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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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cecuowu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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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zhucecuowu楼主 »

enjoy
wyse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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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wyseman »

没看到啊
eagleha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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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eaglehawl »

确实没看到,没发出来吗?
Ha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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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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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y:
zhucecuowu 写了: 3月 3, 2023, 11:00 amenjoy
zzhw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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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zzhwxf »

等。。。。。。
Mith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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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Mithra »

继续等
c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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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cng »

zhucecuowu 写了: 3月 3, 2023, 11:00 amenjoy
不會被刪掉了吧?
wyse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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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wyseman »

谁删?版主?不会吧。
估计是啥原因导致没发成功。
zhucecuowu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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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zhucecuowu楼主 »

  第五十九章 近乡情怯

  五月,阳光不是温暖,变得有些灼热。
  车站上很热闹,长时间旅行让人很疲惫,可终于到了的兴奋,压倒了这种疲惫,熙熙攘攘人群,潮水似的涌向出口。   
  “各位旅客,本次列车终点站,燕京站到了,旅客们请拿好行李,依次下车!....”
  广播里在不断重复播音员疲惫的声音,车厢里空空的,充斥着混杂着烟味汗味劣质香水味,还有...,卫生间流出来的刺鼻味,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发生了化学反应,变成一种火车上才有的独特气味。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服务员在旅客下车后重新上车,车厢空空的,过道上丢弃着杂乱不堪的垃圾,对这一切,她都习惯了,正准备去拿扫帚打扫,余光扫过行李架。
  行李架上还有两个孤零零的洗得发白的草黄色帆布包,她不由皱皱眉头,她记得这两个包是谁的,那是车尾的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的,那中年人看上去有些沧桑,剃了个板寸,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那帆布包上绣了四个字,战天斗地。
  四个,全中国人都熟悉的字!
  她很纳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城,可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人是燕京口音,虽然夹杂了点云南味,但肯定是燕京口音,地道的燕京人。
  她想多聊几句,摸摸他的底,可那人的态度,拒人千里,不愿交谈。
  开始,她还有点担心,这人看上去不是那么正常,特别是那板寸,看着象是刚出来的,有点危险。
  可很快她便安心了,这人沿途的表现都很好,有礼貌,谦逊,显然受过良好的教养。
  “同志终点站到了。”
  那人扭头,目光迷茫空洞,小心的说:“我想坐一会,行吗?”
  “行,怎么不行,您的行李,别忘了。”
  十三年了。
  看着熟悉的车站,当年,就是从这里上车去的云南。
  服务员走了,他扒在窗口,依旧盯着月台。
  过了不知道多久,服务员又来了,再度提醒,车马上要走了。
  月台上已经空了,不管怎样,他也得下车了。
  ..........
  提着包,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他没有坐车,不是没钱,身上还有二十多块钱,这些大部分是知青朋友为他集资的。
  变了,这个世界变得陌生了,让他直犯迷糊。
  “丫的,犯什么照,找抽呢!”
  他看了那小子眼,喇叭裤,花衬衣,长头发!要不是那抹小胡子,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现在混街面,都是这个样子。
  不想惹事,低头服软,提着帆布包,默默走了。
  不知道去哪!
  当年的意气风发,早已烟消云散,陌生又熟悉的街头,人潮拥挤,却与他没什么关系。
  在街边坐了半天,天边升起云霞,慢慢变红,好像燃烧的火焰。
  他依旧一动不动,愣愣的看着越来越多的自行车。
  “小伙子,你在这干什么呢?”
  三个戴着红袖套的老太太和老头,正警惕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的跳下来,大声答说,他在休息。
  三个老头老太被他的动作吓了跳,好一会,才明白,三人交换眼色后,让他跟着去派出所。
  警察看着他的各种证件,还有监狱发的假释证明,很疑惑的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沉默不语,警察叹口气,告诉他,不要在外面闲逛,回家吧,家里人会原谅你的。
  他依旧沉默不语,警察继续劝他回家,还告诉他,他的假释证要求他每周到楚家胡同派出所报道,如果,他不回去也可以,但每周到楚家胡同派出所报道。
  他点头表示明白,警察劝了会,见他始终沉默,也就不再说什么。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警察见过不少,叹口气,正准备让他走。
  “楚家胡同,你认识肖建军吗?”
  他抬头看看,是个警花,肤色白皙,容颜俏丽。
  “认识,他也进去了?不能吧,肖叔,没打断他的腿。”
  警察们乐不可支,警花也笑了,又打量下他,起身过来拿起他的询问记录。
  “你是楚诚志吧,楚家在云南插队杀人的那个。”
  楚诚志有些尴尬,沉默下,点头,他的身份证明中就有假释证,这已经证明,他与别人不一样。
  女警看完笔录,又打量下他,摇头说:“还是真被你叔爷说中,回来了就赶紧回家,在街上闲逛个啥。”
  楚诚志没说话,女警摇头说:“春节时,他们还说起你,没想到,你这就回来了,不是十二年吗?”
  “减刑了。”
  女警点点头:“回家吧,你老祖可想你了,要不是你叔爷工作太忙,恐怕就要他去云南看你了。”
  楚诚志看着她,神情有点奇怪,好像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那女警没解释,说道:“我给你家打个电话,让你叔爷来接你。”
  说着便要去打电话,楚诚志赶紧说:“不用,不用,我这就回去。”
  女警叹口气:“这就对了,建军他们说起你,都夸你是条汉子,要换他们,也差不离,回家吧,他们会欢迎你的。”
  女警破天荒的送他出了派出所,分手时,楚诚志很纳闷的问怎么知道楚家的事。
  女警一点不扭捏,直爽的告诉他,她是建军的对象,要不是建军读书去了,他们已经结婚了。
  楚诚志这才恍然大悟,问起建军的情况,女警也告诉他,建军在重庆读书,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
  女警又告诉他,楚明秋结婚了,媳妇是左雁,他妹妹楚箐现在可不得了,是腕了,和虎子确立恋爱关系,也是今年毕业,楚明秋已经在张罗他们的婚礼了。
  楚诚志有点意外,妹妹居然和虎子好上了,脑补下俩人在一起的情景,有点违和!
  女警笑说,他们感情很好,楚家上下都支持。
  楚诚志脱口而出,我爸也知道?
  女警笑眯眯的点头,然后说,回家吧,你叔爷他们早就盼着你回去了。
  楚诚志神情复杂。
  女警摇头:“听建军说,你小子挺爷们的,咋啦,这时候怂了,男子汉,错了就错了,你也受了惩罚,重新来过就行,怎么,这倒坎就过不去!”
  楚诚志轻轻嗯了声,沉默会,才说:“您说的是。”
  女警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轻轻叹口气,转身回去,今晚,她还得值班。
  楚诚志边走边想,边上忽然传来音乐声,他寻声望去,一群大妈正在音乐下扭动身体。
  怪模怪样的!    
  这世界真的变了。
  到了楚家胡同,胡同没有多大变化,还是原来那样,只是多了一分喧嚣,几个小屁孩在路灯下争着什么。
  穿过长长的街道,看到那扇门,他又停下了。
  找个地方坐下,抽了两根烟。
  黑暗中,红点,一闪一闪的,他用力吸着,目光盯着。
  门,好像变了,原来是木门,有些破败,现在还是木门,门上的灯原来比较昏暗,现在要亮点了。
  有脚步声过来,他扭头望去,这条胡同只有楚家大院一户,平时都比较安静,少有人过来,晚上就更少了,除非是叔爷的朋友,特别是走这道门的。
  楚诚志将身体缩了下,似乎要躲开俩人的注意。
  俩人好像也没注意,快步经过,楚诚志正努力辨认俩人是谁,前面那人忽然停下,转身过来。
  “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楚诚志觉着这声音很熟悉,努力回想是谁。
  “知道这是什么地不?别打歪心思,上别的地去。”
  楚诚志看着他,黑暗中,看不清那人样貌,不过,可以感觉到,那人的身体强壮,站在就有股强烈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勇哥,是我。”
  勇子微怔,一把抓住他,拉到灯光下。
  “别驾,别驾,是我,小志。”
  勇子没理会,拉到路灯下,仔细端详后,当胸一拳。
  “真是你小子,怎么,还没进家,你小子,够可以啊,晃悠多久了。”
  “多半不敢进门,怕公公揍他。”
  另一人开口笑道,楚诚志很自然的辨认出,这是大渣滓的声音。
  大渣滓亲热的搂住他,笑呵呵的说:“得了,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在云南改造,我在新疆改造,没啥大不了的,要换,我也一样,该干就干。”
  楚诚志大感意外:“你又犯啥事了?”
  “一言难尽,得了,走吧,先回家。”大渣滓半抱半拉的,楚诚志挣了下,没有挣脱,他苦笑下说:“行李,我行李。”
  大渣滓依旧没放:“走吧,都到门口了,还在这扮啥。”
  勇子提着行李,跟在俩人后面,他们今晚过来,是接到左雁的电话。
  左雁在电话里告诉他们,楚诚志回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回家,在街上闲逛,被联防抓到派出所去了,正好遇见建军的媳妇,建军媳妇劝他回来,可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他们过来商量下,是不是去找找。
  俩人赶过来,没想到,在门口就遇见了。
  “诺,我们把他抓回来了,这小子,到门口了,却不进来。”
  大渣滓大声叫道,岳秀秀看着他,楚诚志有些惶恐,赶紧过去。
  “老祖,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雁儿,房间收拾了吗?”
  “收拾了,杯子,床单,都铺上了,还在他原来那院子。”左雁含笑说,自从接到豆包的消息,楚明秋便让她将楚诚志原来的院子收拾出来,什么床单被子都是新的,就等他回来。
  赵婶抹一把泪:“吃饭了吗,我给你做饭去。”
  “弄碗面就行了!”楚诚志赶紧叫道。
  岳秀秀把他拉到身边,在身上一阵摸,楚诚志赶紧说:“好着呢,没事,老祖。”
  岳秀秀拉着他的手:“回来就好,人啊,这辈子就是过坎,一个坎一个坎的过,有些难点,有些坎容易,不管难还是容易,千万别爬不起来。”
  “是,老祖,我明白。”
  楚诚志诚惶诚恐,好多道理,以前都说过,可都被他视为陈词滥调,经过这些年,他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知灼见,是无数人在漫长时间中总结出的生活真理。
  岳秀秀拍着他的手,长长舒口气:“好了,你回来就齐活了,咱们楚家,总算可团圆了。”
  “谁说不是,”穗儿笑道:“小志跑得最远,可算回来了,这下,您就放心了。”
  豆蔻也笑咪咪的说:“是,小志,这些年,家里变化大,你爸在广东,你的事,还没告诉他,小箐今晚有演出,也没有通知她。”
  “叔爷呢?”
  楚诚志左右张望,左雁含笑解释说:“你叔爷在加班呢,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很快就回来。”
  “奶奶,他是谁?”
  楚诚志看到一个小屁孩兴冲冲的跑过来,好奇的看着楚诚志。
  左雁张嘴正要说,,这太违和了。
  “这是你侄子,你大哥宽元的儿子,小箐的哥哥。小志,这是你小叔,叫楚宽羽,现在吴老师在教他。”
  楚诚志很自然的苦笑下,岳秀秀瞪眼:“怎么,不好意思,再小,也是你叔。”
  “是,老祖,”蹲下看着楚宽容说:“我得叫你小叔,我叫楚诚志。”
  小狗剩眨巴下眼睛,萌娃气十足,奶声奶气的说:“你是小箐的哥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这些年....”
  “小志,小志...”
  众人回头,常欣岚急匆匆进来,今年常欣岚已经七十多了,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卧床休息,左雁便没告诉他,担心她因为激动,反倒出事。
  也不知道谁告诉她了,她匆匆赶过来,看到楚诚志,便一把搂在怀里,鼻涕眼泪的,搞得楚诚志也红了眼睛。
  “让我看看,苦了你了。”
  常欣岚手忙脚乱的,在他身上一阵乱摸,胳膊,头,脸,一通操作,楚诚志满脸无奈。
  “奶奶,没事,我挺好的。”
  常欣岚检查后,才又把他搂住。
  “苦了你了,你这孩子,...”
  “好了,回来就好,”岳秀秀也叹口气,当年的事,她虽然不在,但通过楚箐小八勇子,还有常欣岚,了解得清清楚楚。
  常欣岚抓得紧紧的,楚诚志也不好挣扎,只能任凭她拉着。
  “你这孩子,不听话,非要去什么云南,就不听劝,...”
  楚诚志满脸无奈,小狗剩依在岳秀秀身边,今晚,运气挺好,不用痛苦的打草纸。
  训练很苦,叫苦却没用,家里上下都不会为他求情,那怕他的手血淋淋的,泪珠子比雨水都多,妈妈心疼得不忍看,依旧不会开口求情。
  他好奇的看着这个高大强壮的侄儿,他身上真脏,还有股味,难闻。
  大人们哭哭啼啼,倒是奶奶还算正常。
  在岳秀秀看来,改造不算什么,要看为什么去改造,楚诚志这事,压根不算事。
  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好事,幸事。
  吴锋神情平静,嘴角的笑意出卖了此刻的心情。
  牛黄和宋三七都是那种不太会说话的人,俩人在人群外围,咧着嘴,欣喜异常。
  勇子和大渣滓也站在外围,乐呵呵的看着一家团圆的画面,院子外面又进来俩人,勇子最先察觉,扭头看,却是楚明秋和咸鱼干。
  楚明秋是在门口遇上咸鱼干的,咸鱼干回来得晚上,他妈廖八婆接到左雁电话,左雁没有告诉她实情,只是说找咸鱼干有事,咸鱼干回来后,廖八婆告诉了他,他便立刻赶过来。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楚诚志身上,没有看到楚明秋进来,咸鱼干乐呵呵的,低声说:“这小子,这下该老实了吧。”
  要论桀骜不驯,楚诚志绝对是楚家大院头一号!
  抄楚家大院,捆楚箐,参加联动,偷摸参加武斗,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要说进局子,他也不是这一次,联动时就在看守所待了几个月,这次不过时间稍微长点。
  “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叔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上了,这些年,他虽然没说什么,可也着实惦记,在他简单的心思中,楚家复兴,就剩最后一块拼图了,现在齐活了。
  吴锋也站在人群外围,默默的看着,他第一个看到楚明秋回来,但他没有动,他习惯在阴影下,在黑暗中,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习惯在那,此刻也一样,在阴影中微笑。
  时代,他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可以没有任何担忧的安享今后的日子。
  “小志,吃饭,吃过饭,洗个澡,换身衣服,小秋,带他去澡堂子,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赵婶端着碗热气腾腾进来,大家伙才注意到楚明秋已经回来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就集中在他身上,现在,他是楚家的主心骨。
  “吃饭,先吃饭,照婶说的,吃过饭,咱们上澡堂子。”
  “我也去!我也去!”
  没等楚诚志答应,小狗剩就蹦出来,上澡堂子,好玩!
  不过,他很精明,没有去求爸爸妈妈,而是拉着岳秀秀的手,直晃动。
  “我去!我去!”
  “去!去!”
  两个小东西也鹦鹉学舌,只是说不好。
  岳秀秀伏下身:“你们再等几年,陪奶奶看电视,好不好!”
  小丫头扭头看看妈妈,又看看赵婶,穗儿姐,对奶奶说:“奶奶,一起去。”
  好容易把一句话说清楚,岳秀秀满心欢喜,将她拉到身边:“这次先不去,以后,奶奶带你去。”
  小丫头不高兴,拉着岳秀秀撒娇。
  楚诚志捧着碗大口吃面,小志远一扭一扭的过来,抱住楚明秋的腿,呀呀的叫道:“抱抱。”
  楚明秋把他抱起来,放在肩上,小志远兴奋得手舞足蹈,双脚不足踢打,一下一下的踢在楚明秋的胸口。
  楚明秋对岳秀秀说:“这下咱们家都齐了,嫂子,你也别伤心了,回来就好,以后,好好的工作。”
  常欣岚抬头:“他小叔,这事就只能托付你了。”
  “他有这个经历,进工厂和政府部门,都不可能,我想这样,让他去宽远哪,他们一块,把楚氏药业,干起来。”
  说起楚氏药业这名,岳秀秀曾经很不满意,觉着还是楚家药房要顺耳;可楚明秋觉着,今后楚家不但要生产中药,还要生产西药。药房太象作坊了,不像工厂,便说服了岳秀秀。
  常欣岚听后,顿时喜出望外,跟着宽远干,那就是进了楚家药房,有资格承接楚家祖业。
  楚诚志没多少想法,在众人注视下吃面,他吃得很快,三五口就把一碗面条给吞下了。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赵婶直心疼,赶紧又要去下一碗,楚明秋叫住她,说先去洗澡,让穗儿准备套干净衣服,看看楚诚志的身材,楚明秋有点犹豫,楚诚志比他矮了一个头,他有1米83,目测楚诚志只有一米七三到一米七五之间,这差距有点大。
  “我有衣服,在西双版纳买的。”
  “那行,先换上,明儿,咸鱼干,你带他去西单,买几套,从内到外,全换,小志,局子里的那些东西,全扔了,雁儿,家里还有多少现金?”
  左雁摇头说:“不多,就一百六七,明儿,我下班时,取一些。”
  “取两千吧,咸鱼干,不管多少,明儿,你先垫上。”
  “行,”咸鱼干笑呵呵的:“小志,明儿,我们上西单,要不去去友谊商店。”
  穗儿姐笑道:“干脆上我那吧,什么都有。”
  “穗儿姐,你那都是大路货,我来安排,保证让又时髦又大方。”咸鱼干要大包大揽,拍着胸脯保证。
  穗儿姐还要再说,楚明秋却笑道:“姐,让咸鱼干去办,下次,让他去你那,让他自己去。”
  穗儿姐这才点头说好。     
  “吃完了?”楚明秋看楚诚志问道,楚诚志点头:“那就洗澡去。”
  “好!好!”小狗剩大声叫起来。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出来,到门口,楚明秋让勇子大渣滓回家,俩人也没坚持一定要去,明天都有工作要作,勇子说周末再聚,楚明秋点头答应。
  楚明秋是开车回来的,将小狗剩交给楚诚志,让他把他小叔照顾好,咸鱼干在边上吭哧吭哧直乐。
  楚诚志问这车是怎么来的,楚明秋说是单位的,咸鱼干有点炫耀的语气说,楚明秋现在是科技园主任,妥妥的处级干部。
  “小志,现在不一样了,待会再和你详谈,”楚明秋启动车,摆动方向盘,慢慢给车掉头。
  楚明秋原来对澡堂子比较抗拒,前世也去过澡堂子,不过,那个澡堂子已经有点变味了,他只是觉着这公共澡堂不干净,谁知道有没有病菌。
  可随着勇子小八他们去过几次澡堂子后,他逐渐接受这种清洁方式,其实这也没什么,这也是种社交方式。
  澡堂里人不少,现在其实正是洗澡休闲的好时候,时间不早不晚,洗过之后,享受着晚风,慢悠悠的回家就上床睡觉,很是惬意。
  休息区人挺多,按年龄分成几堆,几个大爷兴奋聊着自己当年壮阔,几个小年青围在一块,沉默的下棋,还有两伙中年人分别在一块闲聊,声音不高不低,反正他能听见,内容有点不雅,好像搬弄单位上的桃色新闻,另外还有几个人躺在椅子上睡觉,也有在看报的。
  小狗剩是最兴奋,很快脱得光光的,急不可耐的就朝池子扑去,楚明秋叫他小心点,咸鱼干已经脱了,跟着追过去。
  小家伙在池子里欢腾,拍起不少水来,边上的人看到也只是笑笑,没有责备。
  小家伙站在池子里,就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这没让他害怕,反倒觉着有趣,在水里四下乱走。
  楚明秋泡在水里,水有点烫,适应后,就觉着很舒服,他忍不住叫好。
  楚诚志靠在他边上的,俩人没言语,咸鱼干将小家伙抱过来,让他别乱跑,威胁说,再乱跑,以后就不带他来了,小家伙这才老实点。
  随后,咸鱼干又把他抱上池子,让他站在上面往下跳,小家伙兴奋不已,噗通,跳进池子里,然后兴奋的大叫再来。
  “这两天,先在家休息,在里面七八年,与社会脱节了,这两天先在家休息,让咸鱼干带你在成立逛逛,看看报,看看电视,先了解下社会。”
  “嗯,其实,我有些了解,在里面,也看报,组织学习。”
  “那些东西,都是挑选过的,不全面,凡事要亲自了解,才能明白。”楚明秋身体下放,就露出个脑袋。
  这段时间,他的工作依旧很忙,五一前,与IBM的签字仪式,市委市政府两位大佬都没来,就来了两个副市长,之后,管委会就飘出流言,意思是,上级对楚明秋有意见,所以才不来,更有传言说,楚明秋要被撤职了。
  这些传言很快便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压根没在意,燕京市委要免他的职务,可没那么容易,就算免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正合了他的意。
  五一过后,他开始着手准备对中积电领导层调整,另外,孙亚杰去美国开设分公司的事正式提上日程。
  这去美国开设分公司,可以不管市委市政府的意见,但也得经董事会批准,楚明秋让霍震霆来燕京开董事会,霍震霆不肯,说深圳的集装箱码头项目到了关键时候,这是他独立承担的第一个大项目,总投资在七亿人民币左右,第一期投资就有两亿,他必须把这个项目拿下,现在他连燕京合作的酒店都暂时放下了,别说科技园的项目,让楚明秋自己决定,不过,既然现在通知他了,他同意,犯不着开董事会!
  孙亚杰组建了个五人小组,这几天,一边等签证,一边开会,开始着手研究分公司的计划。
  除了美国分公司和中积电管理层调整,合伙人和全员持股计划的初步草案也交过来了,楚明秋正要研究,两个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在燕京忙活了两个月,总算拿出了草案。
  楚明秋研究了两个方案,说实话,两个方案都有让他不满意的部分,比较而言,普华给的方案比较接近,至少满足了他的大部分设想,但在最关键的合伙人部分,让他不满意。
  楚明秋的要求是,后续股东只分红,不能对公司的其他事指手画脚,不能干涉公司的发展战略,不能干涉公司的人事。
  这一点上,两个事务所给出的方案都让他不满意,但他们提出的思路,让他有了点想法。
  另外,转业官兵的培训马上要结束了,要分配下去,另外成立纪委的事也刻不容缓。
  孙满屯派来的纪委书记叫徐树才,三十多岁的江苏人,语气中还带着点南方口音,身材并不高,看上去还不到一米七,戴着副眼镜。
  孙满屯亲自送他来上任,除了开欢迎会外,还特地把楚明秋和卢海风俩人叫到一起,郑重其事的介绍给徐树才。
  徐树才组建纪委办公室,楚明秋和卢海风商议后,决定把一部分原由卢海风和楚明秋掌握的权力转移给徐树才,比如,请客审批权,参加宴会的审批权,财产申报制等。
  徐树才欣然接受,不过,楚明秋明确告诉他,纪委必须制定出一些制度,要在制度上防止腐败等。
  这其实也是徐树才到管委会的主要任务,徐树才自然满口答应,不过,孙满屯在来之前便告诉他,楚明秋对廉政建设有很多想法,在制度建设中,一定要多与楚明秋商议,听听他的想法。
  徐树才开始着手组建纪委,他也充分听取了孙满屯的建议,与楚明秋谈了数次。
  楚明秋告诉他,要在市场经济和商品经济下搞廉政建设,首先就要懂得商品经济,懂得企业管理,甚至还要懂些金融手法,因为企业领导人要搞贪腐,手段非常多。
  楚明秋给徐树才讲了几种贪腐方式,把徐树才惊得一愣一愣的,完全超乎他想象。
  除了这些事,还有在职业介绍中心的七八十号待岗职工,这些人有些是刺头,不好管理,没单位要;有些是年龄大了,可又不到内退年龄;还有就是懒,没部门要。
  这些人,都是老大难,可他曾经答应过,解决他们的问题。
  已经耽误了两个月,他们的情绪已经开始有点焦躁,毕竟三个月后,工资要下降到六成,年青人可能还好说,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困难了。
  中积电的管理层调整也是个问题,这有点打脸,毕竟现在的中积电管理层,是他挑选的,更要命的是,时间还不久,连半年都没到,这就要调整管理层,无疑是打脸自己,还给别人提供攻击炮弹。
  可,他还是认为必须调整,现在中积电最大的问题是,要找出一个合适的总经理,现在的几个副经理,都有明显短板。
  这些事情堆积在一起,让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好有顾三阳能帮把手。
  躺在滚烫的水里,就象吃了兴奋剂,疲劳一下就去了大半。
  楚诚志也坐下,尽量泡在水里,看着小狗剩和咸鱼干在的闹腾。
  “林晚呢?她去哪了?”
  他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楚明秋笑笑:“养气功夫有长进,但还不够,如果能再等三天,再问,就好了,林晚呢,72年去了美国,尼克松访华后,她舅舅回国带她去了美国,现在她在香港。咱们中国人啊,还得在咱们自己的地方。”
  “给我搓搓背。”
  楚明秋转身扒着,楚诚志将毛巾浸湿,在他背上浇上水,开始慢慢搓起来,然后逐步加大力道。
  “你爸现在在广州,是广东省长,哦,对了,你爸结婚了,你多了个妈,就是庄老师,庄静怡,你认识的。”
  楚诚志稍微楞了下,手上的动作缓下来,显然出乎他意料。
  庄静怡,那个美得没有人间烟火气的大美女,居然被老爸给摘了。
  “你妈的情况,我不清楚,文革时,她与四人帮联系很深,你姥爷问题更大,与康生有联系,结果,不用说,你也知道。”
  楚诚志面无表情,有些事,他也知道,比如,夏燕对外调说的,当初,为了攻破他的防线,外调人员当面念给他的听的。
  “你妈那边的情况,回头,你问问小箐,她偶尔还去看看。
  小箐在七七年考上戏曲学院,她老师凤霞推荐她到京剧团演出,现在已经是戏剧界小有名气的腕了,每年春节都参加电视台的戏剧节目。
  虎子哥和她好上了,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虎子哥?”楚诚志非常惊讶,脑补着俩人在一块的情景,感觉有点违和,在他想象中,楚箐的男朋友应该是个文化味十足的书呆子,虎子与这个形象,完全不搭!
  “怎么?意外?他们可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你虎子哥可不是大老粗,现在也是大学生。”
  楚诚志没说什么,加大了力度,楚明秋的肌肉结实,背部的线条很有力量,皮肤在毛巾的摩擦下,渐渐变红。
  “用力,怎么没力气,没吃饱。”
  楚诚志加大力度,楚明秋这才满意的笑笑,只是楚诚志在他身后,没有看到。
  “楚宽远现在在办楚氏药业公司,这楚氏药业就算是原来的楚家药房,现在这家公司是合资公司,名义上,你二爷爷有投资,其实没有。”
  楚诚志不懂,楚明秋叹口气:“这些年,发生了好多事,家里家外变化都挺大的,不要以为没出路,其实出路很多,对了,要不要去广东见见你爸。”
  “再说吧。”楚诚志闷声闷气的答道,好多事,他还没弄明白,他肯定要去见父亲,不过,这事不急。
  “嗯,这样也好,”楚明秋说道:“你找时间,去谢谢豆包和他的朋友,请他们吃饭,多少钱都无所谓。”
  “豆包?他现在在哪?”
  “去年转业的,这次你能这么快出来,还是他们帮忙的。”
  “哦,那不用。”楚诚志没有意料中的感激涕零,而是很平静,继续用力搓揉。
  楚明秋站起来,舒展下身体,倒三角身材,依旧完美,他的肌肉看上去并没有那样爆炸,可依旧给人十足力量感。
  小东西快活的大叫,用力拍起大遍水花,咸鱼干动作轻缓,荡起的水花却比他大得多,逼得小家伙东躲西藏,时不时推出些散乱的浪花反击。
  “来,趴下,给搓搓。”
  楚诚志老实的趴在池子边沿,楚明秋抓起毛巾就在他后背上下搓起来。
  “家里这些年的变化很大,我和穗儿姐,还有你二爷爷,办了个商场,就在福长街,豆蔻姐退休了,国荣考上了大学,在上海,今年该毕业了,小静蕾也考上了,在燕京电影学院,平安在国家青年队打球,不老去了国家花样滑冰队,.....”
  楚明秋不急不缓的将家里这些年的变化一一讲给他,楚诚志听着,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
  “回来,就好好生活,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爸以前就说过,各人有各人的境遇,你呢,性子掘,又好仗义,这样的性子注定要摔跟头,早点摔,比晚了要好。
  性子磨磨,将来的路才走得顺当,....”
  楚明秋就像个小脚老太,唠叨着,也不管旁人是不是听见。
  “摔了跟头,也别背什么包袱,该怎么活就怎么活,现在不同以前,治安比红八月还乱,你要小心点,我估计中央在两三年内,就可能搞一次严打,你还在假释期,别沾那些破事。”
  以往,楚明秋要这样说,楚诚志一定不耐烦,可今年,他却一声不吭的听着,没有半个字反驳。
  咸鱼干抓着小东西过来,让小东西趴在池子边沿,开始给他搓背,边搓背边说:“小志,明儿,咱们先上西单,然后去老莫,晚上,咱们去新侨跳舞,会跳舞吗,没事,到时候,我找人教你。”
  楚明秋没有制止,楚诚志闷声闷气的问:“跳舞?跳啥舞?”
  “交际舞,”楚明秋说道:“其实,在外国这是正规社交,不过,国内嘛,只有涉外酒店可以,这地方偶尔去去,没什么,但不要常去,有些人搞地下舞会,乱七八糟的,这些就别参加了,别忘了,你还在假释期。”
  他突然想起:“对了,明儿还要去派出所登记,现在还是史头吗?”
  “还史头,早调城东了,听说是治安科科长,现在这个叫马长缨,听说是从城北调来的。”
  楚明秋微微点头:“我不懂假释,假释可以出燕京吗?”
  楚诚志摇头:“我也不清楚,明儿问去。”
  “应该可以吧,要不他怎么回的燕京?”咸鱼干神情犹疑。
  “回燕京是因为情况特殊,连队撤销了,全改为农场,原来那个连队的知青全部回城了,一个都没留下,知青办这个部门也取消了,农场问我是留下还是回城,回城就办手续,留下就永远留下。”
  “我的情况特殊,派出所向分局请示后,同意我回来,不过,每周要去派出所报道。”
  楚明秋轻轻点头,楚宽远也是先假释,他的假释期比较短,只有五个月。楚诚志就要长些,有一年。
  “去问问吧,看看派出所怎么说。”
   楚诚志轻轻嗯了声,泡舒服了,疲乏就上来了,眼皮子越来越沉,火车上睡不好觉,今天又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实在是乏了。
  他们在澡堂子洗澡,家里依旧热闹,开始安排起他的未来了。
  “先给他说个媒,成个家,他今年该三十岁了吧。”
  “对,对,豆蔻,穗儿,雁儿,你们帮着看看。”常欣岚立刻赞同,几个孙子孙女都大了,眼看着就三十多岁的剩男剩女了,却一个结婚的都没有,包括楚宽光和楚芸的孩子,这让她有些着急。
  楚诚志若知道她在为他结婚着急,肯定得惊掉下巴,这太不像常欣岚了。
  左雁一边盯着小丫头,小丫头对没带她去澡堂子有些不高兴,正在发脾气,她发脾气就是嘴里不住嘟囔,在院子里乱跑。
  “成,嫂子,我问问。”
  “好,好。”常欣岚很高兴。
  “干妈,我看让小志去我哪吧。”穗儿提议道,从小到大,她没管过人,现在这么大个商场,这么多人,交给她,她每天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觉着累。
  常欣岚心里一惊,赶紧说:“不用,不用,还是跟着远子好。”
  岳秀秀就像没听见,拿了个苹果递给小志远,这小家伙也在生气。
  “还是去我哪吧,嫂子,让小志帮帮我。”
  常欣岚一时找不到理由,她的世界就是楚家,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陌生。
  “听小秋的,”岳秀秀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这孩子性子野,得有个人管着他才行。”
  穗儿不再说话默认了,她清楚自己管不住楚诚志,常欣岚心中一喜,连忙赞同道:“对,让远子管管他,远子能行。”
  此刻她也顾不上楚宽远是庶出了,只要能把楚诚志留在楚家药房就行,等几个月,楚诚意再毕业,哥俩联手,楚家药房回到大房手里,就更有把握了。
  常欣岚的心思简单,她还没把楚宽元计算在内,只是隐约觉着,楚宽元不会看着儿子在楚家药房受排挤。
  她的这点心思太明显了,别说岳秀秀吴锋这俩个人精了,就算赵叔赵婶牛黄豆蔻也都洞若观火。
  赵叔赵婶压根没往心里去,这楚家药房最后在谁手里,由楚明秋决定。
  吴锋就像没听见没看见,沉默的坐了会就向岳秀秀告辞,扶起边上的黑皮爷爷就出来了。
  要说最激动的,应该是黑皮爷爷。
  看到楚诚志回来了,黑皮爷爷就象看到黑皮回来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坐在外面边抽烟边流泪,吴锋担心他出事,这才拉着他出来。
  左雁她们一直等着他们会来,楚明秋他们似乎玩得忘乎所以,一直到两个孩子哈欠连天都没回来。
  把两个孩子哄睡着才听到楚明秋进门的动静,她赶紧出来,看到楚明秋后,才明显松口气。
  没有责备,倒水,伺候着洗脸,楚明秋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躺在床上,左雁搂着他肩,低声问:“让小志跟着远子,妥当吗?”
  楚明秋笑笑,侧身将她搂着,生了两个孩子,她身子依旧苗条柔软,肌肤依旧光滑粉嫩,只是稍微有些丰腴,搂在怀里多了两分肉感,很舒服。
  “嫂子是旧派人,结婚后,看到天就楚家大院这么大,看到的人,就楚家大院这么多,妈呢,眼光可长远多了,你呀,得跟妈多学学,那可是老狐狸。”
  左雁咯的轻笑,赶紧捂住嘴,伏在他肩窝低笑不已。
  “妈呢,其实也是老人,这老人呢,不是说他们的想法就完全不对,他们经历的事多,见多识广,顾虑也就多,表现就很稳重,不愿冒险;年青人呢,就冲动些,看着眼前的利益,忽略了长期危险,这两方都是不能说对,也不能说全错。”
  “楚氏药业初创,需要的就是冲,是闯,而不是稳重保守,前段时间,原材料紧缺,远子急得上蹿下跳,现在原材料解决了,正是大展拳脚时,小志去他那,以小志的才干,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他的帮手,他们叔侄联手,一定可以打出一遍天地来。”
  左雁贴在他怀里,从在一起到现在,这个位置是她最喜欢的位置,每天晚上都这样,舒服。
  “嫂子说要赶紧给他介绍门媳妇,这孩子太野,成亲了才能拴住他。”
  楚明秋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会才说:“这些年,他的变化挺大,至少不象以前冲动了,至于媳妇,可以给他介绍,但不许隐瞒,包括他进局子的事,不能有半分隐瞒。”
  “嗯,我知道了。”左雁顺从的答应下来。
  “还有,他爸是省长的事,得瞒下来,这个事,得他自己告诉别人。”
  左雁微怔,随即笑道:“你这人,这藏着掖着,就他那经历,能行吗!”
  “没办法,他的情况特殊,高干子弟,世家子弟,有钱,有房,可以说是婚恋市场的抢手货,至于劳改杀人,呵呵,那些姑娘知道他杀人的动机,怎么想,还真不一定。”
  左雁有点不信,楚明秋笑道:“如果,那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也会宰了那小子。”
  左雁狠狠的“打”他巴掌,生气道:“就不盼我好,说什么呢!”
  心里美滋滋的,楚明秋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好啊,造反了,哼,我看你该收拾,我楚家的家法,我看你忘了。”
  左雁笑嘻嘻的佯装害怕:“大老爷,奴好害怕,饶了我吧。”
  “不饶!....”
  被翻红浪,床铺发出吱吱的晃动........。
  .........
  .........
  第二天,精神抖擞的跑步,用井水洗澡,回到房间,左雁已经将房间收拾出来,她也简单梳洗过,眉间留着淡淡的昨夜风情,看得楚明秋有些心动,要不是孩子们在,他恐怕就会有点小动作。
  换上左雁准备好的衣服后,他出来,正好遇见楚诚志出来,神态悠闲。
  “这就起来了,我还以为会多睡会。”
  “习惯了。”
  楚诚志看着井边的水迹,他清楚这些水迹是什么,便问道:“还跑步?”
  “是,还跑,大家伙都在跑。”楚明秋说着:“明儿,你也早点起来,一块。”
  “成。”
  吃过早饭,楚明秋就走了,他走后没多久,穗儿姐和左雁也先后上班去了,吴锋开始督促小狗剩读书,原来勇子的儿子还来,去年,他儿子上学了,女儿还小,就没过来。
  院子里一下就空了,楚诚志陪着岳秀秀说了会话,常欣岚则始终陪在身边,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和楚诚志说话。
  常欣岚问起当年那姑娘,楚诚志说她回上海了,具体在那,他也不知道。
  常欣岚忿忿不平,报怨说真没良心。
  岳秀秀笑了,说这很正常,人家姑娘等不起,再说了,人家也想回城。
  楚诚志苦笑着点头,出来后,他打听过,农场的老职工告诉他,那姑娘在出事后的第二年就回上海了,好像是身体出了啥毛病。
  楚诚志心里清楚,这法子还是他告诉她的。
  留在云南的知青朋友接待了他,告诉了一些事,包括大返城,包括现在的改革开放。
  加上在里面的思想教育,他对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到了燕京后,依旧有些不适应,变化太大了。
  和岳秀秀说了会话,他便出来,拿上要办相关证明和文件上派出所去了,半道上遇见咸鱼干,俩人便一块走。
  楚诚志有点纳闷,问咸鱼干不上班吗?
  “我现在自己当老板,我和梁宗达花豹,一块开了个陶瓷公司,现在我们有三家门店,平时也就到店里去看看,去不去没关系。”
  楚诚志恍然点头,难怪楚明秋让他来陪自己,很快到了派出所。
  民警们刚上班,所里比较忙乱,徐所长正吩咐一个警员去办事,看到咸鱼干和楚诚志进来,便问他有什么事。
  咸鱼干和徐所挺熟,嬉皮笑脸过去说是带朋友来办事,说着便从楚诚志手里接过证明和文件交给徐所长。
  徐所长狐疑的看看咸鱼干又看看楚诚志,翻看下证明,眉头皱得更紧了,这里面有假释证明,有法院宣判文件,也有知青返城证明。
  “杀人,行啊,没判死刑。”
  “感谢政府,饶了我一命。”楚诚志神情谦逊,不紧不慢的答道。
  徐所长三十四五的样,身材不高,比咸鱼干还矮半个头,看上去也不是很强壮,不过,目光很警察,楚诚志比较熟悉。
  “回来了,就好好的过日子,别再干违法犯罪的事,你是在假释期,随时可以取消假释,明白吗!”
  “是,政府。”楚诚志很老实,随口按里面的方式回答。
  徐所长点头,叫来个年青民警,让他给楚诚志办手续。
  那民警带着楚诚志过去,边走边问咸鱼干,最近又淘到啥好东西了。
  咸鱼干显然与他们很熟,听后就报怨说,这段时间没什么生意,瞧好的几个物件都被人抢了。
  “上次在头沟,我刚看上件雕花大柜,还没看仔细呢,就有人过来出价,那傻瓜开口是两百,真他娘的棒槌。”
  提起这事,咸鱼干就一肚子气,现在的人越来越不守规矩了,他还没放手,就开始抢了,那次,他真气不过,就和那家伙抬价,一直抬到五百,才放手,把那小子也气得不行,俩人差点打起来。
  “咸鱼干,听说你发了,这玩意很挣钱吗?”另一个警察插话道。
  “发什么发,”咸鱼干叹口气,苦涩的说道:“这玩意,也就挣几个辛苦钱,那发得了。”
  楚诚志跟着那警察过去,警察先看楚诚志的证明和文件,似乎有点意外:“楚家胡同,你是楚家人?”
  “是。”
  附近的几个警察都扭头看过来,和咸鱼干闲聊的警察,问咸鱼干:“真是楚家人,难怪你小子跑前跑后。”
  “那是,”咸鱼干没有丝毫违和感:“你年青,他是楚诚志,当年也是威风凛凛,这四九城有一号的。
  这家伙你们可得盯紧点,有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六六年就跑去越南,参加抗美援越的战斗,后来给遣送回来了。
  六八年去云南插队就没安好心,七零年跑到缅甸,参加缅甸共产党游击队,和缅甸反动军队打了几天夜,那尸山血海,差点就没能回来。”
  楚诚志听着咸鱼干满嘴跑火车,没有打断他,面上也波澜不惊,好像与他压根无关。
  “你真去了越南缅甸?”给他办手续的警察问道。
  楚诚志摇头:“没有,他说的谁,我不知道,也不认识。”
  当年去了缅甸的知青,到现在也没消息,据说,他们大部分已经战死,剩下的不知所终,缅共领导人逃到中国。
  这些,在当地知青中,并不是秘密,当年,去缅甸参战的知青多达上万人,回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当初他们连出去的几个知青,就回来了一个重庆知青,就在他被捕前回来的,据他说,中央已经不再支持缅共了,秘密军事代表团已经撤回国了,在缅甸的知青很多都退伍回国了,但他们连出去的那几个知青,就回来一个。
  “嘿,你这小子,怎么,害羞了,我可听说了,云南很多知青跑缅甸参战了,我就不信,以你的性子,稳得住。”
  楚诚志没有回答,边上的警察看了看他,也没再追问,低头仔细看他的法院判决。
  看过后,他抬头看看楚诚志,叹口气,拿出几分表格:“把这些表格填了,另外,交五张一寸照片。”
  楚诚志拿起表格看了眼,和云南要求差不多,那边是迁出,这边是迁入。
  “你们知青回城,上面有政策,无条件办理,另外,你还要去街道办,办粮油关系,另外,每周来所里面报道一次,要出去,必须得到所里批准。”
  楚诚志低声答应,表格不复杂,他填得很快,没多久就填完了,又拿出一个信倒出五张照片。
  这种手续全国一样,云南办手续时,也是这些,他洗照片时就多洗了十来张。
  警察收了五张照片,然后说:“你这个要经过分局,三天后再来拿结果。”
  “粮油关系呢?你们这没完,街道可办不下粮油关系。”咸鱼干赶紧提醒道。
  “不急,也就三天,三天后就能拿到。”
  咸鱼干还想争一下,这完全可以让派出所给个证明就可以到街道办粮油关系。
  楚诚志赶紧答应:“是,三天后,再来。”
  出了派出所,咸鱼干看着楚诚志:“你小子是变了,这几年牢没白蹲。”
  俩人不紧不慢的骑着车,到了巷子口,楚诚志向左拐,咸鱼干赶紧叫住他。
  楚诚志说先回家,把东西放下,这些东西要丢了,要补办非常麻烦。
  于是两人回到楚家大院,在院子里,看到小狗剩在玩,小狗剩看他们回来,便跑过来要他们一块玩,咸鱼干笑眯眯说要出去办事,改天再陪他玩。
  小狗剩很失望,但还是没再纠缠,看到他们的背影,小狗剩站在那看了会,忽然拔腿就朝如意楼跑。
  楚诚志将材料放好后,没有走,而是拉了把椅子到院子坐下,咸鱼干一头雾水,问他这是怎么啦?
  楚诚志不紧不慢的说,下午再去,不就是买点东西,早两天晚两天没关系。
  看着死赖的楚诚志,咸鱼干没办法,也没进屋,就在边上的花坛上盘膝坐下。
  “说吧,又怎么啦?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局气点。”    
  “没什么,”楚诚志闷闷的说道,咸鱼干这些年,也养出些沉稳,也没再催促,拿出烟来,丢给他一根。
  楚诚志迟疑下,还是点上,咸鱼干见状:“怎么,这个也戒了?”
  楚诚志苦笑下:“里面可没这玩意,不戒也得戒。”
  “你们在里面都作些啥活?”    
  楚诚志沉默下说:“分到那个农场就作什么,最初,我是在农场种地,后来的去割橡胶,再后来是摘香蕉,种水果。”
  摘水果是最轻的劳动,他拿不准,这和他父亲来探监是不是有关。
  不管有没有关系,他都感受到父亲的爱。
  他还清楚记得,父亲看到他时,眼眶红了,就算父亲在最困难时,他的脸上都是快活的,笑盈盈的,可那一刻,他的眼睛红了。
  父亲没有责备他,只是叮嘱他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点回家。
  父亲的到来,给他很大鼓舞,让他工作更加积极主动,这也是他获得减刑和假释的一个原因,或许这个原因是次要的。
  “你知道豆包在哪?”
  “豆包?不认识,可能公公知道。”
  楚诚志没再问,咸鱼干说道:“你小子就是自以为是,当年,你要听公公的,多好,告诉你吧,这么多年,我就得出一个经验,听公公的,没错。”
  楚诚志发出一阵咳嗽,抽急了点,咸鱼干笑呵呵的看着他的样子,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舔狗样。
  “现在可不比从前了,以前,资本家海外关系,就是黑五类,现在资本家海外关系可以香饽饽,你现在,你丫还在假释,出不去,公公出去好多次了,你还记得殷红军吗?”
  “狗熊!怎么啦?他怎么啦?”楚诚志问道:“也进去了?”
  “什么啊,他回城后,公公出钱出房子,帮他开了个知青酒店,又开了个旅行社,赚大发了。”
  咸鱼干满是羡慕,楚诚志皱眉问道:“不是也和你开了瓷器店吗,你们怎么想到开瓷器店的?”
  咸鱼干笑了,没有直接说,随口道:“阴差阳错吧,殷红军的酒店开业了,公公决定开发周边产品,咱们不是瓷器大国吗,梁家是四九城...,哎,你们楚家和梁家不是世交吗,你不知道。”
  楚诚志没吭声,楚家的世家,大部分都是黑五类,他堂堂红五类,怎么能与黑五类成朋友,更何况,家里还有老妈夏燕,压根不允许他与这类家庭孩子来往,他要不是楚家子弟,连楚家大院都不准来。
  “现在与以前不一样,没人再闹革命了,大家都忙着挣钱....”
  咸鱼干边抽烟边说着这些年的变化。
  “你还记得,城北的那个疯驴,原来跟茶壶的,现在这家伙也发了,这家伙也不知从那来了个海外关系,说是遗产,给了他家一大笔钱,这小子拿着钱去了广州,捣腾电子表,挣了好多钱。”
  “你知道彭哲在哪吗?”
  “彭哲?”咸鱼干知道这人,当年串联在一个车厢里跑到上海,后来又在街面上并肩战斗过。
  “他好像在念大学,不知道是在燕大还是师范,前些天我在人民剧院还遇见过他,他和两个妞在一起。”
  楚诚志点点头,在所有知青中,除了她以外,最想见的就是彭哲。
  当初他被捕时,彭哲四下联络,以组团到燕京上告,威胁团里,这才引起兵团的注意,派来调查组,否则,他很可能就被连里的王八蛋给阴死。
  “问问你叔爷,他肯定知道。”
  楚诚志再度点头,要了根烟点上,咸鱼干冲他摇头:“你呀,以前挺局气,怎么,蹲了几年,把这点局气给蹲没了。”
  楚诚志抬眼看看咸鱼干,好像不认识似的,就这短短几个小时,咸鱼干就刷新他印象中的形象,以前那个有点怯懦的家伙不见了。
  “小志,听我劝,听你叔爷的,他不会害你。”
  楚诚志依旧没有开口,跟着远子干,我又不懂中药,怎么干?
  他试探着问,咸鱼干忍不住乐了:“谁懂?问你叔爷去,我懂吗?不一样不懂,远子懂吗?照样不懂,瞎熊,就是殷红军,他懂如何开酒店吗?一样不懂。”
  楚诚志默默无言,咸鱼干跳下来,看看时间:“现在十点十一分,走,咱们去瞎熊哪,让他请客,瞎熊这家伙,他挣的可是美元。”
  楚诚志迟疑下,咸鱼干一把拉起他:“磨叽个啥,跟个娘们似的。”
  楚诚志将椅子搬回房间,俩人一块出去,在百草园遇见岳秀秀和赵婶和常欣岚,岳秀秀问他们上哪去,事都办妥了吗?
  楚诚志赶紧说妥了,派出所说,要上报分局,在分局批准后,再拿派出所的证明和户口上街道去办粮油关系。
  岳秀秀点头,从兜里拿出个信封递给他,让他去买几身衣服,楚诚志接过来,厚厚一叠,没有推辞,向岳秀秀道声谢;常欣岚也拿出个手帕给,摸着也是钱,他略有些意外的道谢。
  常欣岚又叮嘱了几句后,才让他们走。
  咸鱼干没说什么,其实他今天是带了钱的,足足五百块,就在随身的皮包里,完全能满足今天的消费了。
  可,这是楚家,楚家人。
  楚家人什么时候缺钱了。
  俩人蹬车出纳,路过理发铺时,袁老爷子正和秦经理下棋,旁边还有几个老头在观战。
  楚诚志看着理发店上的牌匾,牌匾现在又改了,楚明秋题写的尽开颜,又换成剪艺发廊,窗户上还贴了几张海报。
  过了发廊,又到了秦经理的小饭店,现在秦经理早就退休了,小饭店同样改名了,原来的工农兵饭店,现在改为满香园。
  咸鱼干带着楚诚志走着,不时有人招呼他,却没人问楚诚志是谁,这些年,他的变化太大,一时间,没人认出他来。
  到了知青酒店,楚诚志惊讶的看着这酒店,他压根不知道,家里在这还有这么大一套四合院,这已经不算四合院了,王府也不过如此。
  咸鱼干摇摇摆摆的就向里面走,到了门边,看到楚诚志还在那发呆,便招呼他进去,随口问门童,殷红军在不在,门童说在,不但他在,葛兴国也在。
  咸鱼干微怔,这葛兴国怎么跑了,还是这个时候,脚步稍滞便恢复正常,楚诚志跟在身后,闻言便问,葛兴国也在这上班?
  “他,他可了不得,现在是大学生,他结婚了,老婆是小狐狸殷柔柔,也在念大学,好像是在人大,念的是法律。”
  七八年过去,朋友们变化都挺大,大得让他都陌生了。
  “咸鱼干,你小子怎么来了,这小子是谁?”
  殷红军对他们的到来有几分意外,一时没认出楚诚志。
  葛兴国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杯茶,还在冒着热气。
  楚诚志闻言不由苦笑,这映红军还是那样,看来还有没变的人。
  “不认识了。”
  不等咸鱼干开口,楚诚志翻了个白眼,径直从殷红军身边过去,四下打量下,然后对葛兴国说:“你也在,怎么?你也不认识了?我变化有那么大吗?”
  葛兴国也不由一愣,看了看咸鱼干,咸鱼干只是笑笑,也没开口。
  殷红军眼珠子瞪得溜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着有点眼熟。
  葛兴国端详了会,觉着有点不可思议,试探道:“你是楚诚志。”
  “看看,还是葛兴国够朋友,殷红军,白交你这朋友。”楚诚志佯装不满。
  “哈哈!”殷红军怪叫着,冲过去,就是个熊抱,咸鱼干在边上直咧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果然,楚诚志面露痛苦,殷红军嗓门依旧大:“哈哈,你狗日的啥时候回来的。”
  “松开,松开,你狗日的还那样。”楚诚志叫道,这力道,还是那样重。
  得到证实后,葛兴国也很高兴,起身过来。
  “啥时候回来的?看你这样,该不是逃出来的吧。”殷红军松开手,上下打量后笑道。
  “怎么?害怕了?”楚诚志故意说道。
  “那是,知道吗,爷现在也算是千金之子,千金之子,那个,那个,不干危险的活,懂吗!”
  楚诚志忍不住笑开花,葛兴国不住摇头,咸鱼干笑骂道:“瞎熊,你丫就一文盲。”
  “去,去,少扫老子的兴,啥时候回来的?”
  前面半句是呵斥咸鱼干,后面半句是问楚诚志。
  “昨儿回来的,”楚诚志说道:“够朋友吧,今儿就来看你了,听说你发了,哥们就马不停蹄的来打土豪斗你这资本家。”
  殷红军更乐了,熊掌就落在他肩上,楚诚志咧着嘴,痛苦不堪。
  “你丫轻点,爷刚回来,可别就进医院了。”
  殷红军咧嘴大笑,抬手又要拍下,楚诚志闪身躲到一边去了,手就落了个空。
  殷红军更乐了,葛兴国把他拉过去:“回来就好,你这小子,跑云南去了,你知道公公有多担心吗,每次和他聊起你,他都很担心。”
  楚诚志嘿嘿干笑,想起当年,只有两个字,荒唐。
  可,那时候,谁不荒唐呢!
  “回来就好,有什么打算。”葛兴国起身给他泡茶。
  “叔爷让我随小叔干。”
  葛兴国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叔,公公,不对,半响才明白,那是楚宽远。
  “小叔,谁呀?”殷红军先叫起来。
  “远子,楚宽远。”咸鱼干没好气的补充道。
  “昨儿,我忘了问,小叔怎么会开起药房来了?上面允许吗?”
  楚明秋只是简单说了楚宽远在办公司,生产楚家的药,楚诚志没深问,现在想起来。楚家的秘方都交给国家了,再生产楚家的药,国家允许吗?
  这不是复辟吗!
  葛兴国和殷红军也不知道详情,咸鱼干得瑟的笑道:“这事,我清楚,是上面让你们楚家重开楚家药房的,这个叫,对,叫恢复老字号,这同仁堂,全聚德,这不都恢复了。
  公公说,这是,保持文化传承。”
  “你老祖想还是叫楚家药房,可公公说,以后,楚家药房也要生产西药,再叫药房,显得格局小了,便改为药业。”
  “现在,你们楚家最畅销的药是什么,知道是什么吗?
  六神花露水,云南白药创可贴。”
  咸鱼干眉飞色舞的讲着楚氏药业的前世今生,楚诚志听着暗自震惊。
  这世界变化大,这世界变化快。
  殷红军看看时间,拍拍楚诚志肩膀,楚诚志躲无可躲,只好痛苦咧嘴受着。
  “卖什么药,干脆上我这来,我可告诉你,我们现在正和霍震霆合资建五星酒店,就在建国门,我可告诉你,这酒店,五百个床位,有保龄球馆,游泳馆,健身房,设备全从国外进口。”
  殷红军眉飞色舞描述着那个图纸都还没影的酒店,与市政府的谈判结束没几天,这个谈判本来很艰难,霍震霆谈着谈着跑深圳去了,说要在深圳弄个码头,很不负责的把这摊子丢给他了。
  殷红军刚接手时,简直都要抓狂了,他那懂谈判,唯一的经验还是随楚明秋在香港与香港人谈判,可这是与市委市政府谈判。
  天不怕,地不怕的瞎熊,罕见的胆怯了。
  楚明秋听说后,气得,在白忙中抽时间把他骂了一顿,然后帮他拟了谈判方案,让汪红梅和秦淑娴,还有霍震霆留下的一个三人小组协助。
  不过,殷红军倒底还是那头莽撞凶猛的熊,在渡过短暂的不适后,很快便原因毕露,敢在谈判桌上直接硬怼陈副市长。
  他运气不错,市政府为了引进外资,决定让步,答应了大部分条件,同时,殷红军也作了些让步,双方才达成协议。
  知青酒店和霍家总共要投入三千二百万美元,新酒店的股权分配是,霍家占四成九,市政府占两成,知青酒店占三成一,燕京市政府不参与管理和经营。
  知青酒店压根就拿不出这么多钱,殷红军就和霍震霆商议,希望霍震霆垫资,霍震霆同意了,不过,他要求楚明秋作保,楚明秋也同意了。
  殷红军非常满意,但严格的说,这事还没完全尘埃落定,谈判结束没几天,保证金还没上缴,手续还在办,只是签了协议。
  “葛哥,听说你在燕大读书?”楚诚志问道。
  葛兴国点头:“是,在燕大经济系,再过一个多月就毕业了。”
  咸鱼干插话问道:“彭哲也是在燕大吗?”
  “对,他在电子系,计算机专业,找他有事?”
  “我找他,当初,我们在一个连,我..,老战友,叙叙旧。”楚诚志不动声色的说道。
  “韩信好像也和你们是一个连。”殷红军说道。
  “对,他现在作什么?”楚诚志问道。
  “他读的是工农兵,现在在四机部,不知道是在部委还是下面的研究所,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倒是见过他几次,”咸鱼干点上根烟,将剩下的烟盒扔到茶几上,示意自己取:“在长城宾馆舞厅,这家伙和几个圈子在跳舞。”
  咸鱼干认出了韩信,但韩信有没有认出他,他不确定,毕竟,这些大院的老兵都是眼高于顶,除了他们那个圈子的,其他都是透明的。
  直觉告诉他,这家伙玩得挺花。
  楚诚志又问了几个同连队的知青,可惜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咸鱼干忽然问起去缅甸的事。
  “我们连过去了七八个,我和韩信彭哲都差点过去了,只是,后来我们反悔了,就没走,我们连过去的大部分是重庆知青,好像有六五个,都是重庆的,上海,好像有,云南的也有。我们北京知青没人走。”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们三个主心骨反悔没去,他们三人中只要有一个出去,北京知青就有四五个跟着。
  殷红军拍着大腿,直叫遗憾。
  咸鱼干翻个白眼,摇头叹道:“瞎熊,你丫就个战争贩子,现在谁还打仗,当初幸亏没去,否则,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葛兴国点头赞成:“知道有没有回来的?”
  楚诚志有点意外,抬头看看葛兴国,葛兴国笑笑,没有解释,楚诚志目光闪过,会意的笑笑,彼此心照。
  “回来了一个,”楚诚志解释道:“当初出去时,是三个连知青共同行动,那次,一共联络了近百人,有部分反悔没走,但出去的也有四十来人。”
  他的神情平静,葛兴国却看到一丝伤痛,心情莫名伤感。
  咸鱼干和殷红军都忍不住轻轻发出啊了声,四十多人出去,回来的就一个!!!
  “其他,其他的,都死了?”咸鱼干不敢相信,满脸都是惊叹号。
  楚诚志摇头:“听说是有不少人死了,但还有部分,不愿回国,还在缅甸坚持,大部分去了金三角,加入了国民党部队,还有少部分去了泰国。”
  “金三角?那是什么地方?”咸鱼干好奇的问道:“跑那作什么?”
  楚诚志挤出丝毫笑意:“金三角是个统称,好像是泰国缅甸老挝的三角地带,这个地方很乱,有泰国缅甸的军阀,也有原国民党残部。”
  说到这里,他略微迟疑,又补充道:“金三角是全世界都有名的毒窝。”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沉默,忧伤,在徘徊。
  “得了,各有各的运道,咱在这操啥心,”殷红军没心没肺的笑道,拍拍咸鱼干:“走,吃饭,小志,给你接风。”
  咸鱼干呲牙咧嘴,好一会才起身,随着殷红军三人出来。
  原以为就在酒店吃饭,没曾想,殷红军带着三人出来。
  “去老莫,小志,今儿,咱们上老莫,明儿,咱们去新侨,全聚德,丰泽园,咱们挨个去。”
  楚诚志憨憨的笑笑,四人一块到老莫,叫了一大桌菜,几人觥筹交错。
  楚诚志又问起酒店的事,殷红军毫无顾忌的抹了下嘴,得意洋洋的说道:“咱们知青酒店,现在火了,今年才五个月,你猜怎么着,产值已经超过去年全年的。”
  葛兴国听着忍不住摇头,殷红军大为不满:“咋地,怎么,还不愿哥们好了。”
  葛兴国短期红酒,晃荡下,才说:“你呀,别沾沾自喜,你这酒店占了涉外的便宜,还有,你搞的黑市交易,娘的,你让我这论文怎么写!”
  殷红军哈哈大笑,葛兴国要写毕业论文,老师给了他个项目,不过,他不满意,要自己找,便盯上了知青酒店,想通过解剖这个民营企业,提出市场经济的发展途径。
  葛兴国这段时间都在知青酒店,以他和殷红军的关系,顺利拿到所有数据,也弄清楚酒店的经营方式。
  此前,葛兴国也不是不知道殷红军在作黑市交易,可他万万没想到,黑市生意的规模这样大,知青酒店的四成利润均来自这里,这让他大为震惊。
  为此,他试图与殷红军谈谈,想要劝他不要这样干,可殷红军说什么都不同意。
  殷红军叉了小块肉饼,嚼咕几下,合着红酒咽下。
  “你那论文,就别写这个了,公公说了,这,咱们的汇率不合理,汇率太高了,你说说,国家牌价还不到两块,黑市多少,五块六,这差距是三倍。”
  殷红军竖起三根手指:“三倍啊!我干嘛不干。”
  “可,这是违法的!”
  “违法?违什么法,”殷红军摇头,大为不满:“你少吓唬人,我可不是吓大的。”
  “你,”葛兴国很无奈,这事,根子在楚明秋哪,当初就是这小子鼓动的,还得找这小子。
  “葛哥,这事,没什么,是,这事,国家是不允许,可这价格差距太大了。”咸鱼干也劝道。
  咸鱼干他们也一样在作黑市交易,他们的美元多数是故宫店挣的,这些外汇都是在黑市卖出去的。
  楚诚志听了半天,没听懂,便问是怎么回事。
  咸鱼干就给他解释,楚诚志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还是懂了点,卖给国家便宜,卖给私人贵。
  “马克思说,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这个著名的论断,在坐的每个人都能倒背如流,三人笑嘻嘻的看着葛兴国,葛兴国无奈的笑着摇头。
  楚诚志从来没觉着老莫的饭菜这样美味,原来好像没这么顺滑过,他狼吞虎咽的将面前的食物全吃了,抬头看看,殷红军三人都傻了似的盯着他。
  什么不好意思,什么害羞,在他们这个圈子不存在,相反,如果有这样的感觉,反倒会被瞧不起。
  这就是这个圈子的规则!
  楚诚志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毫不客气的叫了第二份牛排,又要了一份香煎三文鱼。
  “怎么啦?”楚诚志看着他们,笑笑说:“这些年,在里面,每天吃八两,清汤寡水的,今儿总算吃了顿舒心的。”
  殷红军摇头:“得,这几天,你就到我这来,别的不敢说,顿顿有肉,保证。”
  顿顿有肉,在这个时期,可是奢望,买肉要肉票,原来每月半斤,现在供应稍好,每人每月有七两,另外,自由市场还可以买到议价肉,价格自然要比肉店的贵。
  其实就算不要票,普通老百姓家也不能顿顿有肉,吃不起!
  “去,去,去,轮不到你,”咸鱼干赶紧插话:“这几天,跟我走,咱们别的不说,先把咱老燕京的老字号吃遍,把失去的都夺回来。”
  众人一阵笑,把刚才略有几分紧张一扫而空。
  楚诚志擦擦嘴,说道:“其实,我想先看看,至于是不是去小叔那,我还没定。”
  殷红军咧嘴笑笑,葛兴国已经开口:“对,小志,现在搞改革开放,机会很多,要没拿定主意,就不忙。”
  咸鱼干不解的说:“小志,你呀,哎,你们楚家人,心气大,公公还会害你,这楚氏药业不是你楚家的产业,给你说吧,公公对楚氏药业的谋划可不是一两天,你这样,可能会让他失望的。”
  “不是有楚宽远吗?”葛兴国不像殷红军,殷红军是真想挖人,他只是简单的关心。
  咸鱼干摇头,正色道:“楚宽远也只是一个人,手下是来往水汞儿,这俩人跑腿还行,要论其他恐怕就不行了,小志,公公谋划这楚氏药业可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你们楚家原来那药房。”
  “你怎么知道?他给你说过?”葛兴国好奇的问道。
  咸鱼干摇头:“公公这人,你还不了解,什么事,开始的时候,不会给你说,等你明白,他已经干出来了。”
  葛兴国沉默的思索着,楚诚志也同样低头不语,殷红军转动熊眼,似乎有点想法。
  “现在远子的主要产品是六神花露水和云南白药创可贴,可你们知道吗,这六神花露水是公公十年前就搞出来了,云南白药创可贴,是六七年前搞出来的,而云南白药的配方,恐怕也是十几年前就搞到配方了。”
  葛兴国一想,可不是这样,七零年,楚明秋到三连探亲,就给他们带来了六神花露水,虎子楚箐翠儿来子,每人一大瓶,还因此闹出一场小风波。
  “小志,你想想,十多年前,公公就搞出了六神花露水,为什么没拿出来生产,这些年,得空,他就改进配方,还有,云南白药,我不懂医药,可这云南白药配方听说是国家机密,他要搞到配方绝不是一两天的事。”
  葛兴国禁不住点点头,回想这些年楚明秋的所作所为,承认咸鱼干的判断不错。
  “公公曾说,楚氏药业不仅仅生产楚家的药,还要生产西药,要进行药品研发,你说,他想得是不是很大,光靠远子,行吗。”
  看着楚诚志,他有点着急:“你小子,别三心二意,才说了,跟公公干,不会吃亏,你丫怎么又回去了,这性子怎么就这么掘,这十多年苦,白吃了。”
  楚诚志没想到自己随意个感想,便引来咸鱼干一通数落,他有些尴尬。
  “你丫什么时候成我叔爷的狗腿子了。”
  “我什么时候都是你叔爷的狗腿子。”咸鱼干满不在乎的反驳道。
  此言一出,三人目瞪口呆。
  咸鱼干没有一点羞愧:“公公什么人,小志,瞎熊,兴国,咱们都是公公的老朋友,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了,公公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
  葛兴国哑然不语,殷红军瞪眼,两腮鼓胀,不服气,可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瞪大熊眼,死盯着咸鱼干。
  咸鱼干毫不示弱,反瞪着狗熊:“你别不服气,按理,你和公公交往更早,是发小,他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不等熊嘴吐出威胁,他转头对楚诚志语重心长的说:“瞎熊说我是公公的狗腿子,我承认,这些年,公公让我读了不少书,什么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等等。
  古人说倚马草诏,良禽择木,这说的道理类似,就说,当年,兴国他爸,听说曾经在黄埔读书,后来,追随主席,就成了开国元勋,可你楚家大姑爷,也是黄埔出身,他追随了蒋介石,就只能在那个小岛上。
  历史上,这样的选择还有很多,最明显的例子,元末群雄并起,朱元璋张士诚陈友谅,手下各有一帮人,如果是你,选择谁?选朱元璋,你是开国元勋,选张士诚陈友谅,就兵败身亡。
  公公曾经给我说一个道理,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这话,太对了,我自认成不了刘邦朱元璋,所以,我愿意跟随你叔爷,小志,你是刘邦朱元璋吗!”
  葛兴国震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咸鱼干,他很早就认识了咸鱼干,当年在上海就认识了,可从来没正眼瞧过,不是因为阶层差距,而是认为这小子就是街面的小混混,不学无术,他甚至因为这些人,怀疑楚明秋进入了混混界。
  可今天,咸鱼干让他刮目相看,这小子看上去玩世不恭,作什么都满不在乎,除了楚明秋的吩咐。
  殷红军笑笑:“咸鱼干,你丫行啊,唉,既然这样,你干嘛不去科技园。”
  “去科技园干什么?”咸鱼干翻眼问道:“我对那没兴趣,公公其实也不想去,他真正想作的是楚氏药业,这么说吧,咱们这些人捆一块,都赶不上公公。
  公公想要挣钱,太容易了,瞎熊,就说你这知青酒店,要不是公公在背后指导,能有今天这成色!”
  熊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击,他学会了耍赖,却没学会说瞎话。
  “小志,你可能不知道你叔爷有多少钱,现在,他的身家可能已经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兴国,别以为这些钱是贪污受贿。
  贪污受贿,以公公的心气,压根不屑为之,你看看,他挣钱的方式,知青酒店,楚氏药业,穗儿姐的商场,故宫的展览馆,另外,他在香港还有投资,就是那个叫苏海洋的,狗子的战友。
  瞎熊,知青酒店收入很高,可我告诉你,你这收入,还赶不上故宫里的那两个展览馆。”
  楚诚志连忙问什么展览馆?
  咸鱼干简单说了下,楚诚志这才想起,当年,他还嘲笑过,现在居然如此值钱。
  “我操,这值多少钱!”楚诚志虽然不清楚楚明秋倒底收了多少古董,可也知道数量极多,楚家大院都装满了。
  “你丫,”咸鱼干恨铁不成钢,冲他摇头:“你呀,有这么简单吗,卖了就没了。”
  “你知道那两个展览馆,每天有多少人去参观吗?告诉你,至少两千人左右,两个展厅,去年是四块钱,今年涨价了,每人门票十元,给导游返还两元,也就是每个人纯利八元,两千人就是一万六,一个月就是四十八万,一年就是五百万,你看看,这钱挣得多轻松。”
  瞎熊怪叫道:“狗日的,这家伙!”        
  葛兴国再度震惊,咸鱼干鄙夷的看着那头头脑简单的熊:“这还是控制了参观人数的,公公规定,每个小时,最多允许两百六十人,不许超。”
  咸鱼干对这两个展览馆比较了解,每次去故宫店,他都要去看看,其实,两个展览馆,每个小时可以进三百人,但楚明秋就是不允许。
  而且,他还清楚,去年分红,宋秀香就分了近两万,可这女人傻不楞顿的,居然辞职去了什么狗屁文化局,每月就拿十九块半,楚明秋不得不重新找人。
  展览馆的弱点就是没什么前途,顶破天就是个馆长,可楚明秋给得多啊!就算把门的,每月也有五十多,加上奖金和年底分红,每月都上百了。
  咸鱼干想不明白,那宋秀香是怎么想的,平均每月上千元的收入,就舍得扔,跑去什么狗屁文化局,就为了有个编制!
  猪脑子!
  当然咸鱼干也清楚,之所以有这么多客源,与楚明秋经营方式有关,他不但和殷红军的旅行社导游勾搭上了,还和国旅的导游勾搭上了。
  现在每月来燕京旅游的老外有十多万,不管国旅还是殷红军都忙不过来,来燕京旅游的,没有不进故宫的,老外加上国内游客,每天进故宫的不下万人,楚明秋要不设限,每天三百人,压根没问题。
  楚明秋非要强调什么体验,生生限制在两百六,这不是把钱挡在外面吗!
  咸鱼干不懂,问过楚明秋,楚明秋解释了,可他还是不懂。
  体验,有这个必要吗!
  咸鱼干说的这些事,葛兴国都知道,楚明秋就给他炫耀过,可他没想到,居然挣了这么多。
  葛兴国想说点什么,一时间,竟然无言,咸鱼干看有点沉闷,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兴国,这毕业,你打算去哪?”
  葛兴国笑笑,瞎熊忽然想起来,叫过服务员,给每人添了一瓶可乐。
  “没喝过吧,这玩意是美国货,喝起来有股药味。”
  熊脸带着几分炫耀,咸鱼干也笑了,这可乐进入中国好几年了,但去年才真正流行起来。
  中美还没建交,可口可乐便开始与中国粮油公司谈合作,中美建交后,双方就成立合资公司,双方在燕京建厂,中方提供地皮和厂房,美国人提供生产线,不过,美国人很快发现,燕京的水不合适,于是美国人又提供了一套净化设备,美国人很大方,这套净化设备是当时最先进的。
  除此之外,美国人还派了大批工程师来帮中国工人提高工艺和技术,培训工程师和销售人员,去年,可乐终于可以大规模上市,没想到,今年一开年,政府便限制可乐的销售范围,只准在涉外场所销售。
  楚诚志喝了几口,眨巴下嘴,真有股中药味,可论好喝,比白冰样也差不了多少。
  “一股中药味,没什么啊!”
  楚诚志把玩瓶子,瞎熊笑道:“老土了吧,要的就是这味,人美国人就是喝这味。”
  楚诚志微微摇头,又喝了口,还是有点不习惯。
  咸鱼干笑笑,现在四九城的这些主,上老莫,可乐几乎是必点品。
  “这东西,我觉着和汽水差不多,没觉着多好。”葛兴国说道,他家里有两箱,是后勤部当五一福利给分的,他爸不喝这个,就给他了。
  熊头摇晃,咸鱼干笑道:“新玩意多了,现在四九城有点名的主,晚上都上新侨,友谊,跳舞,喝可乐,这东西死贵死贵。”
  楚诚志笑笑,没有说话,咸鱼干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便又问葛兴国:“兴国,毕业是不是去科技园?”
  葛兴国摇头:“还没定,科技园肯定不回去,公公也不让我去。”
  “为啥?”熊脸满是惊奇。
  葛兴国笑笑:“其实,我也不想去,科技园是高技术产业,我也不懂,我想作点实际工作。”
  葛兴国已经知道部分,要他的单位不少,这几年,他虽然还是本科,可也发了三篇论文,在燕大也小有名气,在经济系也算个小名人。
  学校希望他能留校,计委也想要他,经委也要他,他父亲希望他去基层,国务院政研室也来要人,....
  这让他有点选择困难,都是好单位,他们全班也就四十多人,要人的单位却有一百多个,全是好单位。
  葛兴国知道什么原因,从去年到今年,国家经济陷入严重困境,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就是没有遵守经济发展规律,要求今后在发展经济时遵守科学发展,要按照经济规律发展经济。
  “公公在满世界招人,没上你们学校来?”
  “怎么没有,”葛兴国说道:“他要的是理工科,还有就是法律外语,对了,彭哲和猴子,都定了。”
  葛兴国笑笑:“科技园极端缺人,为了招人,公公组织了一个招人小组,全国到处招人,听说他们要派人去美国开分公司。”
  “去美国开公司?”楚诚志觉着天方夜谭:“他真敢想!”
  “这天下,还有他不敢干的事吗!”葛兴国笑道。
  殷红军咧嘴大笑,连连称是,这家伙胆大包天,连天都敢捅个窟窿。
  咸鱼干也笑而不语,他对楚明秋的了解更多,到现在,街面上的老朋友还在怀疑,金刚之所以能跑出去,是楚明秋把他送出去的。
  纸保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
  金刚在香港,楚明秋身边的人都知道,殷红军还在香港见过金刚,只是问起当初是如何逃出来的,金刚的回答很敷衍。
  看看已经被一扫而空的桌面,咸鱼干问楚诚志吃饱没有,楚诚志拍拍肚子,小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咸鱼干要去结账,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可以先吃饭后结账了。
  熊已经起身,大手一挥,威胁着阻止咸鱼干,自己跑去结账。
  葛兴国靠在椅子上,看着沉稳平静的楚诚志,对比脑海中那个稚气莽撞,这种对比强烈。
  熊结账回来,四人离开老莫,在门口,葛兴国要回学校便告辞了,咸鱼干拉着楚诚志上西单,熊拉下脸,瞪大熊眼,直说西单有什么好,要去就去友谊商店。
  谁都不敢与熊争,于是三人一块向友谊商店,到商店门口,守在门口的门卫把他们拦住。
  熊也不给他废话,直接把朋友叫出来,这两年他花钱如流水,交下一帮狐朋狗友,这友谊商店自然少不了。
  出来的居然是个穿着西装裙的女人把他们带进去,看着女人和殷红军毫无顾忌的说话,楚诚志以为是他的婆子,咸鱼干却笑了。
  “现在都叫马子,叫婆子都老土了。”
  楚诚志有点晕,马子,这是啥玩意。
  “先买衣服,从内到外,咱都换了,晚上,咱们先去全聚德,然后去新侨跳舞,要不然,咱去看录像,香港的,美国的,都有。”
  楚诚志想了想,拿不定主意,决定先买东西。
  友谊商店不收人民币,不过,这难不倒咸鱼干,更难不倒那头熊。
  楚诚志也一点不怯场,手里有家里给的几百块,经费充足,那都能去。
  那女人回头看了眼楚诚志,瞎熊这才想起给他们介绍。
  女人名叫朱小诗,大院子弟,回城知青,标签都有,条挺顺,面容俊俏,举手投足有几分燕京大妞的气度,听瞎熊与她说话,应该已经结婚,或者已经订婚。
  女人打量俩人,目光很快落在楚诚志身上,不过,她也没表现出多大热情,和他们说了几句,便飘然而去。
  楚诚志看着她的背影,袅袅婷婷,红色的连衣裙,象朵红云,热烈!
  “怎么,傻了吧。”
  熊掌落在肩上,楚诚志眉头皱了皱,不满的哼了声。
  熊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意:“这可是带刺的胭脂马,性子烈着呢!”
  “去,去,去,想什么呢!满脑子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楚诚志不满的挥手把熊掌挡开。
  咸鱼干笑了:“得了,小志,你在里面太久了,不知道,以前资本家地主是黑五类,海外关系是特务,现在就这些最吃香,贫下中农那套不吃香咯。”
  “这瞎熊啊,他爸是老革命,可真要论出身,其实是富农,他妈可不得了,家里是资本家大小姐,以前,咱们没注意,被他爸的老革命身份给蒙蔽了,其实,这小子早就投降资产阶级了。”
  楚诚志乐了,熊也乐了,咧嘴大笑,旁边柜台的店员神情鄙夷,有几个在店里的老外,纳闷又好奇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为何大声喧哗。
  友谊商店不是自选商店,所有服装都在柜台里,要那件,店员取那件,自己到试衣间试穿。
  楚诚志一点不含糊,选了两套休闲西装,又选了件夹克,咸鱼干给他挑了条喇叭裤,楚诚志穿上后,对着镜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后还是放下没要。
  咸鱼干和瞎熊站在柜台边,俩人边抽烟边闲聊。
  “最近淘换到啥好东西没有?”
  “好东西?怎么,你也对这个有兴趣?”
  瞎熊摇头:“我没啥兴趣,我姥爷有兴趣,他八十大寿要到了,我琢磨着是不是送件好点的礼物。”
  瞎熊的姥爷是哈尔滨人,熊爸则是山东人,当年进军东北,在哈尔滨遇上熊妈,立刻英雄难过美人关,熊妈则是崇拜英雄,俩人干柴烈火,从此过上相濡以沫的生活,十年期间,熊爸虽然倒了,熊姥爷姥姥则被他老战友保护起来了,没受多大罪,勉强算平稳渡过。
  最近,熊姥爷身体不适,到燕京来看病,这可把熊高兴坏了,熊爸熊妈这几十年,伉俪情深,相扶相持,老岳丈来看病,熊爸每天都到医院,没时间管自己那懒散,运气还算好的熊了,而熊则如出了笼子的鸟,总算可以肆意妄为了。
  他们兄妹中,殷柔柔对姥姥姥爷的感情更好,在北大荒插队时,得空就去探望。
  “那你打算送什么?”咸鱼干试探道。
  熊很是困惑:“我也不知道啊,老头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这样吧,你照贵的找。”
  咸鱼干轻蔑的鄙夷道:“你丫懂不懂,这老物件,这贵的,几万只是入门,几十万上百万,多了。”
  瞎熊睁大熊眼,满脸不可思议:“你丫蒙谁呢!上百万,草,公公岂不是亿万富翁了。”
  咸鱼干压根没正眼瞧他,更没理会他的跳跃性思维,跟这没文化的货,说啥都是对熊弹琴。
  “我可没那么多钱,几千还拿得出,嗯,你说找公公要一个,怎么样?”
  咸鱼干终于扭头看着他:“你丫想什么呢?你让公公给你买台电视机自行车洗衣机冰箱,都没问题,想要这个,门都没有,这么多年了,你看公公卖过东西吗!”
  熊哑然不答,沉默低头,咸鱼干又说道:“你丫先去问清楚,你家老头倒底喜欢啥?这里面门道多了。”
  “那你给我说说,都有些啥门道?”
  “这老物件,光种类就有书画,瓷器,铜器,玉器,这是几个大类,还有一类,杂家,这杂家就更多了,竹器钱币漆器木器,种类多了,这样说吧,对书画铜器瓷器,我还拿得准,可竹器钱币木器什么的,我只有七分把握。”
  “公公才是这行大家,这行里能精通两种的都少见,可公公对书画瓷器青铜玉器,全都精通。
  瞎熊,你丫可别自己跑去淘换,我可告诉你,这行水深着呢,要打眼了,几万几十万就扔水里了,连响都没有。”
  俩人说着,楚诚志出来了,喇叭裤折得整整齐齐的还给店员。
  人靠衣衫马靠鞍,楚诚志换了一身,整个人立马就变了,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三十岁的年龄,成熟中带着稳重,经历过风霜的面容,透着沧桑的故事,把女店员看得一愣一愣的,两眼不住放电。
  要说阅人无数,肯定是这些店员,有办法进友谊商店的,多半是有办法的。
  楚诚志看了会架上的裤子,指着条卡其色的西裤让女店员取下来,咸鱼干拦住他。
  “还这样老土,妞,那条牛仔。”
  女店员看着楚诚志,楚诚志看着好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咸鱼干说:“这叫牛仔裤,现在最流行,搭配你那件西装,你叔爷最喜欢的。”
  楚诚志迟疑下让女店员拿条牛仔裤,转身进了试衣间。
  “瞎熊,这谁呀?”
  熊有点意外,扭头看着女店员,很是诧异:“你认识我?”
  “你瞎熊的大名,谁不知道,十年前,我就认识你,”女店员笑道:“我是供销社大院的,六七年还是六八年,你和我们院的打架。”
  咸鱼干差点笑出声来,熊却没一点不好意思,相反乐了:“你怎么记得,我都不记得了。”
  这姑娘年龄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十多年前,也才七八岁的样,居然还能记得。
  姑娘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还戴了顶帽子,最显眼的是鼓胀的胸部,头发烫成现在很流行的大波浪,工作帽都压不住那顶蓬松。
  “就你那身板,这四九城也没几个。”姑娘趴在柜台上,两眼乐成一道弯。
  咸鱼干忍不住大乐,裂开嘴,无声大笑。
  熊依旧没觉着有半点不适,熊脸垂涎,带上几分调戏:“那是,就哥们,看一眼就难忘。”
  咸鱼干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瞎熊现在也养成口花花的毛病,可就没见过采取行动。  
  姑娘却象没听出似的,依旧笑盈盈的:“对了,你和我们办公室主任很熟吗?”
  “当然,那是姐们。”
  “你们也来条牛仔吧,我可告诉你们,这是新款,满四九城就我们友谊商店有。”
  牛仔裤牛仔衣,也是今年开始逐步流行的,楚明秋是在香港买的,还是香港品牌,国内还没生产,最主要的原因缺少布料。去年,布料问题解决了,今年,牛仔服开始在燕京上海开始出现国产牛仔服。
  姑娘很得瑟,瞎熊庞大的威慑,压根没给她产生压力。
  友谊商店店员,可以说这个时期最好的工作之一,能在这里工作的,多数不简单。
  从临近的柜台过来个年青小伙,小伙左右看看,试探问:“哥们,有美元吗?换美元。”
  “去,去,上那边去。”瞎熊没好气的示意下在工艺品柜的两个老外,这小伙子有点不长眼,那有在这找中国人换美元的,脑子有病。
  小伙子赶紧解释:“哥们,我遇见你好几次了,你们能搞到美元,我给你们个优惠价,怎么样?”
  “拉倒吧,不需要。”咸鱼干不想和这些有多少牵连,他有固定的出货渠道,已经合作了一年多了,犯不着换人。黑市交易,换人风险很大,除非不得已。
  “哥们,哥们,别这样,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有货,我收货,放心,我绝不坑你们。”小伙子继续努力,普通都是零零散散从出国人员手中收购,固定货源极少,殷红军和咸鱼干他们每月都能收到不少美元,特别是殷红军,知青酒店大多数周边产品都不收人民币,每个月都有大笔外汇流入黑市,可这个市场并不大,瞎熊大客户的名声很快便传出去了,这小伙子今天过来并不是偶然的。
  小伙子心里着急,过来之前,他已经观察好一会,确认这是圈里传说的大户后才过来的。
  传闻,这位大块头每月多的有七八多万美元,少的也有两三万美元,简直就是他们的财神爷,若能搭上他这条线,发了。
  “烦不烦,边去!”瞎熊满脸不耐,抬起熊掌,将小伙子扫到边上。
  小伙子撞在柜台上,抬头看着,满脸惊讶。
  咸鱼干眼珠转动,先是责备道:“你这人,别这样暴力好不好,多少年了,这性子还不改。”
  熊楞了下,凶焰顿起:“你丫找抽!说谁呢!”
  咸鱼干没理会,过去拉着小伙子说:“别搭理他,哥们,没你这样作生意的,我们有朋友,再说了,都是亮眼的,什么东西什么价,门清。”
  这话,如果楚明秋或葛兴国在,都可以给咸鱼干点赞,给了小伙子面子,又委婉的拒绝了,很给他面子了。
  小伙子很沮丧,他手上没有任何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大客户,巨无霸,从手上溜走。
  “嘿!这才像样!”
  出现在眼前的楚诚志,上身是卡其色短风衣,下身是洗得发白的淡蓝色牛仔裤,看着潇洒干练。
  咸鱼干也不由一亮,忍不住笑了:“倒底是楚家人,瞧瞧,就这身,晚上去新侨,准一拍一个准!”
  殷红军也点头:“好,精神!挺好!”
  他说不出什么,店员姑娘目露讶异,眼睛都直了,好一会才醒过来。
  “真帅!这身搭配,绝了!”
  咸鱼干很得瑟,好像是自己出彩似的,楚家人的底子就是好,个个都是帅哥美女。
  楚诚志也很满意,低头左右看看,便没打算再脱下来,又选了两件衬衣,才吩咐女店员打包。
  三人抽着烟,看着店员熟练的打包,女店员还殷勤的告诉楚诚志,以后要想买东西,直接过来,就说找陶诗菲。
  “陶是非?”
  楚诚志奇怪的看着她,咸鱼干砸吧两遍,在边上吭哧吭哧的直乐,熊则一头雾水,熊头转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诗词的诗!芳菲的菲!”
  这种状况,陶诗菲从小到大经历不少,马上解释。
  殊不知,这下楚诚志和咸鱼干更乐了,熊也醒过神来,以更加放肆的方式大笑。
  陶诗菲也不生气,谁让自己的名字有这个歧义,只是笑骂道:“瞧你们那熊样!”
  又是一阵恬不知耻的笑,三人拿起东西就要走,陶诗菲叫住他们,建议他们买个包或皮箱。
  结账时,楚诚志才发现,这友谊商店不收人民币只收外汇,这几件衣服换算成人民币接近三百元,他兜里的钱勉强够用,特别是那两条牛仔裤,足足要了一百六十多元,这是普通家庭几个月的收入。
  咸鱼干拿过账单就要去结账,被熊劈手夺过去,小山般的身躯摇摇晃晃的朝收银台走去。
  等候期间,咸鱼干继续撩拨陶诗菲,楚诚志不习惯这个,他抬头四下张望,看着稀稀拉拉的老外,目光很快落在正试图靠近老外换外汇的小伙。
  开始还没在意,可那小伙转过身,和他正面相视时,俩人都禁不住楞了下。
  楚诚志快步过去,试探的问道:“小毛驴?”
  那小伙子眼前一亮,又仔细打量下:“楚诚志,你丫,楚诚志!”
  楚诚志顿时笑逐颜开,上前一把抓住他:“真是你!还真是你!”
  小毛驴也笑道:“呵呵,没想到,没想到,你啥时候回来的?”
  “昨儿才回来,你怎么样,啥时候回城的?”
  .......
  俩人在一块亲热的说话,咸鱼干和殷红军过来,楚诚志赶紧给他们介绍。
  “小毛驴,我插队时的知青战友。”楚诚志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得,我都忘记你大名叫什么了。”
  当年一块去云南的燕京知青不少,不过,去了后,便分在几个连队,这小毛驴不是他们连队的,是另一个连的,离楚诚志他们接近二十里,两个连队的知青走得很近也很勤。
  知青本来就同病相怜,比普通人群更抱团,云南知青比其他地区的更抱团,楚诚志他们和附近的几个连队数次统一行动,几个连的知青都很熟悉。
  小毛驴在燕京知青算是比较有特点的一个,特色的原因就是,年龄最小,身体最瘦弱,当时,他也就十五岁,还不到十六,便随同校同学去了云南,当初接收时,兵团差点不要。
  此刻见面,俩人亲热不行,就在那说起来。
  小毛驴说他是七九年回城的,现在....,他似乎有难言之隐,随即转换话题,问起楚诚志的情况。
  楚诚志也简单说了下,当年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知青都知道。
  得知楚诚志刚回来,小毛驴就提出要给他接风。
  楚诚志也没推辞,满口答应,不过提出自己请他吃饭,顺便打听下当年的战友近况。
  四人出来,小毛驴带着三人到对面的小胡同里的一个茶馆,显然,他对这地方很熟悉,进门便要了个雅间。
  楚诚志坐下便把刚才的问题又提出来。
  小毛驴叹口气,告诉他,当年他去云南就是不想在燕京待了,他父亲当初被划为右派,被发配到北大荒,而后死在北大荒,当年他去云南也是因为在燕京待不下去了。
  楚诚志的事出来后,兵团上下进行了整肃,一批军队干部被转业,另外还有部分被撤职判刑。
  不过,从那以后,知青的心彻底散了,明目张胆的找关系回城。
  最先回城的都是那些刚解放出来的老干部子女,这些年,陆续有不少燕京知青回城,七七年恢复高考到七八年时,就剩下七个,其中四个还是黑五类子女,楚诚志他们连还剩下九个。
  七九年,知青总算回城了,可没想到,回城后,更难,小毛驴的父亲平反了,可工作却没了,他家三个,母亲的工作被弟弟顶了,父亲平反后,他的工作被姐姐替了,剩下他,只能办了个执照,可他又没手艺,家里便把父亲的抚恤金拿出部分,让他作生意,可他那会作生意,学着别人去广东捣腾电子表蛤蟆镜,别人挣钱了,他却赔钱,捣腾服装,开始赚钱了,后来又赔了,把好容易挣的,又都赔进去了。
  去年,他还是作黑市生意,开始很难,慢慢的摸出了门道,现在,稍微能挣钱了。
  楚诚志闻言不由叹口气,小毛驴也问起他,楚诚志简单的说了点,粉碎四人帮后,自己的案子复查了,减少了些刑,后来表现好,又减了刑,现在是假释。
  楚诚志自嘲的说,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小监狱转到一个大点的监狱。
  咸鱼干端起茶杯笑道:“谁不是呢,咱们也别伤春感秋了,觉着谁都欠自己似的,用你叔爷的话,谁没被社会摔打过,谁没被社会强奸过。”
  三人都乐了,瞎熊笑道:“这话太他妈的对了,公公这家伙,老奸巨猾,有些时候狗屁不是,有时候说话还有几分道理。”
  楚诚志默默点头,现在忽然觉着,自己昨天的犹豫迟疑,真他娘的矫情,谁没被摔打过呢?楚明秋这样聪明精明的人,不一样收了五年破烂,女朋友不一样跑了。
  没有一身疲惫,没有一身伤痕,就不会变老!
  楚诚志问起回来的战友,小毛驴把知道的都说了,大多数都混得不好,说着示意前面的那个茶楼店员,那就是从云南回来的知青。
  楚诚志有点意外,想起那个看上去有些落魄的中年人,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将近四十。
  “还是韩信彭哲他们混得好,上次在西单遇见彭哲,他带着个妞,好像是他们学校的。”  
  小毛驴想起彭哲意气风发的样,毫不掩饰他的羡慕,当时,他自惭形秽,没有上去认。
  “你回来有着落吗?”
  楚诚志笑笑:“就我这身份,能上哪,再说了,我还在假释期,现在连户口都还没落下,估计也一样弄个执照,干个体户吧,你这生意怎么样?一个月能挣多少?”
  “这个,”小毛驴有点心虚的看看殷红军和咸鱼干:“这个得看,好的时候,一个月可以挣两三百,差的时候,也就三五十。”
  “不错啊,比上班强。”咸鱼干笑道。
  小毛驴苦笑,叹口气:“干这个,也是没办法,风险很大,戴红袖章的,大沿帽的,全得躲着,除了他们,还有同行,咱们这个都是抱团的,有规矩,不能上别人的地盘收货出货,不能压价,也不能抬价。”
  “那你不是说给个好价吗!这不算抬价!”咸鱼干纳闷的问,他经常上黑市,每次交易,都是和花豹一块去,交钱就走,压根不多说一句,对这里面的套路,压根不清楚,不但他不清楚,就算搞了一年多的殷红军也一样不清楚,他的交易量更大,在这燕京城数一数二,不敢一次性带这么多,得分几次。
  “有活动空间,但有最高价和最低价限制。”
  如果楚明秋在场一定会非常惊讶,这才几天,居然搞出个黑市行业工会来,还能搞出个价格同盟来。
  这背后有高人啊!
  要没有高人,那就只能是........,咱中国人真会作生意!
  小毛驴又小心的看看殷红军和咸鱼干,再度试探道:“两位大哥,要不,你们的货,能不能分我一点,你们手指缝漏一点,就够我一个月生活的了。”
  殷红军还没开口,咸鱼干已经开口说道:“老弟,凭你和小志的关系,给你也没什么,不过,我们的量大,有固定渠道,吃不下。”
  小毛驴有点沮丧,也很不甘心,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太清楚你的资金有多少,可,你还在店里找人换外汇,就说明,你到现在还没自己的渠道,资金也不多,顶破天上万。”
  小毛驴顿时无言,他入这行其实不久,咸鱼干其实已经给他面子了,他的资金也就两千多。
  两千多,在普通人是笔巨款,可在这行,压根不算什么,只能做点小买卖,碰上大额交易,还得临时去同伙那拆借。
  殷红军插话道:“小有小的做法,小毛驴,我这里倒有个想法,要不这样,我分部分给你,每个月给你两千美金,分四次,每次五百,你看怎么样?”
  小毛驴喜出望外,赶紧拱手道谢:“那太感谢了,军哥,这,我就不说谢了,您放心,您要什么价,我绝不还价。”
  咸鱼干很意外,皱眉看着殷红军,殷红军没理会他,说道:“价格,咱们还是随行就市,我也不亏你,你和小志是老战友老朋友,我和小志是发小,就算看他的面子,也不能亏你。”
  咸鱼干更加不解了,楚诚志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着。
  “那,我就不说谢了,改天,我请哥哥喝酒。”小毛驴满心欢喜。
  咸鱼干想了想,也开口道:“既然红军你都开口了,我也不能落下,那不太不够朋友了,这样,我每月也给你五百。”
  “太谢谢了!”小毛驴起身,端起茶杯给俩人敬茶:“晚上,我请客,咱们,咱们上新侨饭店,吃过晚饭后,就去跳舞。”
  说着转头对楚诚志说:“志哥,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现在的圈子又骚又媚,志哥,”说着端详下楚诚志,大有深意的笑道:“以志哥的人才,绝对手到擒来。”
  楚诚志很惊讶:“现在圈子都这样公开了吗?”
  咸鱼干不耐的挥手:“去,去,去,你小子别瞎搞,他还在假释期,可别弄出事来。”
  殷红军正要开口,楚诚志摇头说:“今儿就算了,改天,一定去见识见识。”
  “不去了?”咸鱼干意外的看着他。
  “改天吧,今儿逛悠了一天,也累了,咸鱼干,瞎熊,改天。”
  咸鱼干没有强求,点头:“也行,新侨就在那,也走不了。”
  喝着茶,殷红军告诉小毛驴,以后每周三到知青酒店找他,咸鱼干说每周一到天桥店找他,来之前,先打电话,如果他不在,就到煤渣胡同十六号找他,来之前,也要打电话。
  小毛驴连连点头,按照行情,每一块美金,他可以赚一毛左右,五百块就可以赚五十,一个月下来,就是两百,这个收入已经非常可观了。
  这可是两个财神爷,必须得供好了!
  可,这样的生意,在殷红军和咸鱼干眼里压根不算什么,俩人也没放在心上,喝了会茶,便告辞,在门口分手。
  等小毛驴走后,咸鱼干不解的问殷红军,为什么要给这小子生意?
  “多个朋友多条路,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老骡子那家伙最近越来越贪了,你那有多大量,我不清楚,不过,我的量越来越大,老骡子好像吃定了老子,咱得多培养几条线。”
  咸鱼干笑道:“熊爷,现在是越拉越精了,高,实在是高。”
  咸鱼干没告诉殷红军,他的量说也不小,这里面主要不是他的,多的是楚明秋的。
  楚明秋今年把门票提高到十块钱,目的就是把普通人排除在外,十块钱,紧巴点可以过半个月,愿意花这么多钱的人很少,可对老外来说,压根不是事,更绝的是,老外就只收外汇,美元日元英镑马克,都行。
  楚明秋自然没有按照国家牌价卖给政府,这倒不是出于贪婪,最主要的还是担心。
  他这两个展览馆是租界故宫的地,如果他挣的外汇太多,一个是故宫方面会反悔,有可能提高租金,甚至可能收回,将他赶出场,而且,他还想搞书画馆和玉器馆。
  第二个原因便是税费,今年的查税风暴,让楚宽远们损失惨重,可对他的影响很小,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两个展览馆都在故宫内,楚明秋是与故宫签的协议。
  故宫方面会不会有变化,他不知道,但要防范。
  多存点人民币,没有问题,银行方面顶破天说几句八卦,可若多存了美元,银行方面可能就会向上报告。  这事就交给咸鱼干了。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金额,一个月下来,光楚明秋就有数万美元之多,加上他的,每个月都有七八万美元。
  这事,除了他和楚明秋,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宋秀香可能猜到点,可具体怎么玩的,她也不清楚。
  正是这个原因,在宋秀香走后,选谁作继任者,让楚明秋非常为难。
  这个继任者,楚明秋希望是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而且,年龄最好大点,没有什么事业心,安安静静的守着这一亩三分地。
  想遍身边的人,他也没找出合适的。
  楚诚志回到家里,已经五点多了,岳秀秀和赵婶常欣岚在百草园看两个小家伙玩,两个小家伙带着两条小狗,玩得不亦悦乎。
  看到楚诚志拉着箱子进来,岳秀秀先是微怔,左雁已经开口,问他买个皮箱作什么?
  楚诚志有点不好意思,买的东西比较多,就买了个皮箱。
  左雁这才释怀,岳秀秀笑眯眯的说:“把你拿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扔了,也别送人,不够的话,再买。”
  “是,谢谢老祖。”
  “嗯,远子过来了,还有,晚上别出去,你爸要和你说话。”
  楚诚志微怔,脱口问道:“爸回来了?”
  “没有,是打电话。”左雁解释说。
  楚诚志松口气,左雁又补充说:“小箐和虎子晚上也回来,还有小八,他们都要回来。”
  楚诚志嗯了声音,这是自然之举,以他们的关系,昨天没回来,只是没通知到。
  幸亏今天回来了,要不然,真不好交待。
  到房间放下东西,他洗了把脸便到如意楼,还没进去,便听见小狗剩兴奋的叫声。
  进去便看见小狗剩蹬着滑板,两手紧紧抓着在园子里滑动。
  “小心,别太快了!”
  小狗剩就像没听见,依旧在加速,这个玩具很受小朋友的喜欢。
  楚明秋把这玩意弄出来,原以为还是自己的首创,没想到咨询后,发现二十年代,美国便有了类似的产品,而且人家还是电动的,这把他吓了跳,自己还真是坐井观天,只是,为什么没流行起来呢?
  小家伙蹬车就朝楚诚志冲过来,楚诚志一把抓住车把手,小家伙不高兴了,拉下脸,撅起嘴,瞪着他。
  “干啥!”
  楚诚志笑笑:“骑车要注意交通规则,不能撞到人。”
  “你不会躲吗!”
  小家伙口气挺硬,神情不忿。
  楚诚志摇头说:“你是驾驶员,你首先该注意。”
  小家伙挣不脱,回头向楚宽远求援。
  楚宽远过来,看着楚诚志:“嗯,看上去还不错。”
  “哥,收拾他!”
  “要收拾,你自己收拾,明白吗?”
  小家伙十分为难,低声说:“我打不过他,他那么高。”
  “那没办法,你得服软。”楚宽远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说:“再说了,他没说错,是你撞人了。”
  “他明明是故意的。”
  “是你速度太快,他才把你拦下的,你得谢谢他。”
  楚诚志下巴都快掉下来,看着正谆谆教导的楚宽远,好像不认识似的,这城北远哥,变化未免也太大了!
  将小家伙安抚好后,楚宽远起身,再度端详下楚诚志。
  “还好,精气神没落,”楚宽远说着转身,顺手把把滑板车拉走,小家伙先是困惑不解的看着他,随后追上来,使劲往回夺。
  “哥,哥,你干嘛!这是我的!”
  “你今儿犯规了,要禁行,明儿再玩。”
  “凭啥!我就快了点。”
  “你这是车祸!车毁人亡。”楚宽远调侃道。
  “哥,帮我找条小狗吧,妹妹和弟弟都有,就我没有。”
  小狗剩对这事非常不满,曾经在爸爸和妈妈面前告状,妈妈答应给他找条小狗,可不知怎么的,到现在还没找到,小家伙着急了。
  “成,你想要什么品种的?”
  小家伙又迷糊了,还有品种!我就想要条小狗。
  楚宽远说:“你喜欢金毛还是喜欢哈士奇?”
  小家伙再度混乱,这啥玩意,我就想要条小狗。
  楚宽远示意楚诚志坐下,给他倒上茶。
  “我是去年回来的,比你早点,”楚宽远说道:“这几天,你先熟悉下,现在社会变了,没有什么黑五类红五类了,不过,咱们都有犯罪记录,好工作就别想了,只能自己干,小叔说,让你跟我干,我没意见。
  楚氏药业,其实就是楚家药房,小叔在很早就开始谋划了,....”
  “很早是多早?咸鱼干说是十年之前?”
  “可能比那还早。”楚宽远喝口茶,夕阳的红落在屋檐上,染红了雕花,给爬在墙上的小花添了几分妩媚,楚宽远靠在椅子上,抚摸下跑过来的小狗剩:“小叔让我出面时,告诉我,当年他就答应过爷爷,要把楚家药房重新开起来。”
  楚诚志不信,又不敢不信,楚宽远没必要在这上面骗自己。
  “说来你不信,小叔告诉我时,开始,我也不信,可后来,我信了,小叔拿出了好几种药,都是他和爷爷一块研究出来的,这几种药在研究出来后,就藏在家里,一直没拿出来。”
  楚宽远没和楚诚志磨叽,见面就和盘托出部分隐秘,丝毫不认为,楚诚志会大嘴宣扬出去。
  楚诚志苦笑:“我相信,小叔,可,...”
  “有什么想法,痛快说,这里没外人。”
  楚诚志略微思索便点头:“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现在好多新东西,我都不懂,....”
  今天就逛了一天,他已经有点眼花,脑袋里有点乱,好多事,都看不明白。
  “不懂就对了,”楚宽远笑道,今儿楚明秋给他电话,让他先和楚诚志谈谈,他要晚点回来。
  楚宽远从粉碎四人帮开始讲,十一届三中全会,知青返城,事件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改革开放,....
  “这些呢,也是小叔给我说的,要想知道,小叔知道得更清楚,我知道的也就是皮毛。”
  楚宽远叹口气:“小志,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楚诚志看着他,神情中很是迷惑不解。
  “你想过,未来想作什么没有?”
  楚诚志苦笑,半响才摇头,闷声道:“没想过,先过着吧,将来再说。”
  楚宽远点上烟,小狗剩一把抓过去:“不许抽烟!”
  楚宽远左右看看,哄道:“谁说的,你爸不一样抽烟。”
  “我爸从不在我面前抽烟。”
  小家伙的话让楚宽远一愣,随即将烟收起来,捏捏他的小脸蛋:“成,我也不在你面前抽烟,你小子,是大爷。”
  楚宽远的心情似乎很好,小家伙眼珠子转动:“哥,给我也弄个小狗。”
  “成,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小家伙点头,伸出手指:“拉钩!”
  楚宽远笑眯眯的与他拉钩,小家伙这才满意,转身就朝外跑去。
  楚宽远再度拿出烟来,俩人点上烟。
  “挣钱,然后呢?告诉你,你其实已经有钱了。”
  楚诚志笑笑,认为这不过是玩笑,也认为,这是在说他父亲楚宽元,堂堂省长,工资高,这也算有钱吧。
  楚宽远摇头:“你不知道,当年二叔去香港,老爷子把存在香港花旗银行的十万美金交给他了,不过,老爷子要求,二叔在香港的产业,无论大小,我们大房和三房,各有一成股份。”
  楚诚志不敢相信的啊了声:“还有这种事。”
  “所以,老爷子狡猾狡猾的,这点上,小叔学了个十足。”
  楚诚志摇头说:“真没想到,当初分家时,老爷子一句话都没说。”  
  楚宽远笑道:“我也是出来后才知道的,这事,只有老爷子,奶奶,还有二叔知道,后来小叔也知道了。”
  楚诚志只能再度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只有奶奶清楚,后来,小叔也知道,别看这院子只有这么大,水深着呢。”
  楚诚志微微点头:“小箐现在怎么样?还有,三姑呢?她现在怎么样?大姑平反没有?”
  昨天,大家伙就紧着他,对家里其他人的近况,也就说了楚箐和虎子的情况,其他人都没讲。
  楚明书的几个孩子关系都比较淡,楚宽元楚宽远就不说了,文革前几乎就不来往,楚宽光除了钱,其他都不认,楚芸对楚宽元也满腹怨气,随甘河远走苏州后,就没给楚宽元去过一封信,楚眉,庶出,在家里从不受重视,都快成透明人了,要不是老爷子和岳秀秀护着,人生不知道有多悲催。
  但这几个孩子,与岳秀秀和楚明秋的关系都很好,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岳秀秀和楚明秋把他们这个家给聚在一起,否则,早就散了。
  “算你有良心,....”楚宽远刚开口,豆蔻就进来了,招呼他们吃饭,俩人起身随着她去饭厅。
  晚饭很丰盛,除了鸡鸭鱼肉,还特地去全聚德买了只烤鸭,常欣岚把楚诚志叫到身边,楚诚志看到穗儿姐旁边坐了个小姑娘,小姑娘好奇的看着他。
  “是小雅芝吧。”
  “嗯,你是..,小哥吧。”小雅芝大眼珠子转动,很快找到个称呼,昨天,她在自己房间作作业,压根不知道家里多了个人。
  岳秀秀笑了,穗儿姐说道:“你得叫他舅舅。”
  “舅...舅.....”小雅芝抬头看看她,又看看父亲,父亲面带笑意,她眉头紧皱,很是不解,扭头问左雁:“舅妈....”
  “叫哥哥。”左雁也觉着为难,这后院的辈分太乱,只能各交各的:“你哥哥也叫他哥哥。”
  楚诚志立刻问道:“国荣呢?他在哪?”  
  声音里有几分紧张,穗儿姐笑道:“他在上海读书呢,今年该毕业了,小秋让他回来,到科技园工作。”
  “那挺好,”楚诚志松口气,转念一想,暗笑自己多余担心,有吴锋楚明秋在,国荣就算想干点什么,也没法。
  门外忽然传来叫声:“铁头!铁头!”
  楚诚志先是楞了,这声音很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是谁了。
  “同志,你找谁?你这人怎么乱闯!”
  “哦,我找铁...,楚诚志,我找他。”
  饭桌前的众人都楞了,看着楚诚志,楚诚志赶紧起身:“我去看看。”
  楚宽远也跟着起身:“我和你一块去。”
  吴锋坐在那稳如泰山,没人敢这样闯楚家大院,除非不要命了。
  楚诚志出来,看到大门口有个穿着夹克的人正与水莲在说话。
  “找我啥事?”
  楚诚志还没到门口,便开口问道。
  那人转过身,楚诚志一下就认出来了,忍不住露出喜色:“豆包,是你小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消息够灵通的。”
  豆包冲过来,一把就把楚诚志给抱起来:“哈哈,回来了,我可告诉你,你丫得请客!丰泽园!”
  “没问题,把他们都叫上,丰泽园全聚德,随便选!”
  昨天,楚明秋就告诉他,让他找时间好好谢谢豆包他们,他能提前回来,豆包他们出了不少力。
  没成想,豆包今天就找上门了。
  俩人亲热一阵后,楚诚志给他介绍了楚宽远,楚宽远一直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可平静下来的豆包,依旧感受到他的威慑。
  “城北远哥,”豆包笑着伸出手,楚宽远略微迟疑才握住他的手:“现在没什么城北远哥,叫我楚宽远就行了。”
  松开手后,又迅速在他肩上拍了下:“来得正好,吃饭,有什么事,吃过饭后再说。”
  豆包没一点谦让推辞都没有,进屋看到一屋人都盯着他,楚诚志赶紧挨个介绍,豆包没来过楚家大院,但听楚诚志说过,对楚家大院的人都不敢怠慢,罕见的礼貌。
  趁着拿碗筷的时间,岳秀秀问起豆包来,楚诚志赶紧深入介绍,把他父亲和楚宽元的关系,自己和他的关系都说了遍。
  听说是他父亲是楚宽元的生死搭档,岳秀秀悄悄多了两分亲近,又问起他现在的工作。
  “呵呵,奶奶,...哎哟!咋啦!”
  楚诚志一肘撞在他腰上,豆包扭头,满脸不解。
  “老祖,我奶奶是她。”
  饭厅发出阵轻笑,豆包连忙改口。
  “得,老祖,我在中积电,就是他叔爷手下干活,今儿要不是碰上主任,我才知道他回来了。”
  “你干嘛叫他铁头?”雅芝好奇的插话。
  豆包嘿嘿笑着,有几分尴尬,楚诚志解释道:“小时候取的绰号。树林,小静蕾,水生呢?牛黄叔,他们呢?”
  此刻牛黄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没等他开口,豆蔻先说道:“树林在学校念书呢,水生结婚了,孩子三岁了,原来在四川饭店工作,前段时间,上级调他去了人民大会堂去了,静蕾,唉,这丫头,也在念书,也不知道整天作什么,疯疯癫癫的。”
  穗儿笑笑说:“静蕾考上电影学院,不过,你也知道,这丫头喜欢闹腾,今儿这,明儿那,诺,东院,被她借给几个朋友,说是什么乐队,整天敲敲打打,也不是什么乐。”
  “妈,叫摇滚。”小雅芝翻个白眼补充道,她大概是唯一欢迎他们入住楚家大院的。
  “对,对,就是这个滚,摇滚,说是什么美国来的。”穗儿姐没有觉着不好意思,顺口说道。
  豆包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要解释摇滚是什么吧,这个场合明显不合适,而且,看上去楚家这些老人,对这种音乐形式挺排斥的。
  楚宽远替他解了围,好像是在楚诚志说:“现在,从美国传来不少新东西,现在街....,胡同里,不但胡同里,就是学校里的小子,流行喇叭裤蛤蟆镜,前段时间,播那个美国电视剧,加里森敢死队....”
  “我想起来老,你就是和小志一块去保定武斗的那人吧。”常欣岚忽然插话,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豆包顿时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桌上人神情各不相同,岳秀秀穗儿吴锋迷惑不解,那段时间,一个在劳改农场,两个在山里,都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那懂武斗。
  豆蔻牛黄宋三七和水莲倒是清楚,当年全家出动,满城找人,最后被人送回来,楚明秋对他好一阵处罚。
  楚诚志正要解释,豆包已经很惭愧的说:“那时,少不更事,胆大包天,差点就闯祸了,奶奶,是我不好,不该拽着他出去。”
  “大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那个时候,谁不干点糊涂事。”
  岳秀秀点头:“远子这话在理,谁没干过糊涂事,摔倒了,爬起来就行了,老爷子常说,不能没了精气神,好,吃饭!”
  豆包拿起筷子正要动手,穗儿给小丫头舀了碗汤,随口问道:“小秋最近在忙活啥,今儿都没回来吃饭。”
  豆包赶紧答道:“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公司最近都在议论,主任要在公司进行股改,搞全员持股,另外还要对公司进行工资改革,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哦,今天下午,我下班前,看到他和方副经理,还有徐副总师,在一块,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穗儿姐无声叹口气,专心喂起小丫头来,小丫头和小志远是两个特殊位置,都是儿童椅,一个在穗儿身边,一个在赵婶身边。
  小狗剩瞅瞅没人注意,丢了块排骨在桌下,小憨憨连忙接着,小吉吉拿脑袋顶了下它,试图抢下这块美味。
  “他忙他的,我们吃我们的,小...,你大名叫什么?”岳秀秀神情很是温和,就象慈祥的老奶奶,其实也是个老奶奶,至于是不是慈祥,那得看对什么人。
  豆包幽怨的盯了楚诚志眼,楚诚志默不作声,他只好答道:“老祖,我叫窦鹏,老祖,您就叫我豆包吧。”
  “嗯,好,吃饭。”
  豆包惊奇的发现,所有人都埋头吃饭,房间里就剩下嚼动食物的声音,还有就是桌下小狗的报怨!
  就在他们吃饭时,楚明秋还在和方楠徐芮颐和王守文谈话。
  “这次去美国考察引进光刻机,我的要求就一个,尽最大努力,引进最先进的,方副总经理,你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大概也就楚明秋敢这样,端着上司的身份,以威胁的语气和方楠方朴姐弟说话。  
  方楠低头思索片刻后说:“难度不小,不是我们这边,而是美国。
  现在光刻机是巴统协定禁止出口设备,要想引进GCA的步进式光刻机,需要得到美国商务部的批准,里根上台后,对我们的态度很不友好,中央已经在小范围内通报,要做好与美国关系大倒退的准备,....,主任,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可以接受处理,可这事,我真没把握。”
  她重重叹口气,徐芮颐和王守文也忍不住叹口气,受制于人就是这样难受。  
  “呵呵,不用担心,既然中央有这个决心,那中美关系就不会大倒退,相反,如果没有,那反倒可能大倒退。”
  楚明秋含笑道:“美国人没那么傻,我们现在就算穷,可中国人不怕死,有原子弹氢弹,有几百万常规兵力,还是联合国五常之一,这股力量,靠向谁,天平就倒向谁,里根的脑子要没短路,就不会让我们投向苏修,所以,这老小子是在试探咱们的底线,碰壁后,自然会转变,说不定这一碰,双方还碰出个蜜月期来。”
  徐芮颐勉强挤出个笑容,他试探着提议道:“主任,我们自己的投影式光刻机就要成功了,能不能留出些份额给我们自己的光刻机。”
  楚明秋点头:“那是必然,这次我们要订购的GCA光刻机是二十台,这次谈判的底线是七十万美元,如此,仅光刻机的资金就有一千四百万美元,如果再加上运费培训费,还有无尘车间,这样算下来,这次我们要投入资金一千六七百万美元,这也是今年,我们最大一笔投资。”
  这笔钱在现在可是一笔罕见的巨额投资,GCA是目前最先进的光刻机生产商,去年的收入也刚刚突破一个亿,也就是说,中积电的今年购买的光刻机极其配属,就相当于GCA一年五分之一的销售收入。
  现在的光刻机远不像前世那样,动辄几十上百亿,没有政府或大财团的支持,压根不可能玩这行。
  GCA最先进的光刻机dws4800,在美国也就卖五十万美元,楚明秋定七十万美元,最主要的是考虑美国政府,要买到光刻机,必须要拿到美国政府的出口许可证,现在里根刚上台,两国关系有点紧张,对于能不能拿到许可证,他心里没把握,只能以重金引诱。
  “咱们自己的光刻机就是咱们的孩子,自然会照顾,到时候,我们也买,那怕亏本都要买。”
  徐芮颐心里苦笑,却没有反驳,产品研发出来,还需要下游生产厂应用提高,这是科研常识。
  “王总,这次去美国,除了光刻机,您的另一个任务是考察物色中积电美国分公司总经理人选。”
  王守文叹口气:“研究所的筹备正处在紧要关头,现在去美国,研究所的工作就要耽误了?”
  “这事,我考虑过,现在,咱不是缺人吗,先不着急,慢一点也不着急。”
  “成,另外,有个人,我郑重向您推荐,周丙昆同志,他是我们自己培养的专家,曾经留学苏联,现在是华清大学教授,激光实验室主任。”
  楚明秋先是很高兴,这已经是王守文第二次向他推荐这个人了,可.....
  “我们已经和华清大学谈过,他们不放人,态度很坚决,他现在是无线电系的学术带头人,唉,难办,又不能强行调人....唉。。。”
  筹建研究所,举步维艰,不是钱的问题,楚明秋决心很大,那怕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个研究所建起来,可难点在没人,这就没办法了。
  王守文开出个三十人名单,可到目前为止,仅调来五个,其他无一不是被坚决拒绝。
  楚明秋和王守文都非常无奈,他们急得跳脚,可又没办法。
  “主任,我有个想法,....”徐芮颐试探着说道,楚明秋点头,徐芮颐说道:“咱们能不能干脆点,更进一步,把研究所办在硅谷?”
  “办在硅谷?”楚明秋楞了,方楠皱起眉头,禁不住脱口而出:“这要花多少钱?”
  王守文却没说话,神情也凝重起来,楚明秋想了会,看着方楠:“这主意,..,有意思,有意思。”
  “方经理,你怎么看?”
  方楠想了下说:“从人的角度,这样作,没问题,可,资金怎么解决?公司能拿出多少资金?咱们总共才融资一亿五,今年一年就花光了,明年怎么办?”
  楚明秋叹口气:“是啊,钱,这才是关键。”
  在别人眼中,楚明秋是个称得上天才的人,可楚明秋自己清楚,他所为不过照搬前世那些成功的企业模式。
  可不管那个模式,他都需要钱,需要有钱去实现这个模式。
  中积电原来准备模仿台积电和联想,但现在走的是三星模式,可三星在发展中得到韩国政府的大力扶持,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可他没这个条件,只能自己去找钱。
  “主任,我看我们是不是步子太快了,资金是个很大难题,我建议,先过去看看,或者在硅谷先设个办公室,办个分公司,然后慢慢发展壮大。”王守文语气平缓沉稳。
  科技园所有人都知道楚明秋是个工作狂,一个三十天,有二十天都在加班,八点下班都算早的。
  而他制定的制度,又逼得科技园上下不得不以高效率工作。
  所以,科技园的工作效率在全国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
  但在王守文这些老人看来,楚明秋步子迈得太快,有些想法超前了,就说这研究所,其实不用着急,完全可以缓缓,一步一步来,这样更扎实,而楚明秋这样,很容易就造成资金紧张,这资金链一断,整个科技园就危险了。
  “我倒是希望缓缓,可,王老,我是真害怕,”楚明秋苦笑道:“我估计,三年内,美日贸易争端就会发展到高潮,美国集成电路行业将受到重创,硅谷有大批企业倒闭,大批工程师失业,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
  楚明秋忽然有种明悟,张忠谋他们可能就是在这个时期回到台湾的,硅谷大批企业破产,没有破产的公司也在收缩,研发项目被砍,研发人员被解雇。
  这种情况下,张忠谋们就算没被解雇,也会有强烈的危机感,不得不谋求个退路,台湾就成了他们的另一个选择。
  如果,这个时候,他给他们一个新选择,可以留在美国,他们会不会选择中积电呢?就算张某人不来,梁孟松蒋尚义等人,完全可能。
  “可我们现在条件不足,”方楠也插话道:“主任,我们可以把步子放慢点,走得稳。”
  “我何尝不知道,唉,或许,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楚明秋思索着说:“这样吧,王老,这次,您去硅谷,除了在技术上把关外,主要工作就放在多交朋友,多观察上,第一个,挑选人选,在硅谷办分公司的人选,先声明,我不打算从这边派人过去;第二个,就是实验室或研究所,能不能在硅谷办,能不能雇到人,资金大概是多少。”
  王守文点头答应,楚明秋又对方楠说:“我们和英特尔IBM有协议,我们必须扩大生产规模,也必须在硅谷开设分公司,这次去,除了谈判外,还要考察办分公司的事。”
  美国人也是势利眼,方楠他们的签证申请要比孙亚杰他们晚,可去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批准了,可孙亚杰他们还在等。
  美国人的效率也分人!    
  这次让方楠带队,不是考虑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在过去数年里,她领导了光刻机的发展,对光刻机很熟悉,也对芯片生产工艺很熟悉,对世界光刻机技术也很熟悉。当然,若还有缺陷,徐芮颐和王守文可以补充。
  但这里面还有个缺陷,就是谈判能力,这次出去的都是技术人员,缺少市场谈判高手。
  谈判高手,有,楚明秋就是,另一个则是顾三阳,可楚明秋分身无术,顾三阳则没有在中积电兼职。
  楚明秋思考再三,决定大胆使用方楠,总设计师家的孩子从小就泡在复杂的利益交换中,不用教就会,让她去试试,不会差。
  两天后,他们便要启程去美国,他没有时间再与他们谈,只能抓紧时间,在今晚谈。
  楚明秋把自己起草的一份谈判策略交给方楠,然后对徐芮颐和王守文说:“我有个想法,想征询你们的意见。”
  方楠正低头看策略,闻言抬头,迅速说道:“怎么?有阴谋诡计?”
  楚明秋笑笑:“我想在报上发表个消息,就说,咱们自研的光刻机已经成功,光刻机已经接近世界先进水平,能达到2微米,咱们不说那么细,云山雾里的,让美国人去猜。”
  “这,....”徐芮颐和王守文凌乱了,满脑袋都是黑线,科学家的严谨,让他们难以接受。
  “当然我们自己清楚,这消息是假的,可美国人不知道啊,....”
  “不行,不行,”王守文摆手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成功了就是成功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
  哎哟,我的王老啊,这也太愚板了吧。
  楚明秋哭笑不得,赶紧解释说:“GCA的光刻机是目前最先进的光刻机,在目前,里根还没被教训下,拿到出口许可证,光靠我们,很困难,若GCA也出力,机会大一些,所以,弄这个,让美国人觉着,如果,他们不卖最先进的,我们可以有另一个选择。”
  这也是一种威胁,即将出生的国产光刻机最小工艺理论上可以到3微米,而GCA的DSW 4800改进型现在已经到1微米。
  DSW4800光刻机是GCA在1978年研发成功的,刚出来时,最小光刻尺寸为3微米,而且业界并不看好,依旧青睐Perkins Elmer,原因是,光刻速度慢,不过很快,GCA便对DSW4800作出改进,尺寸提高到1微米,而且在稳定性分辨率上大幅度超过Perkins Elmer,于是很快便抢下大笔市场。
  光刻机市场其实不大,容纳不下多少玩家,GCA起来了,Perkins Elmer就开始衰落了,Perkins Elmer在去年也推出Micralign 500,这款光刻机最显著的优点是速度快,比DSW4800光刻速度快了两倍,但在精度上赶不上dsw4800。
  曾经的光刻霸主Perkins Elmer现在极其尴尬,市场大部分被GCA抢了,他正努力追赶,可屁股后面,日本的尼康和佳能又冒起来了,他们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
  不过,六年前,楚明秋从美国引进的Perkins Elmer光刻机,现在已经落后了,所以,英特尔和IBM都要要求他更新设备,否则无法满足两家公司的要求,格罗夫告诉他,这些设备只能生产低端集成电路,连中端都不行,如果中积电不更新设备,那么将来只能承接低端集成电路,英特尔决不会把高端芯片交给中积电代工。
  这次引进势在必行。
  王守文依旧不同意:“楚主任,我不同意,玩这样的把戏,只会让我国科技界蒙羞,人家不是傻子,按照惯例,产品研究成功后,要组织专家组验收,专家组由行业内国家知名专家组成,....”
  王守文看着楚明秋没有继续说下去,楚明秋沉默不语,徐芮颐也赞同的点头:“我同意王老的意见,不能这样干,其实,GCA不卖,我们还可以买尼康的光刻机或Micralign 500作为过渡,这两款光刻机虽然比不上dsw4800,但也相差不大,特别是Micralign 500,与DSW相比,也就是精度差点,但速度要快很多。”
  楚明秋想想,叹口气,在他设计的这个骗局中,是不需要什么专家组的,只是在报纸上发表篇文章,这篇文章会在香港转载,而后,他会找劳拉,在美国发表。
  这个骗局的骨架就搭建起来,剩下的就看GCA是不是相信了,那用得上专家组,当然,这个消息一旦发出,势必在国内科技界产生一定震动,但在楚明秋看来,这不过是小事。
  方楠也在盯着楚明秋,心里感触更多,这楚明秋胆子太大了。
  这不是把整个科技界玩弄于掌故中。
  光刻机可是国内科技界上下都关注的玩意,这玩意涉及的行业太多,如果彻底国产化了,整个行业的技术能力就能整体上有个台阶。
  但即将成功的CW200,中国第一台步进式投影光刻机,只有4成部件国产,其他的都是进口的。
  这次去美国谈判,方楠带队,不过,方楠自己也有想法。
  这个想法源于几天前回家陪父亲吃饭,在饭桌上,父亲再度提出让她慎重考虑是不是调出中积电,到中科院或部委去工作,至于那个部,她可以选。
  方楠很不情愿,也很不解,可父亲告诉她,她和方朴都在科技园,这不好。
  这让她有点明白了。
  科技园下属只有两个真正的高科技企业,可一个在方朴手中,另一个,她也担任高层,甚至某种程度上,她说话比其他人都管用。
  而科技园又掌握在与她家关系颇深楚明秋手中,这会贻人口实。
  其次,便是楚明秋身上。
  改革开放,给企业放权,别人对企业是修修补补的话,楚明秋则是抡起大刀,挖心剖腹,几乎是在重建整个企业管理体系。
  这样大的动作,不可能不引起上面的关注。
  科技园本身就承担了国企和政府改革侦察兵功能,楚明秋这样干,在经济界和政界都引起不小的争论,上面没制止也没鼓励,就这样看着,这也是市委两个领导都没出席与IBM的签字仪式的深层原因,这些领导谁不是有颗七窍玲珑心,谁不是消息灵通人士,谁不是精明过人。
  这些迹象,加上父亲的话,让方楠有点心烦,一方面舍不得,另一方面觉着父亲说得也有道理,她和方朴,当然是她动最好。
  方朴要走,就只有一个去处,残联,他当然不愿,要去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只有她离开,可她又不愿意,她父亲自然看出来了,没有强迫她,只是让她考虑考虑。
  方楠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只能先放下,决定先把引进和光刻机的事干完,然后再说。
  那天饭桌上,她父亲还问起来科技园的事,她都说了,后来还说起楚明秋,方楠也详细说了。
  楚明秋计划要作的事很多,什么社会保障科,什么保险公司,居然还想办 商业银行.....。
  父亲很好奇,为什么要办这些,对此,她也解释了,当然是搬楚明秋的观点。
  社会保障科,是为保障职工利益,以前职工的医疗退休工资都是企业发放,可现在改革了,工厂合资了,合资企业退休职工的工资谁来发,医疗费到那报账,以后,这些归社会保障科管。
  保险公司和银行,是金融和金融衍生业,办这两个公司的目的是收集社会闲散资金,用来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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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想法很大胆,她父亲听后没有评论,神情很平静,又问了些工作,她也说了,只是父亲听后好像挺高兴。
  正胡思乱想呢,电话铃响了,四人都有点意外,这个时候还有电话,楚明秋起身拿起来。
  “好,很好!太好了!老卢,您可是立下大功了!”
  “什么?哦,我知道了,有证据没有?好,这样,今儿,我没时间,明儿,我们谈。”
  楚明秋放下电话,回头看见方楠三人神情严肃,最后几句对答,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唉,好事,坏事,都来了。”楚明秋苦笑道:“老卢说,市里总算批准咱们的要求了,我们可以设立社会保障科,人选,我推荐,还有,要求我们尽快成立工会团委,还有其他几个机构。”
  “这是好事,坏事呢?”方楠笑道。
  “坏事就是,”楚明秋苦笑下,摇头叹口气:“曹群这家伙,唉,纪委徐书记刚上任,接到群众举报,曹群违规吃请,还参加地下舞会,徐书记准备找他谈话,先通报了卢书记。”
  楚明秋心里很无奈,这参加地下舞会,他倒是不觉着有什么,那是个人的事,撂几十年后,压根不是事,可这违规吃请,就麻烦了,按照他定的制度,这事得他自己掏钱,还得受处理,处理结果可大可小。
  “这曹群怎么啦?不知道纪律?”方楠皱起眉头。
  “这事,...”楚明秋想了想:“明儿,我找他了解下情况,这事,不大,但又不能小看了,这大吃大喝之风,不能小看了。”
  徐芮颐和王守文几乎同时点头,楚明秋再度叹口气:“改革开放,权力下放,市场经济,企业权力,政府权力,有时候轻轻动一下,就是钱,现在是吃喝,算是低层次,将来市场活跃了,不说别的,倒卖下国家控制物资,就能挣不少钱,现在,社会上向钱看的风气越来越浓,大吃大喝之风也起来了,咱们现在还好,没几个人来学习取经什么的,等咱们干出成绩来,上级兄弟单位,来取经的,学习的,到时候,请客吃饭,多了。”
  王守文叹口气:“是啊,当初高科园兴旺时,就有不少兄弟单位来学习取经,也有不少领导来视察,当时郁书记就头痛,一大桌子菜,吃也吃不完,浪费很多。”
  楚明秋点头,三叔也同样为这个事头疼,后来自己给出了主意,才勉强把事应付过去,鲁满仓更生气,可以说是愤怒,他很少吃喝,他的项目大部分是楚明秋安排的,小部分是正常竞争来的,所以,吃喝很少,但当时的公社,现在的镇领导,吃喝了就拿到他这来报账,每年挣的钱,最高的时候,有三成被吃喝了。
  “这个事,如果查实,要严肃处理,”楚明秋平静的说:“我们制定的规章制度,必须严格遵守,这股风,在别的地方怎么样,我不管,也管不了,但在科技园,我就得管。”
  话里透着股狠劲,可心里却没半点把握,吃喝之风从来没刹住过,几十年后,国家富裕了,经费充足了,吃喝养活了很多高档酒楼,586上台后,狠刹这股风,结果就是,高档酒楼大批倒闭,要么便降身段,开始作平民生意。
  抬头便迎上三双关切的眼睛,王守文和徐芮颐不清楚,方楠却知道,曹群是楚明秋一手提拔起来的,此前便有反应,曹群违反纪律,与人合伙到广州倒卖电子表和蛤蟆镜,当时卢海风便批评了他。
  楚明秋回科技园后,他的那帮老部下都轻松了,做事大胆,违规违纪的事不少,只是都是小违规小违纪,楚明秋没放在心上,发现了,随口批评两句,那时也没纪委,那帮家伙压根没把卢海风放在眼里,卢海风批评,好点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差点就和卢海风当面吵。
  楚明秋呢,有时候说几句,有时候就算了,反正不是大事。
  可这次曹群出事,卢海风亲自打电话通知他,楚明秋心里警惕起来,曹群的事,感觉没那么简单,可能不是吃喝那么简单。
  和方楠他们商议到九点多才散会,他开车回到家,已经十点了。
  家里很安静,岳秀秀都在洗漱了,小狗剩还在院里闹腾,看到他回来,赶紧躲进屋,衣服都不脱就爬上床。
  岳秀秀把他拉起来,给他脱衣服,楚明秋进来便问他是不是又闯祸了,小家伙没吭声,岳秀秀轻飘飘的丢下句能有什么事,便把他赶出去了,临出门时,才告诉他,豆包来看楚诚志了,还没有走。
  回到自己院子,左雁也在努力把两个小东西弄上床,现在两个小家伙大了,会顽皮了,上床睡觉开始麻烦了,特别是有了小吉吉和小憨憨,非要把两个小东西弄到床上去,每次都得左雁再把它们弄下来。
  楚明秋进屋,两个小家伙马上老实了,小吉吉小憨憨也很有眼力界,马上从婴儿床上跳下来,乖巧的趴在床边。
  左雁忍不住笑了,在小憨憨脑袋瓜上轻轻拍了下,揶揄道这下老实了吧。小憨憨抬头冲她咧嘴直乐,傻乎乎的。
  楚明秋和她说了几句,叮嘱两个孩子好好睡觉,转身出去,左雁知道他去干什么,将两个小家伙安置好后,又在炉子上放了壶水。
  回到房间,看看床上,忍不住摇头,就这一会功夫,小吉吉小憨憨就爬上床了,趴在小主人身边。
  叹口气,每天都上演这样的剧目,这两对小东西学会打游击了。
  楚明秋巡查了几个院子,小雅芝还没睡,还在看书,宋三七还在看电视,黑皮爷爷已经睡下,楚明秋在外听了会,感觉呼吸挺正常,老爷子和高庆都说过,高明的中医可以从病人的呼吸中听出问题。
  楚明秋还没到这个程度,不过已经渐渐摸到些门路。
  黑皮爷爷这几年已经完全干不动了,他似乎也认识到这点,开始还想挣扎着干点,被楚明秋劝住了,告诉他,只有保养好身体,才能等到黑皮出来。
  这是黑皮爷爷的死穴,只要点上去,他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答应你。不过,黑皮爷爷还是作了件预防,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交给楚明秋,意思很明显,万一他有什么,就让楚明秋交给黑皮。
  转悠到楚诚志的院子,还没进去便听见低低的说话声,这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依旧被他敏锐的抓住。
  “.....这活挺没劲的,每天瞎晃荡。”
  “你丫知足吧,我现在还没着落呢。”
  “不是跟远哥吗,那可是你楚家的生意,怎么,还不想干。”
  “你不懂,这活不好干,我压根不懂什么中药,倒不如交给我弟弟。”
  “哥,你又来了,听叔爷安排不好吗!”
  “就是,小志,你要想干点别的,先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你小子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老想着闯出一片天来,最后总是碰得头破血流。”
  ........
  人还不少,楚明秋听出有小八虎子和楚箐,听了会墙角,他便走进去,他的动作很轻,除了面对大门的勇子和虎子,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楚明秋冲勇子虎子摇摇头,俩人会意一笑,没有起身招呼,依旧听着他们说话。
  他们没有电灯,简单的围坐在一起,侧身对他的,看得出来是楚箐。
  正背对他的,看不清,不知道是谁,能分辨出楚箐,是她的头发出卖了她。
  “这么热闹,都说些啥?”
  众人回头,楚明秋笑呵呵的过去,咸鱼干将椅子让给他,自己坐在花台上,楚明秋坐下就从丢在茶几上的烟盒中取了根烟点上。
  这是一年中最惬意的时候,不冷不热,还没有蚊虫,满天星光下,嗅着淡淡的花香,非常舒服。
  现在是还能看到星星,再过十多年,就看不到了。
  楚箐进屋拿出个杯子给楚明秋倒上茶,然后安静的坐边上。
  “刚才听到些话,对现在的工作不满意?”
  楚明秋第一句话便问豆包,豆包嘿嘿干笑,楚明秋摇头:“有话就直说,在家里,没什么主任。”
  “嘿嘿,主任,”豆包还是习惯性的叫道:“你这咱这工作,说得好听是保卫科,说得不好听,就是个门卫,整天在公司晃荡,有啥意思。”
  楚明秋点头:“嗯,这是个问题,你若希望调换工种,可以向上级申请。”
  豆包苦笑,双手摩挲:“主任,您这话说得,有道理,可这是中积电,上个厕所就能撞上三专家,芯片,光刻机,...,我那懂。”
  楚明秋点头:“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也算是知己了,既然知道了,你作了那些事呢?”
  豆包楞了,他在军队干了十年,懂的就是部队那套,转业后进了长城公司保卫科,然后就是整天晃荡。
  “什么都没作,对吧,”楚明秋含笑道:“这就是你的问题,既然知道问题在那,为什么不去改变呢?豆包,我看你小子也挺聪明的,为什么就不能读书呢,茶壶四儿他们都在利用业余时间读夜大,你为什么不能呢?公司管委会发过文件,所有读夜大的费用可以报销,连钱都不花,为什么不去呢?”
  豆包愁眉苦脸,楚诚志笑了:“让他读书,那还不如让他去割个山头的橡胶,还是算了吧。”
  大家伙一阵哄笑,楚明秋笑着摇头:“这可不行,二十世纪最贵的是什么,人才。”
  “豆包,你得读书,你在军队干了十来年,学了不少东西,军队学的杀人技,现在这些用不上了,你也别沮丧,在军队十年,勇子虎子他们在农村插队十年,都攒下不少东西,我把这些归结为,能吃苦,坚韧,顽强,这些品质都是非常珍贵的。
  但仅有这些是不够的,豆包,就说现在把中积电给你,这几千人的公司,你管理得好吗?科技园,我这主任给你,你干得了吗?”
  “别,别,我可不敢篡党夺权。”
  “我还真希望你敢,已经三十了,三十而立,你立起来了吗?”
  小八笑道:“谁能跟你比,三十刚过就掌控了几十亿资产。”
  勇子和虎子也呵呵笑起来,俩人不擅言辞,说话很少。
  “呵呵,”楚明秋也笑着摇头,叹口气:“你们啊,小八,虎子,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真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百废待兴,百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
  十年文革,最大的损失是什么?不是损失了多少钱,钱能挣回来,最大的损失是人。
  现在全国的待业青年很多,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多少?
  中央现在提出干部要年青化知识化专业化,要大力提拔年青干部,特别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干部。
  在科技上,人才断层现象更明显,老的,已经老了,中积电的前总师王守文王老,快六十多的人了,还在科研一线上工作。后面呢,没了。”
  “瞧你这忧国忧民的样,干脆,你上国务院得了。”勇子含笑道。
  “你呀,你呀,迟早,你要吃不读书的亏。”楚明秋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勇子笑笑没说话,楚明秋说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干什么,都要先谋全局,现在的全局就是这样,你们是文革后第一代大学生,上下都对你们寄予希望,所以,你们到了工作单位,只要不出大错,十年后,你们就是单位中坚。”
  小八无所谓的笑笑,弹下烟灰,笑道:“好像没你是的,什么事业,都是虚的,对了,书钱,暂时不能给你,我打算扩大,再印两百万本。”
  “随你,”楚明秋看着楚诚志说:“三年内,拿个夜大大专文凭,没有问题吧。”
  楚箐忍不住笑,摇头打趣:“你这不是要哥的小命。”
  “有敢去云南的勇气,有捅人的勇气,怎么,这比那还难。”
  楚诚志无所谓的笑笑:“行,三年,拿个大专文凭,叔爷,我又进不了政府部门,也进不了厂子,拿这个文凭有啥用。”
  “读书不是为了拿文凭,让你去拿文凭,是让你去读书,”楚明秋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不但你要去,远子也必须去,不过,远子是华清附中高才生,文革前,文革前期,都读了不少书,他的起点就比你高,你呢,三年初中都没念好,整个一半文盲,所以,你才要去念夜校。”
  “那小叔念什么?”楚诚志一点没生气,也没羞愧,恬着脸问道。
  “经研所开办了一个企业管理培训班,这是针对国企厂长经理的,培训期为三个月和半年,三个月是脱产,半年是不脱产。”
  楚诚志没再吭声,大家伙都没再开口,气氛有点沉闷,半响,勇子打破沉默,笑道:“你这人,回来就扫大家伙的兴。”
  “不是我想扫大家的兴,形势逼人,”楚明秋叹口气:“八哥,虎子哥,这马上要毕业了,单位定了没?”
  “你不是说我们都是香馍馍吗,都抢着要,还用得着我们着急吗。”小八狡猾的笑笑:“倒是你,听说最近又要动刀了。”
  “我的事,要么干成,要么我滚蛋。”楚明秋也笑道:“动刀是必然的,好多事都想干,可好多都干不了。”
  “主任,这又冲那动刀了?”豆包赶紧问道,他想换个位置,最理想的自然是去管委会,可要进管委会没那么容易。
  “这次是小手术,管委会要增加几个部门,另外,要合并两个部门,唉,”楚明秋叹口气:“得了,八哥,你也别怼我了,我已经够难的了。”
  “得了,今儿小志是重点,小志,把你的想法说说,别让人安排你的人生。”小八说道。
  大家看着楚明秋,楚明秋只是笑笑,楚诚志想了下说:“我现在也没什么想法,先干着再说。”
  “成,有想法都行,家里还有几个闲钱,你要想干什么,只要合法,都可以。”
  楚明秋马上答应,楚诚志虽然冲动莽撞,但心气却高,在家吃闲饭,掌心向上,这日子,恐怕三天都过不了。
  楚诚志对是不是去楚氏药业拿不定主意,他对中药一点不懂。可,他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迷茫了。
  楚诚志点头,勇子正想说,要不然到他那里去干,可想想厂里那些事,便没开这个口。
  九中的校办工厂已经垮了,工业中学早几年就撤销了,校办工厂转给了街道,这次也在裁撤之列。
  这种形势下,勇子不得不考虑新产品,这新产品究竟是上军品还是民品,他还在犹豫。
  沉默中,楚箐开口让楚诚志找时间去看看夏燕,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微妙,没人开口。
  豆包可能也听说了,有心劝阻,可犹豫再三,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十多年没见到夏燕了,楚诚志没有犹豫便答应了,楚箐却说一块去,周日下午一块去。
  楚诚志点头,随即问起夏燕的情况。
  楚箐叹口气,夏燕的近况很不好,从教育部下来,退回市里,市里也没安排她的工作,就让她这样闲着。
  楚宽元平反后,夏燕起了复婚的念头,被楚宽元坚决拒绝,夏燕非常生气,觉着受到侮辱,便要求组织出面说服楚宽元,组织自然不管,她还是不死心,便一再要求,弄得组织很烦。
  听说楚宽元再婚后,夏燕暴怒,当着楚箐的面,把楚宽元大骂一通,楚箐差点认不出,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
  可夏燕还没完,不再要求组织出面促复婚,而是向组织上告,揭发楚宽元乱搞男女关系,要求组织严肃处理。
  揭发报告交上去后,自然没人理会,夏燕还是不死心,继续写,誓要把楚宽元扳倒,楚箐每次去看她,她都要喋喋不休骂一通。
  众人听着惊奇不已,豆包都听傻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真真应了那句话,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楚箐要陪楚诚志一块去,就是担心楚诚志和夏燕冲突起来,当年楚诚志的事出来后,夏燕的作为就算不说落井下石,也可以说是......,唉,有这样“大公无私”的妈,只能无语。
  夏燕三个儿女,也只有楚箐还惦记她,楚诚意极少去,一年也就一两次,每次也就拿点东西。
  楚箐和虎子都要结婚了,可虎子还从来没去见过丈母娘,不是他不去,他对楚箐百依百顺,只要楚箐开口,他便一定会去,可楚箐从来没开这个口。
  楚箐说完之后便后悔了,大家伙的神情异样,气氛有些尴尬。
  虎子见状便笑道:“公公,你们科技园到我们学校招人来了,选的全是尖子。”
  “对,我们今年至少要招三百人,虎子哥,你也来吧。”
  虎子点头:“我报名了,你不要特意招呼,顺其自然。”
  楚明秋略微想想便明白了,自己若出面打招呼,自然没问题,可那难免留下口实,对以后发展反倒有害。
  豆包看看楚明秋,迟疑下便问道:“主任,科技园要新增那些部门?”
  楚明秋看他一眼,点头说:“新增部门,上级已经批准,第一个部门是社保科,中积电和中微软合资了,启星公司以后也要股份化,这就产生一个问题,职工医药费和退休工资由谁来发。
  在欧美,公司是不给职工报销医药费,也不发退休工资。
  但职工的医药费和退休金也要发,欧洲实行的就是社会保障制度。
  具体怎么作的呢,国家成立个社会保障机构,职工被雇佣后,每月从薪水中拿出一定比例交到这个机构,同样公司也拿出一些钱交到这个机构,我们姑且叫它社保吧,这样公司出大头,个人出小头,待职工退休后,按照交费的金额和年限发退休工资。”
  楚明秋简略的向他们介绍了社保的运行方式,和以往一样,披上了一层欧美的外衣。
  “之所以搞这个,也是市场经济的重要配套,市场经济要求社会办企业,减轻企业负担,你们想,一个企业有多少退休职工,就说勇子他们那校办工厂,到现在有退休职工百八十人了吧,再过十年二十年,这个数字就该翻番了,每月发的退休金都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相反,如果把退休金放在社保上,企业的负担就会小很多,更主要的是,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将来会逐步发展起来,这些人将来怎么办,退休金,医疗费,都要有去处。”
  众人对这些似懂非懂,但都点点头,勇子闻言心里苦笑不已,这已经点到他的死穴。
  校办工厂挣钱是不少,可落在厂里的资金却不多,每年利润七成上交学校,剩下的除了发工资,就剩下维持生产的经费了,他想更新设备都没钱。
  现在校办工厂有退休员工三十多人,大部分是当年兄弟的母亲,在兄弟们下乡前替换进来的。
  小八叹口气:“欧美是这样的,可,....,公公,你可想好了,这事,就算干成了,说不定不但没功,反而有过。”
  “这事本来该政府出面,可现在,我也被逼得没办法,中积电中微软已经合资了,中微软还好说,中积电呢,中积电有退休职工六百七十七人,每月退休工资接近四万,每年就要五十万,这笔钱不是一年两年,而是随着时间还要不断增加,企业因此背上沉重负担。”
  “所以,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楚明秋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笑了笑说:“其实,这事不难,鲁迅先生不是说拿来主义吗,咱们就去拿来,你要说引进,也行。”
  又是一阵哄笑。
  楚明秋知道这里有风险,除了对现行退休制度冲击外,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入手,这里缺少一个重要要素,身份证,没有身份证,该怎么搞?
  还有一个便是人,现在没人搞过这个东西。
  所以,在决定对中积电中微软进行股份化改造时,他便想到这个问题,经过几个月的思索,才拿出方案上报市委市政府,然后让卢海风负责跟进,同时让经研所的同学们持续发表关于退休制度改革的文章。
  可报上去后,他便有点后悔,这个动作太大了,甚至有点超前了,他估计市委市政府不会批,可没想到,居然批下来了,这出乎他的意料。
  既然批下来了,那就干吧,赶鸭子上架,也得干!
  “第二个是保险公司,第三个是银行,这两个是相辅相成的,主要是解决资金问题。”
  这两个的模版自然是平安保险和深圳发展银行。
  当然,这三个新机构和公司,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干的,得选好人。
  “还是你们好,每天按时上班,那象我,每天忙忙碌碌,说不定那天,一头就栽到坑里。”
  众人又沉默了,没人同情他。
  “贱人就是矫情!”
  这是大家的共识!!!
  

      
zhucecuowu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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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zhucecuowu楼主 »

我记得当时发出来后,还看到在那里的。

抱歉了,平时比较少看这个版的
wyse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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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wyseman »

嘿,总算来了。多谢
c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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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cng »

只要没太监就好。谢了再读。
alex1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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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alex1688 »

多谢!
uu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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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uu5 »

谢谢楼主!
zzhw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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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zzhwxf »

多谢🙏
Mith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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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Mithra »

谢了再看:)
maiyax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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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maiyaxiao »

真好,感谢楼主
NJ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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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二更

帖子 NJGO »

多谢多谢, 谢谢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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