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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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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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突围

  披着星光走进家门,享受了小不老习惯性服务,左雁匆忙进来,告诉他,楚宽远和楚宽明都来了,她安排在里面的院子。
  楚明秋已经知道了,家里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这也是今天他提前回来的原因,今天上午,他陪着吉姆参观考察了中微软,下午又是一场激烈的谈判。
  “宽明,远子,没办法,这美国佬,真是会胡搅蛮缠,唉,这帮家伙,实在难对付。”
  楚明秋进院子便看到楚宽远与楚宽明对坐聊天,便远远的说道,随即伸手制止两人起身:“都别动,又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干嘛。”
  两人笑笑还是起身,楚宽远笑道:“没想到小叔这样忙。”
  楚明秋摆手再次让他们坐下:“这美国佬啊,当上世界老大也还不到一百年,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和他们谈合作,这要不是身体好,我今儿就得上医院躺着了。”
  楚宽远笑笑,楚宽明笑道:“和美国人谈判是很气人,我也领教过,咱们的纸尿布在美国挺受欢迎,销售量很好,想在美国找个总经销商,可谈来谈去,这帮家伙真是,...,自以为是,真是您说的那样,自以为是。”
  楚宽明在全球各地寻找总经销商,欧洲日本韩国澳洲都挺顺利,唯独美国,对方的要价始终很高,他气得差点掀桌子,最后才好不容易谈下来。
  这个过程真是五味杂陈。
  好像和美国人的谈判,谁都感到很困难。
  “其实,和美国人的谈判还算好,小叔,你还没接触日本人,这日本人更难缠,看上去彬彬有礼,一个劲的冲你鞠躬,可骨子里很傲慢,压根就看不上我们中国人。”
  楚明秋笑笑:“哦,是这样,呵呵,到时候碰碰看,谁惯着他们了。”
  说完看着楚宽远:“怎么样?今儿去市委没有?”
  楚宽远摇头叹气,把今天的事详细说给楚明秋听。
  “张副市长挺给力的,当时就给卫生局和工商局打了电话,工商局和卫生局也给了批文,可中药材公司那边,人家说了,只能给两百公斤,这个月没造计划,下个月也没有,只有到六月才行。”
  楚宽远十分无奈,楚明秋不住摇头,叹口气对楚宽明说:“这就是现在国内的情况,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交织,国营企业还停在计划经济中,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则已经进入市场经济了。”
  “两个市场纠缠在一块了,结果呢,大家都不舒服,互相使绊子。”
  楚宽远笑笑,楚宽明还有点不适应,他笑着说:“内地的情况,我不是太了解,小叔,有什么事,您吩咐,我一定照办。”
  “嗯,那就好,”楚明秋喝口水,放下茶杯说:“两件事,第一件,是远子的原料,现在他买不到原料,生产马上就要停工了,我想了个法子,就是让你帮忙。”
  楚宽明就要开口,楚明秋抬手制止,然后继续说:“我的办法是,你出面,在广交会上,订购一批原材料,然后转给远子,还有你要负责送到燕京来。”
  “这个法子,主要是利用你港商的身份,没办法,咱们这有些人崇洋媚外,外商身份对他们还有些压力。”
  楚宽明立刻点头:“好,明儿我就飞广州,应该还赶得上。”
  “远子,把药品清单给他,普通的,能在燕京买到的,就不麻烦了,另外,药价加上运费,加价一成。”
  楚宽远点头,楚宽明赶紧阻拦:“不用,不用,小说,你这样作,我可不敢受。”
  楚明秋摆手说:“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这事得按照商业规则来办,若是在香港,帮这样的忙,你不一样得收手续费。”
  “小叔,这里不是香港,再说,香港也不全是这样,咱们中国人不是这样冷漠无情的,就算西方,也不是全是这样,我们都姓楚,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
  楚宽明焦急的分辨道,楚明秋略微想想便点头:“成,远子,到时候,看着办。”
  “我明白。”
  “远哥,咱们是兄弟,我帮你,是应该的,这事,不能听小叔的。”
  楚宽远笑笑,楚明秋也不再坚持,说道:“这事,你们兄弟下去商量,宽明,第二件事,市委市政府,有意启动天桥或琉璃厂项目,去年,二哥就想拿下这个项目,你回去问问二哥,还想不想作这个项目,如果想,现在就要着手准备。”
  楚宽明大喜:“真要开动,爸爸去年回家还念叨着,告诉我,要有机会一定拿下,三叔,您给详细说说。”
  楚明秋略微整理下思路,才说道:“市委市政府有意启动天桥项目,但这个项目投资巨大,市政府没这个钱,启动天桥项目有困难,我给市政府建议改为西单或琉璃厂项目,市政府有可能答应,也可能不答应,但今年,天桥或琉璃厂或西单,必定启动一个项目。
  宽明,这三个项目,不管那个,资金需求都是数千万,甚至上亿,你能吃得下吗?”
  楚宽明想了想:“如果两千万到三千万,我能吃下,没一点问题,超过三千万,就得上银行贷款,超过五千万,就比较困难了....”
  楚明秋摇头:“如果是这样,那就找几个大佬合资,馅饼太大,一个人吃不下,拉几个人一块吃。”
  楚宽远忍不住乐了,楚宽明也笑道:“我明白。”
  “这个项目呢,市政府还没最后决定,就算决定了,也不一定合资,所以,还要作工作。”
  楚宽明想了想,觉着很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叔,这事,我....,我该怎么办?”楚宽明没有丝毫扭捏,很坦率的向楚明秋请教。
  “这事呢,可以说八字画了一撇,市里现在最大的困难是资金,这三个项目,不管那个,需要的资金都要上千万,这还是小动,大体维修下,可若要大动,资金至少要五千万以上,据我所知,市里压根拿不出这笔钱。
  所以,这个事,还有可能反复,能不能启动,要看中央给不给钱,如果不给,那就只能靠市场经济原则来办。”
  “也就是说,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楚宽明说道。
  楚明秋摇头说:“对,不过,这事能不能落到咱们头上,还不一定。”
  “不管上那个项目,都要经过市委书记会讨论决议,以什么方式运作这个项目,也要经过办公会决定,不是谁说了就行的。”
  楚宽明对内地的政府决策程序压根不懂,他禁不住问道:“怎么,这市委办公会是怎么回事?”
  楚明秋笑笑:“你呀,对内地太不了解,我知道你一直想进内地,二哥一直不许,你心里是不是有怨气,至少有不满,对吧?”     
  楚宽明苦笑道:“小叔,您言重了,爸的心思我懂,他是不想与您起冲突。”
  楚明秋点头:“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这不是主要因素,最主要的是,他对国家政策有保留,当年给他的记忆太深刻了。”
  还有个原因,楚明秋没说出口,他这位二哥还有个担心,明道药房一旦进入内地,迟早要和楚家药房发生冲突,而他不看好楚宽明能赢。
  “二哥在经营上始终很保守,他的性格是开创不足,守成有余,宽明,别瞎想,这不是我说的,是你爷爷说的,当年,你爷爷把他放在济南,就是看中他这个性格。”
  “这些年,你远在香港,我在燕京,可我知道你的一些作为,与你爸相比,你的冲劲十足,敢冒险,以至于你爸很担心,不得不一再出手压制你。”
  “二哥的压制,让你很多想法都施行不了。”
  楚宽明不由苦笑,背脊冒出丝丝细汗,这位小叔,...,太恐怖了。
  楚宽远始终很平静,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在敲打这个堂弟;小叔有时候冷静得可怕。
  楚明秋看看楚宽明,觉着火候够了,便笑笑说:“二哥是你爸,你不服也没办法,楚宽捷那么嚣张的人,在他爸面前也得扒着。”
  楚宽明略微有些难为情的笑着点头。
  “他最近怎么样?”
  “不怎么好。”
  楚明秋面露讶异,楚宽明赶紧解释说:“上面最近暗示他退休,二哥现在才刚过五十,他还不想退,可...,唉,其实,上面对他们这些人始终不放心。”
  楚明秋这下明白了,笑道:“能退就退吧,他干过的那些事,坐牢也不为过,能平安退休,已经是他上辈子积福了。”
  “是啊,二哥前些年,是作了不少违法的事,唉,小叔说得对,他能平安退休,已经是有福了。”
  楚宽明叹口气说:“小叔,我怎么越想越觉着,这事,没那么简单。”
  楚明秋笑着点头:“现在就明白了,反应还挺快,如果,明天才明白,这个项目多半没咱们什么事了。”
  楚宽明很困惑,为什么明天就没了?
  “咱们是开药房的,政府要作这个项目,也会交给有资质的公司,所以,要想拿到这个项目,我们还得运作一番。”
  楚宽明明白了,这是在告诉他,要拿下这个项目,没那么容易。
  “先看看我们自身的条件,我们主要在医药行业,没有搞过建筑,或者没有搞过地产,这是我们最大的短板。
  其次,看这个项目的运作方式,市委市政府还没有启动招标,不过,我们可以按照商业惯例来分析判断。
  对这种项目,一般的运作方式是,一个是合资,一个是只是单纯的改建或重建。
  合资或独资,拍卖给外资或私企,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我们希望最好是合资,如果不能也要争取拿下建筑,不为别的,就为获得准入资格证。”
  楚宽明忍不住苦笑:“小叔,这个,我真不知道该从那入手。”
  楚明秋点头:“我知道,你不懂,我和远子知道。”
  楚宽明振奋下精神,正要细听楚明秋详细解释,楚明秋口气一转:“明天,你先飞广州,把药买了,记住,让对方尽快发货,而且是直接发燕京,他们问你理由,你就说楚氏药业有你的股份。”
  楚宽明点头:“我明白了,放心吧,小叔。”
  “国家对流通领域的价格改革,还在讨论中,上面还有分歧,...”
  “小叔,这几个月,香港的报上满是在说,内地的政策有变化,改革开放失败了,甚至说邓先生已经隐退了。”
  楚明秋和楚宽远都乐了,楚宽远摇头笑着叹道:“这些香港记者,什么都敢写。”
  楚明秋也笑道:“不但香港记者,美国日本欧洲的记者恐怕都作了这样的报道,前几天劳拉还来找我,问的也是这样的问题。”
  笑意一收,对楚宽明说:“宽明,记住,改革开放,是个长期政策,永远不会改变,未来五十年到一百年,不,不,是永远,中国都将走在改革开放的路上。
  邓的思想和政策,将一直被今后的中国领导人遵循,不会有人敢倒退。”  
  楚宽明点点头,楚明秋摇头:“你还是没懂,记住,做事先看大局,中国将坚定不移的走改革开放的路,可这条路并不是平坦的,有时候会有波折,有时候会有困难,所以,每次海外出现这样的报道,都是抄底的机会。”
  楚宽明眼睛发亮,他完全明白楚明秋的意思了。
  楚明秋其实已经看出来自己的野心,明道药房和纸尿布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野心,他想对明道药房进行多元化,目光自然而然的盯上了房地产。
  楚明秋的目的并不完全是为这个项目,而是为了获得市场准入,可,转念一想,好像那点不对.....。
  “小叔,您能详细说说吗?”楚宽明犹疑下,试探着问道。
  楚宽远忍不住笑了:“宽明,小叔的意思还不明白,现在市里还没最后决定,这就给我们机会。我们现在首选要成立家公司,这家公司要么就建筑公司,要么是地产公司。
  有了这家公司,我们就可以参与政府项目,那怕这次不能拿到西单或琉璃厂项目,咱们也能在市领导面前露露脸。”
  “露露脸?”楚宽明不懂燕京的说话方式,很是困惑的看着楚宽远。
  “他的意思是,咱们这次不以成败论,只要参加就行,不过,小叔,咱们成立建筑公司,没人啊,我肯定没时间,公司的事,已经忙不过来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楚明秋笑笑:“肯定不能是你来出面,我有人选,不过,我现在没时间,等我忙过这几天,再去找他们,这事,呵呵,应该没问题。”
  楚宽远叹口气,楚明秋看着他,楚宽远苦涩的摇摇头,表示没事,楚明秋也没再问。
  楚宽远现在无比想念石头,有石头在,这些事都可以交给他。
  楚明秋没有再说这些事了,问起来楚明道的情况,楚宽明告诉他,楚明道的身体挺好,不知怎么迷上二胡了,整天跟一帮票友混在一块。
  楚宽远很诧异,这二叔还迷上二胡,香港居然还有票友。
  楚宽明解释说,解放前后,有不少燕京人到香港,楚明道在中医圈也有些名气,经常与一些中医同仁在一块,活得倒是越发滋润了,倒是大妈的身体不是很好。
  楚明秋摇头叹息,笑说二哥这辈子,算是有福了,老婆娶了几个,家里却没出什么问题,不像大哥。
  楚宽远有点尴尬,楚宽明却也同样尴尬,张嘴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看着楚宽明欲言又止的样,楚明秋心里明白了。
  楚明秋微微摇头,笑着调侃道:“左搂右抱,男人的梦想,上帝打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快活的只是一时,烦恼却是一辈子。”
  楚宽远微微摇头,楚宽明更加尴尬了,他生不错,家境又好,在外也挺风流的,只是偷腥没被发现而已。
  “得了,你们聊吧,我回去看看。”
  楚明秋起身走了,楚宽明心里还在想着事,楚宽远看他若有所思的样,便笑笑给他倒上茶。
  “困了?”
  楚宽明摇头,看着婆娑的树影,若有所思的说:“小叔,我知道他很利害,我爸说,小叔从小就与众不同。”
  楚宽远好整以暇,很随意的将腿搭在花坛上,扔给楚宽明根烟,随意的说道:“这几年,宽敏,现在越来越老实老,倒是他那几个孩子还不错,老大老实,现在已经结婚了,老二学习好,考上了大学,老三有点不安分。”
  楚宽明对大哥楚宽敏并没有多少认识,他当年是在济南长大的,楚宽敏和楚宽捷则是燕京长大的,而且这两人还是嫡出,对他们这些庶出的子女有天然的优势。
  楚宽远也是庶出,这让楚宽明对楚宽远有种亲近感,两人闲聊着,说着各自的家事。
  “小叔,他说有人选,是吗?”楚宽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楚宽远笑了:“放心吧,小叔做事很稳妥,我大致猜到他会怎么作,放心吧,没事。”
  楚宽远猜测楚明秋的目标是满仓建筑公司,他还不知道鲁满仓已经向乡里辞职了,原来是想威胁下上级,没想到上级居然接受了,很快便任命了新经理,这让鲁满仓非常失望。
  另一个选择是,雷家,燕京样式雷,楚家世交,知青酒店就合作过。
  楚宽远几乎可以肯定,楚明秋要找样式雷,说不定想把样式雷和鲁满仓的建筑队给合起来,联手办家公司。
  “宽明,你还不了解小叔,这楚氏药业交给我,我干得非常吃力,可要是小叔来干,玩似的。”
  楚宽明笑道:“我知道小叔很了不起,有小叔指点,我们肯定能赚钱,我担心的是,市政府什么时候能启动这个项目,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谁也说不准,”楚宽远说:“我对政府的决策过程不了解,这方面小叔很清楚,....”
  楚宽远没再说下去,回来这一年多,他依旧没弄清楚,楚明秋是怎么混到这个层次的。
  楚宽明也看着月光下的阴影,院子里非常安静,这个传统的四合院,大院套小院,每个院子既独立又依附于大院一部分。
  对这个院子,他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很小的时候便听父母说这个大院,可他却一直没机会来看看,五岁才来拜了祖宗,而且母亲始终没资格进楚家家谱,直到离开燕京前。
  现在,这个大院需要他出手帮助,这让他又惊又喜。
  “远哥,就靠广交会,能解决公司的问题吗?”楚宽明问道。
  “当然不能,”楚宽远说:“我们想到几个办法,参加广交会最多能解决我们半年的量,我们还需要走其他途径。”
  楚宽远深深叹口气:“宽明,这次去广交会,量要越多越好,最好能满足一年的量。”
  “这样对成本影响很大。”
  “是啊,可没办法,小叔说,我们最多有两年时间,必须利用这两年时间,建立起我们的供应系统,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得着手规划种植园,这中草药,有些需要的年限长,有些一年就够了,所以,就算谈下来,也要到明年才能稍微缓和。
  唉,现在春耕已经结束了,今年的该种的已经种了,要想改种,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法子就只有开垦新地,可这新开垦,唉,那有那么容易,咱们国家,人多地少,能开垦的土地早就开垦了,再想弄快新地出来,上那找去。”
  楚宽远语气中透着股无奈也有几分淡然,楚宽明没有察觉后者,只是觉着这事太难了。
  “宽明,我想把云南白药创可贴和六神花露水,香港和东南亚的总销售权给你,怎么样?”
  楚宽明没有馅饼砸头上的感觉,相反有些意外,他清楚这两个产品是楚宽远的主要产品,也是最赚钱的产品。
  拿出两个产品,楚宽远的诚意十足。
  可这是药品,这两个产品的效果如何,他也不知道,再说,香港人更相信西药,创可贴在国内是独一份,可在香港有美国医药公司生产的类似的创可贴,云南白药在国内名头很大,可在香港就没那么大了。
  “怎么?不想要?”楚宽远没有得到意想的回答,回头问道。
  “我知道,这是好药,可香港市场与内地不一样的,”楚宽明想解释,忽然觉着这样拒绝不好,便改口说:“这样吧,你发一批货过来,我先在香港卖一下试试。”
  楚宽远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居然是这样,他有心算了,可话已经出口,便点头:“好,不过,现在我们的产品供不应求,只能等下个月。”
  “好,就这样说定了。”楚宽明马上点头。
  明道药房的药不进大陆,换来的是,楚氏药业也不进入香港或其他海外市场,这是楚明道高明的一招,他定下不进内地,楚明秋就不得不接受。
  不过,不进香港或海外市场,不是全部楚氏药业的全部产品,而是老楚家药房的药,这些药不进香港,除非楚明道或楚宽明同意。
  “你们大房的那一成股份,倒底商议好没有?”
  楚宽远忍不住苦笑,一年多了,几个哥哥姐姐就没提起这笔钱,好像谁都没放在心上。
  “这事,唉,大哥不好意思出面,大姐在苏州,二哥死了,二嫂说听大哥的,二姐调到上海去了,活得跟神仙似的,对了,还有个姐姐,在台湾呢,你说这怎么商量。”
  楚宽明听着就头疼,这股份还出不去了,去年的分红还在公司开的账户上。
  “这事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
  “我着什么急,”楚宽明笑道:“你们的钱,你们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楚宽远对二叔家其他兄弟姐妹中,并不了解,就算楚黛,他了解也不多。
  楚宽明又问起楚宽元的情况,楚宽远告诉他,自己也很长时间没见到楚宽元了,春节都没回来,说是要下去调研考察。
  楚宽明问他见过他新嫂子没有,她怎么样?
  楚宽元笑了,告诉他,庄静怡在这院子住了好几年,是楚明秋的钢琴教师,也是楚明秋作的媒。
  楚宽远又简单介绍了庄静怡,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毕业,五十年代初回国,在燕京音乐学院教书。
  两人闲聊着,不说大家族,就是普通家庭,后代的关系也很复杂,更何况楚家这样的家族,两个堂兄弟就这样在星光下闲聊,从公司市场,到政府政策,到两地经营方式的不同,都有涉及。
  楚明道问起当年的事,楚宽远也没回避,将当年的事简单说了下,楚宽明不住摇头,连连称幸,当年幸亏去了香港,否则他恐怕也得这样。
  楚明道小心的问,他有没有去香港的打算。
  楚宽远闻言,神情不屑,告诉楚宽明,不说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算挣钱发展事业,燕京这么大个城市,中国这么大个国家,楚家几百年的积累,还赶不上香港那弹丸之地。
  楚宽明不住摇头,说内地现在很穷,按照消费来看,内地的消费比不上香港。
  楚宽远不赞同,认为这样看太简单了,香港现在是有钱,可内地也在发展,还有香港也不全是有钱人,以香港人口,市场其实并不大。
  楚宽远建议他有时间和小叔聊聊。
  楚宽明有几分意外,问小叔难道还研究过香港经济?
  楚宽远点头,说小叔对经济研究的范围很广,不管是香港还是日本美国,他都研究过。
  楚宽明有点不信,楚宽远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告诉他,有时间多和小叔聊聊。
  楚宽明迟疑片刻,没有再继续,迟疑片刻,才自我解嘲说,原以为小叔炒股利害,看来还是不懂小叔。
  楚宽远有些意外,连忙问怎么回事?小叔怎么炒股了。
  楚宽明便说了当年的事,将楚明秋联手楚宽捷金刚在股市上捞了几百万的事,给楚宽远说了一遍;最后还说那段时间,香港股市传得可神了,说他们在股市捞了几千万。
  楚宽远很惊奇,虽然不是国家公职人员,但他也知道,楚明秋在香港炒股是违反纪律的,回国肯定会受处理。
  楚宽明又摇头说,小叔第二天就把钱花光了,据说是给国家买设备了。
  楚宽远点头,这事,他干得出,随即笑道,小叔现在越来越象党员了。
  楚宽明听出其中的揶揄,忍不住笑了。  
  兄弟俩的感情在这笑声悄没声的变得亲近几分,楚宽明让楚宽远有时间到香港来看看,楚宽远答应了,随后再度提醒他,多来内地走走,香港那地方太小,市场其实并不大,纸尿布可以放在大陆生产,也可以卖到大陆。
  楚宽明点头称是,答应会经常过来。  
  第二天楚宽明飞去广州,楚宽远先去中药材公司仓库,将买到的两百斤原料拉回去,来旺和水汞儿看着都呆了,一脸黑线,在楚宽远催促下才醒过来,骂骂咧咧的扛进库房。
  “远哥,这够什么使,要不了三天,就没了。”水汞儿沮丧的神情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楚宽远没说什么,把来旺叫过来,让他带水汞儿进山,找三叔,商议下搞种植园的事,看看三叔的意思。
  来旺答应下来,楚宽远把车钥匙扔给他。
  “快去快回,路上小心点,告诉三叔,这事,一定要听三叔的,能干就干,不能干,不勉强。”
  楚宽远反复叮嘱,山里的关系不是普通关系,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一家人了。
  来旺去过山里,认识三叔,水汞儿则没去过,让他带水汞儿去,意思很明显,以后这块要交给水汞儿。
  来旺和水汞儿上车走了,楚宽远骑上自行车朝第一中药厂来。
  第一中药厂就是以前的楚家药房,现在厂里的老人已经没几个了,大多数都退休了,不过,顶替进厂的则是他们的子女,这些老人大部分都住在楚家胡同附近,这些家伙大部分都是公公的小迷弟。
  楚宽远找了几个小兄弟,中午请他们到老秦的饭店吃饭。
  老秦已经退休,现在当经理的是他的徒孙,这个徒孙叫施向忠,现在这个小饭店是他承包下来。
  饭桌上,楚宽远很快就搞清楚了中药厂的情况,现在中药厂还不错,不过,产量有限,中药厂的生产设备还是六十年代的设备,设备老化严重,上个月就有两台设备不得不停工,到现在才修好一台。
  楚宽远心里清楚,这帮小子有部分是楚明秋安排进中药厂的,剩下的是顶替父母进厂的,比如,虎骨的儿子,比楚明秋还小两岁,王熟地的小儿子,比楚明秋大一岁多点,七五年回城,楚明秋动用关系,把他安排到中药厂。
  这帮药二代没有学会父辈的制药手艺,到厂子上下都摸得清清楚楚。
  觥筹交错中,楚宽远很快把厂里上下都摸清楚了,下午上班,他便找到厂长钟海平。
  钟海平是六年前调来的,原是区卫生局的一个干部,文革初期进了牛棚,后来下放劳动,七三年才解放,先在区商业局闲置了两年,七五年调来中药厂,七七年成为中药厂厂长。
  简单寒暄后,楚宽远说明来意。
  “钟厂长,我是来向您求援的,还请您看在同出一源的份上,伸出援助之手,帮帮小弟。”
  钟厂长哭笑不得,给楚宽远倒上茶,然后说:“你这原料找到我们这来了,这不对呀,该找中药材公司。”
  “唉,别提了,提起来都是泪,”楚宽远苦笑摇头:“您说说,我求爷爷告奶奶,说咱是合资企业,得上级批条,卫生局工商局,我跑了一圈,好容易才拿到批条,结果怎么地,就给二百斤,关键的几样主药,才三四十斤,这够什么使,两三天就没了。”
  钟厂长闻言也忍不住摇头,二百斤药材,无论如何都不够。
  “可,我们也不多....”
  “钟厂长,咱明眼人就不说瞎话,您要没富裕,我就不上您这门了。”
  钟厂长心里犯嘀咕,苦笑下:“这,这不是违反政策吗,我得向上级请示。”
  楚宽远摇头紧逼:“钟厂长,您这就不爽快了,这事在您职权范围内,再说了,我不白拿您的,我加价一成,钟厂长,你们就算生产出来,利润也不过五分,这利润率已经不低,而且,也不影响你们的生产。”
  钟海平马上明白,这厂子对楚家人来说,压根没秘密,有太多楚家老人在这工作。
  “这个,... ”钟海平很犹豫,这是在他职权范围内,可这样干,妥当吗?上级会批准吗?
  楚宽远继续恳求道:“钟厂长,咱们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我可以把我们的原料,委托给你们,每次进货,我们可以加价一成,您看如何?”
  钟海平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楚宽远看出他的犹豫,为难,心里暗叫不妙,这钟海平看上去挺人模狗样,没想到作如此没有决断力。
  “钟厂长,这对你我都有利,唉,实不相瞒,我们是合资公司,没法象国营公司那样顺利买到原材料,您现在帮我们一把,就是救了我们,将来,我一定会回报你们的。”
  钟海平笑笑说:“小楚,这事,挺大,不说厂里职工是不是同意,上级是不是会同意,我也没把握,小楚,你给我两天时间。”
  楚宽远在心里叹口气,起身说:“老钟,我等不起两天,这样,今儿,您先卖我两千斤原料,行不行,我那等米下锅呢。”
  钟海平摇头晃脑的,想了想说:“这样行不行,我可以卖给你五百斤,别生气,小楚,这事,上级追查下来,...”
  “五百斤,就够我干三天,咱们都是同行,您是知道的。”
  钟海平摆手说:“那你就先干三天,对了,你们楚家和同仁堂关系不是挺好,找他们分点,别只找我们一家。”
  楚宽远在心里暗骂,这老滑头,正要开口。
  钟海平已经笑道:“小楚,你们那云南白药创可贴和六神花露水,真不错,你们怎么弄到云南白药的配方?”
  楚宽远笑笑:“您这就不懂了,这云南白药的配方早就上交国家了,压根不是秘密,我们楚家的秘方不一样上交国家了,那个药厂都可以弄到。”
  钟海平微怔,若有所思:“是这样吗?嗯,我也向上级申请。”
  楚宽远不动声色的笑笑:“怎么,你也想上马创可贴,这简单,到时候,我可以派人教你们。”
  “好啊,我就先谢谢了。”
  这云南白药配方怎么搞到手的,楚明秋大略给他说过,详细过程没说,也没透露过监工,只是说有朋友帮忙。
  不过,楚宽远也猜到了,这配方来路多半不正常。
  钟海平其实也就随口一说,第一中药厂现在的产品全是楚家提供的药,不过,这两年,设备老化,生产受到影响,想要买新设备,计划已经上报一年了,上级迟迟没批,每次催,上级都说没钱,再等等。
  到今年,要钱就更难了,去年还找托词,今年就干脆直接告诉他,没钱,今年别说老厂扩大生产了,就连重要的燕京药厂都没办法。
  “老钟,我知道您这两年都想更新设备,上面一直没批,原因就是没钱,今年就更难了,上下都缺钱,对了,上次补税和交费,你们交了多少?”
  钟海平苦笑着摇头,叹口气:“别说了,税还好,没补多少,那个费,受不了,三万啊!我把老底都刨出来了,现在全厂都在骂,说我慷他们之慨,今年的奖金估计没了。”
  钟海平说着连连摇头,楚宽远见状,趁机鼓动道:“既然这样,我高一成价格买原料,这笔收入可不少,正好可以发奖金。”
  钟海平闻言愣了,楚宽远摇头说:“上面不给钱,你就向上面要政策,不能既不给钱,又不给政策,这是不讲理,再说了,现在改革开放,企业经营有自主权。”
  钟海平摇头说:“说是这样说,可,那有那么简单的事,还是你们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楚宽远苦笑:“钟叔,我的好钟叔,你看看我,买个原料,都要四下求人,银行贷款就别指望了,药,要想进医院进药店,还得求爷爷告奶奶,那能和你们国企相比,我们啊,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互相吐槽,最容易拉近双方的关系,钟海平对楚宽远的好感立马涨了几个点。
  “就说这次补税交费吧,您是知道的,我们楚氏药业才开业多久,可这次就要我们补五万的税,交两万各种费,您说,我上那说理去。”
  钟海平吓了一跳,楚氏药业开业才多久,当初楚氏药业开业,他心里还嘀咕,会不会冲击第一中药厂,春节时,卫生局还开了同业年会。
  “这么多,你就交了!”
  “我倒不想交,可有什么办法,不交,人家就封厂。”楚宽远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样。
  钟海平依旧不可思议,满脑袋的惊叹号。
  “还是你们国营厂好,只管生产,产品,国家老早就安排好,我们呢,求爷爷告奶奶,人家都不拿正眼看你,张嘴就是,上级批条!”
  提起这些,楚宽远就一肚子气,此刻挑起话茬,便一股脑倾泻出来,钟海平听着忍不住圣母心泛滥。
  “钟叔,我们这是,看着,别说看着了,我们是在油锅里熬啊,当初,我们不想开这个公司,可上级说,要恢复传统老字号,我们楚家条件好,非让我们重开公司,可这公司办起来了,承诺的贷款没了,免税也没了,你说我上那说理去!”
  “没想到,你们这样难。”钟海平真心实意,随后挥手说:“这样吧,这次我给你一千斤,只是,三七,我们本来就不多,只能给你三百斤。”
  楚宽远激动得连连拱手作揖,钟海平摆摆手:“唉,我也就这点力,你们楚家和同仁堂乐家关系不是挺好吗,他们也有三七,我记得好像有五万多斤,这可是大户。”
  楚宽远苦笑下:“这同仁堂的牌子虽然重新挂出来了,可那还有乐家人,你看这中药厂,原来是楚家药房,现在还有楚家人吗?”
  钟海平无语,可不是这样,同仁堂没有乐家人,楚家药房没有楚家人,现实就是这样!!!
  “那也去试试,他们的量大,能匀出来不少。”  
  楚宽远也不忍拒绝,这量大不是问题,关键是生产,生产顺利,产品销路好,再大的量都吃得下。
  钟海平又向他透露,中药材公司今年三七就进了十万斤,除了各中药厂,还有中药店中医院,这些地方都可以去问问。
  楚宽远点头:“这一关算是过了,可下半年呢?而且,我们每年都要批文,钟叔,我还是想请你们代购原料。”
  钟海平想了想:“这样,我必须和陈书记商议下,这多余的原材料,我可以卖给你,可要代购,这可不是小事,必须和陈书记商议,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楚宽远想了想便说:“我去见陈长义书记。”
  “你这同志,急什么,老陈生病了,在医院住院呢,啥时候能回来,还不知道呢。”
  其实,楚宽远知道陈长义住院了,这样说只是装装样子。
  楚宽远之所以首先来找钟海平,也不是因为第一中药厂与楚家的渊源,更主要的是,他和钟海平比较熟悉,在去年到今年卫生局举办的几次会上,他和钟海平都参加了,在会后,俩人还喝过几次酒。
  “我也不耽误您工作了,先把那两千斤原料拉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钟海平闻言忍不住骂了两句,然后亲自送他到财务科,交费后,又打电话给汽车班,让帮着送到楚氏药业。
  楚宽远自然是连连感激,赶快到库房提货,卡车司机是二代小兄弟,热心的帮着装货,然后一脚油门就送到楚氏药业。
  两千斤,松松的装满了整个卡车,楚宽远招呼人赶紧卸车,然后很客气的塞给小兄弟二十块,小兄弟赶紧推辞,楚宽远让他买几包烟和几瓶酒,替他谢谢库房的朋友,小兄弟这才接了。
  当然,钟海平那,得他自己去谢。
  有了这两千斤原料,勉强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楚宽远稍稍松口气,不过,同仁堂和其他药厂,还是要去,让第一中药厂代买,也是必然。
  拿到批文,不一定就买得到原料,人家已经说了,首先保证国营厂,其次是医院,最后才是他们这些私营企业和合资企业。
  中药材公司每年能有多少货,三七就云南贵州有,优质品只在云南文山,全国都在这买,能有多少分给燕京,燕京能有多少分给楚氏药业!!!
  下班后,楚宽远没有走,他留在办公室里,快七点时,听到外面有动静,没一会,来旺和水汞儿推门进来。
  “就知道你还在办公室,”来旺进门就大声说道,提起水瓶倒了杯水,试试水温后便咕咕喝下,楚宽远提起水瓶给水汞儿倒上水,没给他们烟;厂里不准抽烟,这是铁律,厂区到处贴了牌子,抽烟罚款抓到一次罚款十块,不限次数,月工资扣完就开除。
  放下水杯,来旺开始汇报这次进山的结果。
  非常完美。
  三叔完全同意,只是春耕已经结束,地里已经种上粮食,不可能现在拔了,只能在小麦收割后再种,不过,现在村里的土地已经分配了,大部分种上了葡萄,村里就剩下种点粮食的土地,要不是上级规定,这点土地三叔都不想留。
  不过,新土地还是有,兼并过来的两个村子还有大批土地没规划,种植园可以规划在这里。
  山里有草药,不过,数量不多,而且品种不多,主要是本地产普通中药,而且种植地零散,没有形成规模。
  这次,楚宽远要作的是,统一规划,大规模种植,而且也不是针对公司需要的,所以,要重新规划,这里面的问题是,要想把这些药材种好,还需要技术支持。
  这次进山,来旺开了眼,山里完全变样了,全是新建的房子,美得跟画似的。
  楚宽远听得很认真,也很满意,山里倒底是楚家的后盾,三叔的承诺让他放心了,这种植园最快六月就能落实,至于怎么种,技术上的事,还需要找农学院帮忙。
  正聊得痛快,电话铃响了,楚宽远急忙拿起话筒,是楚宽明打来的。
  电话里,楚宽明告诉他,已经定了一万斤三七,另外其他药材,还有五万斤其他各种药材,都是按照楚宽远提供的清单购买的。
  楚宽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有了这一万斤三七,至少三个月不用再担心没原料了。
  楚宽远连忙说很好,不过,这也只能满足三个月的量,顶破天四个月,三七是越多越好,另外还有防风白芷,还有六神花露水的原料,冰片,麝香,蛇胆,这些都是非常不好买的原料,越多越好。
  这是长途电话,在广州打过来容易,可要从这里打广州,那就麻烦了,还有,从国外打过来,可以,可要打出去,还得上电话局去。  
  放下电话,楚宽远兴奋得在屋里来回走动,这下不用发愁了。
  来旺和水汞儿也很兴奋,来旺笑称还是小叔利害,把楚宽明叫回来,这一手,估计谁也没想到。
  楚宽远笑而不语,心里却是赞成的,这一手谁都没想到,连他都没想到,国家现在缺钱,能多出口就出口多少,楚宽明用美元支付,这笔钱由楚明秋在香港给他补上。
  看看时间,楚宽远拿起电话给楚明秋打过去,电话打到楚家大院,小不老接的电话,告诉他,楚明秋还没回来。
  然后又把电话打到科技园,铃声响了半天,也没人接,显然不在办公室,然后打到中积电中微软,也是电话铃响半天,没人接。
  看来又不知上那去了,楚宽远低声嘀咕,放下电话,就宣布下班,关上办公室门,三人乐呵呵的出了大门。
  过门那瞬间,楚宽远忽然想到,楚明秋可能在知青酒店,说不定正和美国人喝酒,该给那打个电话,转念一想,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明儿告诉他,或者晚上再打个电话也不错。
  于是,三人蹬车朝饭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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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宽远没猜错,楚明秋正在知青酒店,今儿下午,他陪着吉姆到故宫转悠了一圈,这和格罗夫参观可不一样,吉姆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的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对什么历史文化,压根没什么兴趣。
  陪着吉姆很轻松,随口介绍,顺便还谋个私,参观了他的两个展览馆,在这两个展览馆里,吉姆倒是表现得象个文化人,问了不少问题。
  不过,在展览馆,他遇上宋秀香和高红,俩人神情都有几分不正常,高红悄悄告诉他,宋秀香家里给她找了个工作,是国营工厂,宋秀香很为难。
  楚明秋非常惊讶,宋秀香去年的分红接近两万,今年的生意更好,这一季度收入就有七十多万,超过去年半年的,而且这还没到旺季,暑假才是旺季,还有周边产品销售也起来了,今年全年收入绝对超过两百万,三百万都有可能。
  按照楚明秋的规定,全体职工拿两成,两百万就能抽四十万,宋秀香按照1.4拿,这就能那接近五万。
  五万,这可是现在的五万,绝对是天文数字,燕京现在的房子也就两三千,买个四合院,也就万把块钱。
  再说工作,很累吗?很有技术含量吗?
  这种活少,轻松,离家还近,收入还高!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她居然在犹豫!
  楚明秋也是醉了!
  这还用犹豫吗!
  五万,不说这个,就算去年的两万,到国营工厂,干上十年,她都挣不到。
  宋秀香去了国营厂,先干三年的学徒工,这三年,每月也就十九块半,三年后转正定级成为正式工,每月也就不到三十块,一年就算再从宽估计,也就四百块.......
  这个差距太明显了,一百倍!
  这样巨大的差距!
  正常情况下,想都不用想!
  楚明秋简直无语,想和宋秀香聊聊,转念一想,让宋秀香自己选择,在他这干,也就是这样了,去企业,或许能学点其他的。
  所以,他没多说什么,告诉高红,他知道了。
  宋秀香看他的神情有些慌张,也有些犹豫,楚明秋也没多说什么,就告诉她,周边产品还要需要深度开发,多想点办法。
  宋秀香的反应并不爽快,倒是高红急忙答应下来。
  送吉姆回到知青酒店,楚明秋便准备回家,吉姆却拉着他,要请他吃饭。
  请客!吃饭!这家伙想搞什么东东。
  那就吃吧,看你小子玩弄什么把戏。
  果然,饭桌上,吉姆就开始试探了,他希望中积电放弃主板,改用IBM的主板,声称IBM即将推出的主板十分卓越,Lenovo完全可以采用IBM的主板。
  楚明秋哭笑不得,这家伙够胡搅蛮缠的,这签下的合同还不到两个月,居然就让中积电放弃主板,这是不可能的,主板是中积电的重要产品,也是将来重点发展产品,就这样大咧咧的要他放弃,这不是做梦吗!
  不对,这家伙多半在玩求其上得中,求中得下的把戏。
  楚明秋略微想想先给吉姆倒上酒,然后举起杯子和吉姆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吉姆先生,这个要求是我不可能答应的,吉姆先生,主板是我们未来的主要产品,您这是要我们作战略发展方向的重大转变。”
  没有其他人,吉姆把其他人都赶走了,这张桌上就他们俩人。
  “吉姆先生,我们已经谈了三轮,按照行程,您的考察也过半了,但我不知道贵公司的合作方案是什么,到现在,你们没有向我提供合作方案,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贵公司的目的是什么?
  吉姆先生,我想贵公司看到我们的诚意,可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看到贵公司的诚意,相反,我很困惑,不得不怀疑,这次贵公司来考察的目的。”
  面对楚明秋的攻击,吉姆没有动气,依旧面带笑意:“楚先生,你多虑了,我能来燕京,就已经证明了我们的诚意,IBM在计算机世界的地位就是信誉。”
  吉姆自信满满,语气依旧是居高临下,楚明秋微微一笑,就象春风吹走雾霾,看着吉姆的眼睛,轻轻点头:
  “IBM是家伟大的公司,在行业的声誉,我也深信,可吉姆先生,您不觉着咱们这次谈判,到现在为止,您一直在抛烟雾,我压根不知道您真正想要什么?”
  楚明秋愈发咄咄逼人,吉姆依旧不以为意,笑呵呵说道:“楚先生,您还是太急了,对,到目前为止,我是在试探。
  我对贵公司很有兴趣,但公司内,对是不是与贵公司合作,有很大争议,公司很多人压根不相信贵公司能生产出符合IBM要求的产品。”
  吉姆双手摊开,满脸都是意味深长,可楚明秋却没被打动,神情平淡,抿嘴口酒,他没有立刻喝下,而是含在嘴里,感受酒精对味蕾的刺激。
  缓缓咽下,楚明秋点头:“我相信,在你们美国人眼中,我们中国科技能力很低,能研发出CDOS和主板,认为我们的东西多半是仿制西方的,可他们压根没想过,近的,我们研发出第一块基于X86的主板,操作系统CDOS,远的,我们是第一个把芯片引入彩电的,也是第一个将芯片引入录音机的。 
  当然,你们好像忘记了,我们这个国家,研发了原子弹氢弹,将卫星送上天,还有核潜艇。
  吉姆先生,相信您也看出来了,我们非常希望与IBM合作,但,你们的态度,让我方满是疑惑,我们拿不准贵公司的态度。”
  楚明秋依旧坚持质疑,继续步步进逼,吉姆有点挂不住,笑容慢慢凝固,眉头向中间聚集,目光锐利的刺向楚明秋,好像要将他穿透。
  楚明秋也同样盯着他,俩人目光都不善,就像拳击台上的拳手,来往交锋。
  忽然之间,俩人几乎同时露出笑意,都有彼此得逞的满足,吉姆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下楚明秋放在桌上的杯子。
  放下酒杯,擦干嘴边的酒迹,吉姆才说:“楚,你们这酒,很香,味很冲,符合你们东方人的口味,可不符合我们西方人。
  但,我还是喜欢,我第一次喝这个酒,是在新加坡,嗯,是六年前,那时,我还是亚洲区总裁。
  楚,我不是很精通技术,但我了解技术,也了解市场,中国是个很大的市场,但这个市场还不开放,至少没有完全开放。
  我们想进入这个市场,甚至想在贵国成立独资公司,可贵国的法律法规并不完善,....”
  吉姆摊开双手,楚明秋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就像丛林里的狼,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楚,我始终有个疑问,你们推出Lenovo,我们也要推出我们的3150计算机,这两款计算机在性能上不相上下,市场对象也差不多,如果我们和作,你如何保证,能公正对待我们的产品?”
  楚明秋表情这下才稍稍松弛,点头说:“你们有这个顾虑很正常,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以处理的问题,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合资公司,这个公司独立在中微软中积电外,自己经营,只代理贵公司的产品。”
  吉姆略微沉凝,问道:“公司经理由谁派出?”
  楚明秋微微摇头,笑道:“你们要有人选就由你们的人来干,你们要没有人选,我们就派,怎么样?”
  “很好,这个问题就这样。”吉姆马上接受,然后问道:“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两国隔着个太平洋,如果我们两国合作,如何保证贵公司的产品能及时联系。”
  楚明秋摇头说:“这事,我们考虑过,中积电和中微软都将在硅谷开设分公司,中积电分公司将主要为贵公司服务,中微软主要是承接英特尔公司的工作,其次,是为贵公司服务。”
  吉姆没有开口,心里在评判这个法子是不是可行,很快,他便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在硅谷开分公司?打算派多少人?”
  “中微软,下个月,我们打算只派三个人去,剩下的在硅谷招,需要多少招多少。”
  楚明秋想了想,又补充道:“中积电呢,要晚点,主要原因是,我们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吉姆先生,如果您有人选的话,可以给我们推荐下。”
  楚明秋忽然想起个人选,蒋尚义,这个人能不能挖来,担任分公司经理。
  好像还有个叫梁孟松的,这个人还没出现,不知道在那窝着,据说这人非常利害,三星台积电能发展起来,就是这人的功劳。
  当然,他最想挖的还是张忠谋,不过,这人好像对大陆成见挺深,可这人是真有才华和人脉,好像是弯弯在美国芯片行业的领军人物;可如果不能把他挖过来,那就把他那些干将挖过来,不知道的就算了,知道的,一定要挖过来。 
  吉姆对中积电的兴趣不大,这家公司可能会成为IBM的竞争对手。
  “很好,这样我们之间的障碍就解决了一半。”
  楚明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为什么只有一半?”
  “合作是建立在双方共同利益上,这些技术部分,我们可以解决,但,还有其他。”吉姆神情变得严肃,看得出很担心:“楚先生,我想知道,贵国政府打算如何支持贵公司?”
  楚明秋眼神一翻,看着他,却没有开口,吉姆神情自然:“芯片制造需要大量投资,我看过贵公司的设备,这些设备都是几年前的,贵公司想要代工我们的内存,就必须进口最新光刻机,这个投资很大,没有银行支持,很难发展起来。”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芯片产业,是大投资,技术密集,人才密集的产业,没有银行支持,压根就不可能。
  可,楚明秋不能直说,上面没钱给他,银行现在也没钱。
  但这个问题不回答,或者说假话,....
  他本能感觉这吉姆没那么好骗。
  甚至,可能是套,考验他的套。
  “中积电是合资公司,我们在今年获得一亿五千万美元的投资,这笔钱就购买新设备,建新厂准备的。”楚明秋说着提起酒瓶给吉姆和自己满上:“对中积电,我们有中长远规划。
  我承认,资金问题将在一段时间里对我们是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不是大问题。
  融资,不会只有一次,我们准备在明年启动第二次融资,五年内,我们要在纳斯达克上市。”
  吉姆很意外,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外国公司不少,不意外,可红色中国的企业在纳斯达克上市........
  这是意外!
  “在纳斯达克上市,可是有要求的!”
  楚明秋点头:“我知道,这不是问题,如果不合要求,那就改,直到符合要求为止。”
  吉姆沉凝片刻,点头问:“贵国政府会同意吗?”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楚明秋好像很意外:“这是企业自己的事,政府管政府的事,企业管企业的地方,这有什么奇怪的。”
  吉姆好像被说服了,半响还是不相信的喃喃自语,这可能吗?!
  “贵国还没发行股票,也没有证券交易所,是吧!”
  楚明秋笑着点头:“是这样,我告诉你吧,中央正在研究发行股票的事,三年内,我们就会发行股票,十年内就会有证券交易所。”
  “改革开放,其实就是引入部分西方经济管理方式。”
  “从计划经济转变到市场经济,有个过程,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只有一步一步的来。
  您说是吧。”
  回答很完美,吉姆无法提出问题。
  到此,吉姆提出的所有问题都获得了答案,这个答案不管能不能让他满意,楚明秋也不清楚,至少,在此后,这顿饭变得象吃饭了,而不是商业谈判。
  可楚明秋却象很疑惑似的,反问道,按照西方的商业谈判方式,饭桌上,不谈判的。
  吉姆哈哈大笑,胖乎乎的两腮,一抖一抖的。
  楚明秋暗骂自己孤陋寡闻,什么东西都一样,美国人也不例外。
  这顿饭菜吃的时间很长,到后面,菜都凉了,楚明秋发现,这家伙酒量挺好,一瓶二锅头下去居然没什么事,最后俩人喝光了三瓶二锅头,吉姆才有些醺意。
  楚明秋兴致来了,他也没打算走了,要了壶茶,也不进屋,依旧在院子里,依旧是花架下,依旧只有他们俩人。
  楚明秋话里透着亲热:“喝点茶,这茶可以解酒。”
  吉姆连喝两杯,好像舒服了些,满意的点头:“好,这,二,二,....”
  “二锅头,好酒,”吉姆伸出大拇指:“比伏特加还好。”
  楚明秋笑笑又给他倒上茶:“喝点茶,这茶解酒,酒喝多了对肝不好,所以,平时,还是少喝酒为好。”
  吉姆摆摆手:“不,不,楚,你错了,酒是好东西,在高兴的时候,可以让你癫狂,还可以帮你克服失落的心情,酒,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楚明秋随意的笑道:“呵呵,酒这东西,我国最早的记录在五千年前,传说,最早制酒的叫杜康,所以才有杜康造酒。”
  “杜康造酒?杜康是个人吗?”
  “对,传说杜康是黄帝的一个大臣,负责管理粮库,造酒是个意外,他无意中造出了酒,然后他把酒水献给黄帝,黄帝喝过后,说道今后一定有人因此亡国。”
  楚明秋随即又开始给他普及中国的酒文化,吉姆听得津津有味,楚明秋口若悬河,一段段典故,随手拎来,把吉姆忽悠得神魂颠倒,欲仙欲死。
  酒经念过后,楚明秋开始试探了。
  “吉姆先生,不管咱们成不成,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吉姆咽下丝醉意,笑呵呵的说道:“楚,你这朋友,我也交了,不瞒你说,我见过很多人,参加过,也主持过很多谈判,你是最难对付的那种。”
  “哦,是吗?吉姆,我觉着我很好说话,您看,您提出的绝大多数要求,我都答应了,我不觉着我很难说话。”
  吉姆摇头说:“不,不,不能这样看,你答应的是你也需要的,也就是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但对你们不好的,你可一点没答应。”
  楚明秋笑笑,重新拆开了袋茶叶,小火炉咕咕冒泡,他熟练的洗茶冲泡。
  “你说的是Lenovo吧,这个要求,我不可能答应,我们都清楚,Lenovo对中积电意味着什么,我要答应限制Lenovo,无疑是自断生路,要不了三年,我们的个人计算机就没了。”
  “不,不,还有3150,3150是款绝无仅有的计算机,他的性能将超过apple II,是当今世界最优秀的个人计算机。”
  楚明秋一笑,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我相信,3150会是款很优秀的个人计算机,但,吉姆,Lenovo同样不差,用户可以自由选择,吉姆,IBM应该不会害怕竞争吧。”
  吉姆当即毫不客气的反击:“当然,IBM不惧怕任何竞争,但我们既然要合作,这个合作应该包括在中国推广销售3150。”
  美国人的豪横展露无疑,楚明秋和美国人打了多年交道,对这点他已经充分领教了,格罗夫还算好的,依旧有这样的傲气。
  站在世界之巅六十年,美国人有理由自信自傲!
  楚明秋摇头:“吉姆,你这太霸道了,Lenovo和3150,就像美国有福特克莱斯勒,西德有大众,法国有雷诺,日本有丰田,你不能说有了福特克莱斯勒,就不能有大众雷诺丰田,这个市场很大,容得下Lenovo和3150。”
  “吉姆,咱们合作,占领市场,可以最大程度将那些后来的给排挤在外。”
  吉姆微怔,一阵酒意上来,打了嗝,他连忙捂住嘴,肚里一阵翻涌,他连忙稳了下,待腹中稍稍平息,又连忙喝了杯茶。
  “要不要休息下。”楚明秋自然看出他的窘迫,赶紧又添上茶,关切的问道。
  吉姆摆摆手,自嘲的笑笑:“贵国的酒真烈,伏特加,我可以喝三瓶,楚,你没事吧。”
  楚明秋笑笑:“我还好,我比你年青,还抗得住。”
  吉姆竖起大拇指:“楚,你的酒量很好,比我好,我心里清楚。”
  总算承认了自己不如人,三瓶二锅头,楚明秋喝了接近两瓶,依旧只是微有酒意,前年,岳秀秀的七十大寿上,他喝醉了,可那是上百桌,此外还有私下里敬酒,具体多少,不清楚,但少不了五瓶。
  “这两天,我也想了下,我们合作的范围其实很广,在计数机上,还有集成电路上,我们都可以合作。”楚明秋说道:“贵公司的硬盘,其实,完全可以交给我们代工,还有,贵公司的内存,我们希望贵公司能转让内存技术。”
  吉姆酒意立马消散一半,这还是楚明秋第一次明确提出要求,他赶紧说:“楚,你这个要求,太大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吉姆连连摇头,不可思议的望着楚明秋,那情景就像听到上帝下凡似的,太异想天开了!
  楚明秋摇头说:“唉,吉姆,吉姆,你呀,你对市场很了解,还不知道现在日本的富士松下东芝NEC,在内存市场上,已经抢占了过半市场,英特尔国家半导体仙童德州仪器AMD的内存市场,在不断萎缩,格罗夫先生告诉我,英特尔公司已经决定战略转向,逐步退出内存市场,转向CPU,我们已经达成初步协议,英特尔在未来数年里,简单的说吧,三年内,将内存技术转让给我们。”
  吉姆大为惊讶,这个消息压根没透露,来的路上,他看过报纸,报上是说了,英特尔与中积电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可这个战略合作协议是什么,报上只是泛泛而谈,没有涉及具体,没成想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容。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IBM的内存分两种,一种是大型机和中型机的内存,另一种则是小型机的,这次3150个人计算机,用的便是小型机的内存,而不是其他公司的。
  美国日本在存储器市场上竞争日趋激烈,美国各公司节节败退,日本公司攻势猛烈,占有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多,美国公司的地盘越来越小,亏损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美国公司都在亏钱。
  IBM没有亏钱,但也没赚钱,没亏钱最大因素是,IBM的机器上用的都是自己的内存。
  这次在个人计算机上,用的便是小型机的内存,可这个配置,在内部测试中,显得不是很适合,不能完全适用主板。
  工程师们建议采用日本东芝或NEC的内存,但被否决了,IBM管理层还是希望采用IBM自己的内存,希望在小型机内存的基础上,研发新的内存。
  IBM管理层这样的期望不是没道理,内存就是IBM发明的,六七十年代,IBM都是内存技术的领导者。
  IBM自信,在计算机技术上,IBM领先全球。
  从某种程度上说,日本人的内存技术也同样来自IBM。
  在五六十年代,就像现在看不起中国一样,美国人同样看不起日本,对日本人丝毫不设防,日本人想要的技术,绝大部分都给了,先是晶体管技术,后是大规模集成电路,美国人几乎无保留的卖给了日本人。
  这么看,好像美国人很傻,平白给自己培养了个对手。
  这的确很奇怪,可这事,就这样发生了。
  现在种族主义在美国就是政治错误,可在五六十年代,美国人从普通平民到社会精英,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晶体管大规模集成电路这样精密的东西,不是有色人种能搞明白的,不管日本还是中国,技术实力低下,压根就不可能成为白种人的对手。
  这就好像NBA,黑人球员的运动天赋就是比黄种人强,也比大多数白种人强。
  种族主义意识在几十年后尚且如此,更何况几十年前!
  可随着日本人的冲击,美国人开始吸取教训,再要转让技术,自然变得谨慎。
  更何况向中国转让技术,向红色中国转让技术!!!
  “吉姆,这有什么可惊讶的,英特尔进行战略转向,这很正常,我们中国人有句话,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什么意思呢?就是当事情发展到极致时,就要进行转变,想到变化,如此方能长久。
  以现在内存市场的状况,日本人依旧处于上升期,贵国处于下降期,这种状况短时间里不会发生变化。
  英特尔这样干,可以专注在CPU,特别是个人计算机CPU,这对英特尔是个冒险,但却是最好的方法。
  吉姆先生,建议你现在就买入英特尔的股票,坚持持有下去,我保你获得超过你想象的收益。”
  吉姆眨巴下眼睛,困惑不已,楚明秋则趁热打铁:“贵公司也一样,在内存市场,是争不过日本人的,当然,贵公司有计算机带着,可以多支撑段时间。”
  吉姆有点没反应过来,摆摆手:“楚,先别急,格罗夫真的要放弃内存市场?”
  楚明秋点头:“当然,不但他,还有摩尔先生,他们一块说服了董事会,英特尔现在开始动作了。”
  “转向CPU?”吉姆眉头皱得挺紧,还是觉着不可思议,英特尔这几年的近况很不好,连续亏损,股价连续下滑,现在只有十几美元,更要命的是,财金专家对他的预测并不看好,预测他今后两三年依旧亏损。
  楚明秋没有打搅他,吉姆连喝几杯茶,感觉情绪稳定了些,思想开始慢慢回来。
  小花架下,陷入了沉默,茶壶咕咕的冒着热气,楚明秋默默的倒上茶,又递给他根烟。
  烟雾袅袅,热气腾腾,月光从茂密的藤叶间落下,落在头上,肩上,身上。
  “楚,你能说说吗?”
  吉姆打破了平静,目光灼灼,楚明秋微微一笑,又点上根烟:“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个人计算机市场在未来几十年里,将稳步增长,我判断,十年后,欧美日等发达国家,计算机将成为家庭标准配备,就像彩电冰箱洗衣机一样。
  二十年后,计算机也将进入中国家庭,那时,中国大约十二亿人口,大约三亿个家庭,就算其中只有三到四成家庭买得起计算机,那也是几个亿。
  除了家庭,还有企业,政府机构,学校,研究所,.....
  这是个多么庞大的市场,英特尔公司若能抢三到四成份额,收入就是惊人的数字。
  CPU,是计算机的核心,现在的CPU,不管是8088,还是摩托罗拉的,还是其他什么公司的,都不是符合个人计算机要求的CPU,所以,下一代CPU才是真正的个人计算机CPU。
  环顾整个行业,有资格设计出符合要求CPU的只有英特尔公司,只有他们有这个技术积累和优秀卓越的领导人。
  吉姆,现在是投资英特尔的最佳时机,再过一年多,英特尔的下一代CPU上市,机会可就没了。”
  吉姆靠在椅子上,手捶下额头,好像很犹豫,忽然抬头问道:“你认为英特尔的下一代CPU在一年多以后就能上市?”
  楚明秋略微迟疑,明显在回想,然后好像是不确定的点头:“格罗夫先生是这样预测的。”
  这话半真半假,不过,楚明秋觉着两年内,英特尔公司应该可以拿出下一代CPU,在与格罗夫的聊天中,格罗夫就透露出,他们在下一代CPU上,已经取得重大突破。
  “得了,吉姆,这英特尔公司的事,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吧。”楚明秋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
  吉姆摇头:“当然不会,楚,我们希望在中国成立一个IBM技术中心,你觉着可行吗?”
  “IBM技术中心?多大规模?”楚明秋反问道:“是偏重技术推广,还是产品销售?”
  吉姆略微思索便含笑问道:“楚,你认为应该是什么样?”
  楚明秋笑笑:“这个技术中心,如果,我说如果的话,最好偏重技术,计数机技术方兴未艾,未来还会有很多新兴技术出现,IBM也一样,同样有新技术出现,有新的行业解决方案出现。
  计算机行业与其他行业不一样,这个行业是个技术行业,注重的是研发,生产反倒是其次。
  新技术会有新的解决方案,这个判断,可以从贵公司的发展就可以得出,计算机从大型机中型机小型机发展到个人计算机。
  在这个行业,谁有领先同行的技术,谁就占领市场,在这个行业,生产不是最重要的,研发才是最重要的,从长远来看,我建议贵公司,如果要在我国设立技术中心,建议贵公司以技术推广为主,其次才是销售,第三是售后服务,第四,其他。”
  吉姆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端起茶杯冲楚明秋敬了下,楚明秋笑笑也端起了茶杯。
  从酒店出来,楚明秋没有开车,而是骑着自行车往家走,这自行车还不是他的,而是向秦淑娴借的,今晚她值班。
  夜已经比较深了,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少了,老半天才有一辆经过。
  街上的人迹稀少,两边的店铺也早已关门闭户,偶尔露出的灯光,是澡堂洗浴。
  与十多年前相差无几,多出的东西是夜色下偶尔传来的绵绵歌声。
  晚风吹佛下,忽然觉着十分惬意,双手张开,脚下用力,心里哼着歌曲,在街上扭来扭去。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拥抱着你oh my baby,你看到我在流泪,是否爱你让我伤悲,让你心碎,拥抱着你oh my baby,可你知道我无法后退,纵然使我苍白憔悴,伤痕累累....”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 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
你是否还在,琴声何来,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  
  也不管什么曲子,反正拎着想吼的就吼出来,空旷的大街上,回响着他的歌声。
  出了大街,拐进个胡同,正酣畅着,忽然隐约听见有人在叫救命。
  楚明秋六识敏锐,可以说过耳不忘,他迅速判断出声音过来的方向。
  脚下用力,拐进旁边的小胡同,他恍惚记得,前面就是处小炼钢炉,有三五个小窑,是大炼钢铁时留下来的。
  车到废炉边,月光下,有几个人影,在嬉闹,呼救声时断时续,显然受到外力胁迫。
  “干什么呢!”楚明秋喝斥道,随即摁了响车铃,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清晰。
  那几人停下来,扭头看到楚明秋。
  “妈的!干嘛!滚!”
  “滚!滚那去!妈的,什么时候,干这事也这样大胆了!”
  “我去你妈的!装啥大尾巴狼!”
  “坏了爷们的好事....”
  楚明秋将自行车推到一边放好,然后向几人走去。
  地上被摁着的女人猛烈挣扎起来,大声求救。
  “放人!滚蛋!”
  “你谁呀!听说过西单五虎吗!”
  楚明秋忍不住嘲讽道:“我草!什么玩意!爷听说过五鼠,锦毛鼠穿山鼠钻天鼠,没听说过什么五虎。”  “妈的!”有人骂着冲着他便冲过来,挥拳便打。
  楚明秋微微摇头:“干这没品的事!还称什么虎,我看就是几条虫!”
  说着身形不动,单手迎上拳头,就听见碰的声响,那小子哎哟惨叫,连续倒退数步,扑哧坐在地上,捧着手不住叫嚷。
  路灯离得挺远,黑暗中,楚明秋也没看清相貌,对这些人,干这样的事,他决不留情。
  “狗日的!”
  几个人冲上来,楚明秋也不再端着了,身形微晃,擦着拳影边便晃过人缝,肩头撞在最后一人身上,将那小子撞出三尺远。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纷纷拔刀,其中一个拔出火药枪,楚明秋脸色微变,也不开口了,立刻冲过去,中间那人一刀便扎过来。
  楚明秋半道变换身形,刀就落空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带,那人立刻便站不住,身不由主的向边上偏,撞在那火药枪身上。
  “砰!”
  “哎哟!”
  火药枪手慌张下走火,直接打在那人身上,那人当即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呻呤不断。
  楚明秋上前抬脚便踩在火药枪手腕上,火药枪巨痛下松开手,楚明秋一脚将火药枪踢开,又一脚将另一人踢到边上,然后看着最后还站那的小子。
  乌云被风拂过,露出半个月亮,月光洒落,那小子手里拿着刀,直哆嗦。
  五个兄弟,现在就剩下他还能站着。
  这什么人啊!
  如此凶神恶煞!
  街面上没听说过!
  楚明秋看着那小子,那小子看上去年岁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脸上稚气未脱,握着刀的手都在抖。
  被撞开的那小子慢慢爬起来,另一个被打翻在地的那小子还在地上,捂着卷曲着,象只虾米。
  地上娇小的身影爬起来,正要张嘴呼救,看清眼前的情景,禁不住掩住嘴,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明秋看着那两个小子:“刀子拿稳了,不会用就别用,怎么越来越下作,当年街面上的朋友,有拍婆子的,可没这样的!这算什么!”
  “你,你,....”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楚明秋神情不屑,满满的鄙夷:“拿把刀就敢称虎了,西单五虎,我看叫西单五虫,还差不多!”
  “你,你丫狂啥!有本事,留个名!爷们,爷们.....”
  楚明秋冷冷的打断他,呵斥道:“闭嘴,就你们几个货,怎么着,还想找爷们找后账,得了,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就你们这几个货,爷还真不想说你们,走吧。”
  火药枪在他背后忍痛起身,咬着牙,抽出把匕首,悄悄向他身后摸来。
  那女人看到了,吓得就要叫出声来,楚明秋却已经开口了。
  “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的。”
  前面俩人自然也看到,俩人立刻冷哼着:“怎么?害怕了,报个号!”
  楚明秋微微摇头,身体忽然向边上跨出一步,火药枪的刀擦着他的腰便落空了,他抬臂向后就是一肘,随即就听到声惨叫。
  “给你说了,让你好好的,非要受这么一下,唉,真是的。”
  说着抬腿横扫,一脚拍到火药枪脸上,火药枪一声不吭栽倒在地上。
  两小子目瞪口呆,他们在评书里听过,现实里从未见识过,平时里,他们五人好勇斗狠,敢打敢拼,在街面上闯下不小名气,街面上,提起西单五虎,都要说声好,是条汉子,着实威风,可今儿才知道,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就是纸糊的。   
  “怎么着,还要我动手!”
  两小子站在那,走,不敢走;打,不敢打,傻了!
  “你,你,有本事,你丫打死我们!”
  身后传来凶狠又绝望的叫声。
  “对,这是街面上的一手,就赌不敢打死人!不错,我是不会杀人,我干嘛杀人,妞,去胡同里叫人,警察,治保,都叫来,妈的,我就不信,警察还怕流氓了。”
  那姑娘起身稍微整理下衣裳,她不敢从那两小子身边经过,绕过他们,路过楚明秋身边时,停下来,深深看他眼,然后才向外跑去。
  楚明秋也斜瞟她眼,这姑娘挺好看,条也挺顺,难怪这几个货会色心大起。
  看着这几个毛还没褪的小子,楚明秋忍不住摇头,换以前,这样的货色,也敢混街面,早被人收拾了。
  用强,在街面也是大忌!就算进了局子,也得睡尿坑边。
  俩小子见状互相看看,楚明秋再度摇头:“怎么,想丢下兄弟跑路,我说你们这帮家伙怎么越混越回去了,啊,哥们义气不要了!”
  “我操你妈!”
  左边那小子受不了,怒吼着冲过来,右边那个一直没挨揍的小子略微迟疑也跟着冲过来。
  俩人一前一后,形成一个很短的时间差,楚明秋懒得和他们费事,抬腿一脚将前面的小子踢飞,砸在后面的小子身上,两人滚到一块,哎哟哎哟,呻呤不断。
  楚明秋听到身后又有动静,扭头看,火药枪正努力爬起来,他微微皱眉,转身过去,一脚将他踢过去,然后又将剩下俩人也踢过去。
  “都给我趴着!”
  楚明秋语气冰冷寒彻骨,月光下,在五人眼里,就象尊黑杀神。
  五个小子身上巨疼,楚明秋这一脚踢在他们腰眼上,让他们暂时瘫软,不能动弹。
  等着那姑娘,楚明秋干脆坐在块石头上抽起烟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听到有嘈杂的吉普车声,很快几个大盖帽过来。
  那姑娘指着那几个小子,对大盖帽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警察过来,看到神态自若的楚明秋,又看看地上扒着的五个小子,有点不相信。
  “行啊,一对五。”
  一个年青的警察打量着楚明秋,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由皱皱眉。
  楚明秋笑笑:“小事,得了,这就交给你们,我走了。”
  “那可不行,得到我们派出所,把情况说清楚。”警察说道。
  楚明秋微怔,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苦笑着叹口气:“我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呢。”
  “要不了多久,很快的。”
  楚明秋没办法只好跟着警察到派出所,他没有坐车,车只来了两辆,坐不下,他和两个警察骑车过去。
  到了派出所,就看到五个小子蹲在边上,一只手被拷在边上的栏杆上,看到他们进来,五个小子神态不同,有人恐惧,有人仇恨,有人不服。
  那姑娘也在,正和警察录口供,看到他们进来,感激的向他道谢。
  过来个警察招呼楚明秋过去录口供,开始都是程序,姓名年龄工作住址等等。
  刚问了住址,那警察惊讶的抬头端详他。
  “嘿,公公,真是你!我还以为同名呢!”
  楚明秋看着他,努力想了想,还是没啥印象,便试探的问道:“抱歉,抱歉,我记忆力不太好,你是?”
  警察笑道:“不记得了,得,你当然不记得我,原来我在楚家胡同派出所,呵呵,怎么?和谁动手了?你不是在读书吗?”
  楚明秋还是没认出他,这些年,他几乎很少和派出所打交道,记忆中,好像就七九年为小志远的事去了次派出所。
  “毕业了,现在科技园工作,你怎么调到这来了?”
  “七七年调来的,这里离家近点。”
  “结婚了,爱人作什么工作?”
  立马进入中国式聊天,没有几句话便将对方的家庭情况摸清楚了。
  警察给楚明秋录完口供后,楚明秋问还有没有事,没事就回去了,这到家还有大半个小时。
  警察将他送出派出所大门,回来看到几个小子还没录口供,便忍不住笑骂道:“你们这几个货,遇上他,算你们倒霉,还好他收下留情。”
  “副所,这人谁啊!看着挺文静的,挺能打!”
  副所扭头看他眼:“你们来得晚,早十五年,就知道公公两个字,出了名的,燕京那些小佛爷顽主,全听他的,天坛武斗,他和两个顽主被几百个老兵围着,结果怎么地,被他们三放倒几十个,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
  “真的假的?”
  没人相信,所有人,包括警察和五个被拷着的小子,都傻不楞楞,不相信!!!
  三个人打几百个,这不成常山赵子龙了!
  “这才那到那,六八年,他的一个兄弟,叫,叫,瘦猴,被几个老兵给捅死了,那事闹得挺大,闹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在瘦猴出殡前,他吩咐封所有大院三天,老兵出来一个打一个。这四九城多少大院,多少老兵,结果怎么地,三天里,没一个敢出门的,出门的无论是谁,全部被打。”
  办公室内所有人都震惊了,死一般寂静,副所扭头看着那五个小子:“你们行啊,居然敢强奸女孩,这次,没几年,跑不了。”
  五个小子脸色发白,终于感到害怕了。
  这几个家伙是派出所常客,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属于教育范畴,可这次不一样,这是犯罪!!!
  “哎,副所,他怎么逃脱的,我可听说了,六八年严打,抓了好多人。”
  有人还不相信,一句话就封了这四九城所有大院,这样的人绝对是严打目标。
  “你还别说,当时局里也把他列为对象,可一调查,还真没抓到什么罪行。”
  “啊,不会吧,这都没证据?”
  “对,就说天坛那次,他们三人是打伤了几十个老兵,可这是因为这几百个老兵在那伏击他们,你说,三个人打几百个,正常情况下,是谁的问题?”
  小警察们无语了,这很明显,那三个人没毛病就不会去惹几百人。
  “那封了大院的门呢?”
  “没证据啊,没人出来作证,”副所好像挺遗憾的:“我们调查了几个月,其他顽主都找到一大堆证据,可就是他,没找到啥证据,当年什么飞帽子,抢军大衣,拍婆子,都与他无关,查到的,也就是参加了几次打群架,.....”
  副所参与过当初对楚明秋的调查,查到的结果让他很无奈,楚明秋是打过几次架,可若把他参加的这几次群架定性为小流氓打群架,危害社会治安,要抓的话,那就不能只抓楚明秋,另一边的也要抓,可那些孩子全是干部子弟,好些人的父母还都在台上,再加上,当时的史所长对楚明秋有几分好感,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
  楚明秋自然不会知道有人在替他作免费宣传,出了派出所不远便看到那姑娘在路灯下,他驶过去,姑娘拦住他。
  “谢谢你!”
  姑娘很大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楚明秋一时间有点失神,他立马掩饰过去。
  “胆挺肥呀,敢一个人走夜路。”
  “怎么?走个夜路也害怕,这还是咱共产党的天下吗!”姑娘扬头反驳道。
  “和这个有关系吗,也没叫家里人接你,你家里人就放心?”
  “家里有什么不放心,今儿只是意外。”姑娘辩解道,楚明秋看着她微微摇头,她只好解释说:“我父亲在外地工作,我妈上夜班,弟弟还小。”
  楚明秋明白了,轻轻叹口气:“现在社会治安不好,以后尽量别走夜路,就算不得已,尽量走大路,走人多的地方。”
  社会治安不好,楚明秋也担心家里人,小不老很安静,不会乱跑,小静蕾却是个胆大包天的女汉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祸都敢闯,什么地都敢去。
  所以,楚明秋经常敲打她,警告她,晚上不要乱跑。
  姑娘叹口气,忽然伸出白皙的小手:“许茜,燕京话剧团工作。”
  楚明秋这下明白了,话剧团,自然下班晚,他试探着问:“演员?”
  “没那么好,剧务。”
  楚明秋握下她的手:“楚明秋,在科技园工作。”
  话到这里,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楚明秋骑上车:“回吧,你家住那,我送送你。”
  许茜道谢,俩人顺着公路慢慢走着,许茜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楚明秋随口说加班,许茜不信,说他肯定是去喝酒了,楚明秋笑说喝酒也是加班,许茜却相信了,说她们剧团的领导也经常陪领导喝酒,剧团的主角也常去陪领导吃饭,随后,问楚明秋是不是领导,楚明秋笑了,没有直接回答,就问他像不像领导。
  许茜的家并不太远,到了胡同口,楚明秋看这里路灯挺亮,便停下来向她告辞,许茜也没挽留,目送他离开。
  楚明秋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他轻手轻脚的进了岳秀秀的院子,在屋外站了会,听听屋里的动静,感觉没事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依旧动作很轻,唯恐惊动已经熟睡的左雁和孩子,在婴儿床前,看看两个熟睡的孩子,温柔的笑了笑,迅速向左右看看,没有动静,在儿子女儿脸上轻轻吻了。
  没有惊动屋里的左雁,他又出来,按照惯例巡查院子,经过整修的院子,灯光很好,一点感觉不到模糊。
  几个院子下来,到了小不老的院子,很意外,灯光还亮着,他赶紧过去。
  “不老,还不睡,怎么啦?”
  灯光大亮,小不老推开门,俏生生的站在门前,楚明秋定神看着她。
  “怎么啦?还不睡?这回队,可要挨批评了。”
  小不老好像神情有些寂寞,还有点生气,小嘴撅起,站在那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啦?”
  楚明秋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脑子在迅速转动,首先,今儿不是她生日,也不是儿子女儿生日,.......,不是什么纪念日。
  小不老转身进屋,楚明秋跟着进来,却没有关门。
  “跟哥说说,有什么心事,是不是看上那个小伙子了,给哥说说,哥帮你。”
  小不老坐在沙发椅上,双脚盘在一起,看着他,忽然打断道:“你是不是很想把我赶出去!”
  楚明秋忽然想起来,昨天左雁告诉他说尹秋莹托人给小不老介绍个男朋友,说男方是大学生,年龄在二十八,今年毕业,好像还是燕大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
  尹秋莹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就一个,有文化,标准便是本科毕业,相貌端正即可。
  可就这两条,却很不好找。
  文革前的大学毕业生,年龄大了,压根不在考虑之列;工农兵学员,尹秋莹压根看不上,只能在现在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中找。
  “瞧你说的,今儿那男的不行?不行,咱就再找,要不这样,哥和嫂子给你留意下,哥认识的青年才俊可不少。”
  小不老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凄苦,伤心的,呆楞楞的,茫然的,看得楚明秋心疼。
  楚明秋叹口气,起身给她倒了半盆水,拧干毛巾,过去递给她,小不老不接。
  楚明秋轻轻给她擦干眼泪,光滑娇嫩的肌肤,让他忍不住荡起丝波澜。
  “傻妹妹,”楚明秋给她擦擦脸蛋,就像小时候那样,轻声说道:“你都二十四了,已经到了找对象结婚的年龄了。”
  “你就想赶我走。”小不老终于忍不住,眼眶红红的,泪珠子成串往下落。
  “傻妹子,你是我妹妹,哥哥怎么能把妹妹赶出去。”
  小不老没说话,依旧伤心。
  “你呀,别瞎想,你看小静蕾,她每天唱歌跳舞,过得多好,妹子,生活是多样性的,也是美好的,即便有暂时的困难,或者苦难,也能过去,真正的苦难,是过不去。”
  楚明秋一直回避她的问题,可,今晚,他决定和她好好谈谈,或许将伤疤揭开,会很疼,可说不定能解决问题。  
  “妹子,在冰场上,摔倒了,很疼,很痛,但一直躺在那,那是失败者的做法,勇敢的是,站起来,继续跳。
  妹子,这些年,你一直很勇敢,你赢得过冠军,是哥的心肝宝贝,哥知道,那几年,你吃过很多苦,摔倒了就站起来,继续跳,对吧。”
  楚明秋还没忍心,依旧和委婉,小不老身体微颤,忽然抱住他的腰,楚明秋心中轻轻叹息,任凭她搂住,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哥,我知道,这些年,都是你在疼我,在护着我,”小不老哽咽道:“可,哥,你知道吗,我不想离开哥,每次想到要离开哥,我就害怕。”
  楚明秋将眼泪给她擦了:“傻丫头,春来秋去,天地更新,这是自然规律,男大当婚,女大将嫁,也是人的规律。妹子,你迟早要嫁人。”
  “我不!”小不老很委屈也很掘犟。
  楚明秋亲昵的刮下她的鼻子:“傻丫头,说什么傻话。”
  小不老神情稍缓,随即又孩子气的说道:“我不嫁,谁愿嫁谁嫁!”
  “又说孩子话了,”楚明秋笑道:“哦,天下人都这样,小平安怎么办,不娶媳妇了。”
  “我不管,他娶媳妇管我啥事,哥,反正我不管,你不许逼我。”
  “看你说的,好好的,谁敢逼你,我先跟他没完。”楚明秋晃晃拳头:“哥的拳头可没老。”
  小不老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用力点头,楚明秋见状坐回去,含笑道:“给哥说说,今儿那人怎么样?让你这样不快,要不要哥去收拾他一顿。”
  小不老扑哧乐了,家里这帮孩子,从狗子到国荣再到小静蕾小平安,都是闯祸精,除了小不老,只要她在,都由她来监刑。
  “哥,你就逗我吧,”小不老好像很不满,楚明秋笑嘻嘻的说:“他得罪了我家的公主,不收拾他收拾谁。”
  小不老忍不住又笑了,楚明秋又开始引诱:“给哥说说,妹子,我可告诉你,你男朋友可要过哥这关,过不了,哥可不答应。”
  小不老撒娇道:“那肯定的,哥要不...,我不嫁。”
  “先不说这个,将来你要改主意了,不出家当尼姑了,我可给你说好,必须先带给我看,我同意了,才能嫁!”
  小不老咯咯的笑个不停,楚明秋起身:“好了,别再瞎想了,睡觉,明儿,我还要和美国佬斗心眼呢。”
  “嗯,哥,你喝酒了。” 
  “唉,没办法,那美国佬挺狂的,我不得不把他灌趴下。”
  小不老笑得弯下腰。
  楚明秋吩咐她关好门才离开,转过身,笑容顿敛,心中忍不住叹口气,一路走一路叹气。
  回到房间,简单洗漱后,看着熟睡的左雁,他迟疑下转身出来,到如意楼睡下,这里常备弹簧床和简单褥被。
  第二天,被生物钟唤醒,到百草园便看到小不老小狗剩都已经起来,进屋换上短裤,左雁正起床。
  昨天,他打过电话回家,左雁还是问了下情况,楚明秋又作了解释,然后换上运动衣出去,和小不老小狗剩跑步去了。
  还是那条路径,半道上,勇子咸鱼干他们陆续加入,人数增多,小狗剩变得活跃起来,回来路上,勇子告诉他,想让女儿平时到他家学习,楚明秋当然答应。
  吃早饭时,他把这事告诉了左雁和岳秀秀,特别是吴锋,毕竟现在吴锋相当于小狗剩的家庭老师,三人都没意见,特别是岳秀秀,勇子他们本就是干儿子。
  岳秀秀不喜欢喧闹喜欢热闹,听着有些矛盾,其实一点不矛盾,喜欢的是热闹,不喜欢的喧闹瞎闹,总不能指望老太太去喜欢摇滚吧。
  小狗剩也很高兴,他觉着自己训练了大半年,可以和小姐姐展示下自己的威风。
  勇子的女儿比他大了半岁,小姑娘脾气随勇子,小狗剩随楚明秋,比较痞,俩人撞在一块,总是小子动嘴,小丫头动手,小子逃跑,小丫头穷追的模式。
  从跑步起,楚明秋便在心里琢磨今天的谈判内容,IBM考察团行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二,还有两天便要回国。
  图穷匕现!
  吉姆就算再能装再矫情,这两天也要给个结果,否则,他来中国作什么!
  不是合作,就是破裂!
  到了中微软办公大楼,这栋大楼就在原联想办公大楼,中微软占了五层,其他的便是中微软的。
  在大楼等电梯时遇上方朴,方朴问他有什么想法,楚明秋看看等电梯的人多,便没有直说,只是笑笑说有点想法,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会详谈。
  方朴点头,没一会,杨满堂和王守文也来了,楚明秋便问王守文研究所的事,王守文还没开口,方楠也来了。
  大佬进了电梯,便把不大的空间挤满了,主要是方朴那轮椅占空间,其他员工就没上来。
  到了楼层,楚明秋请王守文到办公室谈谈,另外又吩咐把孙亚杰请到方朴的办公室。
  “王老,请您来,就是问问研究所筹备的情况?”
  王守文苦笑着叹口气:“我没想到,居然这样难,我准备调的人,连一个都没到,各单位都不放人。”
  楚明秋摇头:“这些天,我也想了下,有个大致的想法,这研究所,首先是人,其次是设备,设备可以换成钱,所以,人,钱,是两个基本要素。”
  “没有人,我们可以自己培养,也可以找兼职,....”
  “兼职?怎么兼职?”方朴插话问道,这个想法又是异想天开。
  这些年,楚明秋异想天开的想法不知道提了多少,几个人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我觉着可以这样办,与中科院和高校联手,我们负责成立实验室,实验室可以在中科院也可以在大学校园,研究项目,可以由我们指定,项目负责人,由我们挑选,经费我们可以出大部分,成果共享。”
  楚明秋说完看着王守文,王守文沉思着,慢慢露出笑容,点头说:“好,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利用试验设备,也最大程度培养人才。”
  方朴先是点头,可很快便又皱起眉头:“可这实验室,究竟以我们为主,还是以他们为主?”
  “最开始,我们肯定处于弱势地位,为什么呢?我们缺人,没有办法,所以,我们必须引入第二招。
  实验室必须有研究生,以后还要有博士生,而且,这些博士和硕士,我们有权优先挑选,我们选后,才给其他单位;如此这样,十年之后,我们就有一批优秀人才,可以成为研究骨干。”
  这个想法,....,方朴拍腿笑道:“借鸡生蛋!妙!”
  王守文稍微含蓄点,笑着点头。
  楚明秋笑笑:“这不是没办法,逼出来的,还有第三步,我们要和美国的大学,还有实验室合作,大学就不必说了,企业合作,英特尔IBM都有自己的实验室,我们可以和他们合作项目,或者,接受他们的项目,我们出人,也可以出部分经费,成果共享。”
  看到方朴和王守文都露出怀疑的神情,楚明秋叹口气:“我知道这很难,他们压根瞧不上我们,但我们要朝这方面努力,我相信随着我们的进步,他们会接受的。”
  王守文点点头,记下了,然后问道:“这些想法很好,还有没有?”
  “当然有,我们要继续向美国派遣留学生,注意,我说的是,不是国家派出去,而是公司派,不过,鉴于我们和美国的巨大差距,所以,公司要和派遣留学生签合同,签合同的目的,是保护公司的投资。”
  “签合同?想法挺好,有用吗?”方朴反应挺快,马上察觉其中的漏洞。
  楚明秋肯定的点头:“当然有用,我们国内不重视合同,可美国人很重视,违反合同的人不会被雇佣,当然,如果他一意孤行,我们还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赔偿公司损失。
  为此,我们要尽快在硅谷设立分公司,同时聘请成立法务部,聘请美国律师,或者请一个美国律师事务所为我们服务。
  请美国律师不仅仅是为留学的事,最主要的是,美国是个法律完备的国家,法律严密,我们要在美国设立分公司,在美国开展业务,一定要有熟悉美国法律的律师,否则,那天违法了都不知道,而在美国违法成本很高,一次违法,说不定会把整个公司赔进去。”
  “这点,我没有意见,可,我们是孙亚杰,中积电的人选定没有。”
  楚明秋苦恼的摇头,王守文也叹口气,方朴事不关己,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着,呵呵,你也有没办法的事。”
  楚明秋冲他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神仙,就算神仙也没办法什么事都能办到。唉,还是缺人啊!”
  他有几分沮丧的靠在椅背上:“这几天,我把科技园中积电的人挨个过了一遍,我发现最合适的人是我,其次是顾三阳,可惜,我们俩都走不掉。”
  “顾三阳!他行?”方朴很疑惑,顾三阳与他也熟,可这家伙连大学都没上过,懂芯片是怎么回事吗?
  楚明秋叹口气:“顾三阳呢,是过渡,他的优势是熟悉国际商业模式,熟悉市场经济,不需要适应期。”
  “当然,他的短处也很明显,对芯片技术不熟悉,今后几年,芯片行业会有很多新技术出现,这对领导者在技术上的要求很高。”
  他为难的摇头,王守文和方朴也赞同的点头,顾三阳在科技园不显山不显水,可一来就被重用,香港分公司,上海分公司,科技园副主任,楚明秋把他扶持起来。
  顾三阳也没让楚明秋失望,无论在香港上海,还是在科技园,表现都十分出色,让所有原本有意见的人都闭嘴。
  但他显然不适合美国分公司,对芯片技术了解不多,对新技术发展前景,更加不懂,他处理经营性工作的能力超群,但这不足以弥补在技术上的短板。
  八十年代,是个草莽时代,个体户,包工头,乡镇企业家,轮番上阵,他们大多数学识不高,凭借的就是那种敢闯敢干的劲,杀出条血路,获得财富。
  知识分子还是这场改革的旁观者,那些几十年呼风唤雨的知识英雄还在知识构筑的高墙里热切的看着这场改革,看着那些起来又倒下的草莽英雄。
  九十年代,他们才真正去游水了,然后就创造了无数财富神话。
  而那些草莽英雄,绝大多数,都倒在这个时代。
  各种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规则逐步完善后,他们无法适应,只能倒下。
  天空碧蓝,阳光温暖的进入房间,房间里却有点冷,沉默着。
  “是不是再等等,不用太急。”方朴打破沉默,试探的提议道。
  楚明秋摇头:“我们向英特尔承诺了,要在硅谷开设分公司,还有,昨晚,我和吉姆谈时,他也要求我们在硅谷开设分公司,当然,他们要求的是中微软。”
  方朴这下明白了,为何刚才楚明秋要孙亚杰过来。
  “中积电硅谷分公司可以缓缓,但再晚也就拖个一年,这一年里,我们就有人选了?”
  谁都没这个把握,方朴被问住了。
  王守文看着楚明秋,楚明秋的神情并不很着急,似乎还有几分把握。
  “小楚,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楚明秋笑笑,点头,说道:“是,不过,这个主意,....,这样说吧,我是有个想法,王老,您看能不能在美国招聘一个,....,或几个。”
  即便是王守文也楞住了,到美国去开分公司,已经石破天惊了,再招聘美国人来担任分公司经理,....
  胆大包天!
  把天捅了个窟窿!
  “上级会批准吗?还有,....”  
  连王守文都十分小心,楚明秋叹口气:“上级嘛,这个问题,这样说吧,上级管不着,中积电中微软都是合资公司,合资手续已经完成,也挂了牌子,合资公司,实际上就是股份制公司。
  诚然,科技园是大股东,可我是科技园主任,我有权作决定,...”
  “着啊,那你还担心什么?”方朴很直率的打断他,现在,楚明秋权威日重,敢打断他说话的,也就方朴方楠王守文顾三阳数人。
  楚明秋叹口气:“观念冲突,这是内;在外呢,即便美国,这人也不好找。”
  这次美国之行,他见到了张忠谋蒋尚义等人,可还有梁孟松林本坚,....,没见着。
  更主要的是,他们都是在九十年代去的宝岛,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修炼是否到位,.....
  一无所知。
  风险不在决策,而在以后,成功失败,都会有人以此攻击他。
  “贱人就是矫情,”方朴笑骂道,这句名言,自然是旁边这人宣扬出去的,现在还给他了:“你丫不是不想当这主任吗!这时候又害怕什么?”
  楚明秋又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懂不懂,这事有那么简单吗!分公司成立了,是重研究还是重生产?芯片行业,行业,是个笼统的词,细分下去,可以分十多二十个,仅一个材料,就可以分出十多个,还有电子,化工,机械,全都涉及。
  这分公司投资多少,体量多大,.....”
  正说着,孙亚杰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黑皮公文包,额头上居然有一层细汗。
  “主任,您找我?”
  楚明秋看着他微微摇头:“瞧你这么急干嘛,坐,坐下说。”
  孙亚杰在唯一一张空椅子上坐下,楚明秋给他倒上茶,孙亚杰赶紧欠身接过去。
  “怎么这么多汗,这还不到五月,身体没问题吧。”楚明秋关切的问道。
  孙亚杰苦笑道:“我这是火体质,可能遗传了我妈的体质,喜欢出汗。主任,我,我的工作,你们领导倒底是怎么想的?这都几个月了。”
  “叫你来,就是谈这事的,”楚明秋笑道,在拉斯维加斯,给他透了点口风,但没细谈:“这两个月,都没安排你的工作,是因为,公司决定派你去美国硅谷,负责组建美国分公司,并担任美国分公司总经理。”
  “让我去?”孙亚杰皱眉,没有露出意料中的兴奋,这让楚明秋三人有点意外。
  “怎么?有困难?”
  孙亚杰苦笑:“主任,要说不动心,那也太虚伪了,可,....,家里,家里,我留学四年,父母孩子都丢给我爱人,好容易回来了,一家人团聚了,这又要分开,....”
  看着不住摇头的孙亚杰,三人好像也都想到什么,先后都叹口气。
  “是啊,我们在外拼,家里的事都丢给了老婆,”楚明秋叹息道:“亚杰,这事呢,你不用担心,这里我给你个承诺,你先去,待安稳定了,你老婆孩子都可以过去。”
  方朴和王守文都惊讶的看着他,国家虽然没有在欧美日组建过分公司,可在香港是有的,不但有分公司还有总部,象华润招商局,总部都在香港。
  可不管那家公司,内地派去的人,都不带家属,这已经是没公之于众的潜规则了。
  楚明秋现在又要打破潜规则,让孙亚杰带家属了。
  “工作,生活,要平衡,不能说,为了工作,搞得骨肉分离,”楚明秋说道:“父母长辈,老了,要照顾,如果这,还有办法,可以交给兄弟姐妹,可孩子不一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必须要有父母的陪伴,欧美有个犯罪调查分析,大多数罪犯,他们之所以走上犯罪道路,与他们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
  几十年后,留守儿童,已经是社会问题了,他们大多数是因为没办法,就学医疗,工作忙,那是没办法,必须要国家出台政策。
  美国没这个问题,没有户口,没有上学限制,也没有医疗限制,有钱就行。
  孙亚杰自然高兴,看着楚明秋,楚明秋又笑道:“不过,他们不能和你一块去,为什么呢?不是其他原因,你过去,赤手空拳打天下,不说别的,就说吃住,住那,吃什么,都是问题,再加上,创业初期,工作十分繁忙。
  你过去,先把这些事安置好了,再把老婆孩子接过去。”
  孙亚杰喜不自禁,楚明秋却又笑着摇头:“你先别忙谢,有奖有罚,给你一年时间,局面若不能打开,你就自己请罚吧,辞职回来。”
  孙亚杰楞了下,低头不语,开始思考此行的难处。
  “知道难了?”楚明秋问道,孙亚杰苦笑,楚明秋点头:“知道难,就好,就怕以为简单,你要充分考虑困难,任命正式下达前,你要作个计划,老祖宗说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你这人,先给亚杰说清楚,这美国分公司的任务是什么,任务都还没清楚,这计划怎么出。”方朴摇头插话道。
  楚明秋气愤的摇头:“我说你是不是安静点,怎么着,你是主任还是我是,....”  
  这四九城,能这样和方朴说话的,也没几个,除了他爸那些战友,满科技园恐怕也就楚明秋了。 
  “得,大主任,你说,你说,我听着。”
  “这就对了,”楚明秋很满意,方朴满脸无奈很生气,脑袋挂满黑线,王守文不住摇头,显然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少,已经让他恶心了。
  楚明秋狗脸瞬间变化,从皮包里取出几张纸递给孙亚杰:“这是我的一些想法,你拿去看看,过两天,我们再谈,你去打印三份,记住,你自己打,不能别人经手,只能三份,方经理一份,王老一份,明白?”
  孙亚杰点头:“明白,我亲自打印。”
  楚明秋点头,孙亚杰正要起身告辞,楚明秋让他别走:“待会和吉姆的谈判,你也参加,见见这位IBM的高级副总裁,以后,你少不了和IBM的人打交道,先实习下,以后见面,作点准备。”
  孙亚杰点头,方朴问道:“昨儿你们谈得怎样?”
  “昨儿,这家伙酒后总算透了点东西,...”
  “他和你喝酒,没把他灌趴下?”方朴很惊奇,在见识过的人中,楚明秋的酒量绝对是天花板级,居然没把这美国人灌趴下。
  “这家伙酒量不差,我们喝了三瓶二锅头,我稍微多了点,他也喝得不少,这家伙很警觉,可能是想从我这挖点东西,发现我的酒量在他之上,就及时收手了.....”
  楚明秋看看时间,时间还有,谈判预定在九点四十五开始,地点依旧在这里。
  王守文边听边摇头,忍不住笑了:“这灌酒都来了,这,这....”
  “王老,您是斯文人,这种下三滥手段,自然不屑,”楚明秋笑嘻嘻的,方朴补上一刀:“他是乐在其中,要论玩这手,他是老手。”
  楚明秋反击道:“好像你多纯情似的,亚杰,你要记住,不管在中国还是在美国,商业手段无所不有,还有,要警惕商业间谍,公司要有安保人员,重要机密技术,一定要放在安全的地方。”
  孙亚杰点点头,楚明秋接着说:“吉姆要求我们在美国设立分公司,本来,你去美国的事,还要晚上几个月,现在不得不提前了。”
  孙亚杰叹口气:“这回国还不到一年,又要过去,感觉有点不真实。”
  “我向你保证是真的,”楚明秋笑道:“不过,你看看计划,要完成的工作不少,但现在,我给你的人,最多不超十个,其中技术人员不超过五个,剩下的,要在美国招。”
  孙亚杰想了想:“预算是多少?”
  楚明秋摇头说道:“现在,我还没办法给你个详细预算方案,不过,资金先给你一百万美元,这笔预算包括了租办公点,买设备,招聘员工,你是开发软件的,计算机是必须的,所以,我要求你买Lenovo计算机作办公设备,操作系统必须是 CDOS,办公软件必须是Office。”
  “明白了。”
  孙亚杰看着手里的计划,字体一如既往的漂亮,任务要求很明确,承接IBM和英特尔的软件任务,部分Office2.0的功能开发。
  这是可以公开宣布的,还有便是观察硅谷软件公司的发展,评估部分软件公司的发展前景,这部分软件公司的说法很含糊,目标也很含糊,方向却很明确,仿真软件,模拟软件,设计软件,还有游戏软件。
  在人员方面,楚明秋特别提了,要充分利用美国人才,至于数量,没有上限,要求是按照预算招聘。
  资金方面,没有最后确定,只说先期费用一百万美元,具体多少,要他去美国调查后,再向公司汇报。
  孙亚杰根据自己的美国经验,一个程序员的薪水在三千到四千美元,高级程序员在五千到六千,项目经理在八千到一万美元。
  这一百万美元看上去很多,其实压根不多。
  不过,在文件中,楚明秋也考虑了这个问题,提出个解决办法,不给高工资,但给期权,每个项目完成后,给项目奖金。
  孙亚杰在心里迅速判断这个提议的可执行性,对楚明秋的询问便有些三心二意。
  楚明秋看出来了,便没再问他,转而又和王守文谈起研究院的事。
  王守文是原中微软总师,这次负责筹建的研究院则是中积电的研究院。
  王守文提出增加两个副手,现在就他带着三个助手在工作,实在忙不过来。
  楚明秋想了想问,让谢副经理和曹群协助他,如何?
  “谢副经理是原长城公司的副经理,最近他负责调查全国各地的晶圆厂和光刻设备的运转状况,曹群是科技园对外联络科的科长,与中科院比较熟悉,他们俩人的共同缺点是不懂专业,是搞市场的好手,他们俩协助您,您把总。”
  王守文想了想,摇头说:“不成,我还需要一个专业能力强的人,这俩不懂专业,采购设备,派谁去?”
  “原长城公司的副总师,袁芮翼,不,让唐协助你,他也是长城公司老人,也是集成电路方面的专家。”
  “老唐?”王守文神情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老唐调来,生产怎么办?”
  “唐老今年该六十了,眼看着就该退休了,我想让谢志华协助他工作,唐老的工作要逐步偏向管理研究,具体生产,交给谢志华。”
  王守文心里盘算下,苦笑道:“这事,你得和老唐好好谈,过年时,我和他聊过,他还不想退休。”
  楚明秋点头:“成,忙过这段时间,我和他谈,唉,缺人啊,唉。”
  提起这个问题,王守文和方朴都忍不住叹息,缺人,缺的工程师研究员,王守文和方朴都缺人,而且没有解决办法,只有等待,无可奈何的等待。
  方朴觉着可以挖挖潜力,便办了个培训班,对一些选出来的职工进行培养,老唐也在作同样的事,没办法,边维持边等待。
  沉默良久,楚明秋笑笑,故作轻松的说:“面包会有的,阳光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方朴将烟头弹向他,他熟练的准确夹住,这个游戏,当年在方朴养伤时,俩人偶然玩起这个游戏,此后便经常玩。
  可这个游戏却把王守文和孙亚杰看直了眼,俩人怎么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玩的,孙亚杰摆弄下两根手指,不知道怎么才能夹住。
  方朴摇头笑道:“亚杰,别学,就这一手,没十年功夫,压根做不到。”
  孙亚杰大为惊讶,方朴正要告诉他,楚明秋已经笑道:“那有这么玄乎,庖丁解牛,唯手熟尔,你要练习一年,保证能成。”
  孙亚杰依旧觉着很神奇,两根手指不断摆弄。
  方朴笑笑,这手看着简单,实际上要求很高,首先是眼力,其次是动作要迅速准确,这可不是随便能办到的。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吉姆的车在大楼门前停下,吉姆刚进大门就看到楚明秋一行人在门口等着,这几天都是这样,每次楚明秋他们在这里等着。
  不过,今天他发现多了个中年人,这个时候,增加一个谈判人员,这人绝对不简单,所以,他多留意了几眼。
  楚明秋自然看见,也没立刻介绍,含笑简单寒暄后,一群人进了电梯上楼到会议室。
  熟悉的套路走过后,正式谈判就开始了。
  “楚先生,昨晚回家还好吧。”
  吉姆的笑在楚明秋眼里总带着几分奸意,他也陪着笑了笑:“挺好,劳您费心了,吉姆先生,昨晚我的解释可让您满意。”
  没等吉姆回答,楚明秋便介绍孙亚杰:“相信您注意到了,我们谈判团队多了副新面孔,他叫孙亚杰,将出任美国分公司的经理,他可是美国斯坦福大学毕业的。”
  吉姆有点意外:“哦,孙先生是什么时候去斯坦福的。”
  “七五年,”孙亚杰含笑说:“我在斯坦福的专业是应用数学,不过,我很喜欢计算机,所以,又多修了个计算机软件,去年回国的,目前在中微软工作。”
  “你好,你好!”吉姆很热情的伸过手来与孙亚杰握手。
  楚明秋笑盈盈的看着,吉姆坐下后,说道:“昨晚我又考虑了,我同意您的意见,IBM不惧怕与任何公司竞争,未来的世界足够大。”
  说着他拿起一本书,含笑道:“这本书,我看了三遍。”
  “那你还得看,格罗夫先生说,他看了五遍。”
  美国人中国人全都大笑不已,吉姆点头:“好,我一定再认真拜读,楚先生,昨天您的大部分提议,我都同意,不过,有小部分需要做点调整。”
  楚明秋心往下沉,大骂不已,这个时候又重新提出建议,不给自己反应时间,这家伙是要把谈判往破裂方向带啊!
  “我们希望独资IBM中国技术中心,....”吉姆看着楚明秋。
  楚明秋眉头微皱:“我没有丝毫意见,只是,我国法律还不允许外商独资,这个,就不是我这个层面可以解决的问题。”
  吉姆理解的点头:“我明白,贵国在法律上还缺陷,我们遵守法律,不过,法律是有漏洞的。”
  楚明秋笑了,方朴顿时乐了,在他认识中,楚明秋是最会钻法律漏洞的家伙,那些年,他把法律都挖成渔网了。
  “不知道您打算如何钻我国法律的漏洞?”
  吉姆更加乐不可支,王守文和孙亚杰满脸黑线,王守文要插话打断,方朴冲他微微摇头。
  “我的想法,这个中心先是合资的,不过,总经理由我方派人担任,财务总监和市场总监都由我方派人,.....”  
  楚明秋算是听明白了,这个中心的关键岗位都由IBM的人担任,分给中方的职位就是安保后勤监事等非核心部门。
  方朴插话说:“这不公平,按照这样,我方在公司管理层压根没有发言权。”
  吉姆耸耸肩,做个手势说:“如果不是贵国法律不允许,我们压根不需要你们合资,所以,这个合资中,贵公司只需象征性出点资金,而且,在贵国法律允许后,贵方要撤出中心,我方将以合理价格收购贵方的股份。”
  怒火自骨子里升起,方朴抬手就要拍下去,楚明秋竖起大拇指:“这个想法...,妙!的确能钻我国法律的漏洞,嗯,我同意。”
  最后三个字出口,吉姆有点意外,这几天的较量中,他深知楚明秋是个难缠的对手,这个要求提出后,他已经准本好一套说辞,没成想,楚明秋居然一口答应,让他有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方朴和孙亚杰觉着不可思议,方朴不认识的看看楚明秋,眉头紧皱。
  楚明秋说道:“如果这样,干脆,我们就不往里面派人了,或者,这样,派个监事,充充门面。”
  此话一出口,方朴轻松的露出笑意,他明白了楚明秋的意图,孙亚杰则若有所思。
  吉姆却犹豫了,皱着眉头,思考片刻,他拿不准楚明秋的目的:“这...,楚先生,您这....”
  “我没别的意思,我明白您是怎么想的,”楚明秋解释道:“这个中心,第一是销售,第二呢,是提供后期服务,第三是推广贵公司的技术,第四呢,...,”
  楚明秋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暂时想到三点,不知道您是不是能补充。”
  吉姆盯着楚明秋,眼神凌厉,楚明秋笑笑:“哦,第四点,应该是,担心我们窃取贵公司的技术,对吗?”
  方朴和王守文神情自若,孙亚杰却有点傻了,林丽丽眼皮都没眨一下,这么赤果果,不给半分情面的话,已经免疫了。
  吉姆却摇头,同样不客气的语气回道:“不,不,我们不担心这个,贵公司虽然研发出了主板,可我们不担心你们会仿制。
  在某些计算技术上,贵公司在某些低技术门槛产品上走在了前面,但高精尖的技术,你们还差远了,不客气的说,如果你们要仿制我们的产品,没有我们亲手教,你们也要花十年功夫才能成功。”
  孙亚杰觉着空气都要凝固了,没有丝毫客气,什么友好客气,那里有半点,两边都没半点情分,可他很快就看到,无论楚明秋方朴还是王守文,甚至美国人,都没有生气。
  两个主将,楚明秋和吉姆,神情平静且温和。
  “您的判断,我不赞同,但就这样吧,无关紧要,”楚明秋说道:“吉姆,我同意您的提议,不过,我们持有的股份,将来退出时,要按照当时的市场价计算。”
  “那是自然,不过,我不同意你们不派人参加,这毕竟是合资公司,我不清楚在中国能不能雇到合适的人。”
  楚明秋佯装纳闷:“那,这个,吉姆先生,你的意思是,部分部门还是要我们派人,这样理解,没有错吧。”
  “没有,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吉姆很肯定的答道。
  楚明秋点头:“好,就按您说的办。”
  吉姆松口气,然后点上根烟,说道:“楚,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合作协议。”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楚明秋说道:“吉姆先生,不知道代工的问题,您是怎么想的?”
  吉姆点头:“我考虑过了,如果,你们能通过英特尔公司的考察,拿到英特尔的订单,我们可以将部分产品交给贵公司代工。”
  此言一出,王守文露出了笑容,方朴松口气。
  楚明秋有点奇怪,前几天,吉姆咄咄逼人,每个问题都要经过艰难拉扯,代工,主板,市场划分,都要经过反复拉扯,还无法取得共识。
  可今天,吉姆的转变有点大,大得让他以为前些天的是另外一个家伙。
  难不成,昨晚那通酒,把他喝通透了!
  美国佬也这样!
  双方很快在软件合作,中微软在美国开设分公司,中积电在美国开设分公司,CDOS和Office采购上达成协议。
  楚明秋很高兴,中午在食堂请客,请吉姆品尝了一顿中微软的员工餐,依旧把吉姆一行吃得心满意足。
  不过,吉姆提出吃过饭后,继续谈判,楚明秋满口答应。
  饭后,略微休息后,双方便进了会议室。
  谈判一开始,吉姆便提出,要中微软按照IBM的要求设计操作系统,楚明秋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解释了中微软CDOS和Office的开发思路。
  “CDOS和Office的架构是开放性的,我们的目的是将Cdos和Office建成一个平台,让所有软件开发者可以在这个平台上施展才华,这是我们不变的政策。”
  吉姆不解的问道:“我理解,但这与我们的要求,有很大的冲突吗?”
  楚明秋点头:“当然不冲突,我解释这些,是告诉您,我们可以开发适合贵公司的操作系统,甚至可以将CDOS操作系统和Office办公软件,调整为适合贵公司的产品,但开放架构,这个方略不变。”
  吉姆思索片刻,扭头看看另一个团员,这人叫黄清辉,是个华人,是团队的技术支持同时兼任翻译。
  黄清辉在整个谈判中不是很活跃,楚明秋数次有意接触他,他都回避了,而且明显保持警惕。
  “开放架构?怎么个开放法?”黄清辉问道,他用的是英语,楚明秋和他谈话时,听出他中文口音是江浙一带的。
  “封闭底层代码,开放接口。”
  黄清辉微微点头,楚明秋又解释:“封闭底层代码,主要是防止有人篡改代码,制造病毒,开放功能接口,主要方便软件开发人员开发应用软件。
  操作系统和应用软件是相辅相成,是一体的,应用软件丰富了,对贵公司的产品也有极大的好处。”
  黄清辉略微思考后,冲吉姆点头,表示认可接受。
  吉姆想了想:“嗯,我理解,不过,我很好奇,这样开放架构,贵公司的利润怎么来呢?”
  “我们的软件是卖给公司,不是送给公司,利润自然就有了。”
  “1美元?说实话,我很好奇,这点收入,能养活贵公司吗?”
  “1美元是给贵公司的价格,至于其他公司,就不是这个价了。”
  吉姆笑了,他当然不可能在这上面提出更多要求,1美元已经低到尘埃了,不可能免费给你东西吧。
  随后,吉姆又提了几个问题,楚明秋也一一作答,也提出了几个要求,吉姆也答应了。
  双方在愉快友好中结束了谈判,剩下的就是下面的人起草协议了,明天,双方将签署协议,合作就算达成。
  楚明秋邀请吉姆到他的办公室喝茶,吉姆很高兴的接受了。
  “楚,你这办公室太简单了,你应该再稍稍设计下。”
  “哦,这个办公室,我不常来,我主要办公地点在科技园管委会。”楚明秋边给他泡茶边答道。
  “为什么不让你的秘书干这些杂事?”吉姆好像卸下重担,开始多嘴了。
  “在我们中国的文化习俗中,喝茶是件高雅的事,没有必要的话,都是自己泡茶,主要是享受泡茶这个过程中的乐趣。”
  吉姆看着眼前的杯子,这可不是功夫茶,就是简单的大碗茶。
  “中国很大,昨天,我们喝的茶,是按照广东方式泡的,这个呢,是北方泡茶方式。”
  吉姆更加有兴趣了,好奇的问中国有多少方式。
  楚明秋便开始给他讲茶经,从各地不同的泡茶方式,到不同品种的茶叶,和不同茶叶的喝法,以及不同的茶具,也亏得他博学强记才记得这么多。
  吉姆听得一愣一愣的,在欧美,不是对器具不讲究,可压根没这么讲究。
  “我们中国人热爱生活,享受生活中的美好,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有如此丰富的生活方式。”
  如果是格罗夫肯定有些感慨,但吉姆只是笑笑,端起茶杯喝了口。
  楚明秋问起他的行程,吉姆叹口气说,他很想多留几天,但过两天,他必须去伦敦,然后去巴黎。
  楚明秋很惋惜,告诉他,中国是个非常值得旅游的地方,除了名胜古迹,各地都有很多美食。
  闲聊过后,楚明秋问起IBM今后几年的工作计划,吉姆也简单说了说。
  IBM现在的重心是个人计算机,同时希望开拓大中型机市场,吉姆认为IBM的产品可以帮助中国电讯和银行的工作,提高他们的 工作效率。
  楚明秋赞同,不过,他建议吉姆,先从技术推广做起,中国严重缺少计算机人才,从七四年开始,中国开始在大学开设计算机软硬专业,大规模集成电路专业,培养计算机和集成电路人才,不过,开设这两个专业的大学只有十七所,全国每年毕业的大学生也就一千二百多人,这点人撒在在几十万企业中,够什么!
  吉姆听后大为惊讶,连忙问,他们是怎么保证企业有足够的员工?
  楚明秋说直接上学校招聘,原长城公司和联想公司与这十多所大学有合作,从七五年开始,科技园就为燕京的三所大学捐赠了计算机,七六年扩大到七所,陆续捐赠了几百台计算机,总共花费了几百万。
  七七年后,郁解放也离开了高科园,卢海风来了后,对大学的支持就没了,让大学校长们很生气。
  这对重回科技园的楚明秋制造了不少麻烦,到现在还没重新恢复。
  说来也很让人无语,给学校资金设备,居然被嫌弃!
  听曹群回来汇报时,楚明秋哭笑不得,只好让曹群继续努力,曹群公子哥脾气来了,加上他本来就想去中积电,现在有了借口,便直接开启磨洋工模式,楚明秋也拿他没多少办法,批评两次,便放任不管了。
  楚明秋边说边留意吉姆的神情,之所以把这些和盘托出,不是什么炫耀,更不是夸耀,而是示弱。
  如果换个中国人来听,他一定会夸奖眼光长远,艰苦奋斗什么,但美国人不会,他们的思维方式与中国人或东方人不一样,他们会认为,这是你们的事,与我们无关,你们自己落后,干我屁事,进而他们会怀疑你的技术能力。
  楚明秋不怕他们怀疑,他几乎可以肯定,IBM肯定测试过CDOS和Office,并且与其他同类产品作过比较,CDOS和OFFICE必定占优,或者至少差距不大,总体性价比占优,如此才会选择与中微软合作,否则,他们决不会兴师动众到燕京来。
  他现在要作的是,让美国觉着,中国技术低下,对他们没有戒心,前世曾经听说,德国人在八十年年代曾经豪言,把图纸给中国人,中国人也造不出来,可十年后,他们后悔了,中国人从他们手上抢走了大批市场份额,在中低端市场上,占了绝对优势。
  他现在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前世,IBM就是在软件上出现重大失误,才让比尔盖茨有了机会,现在,他截胡了比尔盖茨,但这事还没完全结束,这是一场会进行十多年的竞争,比尔盖茨还有机会翻盘,所以,他要引诱IBM,让他们轻视中微软,轻视中国人,如此,他才有机会,彻底终结比尔盖茨的软件帝国,以后再想办法,收购微软。
  和吉姆闲聊了半个下午,协议文件和合同起草完毕,楚明秋和吉姆分别审查后,彼此都感到满意,但没有签字,明天才举行签字仪式。
  送走吉姆后,楚明秋给市委市政府打去电话,提出向段书记和焦市长作当面汇报,两位领导同意了,让他在晚上七点半到市委汇报工作。
  楚明秋没有叫上卢海风,自己一个人准时开车到市委。
  等了一会,两位领导一块过来了,显然,他们刚开完会,楚明秋发现,现在的会越来越多,这导致领导的工作也越来越忙。
  看到楚明秋,段书记笑呵呵的说,你来得正好,待会纪委孙书记也来,事一块就谈了。
  楚明秋哭丧着脸:“领导,您可别吓我,我没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孙书记找我作啥。”
  “呵呵,看来老孙是名声在外,把这胆大包天的猴子都吓着了。”
  焦市长笑道:“怎么?心虚了,坦白交待吧,干了啥违法犯罪的事,看看能不能给个宽大。”
  “领导,这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我整天忙着为咱们社会主义添砖加瓦,您看到现在还没回家,还在忙工作,怎么说,也该评个劳模吧,这好没落下,怎么纪委来找我了。”
  楚明秋很委屈,垂头丧气,气急败坏的。
  段书记哈哈大笑,对焦书记说:“看看,这小子就是这样,吴总就说,这小子得时常敲打敲打。”
  “都被敲得满头包了,还敲打!领导,您可不能这样干。”
  这下连后面的秘书都没憋住,哄堂大笑,轻松愉快的气氛弥漫。
  进了办公室,楚明秋一点不客气,也不等段书记招呼便在办公桌对面坐下。
  段书记却把他叫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才说:“孙书记要和你谈的是科技园纪委的事,....”
  楚明秋正要开口,段书记摆手说:“纪委的工作是孙书记在负责,你和他谈。”
  楚明秋见状便点头:“那我就汇报与IBM谈判的结果,今天,谈判结束,我们达成协议,明天下午三点,正式签协议,请示领导,要不要出席签字仪式。”
  段书记欣喜的说:“可算有结果了,你先说说都达成了那些协议。”
  “好。”
  楚明秋拿出协议,两份分别递给两位领导,然后开始解释这份协议的条款。
  协议总共有十六条,从市场到研发,包含了各个方面。
  “你还真要去美国开设分公司?”焦市长苦笑道。
  楚明秋点头:“我们和美国隔得太远,我国电讯基础太差,他们的要求,要飞过太平洋,得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这太不方便了,这在商业上是正常的。
  其实,他们不提,我们也要在美国开分公司,原因很简单,我们缺人缺技术,硅谷有大量软件和集成电路电路工程师。
  第三,计算机技术发展到今天,才初露峥嵘,未来几十年里,会有大量新技术出现,我们的技术积累,在现在这个条件下,还能追赶,可技术发展是加速度的,现在的计算机技术,还可以靠某个天才的勤奋来弥补,可以后就不行了,技术将越来越复杂,必须依靠团队。”
  段书记默默听着,看着协议,这份协议大部分是IBM向中微软提要求,中方的要求比较少,这让人看着有点憋屈。
  “硅谷,将是未来世界科技的中心,我们在这开设分公司,可以就近接受新技术,及时对新技术作出反应。”
  “那工资级别怎么定?”
  楚明秋扭头看着,是焦书记的秘书,便笑道:“没有级别,工资按照美国的工资水平定,我们其实就派几个人过去,其他的都在硅谷招聘。”
  秘书迟疑下没有开口,秘书在领导谈话时插话是大忌,但这也要分场合,这种场合插话还可以接受,但也不能过于频繁。
  焦市长看了他一眼,秘书马上又问:“我听说有些留学生去了国外,就不想回来了?你们能保证他们在国外不会跑吗?”
  “不能,”楚明秋答道:“在国外,跳槽很常见,其实,职工跳槽应该是很平常的事。
  我们习惯了一辈子在一家工厂工作,甚至,子孙都在这家厂,咱们这个体制呢,有好处,有坏处;
  好处是,职工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坏处呢,也很明显,就是容易养懒人,职工没压力,得过且过。”
  “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没有压力也不容易进步。”
  楚明秋说着摇头:“你是不知道,现在的职工,特别是年青的,那个管理才难。”
  秘书没有在基层干过,可也听说过,他皱起眉头,楚明秋说道:“当然,我无法保证排出去的人不会留在美国不回来了,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要去,就得承担风险。”
  “这话我赞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决定要去美国,就要承担风险。”焦市长笑道:“不管怎样,能谈下来,就是胜利。”
  楚明秋叹口气苦笑道:“这个协议,怎么说呢?看上去,我们付出比较多,可从战略上说,我们占便宜了,为什么呢?
  IBM,不,不但IBM,包括整个计算机行业,都没意识到软件的重要性,软件其实与硬件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但现在整个计算机行业,都把软件当作硬件的附属品,买硬件,送软件,是普遍做法。
  软件就像小媳妇,各大公司不愿投入资金研发,可他们都错了,在个人计算机时代来临时,软件就可以成为独立的产品,这个市场非常大,试想,全世界都用我们的操作系统,那种情景是什么样。”
  “可你们的软件才卖一美元,就算卖给IBM,每年收入才多少?”秘书又插话道。
  “对,我估计IBM的个人计算机,每年的销售也就是十几万台,加上Lenovo,中微软每年的收入在两三百万左右。”
  “这点钱,不足以支持中微软的研发,最多也就满足正常运转。
  所以,我判断,中微软在未来五年,还要过苦日子。
  要解决财务问题,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继续融资,找投资,硅谷有不少投资,我相信,拿下IBM后,有不少投资愿意给咱们投资。
  第二个办法呢,就是直接上市,在美国上市,募集资金。
  这两个法子,不冲突,先找投资,再求上市,可以同时进行。”
  楚明秋倒是不担心资金问题,微软能挣几百亿,中微软现在掌握了先机,未来,很光明!
  可这些话落在两位领导和秘书耳中,就有点象是画大饼,他们没有出言质疑,可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几分微妙。
  段书记想了想,缓缓说道:“小楚,你的想法很好,可步子迈得太大,这不是命令,你参考,到国外上市,这个步子,是不是太大了,要注意时机。”
  这话的逻辑比较混乱,很罕见,象段书记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说出这样语无伦次,逻辑混乱的话,只证明了一件事,政治环境有变化。
  “是,领导提醒得对,这事呢,现在只在脑子里,还没有具体计划。”楚明秋很谦逊,却没往心里去,中微软是方朴在掌舵,他和方朴谈过,方朴坚决支持,别说这两位领导,就算再大点的大佬,都不用他楚明秋出手,方朴回趟家,就能搞定。
  孙满屯来了,看到楚明秋稍稍有点意外,楚明秋赶紧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他,自己则把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拉了一把过来,这办公室并不大,就够摆三个沙发另外还有两把椅子。
  “你在这也好,我正想找你谈谈科技园纪委的安排。”孙满屯说道。
  楚明秋赶紧说:“这纪委是您的工作,我服从上级的安排。”
  “纪委的工作,比较复杂,也比较困难,一方面要严格纪律,另一方面,不能影响经济发展。”孙满屯说道。
  楚明秋理解的点头,正色道:“孙书记看得清,现在发展经济,改革开放,有些东西以前没见过,从某种角度看,可能说是离经叛道,与传统的意识形态有冲突,这些行为,算不算违反党的纪律,值得商榷。”
  段书记笑道:“我听说,纪委收到不少告小楚的信,是这样吗?”
  孙满屯点头:“是这样,说什么的都有,说他以权谋私,说他搞小圈子,说他有私生子,严重的还说他卖国,还有说他是四人帮余党。”
  楚明秋缩起脖子,滑稽的摸摸脑袋,孙满屯微微摇头:“端正态度,这不是楚家大院。”
  楚明秋坐直,苦笑道:“这么多告状信,我这是作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俩位领导都禁不住乐了,孙满屯的黑脸膛端着,眼中却带笑意,外屋也传来禁不住的笑。
  “老天爷,我这才干几个月,一年没满,还没转正呢,就犯下如此多的罪行,罄竹难书,”楚明秋一扫颓丧,笑嘻嘻的:“孙书记,这是诬告,是犯法,纪委应该查处。”
  “可人家没署名。”孙满屯苦笑下,摇头说。
  “那.......”楚明秋拉长声调,思索着:“纪委应该定个规矩,非实名举报,一律不查。”
  “实名举报,人家怕打击报复。”
  “那就是你们纪委的问题了,举报信,应该是秘密,保护举报人,谁泄露了,严惩!直接开除!移送公安机关,轻的,拘留,重的,移送法院审判。”
  黑脸膛更黑了,书记市长面面相觑,够狠。
  “纪委工作人员,泄露举报人的消息,这是知法犯法,本就该严惩,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在纪委工作。”
  楚明秋神情严肃:“己身不正,如何正人,纪委必须严格纪律,每个员工都必须严守纪律,正人先正己。”
  孙满屯点头:“你说得对,正人先正己。”
  “孙书记,经济发展要作,纪律要执行,可改革要闯禁区,这可能会引起非议,所以,纪委的工作要擦亮眼睛,什么东西要支持,什么东西要查处。”
  楚明秋笑嘻嘻的,孙满屯皱起眉头,满是疑惑。
  “小楚,你这拐七拐八的,是不是干了违法的事,老实交待。”段书记似笑非笑,神情很严肃。
  楚明秋笑笑:“领导,我可不敢,我干的事,都先向领导汇报过,当然,我个人作了点事,开展览厅,投资了两个公司,占了点股份,这个,国家现在没说行不行,应该算合法吧。”
  “你小子倒是挺精明,入职就交了财产清单,好像知道就有人会告你似的。”
  “不,不,几位领导,我那时只是预防万一,可没别的心思。”楚明秋赶紧解释,段书记随意笑笑,靠在沙发上,焦市长来得晚,对这事不清楚,可他没问。
  楚明秋叹口气:“任人唯私,这个,不算全是诬告,可问题是, 科技园源自高科园,这高科园的绝大部分都是我挑选的,再说了,工作这样难,我不用我熟悉了解的人,偏要去用跟我对着干的,我有病啊!”
  说着,他忽然狐疑的看着孙满屯:“孙书记,这纪委归卢海风管,您和我说不着吧。”
  “卢海风同志,我当然要和他谈,你也要谈,”孙满屯说道:“纪委现在很缺人,科技园,市纪委只派三个同志去,另外,中微软中积电和启明公司,都要设纪委。”
  楚明秋眉头紧皱,孙满屯问道:“怎么?有问题?”
  “有,中积电中微软现在是股份制公司,也是合资公司,设立纪委,别说纪委了,就说党委,都还在讨论。”
  楚明秋解释说:“这两家公司虽然是我们在控股,可设立的部门是董事会决定,需要得到外方董事支持,孙书记,段书记,焦市长,这个就是我说的,是个空白,国家政策空白,法律空白。”
  段书记和焦市长几乎同时点头,孙满屯却说:“我已经考虑了这个问题,中微软和中积电是咱们控股,既然是控股,我们在董事会占多数,设立党委和纪委,能通过。”
  按照国家规定,大中型国营企业都要设纪委,纪委书记属公司领导层,进公司党委,级别比书记和经理低一级。
  楚明秋眉头依旧微皱:“中微软和中积电都需要再融资,投资人能不能接受,我实在没把握。”
  段书记插话道:“这是个问题,不过,能不能想个稳妥的法子。”
  楚明秋苦笑:“这个问题,将来会很普遍,合资企业,现在咱们燕京就有好几个,不知道他们的机构是怎么设置的?”
  焦市长摇头:“这个情况,我也不清楚,老孙,你知道吗?”
  原长城公司和联想公司是有党委的,合并之后,党委自然保留,霍震霆他们投资中积电和中微软,本就带着情怀的结果,在各方面尽量配合,自然不会说什么。
  可,接下来,就要去美国找投资商,这些人可没什么情怀,他们的情怀就是回报,而且,这颜色....,对设置这样的红色机构,会不会影响他们的投资?
  楚明秋不知道,但很担心,西方的公司压根不可能有这样的机构。
  此刻,他再度懊恼,已经无数次懊恼了,前世怎么就没多关心下这些东西,混什么娱乐圈,一脑子浆糊!!!
  唉!!!
  “这是个新问题。”孙满屯也点头:“根据中央指示,要加强纪委工作,大中型国营企业都要设立纪委。”
  “中积电和中微软正在搞全员持股,这个时候,增加一个部门,是不是合适?”楚明秋十分担忧,他努力回想,前世的几个大型国企中石油有纪委吗?电信有纪委吗?好像有。
  对这类问题,他已经习惯先看前世,然后再想今生,有些照搬,有些这作点变化。
  “这样吧,趁着还有时间,我先和霍震霆通个气,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三位大佬同时皱起眉头,显然察觉其中问题。
  楚明秋看到三人神情,马上明白他们不悦的原因,便解释说:“按照合资时的约定,设置新机构,我必须要先和董事会成员通气,霍震霆挺好说话,我想应该没问题。”
  孙满屯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
  “怎么是我?”楚明秋摇头拒绝:“这是卢海风书记的职权范围,怎么能交给我。”
  “我可听说了,在科技园,没有你点头,什么事都办不成。”段书记笑眯眯的说道。
  “有这种传闻?”楚明秋好像非常意外,也很委屈:“天地良心,我可没敢这样,我对卢海风书记,周传德副书记,还有王老唐老,对他们非常尊重,有什么事都和他们商量。” 
  “是吗!”  
  段书记和焦市长笑了,楚明秋的传言很多,大权独揽是其中之一,从高科园时就有,凡与楚明秋搭过班子的都是有苦难言。
  孙满屯肚里暗笑,在高科园时,郁解放就隐晦提过,这楚明秋看上去放权,实际上,对权力抓得很紧,自己也曾劝过,楚明秋却压根没听进去。
  他观察过,楚明秋的确有这个毛病,不过考虑他当时的处境,又不得不原谅他,他的压力大,上面下面都要求尽快出成绩,他不得不大权独揽,而他的后台很硬,无论过去的郁解放,还是现在的卢海风,都拿他没办法,真要闹到上级面前,板子一定打在他们的屁股上。
  “得了,你也别辩解了,今儿我和你谈,明儿,和卢海风谈,只给三个人,剩下的,你们这次不是有转业官兵吗,就从他们中间抽调。”
  “行,没问题,这次接受七十多个转业官兵,本来就是为新部门准备的。”楚明秋随即问道:“两位领导都在,我就问问,科技园职能的事,工商税务土地城建,这些部门,两位领导是怎么想的?”
  段书记笑了,焦书记也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楚明秋点头:“科技园,说是发展高科技产业,可现在,科技园就三个企业,中积电中微软启星公司,说得上高科技产业的,也就中积电中微软,启星公司原来是为他们提供资金的。”
  “硅谷有十万家企业,大中小都有,几万十几万员工的企业,有几十家,主力却是几千几百几十人的中小企业。
  只有姹紫嫣红,才有满园芬芳!
  可,领导,我没权力,如何帮扶那些愿意出来创业的,如何帮助那些小企业。”
  “英特尔公司,在成立之初,只有不到三十人,全部都是研发人员,现在发展到上万人,成为一家世界级公司。
  英特尔公司之所以能发展起来,关键是资金,他们在创业之初,就获得了硅谷的风险投资。
  在硅谷,这种高科技公司,有各种政策优待,从税收到土地,都有优惠。
  可我们呢,科技园现在除了管理三家公司,其他什么职能都没有,前段时间,中科院有人来找我,希望我能为他们的公司提供支持,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的权力就这么点,税收土地,我都没权。”
  “呵呵,怎么,想在科技园搞个独立王国?”孙满屯皮笑肉不笑的沉声道。
  “我可没那个兴趣,”楚明秋不客气的翻个白眼:“可要做事,就得有权有钱,如果两者都有,那是最好,只有其中一样,勉强可行,可若两个都没有,还要我干成事,那就是你们领导不讲理了!”
  看着楚明秋佯装不满的样,孙满屯肚里暗笑,他理解楚明秋的要求,他要权也是为了做事。
  段书记和焦市长显然也明白,焦市长笑道:“看看,你还委屈了,市里本就有将科技园扩充为高新区的打算,上次征求你意见时,你不是反对吗,怎么这会又着急起来了。”
  “扩建为高新区,是急了点,这科技园才成立不到一年,什么成绩都没有,一下就升级为区,别人不服啊,还有,高新区,地盘呢,从其他各区划,人家能同意,还有一条,这高新区还与其他各区平级,领导啊,你们也不想想,我才多大,就高居厅级,我害怕啊!”
  “你害怕,这可奇了,你还有害怕的时候。”段书记好像听到什么奇闻似的,冲孙满屯和焦市长笑道:“他居然害怕了!”
  焦市长也笑了,孙满屯则点头:“知道害怕,挺好!”
  “能者多劳,有什么害怕的。”焦市长也说道:“科技园按照现在这个搞法,发展前景有限,你说得对,增加科技园的职能,与市委市政府的长期规划,并不矛盾。”      
  段书记笑了着点头:“小楚,你也别着急,这事,市里已经有考虑了,本来是准备明年,科技园转高新区,顺理成章就增了,你现在就要,.....,这样,等你忙过这段时间后,再详细谈,我也征求下其他常委的意见。”
  “成,我就等领导的好消息了。”
  楚明秋正要起身,抬起屁股又坐下了:“领导,明儿来不来,您得给个准话。”
  段书记想了想,问外面:“小沈,明儿下午有那些安排?”
  秘书小沈推门进来,报告说:“明天下午,两点,要会见新加坡华人商会理事长,两点四十,要去海里见财政委员会,李老要见您.....。”
  段书记苦笑下,对楚明秋说:“明天我就不去了,老焦,你呢,有没有时间。”
  焦市长摇头:“我也没时间,明天,我要去燕京汽车厂,燕京汽车厂转为公司后,和福特联系,想和福特谈合资的事,想成立个合资公司,生产轿车。
  福特公司派人来考察了,可他们的胃口很大,想要搞独资,就算合资,也要占大股,而且只出技术不出钱。”
  焦市长看着楚明秋:“小楚,你怎么看这事?”
  楚明秋叹口气,微微摇头:“憋屈,这美国人啊,走那都傲气,这不公平条约不能答应,美国人要价高,那就换嘛,这世界会造车,又不是只有美国人,多联系几家公司,看看他们是什么条件。”
  “建国三十年了,交通取得很大发展,但,这个发展很不均衡,东部地区,江浙地区,东北地区,交通很发达,可西部地区,道路却很差,简单的说吧,道路交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楚明秋心中忍不住叹口气,前世交通之便利,几乎可以开车去任何地方,可现在呢,...,燕京城里交通还行,城外到主要县城的交通也还行,可一进入山区,差距就出来了,小李村的路还是自己筹钱修的。
  “除了路,车也是个问题,领导都去过国外,看看国外的车,再看看咱们的车,以燕京的公交车为例,车型老旧,好些五十年代的客车还在路上跑,这些跑了几十年的车,早就该淘汰了。
  这说明,我们国家需要汽车,需要轿车,需要卡车,需要客车。
  汽车在国内还是极度稀缺产品,完全够满足社会需要。
  其次,汽车是劳动密集型企业,日本汽车工业发达,整个日本,汽车行业的就业人数近千万人,燕京汽车厂若能发展壮大,势必能为解决失业人口作出贡献。
  第三,汽车是劳动密集行业,也是技术密集行业。
  一辆车,有上万个部件,机械,电子,化工,能源,材料,全都涉及,一个汽车厂,可以带动上下游几十个产业,可以促进十多个行业的技术进步。”
  开始段书记和焦市长还只是简单的听着,可随着楚明秋的论述,俩人都严肃起来。
  “咱们燕京的发展战略,旅游,文化,商业,这些都是第三产业,咱们燕京其实不用保留农业,领导,您别多心。
  燕京,五朝古都,人口上千万,随便干点小买卖,都比种地收入高,小李村就是例子,他们现在压根不想种地,要不是上级要求,他们早就种上别的了。”
  “农业可以不管,但工业必须要发展,燕京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具备发展工业的基础。
   如何发展工业呢?
  还是要根据现在的条件办,目前燕京的工业,我说的是财税归燕京市政府的工业,汽车,彩电厂,半个燕京钢铁厂,煤炭,几个纺织厂,药厂。
  轻工业,建议全部丢给市场,这些部分,同样迟早完蛋,在这上面投资,基本上算是丢在水里。”
  楚明秋一番长篇大论,把几个领导听得一愣一愣的,此刻突然提到轻工业,纺织厂居然要全丢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如何能接受!纺织厂是市里的利税大户,居然要丢了。  
  焦市长连忙打断:“小楚,这纺织厂是我们的利税大户,国棉一二三厂,加上纺织机械厂,印染厂,加上县里的小纺织厂,总共有十多万职工家属,每年向市里上交利税有近亿元,出口创汇几千万。
  这就丢了!这就丢了!你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别张嘴就淘汰这个,淘汰那个!当个赵括马谡!”
  最后一句话,已经显示有点生气,孙满屯则皱起眉头,当初他向古震求学经济时,楚明秋就说过类似的话,当然,那是在酒桌上。
  古震,不赞同。
  楚明秋却一点不慌,只是笑笑,孙满屯皱眉:“怎么还卖关子,有什么话,说清楚。”
  楚明秋摇头:“岂敢,孙...,孙书记,我是在想该怎么说。”
  略微沉凝,三个领导没有追问,他想清楚后,说道:“中央说,到本世纪末,国民生产总值翻两番,到咱们燕京呢,也只翻两番!那是咱们燕京的官,无能。
  在我看来,十年内,我们就要实现翻两番,到本世纪末,就要翻四番,这才对得起燕京这块地,对得起五朝古都的名声。”
  “为什么作这个判断呢,燕京是首都,仅凭这一条,国家就不会少了燕京的投资,其次,地理位置很好,交通枢纽,过去三十年,基础也打好了,有了这两条,燕京的发展速度就应该比其他地方快。
  我在我那本书里提出产业转移,产业转移,从经济发展快的地方向经济发展慢的地方转移。
  发展得快,生活成本就高,工资就比其他地方高,建厂需要的土地就比其他地方高,这就意味着,成本比其他地方高。
  纺织品呢,是个低附加值产品,劳动密集型行业,这个行业就业人数很高,但创造的价值比较低。
  还有,纺织厂需要很多水,燕京是个缺水的地区,水成本很高。 
  高成本,低附加值,市场一旦放开,燕京纺织业必定在竞争中落败,所以,与其十多年后,再来淘汰,倒不如现在就开始逐步削减投资,将资金投入到十年后的支柱产业中。
  汽车产业,应该是十年后的支柱产业;高科技产业,也应该是十年后的支柱产业。
  要逐步淘汰的产业有纺织产业,化工产业,钢铁产业,这些产业,或者说,这些产业的生产部门,将来一定会转移出燕京,燕京顶破天,留下总部或研究部门。
  燕京钢铁厂是市里的纳税大户,有几万职工,可钢铁厂的问题与纺织厂差不多,污染严重。
  化工厂需要的水就更多,污染更严重,与我们这个城市的定位完全不符。”
  “两位领导,我之所以说这些,主要是把宝贵的资金用好,节约资金。”
  这其实是几十年后,燕京的事实,楚明秋不清楚纺织业是什么时候转出燕京的,但他知道,燕京最后没有纺织厂了,他经常混迹的文化创意园区,其中一个便是纺织厂厂房改建的。
  在这些注定要淘汰的产业上投资,完全是浪费,倒不如投资在他的科技园中。
  孙满屯注意到段书记眉头紧皱,焦市长眉间挂团乌云。
  楚明秋的这个建议,可以说是奇谈怪论,也可以说老调重弹。
  燕京不能发展重工业!
  这个论断,不是现在才有,也不是楚明秋首创,五十年代初,准确的说,新中国还没成立,新政府在制定建国后的经济政策时,就有经济学家向中央提出,燕京不要发展重工业。
  这个建议被新中国的领袖们给愤怒拒绝了!
  凭什么燕京不能发展重工业!
  不发展重工业,老百姓在那就业,没有工作,如何养活自己养活一家人。
  果然,段书记缓缓开口:“小楚,你这个建议,在五十年代就有人提出过,被主席总理否定了,现在你又提出来了,....”
  楚明秋非常意外,面露异色:“哦,我没听说过,不过,段书记,咱们燕京必须要制定一个长期发展战略,还要制定一个短期发展战略,当然,我说的是我的个人意见。”
  要制定一个长期战略和短期战略,自然要征求各方面的意见,不能只听他一个人的意见。
  楚明秋又缩回去了,孙满屯心里暗笑,这小子有点飘了,这换以前,这些话压根不会出口。
  既然,他缩回去了,那就帮他一把。
  “经济发展是要制定一个长期战略,不过,现在还是先说说,老焦,明儿科技园的签字仪式,你还去不去?”
  “不是说了,我那抽得出时间,要不老孙你去得了。”
  楚明秋心里有几分不痛快,心说左一个支持,右一个支持,原来是给我画饼呢。
  孙满屯轻轻咳嗽下,不满的说:“我去不合适,我是负责纪检工作的,与经济不挂钩,IBM是国际知名企业,我们的企业能和他们合作,也是一个值得称赞的胜利,市里没人参加,这也不好。”
  段书记点头:“是这样,老焦,问问老张,让他去参加,他主管财务和工业,嗯,让陈副市长也出席,他主管科技医药,他们俩人出席,小楚,你看怎样。”
  “两位领导都忙,抽不出时间来,领导怎么安排,我都同意。”
  孙满屯瞪了他一眼,说道:“IBM和英特尔,是美国两家著名企业,人家来与我们合作,对引进外资有很大示范作用,段书记,焦市长,市委领导不出面,会不会影响将来我们引进外资。”
  焦市长听后,起身拿起电话给张副市长打过去,几句话就敲定了,然后又给陈副市长打去,也敲定了。
  楚明秋听到了,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都推掉明天预定行程,他连声道谢,然后就借口不耽误领导工作,就起身要走。
  孙满屯叫住他,要继续谈纪委的工作。
  “这纪委书记,是上级派,我不能干预纪委的工作。”楚明秋还是一推四五六。
  “纪委的工作需要行政部门的配合,”孙满屯有点不高兴:“说说你的想法。”
  楚明秋叹口气:“孙书记,这得罪人的事,不能全让我干吧。”
  “怎么就得罪人了?”段书记有点兴趣了,插话道。
  “纪委是监督我们的,是反腐,”楚明秋说道:“纪委的工作很重要,但反腐,首要是制度,要建立一个防范腐败的制度,咱们现在对官员的监督力度很小,而随着改革的推进,制度转变会造成一定混乱,混水摸鱼的就会多起来。”
  “你的意思还是银行存款实名制和财产申报制,对吗?”
  楚明秋点头解释:“这两个制度,唉,可以减少腐败防止腐败,另外还必须配套制度,比如,参加招待,以后,主管官员和商人接触,觥筹交错,非常正常,人家送礼,也很正常。
  所以,对这些也都要作出制度性规定。
  目前,我在科技园作的规定是,礼物可以收,但不能超过十块钱,超过十块钱的礼物必须上交,并向组织报告。
  接受宴请,可以,但平均费用不能超过五块钱,超过了,就必须自己掏腰包,当场掏,如果不是,回来就处分,严重的,撤职。”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但孙满屯惊讶,段书记和焦市长也一样,三人都毫不掩饰惊讶。
  “没有纪委,科技园制定的纪律。”
  “这次IBM的人来招待也是这样?”
  “这里面要作个补充规定,”楚明秋解释道:“如果要参加超标的宴会,或者,要招待重要贵宾,招待费估计会超标,那么就要事先上报到卢书记或我这里,得到批准后才行。”
  “你们招待IBM和英特尔也是这样?”
  楚明秋点头:“对,昨晚,我和吉姆喝酒,总共花了十八块钱,后来喝茶,又花了十块钱,总共二十八块钱,我给了他九块钱,今儿早晨,向卢书记报备。”
  三人无语,孙满屯满意的点头:“这个法子很好,艰苦朴素,是我们取得革命胜利的重要法宝,现在和平了,有些同志便得意忘形,把革命传统都丢了。”
  段书记也叹道:“小楚,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要求居然如此严格,那些诬告你的人,应该好好想想。”
  这个政策不是他的首创,是借鉴前世的见识,前世网上有不少反腐贴,有人就说了国外的反腐措施,其中就有个国家规定接受宴请的标准,超过标准的部分要自己掏钱。
  博采众家之长,也是一锅燕京乱炖!
  孙满屯这下满意了,他觉着这几个制度很好,可以在全市推行。
  楚明秋还告诉他,在科技园还有个规定,科技园内部,不管是谁,不准迎来送往,不管是主任还是书记,也不管是经理,来不接,去不送。
  这是从华为老总那学来的!
  现在科技园还小,中积电和中微软也小,将来发展壮大了,也这样,下去分公司,可以派车去接,但分公司经理也一样不准接送。
  “这样会不会影响职工的工作积极性?”
  “这就要另外配套措施,但这不是纪委的事,是经营制度设计,总之一句话,反腐,不能只靠纪委,需要从全面的制度设计。”
  孙满屯这才说出今天找他谈话的目的。
  “我向上级汇报了我们搞的制度改革,但上级很犹豫,所以,我向中央请示,决定在科技园作试点,小楚,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
eagleha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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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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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老兄一直上传好书!
wyse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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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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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c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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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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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好像少了4章?一月的到53,二月的跳到58。
maiyax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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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二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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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感谢了,先感谢再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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