的服务员盘中取下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梁孟松，也不管其他人，委员见状，叫住准备走的服务员，取了三杯酒，分别递给宽子和费翔。
　　梁孟松原本以为楚明秋会继续说下去，没成想，楚明秋话头一转，问道：“梁先生，您是怎么看这个集成电路的发展？”
　　梁孟松笑道：“楚先生考我，我完全赞同您书上所言，大规模集成电路的发展，最终会催生整个科技的发展。”
　　楚明秋难以抑制兴奋，目露喜色的盯着梁孟松，让梁孟松心里有些忐忑，便笑道：
　　“楚先生，在我看来，芯片是非常重要，但芯片这个产业包含很多东西，从设计到生产，包含的领域太多了。”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楚明秋问道。
　　“自然是生产技术，具体说来，是光刻技术，在我看来，设计是很重要，可生产更要紧。
　　光刻技术可以称得上工业技术的巅峰，涉及的技术众多，除了机械，光学，还有化学，材料学，可谓包含整个工业技术的顶尖，是个非常值得研究的领域。”
　　梁孟松跃跃欲试的样，让楚明秋更加满意，他举起酒杯与梁孟松的杯子碰了下。
　　“梁兄，有没有兴趣毕业后到我们中积电来工作？”
　　梁孟松楞了，宽子也楞了，他没想到楚明秋动作这样快，这样直接。
　　梁孟松沉凝片刻，楚明秋笑道：“我们中积电要在硅谷办个分公司，这个分公司是研发性质的，主要工作是研发光刻技术，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楚明秋轻轻叹口气：“梁先生，我们和英特尔公司AMD公司，仙童公司，国民半导体技术，都有合作，英特尔的部分芯片和存储器，也是我们在生产。”
　　“我们管这叫代工业务，代工业务是我们的重点发展方向，我们将坚持持续研究制程技术，这正和你的研究相符。”
　　梁孟松深吸口气，这个邀请出乎他的预料，按照他的职业规划，今年，他要完成毕业论文，然后去英特尔或AMD工作，当然最好是去英特尔，英特尔的光刻技术在业界处于领先地位，不过，英特尔财务困难，招聘主要集中在芯片设计上，对制程的投入大幅度减少。
　　同样，AMD对制程的研究也不是很感兴趣，主要经费都集中在芯片研究上，而且，与英特尔不一样，英特尔逐步放弃存储器市场，AMD还打算在存储器搏一把，对存储器的投资还比较大，这导致公司资金非常紧张，公司四下找钱。
　　梁孟松很艰难的思索着，这个决定不好下，楚明秋笑笑：“梁先生，要不这样，你在作出决定前，到燕京来看看，费用，我们公司承担。”
　　梁孟松立马答应，楚明秋扭头对宽子说：“你也一样，七年没回家了，回去看看，费用也由我们公司承担。”
　　没等宽子答应，费翔蹦过来，双手展开，搂住梁孟松和楚明秋。
　　“楚先生，我也想去燕京看看，我妈妈曾经在燕京生活过，听她说起过故宫，还有天安门，长城，还有....”
　　不等他说完，楚明秋就挣脱他的手臂，摇头说：“你只能自费，我们公司不招歌手。”
　　费翔有些幽怨：“楚先生，你们不能厚此薄彼！我要求同等待遇。”
　　楚明秋奇道：“怎么可能！...”
　　话音还没落，潘中原带着黄仁勋和孙大卫过来，把俩人介绍给他。
　　楚明秋没有听说过孙大卫的名字，尽管DIY时，金士顿内存常常是他的首选，但他压根不知道金士顿的老板孙大卫和杜纪川。
　　此时的黄仁勋正值青春，本来就就没有啥江湖经验，加上一向心直口快，口无遮拦，说话不过脑子，没有几句话，就被楚明秋把底细给套出来了。
　　黄仁勋现在才十九岁，还有几个月才满二十，不过，这家伙肯定是个天才，十六岁就考进了俄勒冈州立大学，今年就该毕业了。
　　楚明秋问起他毕业后的打算，黄仁勋有些犹豫。
　　“先结婚，”黄仁勋好像觉着现在就结婚是很正常，他未婚妻是个美国白人，他们是同学。
　　黄仁勋提起未婚妻就毫不掩饰自己幸福，很兴奋的说：“她已经接受了我的求婚，我们打算毕业就结婚。”
　　梁孟松好像深有同感，他赞同的点头：“遇上个好女人不容易，恭喜你！”　　　
　　“呵呵，谢谢！”黄仁勋很高兴，楚明秋也跟着恭喜他，楚明秋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出啥东西，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抱歉，不知道，欠你件新婚礼物，以后有机会补上。”
　　委员笑呵呵的说：“这还不容易，画幅画不就行了。”
　　宽子眉头微皱，他可是非常清楚，楚明秋在钱上很洒脱，多少都不在乎，可从未听说他送人画，这委员怎么想的！
　　楚明秋便回头看看，书案边上已经没人了，但笔墨乃在，再看赵师兄已经被几个人簇拥到边去了。
　　委员这时也察觉自己的冒失，他赶紧补救道：“要不.....写幅字。”　　
　　梁孟松察觉到了，有些疑惑的看看楚明秋，又看看宽子，宽子苦笑下，没有解释，他顿时知道其中别有隐情。
　　楚明秋想了想，对黄仁勋说：“嗯，现在作画，太仓促，也不够敬重，这样吧，今年，我肯定还要来硅谷不止一次，算我欠你一幅画，等下次有机会补上。”
　　委员和宽子都大吃一惊，俩人表情都变了，委员马上叫道：“公公，这可要一碗水端平，我春节结婚，咱们二十年交情，你怎么也得送幅画吧。”
　　黄仁勋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可他还是有些迷惑不解。
　　宽子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不解：“你们不知道他，我和他作了二十多年邻居，他这人在其他方面都很慷慨，唯独书画上，可以说吝啬到极点，这么多年，我还从未听说他送过谁书画的。”
　　梁孟松还是有些疑惑，他是学工科的，对书画也就是看个热闹。
　　黄仁勋闻言不由有点受宠若惊，他与梁孟松可不同，梁孟松出身普通家庭，也就是能吃饱饭，他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奋斗得来。黄仁勋则不同，他是台南本地人，母亲出身台南望族罗氏家族，这富养诗书，要养成文艺气质，没有钱压根不行。
　　刚才那幅字，梁孟松就觉着写得好，可黄仁勋就看出点别的东西。
　　委员定在春节结婚，请帖都发了，新娘子就是那位副部长烧伤毁容的姑娘，以楚明秋对委员的了解，这小子是作了个政治投资。
　　“成吧，咱们二十多年交情，送你一幅画，没问题。”楚明秋也答应下来，委员不由笑逐颜开，他可清楚，葛兴国殷柔柔结婚，楚明秋都没送画。
　　“毕业就结婚，你还想念书，那你打算怎么生活呢？”楚明秋佯装好奇的问道：“你父母同意吗？”
　　“这是美国，楚先生，”黄仁勋笑道：“不过，生活是个问题，我想先找份工作，边工作边读书。”
　　“可以这样吗？”楚明秋佯装不懂，好奇的问道。
　　“这是美国，到了法定年龄就可以结婚，”黄仁勋再度强调这是美国，在场的人都没感到意外，很显然，中国人都理解中国的生活方式。
　　楚明秋瞟了眼费翔，别看费翔一张西化面孔，可骨子里却是东方式的，他的初恋女友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倩文，他母亲非常不喜欢叶倩文，坚决反对儿子娶她，最后俩人不得不黯然分手，叶倩文也因此远走香港，也因祸得福，没多久就在事业上取得巨大进步，成为香港四大天后之一，歌坛常青树！
　　费翔神情黯然，只是迅速掩饰性的浮现出笑容，好像在为俩人的幸福高兴。
　　“黄先生，有没有兴趣毕业后来中积电工作？”楚明秋又向黄仁勋发出邀请。
　　黄仁勋却毫不犹豫的摇头：“哦，我想留在美国，据我所知，大陆的企业技术能力比较低。”
　　楚明秋笑笑：“不是，中积电准备在美国办个研究性的分公司，就在今年，我们已经留下一条4英寸晶圆生产线，还有一条光刻生产线，准备在硅谷成立分公司，目前正在走法律程序，估计在三月底能拿到执照。”
　　孙大卫听出了问题，他眉头微蹙：“怎么要这么久？”
　　“主要问题是资金，”楚明秋没有隐瞒，解释道：“我们的注册资金比较大，如果顺利的话，从一千万到一亿美金。
　　英特尔公司已经决定投资我们中积电，阿瑟先生也愿意领头B轮投资，总金额在五亿美元左右。
　　不过呢，他们在政治上有些顾虑，担心投资安全问题，所以，决定在二月底到三月初，到国内考察，如果，这次考察顺利，那么在三月初，B轮融资，也就是五亿美元就能顺利到账，这事，还没在硅谷传开吗？”
　　梁孟松和孙大卫互相看一眼，其实，这事在硅谷投资圈已经传遍了，有人赞赏，有人嘲讽，也有人默默旁观。
　　五亿美元在硅谷投资圈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笔投资，如果成功，势必轰动美国。
　　梁孟松还不清楚五亿美元意味着什么，只是觉着数字很大，可孙大卫很清楚，他和杜纪川正经营一家叫橙郡科技，公司的主力产品是主板，公司的规模其实不大，只有不到一百人，他们生产主要是委托其他公司代工。
　　孙大卫正与AST公司谈收购，他和杜纪川想把公司做大，可四下里寻找投资，在枫叶路被拒绝了无数次，最后好容易才找到个天使投资人投了十万美元，才把公司搭建起来。
　　楚明秋见状便绕过这个点，说道：“他们的投资一定能得到保证，所以，五亿美元的投资，应该在三月到位，不过，二月底，我们一千万美元就会到位，分公司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随即，楚明秋叹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分公司缺少一个经理和首席科学家，当然，这个可以一人兼任，毕竟，分公司不是以生产为主。”
　　“梁兄，你要能来，就可以参与建设光刻厂，封测厂，还有晶圆厂，我们在分公司投入超过一个亿，今后每年的投入超过三千万美元。”
　　楚明秋大言潺潺，肆无忌惮的画饼，梁孟松心动了，中积电和英特尔有合作，这太有吸引力了。
　　黄仁勋已经抢在前面：“成，我六月毕业，对了，我还要上斯坦福念硕士，可以吗？”
　　“完全没问题，就算读博，也没问题，你要过来，咱们可以签个合同，你读书的学费，可以由公司出，但你必须在公司效力一定年限。”
　　黄仁勋打了个响指：“合理！你们公司什么时候开工，我来报道！”
　　楚明秋笑了：“成，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联系你。”
　　黄仁勋马上拿出纸笔，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他写完后，梁孟松也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这个动作，让楚明秋感到意外，两位大牛居然还没有名片！这有点不合理！
　　收下两位大牛的名片，与胡正明定好商谈时间，这次玉山会之行就非常圆满了。
　　费翔是个意外，很显然，他想约歌，可楚明秋觉着可以更进一步。
　　“你想过去香港发展没有？”
　　费翔微微迟疑，摇头说：“我之所以回台湾，是为了照顾母亲，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我可能会去纽约。”
　　随后他解释道：“相比唱歌，我更喜欢音乐剧，或者舞台剧，我觉着舞台剧和音乐剧更有意思。”
　　楚明秋微微点头：“之所以建议你香港，我觉着香港更国际化，我知道台湾音乐最近几年涌现出不少好音乐，还有不少优秀的歌手，但，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台湾歌星很少能走出台湾，相反，香港却能行。”　　无论罗大佑还是李宗盛，他们都是在台湾出道，但最终却是在香港走上巅峰。
　　楚明秋觉着这与环境有关，台湾比较封闭，香港比较开放，另外，可能还有政治上的原因，台湾与大陆对抗，大陆的影响力太大，封锁了台湾的国际空间。
　　费翔楞了下，若有所思，楚明秋说道：“我在香港有个朋友，他有家唱片公司，如果你愿意去香港，可以和他联系。”
　　楚明秋说着从黄仁勋那拿过笔记本，写下金刚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交给费翔。
　　费翔没有拒绝，他知道，楚明秋这是告诉他，要合作没问题，不过，只能是到香港后才合作。
　　楚明秋也费翔介绍下下金刚和他的公司的情况，现在金刚旗下已经有张国荣梅艳芳黄家驹等艺人，他本人不懂音乐，请了个总经理负责经营管理。
　　费翔笑笑，点头答应，收起来。
　　楚明秋看出他有点敷衍，不过，他没有在意，今天他的目的就是胡正明，没想到还有梁孟松和黄仁勋，这已经是惊喜了，至于费翔，那是意外，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没什么。
　　主要目标，次要目标都完成了，楚明秋总算静下心来，他很快发现好像多了不少人。
　　梁孟松解释说，每年这样的聚会都会持续两天，以方便路途较远，或者一时有事不方便过来的同乡。这个玉山会是从台湾同乡会转变来的，在同乡会时，受到台湾驻洛杉矶领事馆的支持，据说资金都是台湾提供的。
　　不过，中美建交后，有些人觉着接受台湾当局钱，就要按照当局的指令干，他们已经到美国，不想再介入两岸对峙，特别是79年美丽岛事件后，玉山会绝大多数会员决定断绝与当局的关系，拒绝了当局的资助，并将同乡会改名为玉山会。
　　他向几人告歉，又到赵师兄那，陪着他说话，没多久，两个中年人过来，向楚明秋自我介绍，然后问起国内的情况。
　　楚明秋便给他们介绍起国内的政策，从七八年的三中全会开始，讲述这些年国内的变化，国家在政策层面的变化，观念方面的变化。
　　慢慢的，他身边聚集了一圈人，不时有人在提问。
　　“国内还讲打倒国民党吗？”
　　楚明秋笑了：“海里的政策是两党合作，实现国家统一，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两党的老一辈中，很多是同学，是同学，他们现在已经老了，蒋公和教员都过世了，他们曾经在广州就合作过，现在小平和经国先生曾经是中山大学的同学。
　　他们打了一辈子，还没打完，难道我们这一代还要打一辈子，然后交给我们的儿子孙子，一代一代打下去！”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那怕最反共的都没有开口，空气变得很凝重。
　　两党恶斗数十年，死伤无数，阵亡将士的血可以把整个中华大地浇灌一遍！
　　“我党提出，两岸对话，和平统一，这个主张符合两岸人民的利益，希望台湾当局能顺应两岸人民的希望，推动两岸和平发展。”
　　周围掌声轰鸣，楚明秋就像一个演说者那样，被众人簇拥着。
　　“大陆现在是不打炮了，但对我们这些从大陆到台湾的人，如果我们回去，能行吗？”
　　楚明秋微怔，随即明白了，这人可能代表一类人，这些人在战争年代手上沾满了血，随国党逃到海外，真的很怕回去。
　　楚明秋笑道：“没有问题，连关在功德林的战犯都放了，还有什么化解不开的。”
　　可以明显感到，很多人松口气，但怀疑的阴云依旧存在，果然，有人就提出质疑。
　　“楚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把我们骗回去....”
　　楚明秋冲他莞尔一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您相信，过往的恩怨，几十年的隔绝，有怀疑，是正常的，可...，对了，潘中原先生曾经回国，您可以问问他，他父亲可是国军高级将领，战场上杀的人可不少！”
　　潘中原忍不住苦笑，来的人中，大概他是真正的官二代，父亲军衔上将，曾经高居陆军总参谋长，军中老部下无数，受到老蒋小蒋的信任，退休了依旧享受国策顾问的要职。
　　也正因为如此，潘中原才如此受到众人的重视，那怕胡正明也很看重。
　　“胆子大点，当年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还没能勘破生死，回去看看吧，只要回去一次，你们就会明白一切，别只看报上怎么说，别人怎么说，眼见为实。”
　　楚明秋觉着自己已经苦口婆心了，至于他们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他们自己。
　　不过，这番临场发挥，彻底打开了局面，不用潘中原再介绍了，到场的人都认识他了。
　　陆续有人过来递上名片，楚明秋很快便又认识了几个教授，留下二十多个硕士博士的联系方式。
　　潘中原没有等到晚饭就离开了，他离开，楚明秋自然也跟着离开，楚明秋在酒店请潘中原吃晚饭，潘中原本想拒绝，可没能挡住楚明秋热情的诚意。
　　在酒店给家里打了电话后，三人到餐厅吃饭，饭桌上，楚明秋问起美国大学科研体制，他觉着有点奇怪，好几个教授希望和他谈合作的事，希望和中积电共建实验室。
　　潘中原闻言不由叹口气：“研究经费永远不够，教授要升职，除了上课，还要有研究成果，美国大学实行的是非升即走，如果到了时间，没有转入终身教授，就得辞职离开。”
　　潘中原深深叹口气，当年他也是差点离开，幸亏学术委员会的几个教授力荐，就在学校犹豫时，他的一篇关于炭材料的论文，震动了行业，才顺利获得终身制教授。
　　“美国一向宣称平等自由，自由倒是不假，可平等就.....”潘中原嘲讽的笑笑，眼中却满是回忆，失落，还有丝伤痛，再度叹口气：“美国的种族歧视虽然有好转，可还是很严重，大学也一样，只是表现方式比较隐蔽。
　　其中最具体的就是研究经费，任何实验室都需要经费，特别是我们工科，有些研究就是钱堆出来的，没有钱，就没有设备，就没有实验，象我们材料研究，一次试验可能就是数万数十万美元。
　　我们的研究经费，学校给一部分，剩下的，如果是军方或航天项目，那么可以获得政府的投资，在美国，科研也是投资。
　　如果拿不到军方或政府投资，就要靠赞助，这个可以是企业，也可以是个人。刚才，纪中敏教授和唐士骏教授希望和你谈，他们的研究项目就缺经费。”
　　楚明秋微微点头，这两个教授都是圣克拉拉大学的教授，名片上看，看不出什么，一个是生物工程，一个是电气工程。
　　楚明秋突然想起个人来，便问道：“你认识陈树柏吗？”
　　潘中原点点头：“他很有名，是圣克拉拉大学的第一位华人教授，纪中敏和唐士骏其实是副教授，陈树柏是终身教授，这完全不一样。
　　其实，他们那些人的担忧完全没必要，陈树柏的父亲陈济棠，当年赫赫有名的南天王，他本人也毕业于中央军校，和解放军打过仗，他几年前就回国了，还见过方朴他爹。”
　　“战场上交手，很正常，他们的担心，我大致清楚，”楚明秋笑道：“有些人当年下手太狠，杀人太多，回去有顾虑。”
　　楚明秋摇头笑道：“其实，完全没必要。”
　　潘中原回国数次，他也点头：“我第一次回国后，很多人跑我家来，我也这样告诉他们，但他们还是有顾虑。”
　　委员胆子大了点，此刻也插话笑道：“就是，说又不信，我就纳闷了，他们倒底是想回国，还就是说说。”
　　楚明秋摇头说：“我倒是趋向于他们真有顾虑，我记得曾经看过一个资料，山东当年的还乡团，杀人特狠，到现在提起，当年那些受害者家属还咬牙切齿。
　　这些还乡团后来大部分在战争中都死了，因为知道被俘后，解放军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战斗力很强，宁可战死也不投降。
　　有部分聪明的，看出国军失败已成定局，便逃到南方，后来就去了台湾和香港。
　　这部分人，他们也想回去，叶落归根嘛，咱们中国人的传统，但他们的顾虑也很现实。”
　　楚明秋一番解释，委员却很惊奇：“你在那看到的？”
　　楚明秋笑笑，没有解释，这其实是网上看到的，关于这部分历史，还有待学者去挖掘研究。
　　潘中原也点头，气氛有些凝重，楚明秋见状，对潘中原笑笑：“这扯远了，还是说说美国的科研吧。”
　　潘中原却摇头，抬头看着他：“小舅，我知道你的目的，其实这不是新鲜事。用美国的研究人员搞科研，这一招，日本人用过，...，这条路，你走对了。”
　　委员顿时有兴趣了：“日本人也干过？他们怎么干的？”
　　“和你们一样，在美国办分公司，办研究所，和美国大学合作搞科研，还有就是兼并一些有前途的小公司。”
　　潘中原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陈树柏有个想法，他一直想办所科技大学，我们前些日子还谈来着，小舅，你觉着这事可行吗？”
　　楚明秋眉头微蹙，办大学，还是民办，这个难度可不小，国家对这方面非常重视，也非常警惕，特别是这陈树柏还是美国国籍，.....，这事的难度值九颗星，不，十八颗星！
　　“很难！”楚明秋实话实说：“就算改革开放，解放思想，可事得一步一步来，变化过于剧烈，会造成思想上的混乱，进而导致社会混乱。”
　　委员也摇头插话：“私人办大学，别说大学了，就算私人办小学幼儿园，上面都还没放开。”
　　委员不住摇头，显然压根不看好。
　　潘中原也叹口气，说道：“我几次回国，也见过方朴他爹，说实话，原来我不是很理解，我爸他们怎么会败得这样惨！几百万大军，还有美国的支持，却在短短三年时间里，给败光了。”
　　他自嘲的笑笑，才继续说道：“我见过经国先生，老实说，他是个很有才干，也很有魅力的领导人，可，上次在燕京，见过方朴他爸后，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共产党能三年内就取得内战的胜利。”
　　潘中原笑笑：“我给政府建议，加强基础科学研究，由政府扶持，至于应用方面的研究，除了国防，其他的可以交给企业。”
　　楚明秋放下刀叉，看着潘中原说道：“你这个意见很正确，我们啥都是国家统管，在这方面，美国是我们学习的对象，我们有很多东西要向美国学习。”　　　　　潘中原笑了，没有再说什么，委员笑道：“这话你说了多次，以前咱们向苏联学习，现在向美国学习！”
　　“还有日本，西德，法国，英国。”楚明秋边切牛排边说道：“所有国家，体制中优秀的部分，我们都要学习。”
　　“雄心够大的！”潘中原不置可否的说道。
　　餐厅里，人不多，这个时候，酒店的客人比较少，坐在餐厅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侍者站在吧台前，有些无聊。
　　“中原，你的研究是啥材料？炭材料？我听说这材料学称得上天坑。”
　　“天坑？”胡正明满脸疑惑。
　　“就是个坑，很难爬出来，出成果那种。”
　　潘中原想了想，慢慢的笑了：“这形容..，还真贴切，可不是个坑，就说这炭材料，我已经研究了七年，到现在还看不到，地平线！”
　　潘中原顺口开了小玩笑，楚明秋也是笑笑：“你就没研究过芯片材料？”
　　“这炭材料就是芯片材料，”潘中原解释道：“现在的芯片材料可以称为硅基材料，不过，理论界认为下一代芯片材料，应该是炭基材料，因为炭的导电性比硅更好。”
　　楚明秋从他那贫弱的互联网八卦上知道，四十年后，炭基芯片成了绕过光刻机封锁的救命稻草。
　　可炭基材料，要想成功，还遥遥无期。
　　潘中原肯定掉天坑了，这辈子恐怕都爬不出来。
　　要不要拉他一把呢？
　　楚明秋迟疑片刻，放弃了，只能看着他在坑里挣扎。
　　“今儿我看到好些年青人，全都是从台湾来的，这台湾留学美国的多吗？”
　　潘中原也放下刀叉：“原来不多，不过，这两年多了，台湾这些年，有钱了，来留学的就多了。”
　　楚明秋点点头，这是正常的，2000年前，要想出国，那是千难万难，多数是国家公派；2000年后，出国一年比一年容易，留学生是一年比一年多，从硕士到本科再到高中，有钱的，小学就送出去了。
　　留学，成了一门生意，费用是一年比一年高。
　　留学中介把国外说得跟朵花似的，连空气都是天的！
　　相对应的，中国的经济进入高速发展，让鹰酱深为忌惮，发起了中美贸易战，并迅速扩大到科技战，金融战！
　　台湾现在就是这样，经济高速发展，中国人又是个有读书传统的民族，留学自然是很多人的首选。
　　所以，咱们2000年后走的路，也就是日本韩国台湾 七八十年代走过的路！
　　潘中原又告诉他个重要消息，胡正明最近的研究，遇上经费问题，他在研究一个新的芯片架构，与现在的芯片架构不一样。
　　“根据推算，摩尔定律，最多到八十年末，业界都在寻找一种新的芯片结构。”
　　“正明兄在作这方面的研究，”潘中原有些感慨：“现在业界很看好芯片和计算机，投资很多，企业也愿意在这方面投资。”
　　潘中原猜到楚明秋想挖胡正明，所以，介绍了不少胡正明的情况。
　　楚明秋没隐瞒自己的想法，他越听越急切的想把胡正明挖过来，新的芯片结构，网上好像在说，这结构是个什么来着，开头好像是F来着，妈的，这狗脑子！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客厅抽烟。
　　习惯性复盘今天的行程，觉着还比较满意，可隐约觉着自己还漏了点什么。
　　一个一个的回想，他估计梁孟松接近拿下，黄仁勋已经拿下，宽子都不用想，肯定过来。
　　这三人，黄仁勋最让他没把握，花钱培养这家伙值得吗？这家伙将来跑了怎么着呢！
　　任老爷子不愿招华清燕大学生，什么原因全网都知道。
　　这黄仁勋将来要跑了呢......
　　看来合同得签牢实点.......
　　不行，仅靠合同不行，强制性的东西，不可能限制了有本事的人，黄仁勋就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硅谷，正站在大发展的门口，计算机行业正迎来大爆炸时代。
　　可...
　　门吱呀开了，委员急火火的冲进卫生间，水流声传来，然后便是舒爽满足的呻呤。
　　委员开门出来，刹那间看到个黑影坐在沙发上，他吓了跳，连声问谁呀。
　　定睛看清是楚明秋，才忍不住报怨道：“你丫不睡觉，跑客厅坐着干啥！咋啦，想不开！”
　　“睡你的吧，我想点事。”
　　“怎么啦？”委员打个哈欠，来了兴趣，进屋穿了件毛衣，又出来了，点上根烟。
　　“说说吧，有啥事，我给你解解，我作思想工作可有一手，我可是做过指导员的。”
　　楚明秋抬眼皮瞄他一眼，喷出股烟，才缓缓的说道：“我在想，咱们是不是也学学日本人和台湾人，你看台湾派人到无线电公司学习，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学学，咱们可以派人到英特尔公司学习，英特尔已经决定退出存储器市场，虽然没有正式宣布，但他们已经这样作了。”
　　委员点点头：“这个当然好，那咱们是不是去拜访下格鲁夫。”
　　楚明秋摇头：“这个不急，格鲁夫春节后要来燕京考察，到时候可以和他商议。”
　　“现在的关键是人，人啊！”楚明秋长长叹口气，月光下，他神情凝重，眉宇间盘旋着团愁。
　　委员笑笑：“你也是，这张忠谋不来，胡正明来也可以。”
　　“三个问题，一是，胡正明万一不答应呢？二是，只来胡正明一人够吗？第三个，分公司和总公司的关系？如何处理？”
　　楚明秋长长叹口气，委员皱眉：“这，...，你这，我说，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这分公司还没影呢，尽吓人！”
　　楚明秋摇头，黑暗中两眼亮晶晶的，委员心里有些发毛，骨头里的胆怯冒出来。
　　“你别这样盯着我，有什么就说。”委员掩饰的起身，从酒柜里取了瓶啤酒，想了下，又拿了一瓶。
　　楚明秋用拇指稍稍用力，瓶盖就飞出去了，顺手递给委员，委员摆手，牙齿咬开瓶盖。
　　委员酒量还不错，美国的啤酒容量小，一口下去就没了一半。
　　“你知道为什么中积电中微软发展速度这样快？”楚明秋放下酒瓶问道，不等委员开口，他就揭开谜底：“照常理，我们国家的技术积累，还有欧美的封锁，再加上资金，你来管委会这么长时间，也该知道搞芯片和软件的两个基本要素吧，钱和人。”
　　“咱们两样都缺，可为什么，还发展还这样快呢！就一样，我们从一开始就定下正确的发展战略，我们一步都没错。”
　　楚明秋颇为自豪，这个战略是他定的，公司发展的每一步都是他定下的。
　　中积电中微软因此少走了很多弯路，可以这样说，全世界都还不知道个人电脑是什么样时，他就直接瞄准了现代个人电脑，在全世界还不知道个人电脑的结构时，中积电便开始布局个人电脑产业链上的各个产业，选择最适合的产业发展。
　　这让中积电中微软少走了至少十年弯路。
　　“分公司必须从现在就开始谋划，否则，会产生很多问题，而且，由于现在的通信条件，我们对分公司的管理，不会那样顺畅，他们的自主权，会很高。”
　　黑暗中，楚明秋慢慢的说着自己的担忧，还有分公司成立后可能遇上的困难。
　　“你注意没有，有不少台湾留学生，他们中有不少是学习芯片和芯片相关专业的。”
　　“这说明，台湾已经把芯片产业作为他们产业升级的目标。”
　　“那就比比吧，有什么大不了。”委员觉着无所谓，他打内心瞧不上台湾。
　　楚明秋摇头说：“你不要小看了台湾，最简单一点，他们的钱比我们多，而且，你看，台湾留学生这么多，只要有十分之一返回台湾，台湾就有了发展计算机产业的技术人员。”
　　“运气的是，台湾现在缺少支柱型公司，他们现在大概落后咱们三到四年。”
　　“这个差距并不大，我们稍稍松懈，甚至我们就算不松懈，只要他们的速度快，就能在两三年内超过我们。”
　　委员嘴巴微微张开，他脑子一遍空白，楚明秋知道他没听懂，这家伙不是干企业的料。
　　“说说你吧，春节结婚，有什么感想？”
　　委员笑笑，将剩下的一口酒给闷了，酒瓶在手上转悠下，才说：“怎么说呢，有舍才有得吧，嗯，我也不瞒你，老丈人觉着我在高新园待着没多大意思，他知道你，用他的话说，只要你在，就把大家伙给压死了，在你手下长不高。”
　　太直白了，楚明秋笑笑，承认这是事实。
　　“老朋友，我就实话实说，帮我提下级别，”委员很直接：“老丈人要我下去，到基层，先找个县，担任副县长或副书记，今年夏季或明年春节后。”
　　楚明秋没有作声，委员有点紧张，换个人，他绝对不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那怕是葛兴国殷柔柔，在二代中，他和葛兴国殷柔柔的关系最好。
　　这是二十多年中，对朋友的信心。
　　“从政，这条路，合适。”楚明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过，你要真从政，得谨慎点，千万别腐败了，你要去了团河，哥们可不会去看你。”
　　委员松口气，楚明秋的威权日重，好些老朋友在他面前都不敢轻易开口。
　　“你丫就不能盼着我好。”委员不满的笑骂道。
　　楚明秋摇头：“就是盼着你好，才提醒你。”
　　委员笑笑，楚明秋起身道：“你要下去，记住两点，第一是公正；第二是实干。”
　　委员坐了会，才起身进屋，把这事抖落给楚明秋，是一时冲动，他希望楚明秋能帮他一把，把副科变成正科，至于副处，他自己都觉着不太可能，办公室主任，最高也就是科级，可要升副处，排在他们前面的就太多了，无论资历还是能力，他都在后面。
　　这个消息并没让楚明秋意外，当接到委员的请帖时，就知道这小子迟早要走，只是稍稍提前了点，那位老岳父估计要退了。
　　第二天，该死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到健身房锻炼两小时，出了身大汗，痛快的洗过澡，清清爽爽的回到房间，委员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到九点了，委员还在大睡，楚明秋只好把他叫醒，让他准备下，待会胡正明就要到了。
　　委员迷迷糊糊的，看看时间，赶紧去洗漱，换上正式西装。
　　俩人闲聊了会，有人敲门，楚明秋打开门，很是意外，门外居然是费翔。
　　费翔先是道歉：“抱歉，抱歉，事先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楚明秋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略为迟疑还是让他进来。
　　“待会我有个很重要的客人来，”楚明秋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不过，你要有时间的话，可以多等一会。”
　　费翔很爽快的笑笑：“没有问题，我可以等。”
　　委员看着费翔的样子，觉着他很欠揍，便呛声道：“我说你这人，...”
　　楚明秋马上打断：“这样也好，不过，费先生，你得先到楼下，委员，你陪他下去，到咖啡厅喝杯咖啡，费先生，我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你明白吗？”
　　费翔迟疑下，才点头：“没有问题，我可以问一下吗，待会来的客人是？可以吗？”
　　楚明秋再度皱眉，这费翔身上有股美国似的骄傲，觉着老子天下第一，美国人有优先权。
　　“胡正明教授，”楚明秋还是忍下口气，神情却变得淡漠：“我们要谈合作的事。”
　　楚明秋心里清楚，玩音乐的，特别是玩摇滚的，都是帮自信到自大的玩意，包括前世的他，这些人无视社会规则，甚至认为打破规则才是真正的个性！
　　“哦，那行，”费翔嘴里说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把自己扔到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一点不客气，把自己当作主人了。
　　楚明秋没好气的正要撵人，电话响了，委员抓起电话，听了两句，然后递给楚明秋。
　　胡正明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楚明秋，自己已经到了，在咖啡厅等他。
　　楚明秋看看不肯离开的费翔，便答应了，挂上电话，吩咐委员在房间里陪费翔，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委员马上答应，陪楚明秋非常痛苦，自己就象个傻子似的坐在那，完全插不上话，倒不如留在房间，陪这个看上去挺俊，实际有点傻乎乎的歌手聊天，他的国语还挺好。
　　在咖啡厅，楚明秋看到胡正明，胡正明今天换了身银灰色西装，依旧那样文卷气，看到楚明秋出现在咖啡厅门口，还冲他伸手示意。
　　楚明秋坐下后，侍者很快过来，他要了个卡布奇诺。
　　“本来该上去的，可，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舒服。”胡正明解释道。
　　楚明秋笑笑：“加州的天气确实很好，很暖和，比咱们燕京好多了，估计燕京现在还在下雪。”
　　“嗯，当初选择定居加州，这里的气候是一个重要因素。”
　　俩人闲聊几句天气，楚明秋就转到正式话题。
　　“胡先生，中积电要在硅谷建一个分公司，这个分公司是研究性的，我希望邀请您担任分公司首席科学家。”
　　胡正明缓缓搅动咖啡，看着楚明秋问道：“这个分公司的研究内容是什么？”
　　“光刻技术，芯片结构，这两个是主要方向，其他，分公司可以自行决定。”楚明秋答道，他认为两个方向应该符合胡正明正在进行的研究。
　　胡正明继续问道：“不管是光刻技术，还是芯片，研究经费都很多，楚先生，中积电每年打算投入多少资金？”
　　楚明秋看着他，很诚恳的说：“我现在不能给你个具体数目，保底，两千万美金，具体多少呢，需要分公司成立后，分公司经理和首席科学家决定，要看开展的项目，还有，经营活动，分公司主要是从事科研，但也会有一些经营活动，比如代工部分芯片。”
　　两千万美金，这个数字已经配得上巨额二字了，就算在硅谷，也没几个公司达到这个数字。
　　这可是八十年代初，两千万美金相当于三十年后的数亿美元了。
　　胡正明很是惊讶，他看着楚明秋，不相信的问：“两千万美元，你确定？”
　　楚明秋点头：“三月左右，中积电将获得五亿美元的投资，我计划拿出一亿美元投资分公司，分公司除了厂房办公楼，什么的，还要建一条晶圆生产线，光刻车间，封装车间，另外还有实验室若干，这个由你来决定。”
　　胡正明似乎被这个宏大计划给震惊到了，仅仅是这几个建设，估计一期投资就不会低于大几千万美元。
　　“三月就能获得五亿美元投资？是那些风险投资？”胡正明不敢相信，进一步问道。
　　“英特尔，AMD，还有国民技术，阿瑟先生，...，”楚明秋嘴里蹦出的都是硅谷的几个著名风险投资经理人：“本来嘛，去年圣诞前就可以签约，但他们有顾虑，所以，他们决定春节后到国内考察，主要是考察投资环境，毕竟我们和他们的社会制度不同。”
　　胡正明还是感到挺震惊，他在硅谷多年，尽管没办公司，没找过风投，但对风投还是了解点，硅谷风投对初创公司的投资一般也就百万美元左右，大点的也就三四百万，上千万的很少，上亿的一个也没有。
　　“去年前三季度，中积电的收入在十六亿人民币，也就是六亿多美元，四季度，我们估计在四亿人民币左右.....。”
　　楚明秋来美国前，四季度的营收还没完全财务报表还没完全出来，只能给出大约判断。
　　中积电的财务状况已经好转，但要说盈利，确实不多，二十亿左右的营收，但投资很多，特别是研发费用，楚明秋很变态，中积电现在有十多个研发项目，研发经费是天文数字。
　　与中积电相比，中微软的财务状况就很不理想，现在还处在亏损中，方朴花了很大力气，依旧没有办法，最主要原因还是巨额研发经费，方朴想砍一点，可楚明秋坚决不同意。
　　中微软的困难还在于，体制改革，原来亏损了，管委会可以提供资金，可体制改革后，中微软只能自己挣钱填窟窿。
　　胡正明更加惊讶，他没想到中积电的收入已经接近十亿美元，这在硅谷也算得上优质公司。
　　他很好奇的问道：“中积电真有这么高收益，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楚明秋笑笑：“我们市场主要在国内，这占了收入的七成，lenovo电脑，主板，是我们的主力产品，但赢利最多的还是那些中低端集成电路，代工目前，只是小有赢利。”
　　“不过，我预测三年内，Lenovo和主板的收入将大幅度增加，马上，在拉斯维加斯，中积电将发布新一代，支持286的主板。”
　　胡正明笑问：“你们很看好个人电脑市场？”
　　楚明秋点头：“对，个人电脑将是未来电脑的主要发展方向，除了家庭外，还有办公，你这样想，以后每个家庭，每个白领员工都需要一台电脑，这个市场多大。”
　　这个判断，符合硅谷的判断，胡正明大致明白为何风投经理们愿意给中积电五亿美元投资。
　　个人电脑就是现在风口上的猪！
　　楚明秋见状开始全面介绍中积电，他从中积电的产品线开始，Lenovo　II，主板，内存，他还特意解释，内存技术来自英特尔。
　　........
　　........
　　“我们最大的优势便是市场，最大的短板就是人，我们严重缺人。”
　　胡正明点头：“我给海里建议加强人才培养，在大学开设芯片相关专业....”
　　楚明秋点头，苦笑着说：“十年育人，百年树木；而且，就算本科毕业，也只是半成品，人才短缺问题，短时间解决不了。”
　　楚明秋直视胡正明的眼睛：“硅谷分公司还有目的，就是招收硅谷工程师，硅谷有的是集成电路工程师，可以满足我们的需要。”
　　胡正明笑了，他向海里提出的建议其实楚明秋在七四年就提出了，可当时的国内条件很不正常，连正规的大学教育都没有。
　　胡正明迟疑下，犹豫中，叹息道：“贵公司提出的条件，非常优厚，可我现在是伯克利的终身教授，这个资格很难获得。”
　　楚明秋有点糊涂了，自己说了这么多，按理，只有买货的才会问这么多问题，现在自己解释了这么多，他却突然退缩了，这是什么梗！
　　“我和我妻子商议了一晚，很难取舍，”胡正明这话说得比较艰难，今天打听到的情况，让他更加难以取舍了。
　　楚明秋看着他，心里暗自冷笑，这是典型的鱼和熊掌都要兼得，但...
　　“胡先生，这样行不行，首席科学家，您可以以兼任的方式，贵校能同意兼职吗？”
　　胡正明点点头，其实这也是他的想法，可他不好意思提出力。
　　除了终身教授外，加州伯克利是美国最好的两所工程师大学之一，留在学校，除了宽松的环境，还有实验室，实验室的那些精密设备，以及可动用的资源，还有与其他大学的学术交流....。
　　不是一个新创公司能拥有的。
　　楚明秋被贫穷限制了想象，伯克利这样的大学，实验室的设备，可动用的资源，完全超出他这个土包子的想象。
　　其实，如果他能静下心认真回忆，就能发现，几十年后的神剧《生活大爆炸》中就能一窥，沃洛维茨泡妞居然可以调动卫星。
　　楚明秋主动提出兼任，这让他非常意外，也非常惊喜！
　　“楚先生，这...，这当然是我希望的，既然这样，我愿意接受贵公司的邀请，担任贵公司的首席科学家！”
　　楚明秋大喜，一颗心终于落到肚子里了，不管怎样，胡正明只要接受他的邀请，就是个胜利。
　　千金买马骨，胡正明可不是马骨，他过来了，梁孟松就有很大可能过来。
　　这就值了！
　　皆大欢喜！
　　楚明秋看看时间，已经到中午了，于是便请胡正明吃饭，到了饭厅，抬头便看到委员和费翔已经在那开干了，俩人边吃边聊着什么，看神情，挺热络，这没多长时间，居然就混成老朋友了。
　　委员和费翔也看到他们，委员还没表示，费翔已经起身，楚明秋很无奈，胡正明倒没觉着有什么，含笑和他招呼。
　　费翔把俩人拉到饭桌上，很大气的说自己请客，让他们随便点。
　　楚明秋简直无语，一脸黑线。
　　费翔象没看到，把侍者叫来，让楚明秋和胡正明点菜。
　　胡正明看到楚明秋满脸黑线，忍不住笑笑，用眼神告诉楚明秋不要介意，楚明秋叹口气，接过菜单开始点菜。
　　“楚，我想明白了，”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容扬起阳光般的笑容看着楚明秋，楚明秋点点头，费翔便笑呵呵的接着说道：“我应该去香港，或许，我能在那找到突破。”
　　楚明秋点点头，没有说话，费翔只好继续说道：“不过，我要去了，我女朋友也得去。”
　　对娱乐圈八卦的了解，比科学技术要强多了，楚明秋心里忍不住乐开花，你女朋友，她就算不去，我也想挖她过去，不过，她要过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不是你女朋友了。
　　“你女朋友？她也是歌手？”楚明秋不动声色的问道。
　　费翔点点头：“她叫叶倩文，也是歌手。”
　　楚明秋略为沉凝，便点头：“完全没问题，你们可以一起，不过，那不是我的公司，我和老板是朋友，我可以你们写封推荐信，凭借这封信，你们可以去找他。”
　　楚明秋虽然说只是老板的朋友，可语气中的那股气势，却很给人信心，一封信就行。
　　费翔兴奋的跳起来，挥拳大声耶，委员目露怜悯，这可怜孩子，估计是上当了。
　　这可怜孩子心里却有想法，叶倩文和他妈妈的关系始终不好，叶倩文的外公是政府高官，可以说是台湾的官三代；可叶倩文是在加拿大长大的，浑身上下都西方气息，连中国话都说不好，这让他妈很反感，坚决反对俩人的恋情。
　　这一餐饭，费翔就像气氛娃，在他的调节下，气氛始终很活跃，四人笑声不断。
　　楚明秋告诉胡正明，希望他能起草个分公司技术发展路线，要开展的研究项目，以及相关实验室的设备，另外，还有人，需要招聘相应研究员，工作很复杂。
　　胡正明思考后，建议以他现在伯克利的实验室为蓝本，双方共建实验项目。
　　“中原给我讲过这个模式，不过，我有些疑惑，这成果该怎么算？”
　　胡正明放下刀叉，说道：“成果可以双方共享。”
　　楚明秋想了想：“这个共享，我们可以占多少？还有，专利要转化为产品，共享，我们占有多少股份，贵校占多少股份，如果贵校要卖专利，或者授权给其他公司，我们不同意，怎么办？”
　　胡正明发明的那个F开头的芯片结构，是高性能芯片的唯一结构，把这个专利抓在手上，可以收全世界的中积电税！
　　“这个，”胡正明想了想：“这是个问题，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可以这样，在合同中约定，专利双方共享，贵公司有优先购买权。”
　　楚明秋沉默了会，将空盘子递给侍者，接过意大利面，放在面前。
　　“原则上，我同意。”楚明秋在此时，暗暗下了个决定，用十年时间，让胡正明彻底转到公司，F开头的芯片结构太重要了，那几乎可以是唯一可以把芯片缩到很小的结构。
　　楚明秋试探的问胡正明，他现在的研究是什么？
　　胡正明告诉他，他现在的研究项目是BSIM模型，这是一种场效应晶体管的数学模式，他讲述了这种模型的应用前景，楚明秋三人一脸茫然，显然对牛弹琴了。
　　“简单的说，通过这个模型，可以在设计阶段就可以模拟出芯片设计是不是合理。”
　　楚明秋试图找到自己懂了的点，他先是笑了笑，带着点自嘲。
　　“我对芯片设计，近乎白痴，不过，听您这么一说，是不是可以说，这BSIM模型是通过数学方式，在设计阶段模拟仿真出新设计芯片的合理性？”
　　胡正明点头：“可以这样说，您不是完全不懂芯片设计嘛。”
　　“这个真不懂，”楚明秋笑笑：“我自学过电子技术，包括模拟电路，数字电路，也就这点电子学基础。
　　另外，我还学过程序设计，能写代码，计算机的基本技术，也懂点。
　　我没念过本科，七七年直接考的中科院经济研究所古震老师的研究生。
　　毕业后，就来高新园管委会，同时兼任中积电中微软董事长，可实际上，我对芯片技术和光刻技术懂得不多。”
　　胡正明却很惊讶，这经济学和芯片计算机，是两条路，这两条路都需要花费极大精力，这楚明秋也就三十二三，居然涉猎了这么多。
　　“没想到，楚先生居然涉猎这么多领域，令人佩服。”胡正明含笑道。　　　　　
　　楚明秋摆手：“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该辞去中积电中微软的董事长，这两个公司专业性太强，我现在是越来越吃力，我懂经营，但对技术的了解就不多，原想边干边学习，可这两年工作越来越忙。”
　　自嘲的笑笑，摇头叹息道：“我这人杂学又多，贪玩，好容易有点空闲时间，又花在这些方面。”
　　胡正明却摇头，正色道：“你这个担心，完全没必要，这些年，在硅谷，天才的技术专家，我见多了，可真正能把企业办好的，不是天才技术专家，那怕乔布斯也不是那种天才技术专家。
　　咱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专家集中在技术上，对其他方面自然就忽略了，其实，有时候想，杂家可能才是最好的企业家！”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怀疑的看着他，眉头微蹙，小心的问：“你该不是安慰我吧！”
　　这话可以理解为，恭维！
　　胡正明笑着摇头，这些年，他去过中国数次，也知道中积电，今儿再听楚明秋所言，对中积电更感惊奇，在贫穷落后的中国，居然还有这样一家公司。
　　从技术层面上说，中积电的技术没有超越硅谷，核心技术还差着硅谷几代，但技术领先不代表企业就能发展迅速。
　　中积电靠着落后的技术，却发展迅速，这除了领导人精明外，没有其他解释。
　　楚明秋心里清楚，胡正明这话没说错，且不说乔布斯比尔盖茨，二十年后的马爸爸，就不懂计算机，李彦宏算是专家，可周鸿祎却自称不懂计算机，马化腾虽然是软件专业毕业，可要说真正的技术专家，在腾讯，可能连前十都进不了。
　　“这话有一定道理，”楚明秋缓缓说道：“不过，芯片行业比其他行业特殊，现在我还能撑一撑，再过十来年，专业性越来越强，非行业技术专家不能领导一家公司。”
　　“象芯片电脑这样的高科技企业，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对技术和市场的判断，技术路线走对了，钱少点没关系，若是走错了，钱再多也没用。”
　　楚明秋看着胡正明：“所以，首席科学家，责任重大！”
　　胡正明先是微怔，随即暗喜，这话就意味着，未来硅谷分公司首席科学家的话语权及重，甚至分公司的研究方向和项目都由他决定。
　　略为沉凝，胡正明问道：“不知道分公司的总经理或董事长定了没有？是谁？”
　　楚明秋叹口气：“这事，唉，....，原来，我希望请张忠谋先生来担任总经理，可....，张先生好像有些顾虑，我和他前后谈了几次，他都没答应。”
　　楚明秋的语气有些萧索，失望之情，没有丝毫掩饰，他隐约感觉到，他可能抓不住张忠谋了，台积电，可能还是会成立。
　　今后，与台积电的竞争，恐怕少不了。
　　现在看来，有几个人必须抢在张忠谋之前，给挖过来。
　　林本坚，这位大神，现在在那里呢？
　　除了人，还有市场，楚明秋记得，台积电进入市场是获得了英特尔的订单，可现在，英特尔已经有了中积电，还会给台积电吗？
　　获得英特尔的订单可没那么简单，当初，英特尔在将代工订单交给中积电时，派了个团队来燕京，对当时还是长城公司的中积电进行了全面考察。
　　英特尔的工程师们检查每道工序，一道工序过关后，才检查下一道，这样足足忙活半年，才拿到英特尔公司的质量认证，而且还附加了两个苛刻条件。
　　第一个条件，如果中积电要更换设备和生产工艺，必须先得到英特尔的批准。
　　第二个条件，中积电要更换原材料，或生产工序上的消耗材料，也必须得到英特尔的同意。
　　这两条，让楚明秋有些生气，中积电的绝大部分原材料都是从海外进口，比如光刻胶，国产光刻胶达不到生产要求，只能从海外进口，如果答应英特尔的要求，国产替代之路，势必困难重重。
　　可不管他怎么争，格鲁夫都不答应，一定坚持这两条，最后，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不过，好在格罗夫也只是坚持在英特尔产品上使用这两条，至于其他公司，他不管。
　　胡正明听后，也有些惋惜：“张忠谋先生的确是个好人选，....”
　　“是啊。”楚明秋的语气中满是惋惜，思索着缓缓说道：“我还想努力一下，希望能说服他。”
　　费翔插话道：“这他要还是不答应呢？”
　　楚明秋苦笑下：“分公司今年五月必须开工，不能再延迟了。”
　　费翔还没明白，胡正明已经点头，却没有开口。
　　迟疑片刻，他试探的问道：“虞有澄先生吗？”
　　楚明秋摇头答道：“我知道他，但不认识，他在七九年到过燕京，还到中积电参观过，但那时我在经研所读书，因此错过了，怎么？您认为他可以？”
　　胡正明平静的笑笑：“不知道，从本质上说，他也是技术专家，对企业经营，并不了解，不过，他在英特尔公司工作很久，格罗夫非常赏识他。”
　　略为顿了下，他继续说道：“虞有澄也看好个人电脑，所以自己设计了一款电脑，但他在美国没有找到市场，79年，他看到国内在改革开放，便想着回国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市场，可没想到，国内居然还有Lenovo电脑，于是他又去了香港，很遗憾，贵公司的Lenovo电脑占领了香港市场，也占领了东南亚市场，他还是没机会，忙活了两年，他觉着累了，便又回到美国，重新加入英特尔。”
　　能在英特尔这样的公司来去自如，这是能人啊！
　　楚明秋顿时感兴趣来，连忙问这虞有澄能联系上吗？
　　胡正明既然能了解这么多，与虞有澄的关系自然不一般，当下满口答应。
　　“他怎么没来参加玉山会？”
　　“他现在在英特尔公司负责品质管理，就是质量管理，但他现在很看重市场，他虽然没有张忠谋资深，名气高，可很踏实，兼备市场和技术眼光。”
　　胡正明抬眼看着楚明秋：“这次他没来，就是要去参加拉斯维加斯的电子展。”
　　“很多人都认为日本之所以能抢占存储器市场，是因为日本技术领先，可他研究后，认为英特尔的技术不比日本人差，还可以在存储器上和日本人较量较量。”
　　楚明秋摇头，有些失望：“这点上，他判断错了，原来英特尔还在坚持储存器研发，原来是他的缘故。”
　　胡正明微怔：“怎么你也认为英特尔应该放弃存储器？”
　　楚明秋点头：“英特尔应该专注发展CPU，而不是存储器，我和格鲁夫摩尔先生谈过，我们的观点一致，英特尔应该放弃存储器市场，将存储器专利转让出去，这样可以节约资金，专注在CPU上。
　　从市场和技术发展上看，个人电脑市场将逐步扩大，现在的市场不过十多亿美元，进入九十年代，个人电脑将在欧美发达国家率先进入家庭，我估计市场将在千亿美元左右，到二十世纪末，也就是2000年左右，个人电脑市场每年高达数千亿美元。”
　　“也就是说，二十年后，个人电脑市场将是个庞大的电脑。”
　　“而且，技术发展总有扩散性，可以催生一些新行业，胡教授，这个市场会扩大到什么程度，都无法想象。”
　　胡正明对市场的敏感度没那么强，楚明秋说个人电脑市场扩大到数千亿美元，这个判断还是让震惊，现在全球石油市场也就数千亿，那就是说，这将超过全球能源市场，这难以想象。
　　“继续和日本在存储器市场厮杀，没那个必要，英特尔现在还能占有三成左右的存储器市场，最大原因是，代工。
　　我们的代工费用比较低，再加上电力用水....”
　　楚明秋数着低廉的成本优势，这不是他在炫耀或什么，而是必要的交流，胡正明是首席科学家，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必须和他的想法达成一致。
　　胡正明是技术专家，可他是先知！
　　先知最大！
　　谁都得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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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西雅图打去电话，微软总部一个年轻的声音告诉他，比尔盖茨和一干公司领导全去了拉斯维加斯，比尔盖茨先生留下话了，希望在拉斯维加斯见面。
　　楚明秋闻言不由一楞，原来是商议好的，是在西雅图微软总部见面，怎么突然变了，这要不是打去电话，还不得白跑西雅图一趟。
　　楚明秋眉头紧皱，委员也挺不高兴，埋怨比尔盖茨不讲信用。
　　“这不是不讲信用那样简单。”楚明秋心里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这比尔盖茨难不成找到投资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要不就是IBM决定换操作系统商了？
　　他马上否定这个可能，IBM这样的大公司一旦决定了供货商，就不会轻易更换，再加上，还有中国市场的诱惑，IBM不会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看看时间，孙亚杰应该还没回到酒店，这要等到晚上才能联系上，不管怎么样，他先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让他们帮忙定两张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
　　和委员闲聊，问他和费翔都聊了些什么，几个小时就变得这样亲热。
　　委员神情不屑的撇撇嘴，他觉着这费翔就是个小屁孩，还没长大呢，他之所以想去香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女朋友，他妈妈不喜欢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呢，也一点不示弱，俩人针尖对麦芒，都不肯让步。
　　楚明秋一笑，这费翔还挺单纯的，居然被委员给套出话来。
　　叶倩文啊，未来的歌后，能挖过来，那不是太好。
　　不过，这公母到香港，叶大美女还会和林哥哥纠葛吗！这个，还真不好说！
　　委员有些纳闷不知道管这费翔干嘛，不就是个歌手吗！
　　楚明秋笑笑，告诉他，这是帮忙，金刚那娱乐公司才几个歌手，还是太单薄了，其实这几年，台湾涌现出不少很有潜力的优秀歌手，这些歌手论实力绝对不输香港歌手，而且，台湾还涌现出一批优秀的词曲作者。
　　委员摇头，觉着这楚明秋是不是操心太多。
　　楚明秋倒不是特意挖费翔，不过，顺手而为，他愿意去香港就当捡到个歌手，不愿去，也没啥损失。
　　委员起身进房间睡觉去了，楚明秋打开电视看新闻，电视上正播放一个访谈节目，听了会，他忽然感兴趣来。
　　主持人正采访一个学者，他们谈论的是导弹防御工程，学者在黑板上画出个示意图，告诉主持人，当苏联导弹发射后，可以通过计算飞行轨迹，然后在中途进行拦截。
　　另一个学者则说，要捕捉到苏联导弹，就必须在太空部署预警卫星，不是一颗预警卫星，是上百颗，.....
　　楚明秋听着听着就觉着怎么那么熟悉，慢慢反应过来，这他娘的不是GPS吗，前面那个说的不就是导弹防御计划吗！
　　第三个学者也插话，告诉观众，他从来不担心苏联的导弹，只要国会批经费，美国可以建立以预警卫星为核心的多层防御体系，从数公里到数百公里高空，形成一个多层次的防御体系。
　　嘉宾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楚明秋慢慢也听明白了，他们这是在讨论所谓的“高边疆”。
　　这高边疆是去年美国召集了一批著名科学家，展开一个研究项目，经过数月研究，拿出的报告《高边疆－－国家的新战略》。
　　按理，这样机密的报告应该高度保密，可美国人却公开发表出来，说是为了国会议员拨款，要实现高边疆报告中的防御计划，需要的经费可不是几百亿那样简单，而是上千亿，甚至更多。
　　楚明秋对这些没关心过，高边疆，什么鬼，离子炮，激光炮，太空堡垒，....
　　这美国佬在忽悠吧！
　　够玄幻的！
　　楚明秋摇摇头，觉着这些嘉宾不是什么科学家，反倒象几个骗子！
　　关上电视，他也回房间睡觉去了。
　　晚上，打通了孙亚杰的电话，孙亚杰在电话里告诉他，今儿在展厅遇见了比尔盖茨，比尔盖茨告诉他，会谈改在拉斯维加。
　　“他怎么这样？要不是我打去电话，我差点就飞西雅图了。”　　　　
　　楚明秋非常不满，可他更担心微软那边有什么变化，让比尔盖茨放弃他的公司，这事本就很逆天！
　　楚明秋没有想过一次谈判就能成，有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明天，微软要发布他们的新版MSDOS，来参加他们发布会的有好几个公司。”
　　“有没有IBM？”
　　“这个不清楚，不过，IBM这次来参展的是他们的一个总监，负责5150电脑产品线的总监，叫...，多斯。”
　　“昨天我就和他见面了，他们正在研发新一代电脑，不过，他们好象卡在主板上了。”
　　“卡在主板上了？”楚明秋眉头拧成一团，IBM5150采用的是中积电的主板，他们现在开始自研主板了？
　　“你们谈的结果是什么？”楚明秋问道，相对中积电，IBM对中微软更重要，甚至可以说关系生死。
　　孙亚杰迟疑了下，才叹口气说：“他们提高了要求，要求我们为IBM设计一款专属操作系统和办公系统，这个，...”
　　“你答应了吗？”楚明秋追问道。
　　“我，我答应了，董事长，我觉着这个问题...”孙亚杰急切的解释道。
　　楚明秋压根没继续听，便毫不客气的打断道：“你做得很正确，不要有什么担忧，至于怎么合作，明天，我过来，我们详细谈谈。”
　　孙亚杰明显松口气，显然，他觉着楚明秋会反对，没想到，楚明秋居然想都没听完，就赞同了。
　　“杨满堂怎么样？新主板的发布会进行得怎样？”
　　“昨天的发布会，反应很好，我去看了，IBM英特尔惠普德州仪器仙童，这些大公司都派人来了。
　　对了，日本人也来了，我看到日本松下日立索尼，都来了，还有，欧洲的西门子等公司都来了代表。”
　　孙亚杰好像有点兴奋：“董事长，松下公司找我了，希望和我们建立合作。”
　　楚明秋却皱起眉头：“亚杰，日本的业务，分公司不能插手，那是总公司的工作。”
　　“我知道，所以，我给推了，让他与总公司联系。”
　　“嗯，很好，亚杰，你要记住，硅谷分公司的主要工作是研发，市场不是主要的，我们与IBM的关系，现在是他大我小，所以，要小心应对，这是个大客户。”
　　“明白！”
　　“段小虎他们怎么样？”
　　“哦，他们明天上午十点召开无绳电话发布会，这几天，段小虎就忙活这事了，他打算开放五十个临时电话供顾客试用，也不知道弄好没有。”
　　“呵呵，这么豪气。”楚明秋笑了，随即问道：“微软是不是有什么新产品发布？比尔盖茨都去了。”
　　“目前还没得到这样的消息，就只有MSDOS操作系统，连办公系统都没有。”
　　楚明秋更加迷惑了，这比尔盖茨在玩什么花招？
　　带着重重疑问，第二天，他和委员登上了飞机，飞机是九点四十八的，到拉斯维加斯要一个半小时，在拉斯维加斯机场落地时，已经十一点过了。
　　楚明秋没让孙亚杰他们来接，而是坐上酒店大巴先去了酒店。
　　“虎子他们今天发布无绳电话，这无绳电话能拿下多少订单？”委员坐在车上，很是期待的样子。
　　楚明秋目光瞟了下四周，笑笑：“下午就知道结果了，这个项目已经立项五年还是六年了。”
　　这个项目是在他离开高科园前就立项了，算下来，应该有七年了。
　　俩人随车向酒店驶去。
　　就在他们还在蓝天白云间穿越时，虎子站在后台，紧张的盯着会议室，这会议室并不大，看着就只能容纳五六百人的样。
　　会议室并没有坐满，只有中间部分，五六排坐满了，后面和两侧都空着，看着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坐满，参加发布会的也就不到两百人。
　　可虎子依旧非常紧张，他站在角落，看着前排的几个西装革履的胖子，第一次到美国，他发现美国胖子真的很多。
　　这几个胖子可不是普通人，是美国几大电讯服务公司和零售商的代表，他们能定多少货，代表了这次拉斯维加斯之行能否成功。
　　主持人先作了简单的介绍，把参会人员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方慧芸走到虎子身边，与他并排站着。
　　“别紧张，这才多少人，比起兵团优秀知青表彰大会少多了。”
　　虎子忍不住笑了，从六九年到七二年，他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知青，否则也不会战胜诸多二代，成为第一批入党的知青，当上副连长。
　　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手心满是汗。
　　方慧芸看了眼，低声笑道：“看不出来，胆子不大嘛！”
　　虎子自嘲的笑笑，他作了两次深呼吸，主持人的介绍完后，冲他示意下，方慧芸低声说该你了。
　　虎子大步走到台中间，站在麦克风前，抬眼看看台下，再度做个深呼吸。
　　方慧芸跟在他身后，脚步轻盈，面带微笑。
　　“感谢诸位来参加我们大唐电子公司的发布会，这次发布会的主要产品是这个....”
　　背后的银幕上出现无绳电话的图片，幻灯片有专人操作，会随着他的演讲播放。
　　“大唐电子经过七年研究，终于拿出的一款超越时代的电话。”
　　“无绳电话..... ”
　　虎子开始还有点紧张，随着讲话，他渐渐进入角色，语速也开始慢慢加快，这让方慧芸感到有些吃力。
　　“这是一款打破传统电话的电话，使用这个电话，可以解放你的身体，可以在办公室或者家庭的任何角落，与远方的朋友通话.....”
　　演讲稿是楚明秋亲笔写的，其中内容让第一次看到稿件的虎子，感到非常肉麻！非常不知羞耻！
　　“.....，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无绳电话，别看他小，可是结合了当今最先进的芯片技术。”
　　“.....，自从贝尔先生发明电话以来，电话一直以模拟信号的方式传输，但，诸位，现在不是了！”
　　“大规模集成电路技术发展到现在，在其他很多领域，实现数字通讯，美国的很城市都换上了数字交换机，我们的时代已经进入数字时代。
　　但电话，还没有，现在语音信号还是以模拟信号的方式在传输，这落后于时代了。
　　贝尔先生发明电话已经一百多年了，我们还守在模拟信号传输上，技术没有丝毫发展，这是我们这些后辈的耻辱.....”
　　虎子脸上微烫，在演讲稿中，这无绳电话堪比瓦特发明蒸汽机，牛顿发现万有引力......
　　开天辟地的头等大事！
　　他在台上吹得天花乱坠，下面的反应并不是很好，好些人都在翻看手上的宣传画册，特别是前排的几个重要大佬，他们也就是刚开始时，抬头看了看，随后就低头看宣传画册，不时还低声说着什么。
　　虎子有些发慌，极力保持热情，方慧芸则很担心，不时拿眼光提醒他，让他镇定。
　　到了演示环节，画风突然就转变了。
　　工作人员搬上来张桌子，又拿来电话，把线接好。
　　虎子拿起电话，正要拨号码，转念一想，冲前面的黄色西装胖子笑道：“先生，您想和谁通电话？”
　　黄色西装先是楞了下，然后左右看看，方慧芸又重复了一遍。
　　黄色西装伸手：“我自己来。”
　　虎子也没拒绝，把子机递给他，黄色西装拿在手上，先掂量下，子机部分有点重，又翻来覆去看了会外观，确认没有电话线，然后才摁下号码。
　　“嗨，这是莫根家，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妻子的声音，声音很清晰，黄色西装眼球陡然大了半分！
　　黄色西装说着，目光越来越惊喜，虎子提醒他，可以边走边打。
　　“无绳电话，采取的数字传输，声音信号要比普通电话清晰30%，范围可以达到三十六米，也就是说，如果在客厅里装上座机，拿着子机，可以院子里，也可以在楼上，在任何一个房间，都可以实现顺利通话。”
　　“这是个飞跃式的进步，是通讯领域的重要发展....”
　　没有几个人听他的，大家伙都盯着黄色西装，黄色西装拿电话在发布厅里四下乱走，挂了家里的电话，又打给公司客户。
　　好容易过完瘾，坐边上的银灰西装没有丝毫风度的一把抢过去，如法炮制开始给家里，给朋友，给公司，拿着电话四下闲逛。
　　他兴奋的大声嚎叫，冲到台前，大声叫道：“多少钱？我要五万部！”
　　虎子楞了，呆呆的看着银灰西装，没等他反应过来，黄色西装已经胖胖的身躯灵活的起身，飞快上前。
　　“段先生，段先生，我要十万台，十万台！不，不，五十万！五十万！”
　　现场突然乱了，虎子一时守住无措，他有点困惑，这些衣冠楚楚的大佬，怎么突然变菜市大妈了！
　　方慧芸也傻了，不知道为何突然变这样了！
　　还没体验的大佬们面面相窥，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上前，......
　　........
　　发布厅外，展厅里也同样乱成一团，大唐电子展台前一溜摆着五十部无绳电话，雇佣来的七个大美女拿着无绳电话，迈着摇曳的身姿，顾盼自若的穿行于狼群中，轻柔的打着电话。
　　美女轰炸，自从随身听成功后，这些年，参加拉斯维加斯展会，总会雇佣一批美女展示产品，那怕卢海风主政时期也没改变。
　　美女效应就是大，没有多久就吸引了大批眼球，随后有人过来，马上就有工作人员给他们解释。
　　这些工作人员也是本地雇佣的，是一些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这些大学生还经过十天培训，除了电话功能介绍，还有礼仪培训。
　　在美女温柔的声音中，有人试探着拿起电话，拨通了远方的电话，他们很惊诧于电话居然没电话线！
　　在美女小姐姐的鼓励下，他们开始拿着电话远离展台，然后就惊奇了！
　　五十部电话很快就不够了，大唐电子展台前很快就排起了长队。
　　杨满堂看着大唐电子，忍不住想起当年随身听的盛况！
　　展会负责人也呆了，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他找过来，很慷慨的承诺，允许他们开将展台向外扩大一米，同时派来几个保安来维持秩序。
　　楚明秋来到会展中心时，虎子正忙得不可开交，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客户排队谈判。
　　楚明秋问了副手古舒元，古舒元同样忙得脚不沾地，展台前熙熙攘攘的依旧挤满准备体验的人群。
　　古舒元向楚明秋汇报，现在已经签了二十六万部的合同，这二十六万三个月内必须交货，半年内交货的还有七十万部，现在他已经向国内通报了，要求他们立刻行动起来，马上通知合作商，特别是中积电，芯片都是从他们那来的，必须准备半年内有两百万芯片。
　　古舒元毫不客气的要求楚明秋必须要把大唐电子的合同放在首位，否则大唐电子要赔很多钱。
　　楚明秋估算了下，中积电现在产能可以满足要求，幸亏新厂投产了，否则要满足这次的需求，真的很难。
　　古舒元还想继续汇报，楚明秋却打断他，告诉他，晚上回去听他们的汇报，现在干他的活，另外，提醒下虎子，不要想着一口吃成胖子，要衡量产能签合同。
　　大唐电子引起的轰动迅速引起记者的注意，楚明秋还刚要离开，就被一个记者堵住了，他赶紧说自己不是大唐电子的员工，只是过来看看，建议她去采访古舒元，然后赶紧逃离。
　　与大唐电子的火热相比，苗婶和老王的展台前整个就门墙冷落，几乎没有人停留，偶尔来两个人，冷漠的扫了眼，就离开了。
　　“主任，我就说不来不来，您非要我们来，您看看，这不是白花钱吗！”苗婶心痛钱，来一次美国，这得花多收钱，却一点收益都没有。
　　与苗婶家展台相比，老王家的展台还稍微有点人气，还收获了两万多块接线板的订单，这点订单连机票钱都赚不回来。
　　“唉，主任，您看看，咱们这...”老王同样非常沮丧，看看空荡荡的展台，又看看大唐电子，眼中满是羡慕。
　　楚明秋笑笑：“不是给你们说了吗，你们这次来，肯定是空手而归，你们守在这干什么，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你们来的目的是长见识开眼界，守在这有啥用，你们要四下走，苗婶，你得去看看，别人的洗衣机是什么样，有那些功能，包含那些技术，老王，你也一样，钱花了，就得有收获，这样吧，给你们布置个任务，苗婶，你回去后，要写一篇关于洗衣机的市场和技术报告，老王，你也一样，你那公司，若就停留在接线板上，将来就得饿肚子！”
　　苗婶面露苦色，市场和技术报告，老天，这不要她老命，她的文化水平是扫盲班毕业，这市场报告怎么写？
　　老王也同样，他的文化水平也就是高小，办这工厂，靠的经验，这要写报告，不是要他老命吗！
　　“怎么？为难了？”
　　苗婶苦着脸，楚明秋皱眉，有些不相信：“你们不是写过市场考察报告吗？”
　　“主任，那是，那是，燕京，这个，...，再说，还有技术，我那懂啊！”
　　楚明秋摇头：“苗婶，老王，你们啊，经商办企业，就是黑暗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们俩人，是企业领导人，企业能不能发展，你们要占主要责任，工人就是螺丝钉，如果企业亏损倒闭，螺丝钉是没多少责任的，你们要负主要责任。
　　苗婶，白天鹅洗衣机，现在也就是机械式双缸洗衣机，在洗衣机中，是属于低技术含量的洗衣机，可，你看日本欧洲的洗衣机，是什么样的。
　　其次，你们注意没有，现在全国有多少洗衣机厂商，每年洗衣机的产量是多少？根据计委的估计，大概在四百万左右，可以基本满足国内市场，我估计，再过两三年，洗衣机市场就会进入价格战，有一场大洗牌。”
　　“苗婶，你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在一年内，实现产品升级，否则，日子会很难过！”
　　苗婶对楚明秋的话深信不疑，脸色顿时挤满忧虑。
　　“文化低，不是借口，你们现在是经理，就要具备经理的能力，我要求的市场报告，是经理必备技术，至于技术报告，可以交给...。”
　　苗婶脸色稍微有了点血色，楚明秋四下看看，没有看到胡总工程师，便问他上那了，苗婶目光找了圈，没有看到，便说可能去松下展台了，他说松下的洗衣机好像有个什么技术，他想去多看看。
　　楚明秋笑说，可以买几台回去，拆开看看，作个逆向工程，咱们白天鹅洗衣机不就是这样研究出来的吗！
　　在苗婶老王这看过后，他才去了中微软的展区，孙亚杰正等着他。
　　微软....，比尔盖茨.....！
　　张忠谋可能来不了，胡正明可以勉强替代。
　　微软，却是无可替代，必须拿下！
　　比尔盖茨，在耍心眼！　

[alex1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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