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四年四月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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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实在太忙，顾不上转贴

另外好像编号有问题，这应该是四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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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里根来访

　　就像预料的那样，里根还没到，高新区上下已经鸡飞狗跳，里根的行程是绝密，除了楚明秋外，其他都不知道，上面传达的是要接待外宾。
　　外交部派了个工作小组来，随后，安全部门也来人了，他们把整栋大楼的边边角角都查了一遍，凡是能看到电子大厦的地方，都在图上作了标注，此外，在外宾来参观的时间段内，管委会大楼面对电子大厦的一面的所有窗户都不准开。
　　除了在公路对面的管委会大楼，现在该叫区委大楼，还有中积电大楼中微软大楼，以及附近的所有楼房，全部都作了相同检查和相同规定。
　　如此严格的检查和规定，最初在区委内部引起不小的慌乱，许云梅顾三阳等人都来打听，这外宾倒底是何来路，楚明秋也不能直说，按照保密原则，在上级宣布前，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楚明秋陪着外交部联络小组到电子大厦和中积电总部大楼与酒仙桥工厂进行了实地考察，楚明秋向联络小组建议，就参观中积电大楼，这样过个人行天桥，就到了，不用太费力。
　　安全小组对此却不认同，从电子大厦到中积电大楼，步行距离虽然不长，可在安全上，却比到酒仙桥要复杂，毕竟后者是在轿车里，轿车是防弹的。
　　外交部的人则支持了楚明秋，他们实地考察过酒仙桥工厂区，而且，参观企业却不到总部，这不符合惯例，至于安全问题，出了商场可以坐车到中积电大楼。
　　于是，参观路线确定下来，楚明秋又问起参观内容，中积电的项目很多，有些项目还没公开，有些项目，还不愿示人，所以，楚明秋建议是让里根参观产品陈列室，如果还有需要，则参观内存项目组，如果，还有时间，则参观主板项目组。
　　中积电项目很多，除了这两个，还有光刻机项目、液晶项目、芯片项目；大大小小总共有二十多个项目，每年投入的研发经费占总投资的8％，这还不包括美国胡正明那边的经费，中积电每年在研发上投入的经费占每年总经费的13％。
　　路线和参观内容确定后，又有个严重问题，里根参观电子大厦当天，要不要清场，要不要允许民众进入电子大厦？
　　安全部门的同志很直接，建议清场，外交部的同志也觉着此举好，楚明秋反对，认为应该照常营业。
　　楚明秋的理由是，里根要参观电子大厦，他的目的绝不是来看柜台，美国的大型商场多的是，咱们还是学的人家，里根要参观电子大厦肯定有其他目的，咱们就装着不知道。
　　安全部门的同志还是很为难，觉着安全保障很困难，楚明秋则反问，燕京有数万警察，几十万民兵，随便抽调两三千人混进群众中，还不能保证安全！
　　“里根为什么要来？就是来拉拢咱们的，美国人要对付苏联，里根来，中美关系进入蜜月期，咱们得趁着这个机会从美国捞点东西。
　　怎么捞呢，不是向他们要，而是要加深他们的印象，美国人认为我们是贫穷的，技术落后的，咱们要加强他们在这方面的印象，从而让他们在批准我们引进技术时，不设置，少设置障碍，.... ”
　　这番话把外交部和安全部门来人给唬一愣一愣的，两队人一起凌乱，....
　　最后，上级拍板，当天照常营业。
　　鸡飞狗跳，上下折腾了一周，楚明秋召集中积电领导层开会，把外宾参观内容和线路全部整理一遍，把准备给外宾参观的两个楼层给腾出来，要求当天除了该楼层工作的员工，其他任何人，在外宾参观期间，都不能到该楼层去。
　　比里根更早到的是苍蝇般的记者，仅美国方面就来了近百名记者，再加上其他各国记者，数百名记者云集燕京。
　　劳拉在中国已经十年了，已经是地地道道的中国通，她在美国也小有名气，《纽约时报》上的中国报道始终是热门栏目，现在连美国大使馆在安排里根参观的项目都在向她征求意见，也正是她的推荐，里根才决定 要上高新区参观。
　　得益于栏目的关系，劳拉认识了很多中国人，这些人分布在社会各个阶层。
　　关于里根来访，劳拉在一个月前便接到编辑部的指令，要求她争取采访一些中国人，听听他们对此事的看法，最好做个对中国官员和里根随行人员的专访。
　　编辑部压根没想过有更多的要求，劳拉很爽快的答应了，她先采访了美国大使，这个面子，美国大使还是要给的。
　　然后就向美国大使提出想对里根作个专访，这个要求让大使感到为难，大使答应向白宫提出这个，至于白宫能不能答应，他无法保证。
　　这是合理的，大使虽然是里根访问小组前站小组成员，但他也无法决定，有决定权的是白宫新闻办公室主任，甚至只有办公厅主任才有决定权。
　　能对总统进行专访，对一个记者来说，那是至高无上的成就！
　　“劳拉，采访我有什么用，”楚明秋看着劳拉，这美女还是那样精干，今儿穿了套红色小翻领西装，远看象团火，醒目！
　　“楚，咱们还是谈谈吧，你对里根总统的访问有什么看法？”
　　楚明秋知道这女人不好打发，简单的敷衍压根过不去，而且，她现在可今非昔比，十年时间，让她完全融入中国社会，什么方言谚语，都懂。
　　“里根总统的访问，与尼克松访华完全不一样，后者是破冰之旅，让中美两国的关系恢复正常；里根总统的访问，对中美两国来说，则更为重要。
　　这两年，中美关系出现些不和谐的杂音，里根总统的访问，对稳定中美关系，促进中美关系健康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劳拉很不满意，这样的官话套话，报上多了，她没有生气，依旧含笑。
　　“楚，你作为高新区的区长，你对里根总统来访，对中美高新技术上的合作，有那些期待？”
　　“在我看来，中美合作，对商业发展很有利，现在欧美是生产过剩，处于产业升级的时期，需要一个庞大的市场来承接欧美的产业外移，同时支撑欧美产业升级带来的经济困难。”
　　“根据联合国的统计，中国的贫困率很高，购买力不足，所以，这个市场其实并没有想象那么大！”
　　劳拉用词比较委婉，问题却很尖锐。
　　楚明秋笑笑：“联合国用的统计方法，咱们暂且不说，就说从八零年到现在，燕京上海的居民收入已经增加了80％。
　　我国领导人宣布在本世纪末，国民生产总值要翻两番的目标。
　　由于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东强西弱，东部地区发展肯定要比西部地区快，整个国民经济生产总值要翻两番，东部地区则要实现翻三番四番，甚至是五番。
　　东部地区，有多少人口呢？仅仅燕京天津地区，京沪杭地区，珠江三角州地区，这几个地区的人口就超过一亿，这相当于法国英国的总和。”
　　“这个市场还不够大！”　　
　　劳拉没有反驳，反驳不是记者的活，她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么从您角度看，您最希望里根总统为中国做点什么？”
　　“呵呵，我希望多了，”楚明秋略为沉凝便又笑道：“当然是希望他能废除巴统协定，这个协定妨碍了中美经济发展。”
　　“为什么？是妨碍了中国向美国引进技术吗？”
　　楚明秋点头：“不仅仅是技术，也包括产品，我不太明白美国人是怎么想的，美国是现在科学技术最发达的国家，一方面，他们希望在中国市场挣钱；另一方面却拒绝卖最先进的产品给我们，这无疑是矛盾的。”
　　“据我所知，中国目前的技术的确很落后，很多工厂还在使用一百年前的设备！那么，落后一代两代，甚至三代的技术，在贵国也是领先的！”
　　楚明秋笑了笑，摇头说：“你这个判断是错误的，如果我们买不到，那么我们就只能走自研的道路。
　　劳拉，你可千万别小瞧我们中国人的聪明才智！”
　　劳拉笑笑：“我可从来不敢有这个想法。”
　　“你想这个道理，我们若自己搞出来了，市场就多了个选择！你说是不是。”
　　劳拉点头：“我是希望中美两国关系一直都好，永远友好，那个巴统协定就是堆臭狗屎，啥作用都没有。”
　　“就是，你看苏联，不照样发展了航天，发展了核武器，工业实力照样飞速发展，最后的结果是培养出另一个科学体系。”
　　“基础科学都是一样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没有第二个，最多也就是在应用层面有所区别，条条大路通罗马，封锁只能迟缓我们的发展速度，但不能阻止我们的发展。”
　　.......
　　.......
　　好容易应付了劳拉，随后又有记者找上门，楚明秋一概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劳拉是老朋友，面子得给，至于其他人，就犯不着给这个面子。
　　从七二年接待美国医药访问团，楚明秋就开始接触外国记者，这些年，这些外国驻华记者来来往往，换了一波又一拨，就象以前日本朝日新闻驻燕代表武田，这家伙帮楚明秋把歌卖到日本，还帮他在日本买了房子，不过，他在中国干了五年后，八二年被调回日本，现在朝日新闻驻华记者换成了一个叫藤泽的中年人。
　　十多年下来，就这劳拉还是老朋友，其他人，消失在人海中！
　　慢慢的，消息也传出来了，高新区上下就像被注射了兴奋剂，人人都兴奋起来。
　　美国总统呢！比大熊猫还珍稀！不围观下，都对不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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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根来了，新闻联播用了五分钟来报道这个新闻，从下飞机，到天安门广场检阅三军仪仗队，到与领导人会谈.....
　　第二天，楚明秋穿着整齐，套上不喜欢的西装，左雁忙着给他整理，然后退后三步，仔细打量后，满意之极的笑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穿上西装的楚明秋，更显得俊男儒雅，人中龙凤。
　　夫妻俩恬不知耻的互夸打闹后，楚明秋开车走了，左雁靠在门廊，看着他的背影，痴痴的，直到儿子叫，才醒过神来，赶紧收拾收拾，送儿子上学。
　　楚明秋早早等在电子大厦门口，安全部门的人在七点就入驻电子大厦以及周边所有大楼，区委大楼中积电大楼等公路对面的大楼，面对电子大厦一侧的窗户全部从内部贴上封条，每层楼都有穿便衣的警察巡视，所有员工都必须佩戴工牌，没有工牌的，一律不准进楼。
　　楚明秋站在那，吸睛无数，没多久，顾三阳和许云梅也赶过来，顾三阳也同样穿着深灰色西装，他没有楚明秋高，戴着眼镜，同样卓尔不群；许云梅则穿了套翠绿的复古旗袍，既端庄又优雅，还带着几分东方神韵，立时将身边两个男人给比下去了。
　　三个人站在大楼前，过往的人流，频频回首，俊朗阳光，稳重如山，特别是许云梅，旗袍穿在身上，站在风中，恍若出尘仙子。
　　楚明秋很好奇，许云梅这身服装，此前压根没见过。
　　许云梅告诉他，这是她老公在上海买的，是苏州的一家服装公司生产的，这家公司就生产旗袍，全手工，制作精良，每套旗袍不超过十件，很难买到的。
　　楚明秋听着，感觉怎么象是楚芸的公司，楚芸在苏州开了家公司，就是以苏绣作旗袍。楚明秋还给她出了主意，这个每套十件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楚明秋便问起品牌，许云梅说没注意，她一向如此，夫妻俩工作顺利，老公也是商业部的一个处级干部，两口子收入颇高，生活优渥，买东西也到了想买就买的程度。
　　“怎么？很紧张？”
　　许云梅苦笑下：“怎么可能不紧张，我这还是首次见到外国元首，你当人人都是你，连教员都见过，我可不行！”
　　楚明秋笑笑，顾三阳也明显有些紧张，不时踱步，平凡抽烟，就等的这会，就抽了三根烟。
　　散布在附近的安全人员，拿着报话机，不时联络，现在时间尚早，来的顾客不多，不过，他们显然注意到了，今天的气氛有些紧张。
　　楚明秋伸手把宣传科科长向素群叫过来，这向素群，光听名字，会以为是位女同志，实际是个二十七岁的男同志，他是前两年分来的专业军官，在部队就是宣传科长。
　　现在可以把外宾的身份告诉大家了，其实，大家伙都猜到了，普通外宾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待业。
　　“一定要把里根的脸给拍清楚，记住，角度一定要选好，我可警告你，你要搞砸了，这科长就别干了。”
　　“放心吧，主任！搞砸了，我自己辞职！”
　　向素群拍胸脯保证，楚明秋点头，然后接过相机，这是一部最新的徕卡相机，是专为这次接待买的，除了向素群外，还有两个宣传科的小年青，也参与到拍摄中。
　　顾三阳知道楚明秋要干什么，要不了几天，这里根的倩影就会挂在电子大厦的外墙上。
　　电子大厦将名震华夏！
　　“对美国人，在任何时候，都要不要怯懦，你越胆怯，他越看不起你，再说了，里根又不给你发工资，你的前途，他也管不了，紧张个啥！”
　　顾三阳忍不住莞尔，许云梅掩口而笑，气氛一下就轻松下来。
　　市委的领导也来了，领头的是段书记和程市长，这样重要的贵宾，市委两大佬自然不能缺席。
　　楚明秋自然要赶紧迎上去，段书记笑说，今天他们是绿叶，主要陪同的还是楚明秋。
　　按照与外交部商议的结果，在里根参观期间，主要是楚明秋负责讲解介绍，至于其他人也就是露个脸。
　　楚明秋很谦虚，但对这话也不好回答，别看电子大厦就这么一栋楼，里面的水深着呢，两位大佬那知道。
　　记者们也蜂拥而至，安全小组和警察立刻将他们拦在安全距离外，记者们抢占位置，架起摄像机，有记者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报道起来。
　　电子大厦的商户和顾客都意识到今天不同寻常，开始向商场管理人员打听，今儿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人来？
　　管理人员根据纪律，不敢透露，商场的每一层都有一队警察在维持秩序。
　　商场管理人员没有透露，商户们也很容易便打听到是谁要来，没有多久，里根要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栋大楼。
　　于是，楼上那些小公司的职员们纷纷跑下楼来，聚集在楼前的广场，或在商场内等着。
　　九点三十五分，一队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广场，在楼前停下。
　　中间两辆车上下来里根和吴老爷子，等候的人依旧站在边上。
　　吴老爷子引着里根过来，向他介绍等候的人群，楚明秋看到里根的目光就落在许云梅身上，这位曾经在好莱坞混迹，美女帅哥都免疫了，可看到许云梅还是略为惊艳。
　　“你就是楚明秋先生，我可是久仰大名，我看过你的书。”里根很直爽，也有些诧异，眼前这个年青人太年青，压根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学富五车的老学究。
　　楚明秋身体微微前倾，微笑着握住他的手：“太荣幸了，能得您的青睐，是我的骄傲。”
　　楚明秋这段话是用中文说的，里根的翻译是美国人，里根听他说完后，依旧保持微笑：“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年青。”
　　楚明秋依旧含笑道：“很多人初次见面都有这样的意外，其实，这很正常，在中国有句老话，叫三十而立，意思是，人到三十时，就要自立于社会，有所成就。”
　　里根笑了笑，看上去很是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简单寒暄后，楚明秋向他介绍了顾三阳和许云梅。
　　吴老爷子向里根介绍说，这电子大厦是新建成的，是全市最大的电子产品商场。
　　里根再度抬头看看大楼，大楼前已经挂上欢迎里根总统来访的标语，这条标语在里根下车前五分钟才挂出来。
　　“这楼有多少层？”
　　“二十六层，下面五层是商场，上面二十一层是写字楼。”楚明秋介绍道：“这里是商场大门，写字楼上楼的地方在后面，整个大楼有电梯八部，不过，从运行状态来看，我们还是保守了，八部电梯不够用，应该安排十部，还是缺少经验。”
　　这时，四周拥挤的群众齐齐鼓掌，里根神采奕奕的向四周挥手，此举进一步激发群众的热情，爆发更热烈的掌声！
　　到了商场里，人群簇拥着，里根走马观花，楚明秋开始在后面，走了两个柜台后，吴老爷子把他叫过去，就此待在里根身边。
　　“这一楼柜台原计划是卖电脑和电脑配件的，只是现在的电脑品牌少，配件品牌也少，这一层都装不满，所以，就开放家电进场。”
　　楚明秋介绍商场的基本布局，以及当初的设想。
　　里根打量着一层布局，看到IBM的LOGO，便问道：“IBM的销量怎么样？”
　　楚明秋含笑道：“IBM的3150计算机在我国的销量不是很高，但他的中型机和小型机销量很高，去年，我们与IBM的合资公司总销售额有八千六百万人民币，按照汇率接近四千万美元。”
　　“哦，”里根显得很高兴：“还有其他美国产品没有？”
　　“电脑上，还有苹果，AST电脑公司，王安电脑公司，都入驻了我们商场。”
　　“另外，还有施乐柯达也都进来了。”
　　里根边走边问，问题很随意，也比较散。
　　在扶梯上，里根突然问道：“这扶梯是贵国生产的吗？”
　　楚明秋摇头：“不是，是日本富士的产品，我们所有的电梯都是富士的产品。”
　　里根略为沉默便说：“我们美国也有电梯。”
　　楚明秋心里暗笑，便烧了把火：“是这样的，我们考察过奥的斯电梯，西屋电梯，还有德国的蒂森克虏伯电梯，也考察过日本的，最后选择日本电梯，还是出于价格考虑，富士电梯的价格只有奥的斯的一半多一点，而我们的预算有限。”
　　楚明秋就看到里根的没有微皱，迅即又展开，心里忍不住又暗笑。
　　就像对付华为那样，美国朝野掀起反日浪潮，就在去年，几个议员就在议会大楼前，直播怒砸日本电器的场面，随后另几位议员则直播了砸日本汽车。
　　美国朝野齐齐怒骂日本不遵守商业规则，存在严重倾销行为。
　　在美日贸易争端最重要的一个战场，半导体争端；美国企业惨败，就在去年十二月，硅谷大佬组团去白宫，要求里根采取行动，遏制日本在半导体市场的进攻，警告里根，半导体代表未来，如果美国在这个领域失败，美国将丧失领导世界的能力。
　　里根与硅谷大佬的关系很好，他在加州担任州长时，就与硅谷大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也是他的大金主。
　　“楚先生，你如何看待今后的计算机发展？有人说，个人电脑才是未来计算机的主要发展方向。”
　　楚明秋点头：“我赞成这个观点，未来计算机的主要市场是在个人电脑，电脑将进入家庭，进入办公室，取代现在很多工作，包括工业制图，打字机，还有电影特效，后期制作等等。”
　　里根一笑，显然领会了楚明秋这个小玩笑。
　　“后期制作，特效也能被计算机取代？楚，会不会取代作词作曲，甚至取代唱歌？”
　　楚明秋毫不客气的点头：“能不能取代唱歌，我不敢猜测，但作词作曲，这个完全有可能，弄个音乐软件就行了。”
　　里根笑笑，他抬头看看四周的柜台，然后问道：“怎么没看到惠而浦冰箱？”
　　惠而浦是美国有名的冰箱品牌。
　　“惠而浦还没有进入中国，进口的惠而浦冰箱，数量不多，代理商也没兴趣来我们这，他们有自己的销路。”
　　“这里的冰箱品牌大部分是国产品牌，少部分是日本品牌，欧洲和美国的品牌没有。”
　　里根没说什么，走了两步，又问：“这里的商户都是哪里的？”
　　这个问题有点含糊，不过，楚明秋还是明白。
　　“这里的租户大部分是个体户，您看这家，他就是个体户，....”
　　“个体户？什么意思？”
　　“个体户就是私人经济，我们国家正在进行经济体制改革，允许私人办公司，也允许私人开商铺，只需要办个经营执照。
　　个体户就是私人经营者，我们这个商场的九成都是个体户。”
　　“除了个体户，还有股份制公司，您看那边的白天鹅洗衣机公司，这家公司就股份制公司。”
　　里根反应很敏捷：“哦，有什么特别的吗？”
　　一行人走到白天鹅洗衣机公司的店铺前，苗婶带着几个销售人员早就等在了，楚明秋悄悄通知她，今天一定要来电子大厦，一定要有人负责照相。
　　尽管有心理准备，苗婶还是很紧张，里根很诧异的看着这个朴素的中年妇女，她的形象与那些女强人完全不一样，更象银幕上的农村大妈。
　　苗婶机械的回答里根的问题，楚明秋在边上补充，他告诉里根，这白天鹅洗衣机厂是苗婶他们这些职工集资建成，厂里的职工大部分是公司的股东。
　　“经过三年发展，公司已经逐步摆脱小作坊式的生产模式，去年，公司的产值有四千多万，利润高达六百万。”
　　里根还没说什么，吴老爷子已经被惊到，他插话问道：“他们就是中积电改革时的待岗职工？”
　　楚明秋点头：“对，当时，他们只有一百多人，现在公司已经发展到五百多人，产值利润都大幅提升。”
　　里根不懂，楚明秋便给他解释，苗婶显然更看重吴老爷子，对老爷子更热情，吴老爷子问起公司的情况。
　　“去年效益挺好，可主任不准分红，要求我们把利润拿出来，扩大生产，要求我们买土地，建厂房，要我们引进生产线。”
　　苗婶语气中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兴奋，去年效益好，那些老员工就盯上分红，她拿不定主意，便问楚明秋。
　　楚明秋反问她对现在的洗衣机市场怎么看，有多少品牌的洗衣机，他们的产量是多少，整个市场有多大，能容纳多少洗衣机？
　　苗婶回答不了，楚明秋便告诉她，根据他的市场调查，目前国内的洗衣机品牌有七十多个，燕京本地就有四个，全国洗衣机产量有两百多万台；不过，各厂都在扩大生产，估计今年的产量会增加到六百万以上，明年有可能超过一千万台。
　　洗衣机躺着赚钱的时代已经结束，白天鹅抓住了洗衣机最后的荣光，但如果就看到眼前，那么白天鹅活不过三年年。
　　所以，白天鹅现在要作的是，苦练内功，要建更大的厂，要引进生产线，要强化质量管理，要建立售后服务体系，加强职工的培训，增强职工的质量意识，建立研究所，以利于开发新产品。
　　这一条条，让苗婶头皮发麻，张皇失措，以她的文化能力，压根不懂，楚明秋让她去经研所读书学习，她也听了，交了钱，可听不懂，...
　　楚明秋没办法，只能帮她拟定了一个计划，把要作的事按照紧迫程度，分阶段完成，产品分波轮式，滚筒式，半自动全自动，要求今年必须完成全自动洗衣机研发，同时要完成引进生产线，至于厂房什么的，可以入驻电子工业园来完成。
　　苗婶全面接受了，现在紧锣密鼓的与外商谈判，准备引进生产线。
　　里根对白天鹅的成长经历非常感兴趣，他插话问苗婶，当初她们是怎么想到自己办公司的。
　　“楚主任帮我们想的，...”苗婶说不清楚，当初她们怎么就被忽悠出来创业的：“主任说，与其等组织上出面，倒不如自力更生，我们就想着，死马当活医，几个老姐妹一商议，就这样干了。”
　　别说里根了，就算吴老爷子，听着也满脑袋问号。
　　楚明秋只好接过来，他先用最短的语言向里根介绍苗婶他们的经历，讲到中积电的改革，把部分人给淘汰了。
　　“按照美国的规矩，她们实际是被解雇了，可是，我们国家不允许国营企业随便解雇工人，便作了个变化，称为待岗，工资只有六成，其实就是变相失业。
　　按照美国的规则呢，这些人就要走上市场，自己找工作，但我国国情不一样，政府就出面把她们组织起来，要帮助她们再就业，于是，政府出资部分，她们自己集资部分，就办了这个公司。”
　　里根总算懂了，他又有几分好奇：“你们的国营企业，英国和法国都有，英国的国营企业亏损严重，不知道贵国的国营企业现在经营状况怎么样？”
　　楚明秋余光就看到吴老爷子的神情微变，他笑了笑：“从整体上看，我国的国营企业经济效益还好，有部分企业亏损也是正常的，对这部分企业，如何处理，我们采取的办法有几个，一个是让实力强的企业兼并；另一个是承包给私人，第三个则是职工自己掏钱，变成股份制企业。”
　　“这几种法子，各有优劣，具体怎么办，还要看具体情况。”
　　里根点头笑了：“撒切尔夫人采取的法子是拍卖，政府不应该干涉市场，应该按照市场规律办事，市场会自我调节。”
　　楚明秋也笑了，他摇头说：“这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宣扬的观点。”
　　“楚先生对这个有研究吗？”里根好奇的问道。
　　“我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也和弗里德曼先生讨论过，那时，我还在读书。”楚明秋说道：“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部分观点，我赞成，比如，市场化，全球化，我不赞成的是，国家干预。
　　市场的自我调节能力有限，二十年代末的大萧条就证明了这点，当然，弗里德曼先生认为，大萧条是政府干预的失败案例，这个，我不能反驳，因为，我手上缺少数据，但我依旧不赞成。
　　新自由主义经济宣扬的把一切交给市场，这本身就是错误的，想象一下，资金实力占优的企业，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市场地位，对一些新兴小企业进行绞杀，形成某种形式的垄断。
　　在二战后，西德和日本发展迅速，总统先生，这两个国家是两个很好的例子，他们都是通过政府干预市场，甚至是直接干预企业发展战略。
　　效果，.....，您已经感受到了！”
　　楚明秋含笑看着里根，里根眉头微皱，他自然清楚，楚明秋所言非虚，美国企业界最诟病的便是日本政府对企业的支持，日本通产省被称为日本经济的组织者和大脑。
　　硅谷曾经组织考察团上日本考察，回来就抱怨，日本人不遵守规则，他们都是组团，而美国人则是单打独斗.....这不公平！
　　里根还浑然不知，楚明秋给他下套了。
　　从收集到的材料看，里根准备对日本人下手，这次来中国访问，日本朝野都希望里根能顺道访问日本，可里根压根没理会，在今年的国情报告中，里根宣称他将着力解决美日贸易争端。
　　这些公开的资料，楚明秋清楚，那个广场协议已经在路上了，美国的问题太多，摁下葫芦起来瓢！
　　“总统先生，您对我们这个商场有什么看法！”
　　楚明秋毫不含糊的开始自己的反击，他要给里根留下印象，不过，他可不想留下什么好印象。
　　让里根知道，中国很穷，很落后！
　　让里根希望，通过经济合作，可以慢慢改变中国！
　　让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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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商场参观了一个多小时，其实也就走了两层楼，里根一行便转移阵地到中积电大楼。
　　杨满堂等几个副总和杰森早早的等在楼前，里根看到居然有个美国人，非常惊讶！
　　楚明秋告诉他，中积电已经获得两轮投资，第一轮来自香港远望基金；第二轮是硅谷资本，阿瑟先生和杰森都是中积电股东，目前，公司已经启动在纳斯达克上市工作。
　　里根兴趣陡增，他问吴老爷子，中国政府允许中国企业在美国上市吗？
　　吴老爷子笑道：“怎么不允许，我们也在筹建证券交易所，也有一批企业发行了股票。”
　　“你们没有证券交易所，怎么发行股票？”里根感到很奇怪，觉着中国人做事很荒唐，没有证券交易所，就发行股票。
　　“呵呵，我们的资本市场还处在初创阶段，先慢慢搞，先发行股票，再成立证券交易所，也完全可以。”
　　楚明秋在边上补充道：“证券交易所是买卖股票的，没有股票，证券交易所不就是空的吗！”
　　里根先是微怔，随即大笑，看上去心情很好。
　　杨满堂和杰森跟在人群里，杰森是自己凑上来的，董事会结束后，阿瑟他们便回国了，他也短暂回国向总部汇报工作，同时要了几千万美元，作为新基金的资本金，然后便回来，开始与大唐电子的谈判。
　　楚明秋在知道他还在燕京时，便邀请他今天来参加接待，他自然很高兴的答应。
　　里根和他简单的说了两句，便随着楚明秋进入楼内，首先参观的便是产品陈列室。
　　楚明秋向里根介绍了中积电的几种主要产品，包括Lenovo I和Lenovo II，主板，硬盘，内存等等。
　　里根自然不懂技术，不过，他也很好奇，便问：“这些东西都是你们自己研究的？”
　　楚明秋笑道：“准确的说，是我们生产的，这Lenovo I的CPU是英特尔8088；Lenovo II的CPU是英特尔286芯片。
　　中积电在七五年便与英特尔公司达成战略合作，我们从英特尔公司获得了8086和8088的授权，还获得X86架构指令集。
　　我们的内存技术，主要来自英特尔，也有部分来自IBM。”
　　里根略为有些意外，他看着那一块块小方块，又看看Lenovo电脑。
　　“你们这Lenovo电脑，与苹果相比，性能如何？”
　　楚明秋笑笑：“这样说吧，与Apple II相比，性能要强点，主要是我们采用的是英特尔公司的CPU，Apple II采用的是MOS科技所的MOStek6502芯片，这款芯片价格便宜，比起8088来说，要便宜近三分之一，不过，性能上，8088的运算能力更强！”
　　里根自然听出来了，楚明秋告诉他，我们的电脑要比苹果的强，强就强在CPU上。
　　可里根压根没感觉到不快，很显然，核心零部件全来自美国。
　　“不过，我们采用的内存是英特尔公司的，他们的内存，老实说，比起日本的来说，要差一些，容量和质量都要差些，所以，苹果最新的Lisa，综合性能要比我们的强。”
　　赤裸裸的下眼药，里根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含笑。
　　在参观内存项目时，楚明秋向他展示了最新的内存，最新的内存是512K，也不等里根询问，便表示，英特尔最新的内存是2M，但日本最新的是4M，而且无论中美，在质量上都比不上日本。
　　楚明秋也解释了，之所以没有使用日本内存，主要是与英特尔有战略合作协议，日本公司找上门来过，被他婉拒了。
　　这倒不是假话，去年，日本公司就找上门来，向他推销日本内存和硬盘，杨满堂都被说动心了，价格便宜，性能还好，但被楚明秋制止，他告诉杨满堂，与英特尔和IBM的合作比降低Lenovo成本更重要，必须坚定不移的维护与美国人的合作，至少现阶段要这样。
　　楚明秋一路挖坑，就是要加深里根的印象，促使他对日本采取更严厉措施！
　　日本在内存上的技术领先，但也存在巨大缺陷，最大的缺陷就是，他们的市场在美国，只要美国抡起关税大棒，就能把日本给拍死！
　　前世就是这样，美国的关税大棒打得日本人晕头转向，但日本人还是挺住了，可偏偏这个时候，韩国人给了日本人背后狠狠一刀，日本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倒下，到手机时代，日本人在整个电子产业链，全线溃败！
　　到现在为止，楚明秋没有与日本合作过，不是出于什么感情，他对日本人的看法还不错，楚子衿给他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不与日本人合作的原因很简单，日本人不肯转让技术，而且，日本是个极其封闭的社会，外人很难进入，这种民族性，延伸到商业市场中，也决定了，他们的市场是封闭的，他们的技术也同样是封闭的。
　　楚明秋盯着日本，日本的内存技术，液晶技术，遥遥领先，他要从日本人手里把这些拿到手，就需要美国人把日本人打得越惨越好！
　　“在美国，有传言说，你被捕了，更有甚者，说你被枪毙了。”
　　里根突兀的岔开话题，楚明秋都愣住了，满头黑线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吴老爷子经历的事多，很快反应过来，诧异的问：“这话怎么说的！”
　　里根含笑解释道：“楚先生获得过两次格莱美，却从未出现在公众面前，于是便有传言，说你被捕了，有人甚至猜测，你是中国政府虚构的人物，压根没你这个人。”
　　楚明秋脑门上的黑线更浓了，这脑洞要开多大呀！
　　吴老爷子也被震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楚明秋困惑不解：“我是央视的《经济论坛》栏目的常驻嘉宾，经常上电视的！”
　　里根很是意外：“是吗！我很好奇，你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惊人，老实说，你写的歌，钢琴曲，我都很喜欢，我可是你的歌迷，你干嘛不专注在音乐上发展！”
　　楚明秋毫不客气的翻个白眼，反唇问道：“总统先生，我听说您曾经在好莱坞拍过电影，票房还挺好，怎么不继续拍电影，反而来当总统，要知道，演员的收入可比总统高！”
　　里根哈哈大笑，状极欢畅。
　　气氛极其融洽！
　　.............
　　.............
　　送走里根，楚明秋立马赶回电子大厦，把总经理四儿叫来，四儿，大名袁四方，挺奇怪的名字，这电子大厦建成后，楚明秋点名让他来当总经理，今天也在露脸之列。
　　楚明秋告诉袁四方，马上把照片洗出来，挑选最显眼的，马上放大，做成宣传画，铺满全市！
　　“铺满全市！”四儿呆了！
　　“傻瓜！联系公交公司，在公交车上画广告，在车站的告示牌上画，咱们出钱，给每个车站都建个广告牌，这广告牌的归我们使用十年，十年后，归公交公司所有，就这样和他们谈判。”
　　四儿领命就要去，楚明秋叫住他，让他立刻找人里根参观画画出来，要大幅的，从楼顶放下来，然后，制作些小的，这沿途都挂上。
　　这波热度，流量，一定要接住，要把电子大厦的热度给炒起来。
　　叮嘱完四儿，他又上楼找到白天鹅洗衣机的店铺，这店铺还比较大，苗婶还在店铺等他。
　　见面，没有废话，直接问她，照着没有？
　　苗婶苦笑，她不知道，照相的员工已经去洗相片去了，只有等他回来才知道。
　　楚明秋没有深究，而是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作。
　　所有店铺都要挂上，公司陈列室也要摆上，所有销售人员都要告诉客户，里根对咱们的产品大加称赞，希望白天鹅能飞越太平洋落户白宫。
　　苗婶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都那到那，有这么夸张的吗！
　　楚明秋笑了，这还能上白宫向里根求证去！
　　苗婶如梦初醒，这照片是真的，里根是真来了店铺，也真与她说过话，至于内容嘛，只有她知道，当然吴老爷子也知道，可，...，你能向他们求证吗！
　　于是乎，苗婶迅速抛弃了那点愧疚，兴高采烈的开启造假之路。
　　晚上，新闻联播报道了里根参观电子大厦和中积电，随后又简短的中积电公司，还顺口说了，中积电正谋求在纳斯达克上市。
　　纳斯达克上市？普通老百姓不关心，严格的说不是不关心，而是压根不懂，那是什么玩意。
　　可在经济界却掀起轩然大波，第二天，楚明秋便接到电视台的邀约，依旧是央视《经济论坛》节目。
　　《经济论坛》现在已经是央视的王牌节目之一，好评不断，收视率节节高升，甚至很多对经济压根不懂的普通老百姓也爱看这个节目。
　　之所以如此，就是栏目很接地气，从普通人的生活入手，用经济学原理来解释这些日常生活问题。
　　由小到大，从浅到深！
　　就算丝毫不懂经济学的人都能听懂。
　　楚明秋接受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余波狂澜

　　送走里根，让高新区上下都松口气，所有人都象卸下包袱般轻松，连楚明秋都有种轻松感。
　　五一就在眼前，市里下发通知，要求各区做好“五一劳动模范”评选工作，楚明秋很无耻的把这事交给许云梅。
　　许云梅现在也小有名气，接待里根时，她惊艳的旗袍也在新闻联播里播出，虽然只有几个镜头，但在时装圈依旧引起不小的震动，除了时装圈，她的名字也被市委领导记住了，就算不知道名字，也记住了旗袍姐。
　　中积电上市的事很重要，却并不是急务，相反，经济发展研究室的工作才是急务，段书记已经点拨了两次，程市长性格直率些，毫不客气的催促。
　　在送走里根后的第三天，楚明秋召集经研室的所有员工开会。
　　在楚明秋接手前，经研室就是一团乱麻，只有项目小组，没有其他分工。
　　楚明秋接手后，先是萧规曹随，按照项目成立项目小组，后来觉着这样管理不方便，便分成两个科。　　
　　经研室二十多号人，分成两个科室，一个是内务科，十二人；一个是业务科，九个人。
　　内务科的科长是个三十二三的中年女人，叫沈真；业务科科长叫秦朝晖，同时也兼任副主任。
　　会议室挺大，所有人在里面都不显得拥挤，楚明秋点了名，有七人没到，都是内务科的人。
　　沈真赶紧解释，七人中，有三人请病假，两个请假陪父亲去考察，还有两人家里有病人，照顾病人去了。
　　楚明秋点下头，冲大家伙笑笑：“成，有假请假，没事，谁让他们摊上个好爸爸呢。”
　　会议室内顿时寂静无比，如果以前不知道楚明秋的背景来历，现在他们也摸清了，知道这个年青的主任不简单，他们的父辈还不一定能震住他。
　　“我接手经研室已经一年多了，工作太忙，没花多少精力在这，这点，我要向同志们检讨。”
　　楚明秋看看众人，会议室内噤若寒蝉，领导道歉，这可不是好兆头，气氛紧张到极点。
　　“咱们经研室的同志都比较年青，我看过，年龄大的也就和我差不多，三十多，上四十的还没有，距离退休，还有十多年。”
　　楚明秋就像聊天一样，语气不急不缓，目光扫视全场，所有碰上的，都慌张的垂下。
　　秦朝晖知道今天是要摊牌了，他曾经不止一次向楚明秋抱怨，经研室内工作严重不均，有人闲死，有人忙死，奖金分配差距不明显，是典型的大锅饭。当时，楚明秋让他少安毋躁，事情得慢慢来。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家里有个好爸爸，或者，好公公；是啊，打江山，是他们，流血流汗，出生入死；留下一身毛病，子女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们自己也该想想，老人总有一天要走，你们怎么办，现在三十多岁，离退休还有十多二十年，你们要是愿意在这十多年二十年里，每天就是闲扯淡，那我也无话可说！”
　　楚明秋的语气冰冷：“有同志反映，咱们经研室是吃大锅饭的典型，我看了一年多，觉着他们没说错，咱们是在吃大锅饭。
　　打破大锅饭，是我们改革的大方向，咱们经研室也不能继续大锅饭。
　　咱们要改革，至于怎么改，我会提出方案，上报市委，从现在开始，实行项目责任制。
　　 项目小组组长负责挑选成员，同时负责资金分配，项目验收结束后，奖金分配也由项目组长分配。”
　　“奖勤罚懒，是我们的分配原则，不干活的，或者，干得不好的，拿个基本工资就行了。”
　　“主任，你这不是搞物质刺激吗！”
　　从角落里传来声懒洋洋的声音，透着轻蔑！
　　“孙玉勇，你没看报纸吗，步鑫生同志在海盐衬衫总厂的改革，你没看啊！打破大锅饭，按劳分配，这是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
　　孙玉勇嘻嘻一笑，故意说道：“他们业务科有项目，我们内务科就负责内务，没项目，就负责日常杂事，这怎么算？”
　　“有工资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孙玉勇，看看你的考勤，上个月，二十六天，你请假九天，迟到十一天，早退二十二天。你还拿到全额工资，应该满意了，每天大部分时间在看报，在闲聊。
　　哦，对了，上上个月，你请假说是父亲住院了，实际上是去南方倒腾橡胶去了，对吧，可惜手段差，没挣到钱，反倒亏了不少路费旅馆费，我没说错吧。”
　　下面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孙玉勇脸色涨红，他不服气的叫道：“我承认，本事差，比不上你楚主任，干啥都挣钱。”
　　楚明秋没有生气，含笑看着他，目光冰冷：“没那本事，就别瞎揽金刚钻，就你这样的，钱在那都不知道，还想着挣钱，不是瞧不起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爹的怀抱里，别出去瞎胡闹，别那天莫名其妙进了公安局！还不知道死在那！”
　　带着最温和的笑，说着最刻薄的话！
　　连讽带刺！
　　孙玉勇有点挂不住，腾地站起来，愤怒的攥紧拳头，沈真连忙站起来。
　　“孙玉勇，你要干什么！”
　　楚明秋皱眉，目光满是嘲弄。
　　孙玉勇看看楚明秋，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还是不敢出手，转身大步走出会议室，顺手用力将大门拉上。
　　砰！
　　会议室内众人都看着楚明秋，手心为他捏把汗。
　　这孙玉勇的父亲是前人大孙副主任，离休后进了中顾委，这小子是个浑不吝，在知青点便以打架斗殴闻名，他父亲解放晚，七七年才解放，同年，他调回城，先后换了几家厂，不是与领导骂架，就是与青工打架，站不住脚，他老爹给他平事都平烦了，干脆通过关系把他弄机关来。
　　可惜，政研室是个清水衙门，看上去权力很大，市里的大项目都需要他们进行前期调研评估验证，他们说行了，才能上马，这个权力非常大，只是这个权力只属于主任，其他人没半分。
　　“这都快三十了，还这样毛躁，公子哥的脾气，呵呵，当这还是他家呢！”楚明秋微微摇头，依旧毫不客气的继续嘲讽：“你们应该清楚，高新区是从高科园发展起来的，七五年，有批老干部解放了，他们的公子公主进了高科园。
　　我知道他们，所以，我就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把高科园当跳板，我不反对，我还配合他们。
　　不过呢，其他事就别想了，今儿，我也放下话，愿意混日子，我同意，不是怕你们老爹，而是，...，烦！
　　混日子，没问题，你啥事不干，每天上班睡觉，我都不带叫的，反正你们的工资不是我掏腰包。”
　　会议室内噤若寒蝉，鸦雀无声，特别是内务科的那些有背景的公子公主太子妃，他们表情各异。
　　不服，忿忿不满！
　　低着头，面露羞愧！
　　轻蔑，带着丝挑衅！
　　楚明秋一一看在眼里，他也没说什么，反正要不了几个月就能看到结果。
　　“楚主任，”楚明秋抬眼看去，起身的是个穿着白色短大衣的女人，她毫不客气的说：“我认为你对我们有偏见！”
　　“说说。”
　　“我们的父母是领导，可这不是歧视我们的理由，我们不是不想工作，你们不分配工作，现在好了，反倒说我们混日子，这说得过去吗！”
　　“就是，你不分配工作，我们能怎么办！”
　　“就是，.....”
　　她的话好像勾起众人满腹委屈，纷纷符合！
　　叫屈！叫冤！不断！
　　楚明秋淡淡的笑笑，示意那女的坐下，略为想想，才说：“你们为什么没进业务科，有些人是从业务科调出来的。”
　　“为什么把你们调出来，原因是什么，心里没点数！”
　　楚明秋已经把所有人的底都摸清了，这女的叫关雪怡，父亲是某部部长，曾经位高权重，现在也是中顾委成员。
　　这是乌瀞廉提到过的名字，难缠难管，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楚明秋深深叹口气：“你们不知道，你们现在的条件多好，改革开放，一个十亿人口的国家开始腾飞。
　　同志们，想想看，这样庞大的人口，这样辽阔的国土，在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不是英国的光荣革命，也不是法国的大革命，也不是美国的独立战争。
　　英国法国美国，他们不过是几百万，顶破天几千万人口，国土面积不过几十上百万公里。
　　我们的经济改革，是人类历史上绝不仅有的经济改革，没有之一。
　　同志们，待我们老了，带着孙子外孙，在公园漫步，你会告诉孙子什么？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中，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工作！作出了那些贡献！
　　孩子，当年，我就在睡觉，闲聊，每天工作就是看报纸！
　　有那个脸吗！好意思吗！　　　　　　
　　诚然，在这场波澜壮阔的改革中，我们只是一颗螺丝钉，可螺丝钉也有螺丝钉的光彩。
　　海里说，这是一场新长征，这是个非常准确的判断，从78年，海里确定进行经济体制改革，到现在已经六年了。
　　有人可能会想，改革就这样了，给企业松绑，下放权力，农村搞包产到户....，不过如此。
　　可是，他们错了，这不过是刚开始，只是序幕。
　　农村搞包产到户，已经初见成效，但这也是序幕。
　　城市的改革，还在摸索，可以说连序曲都算不上。”
　　楚明秋很感慨，没有他那样的记忆，是不会有这样的感慨。
　　现在燕京，与几十年后相比，就像个刚进城的大妈，蓬头垢面，从市容，道路交通，.....
　　二环，三环，四环，五环，CBD，酒吧一条街，世贸天阶，鸟巢，水立方.......
　　所有的一切，三十年后，那个光彩夺目的燕京....
　　一切都在图纸上！
　　燕京的建设，中国的建设.....，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起步！
　　秦朝晖兴奋得两眼放光，拳头攥得紧紧，就像一位马上准备出发的战士！精神焕发！
　　业务科的同仁也与他相同，个个兴奋不已！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内务科的二代们同样被刺激了，只是没有业务科的那样外露，毕竟在那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见得多！
　　一番慷慨的演说后，楚明秋把业务科的同志留下，准备说说这次亏损企业的调查分析。
　　没成想，关雪怡提出要留下来：“这个工作是市委部署给经研室的，不只是给业务科的同志，楚主任，您别一方面骂我们混日子，另一方面却不给我们分配工作！”
　　准备走的内务科同志都停下脚步，有人期待，有人无所谓，有人则准备看戏。
　　“成，听听也好，看看，咱们正在进行什么改革！也明白，目前我们遇到那些问题。”
　　于是众人又纷纷坐下。
　　楚明秋也不坐着了，起身站起来，让人把几张幻灯片放在幻灯机里。
　　“我先介绍下这次清查全市亏损企业，这个工作缘由，以及业务科的同志都作了那些工作。”
　　这话是说给内务科的同志，他们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
　　“根据去年，我们对全市工矿企业的调查，全市的亏损企业不少。
　　为了保住这些亏损企业，每年市财政要投入三成以上的财政预算。
　　这给市财政带来沉重压力，全市有多少亏损企业，各区各县上报了数字，可这些数字是不是可信，市领导并不清楚。
　　这个不可信，不是说隐藏了，而是有可能扩大了，为什么说扩大呢，因为，亏损企业，市里会给补贴扶持！
　　全市亏损企业如此多，范围如此大，已经影响到全市的经济发展，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这是市里为什么部署这样的工作的原因。”
　　“经济室，是市领导的经济参谋部，我们要拿出解决方案。
　　这个工作...，很不好作，这么多亏损企业，涉及到多少职工？几十万职工，按照每个家庭三个人算，就是百万左右的人口的生计问题。”
　　“咱们燕京有这么国企亏损，推而广之，在全国，有多少国有企业，集体企业，在亏损。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同志们，我们现在的工作，是在为数十万数百万国有企业的改革，提供方案；是为数百万，乃至上千万，国有企业职工，找到一条代价最小的出路。”
　　所有人神色凛然，取而代之的一种负重感！
　　天降大任的负重感！使命感！
　　..............
　　..............
　　“楚主任，我发现，你挺能忽悠！”
　　楚明秋楞了下，他打量下关雪怡，关雪怡扬起头，挑衅似的看着他。
　　“我那点忽悠你了？”楚明秋好整以暇的问道。
　　这个会议持续的时间比较长，楚明秋把秦朝晖他们的统计数字，这个数字还没包括远郊专县的，只是燕京老四区和淀海丰台通县。
　　楚明秋在会上对数据进行了分析，认为以现在的数据还不能确定解决方案，让他们进一步丰富数据。
　　秦朝晖很为难，人手就这么多，要进一步细化数据，人手不足，就这么几号人，还有很多县没作调查。
　　楚明秋大手一挥，先作老四区和淀海，其他地方的先不忙。
　　楚明秋对亏损企业作了简单分类，按照职工数量分：
　　百人以下，百人到五百人，五百到一千人，千人以上。
　　第二个分类是，按照产品和效益分类：
　　产值五十万以下，五十万到一百万，一百万到三百万，三百万以上。
　　每个厂都要查清楚设备状况，技术能力，产品的技术含量，固定资产多少，流动资金多少。
　　会议结束后，业务科有人提出要参加，楚明秋也没答应也没反对，让他们自行与各小组长联系，如果，小组长同意，他没问题。
　　二代们傻眼了！
　　散会，准备吃饭！
　　他被关雪怡堵在办公室门口。
　　关雪怡淡淡一笑，挑衅的看着他：“我想自己带一个组，能行吗？”
　　楚明秋看着她，微微摇头：“不行。”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你能力不足，”楚明秋打开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是他在经研室的办公室，平时这个办公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他手上，一把在沈真手上，平时由沈真安排人打扫。
　　“凭什么这样说，我看那调查也不难！”关雪怡不服气的追到办公室内。
　　楚明秋淡淡的说：“你在北大荒插过队，七四年去的，七四年还有去北大荒的？”
　　关雪怡微怔，这个问题，完全出乎她意料。
　　“这与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楚明秋抬眼看看她，这个回答，桀骜，反击，争取主动。
　　楚明秋有了点兴趣，在高新区，他的权威日重，包括顾三阳许云梅在内，都不会对他的决定有啥怀疑，按照吩咐干就行了，很长时间没有对手的感觉！
　　寂寞啊！
　　兴趣上来，便觉着和她玩玩，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在北大荒种过地，你觉着种地简单吗？”
　　关雪怡咬着下唇，不服气的说：“你都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只需按照你说的办就行了。”
　　楚明秋眉头拧成一团，微微摇头：“小关，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建议你真正深入下去，然后再说。”
　　关雪怡很无奈，看着楚明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她知道这是前期收集的材料。
　　楚明秋不在时，这些材料就没送来，都在秦朝晖手里。
　　“主任，....”
　　“有话快说，我可饿了。”
　　关雪怡迟疑半响：“那个，那个，青花瓷，是你唱的！”
　　楚明秋抬头看着她，关雪怡神情紧张。
　　“问这个干嘛，好好工作，歌好听就行了。”
　　楚明秋拉下脸，关雪怡撇下嘴，毫不客气丢下句，德性！扭动小蛮腰，嗒嗒，嗒嗒，敲击地面，渐渐远去。
　　楚明秋提着文件袋下楼，经研室就是高新区区委大楼，二十多人占了一层楼，中午饭就在高新区的食堂。
　　对于吃午饭，楚明秋也有严格规定，禁止将饭菜带回办公区，只能在食堂或下面的广场，违反一次罚款五元，这是重罚。
　　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导演的电话，通知他三件事，一是周末下午录制，二是，特邀嘉宾是美国驻华商务参赞；议题是中美贸易现状与前景。
　　挂了电话，楚明秋看了一下午的数据，秦朝晖他们收集的数据还是比较翔实。
　　看过这些数据后，他对这些亏损企业已经有了基本判断。
　　企业亏损的主要原因有这么几条：
　　第一，产品陈旧，市场被新生的乡镇企业和个体企业抢占了。
　　第二，成本很高，这又要分两个原因，一个是历史原因，企业要负担退休人员的工资，医疗费用，还有住房等，这些导致企业背上沉重的包袱，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城西区的灯泡厂，这个厂历史很老，二十年代就有了，这家厂的效益其实还可以，可三百多人的厂子，就有两百多人的退休职工，三百多人工作养活两百多人，这简直无解，除非建立社保系统。
　　其次便是由于管理水平低，造成浪费严重，合格率低。
　　当然，还有其他很多，比如厂领导大吃大喝，每年招待费就不是小数。
　　第三类企业亏损则是企业自身的原因，对市场变化反应迟缓，管理层内斗不休，存在贪污腐败。
　　经过几年改革，现在企业有了一定自主权，厂长负责制，厂长的权力超过了书记，书记大权旁落，两人争权夺利，造成厂里工人管理层思想混乱，严重影响生产。
　　这些企业中，很多企业的设备陈旧，以灯泡厂为例，设备还是五十年代的，生产效率奇低，完全不是现代企业的生产方式。
　　思索半响，他决定还是要亲自去看看，在名单中找了半响，他选定了两家公司。
　　许云梅敲门进来，看到他后，没好气的一屁股就坐在他对面。
　　“这是报上来的名单，你看看。”
　　楚明秋抬眼一笑：“怎么啦？谁给你气受了。”
　　“我说主任，你不能当甩手掌柜，”许云梅没好气的吐槽道：“这是五一劳动模范名单，我们高新区有十六个名额，市劳动模范十六个，另外，要从这十六个里推荐两个到市里，参加全国劳动模范评选。”
　　楚明秋拿起名单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啦？这都是群众评议出来的。”
　　楚明秋摇头：“这不对，方正集团，振华机械，这些企业，怎么没有人？”
　　许云梅微怔：“他，他们是校属企业，不归我们管！”
　　楚明秋提到的这几家公司都是高校教授创办的企业，所以，许云梅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应该在学校参选。　　
　　“这话说得，”楚明秋摇头：“他们的公司开在咱们高新区，就有资格在咱们高新区参选。”
　　许云梅摇头：“主任，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总共才这么几个名额，十六个名额，分到几个公司，还有区委，还有下面的街道，中积电中微软大唐电子，白天鹅，这两年发展都很好，还有咱们区委，总不能没个代表吧！”
　　楚明秋摇头，看着她，许云梅不解：“那你到说个章程，我们照办就是！”
　　楚明秋起身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怎么，都副书记了，还赌气。”
　　“当初让你拿个章程出来，你不吱声，现在我们选出来了，你却说三道四，啥意思....”
　　“这个，是我的错，”楚明秋点头，当时，他没多想就扔给了许云梅，自己忙活经研室的工作，准备收拾二代，可今儿一看名单，就觉着不妥。
　　“这评选劳动模范，我觉着应该从整个大局出发，现在高校教授办企业，还没形成风气，学校方面对这个也不是很支持。”
　　“所以，咱们这次，要把模范与推动高校创业联系起来，比如，方正公司的王轩同志，就应该评为劳动模范，并推荐参加全国劳动模范评选。”
　　许云梅想了半响，苦笑道：“主任，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得，这工作又白做了。”
　　楚明秋觉着有点不好意思，想了下：“这也不算白做，淘汰下来的，可以评选为区劳动模范嘛，咱们高新区也弄个劳动模范。”
　　许云梅气笑了：“你，都区长书记了，党政一把抓，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敢这样和楚明秋说话的，整个区委就没两个，首当其冲的自然还是小狐狸殷柔柔，其次是方慧芸，再就是这个许云梅，.....，全是女人。
　　“有些时候，别把事看得太重，这次评选劳动模范，咱们是第一次，再说了，咱们也是一级组织，市里能评，咱们为什么不能，对了，评上劳动模范，给啥奖励？”
　　“还能给什么，就一张奖状，咋啦，还给奖金？”许云梅没好气的说道。
　　“这也太虚了，”楚明秋摇头，颇为不满：“我看这样，咱们能管到的，奖励一级工资，评上全国劳模的，奖励两级工资，另外再加上一千元奖金。”
　　许云梅看他的神情，秀眉微蹙：“你没开玩笑？”
　　“当然没有，对了，个体户，咱们这名单上，还得有个体户。”
　　许云梅更生气了，这名单完全废了，她看着那张脸，比起当年来，少稚嫩，多了成熟，稳重，还添了几分儒雅，可怎么看怎么气人！
　　面目可憎！
　　“各公司都评完了，这是综合了各方面的，你一句话就全否了，这组织威信，就不要了！”
　　楚明秋拍拍脑门，嘀咕道：“失策！失策！看来啥事都得想清楚了，哎，....”
　　许云梅忍不住大笑，说道：“这五一就这样吧，还有国庆和七一，优秀党员，.....”
　　楚明秋叹口气，点头，提笔在名单上签字。
　　“要鼓励大学教授出来创业，怎么鼓励，就在这些上面，钱不多，但地位高，这就有鼓励作用，还有，现在社会上还是存在歧视个体户的风气，咱们得抬高个体户的社会地位，在他们中评选出市级劳动模范，不是很好的展示作用吗！”
　　“展示？啥意思。”许云梅忍住笑，问道。
　　“用书面语言说，这是树立典型，对了，我也没看到苗婶，她应该评选。”
　　许云梅苦笑：“白天鹅是股份制公司，算不上国营企业。”
　　“不是国营企业就不能评了！这什么话！”楚明秋放下笔，心里更后悔了，这本来是个好机会，自己生生错过了：“中积电中微软也是股份制公司，那也不能参评了。”
　　“这不一样，中积电中微软，咱们不是大股东吗，还可以算国营企业。”
　　这次评选劳动模范，上面很重视，个体户，私营企业，在内部潜规则中，这些人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或者说，是为自己干活，这算不得模范！
　　楚明秋更觉失策，许云梅秀眉微蹙：“你要觉着这次评选的名单不妥，七一还有全市优秀党员评选，国庆还有次评选，这些可以补偿。”
　　许云梅也觉着苗婶没评上，是个失策，带着一群待岗老娘们创建出一家年产值数百万的公司，这是多么励志的故事，......。
　　许云梅顿时也有了楚明秋的感觉，失算了！
　　“不行，”楚明秋看着名单，他把段小虎的名字划去，把苗婶的名字添上，然后拿起电话给虎子打过去。
　　“段小虎同志，这次评选劳动模范，你评上了，我给你划了，换上了苗婶，这次，你就让了吧，发扬下风格！行吗！”
　　“成！没问题。”
　　虎子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便满口答应。
　　“大唐电子这次拿到近三十亿美元的订单，而且段小虎在工作中的表现，评个劳模，没问题呀！”许云梅很不解，她不清楚楚明秋和段小虎的关系，知道这个关系的，都默契的闭上嘴，所以，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不知道。
　　楚明秋摇头：“不是，他有资格评个市劳模，但，没办法，苗婶必须上，只能委屈他了。”
　　许云梅有点犹豫，楚明秋决断的说道：“就这样，段小虎的思想工作，我来作。”
　　许云梅很无奈，她觉着这样作不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毕竟，苗婶的工作成绩在那，评个模范也无可厚非，但她就是觉着不妥。
　　楚明秋没觉着有什么，他从来不看重这些，也正因为如此，才放手交给许云梅，以至于，忽视了一些东西。
　　模范，优秀，这些评选，其实就是引导正能量，树典型，而更深层的目的，则是提升社会地位。
　　就像个体户，现在干个体户的人渐渐增加，但主要人员还是楚诚志楚宽远这类人，他们挣钱不少，可社会地位却是最底层的，姑娘们找男朋友也不愿找个体户。
　　美女择偶标准，往往代表了社会风向，五十年代是军人，六十年代是红五类，七十年代是工人，八十年代呢，还在飘逸中，工人干部红二代农村万元户，个体户还没能上台面，其实，不少个体户收入很可观，但依旧不能受姑娘们的青睐，特别是那些体制内的姑娘。
　　个体户收入虽然可观，但还有些问题解决不了，比如，医疗，体制内的医药费可以全额报账，个体户只能自己负担；其次便是房子，现在还没有买房的意识，都等着国家分房，体制内，管你单位好坏，都有分房的机会，但个体户没有，没有一点机会。
　　更何况，大多数个体户都有不堪经历，所以，他们始终没有进入姑娘们的眼中。
　　这就决定了，个体经济很难发展起来，个体户始终处在被歧视的底层。
　　至于苗婶，那意义更大，清理亏损企业，势必导致大批工人下岗待业，苗婶具有榜样作用，给这些下岗工人信心。
　　所以，楚明秋才断然决定一定要把她推上去....
　　“晚上吃个饭。”楚明秋又给虎子挂去电话。
　　“咋啦，就为那模范的事，这算啥事，”虎子很不以为然，直接说道：“这种虚名，有没有都没事。”
　　“你评上了，估计市模范没问题，全国的，估计难点，全国的要求....”
　　“得，得，我忙死了，你再要说这事，我就挂了。”虎子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怎么？生产上不去？”
　　“我现在忙得要死，....”虎子叹口气：“什么都一团乱麻，中积电的芯片，合作商的外壳，电路板，还有....，全都乱了，按照进度，这个月应该完成至少三十万台，可眼看着过去快半个月了，才完成十一万台，进度慢了24％，我这脑袋都大了。”
　　“怎么会这样？”楚明秋楞了下，大唐电子是今年，他关注的重点，可这段时间上市，经研室，里根，牵扯了精力，顾不上大唐电子。
　　“我也不知道，我问了杨满堂，杨满堂说，最近停电几次，另外，还有套设备坏了，停了条生产线，要美国人来修。”
　　楚明秋想起来了，月初停电两次，一次半天，一次一整天；对中积电来说，停电是最大的敌人，一次停电就损失数十万上百万。
　　中积电早就打报告，要求建专用电厂，可市里一直在研究研究，到现在还没着落。
　　感觉事情严重了，楚明秋放下电话就要下楼，走到电梯门口又转身回来，把顾三阳叫上。
　　顾三阳一头雾水，不知道楚明秋急匆匆的让他放下所有工作，一起去大唐电子，这肯定是大唐电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顾三阳上车就问。
　　“具体的还不知道，虎子在电话里发牢骚呢！订单进度，落下了。”
　　顾三阳神情严峻，大唐电子的订单高达三十亿美元，这个消息当时就让顾三阳给震住了，不是惊喜，而是吓住了。
　　大唐电子的生产能力，他非常清楚，三十亿美元，已经超过了生产能力，现在不同以前，以前楚明秋也干过这样的事，但那时是高度计划经济，海里一句话就让几个厂转产，现在还行吗？
　　但楚明秋和虎子都觉着可以完成，他们仔细计算了每个月的生产能力，认为只要能按照计划生产，就可以完成。
　　顾三阳当初就提出过，要完成这个订单，一点意外都不能有，只要有一点意外，这订单就完成不了。
　　现在果然出了问题，他的心也禁不住提起来！
　　俩人风驰电掣的赶到大唐电子，大唐电子也在中关村，不过，不在中积电中微软大楼，而是在人大外面的一栋小楼，这栋小楼是高科园时期向淀海区委借的，直到现在，产权依旧还是淀海区政府。
　　还没到虎子办公室，就听到虎子的咆哮。
　　“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现在才报告！都三天了，才报告，这进度拉下这么多！到时候交不了货！知道公司要赔多少钱吗！”
　　“站那干什么！说话！”
　　没有回答！
　　楚明秋和顾三阳交换个眼色，楚明秋推开门，就看到屋里站了一排，地上还有个摔成几瓣的杯子。
　　虎子看到楚明秋和顾三阳，脸色依旧阴沉，浑身上下都寒冷如冰。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行吗！大唐电子的订单，是我们今年最主要的任务之一。”楚明秋平静的说道，扭头看着一排员工。
　　“先去喝口水，平静下，事已经出了，就该想想怎么补救，去吧。”
　　几个人如获大赦，赶紧出去。
　　顾三阳将门关上，楚明秋坐到藤椅上，顺手拿出烟来，自己拿出一根烟点上，顺手将打火机放在烟盒上。
　　“事情已经出了，发火没多大用，”楚明秋缓缓说道：“先把问题找出来，你解决不了的，我们来协同。”
　　虎子叹口气，他没有点烟，楚箐不喜欢烟味，认为会坏嗓子，他就戒烟了。
　　“刚刚才报告，扬声器，我们原来是向天津和沈阳订购的，我们的扬声器与普通电话有点区别，要小点，合同签得好好的，可两天前，他们来电话说，完成不了，说是原材料缺乏，没有足够的原材料。
　　这样重要的事，居然今天才报告，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虎子脸色很不好看：“还有，你们中积电，我们主要的芯片都是从你们中积电采购的，音频放大器，射频芯片，编码芯片，都是在你们中积电订购的，可现在，你们说完成不了！你让我怎么办！”
　　楚明秋看着激愤的虎子，眉头微拧，想了下，说道：“这事，我会让中积电完全配合你，可以把你们的芯片排在最优先等级。”
　　“除了芯片，还有那些？”顾三阳问道。
　　“除了扬声器，还有外壳，也是原材料，”虎子叹口气：“不知怎么的，全堆到一块了！”
　　楚明秋沉凝片刻：“原材料不足？怎么回事？还是前进塑料加工厂吗？”
　　虎子点头：“不是他们是谁，按照他们的生产能力，一个月十五万到二十万的加工能力，完全没问题，这个闹这幺蛾子，我问了许跃前，他说原材料涨价了，对方要求先付货款！”
　　楚明秋皱起眉头，以前都是先付三成定金，收货后再付五成，最后在大唐电子收到货款后，再支付剩下的 两成。
　　这个付款方式从十年间就开始了，那时生产的摁键电话就是这样，这许跃前是怎么啦？这个关键时候，玩这一手！
　　他拿起电话，顺口问了号码，虎子告诉他号码，楚明秋拨过去。
　　“许跃前，你搞啥！原材料不足，怎么会不足！我是楚明秋！”
　　“楚主任，不是我搞幺蛾子，您是知道的，你们要的塑料，我们得从青岛化工厂进货，原本是定好的，可现在，人家要求每吨涨三百元，否则就不发货！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你去过没有？他们为什么涨价！”
　　“他们也说，原材料涨价了，而且，上级要求，优先保证大型国企的需要，我好话说尽！人家就不松口！”
　　“你们不是国企吗！这不是理由！”
　　“唉，主任！我能蒙您吗！咱们这厂子，就是在您支持下发展起来的，从七四年到现在，咱们合作了十年了，我能蒙您吗！”
　　许跃前喊冤，楚明秋没有怀疑，这许跃进的塑料加工厂，原来是家城东区的一家小厂，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楚明秋在七四年找到他们时，这家工厂还是原始的工作方式，产量低，设备还是前清的，是高科园在没有任何条件下，先给他们钱购买新设备。
　　许跃前一通抱怨，楚明秋打断他：“加价就加价，先保证生产！你知道，你们不能按时交货，耽误我们给外商交货，要赔多少钱吗！几百万！”
　　“不是，主任，不是我不肯给钱，涨价就涨价吧，这羊肉出在羊身上，可，人家不卖啊！他们说什么，有个国家重点工程，把他们上半年的产量全定了！”
　　“重点工程！什么重点工程！”
　　楚明秋头都大了，这什么狗屁重点工程，一个塑料，上啥重点工程！还把上半年产量全定了！　　
　　“人家说有保密条例，不说！我是求爷爷告奶奶，请客都请了几次，人家就不说！”
　　楚明秋脑袋大了，恼怒的叫道：“那你就坐着等！啊！许跃前，我告诉你，这次，你要完不成订单，别怪我不顾十年情分，今后，高新区的活，就没你们的份了。”
　　说完不等许跃前开口，便愤怒的挂断电话！
　　三人沉闷的抽着烟，办公室内气氛很沉闷，虎子的办公室很简单，也不大，陈设也比较简单，和楚明秋的差不多，办公桌，对面两张藤椅，一角成品字形围着茶几，旁边靠墙是个书架与文件柜，书架上散乱的放着十几本书，其他的都是各协会的杂志，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
　　顾三阳将烟头摁灭，拿起电话，挂了个长途到深圳，找到苏海洋。
　　“海洋，你的厂能不能加工生产无绳电话！”
　　楚明秋过来，将免提摁下。
　　“怎么个章程！”电话里传来苏海洋的声音，依旧是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
　　“我们提供零部件，你负责，对了，外壳你能加工吗？这个原材料要你自己负责解决。”
　　“没问题，是大唐电子出问题了吧！”
　　“是，合作商出问题了，无法按时交货，导致我们有违约风险。”
　　苏海洋呵呵大笑：“放心，交给我，我刚扩充了厂房，新招了三百多工人，正四下找订单呢，你算给我解决了大麻烦了。”
　　“老顾，你是不知道，虎子那无绳电话，把我给害惨了，本来我和欧洲方面都谈好了，五十万的订单，就这样飞了，还有美国的三十万，全飞了。”
　　“你说公公搞出来个无绳电话作啥，这不是害我吗！现在欧美装电话都是无绳电话！娘的，我真想揍那混蛋一顿。”
　　“呵呵，我支持你，到时候，揍他一顿，我给你撑场子。”
　　“就你，海洋，不是夸口，要轮打，三个你，也不够份！”楚明秋插话道。
　　“呵呵，公公，你在啊！”苏海洋笑道，没有丝毫愧意。
　　“海洋，你给我个准话，除了核心部件，就是芯片，其他的，需亚你就地解决，能行吗？”
　　苏海洋没有回答，沉默了会，才回答说：“你让虎子过来趟，我在深圳等他，要不，我今晚飞过来，呵呵，还是现在好，每天都有飞燕京的，比以前方便多了。”
　　“好，你赶紧过来，别耽误！”
　　挂断电话，三人不约而同的松口气，楚明秋和顾三阳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拿烟，顾三阳先拿到，抽出一根扔给楚明秋。
　　移坐到沙发，虎子显然松口气，楚明秋说道：“芯片的问题，我来安排，不过，许跃前那也别放弃，要逼一逼他，这小子现在有点滑头，国家级工程，还保密，屁！”
　　虎子点头：“我知道，只是，最近原材料涨价比较利害。”
　　“原材料涨价，这是个问题，塑料涨价，这不算什么，咱们也可以涨价。”
　　“这合同都签了，怎么涨价！老外能接受！”虎子叹口气。
　　楚明秋想了想：“有办法，把外壳从塑料换成不锈钢的，也可以换成pvc塑料，咱们现在用的是ABS塑料，对吧。”
　　虎子点点头，楚明秋说道：“换了外壳材料，这价格自然不一样，就用这个理由，提出涨价！”
　　虎子一拍手，笑道：“着啊！还是你老奸巨猾！”
　　问题大部分解决了，最严重的问题，芯片和外壳解决了，问题就几乎全解决了。
　　“这次是侥幸，”顾三阳沉稳的说道：“咱们不能次次都这样。”
　　虎子神情凝重：“顾副主任说得对，主任，我们得自己建厂。”
　　大唐电子现在主要研究部门，没有生产部门，整个体系就是个翻版的业务科。
　　虎子想建个厂，可报告交到楚明秋这，却被卡住了，迟迟没有批下来，这让虎子很苦恼。　　
　　“整个产业链，涉及多少，你打算作那部分？还有，你要求在燕京建厂，这个，我不同意，要建厂，我建议在深圳建厂，这里靠近港口，而且，人工成本低。”
　　虎子苦笑下，这厂子建成，怎么管理？
　　顾三阳点头赞同道：“对，虎子，你去过深圳，深圳的发展速度快，而且，实行的全市场经济，没有什么正式工，苏海洋在深圳的厂发展如此之快，就是抓住机会。”
　　“还有，主任说得对，这个产业链，你打算自己干那一个环节？”
　　对这个问题，虎子已经考虑清楚：“先建个总装厂，至于其他，边走边看。”
　　楚明秋点头：“到深圳建厂吧，燕京的成本要高出一倍，水电，土地，还有人工，全都高出一大截，综合计算，接近一倍了。”
　　虎子苦笑：“这，整个计划就要重新拟定了。”
　　“这个不急，...”
　　电话铃急促暴跳，楚明秋抓起电话。
　　“三哥吗？”
　　“我，楚明秋，怎么啦？”
　　“我晚上的飞机，大概十一点到，在知青酒店定的房间，这事，没那么简单，好像有点麻烦。”
　　“见面谈吧。”
　　苏海洋的嗓门挺大，顾三阳和虎子都听到了，俩人的神情变得严峻。
　　“看来苏海洋也有难处，虎子，许跃前那边除了逼，还得帮他一把，青岛化工厂，ABS材料，兰州化工厂有吗？”
　　虎子恍然大悟，拿起电话给许跃前打过去，很快得到肯定的答复，兰州是中国的化工基地，是中国最早生产ABS塑料的厂。
　　楚明秋又给上海打去电话，这个电话直接打到赵立新办公室，赵立新现在是宝山钢铁公司的副总经理，这可是个司局级。
　　楚明秋告诉赵立新，现在虎子的大唐电子现在急需ABS或pvc塑料，原来在青岛化工厂买，现在那边出了问题，急需寻找新货源，不知道上海有没有货源。
　　这对赵立新压根不是事，他满口答应。
　　随后，他又找到豆包，让豆包找兰州的朋友打听下，能不能买到abs塑料或pvc塑料。
　　豆包问清缘由后，拍胸脯保证，立马就能打听到。
　　顾三阳和虎子看着他一个一个电话打出去，除了赵立新豆包，还找到殷红军，让他也找朋友问问，看那能买到。
　　楚明秋放下电话，扭头看到他们的神情，心中疑惑。
　　“怎么啦？”
　　“没啥！”虎子苦笑道：“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还能怎样，这事啊，看落在谁手上，有人很难处理，有人很容易。”楚明秋颇为自得，他动用的都是二代，这些二代都是串着的，他们办事，事半功倍。
　　半响，他冒出句：“真他妈累！”
　　“你丫少得瑟，”虎子笑骂道。
　　沉凝片刻，楚明秋又说道：“我估计能买到原材料，不过，成本可能要上升不少，你得有心理准备。”
　　虎子明白的点点头，这点成本上涨，还能接受，要知道，无绳电话，他们是独一份，独占市场，利润高达百分之一百一，卖一台赚一台的钱。
　　三十亿美元的订单，利润可以高达十七亿美元，超级高！
　　“下一代无绳电话，研制进展如何？”
　　“这个...”虎子略为迟疑才说道：“我们经过论证，这无绳电话，从技术上看，已经快到天花板了，要改进的，是更小巧，外观更精美，另外，传输速度和集成度，可以变得更高，至于其他方面，改进的程度不大。”
　　顾三阳对技术了解不多，所以，他没说话，而是看着楚明秋。
　　楚明秋也没立刻开口，而是思索半响，才说道：“这个问题，你和黄老多商量，她是大唐电子的CTO，在技术上，你要多依靠她。”
　　虎子点点头，楚明秋又问：“交换机进展如何？”
　　“黄老师认为，按照这个进度，十月国庆前，就可以拿出测试机。”
　　楚明秋点头：“交换机是你们的未来，无绳电话，只是过渡产品，能挣几年钱，你注意到没有，欧美日都在发展移动电话，这才是电讯的未来。”
　　这是楚明秋第一次提到移动电话，移动电话已经初露峥嵘，在这个领域，美国依旧是开创者，但欧洲却是领先者，欧洲已经颁布了频段，并确定了发展方向，同时开始制定标准GSM；其次，也不是美国，而是日本人，但日本人选择的标准与欧美都不一样，叫什么TDD，而且这个领域耕耘颇深，独一份！
　　看到欧美都不支持TDD，楚明秋好像看到一出悲剧在上演。
　　这日本人就是头铁，什么都想吃独食，他们申请了很多专利，连口汤都不肯留给别人。
　　在这上面，无论美国人还是欧洲人，都不会向日本让步。
　　日本经济发展迅猛，日本民族自信心空前高涨，朝野都在谈论，日本的GDP什么时候能超越美国。
　　“我看过几篇关于这方面的论文，”虎子说道：“我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很少，几乎是空白，黄老认为，我们先不管这些，先把交换机作出来，选学会走，再学跑。”
　　虎子说着便叹口气，顾三阳奖状便笑道：“怎么啦？黄老师还有其他想法？”
　　虎子点头：“这次去拉斯维加斯，黄老也去了，她看了一圈，整个电子展，就没有我们国家的CPU芯片，她觉着应该发展CPU芯片，填补国家空白。”
　　楚明秋笑了：“这个热情呢，先不要打压，CPU，我们迟早也要发展，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咱们技术积累不够，也缺钱，更主要的是，一旦发展CPU芯片，我们就要正面与美国人对呛，以咱们的实力，压根不够看，人家动动小手指就能把我们压死。”
　　关于是不是发展CPU，从高科园到现在，争论始终存在，楚明秋说服了一些人，但实际是并没有完全说服他们，只是，他们看到中美之间的技术差距，而且，也压根没钱。
　　黄林谊估计是看到这次挣了不少钱，那不甘的心又起波澜，不过，楚明秋断定，她现在只是预作准备，交换机的项目还没完成呢！
　　“这话在理，”顾三阳赞同的说道：“咱们和美国的差距太大，不能因为挣了，就头脑发热。”
　　顾三阳是高新区内公认的二把手，如果，楚明秋现在离开，从高新区内部提拔接替者的话，一定是他，不会有第二个。
　　在顾三阳眼中，高新区现在生机勃勃，每个企业的发展都很好，包括还没啥成绩的电器设备公司，除了，这些下属企业，还有方正公司振华机械这样的校办企业，小李村的玻璃厂，这样的乡镇企业，每家公司都欣欣向荣。
　　整个高新区，抬眼望去，欣欣向荣！
　　“头脑发热，这话很对！”楚明秋说道：“无论是过去的随身听，还是现在的无绳电话，都是在别人的基础的创新，属于应用层面的，在别人看来，这不要紧，无绳电话的创新可能多些，但依旧是在他们搭建的舞台上跳舞.....”
　　这个时期，楚明秋绝不允许向美国人发起挑战，如果进军CPU，势必引起美国人的警觉，这反倒会影响中积电中微软的发展。
　　在楚明秋的布局中，中积电中微软比CPU要重要多了，CPU固然重要，但软件和芯片制造技术的重要性丝毫不比它差，与其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CPU上，倒不如加强到这两方面。
　　晚上，楚明秋和虎子驱车到机场接下苏海洋，今天楚箐没有演出，下班就早早回家了，楚明秋在虎子家吃的晚饭，楚箐不太会做饭，湘婶在家忙活。
　　楚明秋见状，便责备了楚箐两句，让她一定要学会做饭，将来湘婶段叔年龄大了，她是长嫂，自然要承担起照顾的责任。
　　楚箐还没开口，湘婶便赶紧为她辩解，称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反正退休了，也没啥事。
　　楚明秋摇头，告诉湘婶，这可不行，该楚箐作的还是得她来作，虎子的工作会越来越忙，现在公司规模小，才七八百号人，将来公司规模会越来越大，员工会增加到几万十几万，业务范围会扩展到全世界，那时，虎子会越来越忙，可能完全顾不到家里，到时候，你楚箐怎么办。
　　楚箐觉着委屈，北大荒那样艰苦的环境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坎迈不过去的。
　　楚明秋不认同，但碍于湘婶和虎子在面前，他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他们俩人都觉着没什么不妥，虎子愿意当个宠妻狂魔，把老婆宠成公主。
　　吃过晚饭，楚箐算是听了他的话，抢着把碗筷洗了，楚明秋和虎子则坐在院子里聊天，湘婶在吃过晚饭后就回家了，她不住在这，惦念着段叔，翠儿结婚了，住在夫家，来子住到单位宿舍，琼瑶则准备跑美国留学，她去年考过托福，便四下给美国大学寄入学申请，而且，平时她嫌弃爸妈唠叨，便不肯住家里。
　　虎子和楚箐都让段叔湘婶搬过来住，可老两口都不肯，家里虽然是老房子，可那是自己家，住在那，家就没散。
　　开枝散叶，父母就是躯干，子女就是散开的枝叶，当父母乘风而去，枝叶落在地上，成为新的躯干。
　　周而复始，人类社会就是这样发展壮大！
　　湘婶其实不希望琼瑶出国留学，可无论虎子楚明秋还是翠儿楚箐，都认为应该支持，楚明秋还大包大揽，琼瑶的学费生活费，他全包。
　　这不是夸口，他真能做到！
　　湘婶在饭桌上，还是嘀咕，让楚明秋和虎子楚箐，给琼瑶介绍个对象，这孩子快三十了，还高不成低不就，这再要晃荡几年，就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这是老话题，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楚明秋虎子的，倒不如是说给楚箐的，楚箐和琼瑶的关系一向很好，俩人无话不说，而且，长嫂如母，作为嫂子，应该关心小姑子的终身大事。
　　可楚箐在这事上，是个完全白痴，她的朋友本就不多，这演艺圈中，俊男很多，可...，就不怎么踏实。
　　湘婶走后，楚箐收拾完后，换了身衣服出来，现在她的生活正逐步走向精致。
　　楚明秋问起她们剧团的状况，楚箐摇头说不好。
　　“现在上面给的经费越来越少，要求我们自己向市场要效益，现在年青人喜欢京剧的越来越少，老年人来剧院的到是不少，可现在...，”
　　楚箐说起剧团状况便不住摇头，演出补贴很少，每演一场，只有几块钱的补贴，年青演员人心浮动，不安于演出，总想着转行去唱歌或演电影。
　　团里的经费很困难，好些老职工的医药费都没法报账，前段时间，十几个退休职工还到团里来，要求报销医药费，团里没钱，只能安抚。
　　楚箐的言语中，有淡淡的失落。
　　“你想没想过出唱片或盒带？”楚明秋问道。
　　楚箐略为意外：“能行吗？能出当然好。”
　　“能是肯定能，丁园那，我去说，只是，销量，可能不会乐观。”
　　“先出了再说，万一销量好呢！”虎子赶紧鼓励道，他已经看到楚箐的神情有几分退缩。
　　“那就成，丁园那，我去说，团里呢，你自己搞定，成吗。”
　　楚箐点头，不过，依旧有些担心，也有几分失望：“现在有人说京剧是老古董，没有啥新鲜东西，演来演去，就那几个老剧，连动作都一样....。”
　　“这个观点，很正常，”楚明秋插话道：“现在西学东渐，咱们禁锢了三十年，国门初开，西方的生活方式，娱乐方式，工作方式，潮水般涌来，让人目不暇接。　
　　年青人对现状不满，很正常，向往西方，也很正常，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人家太富了，年收入超过我们上百倍，不说，欧美，就是香港台湾，收入都是我们的百倍。
　　穷人在富人面前，是没信心的，所以，我们的民族文化会消沉一段时间，这是种很正常的现象，等我们发展起来，文化信心就会回来。”
　　楚明秋喝口茶，叹道：“文化是个奇妙的东西，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这个文化很难消亡，有可能有形式转变，但要消亡，很难。”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中国发展起来后，汉服盛行，四书五经，又成为文化人企业家装B的工具，没读过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孙子兵法》企业家和龙哥都在读！
　　楚箐点点头，她拿着本书，楚明秋刚才看到过封面，《儒家思想是中国现代化的最大障碍》，名字挺长，挺能唬人。
　　这本书，也是小八组织出版的，小八.....，楚明秋心里叹口气，这家伙，越来越公知了！
　　“就像这本书，儒家思想，他懂儒家思想吗，懂什么是现代化吗？知道什么是心学吗！拣了几个名词，三纲五常，就敢妄言，儒家思想！这人可谓无知者胆大的典范！”
　　楚明秋用词极为刻薄，将作者狠狠嘲讽了一番，楚箐苦笑不已，她没想到楚明秋居然如此激烈，这种情况极其少见。
　　“瞧你说的，”楚箐拿起书翻来翻去，放到一边：“我都不想看了。”
　　“这文人啊，中国的文人，就喜欢纵论天下事，指点江山，可真要让他们干点具体的事，就傻眼了。
　　空谈误国，是文人的通病，最典型的便是明代的东林党人，就是这类人，明朝亡就亡在东林党。”
　　楚明秋深吸口气，情绪继续上头，他对现在的文化界很不满，到处充斥的都是些半瓶醋！最可气的是，这些家伙还挺受欢迎！
　　虎子和楚箐交换个眼神，夫妻俩人同时会心一笑，楚家后院的小子姑娘们最喜欢听楚明秋发飙，说出来的，那是解气！
　　楚箐是传统文化的坚定维护者，虎子自然妻唱夫随，老婆喜欢什么，他支持什么！　　
　　“现在这帮人，好像会说几句鸟语，看过两本《飘》，把《大西洋底来的人》看上两遍，或者，到美国欧洲走马观花，就了解西方了！就了解西方文化。
　　住到别人的茅坑里，屎都是香的，还自诩什么，有世界眼光，殊不知，人家正鄙夷你呢！”
　　楚箐乐得小女孩似的直跺脚，虎子也大笑不已。
　　“叔爷，你可真逗！”
　　楚明秋摇头，叹口气：“我很担心小八，他现在彻底疯魔了，一个劲的挖中国的穷根，挖来挖去，挖到儒家身上去。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造就了现在的中国文化，你一句话就给否定了！这也是你否定得了的！
　　哎，其实，你们仔细观察，你们都在东北插过队，你们说，黑龙江和广东，有那些不同？
　　生活方式不同，语言不同，东北人听得懂粤语吗！东北人的生活方式和广东人一样吗？
　　山西有句俗语，十里不风，百里不俗！
　　为什么差异这样大的人，会组成一个国家，而且，在历朝历代的苦难中，还奋战不休！”
　　楚箐沉默的思索着，虎子却笑道：“你说的也是啊，你说广东人那口腔调，东北人去了，那不得象听天书！”
　　“嗯，宋小芸他们那帮上海知青，刚开始时，说的话，我压根听不懂。”楚箐也疑惑的应道。
　　“这就是儒家的功劳！”楚明秋郑重的说道：“无论东北，还是西北，广东，这块土地山的人，都认同忠孝节义，都认同礼义廉耻；是儒家文化，将这块土地上的人凝聚在一起。
　　秦始皇最伟大的地方就是，书同文，车同轨，将不同风俗不同地域的人凝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国家。
　　其次，咱们这个国家，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文化！”
　　楚箐若有所思，她不清楚儒家什么的，但觉着很有道理，中国各地习俗差距这么大，撂欧洲，早就四分五裂了，整个欧洲的面积比中国大不了多少，要论民族，中国有五十六个民族，欧洲要多些，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只有一个国家，但欧洲，包括苏联的欧洲部分，也就一千万左右，就这么点地方，就有几十个国家。
　　这是个不好解释的现象！
　　.............
　　.............
　　苏海洋钻进车里，呵口气，让楚明秋有点意外的，他身边多了个妖娆的女人。
　　“虎子，你们出啥事了，怎么着急？”
　　楚明秋抬眼看看后视镜，那女人上车后，就好奇的向车外张望。
　　“行啊！海洋，这位是？”楚明秋抢在前面问道。
　　“咋啦，不认识？不能啊，这是格格，豆包咸鱼干带来的，现在是我秘书，还有个乔乔，现在在我们销售部工作。”
　　虎子都惊到了，扭头看看格格，格格爽快的笑道：“您就是楚诚志的叔爷？”
　　“呵呵，你这可看错了，这位才是。”苏海洋笑道。
　　“你就是格格，我可是久闻大名！”楚明秋也笑道。
　　格格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我也一样，久闻大名，这豆包和楚诚志提起您，就五体投地的佩服。”
　　“得，您也别恭维我了，”楚明秋说道：“我听豆包说，你们在深圳自己开公司，看来，他们也不知道，你们的情况。”
　　“也没错，我们俩人本来是开了家小公司，没想到这深圳遍地都是骗子，我和乔乔好容易挣点钱，结果全被骗了，没办法，只好到苏哥这找饭辙。”
　　格格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看不到啥怨气，好像还觉着挺好玩似的。
　　这女人够劲，楚明秋和虎子交换个眼色。
　　“当时，你们咋分手的？”虎子问道。
　　格格看着他，苏海洋知道她还不认识，便笑道：“段小虎，公公的好兄弟，咸鱼干和豆包楚诚志的大哥，现在是大唐电子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段哥，”格格先打个招呼，然后才骂道：“这两混蛋，把我们丢在深圳，就跑香港去了。”
　　楚明秋笑笑：“你们自己没护照，对了，你们的事，平了吗！”
　　“我们能有啥事，”格格很是不屑：“我们托人打听了，我们没事。”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严打还没完全过，上面的意思是要就打扫干净，所以，近期，你们最好在深圳多待段时间。”
　　“咯咯，楚哥，你也忒操心了，放心吧，我不会在燕京待多久，这燕京忒没意思，深圳比这带劲多了。”
　　楚明秋赞赏的笑道：“好！有这个认识，将来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能离开燕京，南下闯荡的燕京人，很少，不但这个时期少，以后也少，燕京人有燕京人的懒散，就凭燕京原产地人，大多数都能生活不错，什么王侯将相，那不是燕京人的生活目标！　　
　　到了知青酒店，时间已经快半夜了，接待他们的是个新的大堂经理，知青酒店和霍家合资的酒店投入营运后，殷红军从知青酒店抽调了一多半人手到新酒店，这老酒店的管理岗多是新人。
　　苏海洋将行李扔进房间，便迫不及待的拉上楚明秋虎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格格也很快换了件宽松的裙子出来。
　　服务员送来茶和点心，楚明秋给大家倒上茶，几杯之后，楚明秋看着苏海洋问道：“你那边有什么问题？”
　　苏海洋略为沉凝才说：“两个问题，第一个是银行的问题，我最近扩张太快，资金紧张，要为你们代工，需要投资大约两百万。”
　　楚明秋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苏海洋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原材料，我问过广州化工厂，他们不生产ABS塑料，PVC塑料到是有，可订单已经排到十月去了。”
　　“我缺原材料。”
　　虎子眉头微皱：“海外也买不到吗？”
　　楚明秋也问：“在海外买的成本会上升多少？”
　　格格看看苏海洋，又看看楚明秋，神情有几分犹豫。
　　“格格，怎么，你有主意？”
　　格格迟疑下，点头：“我在作生意时，知道有个人在卖这玩意，不过....，他应该是走私进来的，价格呢，我不是很清楚，当时，我们没作这方面的买卖。”
　　楚明秋看看苏海洋，苏海洋渐渐笑起来。
　　“管那些作什么，先用了再说。”虎子一点不忌讳，马上建议道。
　　“我已经托人打听了，明天应该有消息，只是，我的关系在北方，南边，武汉长沙，这些地方都有化工厂，你也找找货源，国内国外的都找找，实在不行，让霍震霆或金刚帮忙。”
　　苏海洋笑道：“国外肯定有，价格可能还要低点，只是，加上关税，价格就要高些。虎子，我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产能，你需要多少，我扩厂。”
　　“资金方面，我可以给你提供五百万。”楚明秋说道，看苏海洋意外的样，便解释道：“我最近不是出了张专辑吗，挣钱了几百万，已经到账五百万，这笔钱，可以借给你。”
　　苏海洋猛地拍腿，清脆的响音，把格格吓了一跳。
　　“我靠！你可不知道，你那专辑有多火，香港电台每天都在播，老郑他们都疯了，香港电视台还为你这专辑作了两期节目，就讨论你这专辑，金刚说这专辑在香港就卖了四百多万，台湾卖了七百多万....”
　　“等会....”楚明秋打断他：“不对啊，丁园给我报的数字不是这个，好像是一百多万和三百多万！那有这么多！这丁园给我报假账！”
　　时间顿时凝固了，半响，虎子和苏海洋同时大笑，格格则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报假账...，啥意思！
　　“丁园是春节给你说的，现在过去几个月，肯定增加了！”　
　　楚明秋笑笑：“给金刚说说，把我的那部分存在香港，别拿回国内。”
　　苏海洋刚点头，楚明秋又补充道：“全部换成日元，交给林晚，让她在日本买成房产。”
　　苏海洋再度点头，随即若有所思的看着：“怎么？可以行动了？”
　　楚明秋以前就告诉过他，有闲钱就投资日本房地产，日元会涨！
　　“里根要对日本下手了，估计会逼日本开放市场，同时要求日元汇率上涨！”
　　楚明秋冲苏海洋眨巴下眼睛，苏海洋秒懂，会意的笑了，随即问道：“还有多少时间？”
　　“估计还有个一年半载，他们应该会签个协议，在这个协议之前，日本的房地产会稳步上涨，幅度不大，这个协议之后，日本房地产会发疯。”
　　苏海洋松口气，时间还来得及，今年是他大扩张的一年，去年他联合金刚和几个合作伙伴，在深圳建了个工业园，此举受到深圳市政府的支持，因而获得不少贷款，但他自己也垫了不少钱，今年，他又大规模扩张，厂房设备人手，又花了不少钱，这造成他资金链紧张。
　　他们说的话题，格格听着就象天方夜谭，好一会才明白，这几个家伙在算计日本，顿时觉着天地倒悬，这个世界怎么啦。
　　“我不明白！”格格大胆的问道，也是燕京女孩的性格，大胆，直来直往：“这，啥意思？”
　　虎子很是意外，看着苏海洋，苏海洋微微皱眉：“不懂啊，不懂就对了，好好想想。”
　　“切！不懂才问啊，你是老板，我不明白，自然要问你！”格格振振有词。
　　苏海洋居然一时没法反驳，楚明秋笑笑：“哥，今儿心情好，就教教你。”
　　“这样吧，你有一百万人民币，你怎么处理这笔钱？”
　　“存银行，要么投资，开公司。”格格思索着说道。
　　楚明秋摇头：“这一百万是闲钱，你的公司暂时不需要。”
　　“那就存银行。”格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投资理财，在现在，还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认识。
　　“好，存银行，现在银行的利率是2.1％左右，也就是说，每年的利息收入在2万1千，对吧。”
　　格格点头。
　　“可换个做法，现在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是2.17，咱们简单点，算2，这样好计算。
　　一百万人民币，就是五十万美元；美元对日元的汇率是200... ,230多，咱们就算230。
　　五十万美元换成日元就是一千一百五十万日元。
　　现在美国要求日本汇率上涨，日本答应了，汇率从230涨到100，假设啊，也就是说，这一千一百五十万日元，就算什么都不干，放在日本银行里，随着汇率上涨，就变成了一百一十五万美元，就算人民币汇率没有变化，还是1：2，换成人民币就变成了，230万人民币。”
　　格格猩红的小嘴微张，很有几分惊讶。
　　“这还只是简单的，如果，你再精明点，把这一千一百五十万在日本买成房子，汇率上涨，在整体经济层面会发生那些影响呢？
　　房地产价格上涨，你在深圳应该明白房地产吧，我估计，一旦美日签署这样一个协议，日本房地产会发疯，至少涨五倍，乐观点的话，十倍都可能。
　　就算五倍，一千一百五十万的房子，涨五倍，就是......”
　　当听到最后那个数字，格格都傻了，那是一个天文数字，楚明秋还没给她算人民币贬值带来的效益。
　　“现在懂了吗！”苏海洋看着她的傻样，忍住笑意，之所以让这小妞作秘书，是看中她的潜力，觉着她身上有股劲，风风火火的，是能成事的性子，所以，有意培养下她。
　　正好，虎子要与他合作，那么这小妞，就是最好的人选。
　　格格拍拍胸口，长舒口气，两眼直冒星星：“这都..，天书似的，就这短短操作，几乎啥都不干，就挣了上千万，妈呀！你们读书人...，真...，他...利害！”
　　最后这句话让三人都乐了。
　　“如果你以后要经商，不管是干实业，还是作贸易，读书都是必须的，否则，在初期，你可能会顺利，可一旦规模作大了，没知识可不行。
　　一百人的公司与一千人的公司，管理方式是不一样的，一千人的与一万人的，又不一样。”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刘邦却只能带十万兵。”
　　“虎子，你能给我多少？”
　　苏海洋打断楚明秋的课，很直接的问起虎子。
　　“你能吃下多少？”
　　“这得看你能提供多少元器件？普通的，我可以在深圳解决，但芯片，是你提供。”
　　不等虎子开口，他又说：“这样说吧，如果你能保证元器件，我每月能拿出一百万以上，最高可以到一百五十万。”
　　虎子非常惊讶，不由刮目相看。
　　“一百万，每月，海洋，你可别夸口，一百万，芯片肯定不行，现在中积电每月大约能向大唐电子六十万个芯片。”
　　中积电总共有二十四条生产线，其中在燕京的有十一条，其他各地有十三条，这些生产线都是各地自筹资金建的，但大部分建成后，都在亏损，甚至还有几台光刻机都没开箱，于是这些工厂和生产线被中积电收编了，就在当地组织生产。
　　除了这些厂子，上海分公司也在筹建中，初期考察已经展开，上海方面的回应很积极，上海市政府派专人接洽，市长希望与楚明秋亲自谈，只是，楚明秋现在抽不出时间来。
　　为了下面的厂，中积电专门组建了一支工程师队伍，每隔段时间就要下去看看，搞得中积电对设备比当地工厂还更熟悉。
　　这些生产线严格的说不是中积电的资产，工人也不是中积电员工，只是中积电通过合同，将他们绑在中积电的战车上。
　　对这些地方企业来说，此举对他们是有利的，至少他们不再亏损，而且还能通过与中积电合作提升技术，中积电派出的工程师还要给合作工厂进行职工培训，还要根据新芯片的设计，调整生产工艺。
　　合作厂商的光刻机有先进的也有落后的，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先进的也会变成落后的，产品要调整，工艺也要调整。
　　楚明秋也存了小心思，中积电的光刻机和晶圆生产线，就卖给这些公司。
　　但从长远看，这些工厂都要收编，成为中积电的一部分。
　　从这就看出，中积电的产品线条很长，这还是代工任务不重的情况下的生产。
　　楚明秋判断，一旦计算机时代来临，中积电的生产能力，压根不能满足需要，连Lenovo的需求都无法满足。
　　“这事，我有个想法，”虎子突然插话道：“你们中积电生产能力不足，而且，一旦出现意外，我们就只能被动等待，我想自己建个芯片生产厂，晶圆，光刻，封装，一条龙。”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个，是你的工作，大唐电子，你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大唐电子的未来，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虎子沉默的点头，并没有流露出高兴的神情，相反，神情更加凝重，显然知道这里的困难。
　　“大唐电子的技术能力，芯片制造能力，我们中积电可以帮你们，可现在中积电只有八百来人，一个晶圆厂，光刻车间，一台光刻机至少需要一百二十人，整个芯片生产厂，至少需要一千人，这一千人，可不是普通人，至少要专科毕业，而且还要经过至少三年培养才能成才....。”
　　楚明秋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十年了，人才还是不足，上海建厂最大困难不是钱不是设备，而是缺人。
　　现在大学开了电子工程，大规模集成电路以及相关专业的大学，也就十几所，每年的毕业生也就不到千人，压根不够。
　　还是需要时间，没有其他的办法。
　　困难还很多，缺少支持人才流动机制，已经成了阻碍中积电中微软发展的大问题，全国电子厂有很多，可这些人都被捆在厂里，从住房到户口，厂里可以轻易拿捏他们，他们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虎子，不用着急，慢慢来，”苏海洋看虎子苦逼样，便安慰道：“这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啥事都要慢慢来。”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虎子长叹道，很是无奈，楚明秋的话句句击中他的弱点，大唐电子别说现在，就算再过五年，也不一定有实力。
　　“你少在无病呻呤，挣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楚明秋笑着叹口气：“咱们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海洋说得对，步子别迈得太快！一步一步，走稳点，还是先作个总装厂，这个厂还不能建在燕京，得上深圳。”
　　“成啊，来深圳，哥们给你安排。”苏海洋笑道。
　　“如果确定了，到时候，一定会麻烦你，”虎子说道：“至少，员工培养上，你得帮忙。”
　　苏海洋拍胸脯保证：“我那工业园，还没住满，你得快点，我给你打八折，三年，怎么样！”　　
　　“虚情假意...，直接八折卖，不行吗！”
　　“这个真不行，我只是股东之一，另外两个，金刚和他大哥。”
　　“金刚！那还说什么！对了，赵铁不是还在你那吗，把他给我！”
　　“这绝对不行，他现在是我生产部经理，也是股东之一，公公把他的股份转了两成给他。哦，对了，公公，那朱洪啥时候能来？”
　　楚明秋苦笑下，朱洪现在还在扫大街，不过，他在考了电大，反正现在时间也多，就算干得马虎，上面拿他也没办法，胡同里的邻居们开始对他还排斥躲避，现在也逐步敢和他打招呼了。
　　“可能还要等两年，他现在正念电大呢。”
　　楚明秋要把自己在苏海洋那的股份全部转给朱洪，金刚的大哥可不是别人，他已经给苏海洋打过招呼，苏海洋非常不理解，就算欠人情，也不至于全部转让，这朱洪要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将来公司麻烦不少。
　　他问了金刚，金刚也没多解释，只是让他照做。
　　“公公，我还是不明白。”
　　虎子看他眼，苏海洋心中微凛，楚明秋笑笑：“这事，当年，他帮了我，要不然，我那楚家大院就保不住，我可能就被赶出楚家大院，这个情，很大，再说，我这一边当着区长书记的，一边在外面经商，这在任何正常国家都是不允许的，海里迟早会出台政策禁止，倒不如现在就主动让出去。”
　　苏海洋还是不理解的摇头，还想继续问，虎子插话道：“这朱洪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如果，实在处不下去，到时候，你把他的股份买了不就行了。”
　　苏海洋见状，知道劝不动，他依旧不理解的摇头。
　　楚明秋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半夜，便起身告辞，让他们先休息，明天他和虎子直接交涉。
　　送走俩人，格格还在惊讶中，俩人慢慢走着，进了院子，格格才醒过神来，赶紧加快脚步，追上苏海洋。
　　“老板，明儿几点，还有，他们能给我们多少？价格多少？”
　　苏海洋扭头看看她，然后笑笑：“这事，基本谈完了。”
　　“谈完了！”格格在夜风中呆立，凌乱着，完全不懂，他们急匆匆的连夜乘飞机，跨越大半个中国过来，就这闲聊的几十分钟，就完了！
　　苏海洋坐下，又叫来服务员，让送两碗炸酱面过来，扭头看着还呆头鸟的格格，招呼她过来。
　　格格还是一头雾水，迷惑不解。
　　“怎么就完了？这每月给我们多少？价格多少？都没定呢！”
　　“这作生意呢，也没什么奥妙，就是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朋友对了，这生意就成了。”
　　格格好像懂了，点点头：“你和公公....”
　　“公公可不是你叫的，你还不够格。”苏海洋似笑非笑看着她，教训道！
　　格格心中一紧，对这位老板的脾气性格，她还摸不清，高干子弟，看上去放浪不羁，把自己留在身边当秘书，原以为有啥企图，她也作好了心理准备，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可没想到，他居然没碰过自己，最大程度也就是过过嘴瘾。
　　“你是燕京人，知道他们吗？”
　　“知道点，楚先生是高新区的区长兼书记，也是楚诚志的叔爷，那段小虎，我不是很清楚。”
　　格格小心的说道，苏海洋摇头：“社会也称江湖，公公虎子，当年可是打遍燕京无敌手，这燕京城的大哥！江湖辈分在那摆着。”
　　“不管楚诚志，还是豆包咸鱼干，在他们面前都是小弟，以后，你在他们面前，被咋咋呼呼的，规矩点。”
　　“是，老板。”
　　面条送来了，俩人边吃，边继续说话。
　　“我们和大唐电子合作，是双赢，估计他们给的加工费和燕京一样，或者会高点。不过，咱们这边的应该是海外订单，从咱们公司出去的，按照省里的政策，出退税，咱们深圳的税还低点，这样整体下来，咱们的利润还是很可观。”
　　“可他们还没说给我们多少订单？”
　　“我估计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如果情况好，十万也是可能的，但这不是主要的，关键是，这生意长久，而且，稳定，这非常重要。”
　　苏海洋并不着急，他也不困，便指点下格格。
　　“这作生意呢，重要的是两条，一条是朋友多，朋友越多，越容易。
　　但朋友也有好坏，所以，就要学会认识朋友，从那认识呢？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在生意上认识。
　　第二个呢，就是做好自己，在生意场，没有蠢蛋，蠢蛋早就被狼们给生吞活剥了。你一定要记住，做生意，以诚为本，不要试图去欺骗对方，都是人精，你可能骗对方一次，可生意是长久的，总有明白那天。
　　而且，骗了一次，以后就心存侥幸，下一次会不会再骗，骗了这个，会不会去骗下一个....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圈子也不是很大，慢慢的，你就会发现，生意越来越难，为什么？名声坏了，人家但凡有选择，就不会与你合作，迫不得已要与你合作，也会提防着你。
　　而名声要好的话，人家就会与合作，那怕有条件稍微好点的新人，人家依旧愿意与你合作。
　　你要记住，生意人都不愿冒险，生意做得越大，越不愿冒险，越是相信人品。”
　　格格连连点头，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
　　...........
　　苏海洋来了，大唐电子能不能按时交货，就看中积电的芯片能不能保证，外壳的原材料能不能保证，这两条解决了，问题就解决了。
　　上午，楚明秋到办公室没多久，赵立新的电话就到了，他告诉楚明秋上海有ABS塑料，也有PVC塑料，但现在计划内的已经没了，别说今年了，明年能不能拿到都不知道，而计划外的，有，但价格要比计划内的高上三倍。
　　计划内和计划外，价格差距巨大，这种价格双轨制，是在慢慢形成的，现在还得到海里认证，不过，下面已经大行其道。
　　楚明秋猜测，青岛方面违约，就是有这个原因，大唐电子在青岛化工厂买的是计划内价格，而计划外三倍的价格，让青岛方面不惜违约也不肯给。
　　还在想着，委员敲门进来，告诉他，有人要见他。
　　委员的神情有些奇怪，楚明秋纳闷的问，谁呀，有什么事？
　　“关从容，他说他有abs塑料。”
　　楚明秋楞了，这名字太熟悉了，居然还敢来见他，这小子.....！无耻出新高度。
　　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决定还是见见。
　　“老同学，”关从容非常热情，进门就张开双臂，准备来个拥抱。
　　楚明秋端详着他，关从容看上去胖了点，面容却黑了些，发际线明显上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些。
　　楚明秋摆手：“别，别，咱们关系还没到那一步，看在委员的面子上，我答应见你。”
　　关从容没有丝毫尴尬，转身拥抱委员：“还是老同学！多谢！多谢！晚上，老莫，我请客！”
　　委员只是笑笑：“老关，别了，晚上，我得去给老丈人守夜，我老丈人住院了，真腾不出时间来。”
　　“那应该，应该，老干部都要注意身体，你得多尽心。”关从容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样。
　　今儿关从容与以前完全不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老同学，我得先向你道歉，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利欲熏心！还没脑子，你说，解放全世界，与我有屁的关系，现在好了，全世界受苦人都拿刀冲我们来了！公公，别记恨我，我也是猪油蒙了心！”
　　关从容看上去很诚恳，就差自扇耳光了。
　　楚明秋摆摆手，招呼他坐下，含笑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委员说你有ABS塑料，pvc也有，真的吗？”
　　关从容点头，从皮包里拿出一张表格放在楚明秋面前：“我现在是兰州化工总厂的销售代理，这是我们厂的产品和价格，你看看！”
　　楚明秋迅速扫了眼，委员给他倒了杯茶。
　　“你不是停薪留职了吗，怎么又成总代理了？变得够快的！”
　　“这厂里不是困难吗，你是不知道兰州那地，天天吃沙，这个天在外面走一圈，浑身上下都是沙！
　　兰州那地方，穷山恶水，除了石油外，啥都没有....”
　　“哟，瞧你这口气，石油，除了石油，啧啧，看把你牛得！”委员打断他，不怀好意的讥讽道。
　　关从容笑道：“是，是，兰州那地方，穷啊，咱们化工厂不是亏损吗，我就帮着在燕京卖卖产品，也帮厂里买点紧俏物资，作好后勤工作。”
　　楚明秋看过目录后，递给委员，关从容依旧笑呵呵的，楚明秋沉凝着。
　　“我靠，老同学，你够黑的！这价格，ABS要七百六，你丫抢钱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百二是国家计划内价格，七百六是市场价，你上外面打听打听，就这价，还是看在老同学份上，委员，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
　　楚明秋微微一笑，点上根烟，把烟盒放在关从容面前，关从容也没扭捏，取出点上。
　　“老同学，你这价格，实在太高了，我不敢要呀！”
　　关从容好像有点意外：“老同学，我知道你们现在缺原材料，大唐电子四下找原材料....”
　　“这是大唐电子的事，你去段小虎，我这是高新区区委，不是大唐电子。”
　　“这大唐电子不是高新区下属的吗，老同学，我怎么说也是在高科园工作过几年的。”
　　楚明秋笑笑：“现在，政企分开，你不知道，我们从高科园时起，就搞的市场经济，只是，那时候是初期，很多东西不敢放在明面上，现在改革开放了，搞市场经济，政企分开，我们不管下面的公司的具体经营。”
　　关从容没有因楚明秋的婉拒，神情有丝毫不爽，依旧笑眯眯。
　　“老同学，这区委毕竟是上级，虽然政企分开，但上级毕竟是上级，而且，你和段小虎是兄弟。”
　　委员笑了：“老关，区长还真没骗你，现在除了中积电中微软，其他公司，区里都不干涉，原材料，销售，管理，这些权力，全下放给企业了。”
　　“原来是这样，”关从容这才露出失望之色，沉默半响，他还是不死心，想了想，才说：“明秋，能不能帮忙引荐下段小虎，你放心，中介费，少不了你的。”
　　楚明秋笑了，委员看傻若呆鸟，关从容还是那样敏锐，立马察觉异样，便笑道：“没有被的意思，这不是市场经济，中介费在国外很常见，国内很多人不懂，以为是行贿，其实不是，这多劳多得，也是咱们社会主义分配原则！”
　　楚明秋依旧平静，冲他摇摇头：“老关，别这样，做生意，赚钱是正常的，不赚钱，那是作慈善，不过，咱们老朋友了，就不来这套，你这个价格太高了，就算计划外，价格也高了几倍。”
　　关从容连忙说：“这个价格可以谈，你是不知道，厂里给我的价格就是618，我还要承担运费，交际费，我一吨只能赚钱十五块钱。”
　　楚明秋笑笑：“老关，这计划外的价格，我也打听了，你们厂给你618，这价格，...，老关，我建议你换家厂，这价格，.....！”
　　楚明秋连连摇头，关从容见状：“老同学，这事，我真没骗你，咱们厂的质量可不是那些乡镇企业的破烂货，那产品质量能保证吗！要不这样，你先看看，老楚，别说我夸口，你上市面打听去，这价格，真不贵！”
　　楚明秋不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笑笑，关从容见状，也起身告辞，委员把他送出去。
　　很快，许云梅和左晋北推门进来，许云梅急匆匆的问道：“这关从容怎么来了！”
　　左晋北也纳闷的问：“他怎么来了！”
　　关从容在科技园老人中的名声太差了，现在留下的科技园老人中，全是楚明秋的亲信，这帮人看关从容鼻子不是鼻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找我们作生意呢，”楚明秋笑笑：“他不知道从那打听到，大唐电子缺ABS塑料，便找上门，要作生意，消息挺灵通！”
　　“作生意！”许云梅不解。
　　“大唐电子的无绳电话，外壳用的是abs塑料，原来在青岛化工厂买的，可现在青岛化工厂借口什么国家工程，撕毁合同，虎子四下忙着找原材料！”
　　许云梅听后，忍不住皱眉，十分不解：“他怎么有脸找你！”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完全脱变为商人了，....”
　　委员推门进来。
　　“对于商人来说，做成生意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在意，不管是仇人，还是恩人，都不在意。”
　　许云梅沉凝片刻，苦笑摇头：“这人，我要是他，是没脸上门的。”
　　“所以你不是他！”楚明秋笑道：“他给我的报价，太离谱，价格要高出去五倍还不止！”
　　左晋北扭头对委员，有些生气的说：“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呀！”
　　委员苦笑下，叹口气：“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他缠了我快半个月了，非要让我带他来，我实在没招了。”
　　“来就来吧，价格合理，可以和他作，可，...，他这价格，抢钱啊！”
　　“这小子该不是也是从别人那倒腾来的吧？”左晋北猜测道，目光透过烟雾，看着平静微笑的楚明秋。
　　初级倒爷，已经出现，只是现在还没有正式冠名！这个名字，还要等一两年才会被戴上！
　　“他怎么来的，我不管，我就看价格和质量，还有能不能按时交货。”楚明秋思索着，眉头慢慢堆到一起。
　　这个时期骗子太多，这关从容虽然不止于骗钱，这倒爷都是空手套白狼，倒腾来倒腾去，说不定倒腾的都是同一批货，严重的连仓库都没出，就倒腾了几次，乃至十几次，价格原地暴涨几倍！
　　“下个通知，提醒各单位，要警惕倒爷诈骗，所有采购人员，都要先看到货，才能付款，货到之后，必须严格检查质量，质量合格才能付款！”
　　委员赶紧记下，然后就出去，交给办公室的人员润色。
　　许云梅和左晋北还迷惑着呢，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个通知，啥意思。
　　楚明秋也不解释，任老的履历中就有上当记录，现在看来就是上这些倒爷的当。
　　“云梅同志，有没有人找到你门下？”
　　许云梅略为一想，摇头：“我不管这类事，不过，我爱人那，有人找来。现在，你说怎么啦，院子里那些小年青，整天想的就是怎样挣钱，对了，还是有，我表弟就问过我，要不要花费，他有进口指标，要的话，可以卖给我，这进口指标也能卖！”
　　“这进口指标算啥，”左晋北摇头笑道：“我们大院里，有个小子，他说他作国际贸易，认识个非洲黑朋友，那位黑朋友想买批武器，他找我问有没有门路，我都傻了，这武器也能倒腾的！”
　　楚明秋和许云梅一脸傻样，闻所未闻，倒腾化肥钢材农药，都还在接受范围内，这倒腾武器...，什么时候中国允许私人倒腾武器了，军队开始卖武器了吗！大批量武器都在军队手里。
　　“从某种程度上看，经商已经开始被老百姓接受，这也算进步吧！”
　　楚明秋这种自嘲式的解说让许云梅不满。
　　“这算什么进步，向钱看就是进步！那抢银行，是不是更进一步。”
　　“你这可就是抬杠了，抢银行是犯罪，”楚明秋解释道：“咱们搞了三十年计划经济，三十年里，讲的都是奉献，讲大公无私，老百姓的收入都压到最低。
　　现在搞改革开放，搞市场经济，思想要转变，观念要转变，这个转变期，势必造成思想混乱，体系混乱。
　　思想混乱容易理解，你看现在的年青人，你再给他讲解放全人类，他会接受吗！再讲无私奉献，有多少人接受！
　　体系混乱呢，根源还是在观念混乱上，挣钱没有错，可怎么挣钱，就是个问题。
　　就说倒爷吧，他们是利用国家法律法规，以及企业经营管理的漏洞在挣钱。
　　就说青岛化工厂吧，大唐电子从他们那是按照计划内价格买的原材料，这个价格要比计划外的，要少很多，你要是青岛化工厂领导，你也会希望产品尽量按照计划外价格卖！
　　为什么呢？厂里职工的工资奖金住房，这些都要钱，上面还要交利润，国家又规定了，产品的七成是计划内。
　　国家规定，可以有很多方法绕过去，比如增加产量，但增加部分，可以少报或不报，当然，更稳妥的法子是把产能和利润的一部分转到第三产业上，方法多了去。
　　现在国家把权力下放给企业，可如何管理经营，现在厂领导大部分都有四五十岁了，而且，越是大型企业，领导的年龄越大，他们大部分职业生涯是在计划经济中渡过的，如何在市场经济下，经营管理企业，提高企业的效益，其实他们也懂得不多。”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下结论似的说道：“其实，说穿了，还是一个，供给不足，市场需求远超供给，而且，由于信息差，这才给了倒爷的生存空间。”
　　几十年后，产品极大丰富，倒爷早就自然消亡了，商业信息早就公开透明了，有点需求，一窝供应商就跑来。
　　大唐电子，或者说，高新区下的几个直属企业，放在二十年后，有大把供应商希望合作。
　　但，这不是二十年后！
　　整个社会的生产远低于需求，特别是上游企业，这是个卖方市场。
　　“瞧你说的，好像偷奸耍滑还有理了！”许云梅还是不赞成。
　　“老人家说过，大乱之后有大治！现在的混乱，迟早会被治理，关从容这小子，喜欢耍小聪明，他这辈子，顶破天也就是个小商贩，倒底还是成不了气候！”　　“你呀，以后和他打交道，要小心，这小子，....”
　　最后这句话是冲刚进门的委员说的，语气中依旧是满满的瞧不上。
　　委员嘻嘻一笑，许云梅看他一眼，心里叹口气，委员要走，在高层不是秘密，唯一不清楚的是，什么时候走。
　　“放心，我心里明白着呢，”委员赶紧解释：“咱们不是老同学吗，这面子上抹不过去，反正区长不会和他做生意。”
　　“他自己还不清楚！”左晋北很是不解，心里隐隐有些警惕，当年楚明秋差点上秦城，而楚明秋反手一个捧杀，彻底毁了他的政治前途，而且还被赶出燕京，赶到甘肃那个荒凉之地。
　　按理，两边结下了大仇，这关从容还有脸来作生意，用屁股想都知道，楚明秋不会给方便。
　　左晋北隐隐觉着这里面有阴谋。
　　“我也给他说了，可他说，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委员很无奈，关从容纠缠了他半个月，那脸皮的厚度，让他汗颜！
　　“所以我说这小子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能搭上我们高新区，那真是财源滚滚，至少，我们不会拖欠货款！”
　　这是高新区的最大优势，有充足的资金，不会象其他企业那样，拖欠货款。
　　这种拖欠货款的行为，被称为三角债！
　　现在三角债已经越来越严重，上面想过办法解决，可收效甚微！
　　楚明秋没把关从容放在心上，以高新区现在的发展势头，要打入这个市场，那就是躺着赚钱，关从容不会不知道他与楚明秋的仇，就算他不清楚自己是被楚明秋捧杀了，可他在背后捅了楚明秋一刀，这点还是清楚的，但他还是想杀入这个市场。
　　蛋糕，太诱人了！
　　关从容只是小插曲，楚明秋很快便把他抛到脑后，他让左晋北留下，询问上市的进度。
　　左晋北是未来的国资委，中积电中微软大唐电子等公司的股份都在他这，而且，还掌握着高新区的财政大权，财务科也归他管。
　　“我不是很清楚，阿瑟还没给我回复。”
　　左晋北代表高新区区委，是中积电中微软的大股东，上市计划自然需要他同意，楚明秋还把他拉到上市小组中，担任上市小组副组长，全程参与。
　　对这个提议，阿瑟和杰森都不理解，只有霍震霆明白他的心思，楚明秋也没隐瞒，告诉阿瑟杰森，左晋北什么都不懂，但整个中国，包括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在美国上市，全程参与，就了解这个流程，将来，中国还有更多企业要到美国上市，不能每次都靠你们吧。
　　阿瑟杰森这才接受，这左晋北实际就是个学生，来学习的。
　　楚明秋沉凝片刻，问道：“家里还好吧？爸和嫂子都好吗？”
　　左晋北微怔，随即点头：“都挺好，怎么啦？你们有一个月没回来了。”
　　“五一回去，你能长时间出差吗？”
　　“啥意思？”
　　“我想让你去美国，但又不想让你去，”楚明秋显出为难样，左晋北一脸懵，楚明秋叹口气：“上市是个长期工作，快的话，要半年，慢的话，就到一年上了，你要去全程参与，看阿瑟他们是怎么操作的。”
　　左晋北正要说，我愿意去，可楚明秋却没给他机会。
　　“可另一方面，市里把发展银行和保险公司交给了我们，筹备虽然只有我一人，但最迟五月，小组就会成立，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进入筹备小组。”
　　左晋北一下就明白了，这确实难以决策，两个都是好项目，任何一个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可对他而言，一旦作出选择，就意味着走上不同的职业道路。
　　“你回去想想，明天给我意见。”
　　这个选择确实不好作，让他立马作决定，是难为他。
　　左晋北点头，一声不吭的出门了。
　　让楚明秋意外的是，关从容之后，这四九城的倒爷就象闻到味似的，纷纷扑来，虎子没两天就抱怨起来，关从容没敢去找他，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虎子告诉他，这两天，每天都有四五波人上他办公室，要为大唐电子供货，拍着胸脯保证，货源绝对没问题。虎子自然要与他们谈，可交谈之后，他觉着这里面有一多半是假的，手里压根没货，生气之后，又很纳闷，这些人手里没货还敢上他这坑蒙拐骗。
　　楚明秋忍不住大笑，这些倒爷中有几个大胆的也来找过他，甚至有人拐弯抹角找到他的老朋友，甚至找到市里的领导，向他推荐，打招呼， ....
　　没有货，还跑来找你，只有一个目的，从你这拿到合同，然后再去找货，甚至要求先付定金，这样，找到货，生意就做下去，找不到，损失是你的，这时候，你要想拿回定金，门都没有。
　　虎子不住摇头，这些家伙胆子太大了！为了钱，不惜践踏一切风险！
　　楚明秋告诉他，情况很不好，豆包托人打听了，兰州化工厂计划内产品已经被买了，计划外的倒是有，价格是五倍。上海方面，赵立新也打听了，计划内的没有，计划外的，三倍。
　　虎子自己也想了办法，他找了原兵团战友，在哈尔滨和沈阳找货源，哈尔滨紧靠大庆，有石油就有化工厂，哈尔滨战友给他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哈尔滨有货，但也是计划外，计划内的买不到，黑龙江省政府下了个命令，计划内的东西不准买到外省！
　　楚明秋也打听了燕京化工厂，燕化的朋友告诉他，燕化不生产塑料，主要产品是化肥，燕化在七十年代中美缓和后，按照化工部规划，专攻化肥，成为化肥生产基地。
　　楚明秋忍不住吐槽，在燕京生产化肥，简直疯了！
　　没有办法了，几乎所有路都被堵死了，中积电欠的芯片，楚明秋已经安排了，虽然紧了点，还是能完成，唯独这外壳塑料，居然被卡住了。
　　给他们带来好消息的还是殷红军，殷红军压根不跟你绕圈子，直接找到化工部的朋友，以命令的口气下令，让搞一百吨计划内的，否则，以后就没这朋友了。
　　他朋友哭笑不得，还没办法，还得给他办，结果还真搞到了一百吨，算是缓解了燃眉之急。
　　解决大问题的是苏海洋，苏海洋在燕京只待了两天，和虎子谈好份额和价格后，便匆匆回深圳，找到格格说的那伙人，从他们那买到原材料，后来还觉着价格高了，跑去找金刚，让他组织货源，不过，他不出面，金刚懂这些，满口答应，价格比那伙人便宜两成。
　　虎子知道后，马上飞到深圳，苏海洋那边和燕京不一样，燕京这边是包料，苏海洋这边是他自己组织原材料。
　　虎子带去的技术人员检查了苏海洋的原料，结论是完全符合要求，应该说，超过了国内的质量，于是虎子决定，每月给苏海洋的份额提高到三十万部，苏海洋却不同意，他给虎子算了笔账，他可以调五百工人，每月可以开工三十天，也就是每天生产一万部，落到每个工人头上，每天也就二十部，压根就吃不饱。
　　虎子想后，决定再多给十万，每月四十万部，他也给分析了，无绳电话的关键是芯片，现在芯片就这么多，给他四十万已经是能拿出来的最大份额了。
　　苏海洋还是不满足，软磨硬缠下，虎子最后让步，再给五万，苏海洋这才稍稍觉着满意。
　　虎子在深圳考察了一周，从电力到供水，再到人工，等全部考察一番后，下决心，在深圳建厂。
　　但，问题还是存在，一百吨ABS塑料可以缓解一时之难，但问题依旧存在，虎子依旧四下找原料。
　　楚明秋放手不管，他把主要工作转到经研室，至于银行和保险，先不管，他觉着市里的想法可能有变，还是不是交给高新区，都不一定。
　　左晋北也作出选择，他觉着自己压根不懂怎么办银行，也不懂保险，而在资产管理方面，已经有了部分经验，还是在原来的工作发挥作用，很显然，这个选择里，有左家老爷子的智慧。
　　很快，在四月底，左晋北去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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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海里和市里都举行了劳动模范表彰大会，苗婶和一众模范被市里授予市劳动模范称号，苗婶还被推举为全国劳动模范，走进了人民大会堂。
　　让她意外的是，第二天的人民日报还特地对她进行了报道，表示她是新时期改革的先驱模范！
　　苗婶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新时期女性的代表，改革先锋！还上了人民日报！
　　不过，好处马上就来了，段书记专程到白天鹅洗衣机公司视察，现场批了二十亩地，五百万贷款，楚明秋和苗婶均大喜。
　　送走程市长后，楚明秋立马安排落实，很快从银行拿到贷款，随即又找到城东区区委，要求落实程市长的指示，城南区区委没办法，只能批给他们二十亩土地，用于建厂。
　　本来，白天鹅洗衣机厂已经准备入驻电子产业园，现在可以建自己的厂房了。
　　平白捞了五百万和二十亩地，关键是这二十亩地还不用给钱，是划拨地。
　　而且，这是城南区，城南区开发本就少，还有大片农地供给，区委大笔一划，就给了他们二十亩地。
　　与苗婶的幸运不同，高新区筹划的信息产业园就没这么幸运了，信息产业园，这个名字是楚明秋取的，现在还没这个称呼。
　　中关村现在可不是十年前，高科园刚来时那样，还有大片农地可用，经过十年发展，中科院，华清燕大，还有....，各部委，各大院都在争相占地发展，结果就是， 土地迅速减少。
　　淀海的土地还有，二环都还没完工，三环更没影呢，楚明秋根据记忆，估计了三环的大致位置，便决定将信息产业园放在黄庄，这个位置很好，距离华清燕大不远，人大中科大就在附近。
　　这个产业园，楚明秋决定按照新办法来筹建，高新区出钱，淀海出地，双方合作共建，不过，这事他先不出面，而是让委员先去接触。　
　　委员听说后，都傻了！他一直干的是行政，从未干过这样的事，突然让他来干这样重要的事，他真糊涂了。
　　楚明秋也不解释，就让委员自己组建谈判团队，自己去联系，自己转身投入到经研室的工作。
　　委员懵懵懂懂的不知从那开始，向顾三阳求教，顾三阳对楚明秋的决定倒是有几分理解，便问委员是不是要走了。
　　委员也不隐瞒，告诉他，正在运作，准备先去河北，从副县长开始。
　　顾三阳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才告诉，这是楚明秋在给他机会。
　　“区长是个重感情的，让你去干这事，是让你干点实际事物，你一直在干行政，这个领域虽然也培养人，可倒底没干过具体工作，让你去干，是积累经验，是给你机会，哎，公公这人...，对朋友真没说的。”
　　委员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感激，赶紧向顾三阳请教，顾三阳也没推辞，教他如何组织团队，团队成员要有那些，如何找对方接洽，在谈判中，要注意那些问题，等等。
　　楚明秋把事情丢给委员，最主要的是，这事不急，就算委员把事办砸了，也不打紧，有机会挽救。
　　让委员自己去组队，他则上楼参加经研室的会，这个会准备了几天。
　　在会上，楚明秋进一步分析了导致企业亏损的原因，根据最新收集的数据，他作了进一步细化，把这些企业分成五类，然后交给秦朝晖，让他对每类企业进行分析，给出解决方法。
　　楚明秋就像个老师，给下面的学生布置作业。
　　秦朝晖带着业务科的人去完成作业了，楚明秋则问内务科的人，有谁愿意和他一块去作调研，自愿参与。
　　关雪怡三人举手要参加，其他人则无动于衷，楚明秋也没勉强，带上关雪怡三人到办公室。
　　到办公室，他拿出企业名单，让三人每人挑选一个企业，然后明天就跑企业。
　　三人拿着名单开始找企业，关雪怡看着企业名单，想了会，正要下笔勾选。
　　“想清楚，要说清楚，为什么要选这家企业？”　
　　关雪怡微怔，笔就停在企业名字上，犹豫片刻又收回来。
　　“主任，这...，该怎么选呢？”
　　问话的叫马柄宝，楚明秋知道，他是市商业局老局长的公子，这小子平时比较低调，不象孙玉勇那样嚣张，不过，也不干活，平时上班没精神，下班就活力四射！原来也是在业务科，后来调到内务科。
　　二代也分，按照父母的职务高低分，职务高的，嚣张些；官位低，就没那样狂！
　　“这怎么选啊！”
　　另一个男的也嘀咕道，求援似的看了眼楚明秋，然后迅速躲避似的低下头。
　　“咱们是下去调研的，既然是调研，就要选择有特点，有代表性的企业，特点和代表性从那来。
　　看两点，一个是企业规模，资产，设备，年产值，员工数，从这几个方面选择。
　　其次，是行业，这些亏损企业分布在各个行业，你们三个，各选一个行业。”
　　楚明秋靠在椅子上，语气懒洋洋的。
　　三人总算有了点线索，他们边选边低声商议，开始还是小声的，看楚明秋不管，声音逐渐大起来，经过讨论，关雪怡选了市衬衫厂，马柄宝选了市电灯厂，第三个朱健威，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比楚明秋还大两岁，他选了市罐头厂。
　　楚明秋让他们讲讲选择的理由。
　　“衬衫厂，有职工八百人，退休职工两百人左右，设备有新有旧，新的是七十年代，旧的是五十年代，有车间三个，这个厂是服装业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在市服装行业中，也是比较大的，目前，市服装行业亏损面积大，与外省的公司相比，非常明显。”
　　楚明秋点头，然后看着马柄宝。
　　马柄宝想了想，才说道：“我，我觉着灯泡厂的职工有三百多人，两百二十七名退休职工，去年产值七十八万，亏损二十六万，今年一季度，产值只有六万，亏损进一步扩大，他的固定资产不多，设备很陈旧，最新设备还是五十年代苏联给的，整个生产大部分是手工操作，生产效率很低。”
　　马柄宝开始还有点结巴，慢慢的才流畅起来，说完之后，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楚明秋。
　　楚明秋微微点头，没有评论，而是看着朱健威。
　　“我选罐头厂，是因为我在罐头厂工作过，七四年，我回城，就是在罐头厂工作，对这个厂比较熟悉，这个厂在八零年以前，效益还很好，但进入八十年代后，就逐年下滑，去年亏损五十万，今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朱健威就比马柄宝强多了，侃侃而谈，流畅的讲述选择罐头厂的理由。
　　听完三人的理由后，楚明秋没有作评论，点头说道：“好，今天回去准备下，明天，我们先从罐头厂开始，健威，你既然在罐头厂工作过，明儿就给我们当向导。”
　　朱健威眼中闪过丝喜色，连忙答应，随即问要不要通知罐头厂方面，楚明秋点头，随即提醒他，就说我们去调研，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三人起身回到内务科，内务科之所以叫内务科，不叫行政科，是因为，楚明秋觉着行政科只管行政，后勤财务什么的，都不管，如果叫行政科，那么还得成立个财务科，后勤科，整个经研室不过二十多人，分这么多科，弄出这么多脱产科长副科长，要不了多久，这个经研室就变成一个官僚部门。
　　还没进门，就听见孙玉勇那无所顾忌的声音。
　　“...，他就是装的，我看也没什么，亏损企业，他要有本事，把这些企业都扭亏为盈，那我就算有本事！”
　　“我看你还是收敛点，别整天给领导甩脸子，你真以为领导收拾不了你！”
　　“就是，扣你奖金，扣工资，看你怎么办！”
　　“他敢！就他那样，...，老朱，回来了，怎么地，给你们分配啥重要工作了！”
　　朱健威冲他笑笑，将笔记本放下，喝了口水，孙玉勇靠过来。
　　“他要干嘛，下去调研，秦老二不是已经调过了吗！他还下去！”
　　“你和主任有仇？”朱健威突兀的问道。
　　“没有啊，咋地，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咋啦，老子就这样，喝茶聊天，他能拿我怎么样！”
　　朱健威怜悯的看看他，就这还敢挑衅公公，真是找死！
　　朱健威是淀海老兵，曾经热血直冲脑门，不过，他父亲很快就被揪出来，不但被揪出来，还被定为贺老总 的铁杆，于是，他便从光荣的红五类变成黑五类，热血被冷眼浇冷，整天无所事事，很快便混到街面上，飞帽子打架拍婆子，什么都干过，直到六九年到山西插队。
　　“孙玉勇，就你这德性，收拾你，太简单了。”关雪怡冷言道，经研室尽管有很多二代，但孙玉勇的父亲官位是最高的，这也是孙玉勇敢这样张狂的原因。
　　孙玉勇也没生气，就这几句就生气，那也太掉价了，更何况还是关雪怡这样的美女。
　　“你要收拾我，绝对没问题，”孙玉勇涎着脸一副讨好的模样凑过去。
　　关雪怡抬手作势，孙玉勇将脸凑过去，痞性十足。
　　关雪怡很无奈，退了两步，拉开和他距离：“你这人，迟到早退旷工，这么多把柄，还不知道夹着尾巴，真是不知死活！”
　　“呵，就他，不是瞧不上他，.....”
　　电话铃响起，沈真拿起来，抬头叫道：“孙玉勇，电话！”
　　把话筒放在办公桌上，自己拿起几分文件就出来了。
　　孙玉勇冲关雪怡挥下拳头：“不是瞧不上他，...，喂，谁呀，呵，成啊，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孙玉勇很是兴奋：“家里老爷子有状况，请个假，告沈科长声。”
　　孙玉勇抓起皮包就冲出去了，出了门，又回来，冲屋里叫道：“看哥们挣钱去，呵，还说什么，钱在哪里，这钱在哪里！哥们找去！”
　　办公室内，嘘声一遍！笑声一遍！带着嘲笑！
　　孙玉勇已经宣布过多次，可从来就没见他成功过！最后不都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满地鸡毛！
　　孙玉勇故意这样大声，一层楼都听得见，自然也没瞒过楚明秋和沈真。
　　楚明秋神情自然，就像没听见似的，沈真则担心的看看他，对这样的挑衅，是个领导都不能忍！
　　“主任，”沈真小心的问道，楚明秋抬头，眉头微皱：“怎么啦？”
　　“这，这，孙玉勇，您真不管！”
　　“为什么要管？”
　　“他，他这样，你也不管！”
　　“我又不是他爹，管他干嘛，”楚明秋放下报账的单据，看着沈真，沈真眉头微蹙，愁眉苦脸的，这主任都不管，她还怎么管！
　　“那我给你说说，”楚明秋一笑：“这孙玉勇就是个垃圾，收拾他，轻而易举，当年，我搞高科园，来一批他这样的官二代，一个个都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爸不过是副部长，海里的，我都收拾了！
　　这孙玉勇，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垃圾，他要浪费的是他的生命，是他的事，管我什么事。
　　他这个垃圾，我管他，把他教育成人才，我有什么好处！
　　他那样的人，不会有出息的，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就他那折腾法，他爸一死，就玩完！”
　　“还有，就他，还挣钱，除了歪门邪道，就没其他办法！”
　　沈真目瞪口呆，这番奇谈怪论，闻所未闻！
　　楚明秋说完后，便低头继续看报账单据，看完之后，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回去告诉他们，有人愿意学孙玉勇的，可以，反正经研室，也用不着这么些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影响工作！”
　　沈真无奈的笑笑，还从未见过这样工作的领导，今儿算是见识了。
　　“你是不是觉着我不负责任，”楚明秋靠在椅子上：“任何社会体系下，都有孙玉勇这样的人，仗着父母的权势，为所欲为，你要教育他，他父母还觉着你在冤枉他们的儿子，这种事，最麻烦，我没时间跟他们，跟他们背后的人扯淡，反正，他的工资不是我开，反正，那个社会，不管是中国，还是世界其他什么国家，都有混日子的人。
　　或者，你可能觉着，我这是不负责人，这个想法呢，我只能说很传统。
　　教育，首先是家庭，也就是说父母；其次，是学校，也就是老师。
　　走出家门，走出学校，社会没有教育他的义务，老师父母，没有告诉他，要认真工作！没有教育他，要谦虚谨慎！没有教育他，要遵纪守法！
　　咱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社会没那么多童话，管理社会的是法律，违反法律，自然有法律惩罚你！”
　　窗外的阳光照进办公室内，沈真在春光下凌乱，几十年受的教育，与冰冷的语言，在她脑子不断冲突，她想反驳，可又觉着，......，好像是这个道理！
　　“以厂为家，以单位为家，开玩笑，我在家可比这逍遥，星期日，我可以睡到中午才起床！可以撒泼打滚，可以不讲道理！
　　千万别拿公司单位当家，工作，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挣钱养家职业，以厂为家，家里有事，什么都找领导，家务事也找领导，这是什么，家长制！不是现代企业管理方式。”
　　沈真直到离开办公室，依旧晕晕乎乎的！
　　这世界变化太快！
　　“这主任就这样放任孙猴子，就这还不管！”关雪怡低声问朱健威。
　　朱健威抬眼看看她，关雪怡依旧疑惑不解，好像觉着太软弱了，这孙玉勇太嚣张，科里同事大多看不惯！都渴望这小子触点霉头！
　　朱健威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便低声回道：“你多大？”
　　关雪怡莫名其妙，朱健威低声说：“你回去问问你哥哥姐姐，他们是当年的老兵，你问问他们，公公是什么人，你呀，小，不知道公公，当年的老兵，谁不知道公公，谁不怕公公。孙玉勇幸亏没出手，他要真敢动手，主任一只手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关雪怡懵了，儒雅文气十足的主任，有那么暴力吗！
　　楚明秋压根不管这些，孙玉勇这点小把戏，压根就没入他的眼，他也没时间与愣头青纠缠，第二天，就带着关雪怡三人和从业务科抽调的两个年青人上罐头厂来了， 这俩个年青人严格的说还不是经研室的人，是经研所来的实习生，两个都是男生，一个叫翁铁元，一个叫吕保成，都是八一年考进经研所的研究生，楚明秋找古震要的，他们也愿意来经研室，准备以这个作毕业论文。
　　六个人，开楚明秋那皮卡就不行了，楚明秋便从高新区调来辆面包车，经研室现在还没车！
　　在车上，楚明秋让朱健威介绍下罐头厂的情况。
　　朱健威说，这罐头厂在七十年代效益很好，七七年，还从西德引进了一条罐头生产线，年产量可以达到六百万瓶，罐头厂的主要产品是水果罐头，包括黄桃罐头梨子罐头桔子罐头，产品主要是内销。
　　从八二年开始，罐头厂的效益迅速下滑，下滑幅度之大，令人惊讶，当年亏损了十万，八三年，亏损额就扩大到四十万，一年时间就增加三倍，今年一季度又亏损了十六万，预计全年亏损可能达到六十万。
　　楚明秋问，厂方有没有找过亏损原因？
　　“有，罐头厂是市属企业，归市工业局管，由于亏损太大，局里派人下来找过原因，他们给出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原材料涨价，现在水果涨价比较利害，罐头厂主要产品是黄桃和梨罐头，可这两种水果，现在都取消了统购统销，现在都是农民自己拿出去卖，原来都是由供销社收购，上级调拨给厂里，现在不行了，厂里与供销社签订合同，由供销社给厂里供货，反正这原料价格上涨了五倍。
　　第二个原因呢，则是销量下降，不知道什么原因，销量突然下降，从畅销产品变成滞销产品，老百姓不爱吃水果罐头，现在喜欢吃新鲜水果了。
　　就这两个原因，罐头厂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全靠上级拨款，现在，上级不想拨款了，每个月就给一半，剩下的一半找银行贷款，医药费已经半年多没报了。”
　　“他们有多少职工？退休职工多少？”
　　“有一千三百名员工，退休职工有三百七十七人。”
　　楚明秋微微点头，他看看手里的调查材料，里面缺少一个数字，去年的罐头销量，所以，现在不知道是市场萎缩了，还是产品质量下降了。
　　“现在他们向市里上交多少利润？”吕保成插话问道。
　　“还交什么利润，亏损呢！”
　　吕保成讪讪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厂领导呢？”
　　“现在的厂长是七五年的转业军人，叫高国山，七五年转业，我还和他在一个车间干过，那时，他是车间主任，八二年提拔为厂长；党委书记叫郭金祥，这是厂里的老书记，六十年代就是党委书记了。
　　他的年龄快到了，不知道是今年下半年还是明年，反正快到了，他呢，就一个，站好最后一班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全面放权给高国山，所以，他们这个班子是以高国山为核心。
　　副厂长，胡银成，他是六十年代的中专毕业生，那个学校的忘记了，也是领导班子里唯一有文凭的主，这人主要负责生产，不过，他在十年中被整过，一向谨慎，可以说是胆小怕事。
　　副厂长副书记江津，也是转业军人，七七年转业，.........”
　　朱健威对厂里的情况很熟悉，将厂领导层，各车间的情况都作了详细介绍。
　　面包车在办公楼前停下，厂长书记已经接到通知，带着厂领导班子早早的等在楼前。
　　车刚停稳，厂长高国山就上前拉开车门，朱健威先下车，关雪怡随后，楚明秋第三个下来。
　　朱健威赶紧介绍，高国山热情的握住楚明秋的手。
　　“楚主任，早就盼着您来了，我们工作没作好，厂子效益不好，上级一直关注，我们也找了不少办法，可还是没起色，楚主任，您是经济专家，帮我们出出主意，我们全厂一千多职工感谢您！”
　　楚明秋笑笑，用力握握他的手：“您的期望别太高，我也没那能耐，要罐头厂扭亏为盈，主力还得是您和厂领导，还有全厂职工的努力。”
　　高国山深吸口气，表情沉重，很诚恳的说：“唉，也不知道怎么了，厂子效益就下降，我们的主要产品是黄桃罐头，可今年黄桃价格又涨价....。”
　　“老高，瞧你这性子，楚主任这才下车，你这是作 啥！”旁边头发花白的老人上前，阻止了高国山，笑呵呵的向楚明秋伸出手，楚名气赶紧握住，不等老人开口，便笑道：“您一定是郭金祥郭书记吧，我早就听说过您，您在厂里兢兢业业工作了一辈子，....”
　　楚明秋几句话让郭金祥心情舒畅，笑得脸上褶子都光滑了不少。
　　介绍认识了领导班子的其他人后，众人一块上楼，到了会议室，双方很自然的分开，坐成谈判形式。
　　“我这次来，是心里没底，”楚明秋率先开口：“我是燕京人，小时候就吃过贵厂的罐头，那时候，都是抢着吃，买罐头还得有票。”
　　楚明秋的开场白，让对面的罐头厂领导唏嘘不已，让关雪怡他们则迷惑不解，这不是来解决亏损问题吗？怎么还作起来思想工作来了。
　　这楚明秋还有作书记的潜质！
　　哦，他本就是高新区书记！
　　这番话引起郭金祥的共鸣，他叹口气说道：“汗颜啊！汗颜！楚主任，您说，咱们厂，要说生产，没说的，上级交的任务，我们那一年没完成，现在改革开放，要我们自己找市场，向市场要效益，我们也派人了...，可问题在哪呢！亏损，每年都亏损，我们对不起领导，对不起国家。”
　　关雪怡朱健威都傻了，这什么啊！
　　楚明秋笑笑：“改革，新事物，层出不穷，政府，企业，个人，都会有新问题。
　　你们厂亏损原因在那，是管理方面的问题，还是市场方面的原因，找到原因，对症下药。”
　　高国山们沉默了，楚明秋默默的看着他们，会议室内的气氛沉重。
　　弦外之音，都懂！
　　管理的原因，那是他们的原因，改组领导班子，免不了。
　　市场的原因，他们也有责任！
　　楚明秋点了根烟，透过烟雾看着高国山郭金祥，他对这个领导班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有些企业亏损了，领导班子压根不当回事，就知道向上级伸手。高国山他们至少还努力了，还知道找原因。
　　罐头厂的问题比较有代表性，一个原来效益挺好的企业，走进市场后，还没作什么动作，就亏损了！
　　不过，这个班子，还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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