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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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cecuowu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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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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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元宵节快乐
zhucecuowu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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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高傲的IBM

  楚明秋没想到,这才给孙满屯透了个信,第二天,他正和方朴等接待人员开会时,焦市长和张副市长便联袂来了。
  焦市长很客气,伸手示意大家坐下,笑呵呵的说:“我今天就是来看看,英特尔公司才走,IBM又要来了,同志们都很忙,按理,我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搅,可,市委市政府也有点担心,我就来看看,如果需要市政府提供帮助,小楚,别客气,尽管开口。”
  楚明秋含笑道:“感谢领导关心,有困难,我们一定不客气,领导,到时候,您可要记得今天的话。”
  焦市长哈哈大笑,拍拍楚明秋的肩膀,楚明秋顺势宣布暂时休会。
  他和方朴陪着两位市领导到办公室,他在中积电中微软都有办公室。
  几人坐下,楚明秋正想介绍下IBM的接待准备,张副市长便迫不及待的开口。
  “小楚,现在市里准备启动天桥项目,可市里没钱,你给市里出个主意。”
  原来是不耻下问来了,楚明秋闻言不由笑了,起身给两位领导倒上茶,边提水瓶边说道。
  “这事,其实不难,在欧美的市场经济下,有好几种募资办法,张副市长,我说说您和市委市政府是怎么办的。”
  方朴闻言不由微微皱眉,打断道:“得了,你也别卖弄,直接说,有什么办法,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打屁股!”
  焦市长笑了,马上赞同:“对,对,还是小方说得对,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打屁股。”
  楚明秋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笑嘻嘻的说:“唉,你们啊,得,我就说说吧。
  这个事,其实按照市场经济下的金融融资法来思考,就会发现有很多办法,天桥项目,可以当作天桥企业第一个,银行贷款,由市政府出面作担保,向银行贷款;
  如果,这还不行,那还是由市政府作担保,向社会发行债券,利息稍微比银行贷款高点;
  第三种,就是发行股票,把整个天桥当作一个固定资产,然后发行股票。
  第四种,则是合资,找一个或几个大老板,让他们投资。”
  楚明秋说完便看着焦市长,焦市长沉凝片刻,问道:“这个,我不大懂,你能详细解释下吗?”
  “这几种法子的利弊,都有那些?合资呢,我明白,就不用说了。”
  楚明秋在心里叹口气,面上却笑嘻嘻的:“这债券股票,是市场条件的融资,都是面向社会,也就是老百姓的法子。
  金融手段,说到底,其实就三个,债券,政权,保险,这三种手段的目的就是把老百姓手中散落的钱聚集到一起。
  社会上有很多钱,这些钱分布在各个家庭中,每个家庭多的两三万,少的两三百,后者是大多数。
  两三万的,按照我国目前的状况,他们自己就能投资,获得利益更大,而两三百的,要投资做点什么,压根不可能,可一万个两三百,就是两三百万,十万个两三百,就是两三千万。
  张副市长,您可以让银行作个统计,目前,个人存款总金额有多少,这些存款是如何分布的,农村多少,城市多少,多少家庭存款在有一百元,多少有三百元,多少有五百元,多少上千。”
  楚明秋笑笑:“我估计,结果很可能出乎您的预料。”
  “哦,为什么?”张副市长眉头微皱,盯着他问。
  “呵呵,从七八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燕京在七九年开始搞包产到户,允许农民作点小生意。
  这政策上开了个口子,农民的生活就迅速好转,而且,燕京周围的乡镇企业很多,几乎每个镇都有企业,这些企业有大有小,经营有好有坏,不过,有一点是勿容置疑的,这几年,农民的生活好起来了,农民手里有钱了。”
  “可这些钱倒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您上银行作个统计,从宏观方面统计。
  另外,这燕京城还个人群有钱,就是干部知识分子。
  燕京老百姓有句话,树叶落下来,砸到十个人,八个是干部,剩下两个是后备。”
  这个笑话在民间流传挺久,两位领导和方朴都听到过,三人都莞尔一笑。
  这个笑话虽然过了,可也说明,燕京干部之多,除了燕京市的,还有国家部委,还有央企,解放几大总部,国家机关众多,官员自然也多,这也是为什么,燕京能形成独特的大院文化,而其他地区却极少。
  “还有那些文化圈的,大学教授,演员,作家,研究员,特别是那些平反昭雪的右派走资派,这些人有钱,补发的工资,精神抚慰金,多的上万。”
  “发行债券,股票,可以把这些钱收集在一起,可以作大事。”
  “债券,股票,”张副市长喃喃自语,随即苦笑起来:“都不容易。”
  楚明秋摇头说:“这其实很简单,找中央,要钱,不给,就要政策。”
  叹口气,又说道:“金融,本该是制造业发展的催化剂,可我们的金融业呢,不客气的说,就是储蓄所,美国为什么发展这么快,有一部分原因便是美国金融发达,为美国工业提供了大量资金,企业有钱了,才能做大做强,才能给工人发工资,工人拿到工资,才能去买商品,商品卖出去了,企业才能收回资金,进行二次生产,整个社会生产就被盘活了。”
  办公室里气氛沉默,楚明秋深吸口气,然后说道:“我们的金融太原始了,要改革,要向西方学习,我看就从天桥项目开始吧。”
  “让你来主持这个项目,怎么样?”焦市长忽然说道。
  楚明秋摇头:“我没时间,科技园的事还很多,真没时间。”
  “IBM也就考察七八天,....”
  方朴还没说完,楚明秋便摇头:“科技园要二次改革,有些部门要合并,还要新设科室,这是一;其二,中积电和中微软都要进行股改,全员持股,还有,中积电,按照我们和英特尔公司的协议,我们要买更先进的光刻机,还有,老谢四下联系,最近又去了武汉,...”
  楚明秋掰着手指头解释下一步的工作内容,方朴都听呆了,这些都至关重要,以楚明秋的工作作风不可能委事他人。
  焦市长和张副市长没有表示,可俩人心里都认可了,楚明秋的确分身无术。
  楚明秋说到最后,叹口气:“其实,问题最严重的是,咱们缺少一个中长期规划,国家都有五年计划,咱们市有没有中长期规划。
  焦市长,张副市长,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天桥项目,而是尽快搞一个中长期规划,五年十年后,咱们燕京市应该发展成什么样,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    
  “是啊,我们是该有个中长期规划,”焦市长叹口气:“咱们每天忙忙碌碌的,这个会完了,下个会又开始了,唉.....”
  “这几个主意都挺不错,中长期规划,这个需要市委市政府统筹,调查研究后,再拟定。”
  楚明秋点头:“其实,...,我说说我的想法吧。”
  焦市长和张副市长都看着他,楚明秋说:“其实,现在启动天桥项目并不是最好时机,为什么呢?燕京是文化大市,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可,文化这个东西,要兴盛起来,与经济发展有关,咱们现在投入巨资修建天桥,这个投资需要多久才能收回?两位领导有没有估计下。”
  天桥,在楚明秋心里,应该是文化广场,首要是文化,可以建京剧院,可以建设电影院,也可以建茶楼,请德云社驻场,....等等等,商业应该放在第二位。
  一个标准剧场的投资不比商场小,收回成本的时间却要长很多,如果这样,倒不如拿这笔钱来修建琉璃厂和西单,把这两个商业区搞出来,成本收回要快得多。
  “估计过,”张副市长说道:“收回投资的周期是比较长,但这些年,文化发展迅速,人民群众对文化要求越来越高。”
  楚明秋摇头:“现在咱们缺钱,就应该从收益快的项目入手,张副市长,天桥项目需要多少资金?”
  “我们估算了下,至少需要三个亿。”
  “如果换成西单和琉璃厂呢?”
  张副市长摇头说:“这个,市里没作过测算。”
  “三个亿,是不是太多了!是怎么估算的,怎么这么多!”
  三亿,这是一笔巨款,这个时期,建一栋十层楼也就几十万,科技园管委会大楼,建筑费用也就是百多万,加上内部设施,电梯啊,什么的,也就不到两百万,这天桥,怎么就要三个亿。
  张副市长呵呵笑道:“天桥项目,可不仅仅是天桥,北到珠市口,南到经纬路,东边是前门大街,西到虎坊路,这么大一块,市里决定在这块区域修建,京剧院,话剧院,曲艺院,还有,音乐厅,艺术演出场,总共要建八个演出场所,还要建一个艺术广场,还有宾馆酒店,饭店等等。”
  张副市长看楚明秋已经在摇头了,便声音便慢慢弱下来,方朴笑道:“这,够宏伟的,三亿,不够吧。”
  楚明秋也笑着点头:“不够,这么大一块地区,这么多建设项目,怎么算也要3.5到4亿。”
  “是啊,”焦市长叹口气,这三个多亿是压缩了很多小项目后,还有对准备建的项目简化了,才得出的结果。
  楚明秋叹口气:“我个人觉着,既然现在资金匮乏,就先弄个轻松点,市民又看得见的,我觉着王府井西方琉璃厂,还有铜锣巷这些有名的商业街,这样,资金投入小,而且,王府井也是市属企业,可以让王府井开分店,形成一个连锁商店。”
  焦市长没有开口,而是点上了根烟,正准备放进兜里,又扔在茶几上,说要抽自己拿。
  楚明秋毫不客气取了,分给方朴和张副市长,方朴美滋滋的喷口烟,说道:“我听了半天,这事,我支持楚主任,市里现在没钱,天桥项目需要大量资金,投入那么多钱,收回成本又要很长时间,那不如先不搞,有多少钱,办多少事。”
  楚明秋却摇头说:“这话只对了一半,最主要的是,我们金融手段落后,融资渠道很低,不,不是很低,而是没有。”
  “天桥项目可以启动,不过,我建议领导,在项目启动前,再作次市场调查,估算下,每年收入多少,每年的维护费是多少,每年能有多少收益。”
  楚明秋认为,这又是个拍脑袋决定,这明明是个市场行为,却没作市场调查,真无语!
  方朴接过话来:“我看这还是思想认识问题,我们还是习惯按照计划经济方式思考,没有按照市场经济方式来考虑问题。”
  这话只有方朴能说,楚明秋都不敢这样说话。
  焦市长和张副市长相视苦笑,方朴好像没看见,依旧自顾自的说:“我这话可能有点刺心,可,除了我,恐怕也没人敢对两位领导这样直白的说出实情。
  市场经济,不仅仅是生产要市场经济,还有管理方式的转变,这种管理,不但是企业管理,我们政府机构是不是也该转变思维,用市场方式来搞城市规划建设。”
  楚明秋点头:“两位领导,我还是建议,天桥项目可以延后,先考虑收益可能更高的王府井或西单琉璃厂,特别是王府井和西单,这两个商场,名气很大,可以办成连锁店。
  两位领导,你们知道美国最大的公司是那家吗?不是福特公司,也不是IBM公司,而是沃尔玛公司,这家公司就是家百货公司。
  沃尔玛在全球开设了上千家商场,每年的销售额在几百亿美元,利润有几十亿美元。
  王府井西单,这两块金字招牌,响当当的,在全国都数得上号,王府井西单完全可以学习沃尔玛,这么大个国家,燕京这么大个城市,王府井西单为什么就不能扩张呢!”
  焦市长笑了:“你还是想把我们拉到王府井和西单。”
  楚明秋笑笑,叹口气:“天桥项目,投入大,回收资金慢,而咱们现在的情况是,资金匮乏,就算发行股票和债券,能募集到资金,可,天上没有平白掉下馅饼,募集资金,债券,是要付利息,股票是要分红的,而且,募集资金在使用上必须有严格的限制,这里面涉及个监管问题。
  为什么这样,金融需要严格监管,就以债券股票为例,募集前,必须拿出详细的计划书,告诉投资人,募集钱是干什么,而不是为了挥霍,而资金必须使用在计划上的项目。”
  “今后,我们肯定要作很多这样的融资,有没有人会混水摸鱼,用假计划书骗取批文,募集来的资金没有投入生产,而是四下挥霍,这种行为在欧美都是犯罪,投资人可以起诉,并一定获得赔偿,如果企业拿不出,就只能破产,负责担保的企业或政府,也要负连带责任。”
  张副市长赞同的点头:“你说得对,这方面必须加强监督。”
  要停止天桥项目,转向王府井和西单,这也需要市委市政府办公会。
  焦市长已经心动了,他问起发行股票和债券的法子。
  “这个事,市政府要先向中央要政策,要批文;要拿到批文,首先咱们自己就得作好准备。
  要作那些准备呢?首先,我们募集资金的目的,这个一定要清楚,不能含糊其辞;其次,募集到的资金如何使用;第三,要有担保人监督机构,一时半会,我就想到这三点。
  市里不是要办政策办公室吗,可以把这个案子交给他们来干。”
  焦市长叹口气:“这政策研究室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楚明秋笑着摇头:“这事其实好解决,你把预定要来的,先召集起来,我再去经研所,找古老师商议下,看看能不能把王府井和西单作为一个研究项目,金融改革,或者说是证券改革的探索。”
  焦市长点点头,张副市长也点头,焦市长看看时间,起身说:“时间不早了,耽误你们工作了,作这样的调整,市里还要作全面评估。”
  张副市长叹口气,摇头苦笑,这事没那么简单,这天桥项目是段书记力主上马的,这要推翻改变,段书记会同意吗!!!
  这事闹得!!!
  看着两位领导卷起的尘埃,楚明秋和方朴相视一笑,随即又不约而同的摇头。
  被打断的会议继续,楚明秋抓紧时间将没布置的工作布置下去。
  会议很快结束,楚明秋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他叹口气,这两位领导来的真不是时候,告诉大家,在IBM考察团到之前,所有准备工作都要完成。
  下属们四散而去,楚明秋和方朴坐着不动,俩人吞云吐雾。
  盯着烟雾后的楚明秋,忽然含笑道:“怎么样?有几分把握?”
  “什么?IBM还是天桥?”
  “天桥。”  
  楚明秋想了想,缓缓摇头说:“不知道,这个项目,市里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我提的建议,可以解决他们的资金问题,不过,这个项目需要的资金太大,三个亿,就算发行债券股票,都不一定能募集够。
  除了这个风险,还有不管是证券还是股票,都需要中央批准,中央会不会批,也是个风险。”
  方朴迟疑下,正要开口,楚明秋冲他摇头:“这事非同小可,这是中国金融的一个巨大转变。”
  重重叹口气,楚明秋又说:“如果这事成了,那么各地都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个监管就是个大问题。”
  他起身提过水瓶,转身给杯子添上:“其实,我有个想法,在科技园成立一家保险或银行,这个银行或保险,就是我们的融资平台。”
  “你丫尽想美事。”方朴笑骂道。
  楚明秋摇头:“这可不是什么美事,咱们科技园本就有探索改革的任务,中积电中微软不过是开始,下面的事还多了。”
  他又叹口气:“累死了,方哥,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贱呢!”
  方朴猛吸口烟,被呛到了,笑着冲他摆手:“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典型的!”
  “拉倒吧,你真以为坐这位置是好事,你也不想想,这科技园是排头兵,是探索,可你想过没有,排头兵是死得最快的。
  改革,上面的意见都不统一,怎么改,今天是对的,明天可能就是错的。
  谁担责任,不是我,是谁!
  将来,我估计就是一撸到底的命,为他人作嫁衣裳,你想想就明白了。”
  “怎么忽然变得悲观了,这可不是你。”方朴依旧笑眯眯的。
  “话,我先放在这,到时候你就看吧,”楚明秋起身走到方朴身后,推着他向外走。
  “不过,咱们可得说好,到时候,你可别帮我。”
  “怎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正好脱了这身官衣,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都管不着。”
  方朴笑笑没说话,楚明秋推着他到电梯,下去吃饭了。
  吉姆出现在俩人面前时,俩人都有点意外,吉普的个头压根不像欧美人,身材不高,比林丽丽还矮,头发秃了一半,脑门心已经亮了,两腮肉滚滚的,戴了副金边眼镜,身上的西装倒是挺齐整,从材料看,便知道价格不菲。
  考察团的成员并不多,只有十一个,其中还有一个黑皮肤的华人翻译。
  简单寒暄后,楚明秋邀请吉姆上车,他和吉姆坐在后排,俩人不需要翻译。
  吉姆就像格罗夫一样,对燕京充满好奇,沿途看什么都好奇,不住提问,楚明秋便给他解释。
  气氛很融洽,一路到知青酒店,经过天安门时,吉姆同样发出惊叹。
  看着古朴的酒店,有些奇怪的大门,门口的两个狮子,还有那个照壁。
  略微惊叹后,吉姆他们就进了酒店,还是格罗夫那个院子,楚明秋照样陪着。
  不过,楚明秋已经察觉了,吉姆其实对什么中国元素并不感兴趣,与格罗夫相比,他的问题简单浅薄,楚明秋有时候想发挥下,就被他打断了,两次后便识趣了,讲得简单直接。
  还是在院子里,今天的阳光更好,吉姆精力过人,近三十个小时的飞行,在他身上压根看不到痕迹。
  拉着楚明秋在院子里坐下,转头吩咐服务员要咖啡。
  在院子里的藤架下坐下,阳光从绿意中透过,绿色红色的小花间或期间,整个院子生机盎然。
  “楚先生,这次来贵公司,我希望能了解贵公司的全部情况。”
  吉姆开口很直接,矮小的身体掩护了他的精明,开口便直奔要害。
  “我们接到贵公司的信函,根据贵公司的要求,我们已经作了安排。”
  拜格罗夫提醒,从一开始,楚明秋便对吉姆保持警惕,便在观察吉姆,对吉姆有了基本判断。
  要认识一个人,有些人需要很长时间,有些人只需要几个小时,甚至更短。
  吉姆摇头:“这次我们来,是为了长期合作,我们的工程师对CDOS操作系统和Office办公系统很是赞赏,认为完全可以用在我们的新机器上。”
  楚明秋微微一笑,很自信:“我们的产品是经过七年时间精心打磨出来的精品,我相信贵公司能慧眼识珠。”
  吉姆笑笑,两只眼睛变得更小了:“CDOS操作系统是款非常优秀的操作系统,但不是唯一,至少有三家公司的操作系统不比CDOS差。”
  楚明秋点头:“我相信,我也自信,CDOS的综合性能一定是最好的。”
  吉姆看着他,服务员端来咖啡,放下后问还需要什么,吉姆摆手说不需要了,顺手拿出一张绿色票子,服务员也没客气就收下了,这小费不需要上缴,是他们福利之一。
  “这个问题先不谈,我们IBM在行业中的地位,相信你很清楚,我们IBM也有软件部门,但有些软件,需要合作伙伴支持,所以,我们希望能了解中微软的技术实力,以方便我们规划未来工作。”
  楚明秋面不改色,依旧非常温和的含笑道:“应该的,我们也希望与贵公司建立长期战略合作,我们对贵公司敞开大门。”
  吉姆满意的点头:“所以,我希望了解贵公司的发展规划,还有,我们也希望知道CDOS和Office的下一步发展,还有,我们希望,不,是要求,我们要求贵公司配合我们下一步工作计划。”
  “关于CDOS和Office的下一步发展,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至于其他,我不太清楚贵公司具体想要知道什么,贵公司可以给我们一个清单,我们来安排。”
  “嗯,”吉姆打了个响指,高兴的说:“好!很好!”
  说着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张纸递给楚明秋,楚明秋有点疑惑的接过来。
  很显然,纸张是从笔记本之类上撕下来的,边沿裁得很整齐。
  打开,纸上的东西并不长,列了六点,没有什么管理,大部分是技术和资金。
  笔迹有些凌乱,显然是在飞机上或轿车里起草的。
  楚明秋微微点头:“这上面的几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您,剩下的,要和我们的工程师讨论。”
  “你不知道?”吉姆的语气中有几分意外,可楚明秋听来,感觉这家伙是故意的。
  楚明秋点头:“对具体的技术,我不太懂,中微软技术上负责的有总师,下面有项目经理,我呢,负责战略发展方向。
  就说您这份清单,CDOS和Office,下一代,我认为是图形操作系统,图形办公软件,为什么呢?很简单,DOS操作系统是单线程操作系统,只能运行一个程序,下一代操作系统应该是多线程操作系统。
  从操作上看,DOS操作系统还是复杂了,所以,还必须简单化,图形操作系统,就是把操作系统简单化,如此,只要经过培训,那怕压根不懂计算机也能运用,办公软件,也是这样,只有简单了,才会普及。”
  楚明秋解释着,吉姆眯眼盯着他,透过绿意洒下的阳光,落在他头上肩上胸前,嘴角的笑意,眼中的温和,儒雅俊逸,满血自信。
  “所以,中微软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图形化操作系统和图形化办公系统,另外还有就是汉化。”
  “我呢,决定了这个战略方向,剩下的就是工程师们的工作,我不插手,我只管进度。”
  吉姆微微点头,略微想想便继续问道:“贵公司的图形操作系统和办公系统,你估计什么时候能研发成功?”
  “三年,”楚明秋毫不含糊的吐出两个字。
  “三年?”吉姆眉头微皱:“三年就行?”
  “规划已经定了,实不相瞒,我们在七九年便成立了一个小组,当然,当时我们的主要精力放在cdos上,这个小组就作了些理论上的工作。”
  楚明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其实,我判断,用不了三年,我估计两年半左右就可以了。”
  其实,对图形操作系统的研究在七五年就开始,楚明秋拿到alto计算机时,惊为天人。
  Alto计算机操作系统,可以说是最原始的操作系统,也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图形操作系统。
  楚明秋拿到这个操作系统后,立刻就想动手模仿,可惜的是,做不到啊!
  首先是没人,当时,楚明秋把全国的软件人才能调来的都调来了。
  其次是技术积累,那时的中国软件真的落后,楚明秋拿到了alto操作系统的源代码,可能看懂的,竟然找不到。
  所以,楚明秋把买来的计算机,搞来的源代码,给软件部门,让他们去分析去学习。
  不过,即便这样,他还是成立了一个图形操作系统项目,这个项目在当时的长城公司都是绝密。
  他的这番操作,现在看是远见,可当时理解的人却不多,软件部门的员工都在私底下议论,长城公司高层的议论也不少,总觉着这资金紧张,现在就搞图形操作系统,步子太快了,倒不如集中力量搞DOS操作系统。
  但楚明秋坚持,他心里明白,别看他反复说,软件没有第二,赢家通吃,可真正相信的没几个,就算方朴也不真相信。
  要不是他始终坚持,这个项目小组,恐怕早就裁撤了。
  吉姆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样,图形操作系统!
  据他所知,苹果那个疯狂的家伙,也在搞这个,只是,这是秘密,可硅谷那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三年,三年,嘿嘿,”吉姆喃喃重复两声,慢慢露出笑容,随即又点头。
  “贵公司在软件方面有什么规划吗?”楚明秋看似随意的反问道。
  吉姆略微迟疑,喝了口咖啡,感觉这咖啡还行,便笑道:“没想到,贵国还有这样好的咖啡。”
  楚明秋见顾左右而言他,也没追击,只是眨巴下眼睛:“当然,这是哥伦比亚咖啡,这酒店老板好不容易才从上海弄到的。”
  吉姆轻轻赞叹声,才又笑道:“没想到,真没想到。”
  楚明秋却纳闷的问:“贵公司在中国开展业务,好像是七九年吧,这两年过去了,吉姆先生,您就没来过中国?”
  这个提问就像一把软软的刀子,看上去杀伤力不大,可深究下去,其中内涵却很意思。
  吉姆却象丝毫没有去想,笑笑解释道:“我在公司一样,负责供应商管理的,对于计算机,我的了解,比您还少。”
  他总算用上尊称了,楚明秋也象没听出,也同样笑笑:“自从七八年,我国进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已经发生巨大变化,我们打开了国门,允许外国投资进入我国,美国的可口可乐,喇叭裤,美国的电影电视,都可以进入,贵公司不是已经在我们国内销售贵公司的产品了吗。”
  吉姆再度笑笑,这是他管用招数,不好回答时便笑笑,缓解压力,同时向对方释放好意,当然也可能是迷惑对方。
  “我们查了贵公司的资料,认为贵公司是非常有实力的公司,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IBM要合作的公司都是实力雄厚的公司。”
  这好像是在炫耀,但很难让对方反感,关键是,这样作会在对方潜意识中留下IBM的高大形象,慢慢的就会让对手在谈判中,逐渐自我矮化。
  “IBM是一家伟大的公司,”楚明秋也恭维道:“所以,我们希望与贵公司合作。”
  这话看上去好像是恭维,也是对前一句的赞同,可真要这样解读,那就错了,这话的潜在解读也可以是这样,我们知道IBM是家大公司,你丫就别在这浪费唾沫了。
  吉姆笑道,好像如释重负,靠在椅子上说:“看来我们有共识,这对我们的谈判很有利。”
  楚明秋点头,同样赞同道:“按照我们在美国签下的协议,你们要向我方采购十万块主板,另外,贵公司的新计算机采用我们的cdos和Office。”
  “价格是一美元。”吉姆含笑补充道。
  楚明秋点头:“很好,我们都遵守协议,吉姆先生,我们合作很深厚。”
  吉姆也赞同的点头:“是这样,楚先生,我现在相信,我们这次谈判一定会让我们都满意。”
  “我也是这样期待,我希望我们最后达成的协议是,我们双赢。”
  这话才出口,吉姆的神情便有变了,好像疲倦突然袭来,连打几个哈欠,楚明秋见状,就起身告辞,吉姆也没挽留,送到院子门口便停步了。
  楚明秋出来后,也没立刻离开,到办公室找汪红梅,没想到殷红军居然还在。
  进门后才注意到,殷顾问居然在角落默默坐着,就像尊坐佛,面沉如水。
  楚明秋先和老爷子打声招呼,老爷子睁眼见是他,便含笑点点头。
  殷红军和汪红梅正在讨论什么,楚明秋进来时,俩人便停下来,汪红梅冲他使个眼色,楚明秋略感意外。
  “怎么啦?你这可是稀奇,居然现在还在办公室。”
  楚明秋调侃道,殷红军没好气的哼了声,楚明秋笑着摇头,汪红梅赶紧打断:“唉,这几天不是在忙活贷款吗,霍震霆那家伙与市里谈妥,要在前门楼子那开家酒店,五星级,六百张床位。”
  “都谈下来了!”
  这可是意外惊喜,楚明秋连连搓手:“好,好,非常好,怎么瞎熊,这样的好事,还那不舒服?”
  殷红军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好,你知道投资多少,八千万,按照协议,我们要出两成,就是一千六百万,可,我们现在没那么多钱!”
  楚明秋笑了笑,看着汪红梅,汪红梅苦笑:“公司目前能拿出的资金只有六百万,还差一千万,我们压根拿不出。”
  楚明秋轻轻哦了声,这个资金缺口太大,靠酒店估计很困难,就算把酒店抵押出去,也抵押不了一千万。
  “我们上银行了,银行方面说现在银根紧张,压根不可能贷出这么多钱,别说一千万了,就算一百万,也必须要行长批准。”
  汪红梅神情很是沮丧,殷红军气愤的抱怨:“什么银根紧张,我打听了,他们银行现在还有指标,至少有两个亿。”
  楚明秋噗嗤笑出声来,摇头说:“今年银行银根确实很紧,市里要启动天桥项目,投资要三个亿,可市里,一分钱都没有,银行也不给贷,市里也没办法。”
  “瞎熊,生气没用,发脾气也没用,还是得想办法。”楚明秋劝道。
  “怎么想,把我卖了,还是把你楚家大院卖了!能卖一千万吗!”
  楚明秋笑了,楚家大院,现在要卖的话,别说一千万了,一百万都不可能,能卖到五十万都算了不起。
  “钱嘛,可以和霍震霆商量,霍大公子不缺这一千六百万,他缺的是身份。”
  汪红梅顿时先是楞了下,随即醒悟,以霍震霆的财力,完全可以独自吃下这个酒店,为什么要拉上知青酒店,原因就一个,外商不能独资,必须找个中国企业合资。
  “这样真行。”殷顾问在角落问道。
  从声音上,就是一丝不信,楚明秋扭头冲他笑着说:“殷叔,这事能成的可能性很大,按照现在的国家政策,外资不能独资,必须与中国企业合资,霍震霆为何要拉上我们酒店,这里面有我的面子和殷红军的面子,不过,不是决定性的。
  商场上要选择合作伙伴,首先必须是信任,只有信任才合作,霍大公子的人脉很广,可那是在香港澳门,甚至在日本东南亚,在燕京,他最熟悉的是我们,了解我们,他才选择了我们。
  霍震霆不知道我们拿不出一千六百万?他可不是傻子,他是美国加州大学的高才生,在家族企业训练了十年,这样的人会是简单的!”
  殷顾问点点头,冲殷红军教训道:“看看你,就知道乱发脾气,不会动脑子!多跟小秋学学。”
  殷顾问忧心忡忡,知子莫如父,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人,他这个父亲还不知道。
  五大三粗的殷红军与面前的楚明秋相比,就象李逵站在诸葛孔明面前,对比鲜明。
  汪红梅赶紧插话:“嗯,公公倒底是公公,老奸巨猾一如既往。”
  殷红军咧嘴大笑,楚明秋一脸无奈,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殷顾问的笑意则大有深意。
  “瞎熊,红梅,这事,你们先去和霍震霆谈谈,把这个意思告诉他,我这段时间忙不过来。”
  “成,”汪红梅爽快的答应:“那咱们的方案呢?”
  “咱们有多少资金,留下一百万,其他的都拿出来,不足部分请霍震霆垫资,我们用将来的酒店分红还,”楚明秋想了下:“如果,这小子要利息,可以答应,但利息不能超过银行贷款利息,还有,利息计算要从酒店开业算起。”
  汪红梅冲他竖起大拇指,楚明秋耸耸肩:“咱不是穷吗,能省点就省点吧。”
  几人一阵大笑,连殷顾问都忍不住莞尔,殷顾问笑道:“小楚,这来的是IBM。”
  楚明秋点头:“是,这英特尔刚走,IBM又来了,他们走了,六月,镁光还要来。”
  “镁光不是最要紧,关键是英特尔和IBM,英特尔可以解决中积电生存问题,IBM是解决中微软的问题,这两家公司的合作至关重要,与他们合作,不能有稳定的客户,还可以利用他们在行业的地位,打开国际市场。”
  汪红梅叹口气,揶揄道:“得,你上别处得瑟吧,你干的都是大事。”
  “拉倒吧,”楚明秋反击道:“怎么,心里不舒服,咱们知青酒店以后也要走向世界。”
  “得,得,这走向世界的梦,你一个人作就行了,别扯上我们。”殷红军神情不耐。
  楚明秋再度笑笑:“你丫就是个土老冒,知道希尔顿酒店吗?这就是家连锁性酒店,美国的上市公司,现在市值上百亿美元,你丫就不能有点雄心,当年还敢去内蒙阻击苏军坦克,怎么,现在就没雄心征服美帝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连锁酒店!美国上市!咱现在连几个钱都拿不出,就想着上市,你丫做梦呢!”
  “你丫还解放军呢,孙子兵法读过没有,知道,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知道吗!”
  殷顾问倒认真起来,好奇的问:“小楚,你详细说说,给这臭小子说说。”
  楚明秋笑道:“其实这事很简单,就说那希尔顿酒店吧,他也不是全用自己的钱,他自己只有小部分钱。
  希尔顿是怎么玩这个游戏的,他首先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高端品牌,怎么打造呢,就是狠抓服务质量,建立起一个规范的管理模式,同时也建立一个质量标准。
  有了这个管理模式和质量标准,便可以收加盟酒店,希尔顿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他自己的酒店不多,大部分是加盟酒店,按照希尔顿的标准进行管理,收取管理费和加盟费。”
  “就这样一手,希尔顿发展成酒店管理集团,逐步脱离了单纯的酒店业务,酒店管理业务成了他的主要收入,这个收入每年有几十亿美元。”
  殷顾问汪红梅殷红军都傻了,还有这样操作的,这...,太无耻了!
  “公公,你这忽悠我们吧,谁干呀。”汪红梅将信将疑,很期待的看着楚明秋,希望他能承认。
  楚明秋摇头:“这是真的,希尔顿能做成这样,不是简单的,有很多东西要作。
  比如,除了管理体系,质量体系,还有客户管理,其实这三个,缺一不可,人家为什么要成为你的加盟商,很简单的目的,就一个,要赚钱。
  酒店怎么赚钱,就是住宿率,希尔顿呢有个客户管理体系,长期客户在希尔顿酒店住宿可以有折扣,这个折扣在希尔顿全球酒店都有效,还有,希尔顿在酒店中享有盛誉,很多顾客都愿意住这家酒店,所以,挂上希尔顿的牌子,住宿率就会增加几成。”
  楚明秋叹口气:“不过,他们这个客户管理体系,应该不是这样简单,我还没仔细研究。”
  楚明秋的确不清楚希尔顿酒店的客户管理体系,这一生,他也没研究过,刚才说的也只是在网上看来的。
  但就这么点东西,已经足以让三人震惊。
  还有这样赚钱的!
  这些资本家真会玩!
  汪红梅嘀咕着,楚明秋笑道:“得了,你也别羡慕嫉妒恨了,咱们要干到希尔顿那个规模,没有三十年,压根别想,不过,他们是我们追赶的目标,我们朝这方面努力。
  咱们现在的酒店还不多,我估计,十年后,我们的酒店业才能进入发展期,不过,那时,我们将面临希尔顿这些酒店业巨鳄的竞争。”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十年时间里,搞出一套我们的管理体系,质量体系,客户管理体系?”汪红梅追问道。
  楚明秋点头:“对,问题的关键是,这期间,咱们要尝试招加盟商,不断总结,所以,咱们得在不断失败中总结。”
  “得,得,你丫就别画饼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殷红军不耐的说:“明儿咱们去长城饭店和霍震霆谈,把咱们的条件亮出来。”
  楚明秋摇头,笑骂道:“你当商业谈判是赛马,就算赛马也得有战术,是不,这商业谈判,与驯马类似,先不要把所有条件提出来,先告诉他,我们没这么多钱,拿不出一千六百万,只有六百万,还得留点维持经营,所以,最多能拿出五百多万;其次,银行贷款也贷不到,借钱,中国现在那有千万富翁。”
  这个时期,别说千万了,楚明秋算是最先富起来的那几个,也拿不出千万资金,最多几百万,而现金就更少了。
  而融资,找摩根士丹利融资,就算杰森被他说服了,投资了,可这钱用在哪呢!
  国家在开放步子上走得不快,可以说是一步一小心,走三步退两步,是常事。
  就像楚明秋告诉方朴,他实际上是在趟雷呢,说不定那天就被炸飞了。
  这可不是假话,在中国的历史上,所有的改革者,有好下场的没两个,再说了,这次改革措施,好多都还在争议中便拿出来了,也就是说,有些措施有可能倒退,而负责实施的人就要负责了。
  他在科技园搞全员持股,这就是股份制,可股票这东西,在几十年意识形态教育中,股票这玩意就是投机倒把,就是不劳而获。
  所以,搞股票,搞证券,就走资本主义道路,是为投机打开大门。
  搞股改的报告已经交上去了,可除了市委表示支持,中央没有表态,这个态度很耐人寻味了。
  要解决知青酒店资金问题,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向员工集资,可这集资的风险很大,上级是不是同意,或者今天合法,明天就非法了,非法集资可是犯罪,重的话会丢脑袋的,以前网上都有报道,他还看到过。
  风险这样大,一旦失败,会把所有都赔进去。
  殷顾问有点恨铁不成钢,冲殷红军喝斥道:“多动脑子,多读书,别整天就知道喝酒,四下吹牛,小秋说得多好,发展连锁酒店,就你这样,整天不学无术,给你个连锁酒店,也办不好。”
  殷红军怒毛炸起,不服道:“凭什么,再说了,我,我,我去喝酒,不是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有什么不好。”
  “就你那些酒肉朋友,有什么用。”
  “爸,...,”殷红军不服的叫道。
  “殷叔,这事急不得,每个人做事的方式不一样,红军呢,做事甘脆直接,这其实也有利的方面。
  我这样的人,心思多,每次做事都左顾右盼,心里盘算着,这想占点便宜,那会损失多少,红军不一样,豪爽直接,说到做到,一眼看到底,与他合作,放心!”
  “就是!”殷红军连连点头,随即瞪大铜眼,声如炸雷:“你狗...,你个混蛋,这些年,算计我多少次了!”
  楚明秋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愤怒的骂道:“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开酒店,大家伙都来帮你,哥们给你出主意,借给你房子,汪红梅帮你管酒店,秦淑娴帮你管旅行社,小白鸽帮你管账,朱明在广州帮你开疆拓土,伯父在坐镇,帮你解决麻烦,你丫居然还有脸在这说算计。”
  汪红梅噗嗤笑了,殷红军一双斗牛眼要喷出火来,拳头握得嘎嘣响,却没有办法出手,殷顾问瞪他眼。
  “得了,别装生气了,高兴就笑笑。”楚明秋调侃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上哪?”
  “去了你就知道。”
  楚明秋拉着他出来,上了车,才笑道:“得了,别再装了,你家老爷子没跟出来。”
  殷红军扭头看看,这才松口气,笑容还没消失,便立刻问道:“上那喝酒?”
  “操!没看我开车,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是常识。”楚明秋摆弄着方向盘,车开得飞快,他也不知道上那,开车便朝中微软来了。
  一路上,殷红军显得很沉默,楚明秋开始没觉着有什么,只是专注开车,这个时期没有堵车一说,但交通却比较乱,没有人行横道线,自行车满街乱跑,冷不丁就跑出来,吓轿车一跳,大街小巷时不时都有这种突然袭击。
  走了一段路,没听到殷红军嘀咕,楚明秋有点意外,瞟了他一眼,便忍不住笑道:“怎么,受刺激了,哎,你还有受刺激的时候,这可少见。”
  殷红军重重骂了句,楚明秋笑道:“得了,你这样也挺好,给你说个事。”
  “啥事。”
  “你今年三十五了吧。”
  “嗯,咋啦。”
  “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该成家了。”
  “去,去,去。”
  “去个屁!老子头次做媒,你丫不给面子,啊,我说瞎熊,你丫要开酒店,哥们鞍前马后,又是出房子,又是出钱,够意思了吧,够哥们了吧,这次,哥们头次做媒,你狗日的要不给面子,你狗日的够朋友吗!”
  殷红军居然被噎住了,楚明秋骂骂咧咧的,殷红军终于有了反应,愤怒的叫道:“你丫少咧咧,这能一样吗!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哥们给你做媒,你丫还端着,我可答应你家小狐狸了,你狗日的要不给脸,哥们可给你翻脸。”
  “切,你狗日的会做媒,”殷红军满脸不屑,正说着,看到街上的几个小年青:“操,这帮丫挺的,现在这些小王八大,妈的,手挺黑!”
  “怎么吃过亏!”
  “吃亏!就他们!”
  语气中满是不屑,楚明秋摇头说:“不是我说你,都三十过半了,还在街面上挥拳头,你丫丢不丢份。”
  殷红军脸不红,只是轻轻不屑的笑笑:“就那帮小王八蛋.....!”
  “得了,就算把他们打倒了,能长脸吗,江湖岁月催人老,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些小年青,张狂不了多久。”
  殷红军淡淡的说:“怎么,这忍不住了,不丢份了。”
  楚明秋笑道:“用得着我动手吗,你什么时候看到,社会治安崩坏时,政府会无动于衷,当年红卫兵这样利害,街上飞帽子,拍婆子,打群架,弄出人命的案子却不多,你看现在,多少刑事案件,现在就看中央还能忍受多久,到时候,一场严打,这帮小家伙全得上西北。”
  说着扭头看看殷红军,楚明秋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丫喜欢跳舞,以后,公开的舞厅可以去,那些地下舞会,别再去了,别到时候抓你个流氓罪,兄弟们还不得不四下捞你。”
  殷红军嘴角往下歪了歪,楚明秋没有瞧见,可他了解殷红军,继续说道:“你丫别不信,六六年,红卫兵闹腾多欢,六八年,武斗基本平息,可九月一场严打,多少兄弟进了学习班,那会还是学习班,现在讲究依法治国,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下一场严打,我估计已经在酝酿中,差的就是导火索。”
  “瞎熊,你看汪红梅怎么样?”
  “嗯。”
  “汪红梅也是干部家庭出身,虽然官小了点,可倒底也是你们二代圈的,还是在内蒙插队,能骑马,能打枪,能养羊,你上那找这样的般配的,简直是天造地设。”
  殷红军笑道:“你丫想什么,乱点鸳鸯谱,人家汪红梅家里正给她介绍呢。”
  “你丫该不是自卑吧,呵呵,这可是大新闻,啧啧,瞎熊也有自卑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楚明秋大笑不已,殷红军也冷笑道:“你丫瞎叫什么,自卑,爷们的字典里,压根没这两个字。”
  楚明秋压根不信,依旧笑个不停,殷红军被挤兑了,拍了下大腿,叫道:“这样,你去问问汪红梅,她要愿意,就处处看。”
  “你丫要这个样子,我可不敢问,这是要冲结婚去的,你这玩世不恭的样,你让汪红梅怎么想。”
  殷红军不耐的叫道:“你丫瞎叫什么,不就相亲,成,你给汪红梅说,她要愿意,就行。”
  “好,咱们可说好了,你丫到时候掉链子,可别怪哥们找你算账。”
  殷红军哼了声,没回答。
  俩人出来,也没目的地,楚明秋便将他带到中微软,方朴今天没去机场,在家等着呢。
  殷红军和方朴也是老相识,殷红军是另一个对方朴身份没有丝毫顾忌,冲上去便围着方朴转悠一圈,在轮椅背上,拍了巴掌,方朴微微颤动。
  “轻点。”方朴不满的叫道:“别把椅子给拍散了。”
  “哥们还没用力呢。”殷红军随意的在办公室里转悠一圈,站在办公室中间,这雅致的办公室,可是宋小芸为方朴布置,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的画,这是一幅海边风车图,是宋小芸的手笔,也是她很满意的一幅。
  方朴没理会殷红军,抬头问楚明秋,情况怎么样。
  “这吉姆不是格罗夫,我估计他开价也不低,而且,这家伙是典型的美国商人,格罗夫骨子里还可以说是个工程师,可这家伙对技术一窍不通,只会看利益。”
  “既然看利益,那不更好对付。”方朴缓缓说道。
  “那得看他要多少利益,我估计这家伙要的不小,刚才我和他聊了会,本想摸下底,可这家伙口风很紧。”
  “你居然也吃瘪了。”方朴笑道:“我看过他们传来的谈判要点,软件方面,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大不了增加点人手,不过,这几天,我想的是美国分公司的事,我觉着应该加快,六月就去。”
  楚明秋点头:“我同意,我想把Office整个项目放在硅谷。”
  “整个?”方朴楞了,随即皱眉:“这个项目一直是吴老师在负责,这要整个项目搬走,他肯定不同意。”
  楚明秋叹口气:“我想过,Office现在的问题有可能是最初的设计就存在,以后的Office越来越复杂,我想在硅谷重起炉灶。”
  “那你就等着老吴过来抱怨吧。”
  老吴,吴铁池,五八年回国的博士,原中科院计算所研究员七四年被挖到长城公司,之前在中科院下属农场劳动改造。
  老吴是个工作很认真的人,但楚明秋觉着老吴这人在被摔打后,变得谨小慎微,除了在技术上敢说几句,其他的都小心翼翼的,领导不开口,绝不越雷池一步,开拓精神不足。
  到改革开放后,头上的帽子摘了,历史包袱卸了,可他已经习惯了,依旧谨小慎微。
  “报怨!吴老师!”楚明秋摇头笑道:“他要敢冲我大吼大叫,拍桌子骂娘,我就把这个项目留在燕京,交给他干。”
  方朴忍不住苦笑,这种事,压根不可能,随即重重叹口气。
  楚明秋说:“你和孙亚杰谈过没有?”
  “谈过了,他说回去起草个计划书,如果,我们同意,他就答应去美国。”
  楚明秋有点意外:“在拉斯维加斯,他是答应过的,怎么反悔了?”
  “他也有他的顾虑,他说这一来担子重,二来,任务急,三,他担心经费的问题,他觉着一千万,不够。”
  “一千万还不够,这小子胃口挺大啊!”
  方朴苦笑下:“你小子先别急,他有他的道理,这分公司开张,一千万,是够了,可分公司在未来三年,而且,按照公司战略,Office就卖0.5美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回成本;所以,未来三到五年,Office是亏损的,一千万,三到五年,平均每年只有三百多万,你说够吗?”
  “三年,一年就是三百多万,五年,一年就是两百万,员工薪水,他打算要多少员工?开多少薪水?”
  “分公司要负责Office开发,这个项目,大致需要五十到八十人,另外,与IBM合作的项目,也有部分需要放在硅谷,这部分需要百人左右,他初步定两百人,薪水,平均控制在四千美元,另外,按照硅谷方式,需要给他们期权,每年的薪水支出便是80万,而且,随着项目增加,员工还需要进一步增加,公司运营,每年的费用大约需要一百万,你说经费够不够。”
  楚明秋眉头紧皱,如此说来,经费每年至少要三百万美元。
  三百万,五年下来就是一千五百万,资金压力极大。
  “哎,妈的,刚弄到三千万,感觉怎么还是缺钱;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缺钱了!”
  殷红军哈哈大笑,方朴也莞尔一笑:“那就别想了,不管什么时候,缺钱是正常的,不缺钱是意外。”
  楚明秋唉声叹气,殷红军则很高兴,方朴也叹口气:“还是勒紧裤腰带吧,这紧巴巴的日子,才舒坦。”
  楚明秋翻个白眼,不怀好意的问道:“我说你贱皮子,你不会生气吧。”
  “你猜!”方朴同样不怀好意的反问。
  楚明秋笑嘻嘻的,殷红军把自己摔进沙发中,嚷嚷道:“一年几百万美元,还过苦日子,咱这穷人还说什么。”
  楚明秋叹口气:“这事不忙,我和谈一下,一年三百万,恐怕多了。”
  方朴微怔,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孙亚杰的计算有误?”
  楚明秋摇头说:“薪水,应该没多大错,但运营,我觉着一百多万,恐怕高了,具体,...,我还要想想。”
  楚明秋觉着三百万多了点,比尔盖茨,乔布斯,还有那什么拉里佩奇,起家时,也没三百万,就像乔布斯,那怕搞出了Apple I,也没三百万。
  方朴想想,觉着楚明秋见多识广,对美国了解更多,孙亚杰虽然在美国读过书,那毕竟是在校园里,如何经营企业,他恐怕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方朴试探的问道:“这孙亚杰虽然在美国留学,可那毕竟是读书,与经营企业差距挺大。”
  楚明秋点头:“差距是挺大,可现在,我们了解美国的,除了孙亚杰,还有谁,他的经验可能少了点,美国分公司的经营,倒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研发,市场开拓,可以雇人,这不是很要紧。”
  他叹口气:“难的是,期权,按照美国高科技的经营管理方式,员工都要给期权,这个期权该怎么给,又要作方案。”
  方朴笑了笑:“该怎么作就怎么作,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呀,想得够远,暂时也没解决办法,对了,不是说要上市吗,争取五年内上市,这资金不就解决了。”
  “上市,当然是个解决办法,可,上市也不容易。”楚明秋深深叹口气。
  尽管融资了,中积电中微软还是缺钱。
  “得了,看你们那愁眉苦脸样,你们缺钱,有我缺钱吗!”殷红军鄙夷的说道:“方哥,别听这小子说三道四,这家伙心里有主意呢,就是没想好,才不告诉你的。”  
  方朴笑了:“还是你了解他。”
  “那是,哥们吃了多少亏,这小子是蔫坏,”映红局很得瑟,开始诉苦来:“从小到大,这家伙就是那种阴谋诡计不断,干点啥事,都要盘算半天,结果就是,好事归他,坏事都是别人的,当年,雷子想收拾他,结果,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他的把柄。”
  方朴连连点头:“嗯,是这样,六八年,这家伙就该进局子。”
  楚明秋不满的笑骂道:“那是雷子无能,再说了,我本来就没作违法犯罪的事,一直老老实实的作守法公民。”
  方朴笑了笑,就六八年,他和楚明秋就策划了好几个阴谋,可以说是走在灰色地段,也正是经过这些事,他快速成熟。
  殷红军大笑,楚明秋和方朴交换眼色,同时大笑。
  这笑声是回味,也是对未来的信心。
  那么多难事,都过去了,何况现在!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
  “东风吹,战鼓擂;
  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不是人民怕美帝,
  而是美帝怕人民,
  ......”
  三人大唱起来,歌声传出去,惊动同楼层的同事,秘书敲门进来,看到三人癫狂的模样,一头雾水,满脑袋黑线,手足无措。
  方朴和楚明秋挥手让他出去,秘书赶紧拉上门出去,然后就被围观了,秘书依旧一脑袋浆糊,不知道这几位老大怎么了。
  没有答案,办公室同事全都站在走廊里,凌乱着。
  晚上一通醉,第二天便满血复活。
  美国人的做事方式就是出乎意料,吉姆考察的第一站居然选的科技园管委会。
  楚明秋没有象对格罗夫那样,上酒店迎接,而是和卢海风周传德等人在管委会大楼门口等候。
  带着吉姆到管委会会议室,还是那熟悉的场面,对面的人依旧是白皮肤高鼻子。
  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直接进入谈判,楚明秋很快感到吉姆的强横。
  “贵国的政策会不会发生变化,你是不能保证的,所以我们必须考虑这个风险。”            吉姆攻击的第一步便是质疑中国的政策,楚明秋再三解释,也没获得认同。
  楚明秋却觉着,格罗夫对吉姆的描述可能有点夸大,中国的政策变不变,你IBM都要和中微软合作,否则,你丫压根进不了中国。
  吉普在这点上发力,其实就暴露了他的目的。
  还是想和中微软中积电合作!
  但,参加谈判的中方其他人却被吉姆咄咄逼人的气势给震住了。
  楚明秋依旧含笑,把中央最近一年多,特别是今年中央的历次会议通过的决策。
  “这些决议,证明,我党坚持改革开放的政策,这条路不会变,改革的幅度会越来越大,国门会越开越大,吉姆先生,我知道欧美很多人都在怀疑我国的政策,可恰恰是这个时候,就是考验胆识和远见。
  吉姆先生,您在怀疑的时候,不少美国公司领导人已经开始心动,摩根士丹利的副总裁会在五月中旬来燕京,英特尔的格罗夫,还有西德的大众公司,正与我国相关部门谈判,准备在我国办合资公司,更不消说,那些已经达成协议的合资项目。”
  吉姆被问住了,气势稍挫,随即又反问道:“为什么都是合资,没有独资。”
  卢海风以为接下来便是楚明秋的解释,没想到楚明秋却只是笑了笑,反问道:“怎么,贵公司想在我国开设独资公司?”
  吉姆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尴尬的分辨道:“我们对中国市场的期待很大,不过,要在贵国开设独资公司,那是未来的事。”
  楚明秋不想将他逼得太紧,便笑着开了个玩笑:“我非常理解,而且现阶段,除了深圳外,我国还不允许其他外国公司在境内设立独资公司。”
  随后他笑道,说出一句在西方商界流传甚久的:“商人的兴趣就是在那些能找到财富的地方,吉姆先生,您有没有兴趣在中国这个地方找到财富。”
  吉姆笑了笑:“楚先生信心很足啊!”
  “那是自然。”楚明秋毫不客气。
  “我很好奇,您的信心从何而来?”
  楚明秋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的说:“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待中国的?”
  吉姆楞了,他沉凝片刻,反问道:“这有关系吗?”
  “当然有,”楚明秋一点不客气:“在工业文明之前,中国一直处在世界的顶端,无论是科技,文化,还是经济,西方一直落后,正是对中国的向往,才有了哥伦布航海。
  我国的落后是因为不懂工业文明,十八世纪,西方发生工业革命,机械文明取代了农业文明。
  这个情况,我们懵懂了,不明白该怎么玩,经过一百多年的学习,现在我们学会了,哦,不,我们还没完全学会,不过,现在为止,我们正努力学习,我估计大概十年时间,咱们中的一部分就能学会,不,是大部分,相关政府机构和法律体系也就能初步建立。
  吉姆先生,如果,贵公司现在不进入中国,十年后再来,我也理解,不过,那时候的条件与现在就不一样了。”
  吉姆禁不住笑了,再度叹道:“楚先生看来非常自信。”
  楚明秋也不装了,点上根烟,慢悠悠的说:“我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信心,在你们看来,中国贫穷,科技水平低,可你们却忽略了,其实我们的科技水平不低。
  所有的事物,都有从无到有,从低端走向高端的过程,过去三十年,我们建立一个历史上最齐全的工业门类,当然这比较低端,从设备到工人的素质,都比较低端,可从七十年代开始,我们部分工业开始走向中高端。
  过去三十年,我们在经济发展中作出很多探索,有些成功,有些失败,可不管成功失败,国家经济都在稳步发展中。
  有个数字,我们统计局向中央报告的,人民日报上有部分摘录,其中一段话是,‘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农民收入,三年时间,增了一倍,工人的收入增加了50%’。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十年后,城市居民的收入会翻一倍到几倍,东部沿海地区发展会更快,翻上数倍都可能。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的学习能力很强,市场经济,我们在学习,十年时间,差不多了,所以,十年后,您再来,条件或许会好些,这我可以理解。”
  吉姆心里苦笑,昨天,他在酒店里一番作势,居然毫无影响,IBM的人深知公司在行业的地位,都以为IBM服务为荣。
  IBM在选择合作伙伴时,十分慎重,也十分精明,IBM向来不作独领风骚之事,宁可慢点,也不作开创之举,只等市场开拓出来,再利用自己的行业地位,一举占领市场。
  楚明秋的威胁,吉姆听出来了,心里忍不住叹口气,这楚明秋还真如传言那样,软硬不吃。
  “楚先生,谈判失败,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巨大损失,我们很希望和贵方合作,当然,这个合作必须建立在公平上。”
  楚明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这个公平,这样说,怎么样才算公平?”
  吉姆楞了,那怕在与英特尔谈判中,他都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公平,怎么才算公平,谁知道,大家都同意的条款,就是公平。
  “吉姆先生,如果您对我们的政策有怀疑,我认为您大可不必,我们的政策不会变化,改革开放受到我国上下的支持,我们决不会改变这个政策。
  当然,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我们会遇上困难,但这不会动摇这条既定国策。”
  楚明秋忽然有点烦了,这帮老外,每个都在担心中国的政策会变,可又舍不得这个市场,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这帮人是真的担心,还是利用这个来压价。
  对吉姆,他没有格罗夫那种耐心,他甘脆采取很赶出直接的方式。
  “吉姆先生,我想知道,您是真的担心吗?我相信,在决定来燕京之前,以您工作方式,一定会收集我们的资料,如果贵公司想要进入中国,中微软和中积电可以说是你们唯一的选择,找不到第二家。”
  吉姆头有点疼了,再度审视起楚明秋来,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似的。
  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卢海风没有看懂,不明白,这吉姆倒底什么意思。
  如果对中国的政策有怀疑,那就不该来;来了,至少是相信中国的,那为什么又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再说了,这又不是投资,只是合作,为啥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这里面有什么目的!
  楚明秋没有去食堂,叫人买来饭菜,在办公室内与卢海风周传德顾三阳边吃边聊。
  楚明秋觉着吉姆这样作,只是想借机压价,不过,这也说明,IBM很期待与他们的合作,吉姆无意中暴露了他们的意图。
  顾三阳也参加了谈判,他觉着楚明秋今天的表现有点咄咄逼人,与格罗夫时,完全不同,这是为什么?
  楚明秋笑笑便告诉他,谈判策略要因人而异,格罗夫是学者出身,骄傲又自信,他作出决定的依据有三个,技术市场资金;其中技术居首位。吉姆不一样,他是作市场出身,只看条件,在谈判桌上,胡搅蛮缠是他的常用手段。
  对付这样的人,谈判策略就要转变,对格罗夫,可以柔软,但吉姆,就不能这样,你要软了,他会进一步提高要价,甚至提出非常过分的要求,到时候答应还是不答应,所以,在最初就要表现出强硬。
  周传德很是不解,这美国佬还真是的,他们干嘛老揪着中央政策不放。
  楚明秋叹口气:“咱们在国内,报上都是一遍祥和,可在海外不是这样的。
  这两年,我们经济困难,缺钱缺到政府都在乱收费,政策收缩,老外都看在眼里,那些外国记者便大肆宣扬,各大报都在分析我们的经济状况,我们采取了一些收缩手段,这也引起海外的注意。
  欧美的新闻业十分发达,竞争十分激烈,记者们不得不以夸张的手法来报道新闻,而且欧美记者对我们的经济运作方式,管理方式,压根不了解。
  现在,海外的报纸上,关于中国的报道,就一个,经济困难,一个政策转变,要退回到计划经济,经济改革失败。”
  他忍不住笑了:“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在经济专家和企业家眼中,这不过是小事,他们经历过大风大浪,从经济角度来说,经济发展从来不是直线的,而是波浪型的,有发展期,也有衰退期,我国目前的情况,正是处于衰退期,所以,没什么大不了,而且,正好是逢低吸纳的最好时期。
  真正让他们担心的是,我国政策的变化,特别是英特尔公司,他们是真的想投资中积电,这对他们有很大利益。
  但对IBM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目的就是合作,压根没想过在我国投资,他们来与我们谈判,重点是中微软,他们需要中微软的操作系统和办公系统。”
  “主板呢?中积电的主板,他们不要吗?”顾三阳问道。
  楚明秋苦笑下,正要回答,忽然若有所思,几人都没催他,半响,他笑笑摇头:“这吉姆,这家伙!呵呵,昨天和今天,可以说谈了两次,这家伙压根没提中积电,IBM自己就在研发主板,我们不过抢在他们前面了。”
  “我猜这老小子的目的有可能是让我们放弃主板,或者,只在Lenovo上使用。”
  几个人目瞪口呆,半响,顾三阳才不可思议的说:“还能这样!这,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楚明秋笑道:“IBM是行业老大,是这个行业霸主,不过,这也说明,我们的主板性能挺好,有可能对他们形成威胁,所以,他们要防范未来。”
  “那,那,”顾三阳很是气愤:“我们投入那么多资金开发的主板,他们说不让卖,就不卖了!这也太霸道了。”
  “就是,这不能答应。”卢海风也深为不满。
  “呵呵,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等他们提出来,再谈吧。”楚明秋没有直接答应,不过,在心里却已开始草拟对策。
  看着楚明秋的笑意,顾三阳若有所思的点下头,卢海风和周传德还没明白,俩人交换眼色,卢海风说道:“这美国人,真是霸道。”
  楚明秋点头:“是这样,美国人信奉的哲学不是什么上帝的仁慈,他们从骨子里信的是强者文化,他们尊重强者,佩服强者。
  他们对我们中国人是五分尊重,三分害怕,两分瞧不上。
  听着是不是很矛盾,其实一点不矛盾。
  五分尊重,是我们的先辈在朝鲜和越南用血肉换来的。
  三分害怕,也是因为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
  两分瞧不上,这是现实。
  先辈换来的尊重,那是历史,是咱们继承来的。
  而且,这种尊重主要体现在政治上和军事上。  
  可在经济上,他们是没把咱们放心上的,咱们太穷,按照IMF的标准,我们90%的人都处在极度贫困中,这也是格罗夫和吉姆判断我国市场不大的重要原因。
  可是呢,他们又舍不得放弃我国的市场,我国毕竟有十亿人口,虽然穷,可就算1%发展起来,那是多少?就是一千万人口。
  一千万人口,那意味着什么。
  欧洲,法国西德英国意大利,他们的总消费人口,也不过一个亿左右,美国有两亿多人口,他们的贫困人口在10%左右。”
  楚明秋起身提起水瓶,给大家倒上茶,随口说道:“这大师傅的水平是差了点,这米饭太硬。”
  他还是习惯吃米饭,习惯桌上有汤,楚家的饮食习惯更偏南方,这点很奇怪,但现实就是这样,连老爷子和岳秀秀都不清楚。
  “拉倒吧,你在家山珍海味的,到这,就体验下我们小老百姓的生活吧。”顾三阳没好气的怼了回去,在场的,也就顾三阳敢这样怼。
  楚明秋笑笑:“山珍海味,哪来的山珍海味,蘑菇,带鱼,你家没有,还山珍海味,没票,连肉都买不到。”
  顾三阳也笑了:“你要不说,我老婆说,最近在自由市场上,有不少海味,海带黄花鱼,鳕鱼,螃蟹,什么都有。”
  “真的假的,那个大集,这诗诗姐行啊。”
  “那个大集,我忘了。”顾三阳想了想,摇头说:“我回家问问。”
  “成。”
  顾三阳现在也算成功人士了,三十多岁的副处级干部,黄诗诗的工作稳定,去年也被提拔为科级,两口子的收入在燕京也算高收入了,再说,俩人的积蓄不少。
  不过,黄诗诗没在科技园工作,当初楚明秋给他们安排工作时,顾三阳进了高科园,黄诗诗不愿到高科园,而是去了燕京友谊商店干上了售货员,在当时,这可是肥差。
  在76年,黄诗诗调到区商业局当了个普通科员,后来又调到教育局,也是普通科员,79年当上副科长,今年一月,提了科长。
  黄诗诗的运气不错,教育系统是文革重灾区,粉碎四个家伙后,教育系统大整顿,她就是在整顿时调去的。以她的学历,干净的履历,以及背景,到了教育局,便是重点培养对象,而她也很会来事,她在商业局干过,弄点什么东西,很容易。
  不过,教育局住房紧张,好在顾三阳在科技园分了房子,还是副处级别,有三室两厅,还与杨满堂柳长林是邻居,几家不分彼此,孩子们放学回来,谁家开着门就进谁家。
  听着他们闲聊,卢海风又有点不淡定了,谁都知道,顾三阳是楚明秋的铁杆,犯不着吃饭时来表现吧。
  轻轻咳了两声,卢海风问道:“下午怎么安排?”
  按照谈判程序,下午没有安排谈判,而是安排的参观游览。
  “待会问问,我想陪他去逛逛西单和琉璃厂。”楚明秋说道。
  “去西单和琉璃厂,”顾三阳略微迟疑:“要不让林丽丽陪他们去吧,你就休息下。”
  楚明秋摇头:“不行,之所以,去西单琉璃厂,我是有目的的,我得亲自盯着。”
  “是不是有什么想法?”顾三阳抢在卢海风前面问道,卢海风默默的看着楚明秋,似乎也在问。
  楚明秋摇头:“没有具体的,只有一些模糊的不成熟想法,”轻轻叹口气:“这主动权还是他们手上,我只能随机应变。”
  这是困扰楚明秋的最大问题,与其他行业不一样,中央与福特公司谈合资,那是有底气的,谈不拢就转身就找日本人,再不行,就去找德国人,后面还有法国人意大利人。
  可他呢,没有选择,除了美国人就是日本人,而他从来没有寄希望小日本能转让技术。
  在前世的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从外国获得技术最少的便是小日本,最多的还是美国佬,其次是德国人,第三居然是韩国,日本人连前十都进不去。
  当然这不是资金排名,改革开放后,中国从日本获得的累计资金支持是各国中最多的,其中相当部分无息贷款,被日本人视为战争赔偿。
  美国人现在站在IT技术的前列,日本人有点象几十年后的中国,都是在应用层面上击败了美国,可基础架构依旧牢牢掌握在美国人手中。
  所以,楚明秋没得选,只能选美国人!
  而且,他记得的几个计算机公司,什么惠普,戴尔,康柏,全是美国品牌,这些公司都曾经赫赫有名,是计算机市场上耀眼的明星。
  看卢海风还没理解,楚明秋便从技术和市场作了简单的解释。
  “现在,我们只有日本美国西德三个选择,日本人的心很大,想独霸内存市场,进而独霸计算机市场,所以,他们不可能转让技术给我们。
  西德,或者说欧洲,他们的集成电路技术落后于美国日本,而且,他们好像对集成电路发展并不太关心。
  而美国人呢,在日本人的冲击下,美国正面临困境,就像英特尔一样,是继续在存储器市场与日本人缠斗,还是另寻他路,转向CPU。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美国人最终会放弃存储器市场,他们手上的技术,就是我们的目标。
  技术比市场重要,在计算机这个行业,有了技术才能有市场,否则就是空中楼阁。
  未来,我们可能要与日本人拼拼,而且在很长时间里,我们都处在下风。”
  楚明秋的语气沉重,办公室内的气氛也比较沉重,卢海风和周传德几乎同时叹口气,现在,能把事情捋清楚的,全国大概就只有楚明秋。

  第五十三章 政策与对策

  楚宽元出了卫生局大门,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个大门,大门上的那块牌子蒙上一层尘土,看上去灰蒙蒙的。
  “妈的!一帮王八蛋!”
  来旺恨恨的吐口痰:“这要换十年前,我非把他屎给打出来。”
  “有用吗!”楚宽远语气平淡:“这是上面定的,那小混蛋不过是执行者,加上家里有点背景,也不想想,他那点背景在四九城啥也不是!”
  楚宽远神情平静,可内心里,却完全不一样。
  愤怒,已经填满他的心!
  别说来旺了,刚才,他就想出手了。
  这几个月,工厂内的事都理顺了,设备安装调试也成功了,工人培训也完成了,可就在准备大干时,原材料没了。
  中药材这次也上了国家控制物资目录,云南白药和六神花露水全是中药材,楚宽远原来是在中药材公司进货,小部分可以在市场上买到,但重要的,比如云南白药的三七麝香,六神花露水的黄芩防风等,都要从中药材公司进货。
  可要从中药材公司进货,需要工商所和卫生局的批文,楚宽远就卡在这上面。
  不管是工商所还是卫生局,都不给开这个批文。
  这几个月都靠存货在生产,现在存货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见底了,可原材料批文依旧迟迟拿不到,拿不到批文,就买不到原材料。
  楚宽远为了买原材料,把腿都跑断了,他又不愿把楚宽元的关系拿出来,甚至不愿把楚明秋的关系亮出来。
  结果就是,楚宽远磨破嘴皮子,跑断了腿依旧拿不到批文。
  今年春节前,工商所来查税,最后让他补税五万,另外再交莫名其妙的费2万,他答应了,但要求工商所拿出税票和正规收据,税票给了,但正规收据却不给,楚宽远不吵不闹,直接到街道要收据,街道依旧不给,他便告诉街道,如果不能给正规收据,这费,他就不交。
  事情就此陷入僵局,街道要他交费,他答应,但要正规收据,街道不给,于是他便不给钱。
  街道不给,是因为街道没有,这个费,包括了各种费用,除了政府规定的,还有区里定,甚至还有两个是街道自己定的。
  这个收费是灰色的,政府玩灰色地带,这非常不可思议,但在这个时候,却是事实。  
  事情最后怎么解决的呢?街道们惹上不该惹的人。
  收费不仅仅是针对私营企业和合资企业,国营企业也跑不了,同样不给正规收据,国营企业有正规的财务制度,这种不合财务制度的收据,是不能入账的,所以,国企也不交,并反映到区委。
  区委知道后,也没办法,区委书记和稀泥,最后还是让街道给出正规发票。
  出具正规发票,收上来的钱,就得交给财政,街道就不能截留,财政的钱得由市里统一安排,如此区里答应留两成的,也就没了,街道自然不肯。
  不过,楚宽远也因此得罪了街道,甚至还可能得罪了区里,否则对方不可能作得这样绝。
  俩人出了胡同,在路边的小饭店要了两瓶啤酒和几个小菜。
  “这帮家伙,....,”来旺放下酒瓶,对楚宽远说道:“甘脆,还是送点吧。”
  楚宽远面无表情的喝酒,他们就这样对着瓶吹,来旺看看他,叹口气:“真不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送,能解决问题,我早送了,”楚宽远缓缓说道:“工商所那姓方的,就是拿捏咱们,要借咱们的人头立功呢,好往上爬,卫生局那姓彭的,是怕担责任,不敢干,只要上级领导批个条子,事就解决了,关键是工商所。”
  楚宽远早把事捋清楚了,可捋清楚是捋清楚了,可怎么解决呢?
  来旺将筷子拍在桌上,楚宽远微微皱眉,来旺抬头四下看看,店里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来旺凶狠的反瞪过去,那些人纷纷避开。
  “怎么还没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楚宽远说道,来旺嘿嘿干笑两声,楚宽远放下筷子,眼神有些茫然:“小叔曾经说过,不能控制情绪就不能办大事,被情绪控制的人,就不是自己的主人。”
  “远哥,甘脆,咱们还是去找小叔,他路子广,说不定有办法。”
  楚宽远依旧没开口,来旺心里着急,可也没开口催促,半响,楚宽远才叹口气:“他最近非常忙,听说IBM的美国佬又来了,那有时间来处理这事,再说了,有点难事,就去找他,这公司是我们在干,还是他在干,要我们作什么。”
  来旺迟疑下,随即辩解道:“我们,我们,我们这不是没招吗!那帮家伙,油盐不进,你有不肯....”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卫生局老彭,工商局老高,我去了,”楚宽远竖起两根手指:“两千,如果不够,还可以再加,可结果呢,人家压根不收。”
  来旺张口结舌,楚宽远叹口气:“旺子,我在想,咱们得破开这个局,两千块钱,咱们得生产多少,才能挣出来,一个创可贴,咱们只能挣一毛五分,两千,咱们要生产三万个才行。
  咱们每年都要开批文,甚至每个季度都要开,就算他们开了,我们能买到多少?还有,到时候,中药材公司那边,咱们给不给?”
  来旺无言以对,两千块钱,这个礼已经够重了,如果对方不要,那就不是钱的事。
  “你说,我们自己到农村去收,你看能行吗?”
  来旺看着他:“我们自己去收?三七只有云南有,咱们上云南收?”
  楚宽远点头:“现在不少地方搞包产到户,农民手中肯定有三七,还有,棉花,我们也要收。”
  “咱们自己派人去,甚至,我们可以在云南设一个收购点,或者,请当地的农民代收,签一个合同,咱们以高出市场价一成的价格收购。”
  “成啊!这法子好,狗日的,不是想卡死我们吗,去他妈的吧!”
  楚宽远叹口气:“这只是个想法,还不成熟,其中可能还有意外,我想让大家讨论讨论,然后再说。”
  来旺点头:“我觉着这法子行,可,远哥,我们都是帮大老粗,谁也没干过,这事倒底该怎么办,我们也不清楚。”
  看着来旺为难的神情,楚宽远忍不住摇头:“你小子,就不会动动脑筋,咱们爷们什么不是自己干出来的,当年从山里捣腾猪肉蔬菜,从海边捣腾咸鱼,谁干过,最后不都干成了。”
  来旺苦笑不已,这能一样吗,楚宽远看他眼,现在他无比思念石头,来旺还是差了点,还不能独当一面,要是石头,就好了。
  石头,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要去云南,不是这样容易的,最好得有个向导。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想起楚诚志来,这小子在云南插队,应该有不少同学,可问题是,他都不认识。
  上那找这么个人呢?
  楚宽远为难了。
  “怎么啦?”来旺看到楚宽远为难的神情,便问道。
  “咱们要去云南,这云南边远之地,咱们两眼一抹黑,到那,还是要办这样的事,咱们得找个向导,你认识在云南插过队的人吗?”
  来旺苦笑叹息:“我那认识,当年,我插队去的是甘肃,后来不是在局子里吗,萍姐,有可能知道。”               “她那知道,她去的是北大荒。”
  来旺想了下:“还是去问小叔,这云南,唉,真要在云南买到了,这运输也是个大问题。”
  楚宽远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到农村买药材,本来就有很大风险,可就算买到了,这量可不小,不是一两辆卡车就能装下的,得按火车皮算,可他们能要到车皮吗!
  火车运输,是年初就定好计划,他们突然插一杆子,人家铁路能答应,不说他们这身份,就算国营企业,也很困难。
  现在的铁路,可不是几十年后高铁横行,铁路被称为铁老大,无论是货运还是客运,全都非常紧张。
  车票可以说一票难求,车站售票处前排满了人群,要买票,得头天晚上去排队。
  客运如此,货运也一样。
  别说私营企业合资企业了,那怕国营企业,要想运点货,也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后来,到八十年代中期,倒卖车皮,成了一种生意,有些人借此发了横财。
  所以,就算把药材买到了,要运到燕京,也是要排除万难的。
  楚宽远深深叹口气,来旺也很无奈。
  走出小饭店,楚宽远在门口站了会,回头看着卫生局方向,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俩人没有回公司,而是又上工商所,找到老高,老高态度还是挺好,不过,楚宽远的事不归他管,而是归那方姓年青人。
  老高告诉他,让他去找分管副局长夏文波,这夏文波是老人,在局里威信挺高,只要他点头了,就算那方小年青也不得不低头。
  楚宽远早就打听了姓方的来历,他叫方不是燕京人,但家里有个大伯在某个部委担任副司长,他父亲在辽宁担任某市市长。
  俩人脚步沉重,也没兴趣骑车,楚宽远停下车,想了想,说道:“走,上楚家大院。”
  来旺精神一振,立刻跟上去,楚宽远也不着急,他知道现在时间还早,楚明秋不可能在家。
  慢悠悠到了楚家胡同,刚进入胡同便听到一阵鼓声,俩人先是楞了,随后以为家里出事了,俩人脚下用力,飞快驶到门口。
  两个保姆还没来得及开口,楚宽远便风一般冲过去,进入百草园,便看到岳秀秀和赵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俩个小家伙和两条小狗正在他们膝前玩耍。
  两个小家伙身上都是泥,岳秀秀和赵婶也不管,看到楚宽远进来,岳秀秀正要开口,楚宽远已经上前一步。
  “奶奶好。”
  看到岳秀秀和赵婶的样,楚宽远的心已经放到肚里了。
  “远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有事找小叔,奶奶,家里这是....”楚宽远也不隐瞒,这一年多,他也很忙,过来的时间少,再说了,岳秀秀身体挺好,有这么多人在身边,不会有事发生。
  “家里?”岳秀秀很是疑惑,看到楚宽远正盯着鼓声传来的方向,明白的笑了:“哦,你说那呀,这小静蕾,捣腾了个啥乐队,没地方,就在东院,在,在排练呢。”
  楚宽远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小静蕾怎么弄这个,这闹腾,不影响奶奶休息吗!”
  “没事,”岳秀秀笑道:“小秋给他们定了规矩,早晨,晚上,中午都不可以练。”
  楚宽远稍稍安慰,正想着,岳秀秀让他坐下,楚宽远正要坐,想起来,转身介绍了来旺,说是厂里的员工,也是他的朋友。
  岳秀秀满脸慈祥:“坐,坐,这楚家药房,多亏了你们,远子,对下面的员工可别亏待了,咱们楚家没有亏待伙计的理。”
  来旺连忙说:“没有,没有,远哥待我们挺好的,挺好的,大家伙都很服他。”    
  “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会把咱楚家药房办起来的。”楚宽远说道,全楚家上下都知道,岳秀秀现在的心思就两条,一是三个小的,一是楚氏药业,尽管她始终认为那就是楚家药房,但工商那登记是楚氏药业。
  “尽心就好,你也别太着急,有啥难处,给我说,我虽然老了,还是有些法子的,也可以给小秋说,他这些天很忙,说大老美又来了,整天忙着和他们斗心眼。”
  赵婶笑道:“太太,弄错了,是谈判,谈判。”
  岳秀秀笑道:“这不一回事,他不是也说和美国佬斗心眼吗!”
  楚宽远笑道:“这谈判其实就是斗心眼,没差别。”
  “你看,远子也这样说,没差吧。”岳秀秀颇为得意,赵婶微微摇头:“行,行,您说得对。”
  随后岳秀秀便问起药房的事来,楚宽远回答说一切都好,机器设备都调试好了,产量每个月都在上升,现在六神花露水和创可贴已经进医院了,正在和药店百货商场谈判。
  “有啥难处吗?”岳秀秀问道。
  楚宽远迟疑下,勉强笑笑说:“没事,就是现在原材来有点难,原来在中药材公司进货,前段时间,中药材公司忽然不许从那进货了,我想去云南买,就是不知道这样作好不好,所以,想让小叔拿个主意。”
  “不给买了?这什么意思?给钱都不卖?”岳秀秀不懂了,满脑袋黑线。
  “这不傻吗!远子是不是你给的价格太低。”赵婶也不相信。
  楚宽远苦笑:“不是的,我给的价格还可以高点,但,..,唉,我们不是国营公司,中药材公司说,这中药材是国家管控物资,除非有卫生局和工商局批文,可卫生局和工商局却不给批文。”
  楚宽远知道瞒不过岳秀秀,他这个时间点来楚家大院,本身就会引起岳秀秀怀疑,这么多年下来,他也非常清楚岳秀秀的精明,既然瞒不过,那倒不如半遮半掩说一点。
  岳秀秀还是没听懂,在她的认识中,这买卖是双方的事,楚氏药业也是国家的公司,她自动忽略了楚氏药业是合资企业的事。
  “为啥呀。”
  岳秀秀可不是家庭妇女,她不懂如何经营企业,但懂得如何结交关系,如何控制局面。
  听到楚宽远的话,她本能的认为,楚宽远是得罪人了。
  楚宽远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顺着岳秀秀承认可能是得罪人了。
  “你爷爷当年就说,这经商啊,就是多交朋友,少结仇,远子,这事呢,也不大,咱们楚家药房,不说以前了,就说小鬼子那会,咱们受了多少难,不也挺过来了,今儿,总比那会强吧。”
  楚宽远点头宽慰道:“奶奶说的是,我记住了,奶奶,您就放心吧,我正在想办法,今儿就是想和小叔商量,看看能不能行。”
  随后又说道:“小叔见多识广,办法多,我比了他。”
  岳秀秀笑了,眼中透着兴奋和满意,嘴上却说:“你呀,别学他,你看看,家里什么丢给雁儿,自己跟个大爷似的。远子,杨柳还好吧。”
  楚宽远笑笑:“好着呢,我们打算在她毕业后结婚。”
  “她家里同意了吗?”
  楚宽远微微迟疑,他们已经同居了,可杨柳家里也只是勉强同意,时不时的还在杨柳面前下点药,总想把他们分开。
  岳秀秀一看就知道了,便说道:“没事,到时候,我亲自去提亲,你也别熊,咱们楚家人,不比谁差,不用向谁低头。”
  来旺佩服的看着岳秀秀,楚家人就是傲气,楚宽远可是刑满释放犯,人家杨柳不但年青,还是大学生。
  大学生,天之骄子,金贵着呢,可在楚家老太太面前,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这是什么!
  这就是世家,几百年养成的底气。
  楚宽远笑笑:“奶奶,您就放心吧,这媳妇娶定了,她爸妈反对也不行。”
  霸气,岳秀秀满意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唉,你也不小了,再过上几年就四十了,早点结婚,你爸妈在地下也放心。”
  楚宽远心里一痛,还是笑了笑,点头,赵婶见状,便笑着打岔:“太太,你就放心吧,远子,论家世,论人才,都不输任何人,那杨柳虽然是大学生,嫁到咱们楚家,不委屈她。”
  来旺忍不住又挂上了佩服之情,杨柳可不仅仅是大学生,人父亲还是工程局局长,厅局级干部,妥妥的高干,哥哥杨满堂也是副处级干部,也算得上高级干部了,她自己的前途显然一片光明。
  可就这样的人家,在岳秀秀和赵婶眼里,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可若真细想,还真不能说人家眼光高。
  小丫头摇摇摆摆的过来,小吉吉摇晃着尾巴过来,扬着脑袋,狗眼中满是讨好。
  小丫头亲昵的抱着它的头,经过几个月,小吉吉的体型已经大了几圈,正是好逗好玩的时候。
  小志远和小憨憨玩得很快活,不时发出快活的笑声,他不时将足球推出去,他力气小,还扔不远,只能用力退出去。
  楚宽远伸手将小丫头抱起来,小丫头很顺从的坐在他腿上,楚宽远笑眯眯的让她叫哥哥。
  小丫头手里拿着个红色小塑料球,满是困惑,不是该叫叔叔吗!这人没搞错吧!
  岳秀秀笑道:“叫哥哥,他是你堂哥,叫楚宽远,叫哥哥!”
  “哥,哥哥。”
  小吉吉汪汪的叫了几声,提醒小主人,别忘记了它。
  小丫头用力将小红球扔出去,小吉吉兴奋追出去,很快便叼回来,放在小丫头手上,很得瑟的摇着尾巴。
  “嘿,这家伙还挺好玩。”来旺很惊讶,从小丫头手上接过小红球,用力扔出去,小吉吉愤怒的冲他嚷嚷几声,转身跑去追球了。
  小丫头很兴奋,大声叫着,楚宽远笑眯眯的,搂着她的小腰,不让她乱动。
  小丫头很是不满,努力挣扎起来,楚宽远看看岳秀秀和赵婶,俩人压根没看他们。
  他小心的把小丫头放在地上,看着小丫头欢呼着追着小吉吉,小吉吉叼着小红球,在她面前蹦蹦跳跳的。
  “眼馋吧,赶紧结婚,自己生一个。”赵婶笑眯眯的看着他。
  楚宽远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干笑两声:“肯定的,最迟后年就有了。”
  说完便落荒而逃,来旺赶紧跟上去。
  “这孩子。”赵婶忍不住摇头,怜惜之意大起。
  在楚家老人眼中,楚宽远是可怜的,妾室的儿子,严格的说,这个小妾还没进族谱,楚宽远的身份也就是私生子,十多岁了,名字还没上族谱,直到五六年,老爷子才答应让他上族谱。
  “这孩子,这些年,性子变了不少。”岳秀秀眼都没睁,靠在躺椅上,很舒服的享受阳光。
  “我觉着,这气度,有老爷子几分。”
  岳秀秀沉默了会,听到小丫头的笑声,半响才说:“老爷子那气度胸襟手段,小秋学了八成,他呢,我看就三分吧,只有表。”
  “小秋自然不错,他可是老爷子和您,亲手调教的,这远子,呵呵,我看是小秋调教出来的。”
  岳秀秀微怔,那几年她在劳改农场,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楚明秋和赵婶他们都没告诉她。
  那几年,楚明秋楚宽远这对叔侄干了什么,没告诉任何人,可赵婶赵叔却是瞒不过的,俩人虽然不知道,但也猜到一些,所以,才有赵婶说是楚明秋调教出来的。
  岳秀秀将信将疑,不过,她也清楚,楚宽远与楚明秋的关系不一般,否则也不会将楚家药房交给他。
  至于她这个儿子有多大本事,现在她也猜不透了。
  有时候半夜辗转难眠,回想这些年的事,她发现自己这儿子做事有些地方比老爷子都高明,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就这悄没声的,楚家已经开始兴旺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露丝自豪的笑意,这是我的儿子!
  楚宽远和来旺就在楚家大院玩了一下午,先是陪两个小东西逗狗,后来小狗累了,小丫头不准再玩球,带着小狗回院了。
  俩人也不再追着了,又去了东院,果然看到几个音乐小年青在院子里摆弄,楚宽远也不懂也没上去打搅,既然楚明秋已经知道,而且作了规定,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乐队也没搭理他们俩,这种被粉丝围观,....,是可以骄傲的,再说了,能进这院子的,都不是凡人!
  来旺听着便笑了,就这水平,还不如公公呢,开口刚说两句,楚宽远已经转身回去了。
  “就这水平,好意思来楚家大院显摆,这脸皮够厚的。”
  楚宽远忍不住摇头,楚家大院的音乐人才有的是,不说楚明秋娟子了,就算小不老小八,就算小静蕾拿出来也不差。
  俩人熟门熟路的到了如意楼外,吴锋正盯着小狗剩练功呢,看到俩人略微有点意外。
  楚宽远赶紧过去问好,小狗剩则咬牙坚持着,他还在练马步,时间显然不短了,地上已经有一滩水了,两腿在微微发抖。
  来旺也练点,知道这里的难,看着小狗剩的样,心里都在发憷。
  难怪楚家大院出来的都这样能打。
  都是打小这样练出来的!
  看着小狗剩摇摇欲坠的样,楚宽远一句话都不说,陪着吴锋在边上抽烟。
  吴锋边抽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宽远也不隐瞒,把公司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没办法,再有半个月,厂长就得停工,可现在,批文拿不到,中药材公司就不给材料,还有,创可贴需要棉花,现在棉花也成了管控物资,没批文,也买不到。”
  在吴锋面前,楚宽远没有丝毫隐瞒,垂头丧气,满是懊恼。
  吴锋想了会,问:“是只针对楚氏药业,其他厂子是不是也这样?”
  楚宽远叹口气:“我打听过了,这满燕京,就我们是药企,合资企业,国家没半分股份。”
  “那其他行业呢?”
  “也这样,可有些,多少还是批了点,不像我们半点不给。”      
  吴锋微微点头,思索着说:“解放前,楚家药房都是上安国进货,那里有个大规模中药材市场,你上那去过没有?”
  楚宽远微怔,他摇头说:“这安国药材市场,我知道,不过,没去过,但这个政策是中央定的,我觉着安国也不一定能买到。”
  吴锋摇头:“你这就不如小秋了,如果是他,一定会去安国看看,我记得去年的人民日报还有报道,安国举办了文革后首届中药材交流会,开放药材市场,你去找找,小秋那有报纸,我忘记是七月还是八月的了。”
  被吴锋责备,楚宽远没有丝毫不满,相反精神振奋,急忙起身说去查一下,便冲进如意楼,来旺跟着进去。
  吴锋看着俩人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回头看着小狗剩,小狗剩哀求的眼神,及其可怜,可他却象没看见似的,慢吞吞的喝口茶。
  小狗剩其实很可怜,院里没有同岁的孩子,想要出去,必须先到岳秀秀那报备,还必须有人跟着,才能在楚家胡同玩会。
  左雁觉着这未免有点小题大作,跟楚明秋小时候一样了。
  楚明秋也很无奈,可也没办法,现在这三个小家伙就是岳秀秀眼中宝,特别是小狗剩,那是宝中宝,他才是楚家纯正血脉,小志远毕竟是养子,在老人家心中的地位还是有差距。
  楚宽远知道楚明秋有读报的习惯,近期的报纸都在卧室里,往期的则在如意楼,连具体位置都知道。
  俩人把去年的报纸全翻出来,从四月开始看,一目十行,飞快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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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楚明秋居然赶着饭点回来了。
  简单洗漱后,便到饭厅吃饭,看到楚宽远和来旺也没感到意外,反而解释说,左雁打电话了,告诉了他们过来的消息。
  “这美国佬今天下午去逛西单和王府井了,我呢,就乐得偷闲,好长时间没陪妈吃饭了,今儿得闲,陪妈吃饭。”
  楚明秋嬉皮笑脸的说着,顺手坐在小丫头身边,让左雁吃饭,自己来喂她。
  小丫头和小志远还不能上桌,坐在婴儿椅上,小吉吉和小憨憨在各自的主人身边,可怜兮兮的看着饭盒。
  其实,它们有它们的饭菜,是剩饭和猪脾混合在一块煮的,可这两小东西就偏要盯着小主人的食物。
  两小孩吃饭开始不一样了,小丫头不太安分,吃着吃着便去逗小吉吉,小志远则很规矩,安安静静的把饭吃完。
  看到爸爸,小丫头简直乐开了花,吃得比平时更慢了,花样百出,还不时逗逗楚明秋,让大家伙高兴不已。
  没人和楚明秋抢这个活,抢也抢不过来,只要楚明秋在,这活就必须是他的,否则小丫头就绝食给你看!
  好容易伺候完小丫头,自己匆匆刨了两碗饭,正准备和楚宽远好好聊聊,小丫头在前,小吉吉在后,摇摇摆摆的进来,毫无顾忌的抱着他的腿。
  楚明秋很无奈,这丫头也太黏人了,便抱起她,楚宽远来旺跟着回到院子。
  “和美国人谈判,得气死人,这帮家伙,总觉着,天老大,他们老二,还故作高深,云里雾里的,摆什么迷魂阵!都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
  楚明秋边给两人倒茶边嘲讽吉姆,这家伙到现在为止还没拿出条件,可看他那惺惺作态,自作高明的样,楚明秋便忍不住想骂娘。
  把小丫头放下,小丫头好像有点累了,下地后便坐在泡沫地垫上,小吉吉安静的爬在她身边。
  楚明秋看了眼小丫头,然后问楚宽远:“出什么事了?”
  楚宽远叹口气,把事情一股脑倒出来,最后说:“我准备上安国去看看,然后再去云南,直接向农民买,可上云南,我们两眼一抹黑,想找个向导。”
  楚明秋想了想,摇头说:“这不行,这次上面的政策中有一项,禁止长途贩运的货物,中药材在目录中,所以,就算你在云南买到三七,也很难运出来。”
  “这个政策,我看是错误的,这不是市场经济,对私营企业和合资企业,乡镇企业的发展极其不利,甚至可以说,是要置这些企业于死地。”
  “光在下面搞小动作,不够,要从根上解决问题,我看这样,你去联络一帮人,上工商联告状,去市工商联,还有要向区委反映,找伍争先,如果他不能解决,就上市里,找张副市长和焦市长。”
  楚宽远苦涩的叹口气:“我找过区里了,可区里的答复差不多,就是打官腔,那伍争先,我找过他,他说现在国家政策变化,让我们先忍耐。”
  “那你告诉他,工厂马上要停工了,已经忍不下去了。”
  楚宽远已经不止一次找区委了,可区里的态度暧昧,不管他怎么求,人家就是不放话,实在没办法了。
  “当然不能把宝全押在这上面,”楚明秋说道:“还要有第二招,找中药厂,我听说中药厂的效益不好,原材料用不完,你可以找他们代购,加价,请他们代购。
  第三招,找中医院,中医院有些自制药,也请他们代购,这事,你先出面,等我把美国人送走后,如果还没解决,我再出面。”    
  找国企代购,不是什么新鲜事,其他行业是常事,小李村就曾经通过国企的五七工厂买钢材。
  楚宽远以前搞地下工厂时,也通过国营工厂代购,不过,那时候的托词不是代购。
  来旺很兴奋,公公倒底是公公,就听了个介绍,立马就拿出解决方案。
  不过,楚明秋还没完。
  “远子,你想过没有,为啥这样束手束脚?”
  楚宽远沉默想着,来旺拿出烟来,楚宽远马上拦住,楚明秋也提醒道:“我女儿在呢。”
  来旺只好收起来,楚宽远试探着说道:“是不是我们进货渠道单一......。”
  楚明秋点头:“对,进货渠道单一,你只在中药材公司进货,只有这一家供货商,这无疑是把命脉交在别人手上,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公司立马陷入危机。
  原材料供应线,必须多样化,同一产品的原材料,必须要有两到三家以上。
  事有轻重缓急,供应商多样化,这个应该后面,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原材料弄到手,而弄到原材料的最快途径还是中药材公司......”
  楚宽远点头:“我明白,现在先要弄原材料,先跑区委市委,跑工商联,跑中药厂和中医院。”
  楚明秋点头:“对,这个顺序不能错,要先解决眼前之急。”
  说到这里,他笑了,给楚宽远和茶壶倒上茶,然后笑道:“远子,你还是太老实,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对策多了。
  在燕京搞不到原材料,能不能上保定去搞,能不能上天津去搞,以前还知道去宣化搞钢材,现在就不知道上其他地方去,中药厂全国都有,哪弄不到,总有不需要批文的时候。
  还有,你提出到农村去,直接向农民收购,这法子可以,但你想过没有,完全可以更进一步。
  你计算下,每种药材每年需要多少,你直接和农民签协议,以高于收购站的价格收购,这样农民提高了收入,咱们也就有了稳定的收入,而且,咱们还可以派专家指导他们种植,这样可以保证产品质量。”
  楚宽远有点迷惑,楚明秋摇头笑道:“你呀,就没想明白,让看点经济学,你就是不愿,现在中央工作重心放在经济建设上,你到农村去,和乡镇,或者说和村子,签个协议,搞个药材种植园,定下收购价格,这样,我们就有稳定的供货商。”
  来旺忍不住插话:“现在不是不准私人或私企收购中药材吗!咱们这样干,能行吗?”
  楚明秋点头:“你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不过,这个计划是长期战略,我们可以先从山里开始,对了,山里不是种了中药吗,和三叔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扩大规模。”
  楚宽远苦笑下:“我和三叔谈过,可现在中药材是国家统购物资,他们手上也不多。”
  楚明秋摇头:“国家这个政策,注定不能持续多久,这个政策是违反经济规律的,而且,与现在的改革开放背道而驰,我判断这个政策顶破天持续一年。
  你们不知道,中央已经在考虑对流通领域进行改革,部分商品要搞市场定价,除了关键战略性物资,其他物资都要通过市场定价。
  什么是关键战略物资呢?
  说白了,就是基础原材料,钢材,私有,铜,铝,这些东西,暂时还不会放开,就算粮食,我估计五六年后也可能放开,你看现在烟票盐票都取消了,肉票也快了,农贸市场上,可以随便买。”
  楚宽远略微兴奋的点点头,来旺说道:“如果这样,那就太好了。”
  楚明秋瞟了眼小丫头,小丫头就坐在垫上,叽叽咕咕的和小吉吉说话,小吉吉将脑袋耷拉在小丫头的腿上,一人一狗就这样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唉,取消票证,商品按市场定价,这是必然,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产量不足,无法满足市场需要,以钢材为例,咱们去年的钢产量才三千多万吨,可市场需求呢,远远超过这个数字,所以,只要拿到钢材指标,你就发财了。”
  “同样的还有化工产品,化肥,塑料,你去过香港,人家的塑料袋都是送,用完就扔,可咱们呢,塑料袋还要一毛钱,用后还得好好收起来,下次再用。
  .......”
  楚明秋唠叨起来,不知不觉就偏离了主题,可楚宽远和来旺却听得津津有味,可两人心里的感受却不同。
  来旺带着崇拜的心听八卦,楚宽远听出了东西,也明白楚明秋为何作这样的安排。
  市场定价,是他这样的人梦寐以求的,现在实行不了,但大趋势不会变,只要忍下来,将来就有好日子。
  楚明秋无比感慨,经济界现在争论非常利害,建制派认为,紧缩没有错,进三步退两步,是正常的,改革还是要围绕社会主义经济原则进行,否则偏离社会主义道路,走到资本主义道路上了。
  以经研所为代表的改革派则坚持认为,必须对商品流通领域进行改革,要取消收购站供销社这些妨碍经济发展的机构,对部分商品实行市场定价。
  地方上,广东最激进,要求在深圳实行试点,全面取消票证,所有农产品实行市场定价。
  对中央年初定的十几条政策,地方上的反映各不相同,东北三省大体是欢迎的,东三省的国企多,重工业多,民风保守,愿意进国企,也愿意进政府机关,所以,他们对这个政策大体是欢迎的。
  但南方就不一样,广东福建几乎公开反对,这一季度才刚结束,广东的报告就过来,广东经济大幅度倒退,私营企业乡镇企业受到沉重打击。
  广东没什么大型国企,这主要是因为,在过去是按照战争布局建设的,广东被定为战争前线,鹰酱海空军实力强大,要进攻中国,势必以台湾为基地,首先轰炸福建广东沿海,然后登陆,广州港是岭南唯一可以停泊大型船舶的港口,所以,势必是鹰酱重点进攻目标,既然如此,在广州投资大型厂矿,就不划算。
  所以,建国三十年,国家在广东福建的投资相对比较少,广东还稍微好点,福建的投资才少。
  也正因为此,改革开放后,两省的包袱很轻,两省都是以乡镇企业为头,私营企业在后,对中央实行软抵抗,福建方面则是在省委书记带领下,进行半公开对抗,把中央的政策当白纸,大力发展私营和乡镇企业,莆田和石狮冲上潮头。
  如果说这两个省份在当今中国经济份额占比还不大,可随后上报的上海江苏浙江等地的经济数据也一样倒退严重,中央开始警觉反省了。
  整个国家的经济在一季度下降超过10%,地方上都在报怨,认为不该采取如此紧缩的政策。
  最关键的是,这个报怨不是针对胡书记和吴老爷子,而是针对不在前排的几个大佬,南方甚至有人在传,什么笼子与鸟,笼子便是几个大佬,鸟就是老胡和吴老爷子。
  楚明秋可以猜想,吴老爷子现在肯定一头乱麻,年初才制定的全年经济工作方针,这还不到半年,反对的声音就出现了。
  “这改革,唉,是任重道远,实则一头乱麻,既要保证政治体制不变,又要完成经济体制转变,这是从来没人走通过的路,摸着石头过河,真他娘的是摸着石头过河。”
  楚宽远自然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楚氏药业上。
  “我可没想那么大事,”楚宽远笑笑,这小叔的层次已经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了:“现在就想解决公司的事,这些事,你们肉食者谋之。”
  楚明秋摇头:“不能谋全局者不能谋一隅,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颠扑不破的真理。”
  楚宽远笑道:“小叔,我知道你读书多,可现在我还达不到你这个高度,过几年吧。”
  这些年,每次两人聊天,楚明秋都在点拨楚宽远,授人以渔,教他做事的方法。
  对他寄予了很高的希望。
  来旺在边上将这些牢牢记住,他忍不住问怎么才能从全局看问题。
  楚明秋顺势告诉他,也就是告诉楚宽远。
  要多读书,要看报,特别是国家政策,中央每次发布的政策,都不是简单发布的,都是出现了某些问题或看到某些迹象。
  “所以,你们要订人民日报,还有,经济日报,要关心经济的整体形势,这样时间久了,就能看到问题,我建议你作个笔记,每年作个总结。
  怎么作对比,就是对比年初的政策,与这一年中,经济的发展,再到行业发展。
  三年,最多五年,就能养成习惯,以后政策一发布,你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个政策出台的背景,针对的是那些问题,发布后,如何影响经济发展,再细化就是,你该做什么,怎么才能避开危险,进而怎么才能获得机会。”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从五十年代末,他便在包老爷子指导下,当然,最初是规避政治上的风险。
  那时,他不过一小学生中学生,信息只能从公开的信息中获得,报纸上的文字都拐弯抹角的,只有仔细分析思考,才能拨云见日,抓到隐藏在黑话后的真实。
  “嘿,你这孩子,这什么造型!”
  耳边传来左雁哭笑不得的叫声,楚明秋扭头看,小丫头躺在地上,头枕在小吉吉肚子上,最滑稽的是,这丫头居然翘起了二郎腿,哼哼唧唧的唱着不知什么歌谣。
  小吉吉一副生无可恋,又无可奈何的样。
  “呵呵,小家伙,挺局气!”楚宽远笑道:“小婶子,辛苦了。”    
  左雁笑笑:“也没多少事,现在我不怎么忙,远子,你现在忙,少过来了,家里添了两保姆,事大部都是她们作。”
  “小婶子在责备我,”楚宽远笑道:“这几个月,是忙,买设备,调试设备,跑手续,....”
  “别驾,我可没责备你,就是妈想你们,一个你,一个小箐,还有个小平安,时不时念叨着呢,工作再忙,抽空回来,不用多久,看看就好。”
  “是,是我疏忽了。”楚宽远连忙说,楚明秋摆手说:“知道你忙,时间紧,...,呵呵,其实,妈的心思,我明白,远子,找个周末,带杨柳过来,让妈瞧瞧,也让你大妈看看。”
  杨柳其实来过楚家大院,那还是楚明秋结婚的时候,只是那时候还没成楚宽远女朋友,混在人群中,不显,岳秀秀就算看到,也不会进她的脑子里。
  楚宽远轻轻嗯了声,左雁说道:“小秋,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下。”
  “啥事?你还不能做主?”
  左雁摇头说:“这事,得和你商量,这儿子还有两年就该上学了,今年,可以上幼儿园了。”
  不知不觉,儿子都要念小学了,楚明秋苦涩摇头,对楚宽远说:“我这当老爸的,失职啊,这事,得和妈商量,也要征求吴老师的意见。”
  左雁叹口气,很无奈的说:“妈那就别想了,跟当年你似的,现在连胡同都不让去,说什么车多,倒是不怕拍花子了。”
  “瞧你那受气小媳妇样,这几年,儿子是有功的,要不是他,我能这么轻松。”
  楚宽远和来旺都乐了,左雁也抿嘴直乐,无所顾忌的捶了他一拳。
  “这事,必须妈发话,雁儿,你还不知道,现在就算我,在妈心中的份量也那小兔崽子重。”
  左雁苦笑,别看小家伙被吴锋摔打,可左雁和楚明秋都清楚,岳秀秀一直盯着呢,不过,她的宠爱不是普通老太太那种无原则的溺爱。
  老太太重男轻女不是那种表面上的,表面上,三个孩子一碗水端平,可在紧要处,还是向着小狗剩的,毕竟这才是楚家血脉,至于闺女,将来是要嫁人的。
  “干嘛非要上幼儿园?”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左雁答不好,老太太那就过不去。
  左雁想了想说:“这教育连续的,学前教育也很重要,而且,教育局准备放开,让幼儿园和小学挂钩,这三十九小,现在还不是重点小学....。”
  “你要这样说,那完犊子了,妈不可能同意。”
  左雁十分为难,楚明秋摇头说:“你再想想。”
  左雁思索片刻,还是没主意,求援的看着他。
  “妈最在乎什么?在乎儿子啊,你得从儿子入手,你得把去幼儿园对儿子的好处说清楚,吴老师,虽然不是包老爷子那样学富五车,可教个小屁孩完全没问题,别说中文了,英文也没问题,人家可是和美国顾问一块干过活,教几句ABCD,压根不是事。”
  左雁更为难了,苦恼的说:“那怎么办呢?人家的孩子上幼儿园....”
  “这没用,雁儿,你得搞清楚,没用的报怨,压根没意思。”
  “你主意多,你来办。”
  “我觉着在家也可以,你看,在家,可以读书,可以练钢琴,可以习武,当年,我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你当咱儿子象你那样皮实,唉,咱儿子,现在连个朋友都没有,再说了,吴老师年龄也大了,还替咱孩子操心,你也好意思。”
  楚宽远含笑看着他们夫妻商议孩子的事,左雁当了母亲后,说话做事也自然多了,不再是那小心媳妇样。
  来旺则很好奇,这公公的孝顺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居然在算计他老妈!
  楚明秋干笑两声:“这事,你先和老妈透个气,先要想好啊,反正不急,咱儿子不才五岁,就算要上幼儿园,也要到八月,不着急。”
  左雁点点头,让儿子上幼儿园,这个念头不是今天才有的,她已经想了好久,区教育局有规定,教师子女优先入托,这也是行业福利。
  就像楚明秋感觉到的一样,左雁也觉着儿子太孤单,这样下去对儿子成长不好。
  她不敢就这样去和岳秀秀说,先来说通楚明秋,果然不出她所料,楚明秋是赞成的,但要说服岳秀秀却不容易。
  看到小丫头的样,左雁忍不住摇头,将丫头抱起来,丫头开始不愿,左雁低声说了什么,才安静下来,被抱着去了岳秀秀那,小吉吉欢蹦乱跳的跟着过去了。
  楚明秋起身招呼两人到如意楼,刚到百草园,就撞到小狗剩和小静蕾一身短打朝外面跑去。
  “他们这是?”来旺纳闷的问道。
  “跑步,夜跑。”
  来旺回头看看,小不老和狗剩已经跑出去了。
  到了如意楼,楚明秋拿出纸笔,给楚宽远草拟个工作计划,拟出今年要完成的工作。
  “如果区委市委都无法解决你的问题,我建议你上保定天津或者安国,不,不,不去安国,....”
  “为啥?”来旺脱口问道。
  “安国药市,是我国四大药市之一,有几百年历史了,解放前,我家的药材大部分是在安国进的,所以,上面要管制中药材,安国势必是重点控制目标。
  我觉着吧,省会城市的管理比较严,但县城就比较松,你到县城的,收购站去,加价买,我估计可以买到,至少可以买到六神花露水的原材料,至于云南白药创可贴,主药是三七,这个玩意,只在南方有,云南贵州广西广东,都有,咱们北方没有,....”
  这是很麻烦的事,云南白药的主要药品便是三七,北方又种不了,自己上云南买,先不说买不买得到,光运输就是大麻烦。
  “还有个歪招,对了,广交会,”楚明秋拍腿叫道:“我怎么把这给忘了。”
  楚宽远和来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这广交会是十五日开始的,现在已经开始十多天了,还有十多天才落幕。
  “这样,明儿,你上电话局,给楚宽明打电话,让他在最短时间来趟燕京,就说我有事找他。”
  楚宽远满脑袋问号,楚宽明能出面,当然是好事,可犯得着这么急吗?
  “广交会一般三十天,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天了,还剩下最多十七天,楚宽明要过来,香港每周有三班飞燕京,不对,加上咱们的航班,好像每天都有一班,让他最快速度到燕京来。”
  楚明秋没告诉他们,市里还有规划,不管是琉璃厂还是天桥,只要上马,他就想分杯羹。
  楚宽远马上答应,楚明前要过来,需要一天,就算第二天飞广州,还得看有没有飞广州的飞机,...,所以,时间是最关键的。
  楚明秋将方案交给楚宽远,楚宽远接着问起美国人的事。
  楚明秋说了些,忽然他想起件事,便问:“最近杨满堂和你谈过什么没有?”
  楚宽远微怔,摇头问:“没有,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感觉他最近,每天好像都在飘,心不在焉的,这家伙自从离开启星公司,心思就不在工作中。”
  楚宽远想了想,还没开口,来旺就点头:“几天前,我遇见过他,是听他在报怨,他觉着在中积电没什么前途,不知道该怎么干,每次他有什么想法,人家一句话就否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干。”
  楚明秋沉默会后,叹口气:“唉,是我的错,等忙过这段时间后,我和他谈谈。”  
  来旺迟疑下,低声说:“他好像想辞职,打算自己干。”
  楚宽远都楞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满堂可是副处级干部,能混到这个级别,好多人一辈子都干不到,这家伙居然想辞职!!!
  楚明秋在愣了会后,微微点头:“这个满堂,唉,如果他有勇气自己出来创业,也是条不错的路,晚两年,可能困难要少点!”
  抬头看着两人,笑了笑:“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和他谈谈,这家伙,老在启星待着,有什么意思,远子,来旺,记住,经营企业,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楚宽远还没作出反应,楚明秋便叹口气:“这三年,咱们必须扩大产能,六神花露水要达到三百万瓶,云南白药创可贴要达到一千万片。”
  来旺忍不住叫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
  “这,”被楚明秋这样一问,来旺有点慌张,结巴道:“这,...”
  楚宽远苦笑下:“六神花露水,现在的产量是十五万瓶,要达到三百万,就增加二十倍产量,云南白药创可贴,产量现在是二十万片,十二片一盒,产量这样低,主要是原材料受限,三七,很难搞到。”
  要在五年内达到这样的产量,除了要增加设备,还需要充足的原材料。
  “所以,三年内,咱们搞自己的种植园,要多样化进货渠道。”
  “远子,还是那句老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万里长征,咱们这才刚刚跨过于都河,连第一道封锁线还没过呢。”
  楚宽远微微摇头,叹口气:“小叔,你,。。,唉,太急了,五年,我估计能达成一半就可以,十年还差不多。”
  楚明秋摇头:“这可不是开玩笑,六神花露水,咱们申请了专利配方,可咱们国家现在压根不尊重专利,你看着吧,要不了两年,就会有仿制品出现,而且还是国营工厂,而云南白药创可贴,咱们压根没专利,创可贴很难作吗,我就花了三个月就研究出来了,你说那些国营大厂需要花长时间?
  等这些仿制品把市场填满了,为了保销量,咱们就不得不降价促销,利润就会大幅度下降,收回投资的时间会延长....”
  楚明秋把利害关系讲清楚,楚宽远和来旺的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我们必须在短时间里,迅速提高产能,迅速收回投资,我估计,一年内,我们的产品没有竞争者,为什么呢?很简单,现在私企,没有干药业的,国企要干,他们的效率很低,仅审批估计就要十个月,再加上到卫生部门审批,估计要一年半以上。”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楚宽远和来旺都笑出声来,这要是公司,压根不可能,只要有资金,马上就可以买设备,招工人,培训,等等,一整套流程下来,三个月就可以投产。
  一年半以上,这个判断基本准确,最关键的是,拿到卫生部的药品批号,这个时间,可能需要一年多,甚至两年。
  楚氏药业能拿到这个批文,最主要的楚明秋有关系,可就这,还是花了三个月时间,而正常情况都要一年左右,稍微拖延便奔一年半去了,两年的也不少。
  楚宽远想了想:“买设备需要几十万,去年,我们的利润是三十万,买全套生产线,加上厂房,通水通电,杂七杂八的,要四十万左右。”
  楚明秋点头:“嗯,资金的问题,找银行贷款,....”       “要添加设备,扩大生产,现在的地方就不够了,必须重新买地,”楚宽远苦笑摇头:“这要买地,就算租地,这手续就要跑多久,谁知道。”
  楚明秋面露沉思,半响才问道:“如果你把执照注册地改到科技园来,行不行?”
  楚宽远怔怔的看着他,换个地方注册,这事..........
  好像可行。
  “科技园现在还没工商注册资格,不过,快的话下半年,慢的话明年,科技园就要扩大,要增设工商行政功能。”
  楚宽远喜出望外,如果能在科技园注册,公司总部也设在科技园,买地建厂,那不是小菜一碟,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费,谁还敢来收!
  有这么大个靠山,不靠白不靠!
  楚宽远对楚明秋的判断没有丝毫怀疑,这货没有九分把握,压根不会说。
  “这事,”楚明秋沉凝片刻:“这事要慎重小心,咱们公司成立之初,区里帮了不少忙,这情分不能忘,咱们不能过河拆桥。”
  “这你放心,我会处理好。”楚宽远此刻心情与刚到时截然不同,今天来对了。
  中短期战略都确定,具体细则,就等他回去细化。
  来旺以前可没资格参加这种层次的讨论,所以,他尤其兴奋。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还不时讨论,后来干脆下车,买了两瓶啤酒在小广场的边上,看着正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喝起来。
  “这些老娘们跳得可欢了,我妈每天吃过饭就去跳这个,我家老头开始还拦着,现在也不拦了。”
  楚宽远笑笑,靠在阶梯上,两条腿随意的伸出去。
  “小叔真是利害,听说他去过海里,给海里的大佬上课。”
  楚宽远笑笑:“小叔是个作出什么事来,我都不奇怪,他呀,呵呵....”
  楚宽远忽然有种奇怪的认识,好像没什么事都不能难住他。
  现在他由衷的佩服父亲,父亲一生吃喝嫖赌抽,算不上一个好人,可他是个好父亲,在感觉自己可能有去无回后,将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他那时怎么就看出小叔的不凡,把自己托孤给他。
  这眼光真毒!!!
  找时间,带上杨柳,去看看他和妈。
  楚宽远浮想联联,来旺见楚宽远没有说话的兴趣,也没再打搅大哥,饶有兴趣的看着边上的几个小年青。
  小年青也在跳舞,录音机声量还挺大。
  小年青们的打扮是现在时髦的标配,长发,喇叭裤,分不清谁男谁女。
  来旺忍不住骂了句,这要换十年前,这场子铁定砸了,太嚣张了。
  “得了,生什么气。”楚宽远忍不住笑了:“咱们当年不是这样过来的么。”
  “当年我们可不这样,咱们多低调。”来旺恬不知耻的辩解道:“远哥,你说现在这帮小年青,都怎么想的,把自己弄得稀奇古怪的,跟个鬼似的,就说我那六弟,整天在家闲着,每天无所事事,把自己打扮跟鬼似的。”
  来旺家孩子很多,有六个,最小的弟弟现在才十七岁,去年高中毕业后,没有工作在家待业,整天不知道作什么,前不久拍了个婆子,两人都那样。
  来旺妈拿这个老儿子没丝毫办法,管也管不住,只能黯然神伤。
  来旺妈没有工作,来旺父亲已经退休了,七五年由他二姐顶上了。
  来旺不是家里的老大,他上面有大姐二姐,下面有 四妹五弟六弟,家里没读书的人才,大姐运气好,文革前就毕业了,街道给安排在街道工厂工作,六七年出嫁,其他弟妹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二姐四妹都插队去了,五弟和他一样,在街面上打打杀杀,现在在局子里改造,还没出来,估计六弟也会步他的后尘。
  “时代不一样了,他们有他们的玩法,”楚宽远的神情透着股看破世情的淡然:“你弟弟的工作解决没有?”
  “家里没关系,再说,他算得上劣迹斑斑,那个厂敢要他。”来旺叹口气,他这个六弟在外面的名声早臭了,小小年纪便是派出所常客,进过工读学校,从小学到中学,被开除过四次,差点初中便辍学。
  为他工作的事,家里四下求人,可没用,人家稍微打听,便不肯要,他也不好意思找楚明秋,这个弟弟太上不了台面。
  “干脆让他到我们公司上班。”
  来旺摇头:“算了。”
  “干嘛呢,你还管不住他?”楚宽远说道:“放在眼前,总好过去外面鬼混,不过,我可告诉你,他要犯浑,我是真揍,到时候,你也别求情。”
  “他是给我妈惯坏了,几次想揍他,都被我妈拦住,他现在没工作,也不知道那来的钱。我妈找街道弄了个执照,可他干了三天,就不干了。”
  来旺忍不住摇头,对这个六弟非常失望。他混街面,很大原因是穷,想要挣钱,他的运气好就好在遇上石头,可以说,因为石头,才没彻底滑向深渊。
  正说着,那边传来一阵喧哗,跳舞的小年青们和几个戴着狗皮帽子的小伙子冲突起来。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好整以暇的看戏,丝毫没有过去的意思。
  燕京的特色是先嚷嚷,对飙,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没有因为时代进步。
  有些东西,不会因为什么因素发生变化。
  争吵声越来越大,双方谁也不怕谁。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起哄,有人吵吵,大有不怕事小之意。
  已经不可能打起来了,楚宽远和来旺都是这样看的。
  没成想,突然人群就炸了,围观人群惊慌四散,楚宽远和来旺都很惊讶,这是不应该的。
  嘈杂叫嚷,广场舞大妈也慌乱的躲到一边,连歌声都躲到黑幕中。
  几个姑娘没有躲避,在同伴身边帮忙,有个姑娘冲到路边抄起板砖就砸过去。
  楚宽远也不知道谁和谁一边的,就看着他们打着一团。
  雷子来了!
  如天落霹雳,在人群中爆炸。
  人群四散,惊慌飞逃,茫然不知所谓。
  楚宽远和来旺大笑起来。
  三个家伙慌不择路,向楚宽远来旺冲来。
  三人看到路边的自行车,立马就抢,楚宽远和来旺微怔,随即弹起,楚宽远年龄虽然大几岁,反应却更敏捷,一把将刚骑上车的家伙给掀个跟头。
  来旺则奋力抓住车屁股,双手用力,将自行车掀翻。
  小年青骂骂咧咧的起身,楚宽远盯着那人,那人摔得不轻,躺在地上起不来,来旺则把自行车扶起来,喀嚓停下来,然后才看着嗷嗷叫的小年青。
  “远哥!你是远哥!”
  楚宽远扭头看去,一个小伙子怔怔的站在那,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远哥,我是麻子,五中队的麻子。”
  楚宽远盯着他,慢慢一个形象出现在脑海。
  “麻子!你丫是麻子!”
  “嘿嘿!”那小伙子正要过来,忽然脸色一变,抬腿就要跑,楚宽远顺手把自行车推给他,麻子慌张的骑上车就跑,另一个小伙子跳上后座,来旺想都没想便将车推给那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伙子。
  三人跑了,两个警察才冲过来,看他们的背影,没有去追,追也追不上。
  “你们干嘛的?”
  “不干嘛,路过。”楚宽远面带微笑,那警察皱眉打量下他们两人:“你们认识?”
  楚宽远摇头:“不认识,刚我们就在这看跳舞来着,这不犯法吧。”
  警察上下打量下他,眉头微皱,从这两人身上,他嗅到到丝熟悉的味道。
  “什么时候下来的?”
  楚宽远满不在乎:“去年。”
  “你呢?”
  “去年九月。”
  “从那回来?”
  “甘肃。”
  “山西。”
  “呵呵,都是老炮。”
  楚宽远笑呵呵的,很谦逊的说:“算不上,山上太久了,与社会有点脱节。”
  “认识?”
  “什么?”
  “刚才那几个,认识吗?”
  楚宽远摇头说:“不认识,我们就是在这看跳舞。”
  警察冷笑下:“行啊,既然不认识,干嘛把车给他们?”
  “那车...,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我们想拦他们的,可他们太凶了,我们又有顾忌,不得不让他们跑了。”楚宽远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忌?什么顾忌?”
  “我们这不是才出来没多久,万一被你们定为斗殴,我们岂不是冤枉。”
  来旺在边上附和:“就是,就是,我们冤枉啊!”
  警察鼻子差点没气歪,没好气的反击:“你怎么就认为我们会冤枉你们。”
  “叫什么?”
  “楚宽远。”
  “来旺。”
  “有这个姓?”
  “我家是满人,不瞒同志,我家可是正黄旗,全名是爱新觉罗.来旺,换百年前,我可是正宗的贝勒爷。”
  “哟呵,还贝勒,要不要给你请个安。”
  楚宽远忍住笑,这家伙又开始调戏警察了,以前经常玩这套把戏。
  警察没好气的,这种京油子最让他们头痛,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油滑无比。
  “行了,再贫,就到派出所去说说。”另一个警察不耐烦的厉声打断他们,威胁味十足。
  来旺不敢再贫了,楚宽远解释道:“我们真没事,不信,你们可以问大家。”
  那警察扭头看看,周围几个群众立刻躲开了,再度狐疑的打量两人,略微迟疑,又问:“那个单位的?作什么的?”
  “楚氏药业,总经理。”
  “楚氏药业,销售部经理。”
  两警察头冒黑线,这楚氏药业,什么单位?总经理,就这两货!上级领导得多没眼力界。
  “楚氏药业?没听说过。”
  “呵呵,这四九城....”来旺刚开口,楚宽远便打断他:“您可以去工商所查查,也可以去区政府查查,这事不难查。”
  两警察没再追问,这事本来就不大,就算抓到打架的,顶破天也就教育几句。
  警察走了,楚宽远和来旺没有走,在边上默默抽烟,音乐又响起来,老太太们又开始跳起来,周围很快就恢复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没有多久,两辆自行车杀到,麻子和个小伙子跳下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远哥,呵呵,没想到,还真遇见你了。”麻子殷勤的掏出烟来。
  四人抽着烟,楚宽远问起麻子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记得麻子是七五年转监的。
  麻子笑嘻嘻的回答说,他是流氓罪入狱,不是因为睡了多少女人,而是因为一本禁书《少女之心》,他是燕京到甘肃插队的知青,回城探亲时弄到一本手抄本《少女之心》,立刻被吸引了,偷摸着带回知青点,后来被公社抓住,领导准备抓一个流氓犯罪团伙,知青们人人过关,凡看过的都可能被定为流氓犯,麻子还挺讲义气,自己一个人担下来,这让领导非常生气,一个团伙和一个罪犯,功劳完全不一样。
  他被判了五年,进劳改农场就在楚宽远的分队,那时,楚宽远已经混到牢头地位,听说他是燕京知青后,对他还挺照顾,为他解决了些麻烦。
  楚明秋问起他现在作什么,麻子很无奈,说他是七九年底回城的,他的案子复查了,上面觉着看本书就判七年,实在太重了,便给他减刑了。
  他回到知青点,才发现知青点都空了,公社领导们让他赶紧走,他是全县最后一个知青,县知青办都要撤了。
  回城后,和很多知青一样,没有工作,先是四下打零工,后来和胡同里几个知青搞起投机倒把来,就是从农村收鸡蛋到城里卖,这活挣不到多少钱,还整天被追着到处跑。
  去年申请了个执照,可他也不会什么手艺,甘肃学的就是修地球,城里压根用不上,后来便学着别人去广州进货,现在摆了个摊,卖服装。
  “广州那边抓得紧吗?”来旺问道。
  麻子摇头:“那边根本不抓,远哥,你现在作啥?”
  楚宽远笑笑:“家里开了家公司,我在作,比你们稍微好点。”
  “开公司了,远哥,发了!”麻子满眼都是羡慕。
  来旺笑道:“得了,远哥是什么人,楚家人,满四九城打听打听,你不知道城北远哥!”
  跟来的小伙看上去很年青,不过十八九的样子,显然没听说过城北远哥的威名。
  麻子当年也不大,但也知道城北远哥的名声,他是城南的人,对城北的人和事,不是很清楚,也就没把威名赫赫的城北远哥与眼前看上去比较温和的人联系在一起。
  麻子看楚宽远的神情就更亲热了,楚宽远问道:“以前,你在城南是跟老刀还是刀疤?”
  麻子摇头说:“不是,我没那胆子,这两位大哥玩得高,我不敢,我大哥是串子。”
  串子,楚宽远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城南的一个顽主,有点名气,不过,这人就算上街了,也没多大志向,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
  “串子死了,听说七四年,他在内蒙与人打群架,被人捅死了。”
  来旺摇头:“这家伙,唉。”
  “远哥,听说老刀和刀疤跑香港去了?”
  楚宽远也不隐瞒,点点头,却没开口,麻子更加惊叹:“这两位大哥,玩得开!”
  “没那么玄乎,”楚宽远说:“他们啊,还在公安部的通缉名单上,街面上说什么的都有,你也别瞎传。”
  来旺接到楚宽远递来的眼色,便笑着插话道:“麻子,最近忙什么呢?”    
  “唉,还是捣腾,以前捣腾服装,现在服装不行了。”麻子叹口气:“妈的,生意是越来越难作了。”
  “你认识有捣腾中药材的人吗?”楚宽远忽然插话问道。
  “有啊,膏药就在捣腾这个。”
  “膏药?谁是膏药?”
  “膏药叫高利民,他家原来开了小药店,他家祖传一贴膏药,叫什么来着,瞧,我这狗脑子,反正他回城后,也没工作,就鼓捣他家的那贴膏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开始捣腾药材来,生意好像还不错,前几天还见他搂着个妞去长城饭店。”
  “现在能找着他吗?”楚宽远立刻追问。
  麻子迟疑下,边上的小伙子插话说:“他应该在新侨饭店,他的事,我知道点。”
  “说说。”楚宽远丢了圈烟,小伙子美美的喷出口烟,然后才说:“这膏药有个舅舅,在丰台卫生局当局长,否则,他那能捣腾药材,他搞了中药材公司,整个公司就他一个人,纯皮包公司,城南和丰台的几个医院都在他那进货。”
  药贩子这就有了!
  楚宽远还不清楚,心中立刻涌起几分希望。
  “现在能找到他吗?”
  那小伙迟疑下,说道:“这家伙最近迷上个圈子,在广渠门外,四才胡同,具体那,我不清楚。”
  “走,咱们会会他去。”
  “现在?”麻子很惊讶,现在已经八点过了,从这到广渠门,骑车得走一个多小时。
  来旺拍拍屁股,看到两人还在犹豫,便叫道:“怎么啦?”
  麻子和小伙子起身,两人坐上后座,出去走了不远,楚宽远拐进个胡同,到了一个大杂院门口停下,他一个人进去了,没多久,就和一个穿着衬衣的人推着车出来。
  那人出来和来旺又说了几句,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也很亲热,举手投足十分随意亲热。
  没聊几句,四人便骑车出来,一路向广渠门驶去。
  春天的夜,很热闹,路上的车不多,但胡同里传出的动静不小。
  楚宽远不着急,走了一段后,停下来休息,问起小伙来,那小伙叫蔡洪友,绰号烤红薯,也是回城知青,不过,他年龄比较小,七六年才去插队,而且是就在大兴,同样没有工作,在胡同晃荡了一段时间,后来学着别人捣腾蛤蟆镜电子表,没赚到什么钱,后来街道安排他扫大街,他没去,再后来,就搞了个执照,在街边支了个摊子修自行车。
  到了广渠门,蔡洪友又去打听了下,这才找到膏药高利民。
  高利民听了楚宽远的来意后,很是诧异。
  “你们楚家人还搞不到药材?这可是天大的怪事。”
  楚宽远苦笑摇头:“今非昔比,没法子,高老弟,你看看,这单上的药材能搞到吗?”
  高利民随便看了眼,便点头:“这倒是没问题,不过,量可能不大,特别是这三七,我们燕京用得不多,也就是你们那云南白药创可贴用量最多,你们那创可贴真不错,我用过,很有效。”
  高利民笑笑,摇头说:“远哥,我听说你小叔是科技园主任,神通广大,他出面都不行?”
  “小叔不管我的事,”楚宽远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解释说:“他是科技园主任,这买中草药的批文,要卫生局和工商局批。”
  来旺附和道:“就是,小叔是科技园的,管不着卫生局和工商局,哥们,这事简单,能不能办?”
  “办,肯定能办,不过,这价格.....”高利民很精明,马上顺着来旺调换话题。
  “价格好说,你给我个价格,我绝不还价,”楚宽远很大气:“高老弟,我们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不瞒你说,三年内,我们的创可贴,要达到五百万贴,六神花露水要达到三百万瓶,这原材料需要多少,你好好想想。”
  楚明秋信心十足,三百万瓶,五百万贴,那么原材料的需求有多大,可想而知,这就是钱啊!
  高利民笑逐颜开,提起水瓶给楚宽远添上水:“远哥,您放心,我就是刨地三尺,也会把你要的货,齐活了!”
  “好,这单子上的货,有多少,要多少。”楚宽远很豪气:“我们还有很多药都没投产,楚家的秘方有三百多张,除了这三百多张,还有六种保健品要投产,高老弟,你可以算算,这需要多少中药材。”
  高利民合十作揖:“远哥,多的话,就不多说,哥哥照顾我,弟弟,就不说感激了,你放心,明儿我就去联系货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好!咱们就说定了,搞定后,先给我打电话。”
  高利民点头连声说好,楚宽远看看时间,又看看边上的女人,便起身告辞。
  高利民也没挽留,将四人送到门口,楚宽远告辞时,抬头看看这四合院,随口问这房子是他的吗?
  高利民摇头说这房子是租的,他现在那买得起房子。
  楚宽远点头,拍拍他肩膀,告诉他,只要好好干,三年被保证他买得起房。
  高利民笑呵呵的说改天请他喝酒。
  双方都满意的分手,高利民回到房里,依旧兴奋难耐,手舞足蹈的唱起歌来。
  小女友不懂,高利民告诉她,楚家可是这四九城医药行业的大拿,楚氏药业现在的规模不大,可已经隐隐有大企业的气势。
  这医药行业,首先就是药,只要有药,发达就是迟早的事。
  其次,有了楚氏药业,就等于有了个固定的大客户,一年下来,七八万没有问题。
  不过,他也很纳闷,这云南白药的配方,在业界可是秘密,这么多年,医药界有多少人想摸清,可就没听说谁成功了,这楚家是怎么搞到这个配方的?
  这个疑惑在他脑子里没停留多久,很快又沉浸在这天降横财中。
  第二天,楚宽远一大早就到区政府,区政府还没上班,他便等在大门口,到七点半,区政府一上班,他便在区长办公室外等着了。
  区长安泽平年龄不大,去年才从怀柔调来,正是年富力强,满脑袋都在琢磨干点事出来。
  安泽平也很无奈,对原材料,今年上级就下了四个文件,名义上是要严打投机倒把,可明眼人都看得懂,上级的目的是要优先保证国营厂,一般个体户和私营企业买不到或只能买到极少原料。
  政策高压,他也没多少办法,不敢去触这条红线。
  可楚宽远的困难,他也了解,再买不到原料,工厂就真的要停工了。于是,他暗示楚宽远上市委,别找其他人,就找张副市长和焦市长。
  楚宽远表达感激后,转身就上市委,中途跑到邮电局给香港打了个长途,找到楚宽明,告诉他,楚明秋让他以在最短时间,以最快速度到燕京来,楚宽明没有问什么事便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赶到市政府,在门口被门卫拦下,又解释半天,门卫打了通电话才放行。
  在候见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得到机会,秘书告诉他,十分钟后张副市长有工作要离开,他只有十分钟时间。
  楚宽远点头进去,张副市长的记忆力不错,还记得楚宽远。
  楚宽远也没废话,把他的困难直接说了,请张副市长援手,否则工厂就得停工待料。
  “领导,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样下去,公司要不了多久就得关门。”楚宽远有些怨气:“当初办这个公司,也是市里的意思,现在,您不能让我作无米之炊吧。”
  张副市长在心里苦笑,这样的报怨已经不少了,工商联已经转上来多份报告,私营企业几乎快被逼得倒闭了,乡镇企业也困难重重,市里竖起的改革开放的旗帜小李村的那位村主任四下求援,疯了似的找原材料。
  对小李村,他觉着不至于这样困难,但其他私企和乡镇企业就不一定了。
  看着焦急的楚宽远,张副市长没有怀疑,要不是真急了,也不会找到市政府来。
  “这不是你一家的事,这样吧,我给你协调下。”
  张副市长也没废话,拿起电话便给工商局和卫生局,告诉他们,给楚氏药业批文,让楚宽远能买到原料。
  电话里卫生局的负责人满口答应,工商局则作了分辨,张副市长的口气严厉,让他们先给批文,出什么问题,他来承担。
  楚宽远满是感激,张副市长告诉他,市里对私营企业的政策没变,依旧是扶持。
  “领导,我知道,小叔给我说过市里和中央的政策,我相信改革开放的政策不会,只是,领导,我们太难了,要发展,需要资金,需要原料,需要市场,我们私营企业受到的限制太多,资金,银行不给贷款,原料,我们买到的,比国营企业要贵,这成本就高了些,市场,医院要进我们的药,需要卫生局的批文,那怕我们的药经过卫生部的审查,依旧很难,除了医院,药店,要进药店,也要批文。”
  楚宽远连连叹息:“领导,不是我叫苦,交税的时候,就找到我们,街道收费,各种费,有几十种,今年,我们补交了五万的税,可我们正常生产经营也才三个月,就算加上试生产,也不过五个月。
  按照市里的政策,我们合资公司,有三年的免税期,可现在都不认了,张嘴就是五万,不问任何理由,街道收费就要收两万,不给就要封厂,您说,我上那说理去。”
  面对楚宽远的报怨,张副市长也只能苦笑以对,这种情况好些私企都报怨过,楚宽远的条件还算好,至少有个有钱的小叔,香港还有个有钱的二叔,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的条件。
  现在全市的私营企业其实并不多,大多数集中在餐饮行业,少数在轻工业,规模就不提了,有十个人的算大企业了。
  私营企业的发展速度及其缓慢,要批一个私营企业非常不容易,楚氏药业能顺利批下来,主要原因是,市里当时出了个政策,要重建老字号,以发展旅游业。
  其他老字号通过改名什么的,顺利重建了,可唯独这楚家药房,不可能通过改名就重建,楚家人现在没一个在厂子里工作,怎么改?这个店名的私有性太强。
  那位小叔太精明,抓住这个机会,就把楚家药房重建了,而且绝不作集体企业,坚决要干私营,否则宁可不办。
  楚氏药业的执照也没那么简单,市里分歧争论极大,常委会专门就这张执照就开了三次会,依旧没有形成决定,最后还是当时的丁书记拍板,让他们发展看看。
  就这样,市委还有人到中央上告,说燕京市委市政府在搞资本主义复辟,有些老干部也痛心疾首的大声呼吁,要求中央采取行动,坚决刹住这股复辟风!
  中央也很慎重,开了会,最后才同意。
  楚氏药业的经营执照,居然是改革开放后,政府发的第一张私营企业执照。
  知青酒店可不是私企,而是股份制企业,这是不一样的。
  开了这个头,市里趁热打铁,连续批了几十家私营企业执照,这又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连中央大佬都隐约流露出不满,觉着他们的步子太大了。
  于是政策又变了,楚家人很警觉,立马把公司变成合资公司。
  这次查税,打击投机倒把,私营企业损失惨重,已经有几家企业宣布停业。
  近乎发泄似的报怨一番后,楚宽远偷偷观察下张副市长,见他神情平静,这才松口气。
  “小楚,现在是困难时期,只要坚持下来,就能看到光明。”张副市长也只好画大饼,可心里却实在不知道对楚宽远有没有效。楚宽远的履历,他可是一清二楚,这位城北大哥可不能以常人来看,曾经称霸城北,坐了十几年牢,出来便办起了公司,虽然这里面楚明秋发挥了很大作用,可楚明秋这样精明的人,能把楚家药房交给他,也说明他确实有能力。
  “领导说的是,我也认为,改革开放不会变,可,领导,这政策经常变,收紧点,我可以理解,毕竟我们是合资企业,国企是长子,咱们是后娘养的,政策资金偏向国企,我能理解,可也不能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看来,怨气还不小呢,”张副市长笑笑,看看时间,收拾文件起身:“小楚,找时间,我们开个会,工商税务卫生局,都找来,开个会,我请段书记焦市长也来参加会议,大家放开了说,把苦水都倒出来,嗯,到时候,把你小叔也叫上。”
  “那敢情好!谢谢领导。”楚宽远又恢复了恭敬,他很清楚,能进这个办公室,九成以上是小叔的面子。
  陪着张副市长出来,秘书已经等在那,张副市长正要出门,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楚宽远:“你认识葛兴国吗?”
  楚宽远点头:“认识,六三年就认识,不过,那时不熟,六六年才慢慢熟悉起来。”
  “你觉着他怎么样?”
  “呵呵,领导,不知道您要想知道那些?”
  “随便问问。”
  “这人,将门虎子,很有才干,这可不是恭维,他改变了我对大院子弟的看法。”
  “呵呵,看来,你对他的看法也挺好。”
  楚宽远也不隐瞒,点头说:“对,听说他在北大荒干了十多年,以他的背景才华,早就可以回城了。嘿嘿,其实,我更喜欢他大舅子,殷红军,这家伙,挺好玩。”
  张副市长可能也听到殷红军的一些传闻,顿时哈哈大笑。
  陪着张副市长在市政府大楼下来,楚宽远故意紧跟在他身边,偶尔还说两句俏皮话,引得张副市长笑声不断。
  走到车前,楚宽远殷勤的抢在秘书前面打开车门,张副市长坐进车内,冲楚宽远笑笑:“这样够不够?”
  楚宽远微怔,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被领导看破,便笑笑:“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我这点小心思,嘿嘿.....”
  张副市长笑道:“赶紧去办批文吧,现在不着急了。”
  “您都发话了,下面的,谁敢不服。”楚宽远依旧恭维。
  张副市长哈哈大笑,楚宽远关上车门,轿车缓缓启动,驶出了大院,楚宽远目送轿车消失后,才走向自己的车。
  没有耽误,开车来到卫生局,卫生局局长看到他进来,两人都是老熟人了,也没费什么话就给了批文。
  “你也别埋怨我,我也是没办法,现在上面盯得紧,否则,就看你小叔的面子,我也得给你批。”  
  卫生局局长张强,是楚明秋的老相识,原来是卫生局的一个小科长,前年老局长退休后,才提拔上来。
  楚宽远听出了言外之意,便笑道:“小叔他们科技园这段时间有美国人来考察,这不刚送走英特尔公司的人,IBM的人又来了,整天陪着,我奶奶说,他最近都在十点多才回家,等他有空了,我让他请你喝酒。”   
  “喝酒就算了,他那酒量,我可不敢,你是不知道,那年,他一个人把我们五个喝趴下了。”
  “择日不路撞日,您看看,这不耽误您吃饭,我请您吃饭。”
  “别别别,下午还要上班呢,你小子手续都办全了?还有中药材公司,你可别以为拿着批文就能买到原料。”
  “唉,我知道,唉,都是婆婆,咱就是小媳妇。”楚宽远唉声叹气,与中药材公司打交道数次,对这家公司的德性,他也很清楚,就算拿到批文,能不能买到原料,能不能买到足够的原料,也不一定。
  还是得多样化。
  中午,楚宽远在工商局附近的小饭店简单填饱肚子,然后就上工商局外等着。
  下午两点,工商局的人陆续上班,楚宽远在大门口将局长石维森拦住。
  领导的指示很重要,石维森没有难为楚宽远,很快便开了批文,楚宽远心情大畅。
  楚宽远心里清楚,这张批文可以解决今年的问题,明年又要重新申请批文,他压根不敢得罪这位局长。
  石局长不是燕京本地干部,七七年从外地调来,他的起点挺高,来就是副局长,去年升任局长。
  石局长对楚宽远还是比较熟悉,楚氏药业的执照是上级要求特事特办,所以,楚宽远是有背景的。
  对楚宽远和楚氏药业,石局长没有什么个人看法,不过,他不喜欢这种资本家,社会主义怎么能有资本家存在,要不是上级直接干预,他是绝不会给执照。
  楚宽远有背景,石局长没有选择硬顶,只是默默观察,这次补税,楚氏药业的税,是他亲自定的,原来是准备楚宽远来讲价的,可没想到楚宽远毫不含糊的接了,这让他有些纳闷,也觉着是不是楚宽远的传说有假,于是,借这次批文,他再度试探,没成想,市委领导居然亲自打来电话,这让他豁然醒悟,楚宽远的背景是真的,不是流言。
  楚宽远还不察觉这位石局长对自己存了这么多心思,拿到批文,他依旧象对卫生局张局长那样,恭维着套近乎,拉拢敢情。
  石局长也放下架子,两人聊得挺欢,楚宽远顺势提出请他吃法,石局长不敢接受,也没有拒绝,含糊其辞的说有时间再聚。
  楚宽远立刻加上力度,提出周末聚聚,他上次去香港,带回来几瓶洋酒,到时候,把他消灭了。
  石局长没有拒绝,笑说行,然后给楚宽远透露个消息,前段时间查税,引起很大反应,上级决定要进行清查,若是多交了,要退。
  楚宽远苦笑下,说他都不敢想,顺口问当初为何给定了五万,他才开业几个月,怎么就欠下五万税款。
  石局长也忍不住笑了,没有回答,楚宽远好像明白了,同样苦笑摇头,报怨说他们这些领导心思太多,早知道,就直接找他了。
  石局长有几分尴尬的笑笑,然后告诉他,如果上级真让清退,估计楚氏药业能退不少。
  楚宽远连忙感谢,这事估计十拿九稳了,否则这家伙不会说出来。
  拉了会感情,扯了会淡,楚宽远才告辞,石局长罕见的送到门口,工商局上下看得清清楚楚。
  楚宽远心满意足,出来便直奔中药材公司,半道看到家杂货铺的公用电话,便给厂里打去,接电话的是来旺,来旺告诉他,麻子他们正在厂里,好像有什么事,楚宽远让留住他们,不管什么事,等他回去再说。
  到中药材公司,把两个批文拿给公司供销科科长,供销科科长姓霍,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微胖,戴着副黑框眼镜。
  霍科长接过批文看了看,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告诉楚宽远,可以批给他两百公斤,剩下的要六月才行。
  楚宽远顿时急了,两百公斤,这够什么使,公司光三七每月最少就要两千斤,扩大生产后,每月少说要一万公斤,这还不说六神花露水。
  霍科长看到楚宽远着急的样,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说同志,这能批给你们就不错了,你们是私企,本来是没指标的,上级既然批了,我们可以卖给你们,不过,这个月的计划已经完了,下个月的计划也造了,只有等六月份,下月十五前,你们把你们的计划用量报过来。”
  楚宽远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说:“两百公斤,就算我们节约点,生产也就维持一周,我们怎么办?”
  “那是你们的事,早点计划好,这时候知道着急了。”
  楚宽远开始怀疑人生,这还成我的错了!
  霍科长看着他,感觉自己的话,有点过,人家毕竟来过很多次了。
  “这事,没办法,我这已经是从公司调剂中拨给你的,现在我们也没更多的原料,就说这三七吧,我们要从云南运过来,每个月两车皮,中药厂,中医院,都要,我们有什么办法,每个月就这么多量。”
  楚宽远真要抓狂,张强的提醒还真验证了。
  “有什么办法吗?霍科长,我们库存都快见底了,客户都在催货,这点原料,真不够。”
  霍科长有燕京大妞的爽直,冲楚宽远摇头:“远哥,我真没办法,要不你上别的地方瞧瞧。”
  一句远哥,把楚宽远叫楞了,面脑袋黑线。
  霍科长却露出得瑟的笑容,很舒服的看着自己这恶作剧结果。
  “霍科长,咱可不代乱说。”楚宽远试图解释,霍科长却笑道:“得了,城北远哥,谁不知道似的,当年你和石头在街面上耀武扬威,我就认识你,我家也在城北,我是二十中的,你们和老兵武斗,....”
  两人一通聊,楚宽远才知道,当年,这霍科长是二十中红卫兵,也是造反兵团的,不过,她下乡插队比较早,六七年便去了承德,七一年生了场大病,差点死了,侥幸活下来,便办了病退,回家养病就养了大半年,后来进厂,七三年推荐上工农兵,七五年毕业,就来了中药材公司。
  有了这层关系,楚宽远顺势请她帮忙,看看那能找到原材料。
  霍科长告诉他,中药材公司真没办法,不过,据她所知,中药厂,三个中药厂都有富于,有些药没有,比如三七,主要是云南才用,燕京就楚氏药业进得多,这个月本来进了两千多斤,现在还剩下两百斤左右,其他都被同仁堂和中药厂拉走了。
  霍科长开玩笑说,他们那云南白药创可贴太好用了,人家也想生产,说不定还要向你们取经呢。  
  楚宽远哭笑不得,心中大为警惕,想了想问,他如果到外地买,能不能行?
  霍科长说能行,不过,要中药材给证明,说明他们是为中药材公司代购,虽然是代购,但买回来可以直接拉到他们厂里,但这样作,不仅要给中药材公司交笔费用,还要领导才能批。
  楚宽远立马准备找领导,霍科长赶紧叫住他,告诉他,领导不在,到市参加会议去了,这个时间点,不会再回来了,让他明天再来。
  办好每样两百斤手续,楚宽远深深叹口气,霍科长没骗他,库房确实没多少了,虽然还有点剩的,主要是普通药材,那都买得到,象三七这样的主药,就没剩下几斤。
  拉着药材,楚宽远一路飞驰回厂里,到厂里就让人卸车。
  来旺很惊喜,觉着解决了大事,楚宽远却没好气的说,这个月和下个月就这么多。
  来旺他们顿时楞了!
wyse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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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一月

帖子 wyseman »

多谢
maiyax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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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一月

帖子 maiyaxiao »

先谢谢后看
c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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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一月

帖子 cng »

先謝啦!
NJ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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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一月

帖子 NJGO »

多谢多谢,先写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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