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信人生(7)社會叢林初探

生物学,医学,药学,生化和生理功能, 解剖和组织结构, 流行病学和药理学, 细胞和分子生物学、寄生虫学和毒理学

版主: Tlexan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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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信人生(7)社會叢林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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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社會叢林初探 ===
羅氏藥廠,也不全是美好的記憶。社會是殘酷的。資本主義的社會,也是殘酷的。現在來談談我在羅氏,經歷過的裁員風波。我進羅氏後,大約半年左右不到,忽然有一天,總公司宣布撤換研發副總裁,也就是藥廠主管研發的最高層,管轄羅氏全球的研發團隊,總人數在幾千人以上。新換上的老大,是從Washington University (St. Louis)來的教授,叫什麼名字,我忘了。是位日裔美國人,應該是從小在美國念書,所以英語沒有口音。他在轉基因鼠這個領域,有著崇高的地位。Mitch 對他是挺欽佩的。經過總公司鄭重的宣布介紹之後,他就走馬上任了。上任的第一周,就在大禮堂裏,對著上千人的美國研發團隊,精神講話,宣布改革重點。他坐在講台正中央,將右腳的鞋子脫了,左手扶著,架在左膝蓋上,侃侃而談。大意是說,公司實施新制度,人事凍結。他要引進成本管制的概念,落實到每一個實驗室單位上去。舉個例子,一連串的實驗,需要按照順序經過A->B->C三個實驗室。那B實驗室,就得向A實驗室收錢,並且向C實驗室付錢。收錢付錢,都是賬面上的數字,不需要真支付。但是每個實驗室得做出賬本來,再每月記錄結算。每個實驗室,還得取個店名,畫個商標,做價目表。搞的像明武宗在皇宮里玩家家酒一樣。大家都是做研究出身的,對這一套嗤之以鼻。但是老板喜歡這套,只好陪著他玩。老陳中午吃飯的時候,憂心忡忡的說,公司快裁員了。我很驚訝,他怎麼就看出來裁員的苗頭?果然,一個月之後,這位老大又召集全員大會,宣布裁員計劃,下個月實施。主要是針對研究部門的人員,400多人要裁掉100多人,占1/3。這下子,辦公室裏的氣氛全變了。

當天,John就召集我們這組七人,宣布這次裁員不包括我們。不僅如此,還特意加薪10%,以顯示公司對數據分析的重視。這下,我徹底成為一位裁員觀察員了。自從宣布裁員之後,幾乎所有的員工都無心工作,空閒的時間,都在電腦上修改簡歷。中午吃飯的時候,老陳心情更是低落了。我只能陪著安慰幾句,或是聊聊其他的話題。

到了預定裁員的那一周,公司早早就宣布,周五停止所有出差休假安排。周五一大早,所有員工坐在辦公桌上待命,座機響了,就跟著直屬主管到HR辦公室。那裏,有HR的主管,兩位保全,一個紙箱,和一個信封等著你。HR宣讀解除勞動合同,請你簽名後,將信封交給你,兩名保全陪著你到辦公桌,看著你收拾東西,收走你的門卡之後,一左一右送你出大門。我們在樓上看著一波一波的員工,走出大門,有不少人忍不住哭出聲來。老陳躲過了這波裁員,我看他煎熬了這個月。人明顯蒼老了許多。他跟我說,上回裁員的時候,有員工從四樓往下跳,出過人命。所以現在特別謹慎,生怕出個事故,上了電視新聞。

裁員的過程,到中午全部結束。下午又召開全員大會,不外是精神鼓勵,巴拉巴拉的。大家其實無心在聽,全場一片死寂,就這樣結束了這最長的一天。裁員的影響,其實才剛剛開始。幾乎所有的員工,過去的一個月,都在大量的向外投簡歷。不久之後,慢慢收到面談和其他的工作機會。接下來的半年左右,陸陸續續有人離職。並且離職的人,都是能力強的,因為他們最容易找到工作。沒有裁員事件,他們根本不會想到換工作。但是現在開了個口子,也拿到了機會,原來外面的世界更美好啊,那就走吧。另外,在接下來的幾年裏,公司的氣氛,非常奇怪,大家幹活的積極性,也大打折扣。

更奇葩的事情,還在後面呢。裁員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日本人開始宣布新規定,新制度,大家又汲汲營營的實施起來了。不久,一個長周末過後,周二早上來上班的時候,又出大事了。早上10點在演講廳召開全員大會,總公司來了一位副總裁,宣布研發副總換人。原來的日本人,因為“階段性任務結束”,及“個人原因”離職。接著介紹新老板,和新老板精神講話。大家其實對新老板說了些什麼,沒啥興趣,反而紛紛打聽日本人怎麼了?

到了下午,消息慢慢出來了。原來過程是這樣的。那位瑞士來的副總,周末就到了新澤西州。周二一大早,七點多,就給日本人打電話,讓日本人到他下榻的酒店,當面炒了他魷魚,收了他的門卡。接著,一部車送他到公司大門口,隔著鐵柵欄,送出兩箱他辦公桌上的私人物品,搬上車後,將他送走。等到10點鍾,一輛大禮車載來了新官,走馬上任。這個時候,大家才恍然大悟,那個日本人只不過是個一次性的手套,骯髒的事兒辦完就扔了。真正要扶植的主兒來接收成果。隔了幾個月,有消息說,那個日本人精神方面,出了一些狀況,後來就不知所終了。

這就是我人生首次看到的公司政治鬥爭,第一次經歷,還是挺震撼的,以後就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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