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重生之如歌岁月/十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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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十月第一更
第四十九章 香港分公司
点上烟，与霍震霆随意聊天，楚明秋把这次来香港的目的告诉了霍震霆，除了找个会计师事务所帮助进行股份化改造，另外就是视察分公司。
“楚兄，我记得以前你们在美国是有代理商的，现在怎么没了？”
霍震霆有些纳闷，据他所知在美国欧洲是有代理商的，那时，美国欧洲是争着要代理随身听和彩电，可现在，居然没有代理商，这让他很纳闷。
楚明秋摇头，欧美是有代理商，但这个代理商只代理随身听和彩电，现在这些代理商全部转给了东风厂了，中积电和中微软必须重建销售渠道。
联想和长城压根就没在国外销售过，所以，压根就没有在欧美寻找代理商，现在Lenovo横空出世，在拉斯维加斯一举拿下三万多台订单。
三万多台计算机，在十多年后，就是个小数字，新计算机要只获得了三万订单，那肯定是个失败的产品。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1981年，以Apple II的名气，加上美国教育部的支持（美国教育部将Apple II指定为美国教育系统的标准计算机），1980年，Apple II也不过卖了十多万台。
以中积电的名气，和欧美对中国的固有印象，能获得三万多台订单，已经是巨大胜利。
想起这些问题，楚明秋忍不住叹口气，除了代理商，还要建立售后服务队伍，国内好说，国外呢？
这些都是难题，都是这次来香港要解决的问题。
“霍兄，你愿不愿意要东南亚和日本的代理？”
霍震霆略微思索便摇头：“东南亚没问题，日本还是算了，你们在日本的市场很小，或者压根没有，那些日本人压根看不起我们的技术。”
楚明秋冷冷一笑，霍震霆说得没错，这个时代，他与日本人交往不多，这几个日本人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楚子衿，还有武田都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特别是武田，这几年处理他的日本事物，十分诚信，到目前为止，还没欺骗过他。
“这不是问题，”楚明秋说道：“我们和IBM合作的消息，日本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他们应该的看法应该有所转变，霍兄，硬件，他们可能看不上，但软件，他们自己没有，我们可以先从软件入手。”
楚明秋也想与日本人建立联系，日本在液晶和内存技术上领先全球，过上几年，美国人强力打压日本，日本集成电路也存在转移的问题，前世，日本把部分技术转移到台湾，促进了台湾IT产业的发展。
现在，他想承接这部分转移！
既然这样，那就要先混个脸熟！
在日本找个总代理，重要的不是在日本销售多少Lenovo计算机，而是要与日本产业界建立联系。
高手布局，不在一时！
现在，他要布局天下，美国，日本，欧洲，把触角都伸到全球！
产业转移，产业升级，不仅仅发生在美国！
而要布局全球，这次找代理商，就是个机会。
“五年，最多五年，我要中积电中微软都在美国上市。”
楚明秋没头没脑的说道，霍震霆微怔，扭头看着他，楚明秋目光盯着烟头上那点火星。
霍震霆沉默片刻：“好，日本，我要了。”
“你什么时候回燕京？”霍震霆问道。
“这边的事完了，就回去，”楚明秋说：“我估计大约到七到十天左右。”
远望基金入股中积电中微软，还差最后一道手续，市委还每批准，虽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依旧还是差道手续。
“嗯，我两天后要去深圳，与深圳，说不定还要与广东省政府，谈判码头的事。”霍震霆解释道。
“还没谈下来？”楚明秋有点意外。
霍震霆苦笑道：“唉，内地，政府效率太低。”
深圳要建集装箱码头，中央去年就批准了，要求是自筹资金，中央没钱。
在这个大环境下，霍震霆要投资，广东方面应该是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拖这么久！
楚明秋斜他一眼：“是不是你要价太高？”
霍震霆皱眉：“我感觉不是，我是按照国际惯例报价的，而且，我的投资是三千万美元，股权，我要七成。”
“七成？！”楚明秋脱口而出，很是疑惑：“我不懂码头要多少钱，不过，我的直觉是，是不是高了？”
“这个可以谈，可，上次我去了后，他们到现在都没回应，这就很奇怪了。”
楚明秋想了会：“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要不这样，你先去，我回去时，先到广州。”
霍震霆点头：“那好，我在广州等你。”
楚明秋靠在沙发上，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十点了，便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约定的时间是十点。”霍震霆看看时间说道，与德勤的谈判本该在香港分公司，楚明秋却选在霍震霆这，最主要的原因是，霍震霆是公司股东。
“杰森来不来？”
“他不来，这家伙现在可兴奋了，他比你早回来几天，前天见到他，那个高兴劲，给我说，他终于打开了中国的大门。”
楚明秋笑了笑，却也点头：“他有理由得瑟，这家伙，很善于抓机会。”
正说着，秘书敲门进来，告诉他们，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来了。
霍震霆告诉她让他们进来，楚明秋已经站起来了，他只好跟着站起来。
德勤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领头的是香港分公司总经理维尔得纳，这是个西方面孔，口音中带有伦敦味，第二个男的也是个西方面孔，叫萨维奇，这人身材高大瘦削，戴着副眼镜；女的则是东方面孔，三十来岁，身材不高，皮肤略黑，看上去很斯文，也很精干，介绍说叫陈丽娜。
简单介绍后，双方就在办公室坐下，楚明秋开门见山就告诉他们，找他们的目的是要对中积电和中微软进行股份化改造。
随后又对中积电和中微软进行了简单介绍，然后说道：“股份化，对我们来说，是个新课题，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搞股份化，所以，才来找你们，我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个方案，同时，帮助我们落实这个方案，全程参与这次改制。”
维尔得纳听得很专注，神情越来越轻松，还带着点兴奋。
内地企业要搞股份化改制，这可是件大新闻，也是个大转变，内地有多少企业，这个市场有多大，能带来多少效益，都不用想就知道。
楚明秋说完后，维尔得纳想了想问：“这是个很复杂的工作，我们德勤在这上面有丰富的经验。”
楚明秋微笑着点头：“这就是我找你们的原因。”
“不过，楚先生，我们对中积电和中微软没有丝毫了解，所以，我们拿不出具体方案，我们需要派出个工作小组到燕京，对中积电中微软考察后，再针对具体情况，提出方案。”
“这是自然。”
“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具体要求？”
“具体要求，”楚明秋知道他的意思，便思索着说：“我希望全员持股，根据职位高低，持股不同，另外，我需要一个期权池，这个期权池，你应该明白吧。”
维尔得纳点头，这个业务对他们来说，并不复杂，德勤已经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业务。
楚明秋接着说：“我的想法是，在三五年内，让中积电中微软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所以，在财务制度上，要符合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条件。”
维尔得纳笑了，恭维道：“楚先生的目光深远，内地还很少有企业家有这样的眼光，在纳斯达克上市是非常高明的一招。”
纳斯达克上市而不是纽交所，就一个原因，前世马老大李男神什么，都是在纳斯达克上市，整天耳朵里就是纳斯达克，纳斯达克什么，今生为何不选纳斯达克！
楚明秋思索着，缓缓说道：“我也有个问题，嗯，怎么说呢，我希望上市，但我希望，怎么说呢，我希望那些股东，不能干涉公司经营，也不能干涉公司人士。”
这是个新情况，维尔得纳忍不住皱眉，他当然明白楚明秋说的意思，可这不符合商业惯例。
纳斯达克是登记制，如果，楚明秋这样干，那些资本，或者掏钱的股东，知道他们拿了钱，却没有表决权，甚至进不了董事会，还会掏钱吗？
“楚先生，您这个想法......，”萨维奇插话道：“恕我直言，恐怕没人会愿意。”
楚明秋摇头：“不，我不这样认为，他们是不是愿意买我们的股票，取决于，我们能不能赚钱，能不能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回报。”
不等萨维奇反驳，便继续说：“对于上市，其实并不是只有好处，也有坏处，我听说去年苹果上市后，乔布斯就和董事会发生多次冲突，董事会对他的经营理念并不赞同，只不过，由于乔布斯的声望太高，董事会才不得不让步。”
楚明秋说着摇头：“我不是乔布斯，美国那些投资人可不会象对乔布斯那样对我，所以，我不想失去对董事会的掌控，但我又想上市，所以，你帮我想个法子，让既能上市，又不会失去对董事会的掌控。”
这是个难题，维尔得纳稍稍皱眉，可很快便松弛下来，德勤服务过很多客户，处理过客户提出的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楚明秋不过是另一个。
楚明秋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他知道得更多，前世虽然混娱乐圈，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网上报道过多少大股东与创始人之间因为矛盾，创始人被赶走，马爸爸为了保证对董事会的控制，搞出个合伙人制度，这玩意究竟怎么弄的，他不知道，但可以想，另外还有什么无投票权股东....，这些都是可以考虑的。
楚明秋看着维尔得纳，郑重的表示：“这一条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上市，我失去对董事会的控制，导致企业发展偏离公司发展战略路径，那么上市就是得不偿失，不如不上。”
维尔得纳微怔，心里暗说好厉害，他马上明白，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以为这是随便说说，如果不能保证这条，其他作得再好也不行。
“这个要求，”维尔得纳缓缓说，他决定还是要震争取下，至少也要打下个伏笔：“楚先生，坦率的说，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我可以给您设计出这样的架构，可，楚先生，您是我的客户，我必须给您说明白。”
楚明秋点点头，维尔得纳郑重的说道：“我们设计个这样的框架，没有问题，但，我不能保证将来投资人和纳斯达克会接受。”
楚明秋摇头：“投资人是不是接受，您不需要考虑，但必须符合纳斯达克上市要求。”
楚明秋意识到，这可能成为他和维尔得纳的最大分歧，于是马上警告：“维尔得纳先生，我必须说清楚，保证公司独立性和纳斯达克上市，必须二者兼顾，如果贵公司做不到，我就只能考虑换个会计师事务所。”
霍震霆插话道：“维尔得纳先生，您是老手了，纳斯达克的上市条款，对董事会的要求，有具体规定吗？就绕不过去？得了，维尔得纳，你是老手了，这算事吗！”
维尔得纳苦笑下，微微摇头：“霍，不是这样的，我必须先与楚先生说清楚，这样设计是有风险的，按照商业惯例，董事会由投资人组成，可若投资人发现，他们无法对公司负责，这可能影响他们的投资意愿！”
霍震霆迟疑下，摇头正要继续劝说，楚明秋抢在前面：“这个事，就不是需要你关心的，我既然提出并采纳这样的公司架构，就会承担这样的责任。”
维尔得纳点头：“既然这样，我会在近期带队去燕京，对中积电和中微软进行实地考察。”
楚明秋点头，维尔得纳又说：“不过，我需要与贵公司草签个协议，贵公司得负责我们的考察费用。”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摇头说：“实不相瞒，我还约了普华，我对香港的会计师事务所不是很了解，所以，就有了货比三家的心理，维尔得纳先生，我必须请您原谅。”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样无耻的，维尔得纳看着楚明秋，感觉无话可说，有火，不知道怎么发。
霍震霆见气氛稍稍紧张，便笑道：“维尔得纳先生，楚先生的想法和我们不太一样，他目光长远，对计算机行业的发展有独到见解。”
维尔得纳勉强笑笑：“楚先生，我看您的书，很是佩服，可，...”
“货比三家，我这么作没错啊！”楚明秋很是纳闷：“再说了，前期投入，是成本，是应该付的成本，我们是谈了，可没有说这个业务一定是你们的，我得看你们的报价，还大致规划方案。”
霍震霆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维尔得纳，心理很是舒爽，肚里都要笑翻天了！
德勤是香港五大会计师事务所，这五大会计事务所都称得上历史悠久，香港证券委员会和香港银行公会规定，所有上市公司都要有五大的审核证明。
不顾丝毫颜面就把这么大一块蛋糕给了五大。
这也是香港的现状，英国人英国企业是有特权的，这个潜规则，在香港商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英资企业占据了香港的银行证券保险码头等利润丰厚的行业，早早就被划归英国人，在英国人彻底占据这些行业后，才假惺惺的开放给华人，可英资企业已经牢牢占据这些行业，华人要想挤进来，非常困难。
这种状况直到李超人和包玉刚联手展开九龙仓和和记黄埔收购战中击败英资洋行，才撕开英资构成的特权保护网。
五大行很舒服的过了几十年，华资找到他们，几乎就定了，从没有过货比三家的事。
楚明秋又给他们开了眼！
与普华约在下午，霍震霆在送走德勤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楚明秋很奇怪，有这么高兴吗！
霍震霆才把香港商界里，华资和英资的矛盾渊源仔细给他讲了遍，楚明秋听后大为惊讶，这个事，网上都没看到，或者，他没看到。
楚明秋忍不住连连摇头，这殖民地就是殖民地，真想不通，几十年后，还有人在搞七搞八，有些香港人跪久了，以为跪着才是常态！
霍震霆告诉楚明秋，这些英资平时看上去有矛盾，可如果华资要想进入他们的领域，他们会联手打压，别看包玉刚拿下了九龙仓，李嘉诚拿下了和记黄埔，实际上，李嘉诚最初是想要九龙仓，最后怕了才转而支持包玉刚；而包玉刚能拿下九龙仓，主要还是华资在背后支持，包括霍家在内，几乎所有华资，还有大陆都在背后支持，这才好不容易拿下。
包玉刚实际上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霍震霆的讲述中，楚明秋不时插话提问，霍震霆也一一作答。
楚明秋总算明白霍家在香港的江湖地位，以及面临的困境。
枪打出头鸟。
霍家其实是第一个试图冲破英资篱笆的华资企业，不过，霍家起家实际是说不清的，向大陆走私，亲近大陆，不过是港英政府收拾霍家的借口，实际上，真正的原因还是霍家已经威胁到英资在港地位。
香港在五十年代以前可以说是典型的殖民经济，来自宗主国的资金企业占据产业链的上游，殖民地本地资金企业，只能占据产业下游。
霍家大概是第一个站出来挑战这个潜规则的，港英政府自然不会坐视，抓住霍家的背景，对霍家进行打压。
在霍震霆的讲述，楚明秋也听出来了，霍家对英资还是很忌惮的，在港英政府公开打压霍家时，英资全体站在港英政府那边，霍家在香港压根就拿不到贷款，要不是澳门和内地银行的支持，霍家恐怕早就溃不成军了。
楚明秋听后微微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霍兄，我觉着要打破这个局面，你们是不是该作点动作？”
“做点动作？什么动作？”霍震霆愕然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楚明秋略微沉凝，过去把门关上，转身回来，走到窗边，拉开了与门的距离。
霍震霆看着他的动作，心知肯定很重要，便赶紧过来和并排站在一起。
“这事呢，要从长远看，”楚明秋压低声音说道：“按照清政府和英国政府签的条约，香港要在九七年回归中国，中国中央政府要在九七年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
霍震霆楞了，他赶紧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楚明秋摇头：“你误会了，我没有任何消息，不过，这是常识。
霍哥，你虽然经常去内地，可还是不了解我们。
我们不会接受在九七之后，英国人继续统治香港，所以，我们会和英国政府谈判，九七年肯定恢复行使香港主权。”
霍震霆点头，随即皱眉：“英国政府会同意吗？”
“这个问题交给政府去解决，霍兄，问题在恢复行使主权前后，英国人不会那样顺从，他们一定会埋雷，为以后干预香港作准备。
这些政治上的事，咱们管不了，关键是经济，英国人不会轻易放弃在香港的特权，以及香港还有内地的市场。
所以，要稳定香港，首先是经济，经济最重要的是金融，霍兄，有没有想法搞个银行，现在到九七还有十六年，还有时间，争取到九七年后，成为香港银行界的重要支柱，然后拿到港币的发行权，怎么样，这个规划够宏伟吧。”
霍震霆先是目瞪口呆，呆呆的看着楚明秋，港币发行权，这.....，这.....，他完全被楚明秋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弄傻了！
“楚兄，你，这，”霍震霆不知该说什么，港币的发行权，那是汇丰银行的特权，其他银行压根不可能分一杯羹，港英政府也不可能让其他银行插手这个业务。
霍震霆连连摇头，觉着楚明秋异想天开，这压根不可能。
楚明秋惋惜的看着他，摇头说：“怎么不敢？”
霍震霆叹口气，思路慢慢清楚：“你这想法，压根不可能实现，得了，你想，港币发行权，就算是中央偏向华资，也不可能随便给吧，香港不仅仅有汇丰，还有中国银行，得了，咱们不谈这个问题，走，我请你吃饭。”
楚明秋很失望的摇头：“得，算我没说！”
楚明秋觉着这个想法是可能实现的，庄世平本就有家银行，霍家入股这家银行，此外，霍家在澳门势力深厚，说服澳门银行界投资，也是可能的。
从现在到九七，还有十六年，完全有机会发展起来，从而拿到发行权，虽然此举不一定拿掉汇丰的发行权，至少可以分杯羹。
下午两点，普华的人也过来了，他们来了四个人，楚明秋照样把自己的条件告诉他们，普华的态度比德勤好多了。
“赫德亨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到燕京开始工作？”楚明秋觉着这名字太牛了，这家伙取了个中国名字，好得很，嗯，很前卫！
“一周后，我们回去先研究您的要求，然后组建个团队，这个时间估计要一周左右。”
“这么长？”楚明秋皱起眉头。
“需要这么长时间。”郝德亨看着他很认真的答道：“我们是第一次接到内地企业的生意，我们需要抽调熟悉内地情况的员工，还有，您的要求，是头次听说，我们需要慎重研究，想出个好办法才行。”
楚明秋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再随意聊了几句，便送走了他们。
待他们走后，楚明秋又和霍震霆聊了会，然后就在他办公室打通燕京的电话。
顾三阳在电话里告诉他，卢海风他们回国了，现在正休息，家里没发生什么事，不过，他听到点风声，市委有人在散布流言，认为他搞股份制改革的目的是为自己捞钱；这个话已经传到科技园，园里倒没什么，兄弟们还很稳，不过，下面人心波动，特别是在培训中心的待岗职工，还有那些再就业职工，情绪波动很大。
顾三阳提醒他，这些事可能有人在背后煽动，有人看到中积电中微软拿到了投资，要来摘桃子了。
楚明秋听后不由冷笑，他告诉顾三阳，什么都不要作，照常工作，让他们自己跳出来；第二个要加强的工作是完成订单，这是重中之重。
这次在美国获得4个多亿美元的订单，看上去比不上以往，但这次的订单都是有技术含量的，这与以往有本质的不同，特别是那三万多台Lenovo，是中积电的重大突破，所以，这三万多台必须以最好的质量交货。
放下电话，转身看到霍震霆有些担忧的神情。他微微摇头：“怎么？用不着担心，我这位置，稳着呢！”
霍震霆叹口气：“内地就这不好，说句实话吧，要不是你，老爷子也不可能同意投资这么多钱，一亿多美元，换个人来，老爷子顶破天答应两千万。”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苦笑道：“这让我说什么呢？老爷子真是太给面子了。”
“这可不是给你面子，这面子是你自己挣的，”霍震霆不客气的说：“老爷子曾说过，在香港混，什么都可以没有，面子必须有，有了面子，就有了一切。”
楚明秋叹口气：“国内现在呢，正处在转变期，有些过去的习惯，也很正常，你也别多担心，我这位置稳得很，想要扳倒我，没那么容易。”
霍震霆看着他，微微皱眉：“这事，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这个时间，可千万别出事，这个时候，公司管理层出现重大变化，会影响投资人和合作伙伴的决定，最直接的就是，IBM还会不会与中积电中微软，还有，英特尔代工，这些都可能出现变化。”
楚明秋郑重的点头，不过，他还是对自己有信心，即便市委要动他，也得好好思量思量。
看看时间，他向霍震霆告辞，霍震霆纳闷的问有什么急事吗？
楚明秋摇头说要去接儿子，晚上还要给儿子做饭。
霍震霆忍不住摇头，笑着调侃了两句。
楚明秋也惋惜的摇头，这霍大公子压根还不懂这家庭生活的乐趣。
这次来香港，要说一点私心没有，那也不是，想看看林晚和儿子是其中一大要因。
在市场上采购一堆食材，到学校接了儿子，回到家里，儿子先弹琴，他就在厨房忙活，作了个红烧牛肉，又作个酸菜鱼，再来个白灼菜心，家常豆腐，再弄个海带排骨汤。
烧牛肉时，开着小火，继续择菜，听着儿子弹琴，儿子练琴显然比以前认真了。
听出几处错误，他也没打断，继续做事。
儿子弹完后，扭头看着他，神情中充满期待。
“弹得不错，比上次要好多了，看得出来，你这段时间很努力。”楚明秋放下菜，在围裙上擦擦手，起身过来。
儿子面露得色，楚明秋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拍拍，翻开一页琴谱，指着上面一段：“这一段节拍有变化，要降低半个拍，另外，这个地方，也速度要快点，这点呢，要慢点，应该这样。”
楚明秋边说边示范，儿子认真的听着，不住点头。
“爹地，弟弟也练琴吗？”
楚明秋微怔，随即温言道：“练，他比你小，今年还不到五岁，去年吴老师开始教他习武，爸爸教他学医，不过，爸爸很忙，教不了多少。”
这是个遗憾，他小时候，老爷子抱着他进药房识药，可小狗剩没这机会，他的工作太忙，几乎没时间教，楚家的药学，看来要给小雅芝和小诚意了。
有时候和岳秀秀闲聊，岳秀秀就向他抱怨，要他多花些心思，好好培养下小狗剩，否则老祖宗传来下来的东西就要失传了。
楚明秋很无奈，他实在抽不出更多的时间，现在想来，最闲的时间，还是读书那段时间。
林晚回来得比平时稍微晚点，今天她去搞签名售书了，回来后，看上去有些疲倦。
楚明秋赶紧招呼她吃饭，这顿饭，小宽容吃兴高采烈，直说比妈妈的手艺好，林晚脾气温和，对儿子无可奈何。
楚明秋则得意洋洋，告诉林晚，他现在手艺见涨，以后开饭馆没问题。
林晚见状很是无奈，这家伙还是那样，有三分染料就敢开染坊，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晚饭后，楚明秋又辅导了会儿子的作业，看看天色，才和林晚儿子道别。
下楼才出楼道，就看到金刚站在外面，乐呵呵的看着他。
“变了，还是结婚好。”
楚明秋上下打量金刚，金刚看上去变样了，西装笔挺的，头发抹了发胶，油光水滑的。
金刚笑呵呵的上前，两人拥抱下，楚明秋拉他上自己的车，金刚也没推辞。
“上哪？”
“找个地方喝酒，怎么样？”金刚笑道。
“有干净的地吗？”
“夜总会，酒吧，不算违纪吧。”
“还是算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干革命靠自觉，毛主席的教导不能忘。”
金刚大笑，颇有几分豪迈，楚明秋也笑呵呵的，金刚现在有几分大哥样了，较以前沉稳了。
“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那两个家伙还老实吧。”
金刚点头：“老刀要老实些，前段时间找了个马子，是个老实人家的女儿，刀疤这家伙还是那样，这家伙，估计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楚明秋微微点头，这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以前老刀和刀疤就是刀疤惹祸，老刀灭火。
看到路边有个便利店，便在路边停下，下车提了两箱啤酒放在后备箱。
重新启动轿车，楚明秋才又开口道：“刀疤，你一方面要控制他，另一方面则要给他机会，看他能干出什么来。”
“这小子，扎女人堆里了，”金刚叹口气：“前段时间还撺缀我弄个什么演艺公司，要拍电影出唱片，这不扯吗！”
“行啊，这小子还有点眼光，我看可以。”楚明秋笑道。
“可以！你还不知道他，这混蛋就是冲女人去的。”金刚没好气的说道，他心情有些烦：“我听说，这小子还和帮里的几个小子在弄白粉，这可是犯帮规的，我敲打过他，可，我看这小子压根没听进去。”
楚明秋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事可不行，白粉绝对不能沾！金刚，如果这小子沾了白粉，长毛要清理门户，你不要保。”
“不保？这...”金刚犹豫了，迟疑下说：“我还是劝劝他吧，他毕竟是我们从燕京出来的老弟兄了。”
楚明秋沉凝下，点头：“行，不过，还是要敲打下他，这样，你支持他干演艺公司，严厉警告他，不准碰白粉，否则，你亲手打断他的手！”
“这话，我说过了，”金刚苦笑道：“这小子穷疯了，整天想的就是弄钱，整个掉钱眼里了。”
楚明秋笑了笑，目光盯着前方：“咱们去海边吧，那喝酒舒坦。”
“听你的。”
“听我的可不行，你可是这的地头蛇。”
金刚笑呵呵的给他指路，俩人很快进入中环，到了一个陌生的海边，海边没有什么建筑，可以看到斜对面的维多利亚湾，附近有稀疏的树林。
楚明秋四下打量，金刚笑道：“这里的风景不错，也比较安静，怎么样，还可以吧。”
“不错，不错，想不到中环还有这地方。”
楚明秋扭头看看身后的俩保镖，拿出两瓶啤酒丢过去。
“兄弟，接着。”
俩人伸手接过去，楚明秋扭头问金刚：“怎么？那些事还没完？”
金刚摇头：“现在香港是风平浪静，这是习惯，而且，一旦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发生了。”
楚明秋点头：“谨慎点是好事。”
俩人各自开了罐啤酒，坐在沙滩上。
“有老婆的感觉怎么样？”
金刚嘿嘿直乐，楚明秋微微摇头：“拍张照片，...，算了，再等几个月，浩宇就该毕业，到时候，让他来深圳，再到香港，你们兄弟俩就可以见面了。”
金刚迟疑下点头，楚明秋接着说：“有了老婆，孩子就不远了，金刚，道上的生意该放弃就放弃。”
“除了走私，其他的，我已经全部分给了弟兄们。”金刚说道：“这一年多，电子厂服装厂运输公司，效益一天比一天好，去年，产值有三百万港币，今年一季度估计就有三百万，全年至少三千万。”
这个报表，楚明秋还没看到，他也是这两家公司的股东，不过，他只分红，其他事一点不管。
“要说生意好，还是运输公司生意好。”金刚提起就乐开花：“今年的业务又增加了五成，我估计今年产值要达到两千万。”
楚明秋想了想说：“你该扩大规模了，增加卡车和货船，主要是集装箱卡车和集装箱货船，这个货船呢，不要作远洋的，要作往来内地香港的，深圳广州最远到福州，几千吨的，不要弄几万吨，那种大型的，听着好听，现在对咱们不适用。”
金刚连连点头，他对这个不懂，楚明秋怎么说怎么作。
“香港以后的发展方向，一个是货物集散地，从世界各地来的货物，到香港后，再分散运到其他地区，比如国内，台湾，还有东南亚等地。”
“作生意就是这样，不进则退，海洋在忙活什么呢？”
“他，他现在不是在深圳就是在日本美国欧洲，在香港的时间很短。”金刚叹口气。
“嗯，不错，你不要管海洋，这方面你不太懂，让他去干，反正你负责分红就行了。”
金刚边听边点头，楚明秋也不是小看金刚，最大的原因是，不管是电子厂，还是服装厂，生产基地都在深圳，而金刚现在还不能进大陆。
“海洋和咱们可不一样，他是高干子弟，在广东有他父亲的很多老部下，你我跑断腿的事，在他那可能就是个电话就搞定了，让咱们省了不少麻烦。”
金刚忍不住大乐，他压根没楚明秋的心思多，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苏海洋干得挺好的，那就让他干得了，有什么大不了。
楚明秋的担心，苏海洋是高干子弟出身，他父亲的老部下遍布广东军政，虽然他父亲现在不清不楚的挂着，可谁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谁没喊过永远健康，就算他父亲的声音大了点，那有什么不得了的。
有这样的出身，苏海洋自然是心高气傲的，要不是在过去几年受了挫折，心气恐怕更高。
金刚呢，别看大大咧咧，一副直男样，那是在楚明秋面前，这要换个人试试，那怕在长毛面前，他也没这么老实。
黑道上厮混，不是拳头硬就行的，恐怕比正当生意还难。
“朋友间合作作生意，最忌讳的便是内斗，一旦内斗，整个公司就垮了。”
金刚略微有些不满：“公公，你丫说什么呢，我们之间很好，没那些事。”
“没那些事就好，之所以反复强调，就是担心，”楚明秋看金刚要反驳，便摆摆手：“运输公司，我记得长毛参股了，其他还有谁参股了？”
金刚咧嘴笑道：“没了，原来肥超和豹哥有股份，肥超死在泰国，豹哥跑路到台湾去了，我就把他们的股份给退了。”
楚明秋点下头，察觉手里的啤酒喝光了，便将易拉罐扔了，重新开了一瓶。
“家里怎么样？”金刚问道。
“挺好，雁儿毕业了，现在在九中，也就是我母校教书，她想去三十九小，可人家说研究生教小学太浪费，非要她去高中。”
“呵呵，那挺好，虎子今年也该毕业了，他和楚箐现在怎么样？”
“挺好，已经订婚了，准备毕业后就结婚，勇子和小八的孩子都大了，勇子估计最迟明年就要遇上麻烦。”
“怎么着？谁还敢找他麻烦？”金刚很是奇怪，勇子有麻烦，谁吃豹子胆了，别提楚明秋，就勇子自己就能收拾得他找不着北！
“不是谁找他麻烦，而是大环境，最迟明年大环境就会发生变化。”楚明秋耐心解释道：“国家现在缺钱，要不是南方还有点战事，恐怕今年就要变了，军费要削减，省出钱来发展经济，”
“你知道，四十五中那校办工厂是生产工兵铲的，军费少了，需要的装备就少了，全国这么多兵工厂，那么点军费，能保住一半兵工厂就是最好的了，勇子那校办工厂，要技术没技术，要规模没规模，不裁他们裁谁！”
金刚忧心的喝酒，公公没说错，勇子看上去要难了。
“你不是科技园主任吗，给他解决个工作没问题吧。”金刚说道。
楚明秋摇头：“当年我要他去高科园，他就不去，非要回校办工厂。”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可不是当年！”
“勇子那脾气，你还不知道，这老哥，你说他会不会把校办工厂几十号人全弄到科技园来。”
“啊！这....，有这个可能！”金刚大笑，将空易拉罐狠狠扔出去，远远的落在海面上，随即被浪子给湮灭。
“那怎么好！”金刚说着，随即又兴奋起来：“干脆，让他来香港，我们哥俩一块干。”
“得了，这事，用不着你伤脑子了，他的事，我已经有计较了，倒是你，刀疤的事，你要想好，我担心这小子把你又拉回到黑道上了。”
金刚依旧笑呵呵的，无所谓的样。
“老刀和刀疤要分开看，支持老刀作点事，这笔钱，由我来出吧，他算是我师侄，也是吴老师承认的吴家唯一的子弟，他想作什么，就让他作，需要资金的话，我给。”
“寒碜我，是不，他也是我兄弟，这事，你就别管了， ”金刚不满的说道：“这次来，你要不要见见他们吗？”
楚明秋想了想：“随便吧，明天，后天，不行，我这两天，我都忙，没时间，有时间，我通知你，你带他们来。”
“成。”
俩人喝着酒，又说起这些年的变化，金刚问起赵铁和林百顺，林百顺好说，毕业后就回科技园。
春节逛庙会时，他遇上赵铁，才真正知道赵铁的情况。
在金刚跑了后，赵铁投案自首，警察调查后，赵铁没有被判刑而是进了学习班，别人三个月，他是半年，六九年下乡插队，去的是最艰苦的甘肃。在甘肃干了一年多，七零年，他回家探亲就没再回去，在街面上晃荡两年，七二年被捕，劳动改造七年，七九年出来，干了半年零工，去年在街道的煤球铺干上临时工。
金刚闻言也只能叹息，他对赵铁还是很有好感，听到他的现状，叹息不已。
楚明秋倒是懂赵铁，这家伙自尊心强，他和楚明秋是朋友，可不想啥都靠朋友。庙会上，他们说好，十五过后来找他，可临到出国前，也没见他过来。
俩人闲聊到夜半，不知不觉中，就把两箱啤酒给喝光了，俩人都是海量，这点酒压根不是事
当晚，金刚没回家，在楚明秋这混了一夜，第二天才离开，把楚明秋弄得挺尴尬，在电话里不住给许芊芊道歉。
第二天，金刚还在呼呼大睡，楚明秋便起床了，简单梳洗后，依旧穿着那身西装，到林晚家接了儿子，林晚把儿子交给他后，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看她的黑烟圈就知道做完熬夜了。
把儿子交给老师，楚明秋便赶到分公司，柳长林已经到公司了，他同样顶着个黑眼圈。
楚明秋本想上午就开会，但柳长林昨天没交报告，这让他今天一时没办法召开会议。
楚明秋也不客气霸占了柳长林的办公室，在办公室内看了半天报告。
柳长林在广州干了五年，在香港干了几个月，这其中是有区别的，广州的工作主要是组织协调生产，销售只是很小部分，香港主要是销售，而且国内和国际，市场是不一样的，不管是运作和资金，都有很大区别。
尽管他很努力，可交给楚明秋的报告，还是有不少欠妥当的地方。
下午，楚明秋也没让开会，而是和柳长林谈了一个下午，楚明秋帮助他设计了一个销售网络，同时也告诉他，Lenovo日本市场给了霍震霆，还有南美市场也给了他。
楚明秋预测到柳长林的困境，他给柳长林画了个销售网络，让他琢磨下。
柳长林看着那有些复杂网络，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没有理解，楚明秋又给他解释了一番。
“计算机与电冰箱洗衣机一样，用过一段时间后，有问题是正常的，所以，必须要有维修队伍，这个维修队伍要由经销商负责组建。
总经销商要负责建设他下面的销售网，你看，一个城市覆盖的销售点，要注意，美国与其他国家不一样，美国是车轮上的国家，所以，在布局时，范围要大些。
......”
柳长林边听边琢磨，在图上画了个圈，总算明白了其中奥妙。
楚明秋看他差不多理解了，便也不再说什么了，费了半天口舌，现在口干舌燥的，便端起杯子喝水。
柳长林又研究了几个小时，中午连饭都是楚明秋给他带的。
下午，柳长林开始重新起草计划书，楚明秋在分公司转悠了一圈，分公司的员工有五十三人，分成四个组，美洲组，欧洲组，东南亚组（包括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供应商组，这个组是新设立的，负责联络国内生产商。
香港分公司原来一直是被动承接燕京给的产品，柳长林来后，决定除了接受总公司的产品外，还要自己开辟渠道，不再只被动接受，要主动出击。
分公司的老员工都见过楚明秋，看到楚明秋都纷纷打招呼，楚明秋也和他们闲聊，问问工作和生活，与员工们聊到四点多。
楚宽容很得意的拉着楚明秋的手，这双手很温暖，也很有力量，每当握着这双手，他心里便忍不住兴奋。
爬上车，很自觉的拉上安全带，两脚轻轻空踢，得瑟的哼着歌，小脸扬着，两眼冒着光。
这次和小宽容在一起，楚明秋明显感到小家伙变了，变得阳光了，开朗了，有自信了，不像上次，掘犟中带着几丝自卑。
“今儿先去琴行，再回家。”
儿子没回答，依旧吧啦吧啦的哼歌，楚明秋一笑，发动轿车缓缓起步。
到了琴行，还是那个老板，还是那个老师，儿子随她进琴房后，楚明秋便和老板闲聊。
老板是个很健谈的人，他大概猜到楚明秋和林晚的关系，不过稍微有点偏差。
老板很小心的避开林晚，问起楚明秋最近有没有新作品，楚明秋摇头笑说最近太忙，实在没时间。
老板便说起香港乐坛最近的一些八卦，口若悬河，唾沫四飞，楚明秋多数时候都在听，偶尔插上两句。
最近香港最大的八卦有两个，一个是徐小凤回港筹备演唱会；另一个是宝丽金和TVB合办华语金曲奖，今年是第一届，要在五月举行第一期，现在正在向全社会征求最佳歌曲，最佳女歌手，最佳男歌手等一些列奖项。
老板对郑汉东很是佩服，这几年宝丽金涌现出很多优秀歌手，特别是这次宝丽金和TVB合作办金曲奖，让他赞不绝口。
楚明秋很纳闷，前世在娱乐圈混了多年，对各种奖了如指掌，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什么华语金曲奖！
思索半响后，他不得不苦笑，恐怕这又是自己干涉了历史发展了。
楚明秋笑着问老板最看好那首歌，老板毫不迟疑的答道《光明》，不过好像《爱在深秋》更受欢迎。
老板笑着调侃说，楚明秋现在已经名震天下，几首歌就把徐小凤推上世界举行宝座，这次阿伦的新唱片，据说香港就发行了三十万张，香港电台点播频率最高的就是《爱在深秋》，阿伦名声大噪，已经隐隐有与许冠杰并驾齐驱之势。
在八十年代初期，香港最红的男歌手是许冠杰罗文，阿伦比起他们俩来，还差了一头。
三十万张唱片，以前还从未有那个歌手拿到过这个数字，爆火！
有了这张唱片，阿伦的名气更进一步，如果下一张唱片，或者再来个什么机缘，超越许冠杰和罗文，没有问题。
对老板的吹捧，楚明秋没敢接，就说小凤姐和阿伦本就很有名，俩人登上香港歌坛一姐一哥宝座，只是时间问题，自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老板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俩人正闲聊着，楚明秋瞟了眼门口，有个年青人在门口踯躅，不时看看店里。
老板很快察觉楚明秋的目光，看到门口的年青人，便过去了请那年青人进来。
那年青人犹豫了会才跟着老板进来，他抬头瞬间，楚明秋心里大震，这张年轻带着青涩的面容，是那样熟悉，前世，他就是唱着他的歌走上歌手道路的。
家驹，现在还是默默无名的追梦人。
十年后，他将成为香港摇滚的领军人物，十二年后，他在日本意外身亡，从此，成为香港歌坛的传奇！
家驹有些自卑，也有点胆怯的看看店里，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吉他上，前天，他的那把旧吉他被父亲给砸了，他想再买一把。
捏捏兜里的钱，再看看那吉他，老板多精，他打量下家驹，从旁边取下一把吉他。
“你看看这个，这个是吉他是日本Takamine公司产品，你试试。”
Takamine是家日本企业，在吉他界大名鼎鼎，是电琴箱和拾音器的发明者，楚明秋的第三把吉他就是这家公司的产品，不过，那把吉他也让他肉疼好久。
家驹调试下琴弦，再试试，拨弄琴弦，音色饱满，他满意中有些犹豫。
“好多钱？”
“八千八。”老板含笑道：“这个价格，你在香港再也找不到了。”
家驹面露失望，兜里的票子只有这么几张，这是个他不敢问的价格。
楚明秋过来，接过吉他，顺手弹了几下，然后问道：“玩几年了？”
家驹疑惑的看着他，老板含笑不语，略微迟疑，家驹才低声说：“五年。”
楚明秋笑道：“喜欢摇滚？来一曲，当交个朋友。”
家驹迟疑的看卡楚明秋，楚明秋含笑鼓励，心里有些纳闷，这还是那个家驹吗，怎么如此胆怯，如此卑微！毫无自信！！！
家驹拿起吉他，略微想想便弹起，琴声响起，这瞬间，楚明秋和老板都发现，家驹的神态变了，变得眉飞色舞，整个人活过来了！
一曲《Yesterday》唱毕，楚明秋在心里给他打了4分，不及格，只作了简单的模仿，缺少了那抹淡淡的回忆，也没有那丝失落。
家驹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楚明秋和老板，楚明秋略微沉凝，然后点头：“弹得还不错。”
“宝丽金公司正在搞一个练习生培养计划，你要是有意思，我可以推荐你前去。”
曾经的偶像自然要拉一把，现在的家驹还很青涩，琴技也没那么完美，可以纯熟，但对音乐的理解就像前世的他，还停留在简单的模仿阶段，甚至还不如前世的他，至少前世的他已经对作品有自己的理解。
青涩的脸上有丝怀疑，他疑惑不定的看着楚明秋，老板笑了笑：“去吧，孩子，你算遇上伯乐了。”
楚明秋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有颗摇滚的心是不够的，什么是摇滚，摇滚不仅仅是叛逆，不仅仅是呐喊，也不仅仅是对现实的不满，摇滚是追求，对美好未来的追求，他不是黑暗，迷茫，消沉，而是昂扬，斗志，是从黑暗中拼杀出光明！”
老板丝毫不惊讶，家驹开始还迷惑不解，慢慢的兴奋起来，冲楚明秋连连点头：“您说得太好了！”
楚明秋给他张名片：“你拿这个去宝丽金找郑汉东，告诉他，我推荐你进练习生班，在宝丽金当练习生，每月有一千多生活费，不过，要签协议，对了，如果你有朋友，也可以介绍他们一块去。”
家驹是玩乐队的，乐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了，以后那个传奇乐队，不能因为他去了宝丽金而消失。
“这把吉他，”楚明秋看着老板，又转头对家驹说：“宝剑赠英雄，好吉他送好歌手，这把吉他，送你了！”
老板略微意外，家驹已经有些惶恐的说道：“这不好，先生，楚先生，这不行。”
开始还有些惶恐，最后三个字，这不行，很坚定。
楚明秋笑笑，点头说：“你是玩摇滚的，没吉他可不行，这样吧，你要心里上过意不去，以后成名，再还我钱！”
家驹低头抚摸着吉他，光滑的漆面，漂亮的琴箱，摸着就能感觉到，与被父亲砸了那个旧吉他不一样。
半响，他抬头看着楚明秋，露出个笑容：“好，将来我一定还你。”
“这就对了，大丈夫行事当不拘小节，秦琼有卖马时，杨志也有卖刀时，人都有碰上难处时，关键是不要因此消沉，娱乐圈并不好混，以后，你还会遇上更多的难处，那时，就不是钱能摆平的了。”楚明秋说道。
家驹点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他拿起名片：“您，您，您就是楚明秋楚先生。”
老板笑了：“不是他是谁，否则，郑汉东会卖这个面子！”
家驹大为惊喜：“我很喜欢那首光明，还有，永远不回头，还有追梦人，隐形的翅膀，老天，你的歌，我都喜欢！”
楚明秋恬不知耻的笑了笑：“多谢，多谢，喜欢就好。”
家驹兴奋的问：“听说楚先生加盟了宝丽金，是这样吗？”
楚明秋摇头：“我在大陆工作，与宝丽金的郑汉东先生算是朋友吧，家驹，你到宝丽金后，低调点，你的时间还没到，再苦练两年。
练习生，是宝丽金的首创，宝丽金对练习生要进行培养，从唱功到舞台，包括跳舞，进行全方位培训。”
楚明秋叹口气：“香港是个有点浮躁的社会，重视短期利益，那个行业都一样，娱乐行业也这样。”
香港的原创歌曲在这个时期很少，翻唱歌曲倒是不少，有个很大原因就是，翻唱歌曲便宜，象宝丽金和新力这样，愿意拿几十万找楚明秋约歌。
老板点头，有些悲哀的说：“是啊，香港音乐圈其实没几个在认真作音乐，就想挣快钱。”
楚明秋叹口气：“香港这地方太小，生活费用又高，整个环境逼着走捷径，挣快钱。”
“你们内地怎么样？”老板突然问道。
楚明秋有些自嘲的笑笑：“内地娱乐行业才刚刚起步，还没形成市场，而且，我们的运作方式不一样，歌手发行唱片，不是歌手的事，是音像公司的事，歌手只负责唱歌，其他的都是音像公司的事。”
老板没听懂，楚明秋又解释了一遍，然后老板和家驹就凌乱了。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他们不由深深同情起内地的歌手们，顺带看楚明秋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怜悯。
楚明秋苦笑下：“你们别这样，我们那边社会运行方式不一样，我们歌手都是有工资的，所以，到音像公司出唱片和专辑，是额外收入。”
老板勉强表示理解：“原来是这样，那也就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三人闲聊着，家驹开始还有点紧张，慢慢的也轻松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放不开，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丝自卑时不时冒出来。
这样随意的聊天，让楚明秋觉着挺轻松惬意，不知不觉中，时间很快就过去，小宽容的授课结束。
楚明秋把儿子介绍给家驹，小宽容也挺乖巧挺有礼貌，家驹和老板都挺喜欢他。
简单道别后，楚明秋带着儿子回家。
到家后，林晚正在做饭，楚明秋要去帮忙，被她赶出来了，让他辅导儿子作业。
楚明秋没有坚持，过去辅导儿子作业，他在儿子的房间四下看看，除了课本外，还有不少画报和漫画书。
看看漫画，大部分是美国迪士尼的，小部分是日本的，儿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他过来，扭头看到他正看漫画，便跑过来把他珍藏的漫画书都搬出来和他一块翻看，边看还边给他解说。
俩人说得正带劲，林晚进来招呼他们吃饭，看到他们正讨论漫画，非常无奈的摇头。
吃过饭后，楚明秋给酒店前台打电话，问有没有人找他，前台说没有。
林晚问有什么事吗？
楚明秋摇头告诉他，是公司的事，说着便说开了，柳长林现在是香港分公司经理，现在国内企业管理经营都在转变，香港分公司也在转变，只是香港分公司在成立时，便是按照市场原则成立的，所以，转变力度要小点。
这种转变主要体现在经营内容，以前销售的是魔方风扇绞肉机这些轻工业产品，原来还有随身听彩电，现在随身听彩电划到四机部去了，这部分就没了，而现在要从轻工业产品转到计算机和软件上去。
除了产品升级外，还有分公司的组织架构和运行方式都要转变。
“科技园可以说是第二次创业，重新起步，”楚明秋叹口气：“创业艰难百战多，现在万事开头难，什么都是一团乱麻！”
“你呀，什么事这样着急，慢慢来，总能干好的。”林晚怜惜的宽慰道。
“不能慢，”楚明秋再叹口气：“计算机技术，集成电路计算，未来三五年，肯定有个突破，一旦突破，计算机就可以进入家庭，而一旦进入家庭，市场就将无限扩大，市场规模就上来了；市场规模上来，资金就会涌进这个行业，有了资金支持，技术发展就会更快，如果，我们不能抓住这个时间窗，以后呢，硬件上，可能还有机会，但软件上，就没机会。”
........
........
林晚有些心疼的看着楚明秋，这张一向阳光的脸上居然露出疲惫之色。
她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她知道，他不需要，现在他只是想说说，想发泄而已。
楚明秋发泄似的宣泄了一番，感觉好多了，看看林晚和儿子，他觉着自己有些失态了，不该在他们母子面前说这些。
“儿子，将来可别学你爸，活得轻松点。”
儿子眼睛眨巴眨巴下，摇头说：“爹地，怎么才能活得轻松。”
林晚无声的笑了，楚明秋愣怔半响，低头对儿子说：“你知道爸爸小时候的理想吗？”
小宽容迷惑不解，林晚饶有兴趣的笑道：“是不是带几个家丁，带条狗，没事就上街，调戏小姑娘小媳妇，当个纨绔，对.....吗！”
那个吗字拉长了，小宽容笑眯眯的看着，楚明秋很自责的叹口气，低声对儿子说：“你要吸取爸爸的教训，有些秘密是不能告诉女人的。”
林晚扔出个纸团，小宽容贼眉鼠眼的点头，楚明秋则失望的说：“你看你妈妈现在越来越暴力了，原来你妈妈可温柔了。”
又是个纸团砸过来，楚明秋举手作投降状，儿子哈哈大笑。
林晚心中感激，她知道这是楚明秋在逗她开心。
饭后，楚明秋洗碗收拾，林晚则督促儿子作作业。
楚明秋收拾完后，到房间里看看儿子，儿子正专注的作作业，林晚则在边上看书，看到他开门，冲他使个眼色，让他不要打搅。
楚明秋到客厅里，打开电视，看了会电视，看里面没有动静，便拿起电话。
“您那位。”
“楚明秋，黄女士在吗？”楚明秋声音比较低，电视的声音比较大。
“楚先生，很抱歉，您，那位楚先生？”黄娇倩的声音有些游移，好像在思索似的。
“燕京科技园的楚明秋，黄女士是不是健忘，我去年底还在贵公司定了几十台计算机。”
“哦！原来是您，您好，您好，您瞧我这记性，对不起，对不起，您在香港吗？”
“对，前天到的，在香港有点事，不知道您明天有没有空。”
“有的，有的，这样，明天上午，我请您喝上午茶。”
“还是我请您吧。”
“那哪行，您可是我的财神，必须得我请您，这个，明天上午九点半，在，....，莲花楼，行吗？”
“那好吧，明天上午九点半，莲花楼。”
挂断电话，楚明秋坐下看电视，心思却完全没在电视上。
黄娇倩现在几乎完全脱离秘密战线，虽然身份还是秘密的，工作内容几乎完全转变。
如何用好黄娇倩这枚棋子，他一直在思索，仅仅让她作为苏海洋的合作者，当个股东，这绝对是大才小用，可怎么用，怎么才能用好，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晚出来，楚明秋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没有例外，他都在这个这个时间告辞。
林晚看着他，楚明秋在心里叹口气，和她拥抱下，然后进屋和儿子打个招呼，儿子每次在他离开时，都有些不高兴，今天也一样。
耷拉着脸，低头写作业，都不抬头搭理他。
楚明秋苦笑下，没有解释，转身出来，和林晚拥抱下，再度感受那惊人的柔软，狠心放下，转身离去。
林晚靠在门边，无声的流下两行清泪。
第二天，楚明秋照例大早就过来，给他们母子作了早饭，送儿子上学，这两天，林晚倒是轻松了，可以睡懒觉了。
九点二十五，楚明秋到了莲花楼，这莲花楼是中环的一个茶楼，与著名的莲香楼差了一个字，据说，这两个茶楼是两兄弟开的，传说兄弟俩分家，所以才莲花和莲香。
跑堂伙计带他到莲藕间，推门进去，黄娇倩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简单寒暄后，伙计开始上点心和茶，凤爪、叉烧包、虾饺、糯米鸡、鲜虾肠粉，摆了一桌。
没有酒，只有茶，俩人客气的寒暄着，等菜上齐了，伙计退出包间后，俩人的神情变了。
准确的说，黄娇倩的神情变了，看着楚明秋不说话。
楚明秋苦笑下：“最近工作不顺利？有什么怨气，就说吧。”
黄娇倩叹口气：“我不知道，这两年我们都在作什么，楚先生，我现在真的很迷茫！”
楚明秋微微摇头：“你的这种状况，我理解，不过，我们都是党员，我们的工作就是服务党的中心工作。”
“以前，我们强调斗争，现在，党的工作中心转向经济建设，我们的工作自然就该服务这个中心。”
“我能理解。”黄娇倩的神情依旧迷茫，这个问题，上次楚明秋就给她解释过，可她心里的疙瘩依旧。
楚明秋略微想想，便摇头：“你是不是觉着，现在整天打交道的就是什么机器，金钱，最多就能弄点禁品，这种生活让你觉着索然无趣，让你找不到斗争的兴奋，是吗！”
黄娇倩沉默不语，以前虽然危险，可她和同志们斗志高昂，信心满满，可现在，安全倒是安全了，现在她周围没有什么危险的因素，象今天这样的见面，完全可以在她的公司里进行，用不着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在这里反倒增加了不确定因素。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经作出了很大贡献。”楚明秋缓缓说道。
黄娇倩面露诧异，她眉头微皱，楚明秋笑道：“这几年，我们通过你买了各种型号的计算机和软件，我们通过分析这些计算机和软件，设计了我们自己的计算机和操作系统，这次在美国，我们收获了三万多订单，还有，我们和IBM达成协议，与IBM和英特尔建立长期战略合作关系。”
楚明秋认真的看着她，郑重的说：“没有你，我们可能还需要两年时间，你的工作让我们节约了两年时间，黄娇倩同志，谢谢你。”
黄娇倩轻轻舒口气，露出个笑容：“这话让我很舒服，我知道，随着党的工作中心转移，我们可能不会象以前那样，唉，还是那句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你说吧，这次是什么工作。”
楚明秋看着她，有些迟疑，黄娇倩郑重的说：“我是党员，别说没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那有什么，我经历过的危险还少，我只有一句话，坚决完成任务，请下达任务吧。”
楚明秋微微摇头：“没有危险，不过，就是不方便。”
深呼吸下，他才解释道：“这次在美国参加拉斯维加斯展会，有个感觉，以计算机为代表的高科技技术已经走到一个临界点，现在美国涌现出一些高科技企业，这些企业现在还小，还处于幼苗阶段，那些能发展起来，那不能，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在硅谷安个点，盯着硅谷。
具体呢，中积电和中微软都要在美国设立分公司，以你的经验，你是到分公司去，还是自己开家公司。”
黄娇倩明白了，如果接下这个工作，她和老公就要去硅谷，现在的生活就要放弃。
黄娇倩想了想：“去硅谷倒没什么问题，不过，倒底该怎么作好，我得想想。”
楚明秋正要开口，黄娇倩象是在喃喃自语：“加入就意味着暴露身份，不妥，不妥，自己开公司，也不妥，规模小，不妥，不妥。”
楚明秋判断未来几年，有好些新技术公司要破产，美国的经济是在发展，甚至可能是在走向繁荣，可，美日贸易战必定爆发，美国要打压日本，可即便打压成功，也不一定会扭转美国科技企业的发展，那时，机会就来了，以他超前的眼光，收购那些陷入困难的企业，岂不是很简单。
俩人都没开口，沉默的思索着，良久，黄娇倩抬头问道：“公司能支持多少资金？”
“说说你的想法。”楚明秋说道。
黄娇倩说：“我的想法是，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或者办一家报纸或战略杂志，或者办一家服务中小企业的咨询管理公司。”
楚明秋拍手称好，这个主意太妙了，简直妙不可言，不愧是搞情报出身，无论是那个主意，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公开身份，收集硅谷情报，甚至全世界的技术情报，甚至雇佣欧美日的技术和金融人员帮助他们收集情报。
“投资公司，这个需要多少资金？我最多可以给你两百万美元，”楚明秋说道：“这样吧，我在香港还有四到五天时间，你好好想想，给我个报告，包括资金需求。”
说到这里，他笑了：“现在咱们的资金可比当年强多了，要抓紧时间，我在香港还有四到五天时间。”
黄娇倩也笑了：“当年你给我的那几十万港币是不是你从股市捞的？”
这个疑问在她心里存了好久，当初她以为是上级拨款，当时还以为上级这次怎么这么慷慨，可后来听说有个大陆人带着两香港人在股市狂捞数百万港币，她这才开始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楚明秋。
楚明秋笑笑：“得了，你也别猜了，那次是没办法，跑去股市找钱，也被逼无奈，实在没办法。”
黄娇倩忍不住摇头，叹道：“你胆可真大。”
俩人想起往事，都不由唏嘘不已，半响，楚明秋才笑道：“得了，咱们也别追忆往昔了，当年没钱，咱们不也闯出来了，现在有钱了，还怕什么。”
黄娇倩点点头，楚明秋接着说：“经济政治环境转变，咱们的工作方式也要转变，我不是专业人士，顶破天算个业余爱好者。”
黄娇倩掩口大笑。
“环境转变，工作方式转变，以后要充分利用合法身份，用合法的身份，合法的方式开展工作，有时候不合法的方式，就不要自己去干，有很多人可以干这种见不得光的活。”
黄娇倩笑了：“这我懂，也是老手，以前，我们也这样干，这样干风险小。”
“是我班门弄斧了。”楚明秋笑着起身：“好，我先走了，等你的计划。”
黄娇倩起身，楚明秋转身走了，黄娇倩送到门口，笑盈盈的到别。
看着楚明秋的背影，她忍不住再度笑了笑。
现在这楚同志成熟多了。
楚明秋下午没事，在市面上逛了逛，特别去了香港大学边上的电子一条街，黄娇倩的公司也在这条街上。
一家一家的商店走过，他在这条街上找到两家买Lenovo的商店，和老板聊聊，老板告诉他，Lenovo计算机的性能很不错，但香港人更认欧美日品牌，Lenovo的销量不高，可惜了！
楚明秋向他们请教，如何才能打开销路，老板们也没多少办法，建议他多作广告。
可这广告有用吗？
只有商品进入家庭后，打广告才有用，现在还只在企业中使用，这打广告有用吗？
楚明秋表示怀疑，但这个建议，他还是记下了。
中午草草吃了顿快餐，下午，他去了铜锣湾书店，这里是香港最大的书店区，楚明秋一头扎进去，在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
到学校，儿子还没放学，他看看时间，又看看四周放学的小孩，以为儿子在学校闯祸了，赶紧找到老师。
儿子的老师还是那个方老师，方老师告诉他，今天是合唱团排练，排练有一个小时，每周两次，其中一次是周日。
方老师有意无意的提醒，楚明秋还欠两首歌。
楚明秋笑了笑，拿出一张歌谱，有那么多歌可抄，再抄两首歌，也不是什么事，只是，为了做得更圆滑，先给一首。
《稻香》，周董的名作，适合小孩子。
方老师并不懂歌曲，甚至连五线谱都看不懂，她只是看了看便把歌谱放进口袋里，表示会交给音乐老师。
楚明秋看看时间，觉着还早，便问可不可以去看看孩子们排练，老师想了想便点头说好。
于是便带着楚明秋去音乐教室，俩人边说边走，快到音乐教室时，便听见一阵歌声传来。
俩人从后门进去，没有惊动前面的老师和同学，俩人并排坐在后排。
“他们这是排练什么？”
“听说这是七月准备的香港合唱比赛作准备。”
音乐老师是个中年男老师，楚明秋低声问音乐老师的情况，方老师介绍说老师是香港教育大学音乐专业毕业的，在学校已经工作十二年了，是个很好的音乐老师。
楚明秋看着高高矮矮的孩子，即便这些孩子都背对他，他还是从背影分辨出儿子。
儿子站在边上，双手背在身后，边上还有个小女生，个头比他还高点。
“这个合唱团只有二十四个人，每个年级四个，每年都要补四个。”
方老师低声介绍着，楚明秋则听着孩子们唱歌，只听了一会，便知道这个老师还是可以的，不过，稍微呆板了点，在编曲上差了点天赋，循规蹈矩。
他没有打算插手，让儿子参加合唱团，主要是要调整儿子的性格，看来是作对了，这次见面，儿子的性格明显开朗了。
老师弹着钢琴，不时停下纠正同学们的错误。
楚明秋和方老师就坐在后面看着，偶尔聊几句，从方老师那得知，儿子还真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获得破例，是自己考进去的。
这出乎楚明秋的意料，儿子难道还有唱歌的天赋....
排练，其实准确的说是教学，老师特别注意今年新加入的四个一年级同学，不时停下来给他们指点。
好容易排练结束，老师总结了几句，让同学们回去勤加练习。
同学们冲老师施礼后笑呵呵的离开教室，楚明秋在教室外叫住儿子，小宽容看到他，高兴得大叫，楚明秋回头看到方老师正和音乐老师在一起，显然在说他那首歌。
楚明秋转身牵着儿子的手，就向校门走去，边走边问儿子感觉怎么样。
儿子兴奋的说挺好，楚明秋满意的笑了，俩人回到家里，林晚已经在做饭了。
楚明秋把钢琴打开，开始弹奏刚才老师教的那首歌，一首很有名的英国民歌：《斯卡布罗集市》。
让儿子唱一遍，儿子没有迟疑，开口就唱。
楚明秋没有停止，儿子一开口，他便听出一个错误。
不过，这不是问题，儿子还不会唱歌的技巧，而且，现在他的声音很稚嫩，没有技巧是好事。
楚明秋先自己唱了一曲，那纯熟空灵的声音，完美的高音，在婉转的琴声中，仿佛天空中洒下的一抹阳光，轻柔的洒落大地，鼠尾草迷迭香百里香，悄悄盛开，大地飘满花香，还有，那浓浓的思念。
儿子目瞪口呆，傻了似的望着他。
林晚从厨房里出来，靠在门框上，享受的看着他。
琴声消去，儿子还傻傻的望着他，好像还沉浸在歌声中。
林晚款款移步过来，从后面揽着他，楚明秋没有推开她，任凭她这样搂着。
“哇塞！”儿子的叫声打破这片宁静，兴奋得直挥拳头：“太，太，塞了！比我们老师唱得好多了！”
林晚嫣然一笑，看着儿子直摇头，儿子不服的叫道：“就是比我们老师好，绝对！”
林晚笑道：“妈咪知道，你爹地的唱片在美国卖了八十多万张，挣了好多钱！”
“啊！”儿子惊讶的张开小嘴。
楚明秋皱眉，不解的看着林晚：“我什么时候出过唱片？”
“你忘了，你给我的两张唱片，后来，他们拿去出版了，最后卖了八十多万张，我挣了好多钱，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靠这笔钱。”
“不对吧，卖歌的钱呢？”楚明秋故意调侃道：“被你贪污了！”
“去你的！”林晚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下，然后叹口气：“养儿子不要钱啊，还有，买房子，还有各种保险，不都要钱。”
楚明秋叹口气，抚摸着肩上的柔嫩小手，这么多年过去，这双手还是那样柔软白嫩。
儿子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林晚脸蛋微烫，抽出手来，瞪了眼儿子，然后丢下句，菜要糊了，逃似的走进厨房。
楚明秋把儿子叫过来，让他清唱一遍，每当他唱错了，便打断教他重唱，顺便教他怎么呼吸，怎么发声。
儿子听得似懂非懂，看得出来，没有心思练歌，唱了几句，就央求楚明秋再唱一首。
楚明秋看看时间，感觉还够，便没有推辞，唱了首老歌《追梦人》。
儿子意犹未尽，继续央求再唱，楚明秋好像也来了兴致，唱了《爱在深秋》。
这样一曲接一曲，直到林晚端着菜出来，可也舍不得打断，好多年没听楚明秋唱歌了。
最后看父子俩收不了场，林晚没办法，从房间里拿出张唱片，然后招呼父子俩过来吃饭。
楚明秋优美的歌声在房间里响起，小宽容听着，扬起头问是不是那张唱片。
林晚点头：“你爹地录这张唱片时，只有一台钢琴或吉他。”
小宽容睁大眼睛，不解的问：“爹地，你干嘛不去唱歌，当歌星。”
楚明秋拍拍他脑袋：“你爹地是身不由己，不过，当歌星，从来不在爹地的计划里。”
“为什么？”小宽容很不解。
“因为爹地还有更好的工作要作。”楚明秋笑道：“吃饭，别磨叽了，吃过饭作作业。”
小宽容嘟囔着，对父亲没选择当歌手，感到很不理解，林晚想要解释，楚明秋冲她微微摇头，林晚很无奈转而向儿子发出警告。
一顿饭在楚明秋的歌声吃完，楚明秋去洗碗，林晚陪着儿子听了会歌，就让儿子去作作业。
等楚明秋要走时，林晚忽然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走行吗？”
楚明秋沉默了会，才转身，拥抱着她，半响才低声说：“你知道，我不可能和雁儿离婚的，晚儿，我不能太自私，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林晚靠在他肩上，紧紧搂住他，楚明秋叹口气，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晚儿，感情上我也很想留下，可，理智上，我不能留下，我知道，如果我提出，你不会拒绝，可我不能，你说我虚伪也好，说我无情也好，可现实是，我结婚了，有三个可爱的孩子，我们在一起....，我觉着我说话，够无耻的。”
感觉胸口有点湿，他轻轻叹口气，在她耳边轻轻说：“唉，晚儿，你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幸福，我给不了你。”
林晚无声的哭泣着，楚明秋很无奈的等着，好一会，林晚才松开他。
楚明秋给她擦干眼泪，想要问问那个编辑，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林晚把门关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看，没有异常，才去儿子房间。
看着儿子作作业，儿子现在已经有了点他父亲的轮廓，特别是那额头，还有耳朵，还有.....。
“爹地为什么不留下来？”
儿子的话把她惊醒，她秀眉微蹙，想要喝斥，可看着儿子有些悲伤的眼睛，心一下就软了。
“你还小，不懂，等你大了，就明白了，你爹地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可，我也想他留下。”
林晚将儿子搂在怀里，轻轻叹口气：“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爹地和妈咪的事，是个很长的故事。”
儿子不懂，可也没再问，抬头看着妈妈，用手擦擦妈妈的脸，嘟囔道：“爹地真坏！明天他来，我不理他。”
林晚笑笑，揉揉他的头，让他赶紧作作业。
第二天，儿子果然忘了，兴高采烈的跟着楚明秋上学去了。
送儿子进校门后，楚明秋没有去分公司，而是到电子一条街去了，直接去了黄娇倩的公司。
黄娇倩对他的到来有点意外，进而有些生气，把他让进办公室，关上门才问：“你怎么上这来了？”
楚明秋笑笑：“这才是正常的，我可是你们的老客户，上次在你们公司买了这么多计算机，我来香港不来拜访贵公司，不是很正常。”
黄娇倩看看门外，楚明秋摇头，自己身边十米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你太大意了，”黄娇倩摇头说：“我们这行任何大意都会导致严重后果，这几年我们是很顺利，但不要以为会一直这样顺利。”
楚明秋再度笑笑，摇头说：“没事，你还没意识到，从现在到将来，你的工作都要在阳光下进行，除了，资金来源。”
黄娇倩苦笑着叹口气，看着楚明秋那张帅气的脸，这个上司还是年轻了，这些年也很顺利，没有经历过秘密战线的刀光剑影。
“我没干过地下工作，”楚明秋看出她的不满，缓缓说道：“可我有个好老师，他是干这行的老手，这行的所有关键脉络，他都知道。”
黄娇倩坐下来，以为他说的是国内的培训教官，楚明秋笑了笑说：“我这老师是军统，受过美国教官培训，是暗杀爆破的高手。”
黄娇倩很意外，也很不解，楚明秋笑笑，再度解释说：“他在四九年随傅作义起义，现在是个退休老头，我五岁随他习武，不瞒你说，论拳脚，普通的，十来个，压根不在话下。”
“哦，您还有这样的经历，”黄娇倩没有怀疑，楚明秋笑道：“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工作吧。”
“昨晚，我又仔细考虑了，我有个想法和你商议。”
楚明秋看看黄娇倩，黄娇倩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我想，记者身份是这行最常见的伪装身份，硅谷肯定有报纸杂志什么的，我的想法是，你去硅谷收购或投资，不，是收购一家刊物，把这家刊物办起来，办得越大越好。”
楚明秋从她办公桌上拿起张纸和笔，开始写写画画。
“以这个刊物为中心，而后，慢慢收购一家地方电视台，这个阶段，暂定为五年，这五年内，你要完成的工作有，与硅谷各大公司建立良好关系，其次是和各大学建立良好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定期举行研讨会，这个研讨会很重要，要做成硅谷的一个标志，或者说，做成计算机行业的一个重要行业会议，对，办成一个类似达沃斯论坛那样的盛会。”
这个主意可是异常大胆，也异常痴心妄想，五年内从一无所有，要到行业盛会，这无疑比登天还难。
黄娇倩很无奈，也惊讶于这个大胆构想。
看着有些凌乱的女人，楚明秋眨巴下眼睛：“怎么样？这个想法，够不够刺激！”
黄娇倩深吸口气，稳定下情绪，慢慢的笑了：“你不该当什么破主任，你要是真干这行，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间谍。”
楚明秋呵呵笑了笑：“我就当这是夸奖了，你就说吧，这个构想够不够刺激！”
吴锋曾经告诉过他，干这一行的，有些是为了生计，有些是迫于无奈，有些则是自己主动进入，这些主动进入这个黑暗世界的家伙，大部分都是出于寻找刺激，这行带给人的刺激，非比寻常！无论是刺杀，还是搞情报，除了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有强大的执行能力。这类人很自信，对冒险有强大的兴趣，越是危险的行动，他们越有兴趣，不过，这类人也有个致命弱点，就是喜欢冒险，吴锋身边有几个这样的同僚，结果就是全部牺牲在战场上。
在楚明秋看来，黄娇倩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主，吴锋也曾对他说过，有些女人比男人还喜欢冒险。
黄娇倩沉默着，楚明秋没有催促，静静的等待着，果然，黄娇倩没有考虑多久，便抬头问道：“这次能给我多少钱？”
楚明秋含笑道：“好，先不说资金问题，先说你和你先生怎么离开香港，这一摊子怎么交待？”
黄娇倩略微想想便有了主意：“这里还是这样啊，我们可以到美国，向IBM申请成为香港和东南亚总代理，拜国内的需求，我们的销售业绩还不错，这个总代理有可能拿下来。
其次，我们这样直接去硅谷买杂志或报纸，这不行，我的意见是先在香港买个类似的报纸或杂志，依托这个杂志，再向美国扩张，这就顺理成章了。”
“香港有这样的报刊杂志吗？”楚明秋马上反应过来，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高。
“有，”黄娇倩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杂志，这份杂志看上去很不起眼，楚明秋接过来认真看，封面便是颇有动漫风格的计算机《神奇的计算机》。
楚明秋看着名字便忍不住摇头，翻看下目录，又看了头条，是香港理工学院一个教授写的，内容是介绍当今计算机技术的几个技术流派，从目录上看，这本杂志还是以普及计算机技术为主。
“这是几个香港理工大学和香港大学的学生创办的，月刊，据我观察，销量不高，每期大约有几百本。”
“学生？有正式合法的执照吗？”
“他们已经毕业了，不过，现在他们只是用业余时间在编辑出版这本杂志，”黄娇倩苦笑下：“在香港这类杂志发展非常难。”
楚明秋点头，黄娇倩继续说道：“在香港，出版报刊杂志没有什么限制，申请一个拍照，很简单，和一般公司流程一样，注册资金五千元。”
楚明秋点点头：“收购这家杂志需要多少钱？”
黄娇倩笑道：“估计在十万以内。”
“那好，这事就交给你办，不过，先去硅谷调研，看看那边有没有类似的报刊杂志。”
黄娇倩点头说好，楚明秋说道：“这个项目，我可以给你一百万美元，如果不够，最多再追加一百万，不过，你最好自己能解决部分资金。”
黄娇倩笑道：“这么慷慨，看来是挣了不少钱。”
“拉到了投资，不过，这个钱，要洗出来，手续上也挺麻烦的，而且，这个事，还不能向市委报告，说不定那天，我会因为贪污被捕。”
黄娇倩掩口无声大笑，楚明秋则苦笑：“鞠躬尽瘁吧，都是为这个国家。”
黄娇倩深深叹口气，沉重的点头，楚明秋接着问：“这边呢，你打算怎么弄？”
“不怎么啊，继续经营啊，我先生先干着，如果那边我干出成绩了，他再过去。”
楚明秋微微摇头：“不行，这个计划必须完成，就算办不成杂志，你也要去硅谷。”
“我明白，不过，这要过渡下。”
楚明秋默默想了想，起身说：“那好，这次机会，黄总，下次我们再合作。”
黄娇倩笑盈盈把他送到楼下，俩人在门口道别，刚转身，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看着他们，这个男人背了背包，看上去有些疲惫，西装有点凌乱。
“楚先生，这是我先生，吕纬泽；阿泽，这是楚先生。”
吕纬泽连忙过来，很热情的和楚明秋攀谈，交谈间，吕纬泽目光询问黄娇倩，黄娇倩不动声色的点头。
楚明秋察觉他们的小动作，没有觉着有什么，闲聊了会便告辞了。
黄娇倩和她老公怎么交待，那是她的事，吕纬泽不是他的直接联络人。
下午，他依旧没去分公司，柳长林昨晚没来找他，也没打来电话，说明他还没考虑好。
来香港不去二哥那，以后说起来也过不去，楚明秋抓住这个空闲，去了楚明道家里。
这次见到楚明道，楚明秋发现二哥是真老了，背没那么直了，头发稀疏，脸上都有了老人斑。
兄弟俩闲聊，楚明道告诉他，楚宽捷要退休了，楚明秋微怔，楚宽捷这还不到六十，怎么就要退休了。
楚明道苦笑下，楚宽捷的屁股不干净，其实上下都知道，只是没抓到证据，而楚宽捷担任警务处副处长不过是过渡，楚宽捷却没认识到这点，还在大力提拔亲信，这就犯了英国人的忌讳，英国人本来就想拿下他，等了几年，没抓着把柄，干脆就让他准备退休。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香港公务员现在的退休年龄是55岁，算算楚宽捷也差不多了。
楚明秋觉着无所谓，楚宽捷这辈子没去坐牢已经算幸运了，能以副处长的身份退休，已经算是幸运了。
楚明道担心的是，现在明道药房的发展越来越好，楚宽捷是次子，而且是嫡出，他要当明道药房董事长，还真不好办。
楚明秋非常惊讶，楚明道居然还有这思想，他连连摇头，告诉楚明道，楚宽捷不能进入明道药房董事会，他可以在明道药房分红，但绝对不能在明道药房担任职务。
楚宽捷压根不懂如何经营企业，对中药更是一窍不通，他要进了明道药房，以他的性子，多半会兴风作浪。
楚明秋建议楚明道成立个家族基金，把自己的财产放进家族基金中，以后家族成员每年或每月都可以从家族基金中拿生活费。
这种操作在美国富豪中很流行，李超人在几十年后也不过是模仿美国人。
楚明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俩人随意的闲聊着，楚明道还惦记着琉璃厂项目，楚明秋告诉他，现在国内财政困难，那都缺钱，这琉璃厂和天桥项目暂停，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行。
楚明道很遗憾，楚明秋提醒他，这个项目就算上马，投资也少不了，凭他们兄弟的实力，压根就拿不下。
楚明道摇头，说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就算资金暂时不足，找银行贷点款也就够了。
楚明秋不赞同，觉着现在不上也不是坏事，楚家药房现在才刚刚起步，需要时间发展。
楚明秋心里忽然觉着这样也挺好，这两个工程一旦开工，绝不是他们兄弟能拿下，而且就算他们兄弟能拿出这么多钱，上面也绝不希望这么两个重要工程，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面子工程的项目，全交给他们兄弟，倒不如暂时先这样，过上几年，勇子虎子小八他们都发展起来了，每人成立家公司，有财大家发！
他没有在楚明道家吃晚饭，依旧先接儿子回家，这次是他上市场买了菜回家做饭，林晚今天有事，要回来晚点。
儿子在客厅练琴，楚明秋在厨房忙碌，这是一幅温馨的家庭，林晚回来比较晚，却很兴奋，她进门就告诉楚明秋，她的书已经卖了三万本。
楚明秋对这个数字感到意外，不是高了，而是....，太少了，才三万本！！！这也.....
兴奋的林晚没有察觉楚明秋的诧异，在香港，三万本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今天，主编和她约了下一本书，又制定了新的销售计划，这个计划主要是在台湾和东南亚。
楚明秋皱眉问她要去了台湾和东南亚，儿子怎么办？
林晚笑着说她不去，出版社提出来了，要加印两万本，另外，还有个电视采访节目，她要上电视台了。
楚明秋很高兴，林晚又拿出张支票，得意洋洋的扬扬，楚明秋抓住她的手腕，“抢”过来看，是五万港币。
他笑着打趣说她发财了，五万港币，在这个时期是笔巨款。
可转念一想，这不对啊，三万本，按照香港的版税和书价，林晚每本书应该能拿到四块港币左右，三万本书应该有至少十二万。
林晚甩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这是谈钱的时候吗，出版社能昧她的稿费吗，这五万是这次的，还有八万多要再等一个月，而且，出版社还要加印两万本，又有八万多。
看着林晚得意洋洋的样，楚明秋也为她高兴，此前，林晚的收入其实比较拮据，给报纸写专栏有稿费，但稿费收入只能勉强生活，林晚母子能有比较悠闲的生活，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版权收入，这个收入每年都有几万美元，换算为港币就有十万左右，在这个时期，那就是高收入。
在世界范围内，知名作家的收入都挺高，林晚得意的另一因素便是，她现在可以养活自己和儿子了。
楚明秋脱下围裙要下楼买酒，林晚笑眯眯的从包里拿出瓶红酒，欢快的布置起来饭桌。
小宽容走心了，琴声变乱了，林晚没有理会，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
吃过温馨的晚饭，回到酒店，还在大堂，便看到柳长林。
柳长林看上去有些疲惫，两眼却有兴奋的光彩。
楚明秋带着他上楼，进屋后，柳长林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他，楚明秋则不着急，先泡好茶，然后才拿起那份文件看起来。
这是一份全方面改革方案，包括公司架构，市场培养，代理商管理，等等，他交待的方方面面都落实了。
楚明秋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没有找到什么要补充的，他放下文件。
“非常好！我找不到一点漏洞，嗯，看来这三天时间没白费。”
柳长林松口气，这三天他没有单独研究，而是召集全公司所有部门经理和产线经理开会。
经理们最初对这个会议有些排斥，觉着楚明秋多此一举，公司运转良好，为什么非要转型。
柳长林一再解释，告诉他们，公司不是要转型，而是非转型不可，将来公司主要销售产品是计算机和软件，特别是软件，将来分公司的软件部门要独立出去，成为香港和东南亚的中微软技术支持中心。
最后，柳长林放狠话，转型是必须的，谁不适应谁走人。
经理们这下明白了，开始开动脑筋，大家发起头脑风暴，经过三天的分析讨论，思路彻底打开，也统一了认识。
楚明秋听柳长林汇报后，舒心的露出笑容，作了个伸展动作。
“这个会开得好，统一了认识，便于开展下一步工作，长林，你今后要在香港长驻，你老婆和孩子还在燕京，这样夫妻分居，时间久了会出问题。”
柳长林沉重的点点头，这是他最担心的，在香港工作的好处是工资高，生活富足，不像国内，买什么都要票；可坏处就是，得忍受夫妻两地分居、
“五哥，怎么样，我把嫂子调香港分公司。”楚明秋笑道。
柳长林惊喜叫道：“那太谢谢了，公公，你这可是帮我大忙了！”
柳长林自然喜出望外，楚明秋却又提醒道：“不过，她过来干什么工作，你可要想好，另外，孩子读书的问题，你都要考虑好，而且，不能影响工作。”
“这你放心，只要你肯把我老婆调过来，其他的，我自己处理。”
楚明秋点头，看着文件，略微沉凝：“明天开个小会，然后，我在香港的工作就结束了。”
柳长林微怔，原来定的要开大会，而且是两天，楚明秋还要主持改革，现在变成了小会。
“原来是担心分公司上下不理解，现在开了这个会，等于就统一了认识，我还插手干什么，交给你执行就行了。”
柳长林依旧很兴奋，楚明秋没有打击他，不过提醒他，公司已经决定要在美国开设分公司，中积电和中微软都要开，以后可能还会有变化。
柳长林笑了：“我已经在作准备了，我打算独立开发些产品，充当国内厂商的桥梁。”
楚明秋点头：“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很妙，以前是条件不足，现在国内厂商，特别是广东这边，私营企业很多，他们现在大部分还在国内，更准确的说，只是在广东市场拼斗，还没有出国抢夺国际市场的雄心，你们要帮他们，不要只是卖产品，还要引导他们，采用国际标准生产。”
柳长林点头：“这个我明白，我在广州干了六年，知道他们。”
“你别太自信，以前都是乡镇企业和街道工厂，现在可是私营企业，而且多数是才起步的私营企业，设备差，工艺低，产品质量很难保证，你可能要多费点心。”
“这你放心，当初广州那些厂商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柳长林信心满满，压根不觉着这算事。
楚明秋点头：“好，看来，你都想到了，香港分公司交给你，我放心了。”
楚明秋从冰箱里取了两罐啤酒，俩人边喝边聊，柳长林兴奋过后，也开始思考，他问总公司能投入资金。
楚明秋一点不客气，直接告诉他，最多十万美元，中积电和中微软在股份改造时，要投入不少资金。
“我估计，我们在资金上有缓和，还要等两年。”楚明秋叹口气：“英特尔和IBM镁光都要派人来考察，我估计我们还要引进设备，或者进行技术改造，这些都需要资金，我们拉到1.5亿美元，说不定还不够，还要进行第二次融资。”
柳长林点点头，他了解公司现状，这次在拉斯维加斯虽然签下三个多亿，可刨去成本，利润大概在一个亿左右，再加上魔方熊猫等其他玩具产品，今年公司的总利润最多在四到五亿，这点钱勉强够公司开支
可按照科技园的计划，股改之后，启星公司的利润就要单独计算，中微软中积电就只能自己找饭局。
这些都在楚明秋的计划内。
楚明秋拿起分公司改革计划书，再度看了一遍。
“这个合伙人制和赛马制，一定要严格执行，而且总代理也要实行这个制度。”
这合伙人制和赛马制是楚明秋提出并规划的，是这次分公司改革的重要内容，柳长林开始还不理解，以为他疯了，要把利润分出去这么多，待理解后，直呼绝妙。
这两个法子，当然不是楚明秋原创，是前世在抖音上看到的一个讲解，据说这两个法子是某辉从破产边缘走上超市之王的最大武器，此后，华为等公司也纷纷采用。
抄了那么多东西，这个的原创自然也不客气了。
柳长林却笑道：“公公，你丫这脑子是怎么构造的，你这招又狠又毒！”
楚明秋很无耻的笑笑，大言不惭的说：“咱不是党员吗，工人是企业的主人，咱们这样才能激发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还有，这次股改，我要全员持股，从我这个董事长，到下面的清洁工厨师，都有股份！”
柳长林有点凌乱，感觉好像亏了。
“你们香港分公司也是公司一部分，你们也有份，将来上市了，再变现！”
柳长林还是觉着有点乱，全员持股，每个人都有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要去纳斯达克上市。
楚明秋看他的样子，便笑着摇头，把他赶走，让他回去慢慢想，明天上午十点，在公司开个会。
第五十章 股份化纠纷
回到燕京，已经是三月二十四号了，此时，燕京已经有浅浅的春意，光秃的枝桠上有了浅浅的绿意。
家里多了几分欢声笑语，也多了条憨憨的小奶狗，这是三叔从山里送来的，与小吉吉没有血缘关系。
小憨憨呆头呆脑的，很快便获得了小丫头的宠爱，小吉吉则是小狗剩的忠实迷弟，晨练时便跟着陪跑，扎马步时，则坐在边上，直直的看着他。
小志远则有点郁闷，无论小吉吉还是小憨憨，他都喜欢，可是两个小家伙就是更喜欢哥哥和妹妹。
小志远现在已经两岁了，可以满地跑了，小丫头发育不错，与小志远个头差不多高了，三个小家伙是后院的宝贝，受到所有人的宠爱，特别是小不老。
小不老今年没有比赛任务，比较轻松，从黑龙江回来后，国家队破例放假一个月。
回到家的小不老玩疯了，除了一成不变的保持体重，她每天陪着小狗剩跑步，回来还和小狗剩一块在井边洗澡，这下连岳秀秀都不能忍了，把她赶回房间，不准她再在井边洗澡！
小不老向楚明秋抱怨，楚明秋笑笑说她现在是大姑娘了，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了，得注意行为举止。
小不老撒娇说这是在家里，楚明秋反驳说在家也一样，男女有别，大姑娘了，不能象小时候那样。
小不老没办法，楚明秋问小平安上那去了，他们青年队不是也一样放假了吗！
小不老说他和朋友出去玩去了，楚明秋很纳闷，这家伙上哪去了？
小不老说不知道，他没说，等他回来再教训他。
楚明秋很无语，这对姐弟性格天上地下，小不老可以宅在家里一年不出门，小平安呢，性格又太活跃了，在家里待不了三分钟就想往外跑，只有楚明秋和岳秀秀能压住他，可楚明秋太忙，岳秀秀太宠溺，只要不闯祸，就不管。
楚明秋觉着小平安是幸福的，也是正常的，家里遭难时，他还不记事，所有的苦难都落在姐姐身上，此后，他就在大家的关爱下成长，整个成长过程没吃过什么苦，最后形成阳光的性格。
性格的养成，除了教育，最重要的因素则是经济上的，小平安在成长过程中，生活上从未有过困难，相对他的朋友同学要好得多，事业上也一路顺风顺水，这对他的性格养成极为重要。
不过，楚明秋还是担心，担心他太顺了，万一碰上挫折，对他的打击可能会很大。
小不老接着报告，小平安向奶奶拿了两百块钱才出去的，她对奶奶的放纵有些不满。
楚明秋则笑道，小平安现在已经大小伙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拘着他。接着劝小不老也出去看看，别整天待在家里。
小不老对这个建议压根没考虑，不满的嘀咕几句，转身抱起小丫头就出去，小丫头在她怀里很安静，肥嘟嘟的小手在她脸上划拉。
楚明秋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息，这孤僻的性子怎么才能转变。
尹秋莹对此也担心不已，带着她参加了些聚会，可效果好像一点没有，小不老很有礼貌，可问题是，那是拒人千里的礼貌。
家里其实挺好，左雁的工作很顺利，学校领导很重视她，刚工作便让她担任班主任，她不想干，可又找不到理由推辞，只能接下来，为此，她在楚明秋面前抱怨寻求鼓励。
拨乱反正，学校也一样，长达十年没有受过专业培养的老师入职，年青老师出现严重空白，学校老师倒是不少。
在过去二十年里，教育系统是知识分子云集的行业，从反胡风到反右再到反右倾文革，教育系统一直是重灾区，这几年里，陆续有老师解放重新入职，只是这些老师都快退休了。
九中现在就是这样，看上去老师不少，可接近三分之一的老师临近退休，这么多年，象左雁这样科班出身的老师，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不给她加担子给谁！
楚明秋知道左雁，她是个没多少野心的女人，能当老师能教书，她就非常满足了，不过，楚明秋觉着，她的职业生涯可能不会一直停留在讲台上。
总体来看，家里没什么波折，老妈挺好，吴锋也挺好，每天琢磨着怎么收拾小狗剩，要不就与牛黄黑皮爷爷赵叔他们下棋打屁！倒是自己的女儿小雅芝很少管。
小雅芝现在对配药的兴趣没那么浓厚，药房大部分时间是小诚意在用，她的大部分时间在看书，有时间就待在房间里看书，楚明秋留心注意，还都不是医学书，而是小说。
家里最不省心还是小静蕾，这丫头好像从来不怕闯祸，他不在家这段时间，这丫头在前院还搞了一场摇滚音乐会，闹得后院几个老人心慌，牛黄气得冲到前院把一帮小子姑娘赶走了！
楚明秋听说后，却认为无所谓，娱乐圈就是这样，只要小静蕾不搞什么潜规则，不去吸毒，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听说楚明秋回来了，小静蕾还真不怕被责备，周末跑回来，回来就和楚明秋商议，让教她唱歌，楚明秋满口答应。
家里的事，在楚明秋看来还是小事，大事还是在科技园。
香港分公司的改革方案，他带回来了，香港分公司的地位有点怪，他不属于中积电也不属于中微软，而是属于科技园，这种架构也是当年留下来的，现在要改过来。
回来两天后，他到市委向市政府汇报工作，新任市长焦市长，是空降市长，原来在第八工业部担任部长，去年调到国务院，今年就空降燕京，担任市长。
楚明秋这是第二次见到焦市长，上次是春节前，那时，段市长才接任市委书记，原以为张副市长会接任，没想到中央空降下一个市长。
焦市长也打量楚明秋，在国务院决定他来担任市长时，总理和总书记都和他谈过话，总理向他介绍了燕京的情况，明确告诉他，科技园是中央有意进行的改革试验点，同时介绍了楚明秋，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或者说爱护，明确要求对他爱护，在使用上要放手，对他的工作要支持。
除了总理，总书记也一样，与总理不同，总书记也向他介绍了燕京的情况，毫不掩饰对楚明秋的看重，告诉他，楚明秋这个同志，别看年青，可能力很强，从高科园到科技园，总书记细细给他讲了一遍。
其实，总书记和总理讲的，他大部分都知道，他解放得比较早，对高科园的事还是有所了解，对楚明秋这个人也有点了解。
此刻看到楚明秋，这个已经称不上小伙子的小伙子，从他眉目中，看出一点疲惫。
楚明秋也在打量焦市长，新市长同样不年青，头发几乎全白了，身材不算高，国字脸，戴了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
焦市长的秘书给他送来茶，他也很自然的接下，秘书是焦市长从第八工业部带来的，也是他老同学的儿子。
俩人简单闲聊，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推门进来，楚明秋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俩人肯定是焦市长请来的，但张副市长参加可以解释，陈副市长是什么意思？陈副市长不是分管这一摊的。
楚明秋自然不会傻到去问，倒是焦市长解释说，前段时间段书记召开了市委市政府工作会议，对市政府的工作作出调整，现在张副市长担任常务副市长，陈副市长担任主管工业交通旅游等领域的副市长。
楚明秋笑了笑：“焦市长，这领导的事，我可不敢说三道四，反正您们都是我的领导。”
陈副市长豪爽的笑道：“得了，市政府分工调整，市委下了文件的，现在你除了向焦市长汇报工作，还要向张副市长汇报，我呢，负责工业，你那科技园也在我的分工范围内。”
“我懂，头上又多了几个婆婆。”楚明秋苦笑下，陈副市长呵呵笑了，焦市长和张副市长也笑了笑。
“各位领导，我开始汇报工作了。”楚明秋看着焦市长请示道。
焦市长点头，楚明秋开始讲述这次美国之行的结果，焦市长和张副市长陈副市长听着，偶尔还在笔记本上记几笔，其实，卢海风回来后，已经提出来市政府汇报工作，但焦市长没同意，楚明秋才是科技园的核心，你一个不懂如何发展科技园的书记来汇报有什么用，不但焦市长不同意，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都不同意。
“这次有三亿多美元，嗯，还算不错。”张副市长的语气有些沉重，显然有些失望。
楚明秋苦笑下：“领导，这三亿与以前可不一样，其中有接近一个亿是计算机和主板带来的，这个可比以前随身听和彩电要强多了。”
“主板计算机卖了近一个亿，证明我们的计算机被国际市场接受，也证明，我们的技术被国际市场接受。”
陈副市长笑着点头说：“老张，能有三亿多美元不错，小楚又不能真的点石成金，这才回高科园多长时间，能有三亿多美元，已经很不错了。”
陈副市长说话时，不断冲张副市长使眼色，张副市长马上明白，苦笑下点头，随即叹口气：“是啊，你说得不错，这段时间，唉。”
楚明秋不解的看着他，问道：“这可不对，市里不是已经同意科技园不上交利润吗！领导，今年您可只给五十万，明年还只给三十万，这点钱，只够科技园管委会运转，中积电中微软每年需要上亿经费才能正常运转，这还没算研究经费，研究经费同样需要上亿经费。”
看到楚明秋着急了，焦市长忍不住笑了，张副市长也笑了：“你楚明秋就是个守财奴，只吃不吐，钱到了你手上，就出不来了。”
楚明秋还是很着急，他可了解这些领导，没钱了，就压榨下面，上次不惜出动四个副总理，这次又是三个市长副市长。
“领导，这笔钱，市里真拿不到，中积电和中微软马上合资，合资后，这笔钱，不，计算机和主板的那近一个亿，是归中积电的，软件，CDOS和Office，IBM每装一台，支付我们一美元，这笔钱，要归中微软。
领导，你们这思想得转变，随便从企业抽走利润，这是计划经济下的行为，市场经济不能这样干。
市场经济下，企业利润要留在企业，便于企业滚动发展，政府财政收入来自税收，卖土地等，不是直接从企业抽走利润。”
焦市长沉默着，张副市长苦涩不已，同意中积电中微软合资的批文在楚明秋他们还在美国时，便下到科技园，楚明秋回来便看到这个批文，他已经给霍震霆打去电话，让他赶紧到燕京来。
陈副市长看看焦市长和张副市长，眉头微蹙：“小楚，我知道你是经济方面的专家，这美国人的财政收入是怎么来的？”
楚明秋略微沉凝才答道：“欧美的基层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有这几个，第一个企业所得税；第二是个人所得税；第三个是房产税；第四个是消费税；第五个是增值税；主要是这五个，其他还有遗产税，社会保险税，赠与税。”
“赠与税，这是个什么税？”陈副市长纳闷的问道。
“这种赠与税主要是防止父母把财政转移到子女名下，比如美国就规定，一个人一生中最多可以赠与妻子或子女五万美元，这五万美元，政府不收税，超过这个数字，就要交税。”
陈副市长轻轻哦了深，楚明秋说道：“现在的财政困难是暂时的，咱们燕京不该缺钱的，为什么？您看看有多少大型企业的总部在燕京，仅凭他们的税，我们燕京就不该缺少钱。”
焦市长抽着烟，看着楚明秋，想起了来之前，上级领导的话，如果在发展经济上，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楚明秋问策。
焦市长没有打断楚明秋的汇报，让陈副市长和张副市长与他谈，燕京现在的财政状况很艰难，除去维护市政运转，剩下的可能连发工资都不够。
沉重的财政压力下，市政府不得不开启征收模式，向下属企业下达了很高的利润上交比例，下面的企业怨声载道。
上交利润，那是能盈利的才上交，可市里还有大批亏损企业，这些亏损企业有大有小，小的多数是那些小饭店杂货铺，这些企业的一部分在去年承包出去了。
这给市里省下不少钱，可包袱依旧很重，除了些小饭店和杂货铺，还有大量街道企业和小厂，这些企业有大约两成盈利，四成左右能持平或小亏一点，另外还有四成亏损很严重。
亏损归亏损，工资还得照发，一文都不能少。
“石油部，电力部，还有银行，八个机械部，下属多少企业，他们都该在燕京交税，可燕京却一分钱的税都收不到，为什么？这是我们经济体制有问题。
这些部门其实都应该算企业，现在却搞成国家行政机构，这样的体系是有严重问题的，不符合市场经济运行方式，对企业发展没有好处。”
楚明秋叹口气：“除了石油部和电力部，其他部下属企业，多数会破产，或者陷入严重亏损。
而石油部和电力部能活下来，主要是因为国家对能源的战略性垄断。”
办公室内，楚明秋的声音很无奈，陈副市长和张副市长也很无奈，以前玩计划经济，对这个无所谓，现在要搞市场经济，才发现这样作的缺陷。
“你说的，中央已经有决定了，这些部委将陆续改制为公司，按照市场化方式运行。”
楚明秋看着焦市长，忍不住松口气，焦市长又说：“可这需要个过程，这个指望不上，小楚，对科技园下一步工作，有什么想法？”
楚明秋点下头：“这次在拉斯维加斯，其实，我们是大胜，我们的计算机首次打入欧美市场，IBM向我们购买了十万块主板，IBM最新的计算机采用我们的操作系统和办公系统。”
“你真答应一美元？”陈副市长插话问道，很诧异的样子。
楚明秋点头，淡淡的笑道：“欲取先予，吃小亏占大便宜。IBM是什么公司，全球最大的计算机公司，IBM的骄傲在计算机这个行业里是有名的，现在连IBM都要用我们的软件和硬件，这等于是IBM帮我们打了广告。
个人计算机技术在未来几年里，一定会有大突破，现在的个人计算机还不算真正的个人计算机，最主要的原因是CPU，现在还没有适合个人计算机的CPU，我估计英特尔公司的下一代CPU会在未来两三年内推出，这块CPU将是第一块适合个人计算机的CPU。
除了这个，显示卡，主板，还有内存，都将在未来几年获得突破，这些技术突破后，计算机将获得大发展。
诸位领导，我判断在八五年，也许稍微再晚点，八五年到八七年，会出现很多计算机品牌，这些计算机都会采用我们的操作系统和办公系统。
中微软的下一代操作系统将是图形操作系统，我要求他们在两年内研制成功。
中积电，未来要走的是主板内存，另外就是代工，CPU，我们搞不了，缺少那个技术实力。
十年后，中微软将会挣到很多钱，少说十亿美元，中积电挣的也不会比中微软少。
诸位领导，现在要的是养鸡，把公司利润抽走，那是杀鸡取卵。”
楚明秋的语气很平静，焦市长心里琢磨，对楚明秋的判断将信将疑，不过，看楚明秋的样，好像很有信心的样，而他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看来你很有信心，”张副市长含笑道：“那个英特尔和IBM什么时候来考察？”
“英特尔估计在四月十号到二十号之间来，是由公司总经理格鲁夫带队，我和他谈过，他希望能见到中央领导同志。”
焦市长微怔，脱口问道：“你答应了？”
“我没答应，方朴答应的。”
一口黑锅扣在方朴头上，焦市长三人即便心有不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英特尔，接下来还有摩根史丹利，IBM，都要来考察，他们也都要求见中央领导。”
焦市长忍不住摇头，他这下明白了，为何燕京官场都在传，这楚明秋胆子极大，这样的事，他都敢答应，其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楚明秋继续汇报：“这些是长远规划，今年最重要的事有两个，一个是，把国内那些闲置的光刻机扒拉过来，为我所用；其次是在美国硅谷开设分公司，中积电中微软都要去。”
焦市长和张副市长陈副市长很意外，三人互相看看，这又是个很大胆的举动。
“在美国开分公司，这个，你是怎么想的？”陈副市长抢先问道。
楚明秋略微沉凝，在心里组织下条理后，才说道：“这个问题要说清楚比较长，我就简单说下.....”
“没事，今天，我们是听你的专题汇报，”焦市长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来燕京前，中央领导和我谈过话，中央领导告诉我，当初设立高科园的目的是追赶欧美高科技产业；改革开放后，高科园变科技园，科技园承担的任务除了追赶欧美高科技产业外，还多了个任务，那就是改革开放的试验田。”
“正是这个原因，中央才把你这员大将放在这里，中央领导还再三说，要支持你的工作，在美国开分公司，这个构想很大胆。”
楚明秋苦笑下：“焦市长，张副市长，陈副市长，我写过一本《第三次工业革命》，在这本书中，我认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就是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计算机将是这次革命的核心。
计算机的大规模应用将改变我们的生产和生活，而这十年，将是计算机基础技术大突破的时间。
到九十年代，计算机行业发展将更加迅猛，除了在办公上，还会进入工业领域。
我们要在这个领域抢占一席之地，面临很多困难，最大的困难不是钱，而是人，我们人才不足，技术基础薄弱。”
“相反，美国有大量人才，美国人对计算机的研究比我们早，人才储备丰富。”
“而美国经济这些年一直不好，在日本集成电路冲击下，美国会有很多集成电路公司破产。
还有，这次在美国，我遇上了一些华人工程师和教授，这些人全部是从台湾过去的，现在定居美国，我和他们谈过，他们对中国还是有感情的，但对我党和我们的体制，有很大顾虑，我问过他们，他们大部分人对回国讲学交流，还是能接受的，但对回国工作定居工作，....”
楚明秋苦笑摇头，焦市长也叹口气，楚明秋又说：“高科技产业竞争，在很大程度上是人才的竞争，我们缺少人才，美国有人才，我们在硅谷设立分公司，美国的人才就能为我所用。”
焦市长三人几乎同时点头，不愿回国，那么在美国工作，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可陈副市长还是问道：“他们真愿来我们的公司工作？”
楚明秋点头：“美国有严重的种族主义，华人在美国社会的社会地位不高，别看他们是什么教授博士，可在公司的发展战略上，基本没有话语权，其次，他们大部分从事底层工作，进入管理层的极少，还不如印度人，所以，他们有不满有失落，可又没办法，美国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如果我们能给他们权力，合适的薪水，他们就一定能为我所用。”
焦市长微微点头，还没等他开口，楚明秋又继续说道：“除了这点，还有我个人的判断，美日贸易冲突，这场冲突，日本扛不住，集成电路半导体产业将向外转移，那么既然是转移，谁来承接？
我判断，承接方不出三个地区，韩国，台湾，还有就是我们。
这次我和张忠谋他们谈时，张忠谋就告诉我，台湾当局找过他，希望他回台湾工作，只是双方条件没谈妥，张忠谋这才没回台湾。
这说明什么，台湾有高人啊!
台湾这些年经济发展很快，现在，台湾面临产业升级，台湾政府显然是把目光盯在计算机产业上。
去年和今年，台湾和韩国都在寻找晶圆生产线，这说明，他们都盯上了计算机和集成电路。
我们现在占先手，但我们最大的弱点便是基础薄弱，这个基础薄弱，除了人才积累不足，还有资金薄弱，我们国家很穷，不可能拿出多少钱投入高科技产业，但台湾和韩国比我们强，人才，资金，都比我们强，他们发展计算机产业，比我们的速度更快。
其次便是政治上的，我们是社会主义，欧美日是资本主义，我们现在和欧美没多大事，那是有个苏联，苏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但美国人不会忘记，我们是个社会主义国家，执政的是共产党人。
我认为中美关系未来会有波折，而且，美国人也不会把我国从巴统协定出拿掉。
所以，在我们和台湾韩国竞争中，还有政治风险，这个风险与中美关系有关，中美关系好时，这个风险低，不好时，风险就很高。
由于这种风险的存在，会妨碍我们引进先进设备，对我们而言，最主要的便是光刻机和晶圆生产线。
到目前为止，我们自己生产的光刻机只能达到3微米，但现在最先进的光刻机，欧美日的光刻机已经到1微米，我们落后他们两代左右。”
焦市长沉重的点头，张副市长此前听过他的汇报，此刻再听，依旧能感受到楚明秋的焦虑，他轻轻叹口气。
陈副市长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他略微思索便问：“这个光刻机是什么东西？我们自己不能研究吗？中科院也不行？”
楚明秋苦笑摇头，决定给几个领导上一堂课，这些年，他关注光刻机，对光刻机的构造以及技术要求，已经完全明白。
他从提包里拿出一叠信签纸，从光刻机的结构开始说起，每一个部分需要那些部件，这些部件要达到什么精度，这个精度又意味着什么。
“我们从五十年代就开始研究光刻机，七五年，高科园从美国引进了三台光刻机，是当时最先进的光刻机，中科院从全国抽调了一批专家，名义上是协助美国专家安装调试，实际上，我们打算偷师。
原来我以为美国人没有察觉，可后来，我发现，美国人不是没察觉，而是压根不在乎，他们认为，就算把图纸给我们，我们也造不出来。”
楚明秋用笔在纸上画了一道直线：“要造出先进的光刻机，这条线上的所有技术，都必须是先进的。”
焦市长他们完全明白了，以中国目前的技术能力，压根达不到。
“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展开光刻机研究，”楚明秋叹口气，这个项目要花很多钱，占用很多资金：“我们可以落后一点，但必须要追赶，我们必须防备，如果欧美对我们禁运，我们还有光刻机可用。”
焦市长点头：“对，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略微沉凝，随即又问：“你再说说，那个，国内的光刻机，这是怎么回事？”
楚明秋苦笑着摇头，把自己的调查讲述了一遍，焦市长三人觉着匪夷所思，花巨额外汇引进的设备，两年了，居然还没拆箱，如此浪费国帑，这简直是犯罪！
焦市长气愤之极，差点拍案而起，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也十分生气，不明白怎么会这样，这样的人应该绳之以法。
“所以说，我们现在的困难，有一部分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楚明秋叹息道：“盲目引进，盲目上马，没有整体规划，没有战略目的，觉着市场上这个挣钱，就搞这个，这种盲目浮夸风气，在党内始终存在，时不时要窜出来，给党和国家造成巨大损失。”
焦市长点点头，神情坚决：“这些都是国家好不容易创造的财富，就这样浪费了，让人心疼呀，小楚同志，你这个想法很好，要把这些光刻机充分利用起来，不能这样浪费，这是犯罪！”
张副市长苦笑道：“焦市长，您就别生气了，还是小楚有心，有什么困难，就向市委市政府报告，我们给你撑腰！”
楚明秋拱手笑道：“有领导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
陈副市长好像颇为意外的笑道：“行啊，都有计划了。”
楚明秋笑道：“这事其实很简单，我的想法是，用合同绑定他们，我们派出工程师帮助他们提高技术，在他们技术达到要求后，就把我们的产品给他们代工。”
陈副市长正想着，张副市长已经点头笑道：“好主意，嗯，小楚，还是你有办法。”
焦市长也点头说：“这个法子好，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出面给你撑腰。”
楚明秋大喜，起身致谢：“多谢领导，多谢领导。”
“谢就算了，”焦市长笑道：“不过，你要谢，我也接着，你是经济专家，给我出点主意，咱们燕京现在没钱，财政吃紧，怎么才能改变这个状况。”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警惕的看看，又看看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不满的叫道：“领导，你在这给我挖坑呀！我们科技园也缺钱，而且，我们现在算是合资公司....”
“得，得，把你那心思放边去，”陈副市长笑着打断他，郑重的说：“今年，市里连发工资的钱都不够，更别说搞建设了，我和张副市长已经焦头烂额。”
楚明秋松口气，拍拍胸口，张副市长没好气催促道：“别端着了，你要拿不出主意，我可不饶你。”
楚明秋想了想，试探的问道：“诸位领导，是不是市里有什么项目缺钱？”
焦市长摇头：“今年市里压根没钱搞任何建设，可，市里觉着还是应该干点工作，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楚明秋有点明白了，估计这焦市长来市里，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不想就这样沉默，还是想干点事，可干事就要掏钱，可手上偏偏没钱。
楚明秋想了想说：“这要作什么，要结合市里战略发展计划，燕京市不适合发展重工业，最便宜的是发展旅游业。
发展旅游业，可以带动很多产业，传统手工业，饮食，住宿，交通，都能受益。
所以，我第一个建议是落在旅游业。
现在，旅游业最大的困境便是，住宿不足，现在燕京每年能接待的游客是八十万，可每年有游客两百万左右，接待能力严重不足。”
这个话，焦市长从张副市长和段书记那都已经听说过，对这个判断，焦市长不是很认同，这么大个燕京，凭什么不能发展重工业。
楚明秋看到焦市长的疑虑不解，他也懒得再解释，这个话题，他和段书记说得很清楚，在座的张副市长也说过，再说一遍，他也有点烦了，再说了，投资重工业，那是大投资，市里那来的钱。
“我建议诸位领导找中央要钱，就说要建酒店。”楚明秋说道。
“中央那来钱。”陈副市长直爽的打断他。
“小楚，你这肚子里藏着什么招！”张副市长笑着问道，陈副市长猛然惊醒，看着楚明秋喝道：“好你个小楚，赶紧说，还打什么埋伏。”
楚明秋笑眯眯说：“两位领导神目如电，向中央要钱，中央没钱，那就要政策，市里以土地为资本，向港澳招商，香港有的是老板愿意投资，就算香港不愿意投资，欧美也有大把的酒店业老板愿意投资。”
楚明秋说完看着焦市长，焦市长还在思量，张副市长面露喜色，频频点头。
“好，好主意。”
“嗯，我看可行。”陈副市长也插话道。
建筑业也是基础行业，建筑需要水泥钢筋等等，可以带动十几个行业，关键是，海外来的资金，一下就可以挽救很多工厂。
“其次，清理债务，”楚明秋正色道：“现在有些企业的产品不是没人要，而是卖出去收不回来钱，导致生产经营困难。”
焦市长再度点头，到燕京后，他便展开调研，的确发现很多企业账面上是盈利的，可账户上没钱，原因就是，货卖出去了，钱却没回来，客户不是不给钱，而是没钱。
楚明秋去年便察觉了，三角债，甚至四角债五角债都出现了，一个企业缺钱，导致整个产业链上都出现问题。
他估计，解决了这些债务问题，现在亏损发不出来工资的公司大约有三分之一可以得到挽救。
“还有一个，我希望科技园能得到更多权力。”楚明秋说道。
焦市长看着他，楚明秋毫不胆怯的迎着他的目光，焦市长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想要那些权力？”
楚明秋毫不犹豫：“行政权力，比如，税收，工商，我以前就有这个想法，硅谷之所以繁荣，就是有无数个公司，大的英特尔仙童AMD，小的呢，就有无数，有几个人的，也有几十个人的，斯坦福大学，加州伯克利大学，这些大学里有一半以上的教授有公司，这些公司都很小，说句实话，还不如我中学的校办工厂人多。
对比我们科技园呢，说得上高科技公司的只有两家，中积电中微软，启星公司是负责给这两家公司找钱的，现在这两家公司变成合资公司，启星公司的使命就结束了，以后启星公司就要为自己奋斗了。
可，三家公司是不够的，科技园需要三百家三千家三万家三十万家公司。
中央在深圳划出个特区，我请求市委市政府把科技园当个特区。
我需要这些权力，我需要批准企业成立的工商权，我需要给企业税收优惠的税收权。
现在成立一家企业，那怕是小企业，需要的手续繁杂，涉及的部门有几十个，跑手续就要跑半年以上，而同样规模的企业，香港只需三到七天，美国最长不过十五天，我们呢，要半年以上。
这样繁杂的程序，严重阻碍了经济发展，别的地方，我管不了，科技园我还管得了，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要管，我希望市委把这个权力给我。”
焦市长沉默的看看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张副市长兴致勃勃的盯着楚明秋，楚明秋曾经在他面前抱怨过，楚明秋提起那些手续就怨声载道。
“你要搞独立王国啊！”陈副市长打趣道。
楚明秋摇头，灵光一闪：“科技园始终是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下工作，焦市长刚才说，我们科技园还承担改革的战略任务。
这个战略任务在我看来就是改革，对现行的行政体系进行改革，对现在的经济管理体制进行改革探索。”
楚明秋思索着说道：“我认为，这才是中央要求的战略探索任务。”
楚明秋有些发泄的说完，焦市长三人都理解了楚明秋，他看到问题所在，想要作出改变，可行政体制的各种绳索，把他的手脚捆得死死的，他挣扎着力图改变这种状况。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现行体系有很大弊端，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改，中央领导说摸着石头过河，焦市长坐在这个位置并不久，依旧感受到这个话的寒意。
摸着石头过河，如果没摸着，河里是能淹死人的。
可这个权力要下放到科技园，必须过会，经过市委办公会讨论通过后才行。
“小楚，别太激动，就算你把这屋顶给掀了，我们三也没权力给你这些权力，这个事，我还要和段书记商议。”焦市长语气平静，目光依旧温和。
“小楚不着急，”张副市长笑道：“继续谈，把肚子里的货都倒出来。”
楚明秋叹口气：“我建议市里抓小放大，抓公放私。”
“抓小放大，抓公放私；”焦市长喃喃念叨，笑了：“你这同志，别人都是抓大放小，你偏要与别人对着来，有点意思。”
焦市长身体微微前倾，楚明秋毫不迟疑的说：“这次经济危机，最主要的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既然是改革中出现的问题，那就靠改革来解决。
几十年了，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靠投资拉动，现在没钱了，投资拉不动了，那么就靠市场来解决。
所谓抓小放大，就是抓那些小型企业，还有个体户，给他们更宽松的经营环境，而大中型企业呢，先把他们手脚捆起来，让他们不要乱动，先练好内功。
抓私放公，也是这个意思，让私营企业和小企业发展，把大型国企的手脚捆起来。
为什么这样呢？
私营企业，乡镇企业，个体户，说白了吧，他们用来投资的钱，不是国家的，是私人的，赚了亏了，都由他们自己负责。
还有就是私营企业乡镇企业还有个体户，他们要赚钱，就必须去冲去闯。
把我们这个体系的漏洞冲出来闯出来，进而让经济活跃起来。
放公呢，没别的办法，很简单，如果按照市场经济进行，燕京大概一半的市属企业应该破产。
国企为什么竞争不过私企乡镇企业呢？原因无外乎，国企的成本高，还有就是，国企的干部有问题。
成本高，是因为国企承担了很多他们不该承担的东西，我在中积电作过清理，把这些部门清理出去后，中积电少了一半多的员工，而且，中积电还要负担上千的退休职工。
这么沉重的包袱，中积电背着，其他国企呢，一样有。
干部问题呢，我说的不是贪污腐败，而是思想，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期，不知道向市场要效益。
这些干部必须转变思想，不转变思想，就换人吧。
这些企业，包袱重，思想僵化，产品陈旧，这样的企业，在市场竞争中，能活下来才见鬼了。
中央要保国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意识形态上的，另一个是担心工人失业后，带来社会问题。
前一个问题好理解，关键是后一个问题，国企很多职工，特别是大型国企，职工一家两代三代都在这个企业工作，一旦企业倒闭或者发不出工资，整个家庭生活一下就陷入困境。”
这话太直白，焦市长三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消化，三人都有点凌乱，这年青人真敢说啊！
“放大放公，不是放弃，而是让国企转变思想，先练内功，这个内功，就是改变企业的组织架构，现在这个架构是计划经济的架构，要转变为市场经济架构。
其次，大部分的国企，产品陈旧，质量比较差，让他们开发新产品，针对市场的新产品。”
“最后一点，给企业募集资金，这个，只能针对大型国企。
至于钱从那来，我的建议是发行债券或股票。
领导，你们向中央要政策，其中一个就是发行股票和债券的权力。
我们的老百姓有没有钱？有，特别是在燕京这个地方，老百姓多少都有点钱，把这些零散的钱聚集在一起，就能干大事。
不过，不能随便那个企业都这样搞，要找市属大型企业，要有个标准，比如过去三年，平均每年产值达到多少，才能发行股票和债券。
我提一个吧，燕汽。”
陈副市长笑了：“燕汽可不缺钱，他们的车供不应求。”
张副市长却摇头：“他们也难，我找过他们，账面上漂亮，欠款收不回来，现在连生产都困难了。”
楚明秋提燕汽，就是了解燕汽的情况，春节时，他去军子那拜年，俩人便聊过，军子提起就摇头叹气。
陈副市长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副市长负责财政，跑遍了全市，稍微有点规模的厂，他都去了，就一个目的，要钱！
“燕钢也一样，上面要求燕钢压产，我找老周，要求他们今年必须上交2.8亿，结果老周说，冶金部要他压产，今年预计全年收入2.67亿，就算全部交给我，也不够。”
张副市长的脸上挂满黑线，很是无奈。
燕汽和燕钢受到燕京市和部委双重领导，燕钢是冶金部，燕汽是机械部；这两家公司的规模不大，主要受燕京市的领导，利润上交燕京市，所以，张副市长才能去找他，否则压根没资格，就像铁道部石油部，那么多企业在燕京，张副市长就没找上门去。
“穷则变，变则通；”楚明秋说道：“燕汽其实可以作为一个典型，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燕汽产品畅销却收不到钱？领导，这是为什么？”
焦市长沉重点头，这是不应该，张副市长同样苦笑不已，陈副市长眉头拧成一团。
“对呀，产品畅销，为什么没钱？这是为什么！”
“老陈，你还不知道，”张副市长很无奈，这陈副市长一直在下面区县，文革结束前，主要负责农业，文革后调到城西区担任区长，干了两年，由于年青有文化，今年才调到市里担任排名最后的副市长，这才几个月，就成了负责工业的副市长。
“这燕汽收不回钱，是因为政府没钱。”张副市长没好气的解释道：“汽车是国家统购统销物质，燕汽的车出来后，卖给各地的政府，各地政府再分配给下面各级单位，并支付买车的钱，现在政府没钱，他收什么钱！”
楚明秋觉着匪夷所思，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个销售模式是个什么模式。
现代人可能很难理解这种模式，国家统购统销，企业资金，政府可以随便调用，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可在这个时候，非常正常。
“这就是问题，这是计划经济的商品流通方式，不是市场经济的方式，这种运转方式必须改变。”楚明秋语气严肃。
张副市长沉重的叹口气，陷入深深的无奈，这就不是燕京市做得了的。
焦市长叹口气说道：“现在中央还没开放定价权，而且，你建议的保小放大，保私放公，这与中央的政策背道而驰。”
去年，经济危机初露后，经济界便进行了一场大讨论，笼子与鸟甚嚣尘上，从最后结果看，中央采纳了笼子与鸟理论。
明眼人都很清楚，这个所谓笼子与鸟，其实就是限制或放弃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全力保住国企。
楚明秋叹口气，摇头说：“我清楚，去年，我参加了国务院召开的经济研讨会，是国务院政研室举办的，那时，我没想清楚，这几个月，我也想明白了。
这所谓笼子与鸟，其实就是顾头不顾腚。
改革开放，就是要从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发展乡镇企业私营经济，是必然的，现在因为一时困难，就杀鸡取卵，这种做法不可取。”
楚明秋看着焦市长三人，郑重的建议道：“其实，有些国企是救不活的，那就是个坑，丢多少钱进去都不行，只能增加损失。
只是保大型国企，就说燕汽吧，一辆轿车，需要数千上万个零部件，以燕汽为龙头，可以带动数百家企业，同样，以燕化，机床等厂，为龙头，可以带动一大批企业。
我们现在要作的是培养龙头企业，燕汽，内部存在不少问题，从管理到技术，都有不少问题，都需要技术升级，都需要产品升级，都需要对管理进行改革。”
张副市长点头插话：“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也察觉了，可无论技术改造，还是产品升级，都要投入大量资金，可，市里没钱！”
楚明秋摇头说：“那就找外资，与国外汽车公司合资，向中央要政策。”
焦市长微微摇头，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相对苦笑，楚明秋一再要求向中央要政策，原因很简单，他能要到，上面几个大佬都支持他，可他们去要，能要到吗？
“保小放大，保私放公；是与中央制定的方针相悖，可中央要是错误的呢，我们完全可以宽容点，给那些私营企业和个体户一点生存空间。”
谁都明白，这个宽容是什么意思，三个领导也同时被楚明秋的大胆给惊着了，在市长办公室里，毫无顾忌的要市政府对抗中央。
焦市长有点警惕了，这楚明秋能力肯定有，当年他在高科园创造的奇迹，在座的人清清楚楚。
可这家伙也太大胆了，什么事都敢作，今后可怎么领导，你这里给弄个政策来，他要觉着合适，就执行，不合适，就能玩出不知道多少花来。
想到这点，焦市长觉着不能再说下去了，便转换了话题，让楚明秋再详细谈谈股份化改造。
楚明秋还没察觉焦市长的心态变化，便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告诉他们。
“股改不但要给全体员工分配股份，最重要的是，生产管理体制的转变，把市场经济的思想植入全体员工思想中。”
“全体员工持股，就把所有员工绑在公司这条船上，公司经营好了，股价上涨，员工持有的股票便升值，能卖更多的钱。”
这在前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在这个时候，却是新鲜事。
楚明秋又解释了股改后，职工的工资也要上调，至于多少，可以与股东商量，还有，他在香港请了两家事务所，这两天就要来中积电中微软考察，半月内，将提交方案。
焦市长点头，股份化改造是个新东西，欧美都有这个东西，最近这几年，有经济学家上书中央，建议在中国也搞股份制，只不过，党内还有正义，原因就在股市这个东西在过去几十年里，已经被妖魔化了，蒋介石就是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搞投机。
这两年，经济学界对股份化进行讨论，结果认为，股市有利有弊，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中央的态度有所松动，楚明秋搞股份化改造，就让他去闯一下，也不算错。
“小楚，这股票，去年经济界谈得挺多，”陈市长很直率的问道：“这东西倒底是好是坏？”
楚明秋不由笑了：“领导，这任何东西都有优点和缺点，这股票也一样，好处是，股票是资金分配的市场调节，可以把社会闲散资金，集中起来，投入到优良资产上；缺点是，任何股票市场独都有投机行为。
1929年，美国股灾就是投机行为导致股市崩盘，摧毁了美国整体经济。
经受这次教训后，各国开始加强对证券市场的监管，对投机行为进行打击，保证证券市场的健康发展。
此后，历届美国政府对证券市场都十分小心，为证券市场进行立法，管制很严格，这也直接导致，从29年到现在，没有再出现证券市场崩溃的事件。”
楚明秋边说边思索，美国对证券市场的监管十分严格，可到08年，次债危机爆发，这是怎么回事呢？美国放松了监管？
有这个可能，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就主张放松监管，由市场去决定，如果美国采用了这个学说，那么这场灾难迟早会来。
“所以，总体来说，证券股票，对经济来说，利大于弊！”
那怕简单说说，就用了十多分钟，楚明秋心里越来越感到怪异，燕京市的市长副市长，有多少工作要作，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来听自己的汇报，这都几个小时了。
楚明秋正纳闷着，张副市长看看手表，没有说话，他这个动作，焦市长也注意到了，他也看看时间。
“嗯，这都快六点了，不知不觉就谈了四个小时，这样吧，小楚，你把报告留下，另外，股份制改革和科技园改革的报告，要尽快交上来。”
楚明秋松口气，把考察报告交给焦市长，然后才疑虑重重的告辞。
等他走后，焦市长看着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才说道：“怎么样？这小楚脑子活，保小放大，保私放公，一套一套的。”
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都笑了，张副市长看看时间，说道：“焦市长，您和陈副市长先聊，我有个会要参加，就先走了。”
“行，你先去忙，我们明天聊。”焦市长含笑说道。
张副市长走了，焦市长和陈副市长继续谈。
“这小楚胆子大，能力强，可让他兼任市财政研究室主任，他是不是太年青了。”陈副市长有些担心的说道。
中央要求各省直辖市下要成立一个经济政策研究室，要求各省市在作经济决策时，要尊重科学，尊重经济发展规律，重大经济决策，一定要征询经济专家的意见。
下发的文件中，语气很委婉，但意思很清楚，这个经济政策研究室有权干预所属地区的重大经济活动，政府官员在作出经济决策时，要征求经济政策研究室的意见，中央明确规定，经济政策研究室主任按照厅级干部待遇配置。
要成立经济政策研究室，首先便要确定主任人选，燕京有众多经济学家，可这些经济学家都不在燕京市，准确的说，不是燕京市委市政府能随便调来的，他们属于中科院社科院各大学，或各部委，燕京市委市政府下，压根就没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对，要担任这个经济政策研究室主任，厅级干部，不是随便调个人来就行的，这是燕京，观瞻所系，这个人除了真才实学外，还必须有名望，能让各方服气。
这样的人不好选，段书记找了几个老专家咨询，这几个老专家一致推荐楚明秋，有这么一个人在，燕京市委市政府不用再去找其他人。
“设立经济政策研究室，是中央对过去两年经济发展中暴露的问题，经验教训总结。”焦市长幽幽的说道：“这小楚，能力有，可，你说得对，太年青了。”
陈副市长不动声色，心中暗自警惕：“年青有年青的好处，敢冲敢闯，或许能打开一个局面。”
不等焦市长开口，他便接着说：“焦市长，我看他有几个主意还是挺好的，一个是寻找外资，科技园缺钱，可他去了香港一趟就募集了两亿美元，科技园的局面一下就打开了。”
焦市长点点头：“这个小楚，找钱是把好手。”
陈副市长不由笑了，可他不知道，这话是吴总理说的，而总书记则称赞楚明秋学识渊博，对市场经济研究深入，他的一些见解很切中现行体制弊端。
除了这两位，还有一位更大的大佬，这次虽然没接见他，可他的一双儿女都在科技园，对科技园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
“你说得对，小楚有些想法离谱，但寻找外资，这个建议可行。”
陈副市长点头：“那经济政策研究室的主任呢？”
都是官场老手，都知道这事迟早会传到楚明秋耳中，焦市长年龄不小了，估计干个两三年就退休了，燕京市长估计就是他的天花板，可他陈副市长才五十多点，还有进步大把进步空间，现在得罪楚明秋，可不是明智之举。
焦市长很为难，楚明秋名声在外，在经济界已经小有名气，他的那本著作，还有十多篇论文，在经济界引起很大的震动，更让人意外的是，他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受到中央的高度重视，现在中央党校组织了一批人在作专题研究，要把这个理论充实丰富起来。
除了这些，他还听到个小道消息，科技园主任的空缺早就有了，上面一直不派人来，就是给楚明秋留着的。
中央直接插手一个处级单位的人事问题，这在中国官场上还从未见过。
“这事不管怎么样，得和段书记商议，再上常委会讨论，才能决定，等段书记回来再说吧。”
段书记出国访问了，要等到三月底四月初才能回来。
陈副市长点头，这是必须的，这个经济政策研究室主任的权力可大可小，大，可以干涉市政府的所有经济发展决定，小，可以压根不理会，毕竟这职务只是参谋，如何决策，就看主官的了。
陈副市长没动身，依旧等着，焦市长思索片刻：“陈副市长，你主管工农业，找时间下去摸下底，看看他们对发行股票是什么意见，愿不愿意干。”
陈副市长点头，焦市长又补充道：“先去燕汽问问，还有化工厂，电冰箱厂，机械制造厂。”
陈副市长答声好，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已经采纳了两条。
以为完了，他准备起身告辞，可看到焦市长的神情，抬起的屁股又落下来。
“老陈，你是燕京起来的干部，你对小楚怎么看？”
“这个，”陈副市长略微迟疑才说：“我和他不熟，他好像天上掉下来的，我那时在公社劳动改造呢，等知道他时，他已经高科园副主任了。”
陈副市长不知道，他能解放，多少与楚明秋有关，要不是楚明秋向当时的吴书记建议解放一批干部，他恐怕还要多劳动改造几年。
“不过，小楚的能力的确很强，让他担任高科园副主任，不但有当时吴书记的举荐，也有总理的意思。”
“总理！总理也...”焦市长难以掩饰，动容的脱口而出。
陈副市长点头：“这事没假，当年高科园的人都知道，总理两次要他汇报工作，一次亲自去高科园视察。”
随后陈副市长又说起顶撞江青和在中南海把李副总理顶到墙上下不来，焦市长忍不住连连摇头，难怪这家伙这样桀骜不驯，原来是有前科的。
最后陈副市长叹口气：“老焦，我看上面的意思，这个主任就是给他的，只不过，三十二岁的厅级干部，这个....”
是有些惊世骇俗！三十二岁不到，就已经是厅级干部了，这传出去，恐怕会惊掉不少人下巴。
楚明秋离开市府不久就把心中的疑问给扔到脑后了，现在他的事多如牛毛，没时间关心这些。
现在必须要解决的除了德勤普和两家会计师事务所来考察的事，还有就是培训机构的两百多待岗职工上岗的问题。
培训机构在春节后成立，并立即开始运作，待岗职工进入培训机构，这些职工倒是挺老实，认真听课，盼着重新上岗，可问题来了，给他们联系工作的事进行得十分困难，或者说，压根没单位有招工意愿。
经济困难，本来用工就少，就算有那么几个，凭什么给你科技园，给本厂职工子弟不好吗！
再过三个月，又有一大批学生走出校园，就业压力空前高，有工作机会不给本厂子弟给外人，厂长书记们不被职工骂死才怪！
这事把许云梅愁得，实在没办法了，跑来向楚明秋抱怨，说她实在没办法了！
许云梅转岗了，她在行政科干够了，想动一动，楚明秋便把培训中心和人才交流中心交给她负责。
楚明秋问清楚状况后，也不由感到为难，这淘汰下来的待岗职工，大部分都没有技术，而且大部分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
这也是楚明秋规定的，男的五十以上，女的四十五以上，不准待岗，所以，现在待岗的男职工大部分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女职工在三十五到四十五之间。
回到家里，依旧是小不老最先来迎接他，饭菜的香味已经溢出到胡同里，小吉吉和小憨憨畏畏缩缩的凑过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他，又看看两个小主人，委屈的叫着，主人家里开饭时，就是他们食物最丰盛时。
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猫粮狗粮的，都是自己给宠物作。
两个小家伙长得还挺快，半个多月不见，又长高了一截。
吃过晚饭，楚明秋还是先陪岳秀秀说会话，然后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到前院去看看，大武和媳妇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看到他过来，大武便陪着他说话。
大武结婚比较早，可要孩子比较晚，媳妇比较漂亮，七六年的回城知青，正好赶在楚明秋权势正盛时，楚明秋把她安置在建设银行，算是端上铁饭碗。
前院现在只有大柱和苏子青两口子，这院子是东西院孩子们的游乐场，院里有什么活动也在这举行，除了守岁时在后院，其他有什么，都在前院举行。
大柱苏子青两口子不常回来，一个月多时回来两次，有时一天都没有，楚明秋发现，他们两口子都是事业型人物，忙着读书，有点时间还要回家看看父母，哪有时间上这来温存。
楚明秋和大武聊了会，问起小武，大武说在家呢。
小武也结婚了，孩子比大武的还要大点，是个儿子，不过，小武的运气比较好，他在明子父亲的机械厂工作，七七年，机械厂修了房子，老职工分了新房子，老房子便分给了年青人，小武就分了一套，他和老婆就搬到厂家属区去了。
东西院还有几个住户，主要是楚家的几个老人，楚明秋自然不会赶他们走，当年区政府搬来的人，这几年走得差不多了。
东西两院现在变得比较杂乱，当年建的那些简易仓库也没拆，这让楚明秋有些担心，担心那天不小心引发火灾，觉着找个时间拆了好些。
看着缺少人气的院子，大武有些萧瑟，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现在年龄大了都成家了，再不能象以前那样了。
大武忽然说道，前几天，他看到薇子了，薇子和一个男青年在一块，他本不想上前，薇子看到他了，便过来和他说话。
大武说，薇子现在承包了一家小饭店，算是个体户。
楚明秋有点意外，薇子是八中学生，就算就读了一年高中，她的成绩不错，考个学校应该没问题。
大武说薇子没有参加高考，她在陕北插队，回城比较晚，去年才回城，没有工作，便在街道里办了个执照，弄了个早餐铺子，去年承包了街道的一个小饭店。
这些年，楚明秋原谅了肖建国，但却没有原谅薇子，院子里的这些发小都知道，可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楚明秋要帮宽子。
楚明秋解释过，可相信的人不多，在宽子结婚时，薇子妈妈曾经替薇子道歉，可楚明秋没接受。
“我看薇子好像很后悔，她好像很害怕和你见面。”大武很委婉的暗示。
楚明秋神情淡淡的：“她这人，是个不安分的主，你看着吧，她那小饭馆开不了几年。”
“怎么？”大武意会错了，有点紧张的想要劝阻。
楚明秋摇头说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小饭店那支撑得了她的野心，小饭铺只是她过渡，完成资本积累的工具，看着吧，过上几年，市场经济发展起来了，她必定把小饭铺给卖了，然后积极投身市场经济中。”
大武忍不住大乐，楚明秋还是那样，不过，他觉着楚明秋对薇子的看法是对的，这女人比男人的功业心还强。
“这女人够疯的！”
楚明秋笑了笑，从某个方面来说，挣钱，或者说，投身改革开放的洪流中，可放在薇子身上，这可能就是错的。
薇子的性格果断，但她的性格中有个很大问题，就是急躁，她有干劲能吃苦，性格坚韧，跌倒了还能站起来。这些都是创业者成功的必备品质，但薇子的性格中还有大弱点，就是急躁，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所以，薇子在初期可能成功，但最后会栽在这上面。
前世老听说一句话，做事先做人，这话经过网络发酵，连小学生都知道，可理论归理论，实际是什么样，谁知道。
今生，他算是深刻理解了。
在他所有朋友中，他认为投身商海，最后能获得成功的，算来不超过一个巴掌。
经商需要有原则又懂得变通，得灵活，光有原则不行，所以，勇子不行，他讲义气做事有原则，但他比较呆板，缺少灵活性。而虎子小八若去经商，几乎可以肯定发财，这俩人原则性灵活性都不缺，具有同样性格的还有殷柔柔，她要去经商，肯定超过董明珠；相比较，葛兴国就不行，他的缺点是底线太高，商人不能没底线，太高也不行。
“大武，你们工商局最近在忙活什么？”
大武在城西工商局工作，他闻言苦笑下：“查账，上面要求我们清查所有私营企业和乡镇企业的账目，要打击投机倒把和偷税漏税。”
楚明秋嘲讽的笑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是从这个法子入手。
“怎么查？”
“还能怎么查，区工商局和区委，还有财政局，商业局，组成调查小组进驻企业。”
“依你看，这私营企业偷税漏税严重吗？”
“当然严重，这样说吧，几乎就没有不偷税漏税的，不但所有乡镇企业，还有个体户，包括大部分国营企业，都在偷税漏税，只要去查，一查一个准！”
这是自然的，现在的税收制度很原始，漏洞很多，只要下心就能找到。
“为什么会有这样大面积的偷税漏税活动？是税制不合理，还是执行不严格！”
大武想了想：“都有，我们税收都是靠税收员上门收取，收取的方式靠估计，估计产量...”
大武忍不住摇头苦笑，这里面的漏洞可想而知，随便塞点钱，税收员就被收买了，就算没有收买税收员，作本假账，对财务人员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楚明秋也忍不住笑了，他对企业如何交税还不清楚，以前不怎么交税，反正利润都上交国家，他想少交，就跑去找上级领导，让领导少收点，现在嘛，还没来得及去关注，不过，经研所读书时，古震在研究税法，五三年，他就栽在这上面。
找时间研究下税收，看看有没有漏洞可钻，如果有合理的漏洞，他不介意钻一下。
不过，很显然，现在税制到执行，都需要改革，税制本应该是严谨的，现在随意性太大。
“我听说一个消息，”大武压低嗓门，目光谨慎的转悠下，楚明秋毫不意外的等着。
“据说，市里要派工作组去小李村，据说还是市局的副局长带队。”
小李村，楚明秋微怔，他以为是楚宽远的楚家药房，没想到是小李村。
“妈的，昨天还是改革开放的典型，今天就是偷逃税典型，妈的！”
大武忍不住爆粗口，楚明秋拿出烟来，点上根，大武也点上了。
“小李村被查账，我已经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小李村好不容易发展起来，整整十六年啊，你就不怕这一查，给查坏了！”
楚明秋摇头：“这是有人想砍旗啊！”
楚明秋没头没脑的嘀咕道，大武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他忍不住皱眉：“上面斗得这样厉害？！！！”
楚明秋笑笑，没有回答，在他看来，这压根不是事，只要方朴他爹还在，这条路就得走下去。
至于山里，他早就打了招呼，三叔如果这都没准备好，那就只能活该了。
和大武闲聊了一会，他回到如意楼，开始写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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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海风得知楚明秋已经向市里报告了，他心里有几分恼怒，也有几分悲凉，自己回来后，几次向市里提出去报告，可市里就没答应，新任市长焦市长总说没时间，可楚明秋一回来，就有时间了。
这是瞧不上我啊！
卢海风悲哀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楚明秋，这些内容在美国时，楚明秋已经告诉过他了。
楚明秋今天召开科技园和中微软中积电全部中高层大会，在这个会上，他把未来几年要干的活都告诉大家。
“股份制改革，是我们唯一出路，没有第二条路，未来三到五年，将决定我们能不能活下去，未来在计算机产业链上，有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关键就在这三年，不，可能更短，我希望所有人都明白这点。你们不是在为我楚明秋工作，也不是在为别人工作，而是在为自己工作！”
楚明秋不给其他人发言的机会，让工作人员把打印出来的工作计划发下去。
“这份三年工作规划，研发，生产，要完成的工作计划，这个规划，是我制定的，没有经过大家讨论，所以，今天不作决定，你们下去讨论，一周后，我会上门与大家讨论。”
会场上，楚明秋的声音很大，也很坚定，甚至有点武断！
没有人在意这个，全都专注的翻看文件，楚明秋喝口水，也不着急，先看看卢海风等人，低声问他们是不是要说说。
卢海风心情很坏，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接过话筒说了几句，发挥政工干部的功效，鼓励大家发挥艰苦奋斗的作风，完成中央和市委的任务。
这番无盐无味的例行套话，让前排就坐的领导们觉着无趣，楚明秋皱起眉头，想了想，感觉卢海风今天情绪不对。
楚明秋已经顾不上关心卢海风的情绪，很多工作马上就要启动。
会议刚结束，行政科的就接到传真，普华的人将在第二天到京，由普华香港所总经理道格拉斯带队，随行人员七人。
楚明秋让行政科张明芳通知中积电中微软立刻准备好材料，还没等张明芳回答，电话铃便响了，是林丽丽打来的，提醒他，别忘了，她这个外事科科长还没到位。
楚明秋又吩咐把人力资源科科长张克明找来，让他赶紧向市政府发调函，把林丽丽调过来当外事科科长。
张克明有点傻了，挖墙角挖到市委市政府去了，这市委市政府领导该怎么想。
楚明秋告诉他，已经给市政府打招呼了，尽管发函就行了。张克明这才松口气，答应马上办，楚明秋提醒他，这外事科要马上成立，四月英特尔和IBM镁光都要来考察，科技园就这么几个翻译，压根不够用，而且，一旦决定与英特尔IBM合作，外事活动必定更多，所以，外事科必须马上成立，而且，可能还要向外借调几个外语人才，才能满足需要。
张克明这才明白为何楚明秋放下这么多事，特意把他找来，督促他尽快把这事办了，原来后面还有这么多事。
张克明要走，楚明秋又把他叫住，问起招人的事进行得如何了，还有后勤支持部，有没有留下足够的房间，还有，现在有钱了，可以建楼房改善职工住宿条件，这个计划造了没有。
张克明一脸懵，这后勤的事，不是他的职权范围， 楚明秋噼里啪啦提出一通问题，完了，才想起，这张克明是人力资源科科长，不是后勤支援科，于是又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
事情太多了，他都忙晕头了！！！
德勤普华不过是前奏，英特尔IBM镁光才是关键，拿下这三家公司，中积电和中微软才能彻底活下去！
点上烟，与霍震霆随意聊天，楚明秋把这次来香港的目的告诉了霍震霆，除了找个会计师事务所帮助进行股份化改造，另外就是视察分公司。
“楚兄，我记得以前你们在美国是有代理商的，现在怎么没了？”
霍震霆有些纳闷，据他所知在美国欧洲是有代理商的，那时，美国欧洲是争着要代理随身听和彩电，可现在，居然没有代理商，这让他很纳闷。
楚明秋摇头，欧美是有代理商，但这个代理商只代理随身听和彩电，现在这些代理商全部转给了东风厂了，中积电和中微软必须重建销售渠道。
联想和长城压根就没在国外销售过，所以，压根就没有在欧美寻找代理商，现在Lenovo横空出世，在拉斯维加斯一举拿下三万多台订单。
三万多台计算机，在十多年后，就是个小数字，新计算机要只获得了三万订单，那肯定是个失败的产品。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1981年，以Apple II的名气，加上美国教育部的支持（美国教育部将Apple II指定为美国教育系统的标准计算机），1980年，Apple II也不过卖了十多万台。
以中积电的名气，和欧美对中国的固有印象，能获得三万多台订单，已经是巨大胜利。
想起这些问题，楚明秋忍不住叹口气，除了代理商，还要建立售后服务队伍，国内好说，国外呢？
这些都是难题，都是这次来香港要解决的问题。
“霍兄，你愿不愿意要东南亚和日本的代理？”
霍震霆略微思索便摇头：“东南亚没问题，日本还是算了，你们在日本的市场很小，或者压根没有，那些日本人压根看不起我们的技术。”
楚明秋冷冷一笑，霍震霆说得没错，这个时代，他与日本人交往不多，这几个日本人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楚子衿，还有武田都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特别是武田，这几年处理他的日本事物，十分诚信，到目前为止，还没欺骗过他。
“这不是问题，”楚明秋说道：“我们和IBM合作的消息，日本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他们应该的看法应该有所转变，霍兄，硬件，他们可能看不上，但软件，他们自己没有，我们可以先从软件入手。”
楚明秋也想与日本人建立联系，日本在液晶和内存技术上领先全球，过上几年，美国人强力打压日本，日本集成电路也存在转移的问题，前世，日本把部分技术转移到台湾，促进了台湾IT产业的发展。
现在，他想承接这部分转移！
既然这样，那就要先混个脸熟！
在日本找个总代理，重要的不是在日本销售多少Lenovo计算机，而是要与日本产业界建立联系。
高手布局，不在一时！
现在，他要布局天下，美国，日本，欧洲，把触角都伸到全球！
产业转移，产业升级，不仅仅发生在美国！
而要布局全球，这次找代理商，就是个机会。
“五年，最多五年，我要中积电中微软都在美国上市。”
楚明秋没头没脑的说道，霍震霆微怔，扭头看着他，楚明秋目光盯着烟头上那点火星。
霍震霆沉默片刻：“好，日本，我要了。”
“你什么时候回燕京？”霍震霆问道。
“这边的事完了，就回去，”楚明秋说：“我估计大约到七到十天左右。”
远望基金入股中积电中微软，还差最后一道手续，市委还每批准，虽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依旧还是差道手续。
“嗯，我两天后要去深圳，与深圳，说不定还要与广东省政府，谈判码头的事。”霍震霆解释道。
“还没谈下来？”楚明秋有点意外。
霍震霆苦笑道：“唉，内地，政府效率太低。”
深圳要建集装箱码头，中央去年就批准了，要求是自筹资金，中央没钱。
在这个大环境下，霍震霆要投资，广东方面应该是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拖这么久！
楚明秋斜他一眼：“是不是你要价太高？”
霍震霆皱眉：“我感觉不是，我是按照国际惯例报价的，而且，我的投资是三千万美元，股权，我要七成。”
“七成？！”楚明秋脱口而出，很是疑惑：“我不懂码头要多少钱，不过，我的直觉是，是不是高了？”
“这个可以谈，可，上次我去了后，他们到现在都没回应，这就很奇怪了。”
楚明秋想了会：“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要不这样，你先去，我回去时，先到广州。”
霍震霆点头：“那好，我在广州等你。”
楚明秋靠在沙发上，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十点了，便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约定的时间是十点。”霍震霆看看时间说道，与德勤的谈判本该在香港分公司，楚明秋却选在霍震霆这，最主要的原因是，霍震霆是公司股东。
“杰森来不来？”
“他不来，这家伙现在可兴奋了，他比你早回来几天，前天见到他，那个高兴劲，给我说，他终于打开了中国的大门。”
楚明秋笑了笑，却也点头：“他有理由得瑟，这家伙，很善于抓机会。”
正说着，秘书敲门进来，告诉他们，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来了。
霍震霆告诉她让他们进来，楚明秋已经站起来了，他只好跟着站起来。
德勤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领头的是香港分公司总经理维尔得纳，这是个西方面孔，口音中带有伦敦味，第二个男的也是个西方面孔，叫萨维奇，这人身材高大瘦削，戴着副眼镜；女的则是东方面孔，三十来岁，身材不高，皮肤略黑，看上去很斯文，也很精干，介绍说叫陈丽娜。
简单介绍后，双方就在办公室坐下，楚明秋开门见山就告诉他们，找他们的目的是要对中积电和中微软进行股份化改造。
随后又对中积电和中微软进行了简单介绍，然后说道：“股份化，对我们来说，是个新课题，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搞股份化，所以，才来找你们，我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个方案，同时，帮助我们落实这个方案，全程参与这次改制。”
维尔得纳听得很专注，神情越来越轻松，还带着点兴奋。
内地企业要搞股份化改制，这可是件大新闻，也是个大转变，内地有多少企业，这个市场有多大，能带来多少效益，都不用想就知道。
楚明秋说完后，维尔得纳想了想问：“这是个很复杂的工作，我们德勤在这上面有丰富的经验。”
楚明秋微笑着点头：“这就是我找你们的原因。”
“不过，楚先生，我们对中积电和中微软没有丝毫了解，所以，我们拿不出具体方案，我们需要派出个工作小组到燕京，对中积电中微软考察后，再针对具体情况，提出方案。”
“这是自然。”
“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具体要求？”
“具体要求，”楚明秋知道他的意思，便思索着说：“我希望全员持股，根据职位高低，持股不同，另外，我需要一个期权池，这个期权池，你应该明白吧。”
维尔得纳点头，这个业务对他们来说，并不复杂，德勤已经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业务。
楚明秋接着说：“我的想法是，在三五年内，让中积电中微软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所以，在财务制度上，要符合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条件。”
维尔得纳笑了，恭维道：“楚先生的目光深远，内地还很少有企业家有这样的眼光，在纳斯达克上市是非常高明的一招。”
纳斯达克上市而不是纽交所，就一个原因，前世马老大李男神什么，都是在纳斯达克上市，整天耳朵里就是纳斯达克，纳斯达克什么，今生为何不选纳斯达克！
楚明秋思索着，缓缓说道：“我也有个问题，嗯，怎么说呢，我希望上市，但我希望，怎么说呢，我希望那些股东，不能干涉公司经营，也不能干涉公司人士。”
这是个新情况，维尔得纳忍不住皱眉，他当然明白楚明秋说的意思，可这不符合商业惯例。
纳斯达克是登记制，如果，楚明秋这样干，那些资本，或者掏钱的股东，知道他们拿了钱，却没有表决权，甚至进不了董事会，还会掏钱吗？
“楚先生，您这个想法......，”萨维奇插话道：“恕我直言，恐怕没人会愿意。”
楚明秋摇头：“不，我不这样认为，他们是不是愿意买我们的股票，取决于，我们能不能赚钱，能不能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回报。”
不等萨维奇反驳，便继续说：“对于上市，其实并不是只有好处，也有坏处，我听说去年苹果上市后，乔布斯就和董事会发生多次冲突，董事会对他的经营理念并不赞同，只不过，由于乔布斯的声望太高，董事会才不得不让步。”
楚明秋说着摇头：“我不是乔布斯，美国那些投资人可不会象对乔布斯那样对我，所以，我不想失去对董事会的掌控，但我又想上市，所以，你帮我想个法子，让既能上市，又不会失去对董事会的掌控。”
这是个难题，维尔得纳稍稍皱眉，可很快便松弛下来，德勤服务过很多客户，处理过客户提出的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楚明秋不过是另一个。
楚明秋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他知道得更多，前世虽然混娱乐圈，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网上报道过多少大股东与创始人之间因为矛盾，创始人被赶走，马爸爸为了保证对董事会的控制，搞出个合伙人制度，这玩意究竟怎么弄的，他不知道，但可以想，另外还有什么无投票权股东....，这些都是可以考虑的。
楚明秋看着维尔得纳，郑重的表示：“这一条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上市，我失去对董事会的控制，导致企业发展偏离公司发展战略路径，那么上市就是得不偿失，不如不上。”
维尔得纳微怔，心里暗说好厉害，他马上明白，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以为这是随便说说，如果不能保证这条，其他作得再好也不行。
“这个要求，”维尔得纳缓缓说，他决定还是要震争取下，至少也要打下个伏笔：“楚先生，坦率的说，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我可以给您设计出这样的架构，可，楚先生，您是我的客户，我必须给您说明白。”
楚明秋点点头，维尔得纳郑重的说道：“我们设计个这样的框架，没有问题，但，我不能保证将来投资人和纳斯达克会接受。”
楚明秋摇头：“投资人是不是接受，您不需要考虑，但必须符合纳斯达克上市要求。”
楚明秋意识到，这可能成为他和维尔得纳的最大分歧，于是马上警告：“维尔得纳先生，我必须说清楚，保证公司独立性和纳斯达克上市，必须二者兼顾，如果贵公司做不到，我就只能考虑换个会计师事务所。”
霍震霆插话道：“维尔得纳先生，您是老手了，纳斯达克的上市条款，对董事会的要求，有具体规定吗？就绕不过去？得了，维尔得纳，你是老手了，这算事吗！”
维尔得纳苦笑下，微微摇头：“霍，不是这样的，我必须先与楚先生说清楚，这样设计是有风险的，按照商业惯例，董事会由投资人组成，可若投资人发现，他们无法对公司负责，这可能影响他们的投资意愿！”
霍震霆迟疑下，摇头正要继续劝说，楚明秋抢在前面：“这个事，就不是需要你关心的，我既然提出并采纳这样的公司架构，就会承担这样的责任。”
维尔得纳点头：“既然这样，我会在近期带队去燕京，对中积电和中微软进行实地考察。”
楚明秋点头，维尔得纳又说：“不过，我需要与贵公司草签个协议，贵公司得负责我们的考察费用。”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摇头说：“实不相瞒，我还约了普华，我对香港的会计师事务所不是很了解，所以，就有了货比三家的心理，维尔得纳先生，我必须请您原谅。”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样无耻的，维尔得纳看着楚明秋，感觉无话可说，有火，不知道怎么发。
霍震霆见气氛稍稍紧张，便笑道：“维尔得纳先生，楚先生的想法和我们不太一样，他目光长远，对计算机行业的发展有独到见解。”
维尔得纳勉强笑笑：“楚先生，我看您的书，很是佩服，可，...”
“货比三家，我这么作没错啊！”楚明秋很是纳闷：“再说了，前期投入，是成本，是应该付的成本，我们是谈了，可没有说这个业务一定是你们的，我得看你们的报价，还大致规划方案。”
霍震霆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维尔得纳，心理很是舒爽，肚里都要笑翻天了！
德勤是香港五大会计师事务所，这五大会计事务所都称得上历史悠久，香港证券委员会和香港银行公会规定，所有上市公司都要有五大的审核证明。
不顾丝毫颜面就把这么大一块蛋糕给了五大。
这也是香港的现状，英国人英国企业是有特权的，这个潜规则，在香港商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英资企业占据了香港的银行证券保险码头等利润丰厚的行业，早早就被划归英国人，在英国人彻底占据这些行业后，才假惺惺的开放给华人，可英资企业已经牢牢占据这些行业，华人要想挤进来，非常困难。
这种状况直到李超人和包玉刚联手展开九龙仓和和记黄埔收购战中击败英资洋行，才撕开英资构成的特权保护网。
五大行很舒服的过了几十年，华资找到他们，几乎就定了，从没有过货比三家的事。
楚明秋又给他们开了眼！
与普华约在下午，霍震霆在送走德勤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楚明秋很奇怪，有这么高兴吗！
霍震霆才把香港商界里，华资和英资的矛盾渊源仔细给他讲了遍，楚明秋听后大为惊讶，这个事，网上都没看到，或者，他没看到。
楚明秋忍不住连连摇头，这殖民地就是殖民地，真想不通，几十年后，还有人在搞七搞八，有些香港人跪久了，以为跪着才是常态！
霍震霆告诉楚明秋，这些英资平时看上去有矛盾，可如果华资要想进入他们的领域，他们会联手打压，别看包玉刚拿下了九龙仓，李嘉诚拿下了和记黄埔，实际上，李嘉诚最初是想要九龙仓，最后怕了才转而支持包玉刚；而包玉刚能拿下九龙仓，主要还是华资在背后支持，包括霍家在内，几乎所有华资，还有大陆都在背后支持，这才好不容易拿下。
包玉刚实际上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霍震霆的讲述中，楚明秋不时插话提问，霍震霆也一一作答。
楚明秋总算明白霍家在香港的江湖地位，以及面临的困境。
枪打出头鸟。
霍家其实是第一个试图冲破英资篱笆的华资企业，不过，霍家起家实际是说不清的，向大陆走私，亲近大陆，不过是港英政府收拾霍家的借口，实际上，真正的原因还是霍家已经威胁到英资在港地位。
香港在五十年代以前可以说是典型的殖民经济，来自宗主国的资金企业占据产业链的上游，殖民地本地资金企业，只能占据产业下游。
霍家大概是第一个站出来挑战这个潜规则的，港英政府自然不会坐视，抓住霍家的背景，对霍家进行打压。
在霍震霆的讲述，楚明秋也听出来了，霍家对英资还是很忌惮的，在港英政府公开打压霍家时，英资全体站在港英政府那边，霍家在香港压根就拿不到贷款，要不是澳门和内地银行的支持，霍家恐怕早就溃不成军了。
楚明秋听后微微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霍兄，我觉着要打破这个局面，你们是不是该作点动作？”
“做点动作？什么动作？”霍震霆愕然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楚明秋略微沉凝，过去把门关上，转身回来，走到窗边，拉开了与门的距离。
霍震霆看着他的动作，心知肯定很重要，便赶紧过来和并排站在一起。
“这事呢，要从长远看，”楚明秋压低声音说道：“按照清政府和英国政府签的条约，香港要在九七年回归中国，中国中央政府要在九七年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
霍震霆楞了，他赶紧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楚明秋摇头：“你误会了，我没有任何消息，不过，这是常识。
霍哥，你虽然经常去内地，可还是不了解我们。
我们不会接受在九七之后，英国人继续统治香港，所以，我们会和英国政府谈判，九七年肯定恢复行使香港主权。”
霍震霆点头，随即皱眉：“英国政府会同意吗？”
“这个问题交给政府去解决，霍兄，问题在恢复行使主权前后，英国人不会那样顺从，他们一定会埋雷，为以后干预香港作准备。
这些政治上的事，咱们管不了，关键是经济，英国人不会轻易放弃在香港的特权，以及香港还有内地的市场。
所以，要稳定香港，首先是经济，经济最重要的是金融，霍兄，有没有想法搞个银行，现在到九七还有十六年，还有时间，争取到九七年后，成为香港银行界的重要支柱，然后拿到港币的发行权，怎么样，这个规划够宏伟吧。”
霍震霆先是目瞪口呆，呆呆的看着楚明秋，港币发行权，这.....，这.....，他完全被楚明秋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弄傻了！
“楚兄，你，这，”霍震霆不知该说什么，港币的发行权，那是汇丰银行的特权，其他银行压根不可能分一杯羹，港英政府也不可能让其他银行插手这个业务。
霍震霆连连摇头，觉着楚明秋异想天开，这压根不可能。
楚明秋惋惜的看着他，摇头说：“怎么不敢？”
霍震霆叹口气，思路慢慢清楚：“你这想法，压根不可能实现，得了，你想，港币发行权，就算是中央偏向华资，也不可能随便给吧，香港不仅仅有汇丰，还有中国银行，得了，咱们不谈这个问题，走，我请你吃饭。”
楚明秋很失望的摇头：“得，算我没说！”
楚明秋觉着这个想法是可能实现的，庄世平本就有家银行，霍家入股这家银行，此外，霍家在澳门势力深厚，说服澳门银行界投资，也是可能的。
从现在到九七，还有十六年，完全有机会发展起来，从而拿到发行权，虽然此举不一定拿掉汇丰的发行权，至少可以分杯羹。
下午两点，普华的人也过来了，他们来了四个人，楚明秋照样把自己的条件告诉他们，普华的态度比德勤好多了。
“赫德亨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到燕京开始工作？”楚明秋觉着这名字太牛了，这家伙取了个中国名字，好得很，嗯，很前卫！
“一周后，我们回去先研究您的要求，然后组建个团队，这个时间估计要一周左右。”
“这么长？”楚明秋皱起眉头。
“需要这么长时间。”郝德亨看着他很认真的答道：“我们是第一次接到内地企业的生意，我们需要抽调熟悉内地情况的员工，还有，您的要求，是头次听说，我们需要慎重研究，想出个好办法才行。”
楚明秋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再随意聊了几句，便送走了他们。
待他们走后，楚明秋又和霍震霆聊了会，然后就在他办公室打通燕京的电话。
顾三阳在电话里告诉他，卢海风他们回国了，现在正休息，家里没发生什么事，不过，他听到点风声，市委有人在散布流言，认为他搞股份制改革的目的是为自己捞钱；这个话已经传到科技园，园里倒没什么，兄弟们还很稳，不过，下面人心波动，特别是在培训中心的待岗职工，还有那些再就业职工，情绪波动很大。
顾三阳提醒他，这些事可能有人在背后煽动，有人看到中积电中微软拿到了投资，要来摘桃子了。
楚明秋听后不由冷笑，他告诉顾三阳，什么都不要作，照常工作，让他们自己跳出来；第二个要加强的工作是完成订单，这是重中之重。
这次在美国获得4个多亿美元的订单，看上去比不上以往，但这次的订单都是有技术含量的，这与以往有本质的不同，特别是那三万多台Lenovo，是中积电的重大突破，所以，这三万多台必须以最好的质量交货。
放下电话，转身看到霍震霆有些担忧的神情。他微微摇头：“怎么？用不着担心，我这位置，稳着呢！”
霍震霆叹口气：“内地就这不好，说句实话吧，要不是你，老爷子也不可能同意投资这么多钱，一亿多美元，换个人来，老爷子顶破天答应两千万。”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苦笑道：“这让我说什么呢？老爷子真是太给面子了。”
“这可不是给你面子，这面子是你自己挣的，”霍震霆不客气的说：“老爷子曾说过，在香港混，什么都可以没有，面子必须有，有了面子，就有了一切。”
楚明秋叹口气：“国内现在呢，正处在转变期，有些过去的习惯，也很正常，你也别多担心，我这位置稳得很，想要扳倒我，没那么容易。”
霍震霆看着他，微微皱眉：“这事，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这个时间，可千万别出事，这个时候，公司管理层出现重大变化，会影响投资人和合作伙伴的决定，最直接的就是，IBM还会不会与中积电中微软，还有，英特尔代工，这些都可能出现变化。”
楚明秋郑重的点头，不过，他还是对自己有信心，即便市委要动他，也得好好思量思量。
看看时间，他向霍震霆告辞，霍震霆纳闷的问有什么急事吗？
楚明秋摇头说要去接儿子，晚上还要给儿子做饭。
霍震霆忍不住摇头，笑着调侃了两句。
楚明秋也惋惜的摇头，这霍大公子压根还不懂这家庭生活的乐趣。
这次来香港，要说一点私心没有，那也不是，想看看林晚和儿子是其中一大要因。
在市场上采购一堆食材，到学校接了儿子，回到家里，儿子先弹琴，他就在厨房忙活，作了个红烧牛肉，又作个酸菜鱼，再来个白灼菜心，家常豆腐，再弄个海带排骨汤。
烧牛肉时，开着小火，继续择菜，听着儿子弹琴，儿子练琴显然比以前认真了。
听出几处错误，他也没打断，继续做事。
儿子弹完后，扭头看着他，神情中充满期待。
“弹得不错，比上次要好多了，看得出来，你这段时间很努力。”楚明秋放下菜，在围裙上擦擦手，起身过来。
儿子面露得色，楚明秋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拍拍，翻开一页琴谱，指着上面一段：“这一段节拍有变化，要降低半个拍，另外，这个地方，也速度要快点，这点呢，要慢点，应该这样。”
楚明秋边说边示范，儿子认真的听着，不住点头。
“爹地，弟弟也练琴吗？”
楚明秋微怔，随即温言道：“练，他比你小，今年还不到五岁，去年吴老师开始教他习武，爸爸教他学医，不过，爸爸很忙，教不了多少。”
这是个遗憾，他小时候，老爷子抱着他进药房识药，可小狗剩没这机会，他的工作太忙，几乎没时间教，楚家的药学，看来要给小雅芝和小诚意了。
有时候和岳秀秀闲聊，岳秀秀就向他抱怨，要他多花些心思，好好培养下小狗剩，否则老祖宗传来下来的东西就要失传了。
楚明秋很无奈，他实在抽不出更多的时间，现在想来，最闲的时间，还是读书那段时间。
林晚回来得比平时稍微晚点，今天她去搞签名售书了，回来后，看上去有些疲倦。
楚明秋赶紧招呼她吃饭，这顿饭，小宽容吃兴高采烈，直说比妈妈的手艺好，林晚脾气温和，对儿子无可奈何。
楚明秋则得意洋洋，告诉林晚，他现在手艺见涨，以后开饭馆没问题。
林晚见状很是无奈，这家伙还是那样，有三分染料就敢开染坊，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晚饭后，楚明秋又辅导了会儿子的作业，看看天色，才和林晚儿子道别。
下楼才出楼道，就看到金刚站在外面，乐呵呵的看着他。
“变了，还是结婚好。”
楚明秋上下打量金刚，金刚看上去变样了，西装笔挺的，头发抹了发胶，油光水滑的。
金刚笑呵呵的上前，两人拥抱下，楚明秋拉他上自己的车，金刚也没推辞。
“上哪？”
“找个地方喝酒，怎么样？”金刚笑道。
“有干净的地吗？”
“夜总会，酒吧，不算违纪吧。”
“还是算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干革命靠自觉，毛主席的教导不能忘。”
金刚大笑，颇有几分豪迈，楚明秋也笑呵呵的，金刚现在有几分大哥样了，较以前沉稳了。
“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那两个家伙还老实吧。”
金刚点头：“老刀要老实些，前段时间找了个马子，是个老实人家的女儿，刀疤这家伙还是那样，这家伙，估计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楚明秋微微点头，这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以前老刀和刀疤就是刀疤惹祸，老刀灭火。
看到路边有个便利店，便在路边停下，下车提了两箱啤酒放在后备箱。
重新启动轿车，楚明秋才又开口道：“刀疤，你一方面要控制他，另一方面则要给他机会，看他能干出什么来。”
“这小子，扎女人堆里了，”金刚叹口气：“前段时间还撺缀我弄个什么演艺公司，要拍电影出唱片，这不扯吗！”
“行啊，这小子还有点眼光，我看可以。”楚明秋笑道。
“可以！你还不知道他，这混蛋就是冲女人去的。”金刚没好气的说道，他心情有些烦：“我听说，这小子还和帮里的几个小子在弄白粉，这可是犯帮规的，我敲打过他，可，我看这小子压根没听进去。”
楚明秋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事可不行，白粉绝对不能沾！金刚，如果这小子沾了白粉，长毛要清理门户，你不要保。”
“不保？这...”金刚犹豫了，迟疑下说：“我还是劝劝他吧，他毕竟是我们从燕京出来的老弟兄了。”
楚明秋沉凝下，点头：“行，不过，还是要敲打下他，这样，你支持他干演艺公司，严厉警告他，不准碰白粉，否则，你亲手打断他的手！”
“这话，我说过了，”金刚苦笑道：“这小子穷疯了，整天想的就是弄钱，整个掉钱眼里了。”
楚明秋笑了笑，目光盯着前方：“咱们去海边吧，那喝酒舒坦。”
“听你的。”
“听我的可不行，你可是这的地头蛇。”
金刚笑呵呵的给他指路，俩人很快进入中环，到了一个陌生的海边，海边没有什么建筑，可以看到斜对面的维多利亚湾，附近有稀疏的树林。
楚明秋四下打量，金刚笑道：“这里的风景不错，也比较安静，怎么样，还可以吧。”
“不错，不错，想不到中环还有这地方。”
楚明秋扭头看看身后的俩保镖，拿出两瓶啤酒丢过去。
“兄弟，接着。”
俩人伸手接过去，楚明秋扭头问金刚：“怎么？那些事还没完？”
金刚摇头：“现在香港是风平浪静，这是习惯，而且，一旦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发生了。”
楚明秋点头：“谨慎点是好事。”
俩人各自开了罐啤酒，坐在沙滩上。
“有老婆的感觉怎么样？”
金刚嘿嘿直乐，楚明秋微微摇头：“拍张照片，...，算了，再等几个月，浩宇就该毕业，到时候，让他来深圳，再到香港，你们兄弟俩就可以见面了。”
金刚迟疑下点头，楚明秋接着说：“有了老婆，孩子就不远了，金刚，道上的生意该放弃就放弃。”
“除了走私，其他的，我已经全部分给了弟兄们。”金刚说道：“这一年多，电子厂服装厂运输公司，效益一天比一天好，去年，产值有三百万港币，今年一季度估计就有三百万，全年至少三千万。”
这个报表，楚明秋还没看到，他也是这两家公司的股东，不过，他只分红，其他事一点不管。
“要说生意好，还是运输公司生意好。”金刚提起就乐开花：“今年的业务又增加了五成，我估计今年产值要达到两千万。”
楚明秋想了想说：“你该扩大规模了，增加卡车和货船，主要是集装箱卡车和集装箱货船，这个货船呢，不要作远洋的，要作往来内地香港的，深圳广州最远到福州，几千吨的，不要弄几万吨，那种大型的，听着好听，现在对咱们不适用。”
金刚连连点头，他对这个不懂，楚明秋怎么说怎么作。
“香港以后的发展方向，一个是货物集散地，从世界各地来的货物，到香港后，再分散运到其他地区，比如国内，台湾，还有东南亚等地。”
“作生意就是这样，不进则退，海洋在忙活什么呢？”
“他，他现在不是在深圳就是在日本美国欧洲，在香港的时间很短。”金刚叹口气。
“嗯，不错，你不要管海洋，这方面你不太懂，让他去干，反正你负责分红就行了。”
金刚边听边点头，楚明秋也不是小看金刚，最大的原因是，不管是电子厂，还是服装厂，生产基地都在深圳，而金刚现在还不能进大陆。
“海洋和咱们可不一样，他是高干子弟，在广东有他父亲的很多老部下，你我跑断腿的事，在他那可能就是个电话就搞定了，让咱们省了不少麻烦。”
金刚忍不住大乐，他压根没楚明秋的心思多，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苏海洋干得挺好的，那就让他干得了，有什么大不了。
楚明秋的担心，苏海洋是高干子弟出身，他父亲的老部下遍布广东军政，虽然他父亲现在不清不楚的挂着，可谁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谁没喊过永远健康，就算他父亲的声音大了点，那有什么不得了的。
有这样的出身，苏海洋自然是心高气傲的，要不是在过去几年受了挫折，心气恐怕更高。
金刚呢，别看大大咧咧，一副直男样，那是在楚明秋面前，这要换个人试试，那怕在长毛面前，他也没这么老实。
黑道上厮混，不是拳头硬就行的，恐怕比正当生意还难。
“朋友间合作作生意，最忌讳的便是内斗，一旦内斗，整个公司就垮了。”
金刚略微有些不满：“公公，你丫说什么呢，我们之间很好，没那些事。”
“没那些事就好，之所以反复强调，就是担心，”楚明秋看金刚要反驳，便摆摆手：“运输公司，我记得长毛参股了，其他还有谁参股了？”
金刚咧嘴笑道：“没了，原来肥超和豹哥有股份，肥超死在泰国，豹哥跑路到台湾去了，我就把他们的股份给退了。”
楚明秋点下头，察觉手里的啤酒喝光了，便将易拉罐扔了，重新开了一瓶。
“家里怎么样？”金刚问道。
“挺好，雁儿毕业了，现在在九中，也就是我母校教书，她想去三十九小，可人家说研究生教小学太浪费，非要她去高中。”
“呵呵，那挺好，虎子今年也该毕业了，他和楚箐现在怎么样？”
“挺好，已经订婚了，准备毕业后就结婚，勇子和小八的孩子都大了，勇子估计最迟明年就要遇上麻烦。”
“怎么着？谁还敢找他麻烦？”金刚很是奇怪，勇子有麻烦，谁吃豹子胆了，别提楚明秋，就勇子自己就能收拾得他找不着北！
“不是谁找他麻烦，而是大环境，最迟明年大环境就会发生变化。”楚明秋耐心解释道：“国家现在缺钱，要不是南方还有点战事，恐怕今年就要变了，军费要削减，省出钱来发展经济，”
“你知道，四十五中那校办工厂是生产工兵铲的，军费少了，需要的装备就少了，全国这么多兵工厂，那么点军费，能保住一半兵工厂就是最好的了，勇子那校办工厂，要技术没技术，要规模没规模，不裁他们裁谁！”
金刚忧心的喝酒，公公没说错，勇子看上去要难了。
“你不是科技园主任吗，给他解决个工作没问题吧。”金刚说道。
楚明秋摇头：“当年我要他去高科园，他就不去，非要回校办工厂。”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可不是当年！”
“勇子那脾气，你还不知道，这老哥，你说他会不会把校办工厂几十号人全弄到科技园来。”
“啊！这....，有这个可能！”金刚大笑，将空易拉罐狠狠扔出去，远远的落在海面上，随即被浪子给湮灭。
“那怎么好！”金刚说着，随即又兴奋起来：“干脆，让他来香港，我们哥俩一块干。”
“得了，这事，用不着你伤脑子了，他的事，我已经有计较了，倒是你，刀疤的事，你要想好，我担心这小子把你又拉回到黑道上了。”
金刚依旧笑呵呵的，无所谓的样。
“老刀和刀疤要分开看，支持老刀作点事，这笔钱，由我来出吧，他算是我师侄，也是吴老师承认的吴家唯一的子弟，他想作什么，就让他作，需要资金的话，我给。”
“寒碜我，是不，他也是我兄弟，这事，你就别管了， ”金刚不满的说道：“这次来，你要不要见见他们吗？”
楚明秋想了想：“随便吧，明天，后天，不行，我这两天，我都忙，没时间，有时间，我通知你，你带他们来。”
“成。”
俩人喝着酒，又说起这些年的变化，金刚问起赵铁和林百顺，林百顺好说，毕业后就回科技园。
春节逛庙会时，他遇上赵铁，才真正知道赵铁的情况。
在金刚跑了后，赵铁投案自首，警察调查后，赵铁没有被判刑而是进了学习班，别人三个月，他是半年，六九年下乡插队，去的是最艰苦的甘肃。在甘肃干了一年多，七零年，他回家探亲就没再回去，在街面上晃荡两年，七二年被捕，劳动改造七年，七九年出来，干了半年零工，去年在街道的煤球铺干上临时工。
金刚闻言也只能叹息，他对赵铁还是很有好感，听到他的现状，叹息不已。
楚明秋倒是懂赵铁，这家伙自尊心强，他和楚明秋是朋友，可不想啥都靠朋友。庙会上，他们说好，十五过后来找他，可临到出国前，也没见他过来。
俩人闲聊到夜半，不知不觉中，就把两箱啤酒给喝光了，俩人都是海量，这点酒压根不是事
当晚，金刚没回家，在楚明秋这混了一夜，第二天才离开，把楚明秋弄得挺尴尬，在电话里不住给许芊芊道歉。
第二天，金刚还在呼呼大睡，楚明秋便起床了，简单梳洗后，依旧穿着那身西装，到林晚家接了儿子，林晚把儿子交给他后，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看她的黑烟圈就知道做完熬夜了。
把儿子交给老师，楚明秋便赶到分公司，柳长林已经到公司了，他同样顶着个黑眼圈。
楚明秋本想上午就开会，但柳长林昨天没交报告，这让他今天一时没办法召开会议。
楚明秋也不客气霸占了柳长林的办公室，在办公室内看了半天报告。
柳长林在广州干了五年，在香港干了几个月，这其中是有区别的，广州的工作主要是组织协调生产，销售只是很小部分，香港主要是销售，而且国内和国际，市场是不一样的，不管是运作和资金，都有很大区别。
尽管他很努力，可交给楚明秋的报告，还是有不少欠妥当的地方。
下午，楚明秋也没让开会，而是和柳长林谈了一个下午，楚明秋帮助他设计了一个销售网络，同时也告诉他，Lenovo日本市场给了霍震霆，还有南美市场也给了他。
楚明秋预测到柳长林的困境，他给柳长林画了个销售网络，让他琢磨下。
柳长林看着那有些复杂网络，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没有理解，楚明秋又给他解释了一番。
“计算机与电冰箱洗衣机一样，用过一段时间后，有问题是正常的，所以，必须要有维修队伍，这个维修队伍要由经销商负责组建。
总经销商要负责建设他下面的销售网，你看，一个城市覆盖的销售点，要注意，美国与其他国家不一样，美国是车轮上的国家，所以，在布局时，范围要大些。
......”
柳长林边听边琢磨，在图上画了个圈，总算明白了其中奥妙。
楚明秋看他差不多理解了，便也不再说什么了，费了半天口舌，现在口干舌燥的，便端起杯子喝水。
柳长林又研究了几个小时，中午连饭都是楚明秋给他带的。
下午，柳长林开始重新起草计划书，楚明秋在分公司转悠了一圈，分公司的员工有五十三人，分成四个组，美洲组，欧洲组，东南亚组（包括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供应商组，这个组是新设立的，负责联络国内生产商。
香港分公司原来一直是被动承接燕京给的产品，柳长林来后，决定除了接受总公司的产品外，还要自己开辟渠道，不再只被动接受，要主动出击。
分公司的老员工都见过楚明秋，看到楚明秋都纷纷打招呼，楚明秋也和他们闲聊，问问工作和生活，与员工们聊到四点多。
楚宽容很得意的拉着楚明秋的手，这双手很温暖，也很有力量，每当握着这双手，他心里便忍不住兴奋。
爬上车，很自觉的拉上安全带，两脚轻轻空踢，得瑟的哼着歌，小脸扬着，两眼冒着光。
这次和小宽容在一起，楚明秋明显感到小家伙变了，变得阳光了，开朗了，有自信了，不像上次，掘犟中带着几丝自卑。
“今儿先去琴行，再回家。”
儿子没回答，依旧吧啦吧啦的哼歌，楚明秋一笑，发动轿车缓缓起步。
到了琴行，还是那个老板，还是那个老师，儿子随她进琴房后，楚明秋便和老板闲聊。
老板是个很健谈的人，他大概猜到楚明秋和林晚的关系，不过稍微有点偏差。
老板很小心的避开林晚，问起楚明秋最近有没有新作品，楚明秋摇头笑说最近太忙，实在没时间。
老板便说起香港乐坛最近的一些八卦，口若悬河，唾沫四飞，楚明秋多数时候都在听，偶尔插上两句。
最近香港最大的八卦有两个，一个是徐小凤回港筹备演唱会；另一个是宝丽金和TVB合办华语金曲奖，今年是第一届，要在五月举行第一期，现在正在向全社会征求最佳歌曲，最佳女歌手，最佳男歌手等一些列奖项。
老板对郑汉东很是佩服，这几年宝丽金涌现出很多优秀歌手，特别是这次宝丽金和TVB合作办金曲奖，让他赞不绝口。
楚明秋很纳闷，前世在娱乐圈混了多年，对各种奖了如指掌，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什么华语金曲奖！
思索半响后，他不得不苦笑，恐怕这又是自己干涉了历史发展了。
楚明秋笑着问老板最看好那首歌，老板毫不迟疑的答道《光明》，不过好像《爱在深秋》更受欢迎。
老板笑着调侃说，楚明秋现在已经名震天下，几首歌就把徐小凤推上世界举行宝座，这次阿伦的新唱片，据说香港就发行了三十万张，香港电台点播频率最高的就是《爱在深秋》，阿伦名声大噪，已经隐隐有与许冠杰并驾齐驱之势。
在八十年代初期，香港最红的男歌手是许冠杰罗文，阿伦比起他们俩来，还差了一头。
三十万张唱片，以前还从未有那个歌手拿到过这个数字，爆火！
有了这张唱片，阿伦的名气更进一步，如果下一张唱片，或者再来个什么机缘，超越许冠杰和罗文，没有问题。
对老板的吹捧，楚明秋没敢接，就说小凤姐和阿伦本就很有名，俩人登上香港歌坛一姐一哥宝座，只是时间问题，自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老板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俩人正闲聊着，楚明秋瞟了眼门口，有个年青人在门口踯躅，不时看看店里。
老板很快察觉楚明秋的目光，看到门口的年青人，便过去了请那年青人进来。
那年青人犹豫了会才跟着老板进来，他抬头瞬间，楚明秋心里大震，这张年轻带着青涩的面容，是那样熟悉，前世，他就是唱着他的歌走上歌手道路的。
家驹，现在还是默默无名的追梦人。
十年后，他将成为香港摇滚的领军人物，十二年后，他在日本意外身亡，从此，成为香港歌坛的传奇！
家驹有些自卑，也有点胆怯的看看店里，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吉他上，前天，他的那把旧吉他被父亲给砸了，他想再买一把。
捏捏兜里的钱，再看看那吉他，老板多精，他打量下家驹，从旁边取下一把吉他。
“你看看这个，这个是吉他是日本Takamine公司产品，你试试。”
Takamine是家日本企业，在吉他界大名鼎鼎，是电琴箱和拾音器的发明者，楚明秋的第三把吉他就是这家公司的产品，不过，那把吉他也让他肉疼好久。
家驹调试下琴弦，再试试，拨弄琴弦，音色饱满，他满意中有些犹豫。
“好多钱？”
“八千八。”老板含笑道：“这个价格，你在香港再也找不到了。”
家驹面露失望，兜里的票子只有这么几张，这是个他不敢问的价格。
楚明秋过来，接过吉他，顺手弹了几下，然后问道：“玩几年了？”
家驹疑惑的看着他，老板含笑不语，略微迟疑，家驹才低声说：“五年。”
楚明秋笑道：“喜欢摇滚？来一曲，当交个朋友。”
家驹迟疑的看卡楚明秋，楚明秋含笑鼓励，心里有些纳闷，这还是那个家驹吗，怎么如此胆怯，如此卑微！毫无自信！！！
家驹拿起吉他，略微想想便弹起，琴声响起，这瞬间，楚明秋和老板都发现，家驹的神态变了，变得眉飞色舞，整个人活过来了！
一曲《Yesterday》唱毕，楚明秋在心里给他打了4分，不及格，只作了简单的模仿，缺少了那抹淡淡的回忆，也没有那丝失落。
家驹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楚明秋和老板，楚明秋略微沉凝，然后点头：“弹得还不错。”
“宝丽金公司正在搞一个练习生培养计划，你要是有意思，我可以推荐你前去。”
曾经的偶像自然要拉一把，现在的家驹还很青涩，琴技也没那么完美，可以纯熟，但对音乐的理解就像前世的他，还停留在简单的模仿阶段，甚至还不如前世的他，至少前世的他已经对作品有自己的理解。
青涩的脸上有丝怀疑，他疑惑不定的看着楚明秋，老板笑了笑：“去吧，孩子，你算遇上伯乐了。”
楚明秋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有颗摇滚的心是不够的，什么是摇滚，摇滚不仅仅是叛逆，不仅仅是呐喊，也不仅仅是对现实的不满，摇滚是追求，对美好未来的追求，他不是黑暗，迷茫，消沉，而是昂扬，斗志，是从黑暗中拼杀出光明！”
老板丝毫不惊讶，家驹开始还迷惑不解，慢慢的兴奋起来，冲楚明秋连连点头：“您说得太好了！”
楚明秋给他张名片：“你拿这个去宝丽金找郑汉东，告诉他，我推荐你进练习生班，在宝丽金当练习生，每月有一千多生活费，不过，要签协议，对了，如果你有朋友，也可以介绍他们一块去。”
家驹是玩乐队的，乐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了，以后那个传奇乐队，不能因为他去了宝丽金而消失。
“这把吉他，”楚明秋看着老板，又转头对家驹说：“宝剑赠英雄，好吉他送好歌手，这把吉他，送你了！”
老板略微意外，家驹已经有些惶恐的说道：“这不好，先生，楚先生，这不行。”
开始还有些惶恐，最后三个字，这不行，很坚定。
楚明秋笑笑，点头说：“你是玩摇滚的，没吉他可不行，这样吧，你要心里上过意不去，以后成名，再还我钱！”
家驹低头抚摸着吉他，光滑的漆面，漂亮的琴箱，摸着就能感觉到，与被父亲砸了那个旧吉他不一样。
半响，他抬头看着楚明秋，露出个笑容：“好，将来我一定还你。”
“这就对了，大丈夫行事当不拘小节，秦琼有卖马时，杨志也有卖刀时，人都有碰上难处时，关键是不要因此消沉，娱乐圈并不好混，以后，你还会遇上更多的难处，那时，就不是钱能摆平的了。”楚明秋说道。
家驹点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他拿起名片：“您，您，您就是楚明秋楚先生。”
老板笑了：“不是他是谁，否则，郑汉东会卖这个面子！”
家驹大为惊喜：“我很喜欢那首光明，还有，永远不回头，还有追梦人，隐形的翅膀，老天，你的歌，我都喜欢！”
楚明秋恬不知耻的笑了笑：“多谢，多谢，喜欢就好。”
家驹兴奋的问：“听说楚先生加盟了宝丽金，是这样吗？”
楚明秋摇头：“我在大陆工作，与宝丽金的郑汉东先生算是朋友吧，家驹，你到宝丽金后，低调点，你的时间还没到，再苦练两年。
练习生，是宝丽金的首创，宝丽金对练习生要进行培养，从唱功到舞台，包括跳舞，进行全方位培训。”
楚明秋叹口气：“香港是个有点浮躁的社会，重视短期利益，那个行业都一样，娱乐行业也这样。”
香港的原创歌曲在这个时期很少，翻唱歌曲倒是不少，有个很大原因就是，翻唱歌曲便宜，象宝丽金和新力这样，愿意拿几十万找楚明秋约歌。
老板点头，有些悲哀的说：“是啊，香港音乐圈其实没几个在认真作音乐，就想挣快钱。”
楚明秋叹口气：“香港这地方太小，生活费用又高，整个环境逼着走捷径，挣快钱。”
“你们内地怎么样？”老板突然问道。
楚明秋有些自嘲的笑笑：“内地娱乐行业才刚刚起步，还没形成市场，而且，我们的运作方式不一样，歌手发行唱片，不是歌手的事，是音像公司的事，歌手只负责唱歌，其他的都是音像公司的事。”
老板没听懂，楚明秋又解释了一遍，然后老板和家驹就凌乱了。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他们不由深深同情起内地的歌手们，顺带看楚明秋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怜悯。
楚明秋苦笑下：“你们别这样，我们那边社会运行方式不一样，我们歌手都是有工资的，所以，到音像公司出唱片和专辑，是额外收入。”
老板勉强表示理解：“原来是这样，那也就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三人闲聊着，家驹开始还有点紧张，慢慢的也轻松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放不开，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丝自卑时不时冒出来。
这样随意的聊天，让楚明秋觉着挺轻松惬意，不知不觉中，时间很快就过去，小宽容的授课结束。
楚明秋把儿子介绍给家驹，小宽容也挺乖巧挺有礼貌，家驹和老板都挺喜欢他。
简单道别后，楚明秋带着儿子回家。
到家后，林晚正在做饭，楚明秋要去帮忙，被她赶出来了，让他辅导儿子作业。
楚明秋没有坚持，过去辅导儿子作业，他在儿子的房间四下看看，除了课本外，还有不少画报和漫画书。
看看漫画，大部分是美国迪士尼的，小部分是日本的，儿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他过来，扭头看到他正看漫画，便跑过来把他珍藏的漫画书都搬出来和他一块翻看，边看还边给他解说。
俩人说得正带劲，林晚进来招呼他们吃饭，看到他们正讨论漫画，非常无奈的摇头。
吃过饭后，楚明秋给酒店前台打电话，问有没有人找他，前台说没有。
林晚问有什么事吗？
楚明秋摇头告诉他，是公司的事，说着便说开了，柳长林现在是香港分公司经理，现在国内企业管理经营都在转变，香港分公司也在转变，只是香港分公司在成立时，便是按照市场原则成立的，所以，转变力度要小点。
这种转变主要体现在经营内容，以前销售的是魔方风扇绞肉机这些轻工业产品，原来还有随身听彩电，现在随身听彩电划到四机部去了，这部分就没了，而现在要从轻工业产品转到计算机和软件上去。
除了产品升级外，还有分公司的组织架构和运行方式都要转变。
“科技园可以说是第二次创业，重新起步，”楚明秋叹口气：“创业艰难百战多，现在万事开头难，什么都是一团乱麻！”
“你呀，什么事这样着急，慢慢来，总能干好的。”林晚怜惜的宽慰道。
“不能慢，”楚明秋再叹口气：“计算机技术，集成电路计算，未来三五年，肯定有个突破，一旦突破，计算机就可以进入家庭，而一旦进入家庭，市场就将无限扩大，市场规模就上来了；市场规模上来，资金就会涌进这个行业，有了资金支持，技术发展就会更快，如果，我们不能抓住这个时间窗，以后呢，硬件上，可能还有机会，但软件上，就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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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有些心疼的看着楚明秋，这张一向阳光的脸上居然露出疲惫之色。
她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她知道，他不需要，现在他只是想说说，想发泄而已。
楚明秋发泄似的宣泄了一番，感觉好多了，看看林晚和儿子，他觉着自己有些失态了，不该在他们母子面前说这些。
“儿子，将来可别学你爸，活得轻松点。”
儿子眼睛眨巴眨巴下，摇头说：“爹地，怎么才能活得轻松。”
林晚无声的笑了，楚明秋愣怔半响，低头对儿子说：“你知道爸爸小时候的理想吗？”
小宽容迷惑不解，林晚饶有兴趣的笑道：“是不是带几个家丁，带条狗，没事就上街，调戏小姑娘小媳妇，当个纨绔，对.....吗！”
那个吗字拉长了，小宽容笑眯眯的看着，楚明秋很自责的叹口气，低声对儿子说：“你要吸取爸爸的教训，有些秘密是不能告诉女人的。”
林晚扔出个纸团，小宽容贼眉鼠眼的点头，楚明秋则失望的说：“你看你妈妈现在越来越暴力了，原来你妈妈可温柔了。”
又是个纸团砸过来，楚明秋举手作投降状，儿子哈哈大笑。
林晚心中感激，她知道这是楚明秋在逗她开心。
饭后，楚明秋洗碗收拾，林晚则督促儿子作作业。
楚明秋收拾完后，到房间里看看儿子，儿子正专注的作作业，林晚则在边上看书，看到他开门，冲他使个眼色，让他不要打搅。
楚明秋到客厅里，打开电视，看了会电视，看里面没有动静，便拿起电话。
“您那位。”
“楚明秋，黄女士在吗？”楚明秋声音比较低，电视的声音比较大。
“楚先生，很抱歉，您，那位楚先生？”黄娇倩的声音有些游移，好像在思索似的。
“燕京科技园的楚明秋，黄女士是不是健忘，我去年底还在贵公司定了几十台计算机。”
“哦！原来是您，您好，您好，您瞧我这记性，对不起，对不起，您在香港吗？”
“对，前天到的，在香港有点事，不知道您明天有没有空。”
“有的，有的，这样，明天上午，我请您喝上午茶。”
“还是我请您吧。”
“那哪行，您可是我的财神，必须得我请您，这个，明天上午九点半，在，....，莲花楼，行吗？”
“那好吧，明天上午九点半，莲花楼。”
挂断电话，楚明秋坐下看电视，心思却完全没在电视上。
黄娇倩现在几乎完全脱离秘密战线，虽然身份还是秘密的，工作内容几乎完全转变。
如何用好黄娇倩这枚棋子，他一直在思索，仅仅让她作为苏海洋的合作者，当个股东，这绝对是大才小用，可怎么用，怎么才能用好，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晚出来，楚明秋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没有例外，他都在这个这个时间告辞。
林晚看着他，楚明秋在心里叹口气，和她拥抱下，然后进屋和儿子打个招呼，儿子每次在他离开时，都有些不高兴，今天也一样。
耷拉着脸，低头写作业，都不抬头搭理他。
楚明秋苦笑下，没有解释，转身出来，和林晚拥抱下，再度感受那惊人的柔软，狠心放下，转身离去。
林晚靠在门边，无声的流下两行清泪。
第二天，楚明秋照例大早就过来，给他们母子作了早饭，送儿子上学，这两天，林晚倒是轻松了，可以睡懒觉了。
九点二十五，楚明秋到了莲花楼，这莲花楼是中环的一个茶楼，与著名的莲香楼差了一个字，据说，这两个茶楼是两兄弟开的，传说兄弟俩分家，所以才莲花和莲香。
跑堂伙计带他到莲藕间，推门进去，黄娇倩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简单寒暄后，伙计开始上点心和茶，凤爪、叉烧包、虾饺、糯米鸡、鲜虾肠粉，摆了一桌。
没有酒，只有茶，俩人客气的寒暄着，等菜上齐了，伙计退出包间后，俩人的神情变了。
准确的说，黄娇倩的神情变了，看着楚明秋不说话。
楚明秋苦笑下：“最近工作不顺利？有什么怨气，就说吧。”
黄娇倩叹口气：“我不知道，这两年我们都在作什么，楚先生，我现在真的很迷茫！”
楚明秋微微摇头：“你的这种状况，我理解，不过，我们都是党员，我们的工作就是服务党的中心工作。”
“以前，我们强调斗争，现在，党的工作中心转向经济建设，我们的工作自然就该服务这个中心。”
“我能理解。”黄娇倩的神情依旧迷茫，这个问题，上次楚明秋就给她解释过，可她心里的疙瘩依旧。
楚明秋略微想想，便摇头：“你是不是觉着，现在整天打交道的就是什么机器，金钱，最多就能弄点禁品，这种生活让你觉着索然无趣，让你找不到斗争的兴奋，是吗！”
黄娇倩沉默不语，以前虽然危险，可她和同志们斗志高昂，信心满满，可现在，安全倒是安全了，现在她周围没有什么危险的因素，象今天这样的见面，完全可以在她的公司里进行，用不着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在这里反倒增加了不确定因素。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经作出了很大贡献。”楚明秋缓缓说道。
黄娇倩面露诧异，她眉头微皱，楚明秋笑道：“这几年，我们通过你买了各种型号的计算机和软件，我们通过分析这些计算机和软件，设计了我们自己的计算机和操作系统，这次在美国，我们收获了三万多订单，还有，我们和IBM达成协议，与IBM和英特尔建立长期战略合作关系。”
楚明秋认真的看着她，郑重的说：“没有你，我们可能还需要两年时间，你的工作让我们节约了两年时间，黄娇倩同志，谢谢你。”
黄娇倩轻轻舒口气，露出个笑容：“这话让我很舒服，我知道，随着党的工作中心转移，我们可能不会象以前那样，唉，还是那句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你说吧，这次是什么工作。”
楚明秋看着她，有些迟疑，黄娇倩郑重的说：“我是党员，别说没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那有什么，我经历过的危险还少，我只有一句话，坚决完成任务，请下达任务吧。”
楚明秋微微摇头：“没有危险，不过，就是不方便。”
深呼吸下，他才解释道：“这次在美国参加拉斯维加斯展会，有个感觉，以计算机为代表的高科技技术已经走到一个临界点，现在美国涌现出一些高科技企业，这些企业现在还小，还处于幼苗阶段，那些能发展起来，那不能，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在硅谷安个点，盯着硅谷。
具体呢，中积电和中微软都要在美国设立分公司，以你的经验，你是到分公司去，还是自己开家公司。”
黄娇倩明白了，如果接下这个工作，她和老公就要去硅谷，现在的生活就要放弃。
黄娇倩想了想：“去硅谷倒没什么问题，不过，倒底该怎么作好，我得想想。”
楚明秋正要开口，黄娇倩象是在喃喃自语：“加入就意味着暴露身份，不妥，不妥，自己开公司，也不妥，规模小，不妥，不妥。”
楚明秋判断未来几年，有好些新技术公司要破产，美国的经济是在发展，甚至可能是在走向繁荣，可，美日贸易战必定爆发，美国要打压日本，可即便打压成功，也不一定会扭转美国科技企业的发展，那时，机会就来了，以他超前的眼光，收购那些陷入困难的企业，岂不是很简单。
俩人都没开口，沉默的思索着，良久，黄娇倩抬头问道：“公司能支持多少资金？”
“说说你的想法。”楚明秋说道。
黄娇倩说：“我的想法是，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或者办一家报纸或战略杂志，或者办一家服务中小企业的咨询管理公司。”
楚明秋拍手称好，这个主意太妙了，简直妙不可言，不愧是搞情报出身，无论是那个主意，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公开身份，收集硅谷情报，甚至全世界的技术情报，甚至雇佣欧美日的技术和金融人员帮助他们收集情报。
“投资公司，这个需要多少资金？我最多可以给你两百万美元，”楚明秋说道：“这样吧，我在香港还有四到五天时间，你好好想想，给我个报告，包括资金需求。”
说到这里，他笑了：“现在咱们的资金可比当年强多了，要抓紧时间，我在香港还有四到五天时间。”
黄娇倩也笑了：“当年你给我的那几十万港币是不是你从股市捞的？”
这个疑问在她心里存了好久，当初她以为是上级拨款，当时还以为上级这次怎么这么慷慨，可后来听说有个大陆人带着两香港人在股市狂捞数百万港币，她这才开始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楚明秋。
楚明秋笑笑：“得了，你也别猜了，那次是没办法，跑去股市找钱，也被逼无奈，实在没办法。”
黄娇倩忍不住摇头，叹道：“你胆可真大。”
俩人想起往事，都不由唏嘘不已，半响，楚明秋才笑道：“得了，咱们也别追忆往昔了，当年没钱，咱们不也闯出来了，现在有钱了，还怕什么。”
黄娇倩点点头，楚明秋接着说：“经济政治环境转变，咱们的工作方式也要转变，我不是专业人士，顶破天算个业余爱好者。”
黄娇倩掩口大笑。
“环境转变，工作方式转变，以后要充分利用合法身份，用合法的身份，合法的方式开展工作，有时候不合法的方式，就不要自己去干，有很多人可以干这种见不得光的活。”
黄娇倩笑了：“这我懂，也是老手，以前，我们也这样干，这样干风险小。”
“是我班门弄斧了。”楚明秋笑着起身：“好，我先走了，等你的计划。”
黄娇倩起身，楚明秋转身走了，黄娇倩送到门口，笑盈盈的到别。
看着楚明秋的背影，她忍不住再度笑了笑。
现在这楚同志成熟多了。
楚明秋下午没事，在市面上逛了逛，特别去了香港大学边上的电子一条街，黄娇倩的公司也在这条街上。
一家一家的商店走过，他在这条街上找到两家买Lenovo的商店，和老板聊聊，老板告诉他，Lenovo计算机的性能很不错，但香港人更认欧美日品牌，Lenovo的销量不高，可惜了！
楚明秋向他们请教，如何才能打开销路，老板们也没多少办法，建议他多作广告。
可这广告有用吗？
只有商品进入家庭后，打广告才有用，现在还只在企业中使用，这打广告有用吗？
楚明秋表示怀疑，但这个建议，他还是记下了。
中午草草吃了顿快餐，下午，他去了铜锣湾书店，这里是香港最大的书店区，楚明秋一头扎进去，在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
到学校，儿子还没放学，他看看时间，又看看四周放学的小孩，以为儿子在学校闯祸了，赶紧找到老师。
儿子的老师还是那个方老师，方老师告诉他，今天是合唱团排练，排练有一个小时，每周两次，其中一次是周日。
方老师有意无意的提醒，楚明秋还欠两首歌。
楚明秋笑了笑，拿出一张歌谱，有那么多歌可抄，再抄两首歌，也不是什么事，只是，为了做得更圆滑，先给一首。
《稻香》，周董的名作，适合小孩子。
方老师并不懂歌曲，甚至连五线谱都看不懂，她只是看了看便把歌谱放进口袋里，表示会交给音乐老师。
楚明秋看看时间，觉着还早，便问可不可以去看看孩子们排练，老师想了想便点头说好。
于是便带着楚明秋去音乐教室，俩人边说边走，快到音乐教室时，便听见一阵歌声传来。
俩人从后门进去，没有惊动前面的老师和同学，俩人并排坐在后排。
“他们这是排练什么？”
“听说这是七月准备的香港合唱比赛作准备。”
音乐老师是个中年男老师，楚明秋低声问音乐老师的情况，方老师介绍说老师是香港教育大学音乐专业毕业的，在学校已经工作十二年了，是个很好的音乐老师。
楚明秋看着高高矮矮的孩子，即便这些孩子都背对他，他还是从背影分辨出儿子。
儿子站在边上，双手背在身后，边上还有个小女生，个头比他还高点。
“这个合唱团只有二十四个人，每个年级四个，每年都要补四个。”
方老师低声介绍着，楚明秋则听着孩子们唱歌，只听了一会，便知道这个老师还是可以的，不过，稍微呆板了点，在编曲上差了点天赋，循规蹈矩。
他没有打算插手，让儿子参加合唱团，主要是要调整儿子的性格，看来是作对了，这次见面，儿子的性格明显开朗了。
老师弹着钢琴，不时停下纠正同学们的错误。
楚明秋和方老师就坐在后面看着，偶尔聊几句，从方老师那得知，儿子还真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获得破例，是自己考进去的。
这出乎楚明秋的意料，儿子难道还有唱歌的天赋....
排练，其实准确的说是教学，老师特别注意今年新加入的四个一年级同学，不时停下来给他们指点。
好容易排练结束，老师总结了几句，让同学们回去勤加练习。
同学们冲老师施礼后笑呵呵的离开教室，楚明秋在教室外叫住儿子，小宽容看到他，高兴得大叫，楚明秋回头看到方老师正和音乐老师在一起，显然在说他那首歌。
楚明秋转身牵着儿子的手，就向校门走去，边走边问儿子感觉怎么样。
儿子兴奋的说挺好，楚明秋满意的笑了，俩人回到家里，林晚已经在做饭了。
楚明秋把钢琴打开，开始弹奏刚才老师教的那首歌，一首很有名的英国民歌：《斯卡布罗集市》。
让儿子唱一遍，儿子没有迟疑，开口就唱。
楚明秋没有停止，儿子一开口，他便听出一个错误。
不过，这不是问题，儿子还不会唱歌的技巧，而且，现在他的声音很稚嫩，没有技巧是好事。
楚明秋先自己唱了一曲，那纯熟空灵的声音，完美的高音，在婉转的琴声中，仿佛天空中洒下的一抹阳光，轻柔的洒落大地，鼠尾草迷迭香百里香，悄悄盛开，大地飘满花香，还有，那浓浓的思念。
儿子目瞪口呆，傻了似的望着他。
林晚从厨房里出来，靠在门框上，享受的看着他。
琴声消去，儿子还傻傻的望着他，好像还沉浸在歌声中。
林晚款款移步过来，从后面揽着他，楚明秋没有推开她，任凭她这样搂着。
“哇塞！”儿子的叫声打破这片宁静，兴奋得直挥拳头：“太，太，塞了！比我们老师唱得好多了！”
林晚嫣然一笑，看着儿子直摇头，儿子不服的叫道：“就是比我们老师好，绝对！”
林晚笑道：“妈咪知道，你爹地的唱片在美国卖了八十多万张，挣了好多钱！”
“啊！”儿子惊讶的张开小嘴。
楚明秋皱眉，不解的看着林晚：“我什么时候出过唱片？”
“你忘了，你给我的两张唱片，后来，他们拿去出版了，最后卖了八十多万张，我挣了好多钱，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靠这笔钱。”
“不对吧，卖歌的钱呢？”楚明秋故意调侃道：“被你贪污了！”
“去你的！”林晚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下，然后叹口气：“养儿子不要钱啊，还有，买房子，还有各种保险，不都要钱。”
楚明秋叹口气，抚摸着肩上的柔嫩小手，这么多年过去，这双手还是那样柔软白嫩。
儿子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林晚脸蛋微烫，抽出手来，瞪了眼儿子，然后丢下句，菜要糊了，逃似的走进厨房。
楚明秋把儿子叫过来，让他清唱一遍，每当他唱错了，便打断教他重唱，顺便教他怎么呼吸，怎么发声。
儿子听得似懂非懂，看得出来，没有心思练歌，唱了几句，就央求楚明秋再唱一首。
楚明秋看看时间，感觉还够，便没有推辞，唱了首老歌《追梦人》。
儿子意犹未尽，继续央求再唱，楚明秋好像也来了兴致，唱了《爱在深秋》。
这样一曲接一曲，直到林晚端着菜出来，可也舍不得打断，好多年没听楚明秋唱歌了。
最后看父子俩收不了场，林晚没办法，从房间里拿出张唱片，然后招呼父子俩过来吃饭。
楚明秋优美的歌声在房间里响起，小宽容听着，扬起头问是不是那张唱片。
林晚点头：“你爹地录这张唱片时，只有一台钢琴或吉他。”
小宽容睁大眼睛，不解的问：“爹地，你干嘛不去唱歌，当歌星。”
楚明秋拍拍他脑袋：“你爹地是身不由己，不过，当歌星，从来不在爹地的计划里。”
“为什么？”小宽容很不解。
“因为爹地还有更好的工作要作。”楚明秋笑道：“吃饭，别磨叽了，吃过饭作作业。”
小宽容嘟囔着，对父亲没选择当歌手，感到很不理解，林晚想要解释，楚明秋冲她微微摇头，林晚很无奈转而向儿子发出警告。
一顿饭在楚明秋的歌声吃完，楚明秋去洗碗，林晚陪着儿子听了会歌，就让儿子去作作业。
等楚明秋要走时，林晚忽然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走行吗？”
楚明秋沉默了会，才转身，拥抱着她，半响才低声说：“你知道，我不可能和雁儿离婚的，晚儿，我不能太自私，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林晚靠在他肩上，紧紧搂住他，楚明秋叹口气，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晚儿，感情上我也很想留下，可，理智上，我不能留下，我知道，如果我提出，你不会拒绝，可我不能，你说我虚伪也好，说我无情也好，可现实是，我结婚了，有三个可爱的孩子，我们在一起....，我觉着我说话，够无耻的。”
感觉胸口有点湿，他轻轻叹口气，在她耳边轻轻说：“唉，晚儿，你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幸福，我给不了你。”
林晚无声的哭泣着，楚明秋很无奈的等着，好一会，林晚才松开他。
楚明秋给她擦干眼泪，想要问问那个编辑，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林晚把门关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看，没有异常，才去儿子房间。
看着儿子作作业，儿子现在已经有了点他父亲的轮廓，特别是那额头，还有耳朵，还有.....。
“爹地为什么不留下来？”
儿子的话把她惊醒，她秀眉微蹙，想要喝斥，可看着儿子有些悲伤的眼睛，心一下就软了。
“你还小，不懂，等你大了，就明白了，你爹地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可，我也想他留下。”
林晚将儿子搂在怀里，轻轻叹口气：“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爹地和妈咪的事，是个很长的故事。”
儿子不懂，可也没再问，抬头看着妈妈，用手擦擦妈妈的脸，嘟囔道：“爹地真坏！明天他来，我不理他。”
林晚笑笑，揉揉他的头，让他赶紧作作业。
第二天，儿子果然忘了，兴高采烈的跟着楚明秋上学去了。
送儿子进校门后，楚明秋没有去分公司，而是到电子一条街去了，直接去了黄娇倩的公司。
黄娇倩对他的到来有点意外，进而有些生气，把他让进办公室，关上门才问：“你怎么上这来了？”
楚明秋笑笑：“这才是正常的，我可是你们的老客户，上次在你们公司买了这么多计算机，我来香港不来拜访贵公司，不是很正常。”
黄娇倩看看门外，楚明秋摇头，自己身边十米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你太大意了，”黄娇倩摇头说：“我们这行任何大意都会导致严重后果，这几年我们是很顺利，但不要以为会一直这样顺利。”
楚明秋再度笑笑，摇头说：“没事，你还没意识到，从现在到将来，你的工作都要在阳光下进行，除了，资金来源。”
黄娇倩苦笑着叹口气，看着楚明秋那张帅气的脸，这个上司还是年轻了，这些年也很顺利，没有经历过秘密战线的刀光剑影。
“我没干过地下工作，”楚明秋看出她的不满，缓缓说道：“可我有个好老师，他是干这行的老手，这行的所有关键脉络，他都知道。”
黄娇倩坐下来，以为他说的是国内的培训教官，楚明秋笑了笑说：“我这老师是军统，受过美国教官培训，是暗杀爆破的高手。”
黄娇倩很意外，也很不解，楚明秋笑笑，再度解释说：“他在四九年随傅作义起义，现在是个退休老头，我五岁随他习武，不瞒你说，论拳脚，普通的，十来个，压根不在话下。”
“哦，您还有这样的经历，”黄娇倩没有怀疑，楚明秋笑道：“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工作吧。”
“昨晚，我又仔细考虑了，我有个想法和你商议。”
楚明秋看看黄娇倩，黄娇倩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我想，记者身份是这行最常见的伪装身份，硅谷肯定有报纸杂志什么的，我的想法是，你去硅谷收购或投资，不，是收购一家刊物，把这家刊物办起来，办得越大越好。”
楚明秋从她办公桌上拿起张纸和笔，开始写写画画。
“以这个刊物为中心，而后，慢慢收购一家地方电视台，这个阶段，暂定为五年，这五年内，你要完成的工作有，与硅谷各大公司建立良好关系，其次是和各大学建立良好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定期举行研讨会，这个研讨会很重要，要做成硅谷的一个标志，或者说，做成计算机行业的一个重要行业会议，对，办成一个类似达沃斯论坛那样的盛会。”
这个主意可是异常大胆，也异常痴心妄想，五年内从一无所有，要到行业盛会，这无疑比登天还难。
黄娇倩很无奈，也惊讶于这个大胆构想。
看着有些凌乱的女人，楚明秋眨巴下眼睛：“怎么样？这个想法，够不够刺激！”
黄娇倩深吸口气，稳定下情绪，慢慢的笑了：“你不该当什么破主任，你要是真干这行，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间谍。”
楚明秋呵呵笑了笑：“我就当这是夸奖了，你就说吧，这个构想够不够刺激！”
吴锋曾经告诉过他，干这一行的，有些是为了生计，有些是迫于无奈，有些则是自己主动进入，这些主动进入这个黑暗世界的家伙，大部分都是出于寻找刺激，这行带给人的刺激，非比寻常！无论是刺杀，还是搞情报，除了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有强大的执行能力。这类人很自信，对冒险有强大的兴趣，越是危险的行动，他们越有兴趣，不过，这类人也有个致命弱点，就是喜欢冒险，吴锋身边有几个这样的同僚，结果就是全部牺牲在战场上。
在楚明秋看来，黄娇倩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主，吴锋也曾对他说过，有些女人比男人还喜欢冒险。
黄娇倩沉默着，楚明秋没有催促，静静的等待着，果然，黄娇倩没有考虑多久，便抬头问道：“这次能给我多少钱？”
楚明秋含笑道：“好，先不说资金问题，先说你和你先生怎么离开香港，这一摊子怎么交待？”
黄娇倩略微想想便有了主意：“这里还是这样啊，我们可以到美国，向IBM申请成为香港和东南亚总代理，拜国内的需求，我们的销售业绩还不错，这个总代理有可能拿下来。
其次，我们这样直接去硅谷买杂志或报纸，这不行，我的意见是先在香港买个类似的报纸或杂志，依托这个杂志，再向美国扩张，这就顺理成章了。”
“香港有这样的报刊杂志吗？”楚明秋马上反应过来，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高。
“有，”黄娇倩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杂志，这份杂志看上去很不起眼，楚明秋接过来认真看，封面便是颇有动漫风格的计算机《神奇的计算机》。
楚明秋看着名字便忍不住摇头，翻看下目录，又看了头条，是香港理工学院一个教授写的，内容是介绍当今计算机技术的几个技术流派，从目录上看，这本杂志还是以普及计算机技术为主。
“这是几个香港理工大学和香港大学的学生创办的，月刊，据我观察，销量不高，每期大约有几百本。”
“学生？有正式合法的执照吗？”
“他们已经毕业了，不过，现在他们只是用业余时间在编辑出版这本杂志，”黄娇倩苦笑下：“在香港这类杂志发展非常难。”
楚明秋点头，黄娇倩继续说道：“在香港，出版报刊杂志没有什么限制，申请一个拍照，很简单，和一般公司流程一样，注册资金五千元。”
楚明秋点点头：“收购这家杂志需要多少钱？”
黄娇倩笑道：“估计在十万以内。”
“那好，这事就交给你办，不过，先去硅谷调研，看看那边有没有类似的报刊杂志。”
黄娇倩点头说好，楚明秋说道：“这个项目，我可以给你一百万美元，如果不够，最多再追加一百万，不过，你最好自己能解决部分资金。”
黄娇倩笑道：“这么慷慨，看来是挣了不少钱。”
“拉到了投资，不过，这个钱，要洗出来，手续上也挺麻烦的，而且，这个事，还不能向市委报告，说不定那天，我会因为贪污被捕。”
黄娇倩掩口无声大笑，楚明秋则苦笑：“鞠躬尽瘁吧，都是为这个国家。”
黄娇倩深深叹口气，沉重的点头，楚明秋接着问：“这边呢，你打算怎么弄？”
“不怎么啊，继续经营啊，我先生先干着，如果那边我干出成绩了，他再过去。”
楚明秋微微摇头：“不行，这个计划必须完成，就算办不成杂志，你也要去硅谷。”
“我明白，不过，这要过渡下。”
楚明秋默默想了想，起身说：“那好，这次机会，黄总，下次我们再合作。”
黄娇倩笑盈盈把他送到楼下，俩人在门口道别，刚转身，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看着他们，这个男人背了背包，看上去有些疲惫，西装有点凌乱。
“楚先生，这是我先生，吕纬泽；阿泽，这是楚先生。”
吕纬泽连忙过来，很热情的和楚明秋攀谈，交谈间，吕纬泽目光询问黄娇倩，黄娇倩不动声色的点头。
楚明秋察觉他们的小动作，没有觉着有什么，闲聊了会便告辞了。
黄娇倩和她老公怎么交待，那是她的事，吕纬泽不是他的直接联络人。
下午，他依旧没去分公司，柳长林昨晚没来找他，也没打来电话，说明他还没考虑好。
来香港不去二哥那，以后说起来也过不去，楚明秋抓住这个空闲，去了楚明道家里。
这次见到楚明道，楚明秋发现二哥是真老了，背没那么直了，头发稀疏，脸上都有了老人斑。
兄弟俩闲聊，楚明道告诉他，楚宽捷要退休了，楚明秋微怔，楚宽捷这还不到六十，怎么就要退休了。
楚明道苦笑下，楚宽捷的屁股不干净，其实上下都知道，只是没抓到证据，而楚宽捷担任警务处副处长不过是过渡，楚宽捷却没认识到这点，还在大力提拔亲信，这就犯了英国人的忌讳，英国人本来就想拿下他，等了几年，没抓着把柄，干脆就让他准备退休。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香港公务员现在的退休年龄是55岁，算算楚宽捷也差不多了。
楚明秋觉着无所谓，楚宽捷这辈子没去坐牢已经算幸运了，能以副处长的身份退休，已经算是幸运了。
楚明道担心的是，现在明道药房的发展越来越好，楚宽捷是次子，而且是嫡出，他要当明道药房董事长，还真不好办。
楚明秋非常惊讶，楚明道居然还有这思想，他连连摇头，告诉楚明道，楚宽捷不能进入明道药房董事会，他可以在明道药房分红，但绝对不能在明道药房担任职务。
楚宽捷压根不懂如何经营企业，对中药更是一窍不通，他要进了明道药房，以他的性子，多半会兴风作浪。
楚明秋建议楚明道成立个家族基金，把自己的财产放进家族基金中，以后家族成员每年或每月都可以从家族基金中拿生活费。
这种操作在美国富豪中很流行，李超人在几十年后也不过是模仿美国人。
楚明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俩人随意的闲聊着，楚明道还惦记着琉璃厂项目，楚明秋告诉他，现在国内财政困难，那都缺钱，这琉璃厂和天桥项目暂停，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行。
楚明道很遗憾，楚明秋提醒他，这个项目就算上马，投资也少不了，凭他们兄弟的实力，压根就拿不下。
楚明道摇头，说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就算资金暂时不足，找银行贷点款也就够了。
楚明秋不赞同，觉着现在不上也不是坏事，楚家药房现在才刚刚起步，需要时间发展。
楚明秋心里忽然觉着这样也挺好，这两个工程一旦开工，绝不是他们兄弟能拿下，而且就算他们兄弟能拿出这么多钱，上面也绝不希望这么两个重要工程，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面子工程的项目，全交给他们兄弟，倒不如暂时先这样，过上几年，勇子虎子小八他们都发展起来了，每人成立家公司，有财大家发！
他没有在楚明道家吃晚饭，依旧先接儿子回家，这次是他上市场买了菜回家做饭，林晚今天有事，要回来晚点。
儿子在客厅练琴，楚明秋在厨房忙碌，这是一幅温馨的家庭，林晚回来比较晚，却很兴奋，她进门就告诉楚明秋，她的书已经卖了三万本。
楚明秋对这个数字感到意外，不是高了，而是....，太少了，才三万本！！！这也.....
兴奋的林晚没有察觉楚明秋的诧异，在香港，三万本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今天，主编和她约了下一本书，又制定了新的销售计划，这个计划主要是在台湾和东南亚。
楚明秋皱眉问她要去了台湾和东南亚，儿子怎么办？
林晚笑着说她不去，出版社提出来了，要加印两万本，另外，还有个电视采访节目，她要上电视台了。
楚明秋很高兴，林晚又拿出张支票，得意洋洋的扬扬，楚明秋抓住她的手腕，“抢”过来看，是五万港币。
他笑着打趣说她发财了，五万港币，在这个时期是笔巨款。
可转念一想，这不对啊，三万本，按照香港的版税和书价，林晚每本书应该能拿到四块港币左右，三万本书应该有至少十二万。
林晚甩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这是谈钱的时候吗，出版社能昧她的稿费吗，这五万是这次的，还有八万多要再等一个月，而且，出版社还要加印两万本，又有八万多。
看着林晚得意洋洋的样，楚明秋也为她高兴，此前，林晚的收入其实比较拮据，给报纸写专栏有稿费，但稿费收入只能勉强生活，林晚母子能有比较悠闲的生活，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版权收入，这个收入每年都有几万美元，换算为港币就有十万左右，在这个时期，那就是高收入。
在世界范围内，知名作家的收入都挺高，林晚得意的另一因素便是，她现在可以养活自己和儿子了。
楚明秋脱下围裙要下楼买酒，林晚笑眯眯的从包里拿出瓶红酒，欢快的布置起来饭桌。
小宽容走心了，琴声变乱了，林晚没有理会，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
吃过温馨的晚饭，回到酒店，还在大堂，便看到柳长林。
柳长林看上去有些疲惫，两眼却有兴奋的光彩。
楚明秋带着他上楼，进屋后，柳长林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他，楚明秋则不着急，先泡好茶，然后才拿起那份文件看起来。
这是一份全方面改革方案，包括公司架构，市场培养，代理商管理，等等，他交待的方方面面都落实了。
楚明秋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没有找到什么要补充的，他放下文件。
“非常好！我找不到一点漏洞，嗯，看来这三天时间没白费。”
柳长林松口气，这三天他没有单独研究，而是召集全公司所有部门经理和产线经理开会。
经理们最初对这个会议有些排斥，觉着楚明秋多此一举，公司运转良好，为什么非要转型。
柳长林一再解释，告诉他们，公司不是要转型，而是非转型不可，将来公司主要销售产品是计算机和软件，特别是软件，将来分公司的软件部门要独立出去，成为香港和东南亚的中微软技术支持中心。
最后，柳长林放狠话，转型是必须的，谁不适应谁走人。
经理们这下明白了，开始开动脑筋，大家发起头脑风暴，经过三天的分析讨论，思路彻底打开，也统一了认识。
楚明秋听柳长林汇报后，舒心的露出笑容，作了个伸展动作。
“这个会开得好，统一了认识，便于开展下一步工作，长林，你今后要在香港长驻，你老婆和孩子还在燕京，这样夫妻分居，时间久了会出问题。”
柳长林沉重的点点头，这是他最担心的，在香港工作的好处是工资高，生活富足，不像国内，买什么都要票；可坏处就是，得忍受夫妻两地分居、
“五哥，怎么样，我把嫂子调香港分公司。”楚明秋笑道。
柳长林惊喜叫道：“那太谢谢了，公公，你这可是帮我大忙了！”
柳长林自然喜出望外，楚明秋却又提醒道：“不过，她过来干什么工作，你可要想好，另外，孩子读书的问题，你都要考虑好，而且，不能影响工作。”
“这你放心，只要你肯把我老婆调过来，其他的，我自己处理。”
楚明秋点头，看着文件，略微沉凝：“明天开个小会，然后，我在香港的工作就结束了。”
柳长林微怔，原来定的要开大会，而且是两天，楚明秋还要主持改革，现在变成了小会。
“原来是担心分公司上下不理解，现在开了这个会，等于就统一了认识，我还插手干什么，交给你执行就行了。”
柳长林依旧很兴奋，楚明秋没有打击他，不过提醒他，公司已经决定要在美国开设分公司，中积电和中微软都要开，以后可能还会有变化。
柳长林笑了：“我已经在作准备了，我打算独立开发些产品，充当国内厂商的桥梁。”
楚明秋点头：“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很妙，以前是条件不足，现在国内厂商，特别是广东这边，私营企业很多，他们现在大部分还在国内，更准确的说，只是在广东市场拼斗，还没有出国抢夺国际市场的雄心，你们要帮他们，不要只是卖产品，还要引导他们，采用国际标准生产。”
柳长林点头：“这个我明白，我在广州干了六年，知道他们。”
“你别太自信，以前都是乡镇企业和街道工厂，现在可是私营企业，而且多数是才起步的私营企业，设备差，工艺低，产品质量很难保证，你可能要多费点心。”
“这你放心，当初广州那些厂商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柳长林信心满满，压根不觉着这算事。
楚明秋点头：“好，看来，你都想到了，香港分公司交给你，我放心了。”
楚明秋从冰箱里取了两罐啤酒，俩人边喝边聊，柳长林兴奋过后，也开始思考，他问总公司能投入资金。
楚明秋一点不客气，直接告诉他，最多十万美元，中积电和中微软在股份改造时，要投入不少资金。
“我估计，我们在资金上有缓和，还要等两年。”楚明秋叹口气：“英特尔和IBM镁光都要派人来考察，我估计我们还要引进设备，或者进行技术改造，这些都需要资金，我们拉到1.5亿美元，说不定还不够，还要进行第二次融资。”
柳长林点点头，他了解公司现状，这次在拉斯维加斯虽然签下三个多亿，可刨去成本，利润大概在一个亿左右，再加上魔方熊猫等其他玩具产品，今年公司的总利润最多在四到五亿，这点钱勉强够公司开支
可按照科技园的计划，股改之后，启星公司的利润就要单独计算，中微软中积电就只能自己找饭局。
这些都在楚明秋的计划内。
楚明秋拿起分公司改革计划书，再度看了一遍。
“这个合伙人制和赛马制，一定要严格执行，而且总代理也要实行这个制度。”
这合伙人制和赛马制是楚明秋提出并规划的，是这次分公司改革的重要内容，柳长林开始还不理解，以为他疯了，要把利润分出去这么多，待理解后，直呼绝妙。
这两个法子，当然不是楚明秋原创，是前世在抖音上看到的一个讲解，据说这两个法子是某辉从破产边缘走上超市之王的最大武器，此后，华为等公司也纷纷采用。
抄了那么多东西，这个的原创自然也不客气了。
柳长林却笑道：“公公，你丫这脑子是怎么构造的，你这招又狠又毒！”
楚明秋很无耻的笑笑，大言不惭的说：“咱不是党员吗，工人是企业的主人，咱们这样才能激发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还有，这次股改，我要全员持股，从我这个董事长，到下面的清洁工厨师，都有股份！”
柳长林有点凌乱，感觉好像亏了。
“你们香港分公司也是公司一部分，你们也有份，将来上市了，再变现！”
柳长林还是觉着有点乱，全员持股，每个人都有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要去纳斯达克上市。
楚明秋看他的样子，便笑着摇头，把他赶走，让他回去慢慢想，明天上午十点，在公司开个会。
第五十章 股份化纠纷
回到燕京，已经是三月二十四号了，此时，燕京已经有浅浅的春意，光秃的枝桠上有了浅浅的绿意。
家里多了几分欢声笑语，也多了条憨憨的小奶狗，这是三叔从山里送来的，与小吉吉没有血缘关系。
小憨憨呆头呆脑的，很快便获得了小丫头的宠爱，小吉吉则是小狗剩的忠实迷弟，晨练时便跟着陪跑，扎马步时，则坐在边上，直直的看着他。
小志远则有点郁闷，无论小吉吉还是小憨憨，他都喜欢，可是两个小家伙就是更喜欢哥哥和妹妹。
小志远现在已经两岁了，可以满地跑了，小丫头发育不错，与小志远个头差不多高了，三个小家伙是后院的宝贝，受到所有人的宠爱，特别是小不老。
小不老今年没有比赛任务，比较轻松，从黑龙江回来后，国家队破例放假一个月。
回到家的小不老玩疯了，除了一成不变的保持体重，她每天陪着小狗剩跑步，回来还和小狗剩一块在井边洗澡，这下连岳秀秀都不能忍了，把她赶回房间，不准她再在井边洗澡！
小不老向楚明秋抱怨，楚明秋笑笑说她现在是大姑娘了，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了，得注意行为举止。
小不老撒娇说这是在家里，楚明秋反驳说在家也一样，男女有别，大姑娘了，不能象小时候那样。
小不老没办法，楚明秋问小平安上那去了，他们青年队不是也一样放假了吗！
小不老说他和朋友出去玩去了，楚明秋很纳闷，这家伙上哪去了？
小不老说不知道，他没说，等他回来再教训他。
楚明秋很无语，这对姐弟性格天上地下，小不老可以宅在家里一年不出门，小平安呢，性格又太活跃了，在家里待不了三分钟就想往外跑，只有楚明秋和岳秀秀能压住他，可楚明秋太忙，岳秀秀太宠溺，只要不闯祸，就不管。
楚明秋觉着小平安是幸福的，也是正常的，家里遭难时，他还不记事，所有的苦难都落在姐姐身上，此后，他就在大家的关爱下成长，整个成长过程没吃过什么苦，最后形成阳光的性格。
性格的养成，除了教育，最重要的因素则是经济上的，小平安在成长过程中，生活上从未有过困难，相对他的朋友同学要好得多，事业上也一路顺风顺水，这对他的性格养成极为重要。
不过，楚明秋还是担心，担心他太顺了，万一碰上挫折，对他的打击可能会很大。
小不老接着报告，小平安向奶奶拿了两百块钱才出去的，她对奶奶的放纵有些不满。
楚明秋则笑道，小平安现在已经大小伙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拘着他。接着劝小不老也出去看看，别整天待在家里。
小不老对这个建议压根没考虑，不满的嘀咕几句，转身抱起小丫头就出去，小丫头在她怀里很安静，肥嘟嘟的小手在她脸上划拉。
楚明秋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息，这孤僻的性子怎么才能转变。
尹秋莹对此也担心不已，带着她参加了些聚会，可效果好像一点没有，小不老很有礼貌，可问题是，那是拒人千里的礼貌。
家里其实挺好，左雁的工作很顺利，学校领导很重视她，刚工作便让她担任班主任，她不想干，可又找不到理由推辞，只能接下来，为此，她在楚明秋面前抱怨寻求鼓励。
拨乱反正，学校也一样，长达十年没有受过专业培养的老师入职，年青老师出现严重空白，学校老师倒是不少。
在过去二十年里，教育系统是知识分子云集的行业，从反胡风到反右再到反右倾文革，教育系统一直是重灾区，这几年里，陆续有老师解放重新入职，只是这些老师都快退休了。
九中现在就是这样，看上去老师不少，可接近三分之一的老师临近退休，这么多年，象左雁这样科班出身的老师，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不给她加担子给谁！
楚明秋知道左雁，她是个没多少野心的女人，能当老师能教书，她就非常满足了，不过，楚明秋觉着，她的职业生涯可能不会一直停留在讲台上。
总体来看，家里没什么波折，老妈挺好，吴锋也挺好，每天琢磨着怎么收拾小狗剩，要不就与牛黄黑皮爷爷赵叔他们下棋打屁！倒是自己的女儿小雅芝很少管。
小雅芝现在对配药的兴趣没那么浓厚，药房大部分时间是小诚意在用，她的大部分时间在看书，有时间就待在房间里看书，楚明秋留心注意，还都不是医学书，而是小说。
家里最不省心还是小静蕾，这丫头好像从来不怕闯祸，他不在家这段时间，这丫头在前院还搞了一场摇滚音乐会，闹得后院几个老人心慌，牛黄气得冲到前院把一帮小子姑娘赶走了！
楚明秋听说后，却认为无所谓，娱乐圈就是这样，只要小静蕾不搞什么潜规则，不去吸毒，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听说楚明秋回来了，小静蕾还真不怕被责备，周末跑回来，回来就和楚明秋商议，让教她唱歌，楚明秋满口答应。
家里的事，在楚明秋看来还是小事，大事还是在科技园。
香港分公司的改革方案，他带回来了，香港分公司的地位有点怪，他不属于中积电也不属于中微软，而是属于科技园，这种架构也是当年留下来的，现在要改过来。
回来两天后，他到市委向市政府汇报工作，新任市长焦市长，是空降市长，原来在第八工业部担任部长，去年调到国务院，今年就空降燕京，担任市长。
楚明秋这是第二次见到焦市长，上次是春节前，那时，段市长才接任市委书记，原以为张副市长会接任，没想到中央空降下一个市长。
焦市长也打量楚明秋，在国务院决定他来担任市长时，总理和总书记都和他谈过话，总理向他介绍了燕京的情况，明确告诉他，科技园是中央有意进行的改革试验点，同时介绍了楚明秋，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或者说爱护，明确要求对他爱护，在使用上要放手，对他的工作要支持。
除了总理，总书记也一样，与总理不同，总书记也向他介绍了燕京的情况，毫不掩饰对楚明秋的看重，告诉他，楚明秋这个同志，别看年青，可能力很强，从高科园到科技园，总书记细细给他讲了一遍。
其实，总书记和总理讲的，他大部分都知道，他解放得比较早，对高科园的事还是有所了解，对楚明秋这个人也有点了解。
此刻看到楚明秋，这个已经称不上小伙子的小伙子，从他眉目中，看出一点疲惫。
楚明秋也在打量焦市长，新市长同样不年青，头发几乎全白了，身材不算高，国字脸，戴了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
焦市长的秘书给他送来茶，他也很自然的接下，秘书是焦市长从第八工业部带来的，也是他老同学的儿子。
俩人简单闲聊，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推门进来，楚明秋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俩人肯定是焦市长请来的，但张副市长参加可以解释，陈副市长是什么意思？陈副市长不是分管这一摊的。
楚明秋自然不会傻到去问，倒是焦市长解释说，前段时间段书记召开了市委市政府工作会议，对市政府的工作作出调整，现在张副市长担任常务副市长，陈副市长担任主管工业交通旅游等领域的副市长。
楚明秋笑了笑：“焦市长，这领导的事，我可不敢说三道四，反正您们都是我的领导。”
陈副市长豪爽的笑道：“得了，市政府分工调整，市委下了文件的，现在你除了向焦市长汇报工作，还要向张副市长汇报，我呢，负责工业，你那科技园也在我的分工范围内。”
“我懂，头上又多了几个婆婆。”楚明秋苦笑下，陈副市长呵呵笑了，焦市长和张副市长也笑了笑。
“各位领导，我开始汇报工作了。”楚明秋看着焦市长请示道。
焦市长点头，楚明秋开始讲述这次美国之行的结果，焦市长和张副市长陈副市长听着，偶尔还在笔记本上记几笔，其实，卢海风回来后，已经提出来市政府汇报工作，但焦市长没同意，楚明秋才是科技园的核心，你一个不懂如何发展科技园的书记来汇报有什么用，不但焦市长不同意，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都不同意。
“这次有三亿多美元，嗯，还算不错。”张副市长的语气有些沉重，显然有些失望。
楚明秋苦笑下：“领导，这三亿与以前可不一样，其中有接近一个亿是计算机和主板带来的，这个可比以前随身听和彩电要强多了。”
“主板计算机卖了近一个亿，证明我们的计算机被国际市场接受，也证明，我们的技术被国际市场接受。”
陈副市长笑着点头说：“老张，能有三亿多美元不错，小楚又不能真的点石成金，这才回高科园多长时间，能有三亿多美元，已经很不错了。”
陈副市长说话时，不断冲张副市长使眼色，张副市长马上明白，苦笑下点头，随即叹口气：“是啊，你说得不错，这段时间，唉。”
楚明秋不解的看着他，问道：“这可不对，市里不是已经同意科技园不上交利润吗！领导，今年您可只给五十万，明年还只给三十万，这点钱，只够科技园管委会运转，中积电中微软每年需要上亿经费才能正常运转，这还没算研究经费，研究经费同样需要上亿经费。”
看到楚明秋着急了，焦市长忍不住笑了，张副市长也笑了：“你楚明秋就是个守财奴，只吃不吐，钱到了你手上，就出不来了。”
楚明秋还是很着急，他可了解这些领导，没钱了，就压榨下面，上次不惜出动四个副总理，这次又是三个市长副市长。
“领导，这笔钱，市里真拿不到，中积电和中微软马上合资，合资后，这笔钱，不，计算机和主板的那近一个亿，是归中积电的，软件，CDOS和Office，IBM每装一台，支付我们一美元，这笔钱，要归中微软。
领导，你们这思想得转变，随便从企业抽走利润，这是计划经济下的行为，市场经济不能这样干。
市场经济下，企业利润要留在企业，便于企业滚动发展，政府财政收入来自税收，卖土地等，不是直接从企业抽走利润。”
焦市长沉默着，张副市长苦涩不已，同意中积电中微软合资的批文在楚明秋他们还在美国时，便下到科技园，楚明秋回来便看到这个批文，他已经给霍震霆打去电话，让他赶紧到燕京来。
陈副市长看看焦市长和张副市长，眉头微蹙：“小楚，我知道你是经济方面的专家，这美国人的财政收入是怎么来的？”
楚明秋略微沉凝才答道：“欧美的基层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有这几个，第一个企业所得税；第二是个人所得税；第三个是房产税；第四个是消费税；第五个是增值税；主要是这五个，其他还有遗产税，社会保险税，赠与税。”
“赠与税，这是个什么税？”陈副市长纳闷的问道。
“这种赠与税主要是防止父母把财政转移到子女名下，比如美国就规定，一个人一生中最多可以赠与妻子或子女五万美元，这五万美元，政府不收税，超过这个数字，就要交税。”
陈副市长轻轻哦了深，楚明秋说道：“现在的财政困难是暂时的，咱们燕京不该缺钱的，为什么？您看看有多少大型企业的总部在燕京，仅凭他们的税，我们燕京就不该缺少钱。”
焦市长抽着烟，看着楚明秋，想起了来之前，上级领导的话，如果在发展经济上，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楚明秋问策。
焦市长没有打断楚明秋的汇报，让陈副市长和张副市长与他谈，燕京现在的财政状况很艰难，除去维护市政运转，剩下的可能连发工资都不够。
沉重的财政压力下，市政府不得不开启征收模式，向下属企业下达了很高的利润上交比例，下面的企业怨声载道。
上交利润，那是能盈利的才上交，可市里还有大批亏损企业，这些亏损企业有大有小，小的多数是那些小饭店杂货铺，这些企业的一部分在去年承包出去了。
这给市里省下不少钱，可包袱依旧很重，除了些小饭店和杂货铺，还有大量街道企业和小厂，这些企业有大约两成盈利，四成左右能持平或小亏一点，另外还有四成亏损很严重。
亏损归亏损，工资还得照发，一文都不能少。
“石油部，电力部，还有银行，八个机械部，下属多少企业，他们都该在燕京交税，可燕京却一分钱的税都收不到，为什么？这是我们经济体制有问题。
这些部门其实都应该算企业，现在却搞成国家行政机构，这样的体系是有严重问题的，不符合市场经济运行方式，对企业发展没有好处。”
楚明秋叹口气：“除了石油部和电力部，其他部下属企业，多数会破产，或者陷入严重亏损。
而石油部和电力部能活下来，主要是因为国家对能源的战略性垄断。”
办公室内，楚明秋的声音很无奈，陈副市长和张副市长也很无奈，以前玩计划经济，对这个无所谓，现在要搞市场经济，才发现这样作的缺陷。
“你说的，中央已经有决定了，这些部委将陆续改制为公司，按照市场化方式运行。”
楚明秋看着焦市长，忍不住松口气，焦市长又说：“可这需要个过程，这个指望不上，小楚，对科技园下一步工作，有什么想法？”
楚明秋点下头：“这次在拉斯维加斯，其实，我们是大胜，我们的计算机首次打入欧美市场，IBM向我们购买了十万块主板，IBM最新的计算机采用我们的操作系统和办公系统。”
“你真答应一美元？”陈副市长插话问道，很诧异的样子。
楚明秋点头，淡淡的笑道：“欲取先予，吃小亏占大便宜。IBM是什么公司，全球最大的计算机公司，IBM的骄傲在计算机这个行业里是有名的，现在连IBM都要用我们的软件和硬件，这等于是IBM帮我们打了广告。
个人计算机技术在未来几年里，一定会有大突破，现在的个人计算机还不算真正的个人计算机，最主要的原因是CPU，现在还没有适合个人计算机的CPU，我估计英特尔公司的下一代CPU会在未来两三年内推出，这块CPU将是第一块适合个人计算机的CPU。
除了这个，显示卡，主板，还有内存，都将在未来几年获得突破，这些技术突破后，计算机将获得大发展。
诸位领导，我判断在八五年，也许稍微再晚点，八五年到八七年，会出现很多计算机品牌，这些计算机都会采用我们的操作系统和办公系统。
中微软的下一代操作系统将是图形操作系统，我要求他们在两年内研制成功。
中积电，未来要走的是主板内存，另外就是代工，CPU，我们搞不了，缺少那个技术实力。
十年后，中微软将会挣到很多钱，少说十亿美元，中积电挣的也不会比中微软少。
诸位领导，现在要的是养鸡，把公司利润抽走，那是杀鸡取卵。”
楚明秋的语气很平静，焦市长心里琢磨，对楚明秋的判断将信将疑，不过，看楚明秋的样，好像很有信心的样，而他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看来你很有信心，”张副市长含笑道：“那个英特尔和IBM什么时候来考察？”
“英特尔估计在四月十号到二十号之间来，是由公司总经理格鲁夫带队，我和他谈过，他希望能见到中央领导同志。”
焦市长微怔，脱口问道：“你答应了？”
“我没答应，方朴答应的。”
一口黑锅扣在方朴头上，焦市长三人即便心有不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英特尔，接下来还有摩根史丹利，IBM，都要来考察，他们也都要求见中央领导。”
焦市长忍不住摇头，他这下明白了，为何燕京官场都在传，这楚明秋胆子极大，这样的事，他都敢答应，其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楚明秋继续汇报：“这些是长远规划，今年最重要的事有两个，一个是，把国内那些闲置的光刻机扒拉过来，为我所用；其次是在美国硅谷开设分公司，中积电中微软都要去。”
焦市长和张副市长陈副市长很意外，三人互相看看，这又是个很大胆的举动。
“在美国开分公司，这个，你是怎么想的？”陈副市长抢先问道。
楚明秋略微沉凝，在心里组织下条理后，才说道：“这个问题要说清楚比较长，我就简单说下.....”
“没事，今天，我们是听你的专题汇报，”焦市长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来燕京前，中央领导和我谈过话，中央领导告诉我，当初设立高科园的目的是追赶欧美高科技产业；改革开放后，高科园变科技园，科技园承担的任务除了追赶欧美高科技产业外，还多了个任务，那就是改革开放的试验田。”
“正是这个原因，中央才把你这员大将放在这里，中央领导还再三说，要支持你的工作，在美国开分公司，这个构想很大胆。”
楚明秋苦笑下：“焦市长，张副市长，陈副市长，我写过一本《第三次工业革命》，在这本书中，我认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就是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计算机将是这次革命的核心。
计算机的大规模应用将改变我们的生产和生活，而这十年，将是计算机基础技术大突破的时间。
到九十年代，计算机行业发展将更加迅猛，除了在办公上，还会进入工业领域。
我们要在这个领域抢占一席之地，面临很多困难，最大的困难不是钱，而是人，我们人才不足，技术基础薄弱。”
“相反，美国有大量人才，美国人对计算机的研究比我们早，人才储备丰富。”
“而美国经济这些年一直不好，在日本集成电路冲击下，美国会有很多集成电路公司破产。
还有，这次在美国，我遇上了一些华人工程师和教授，这些人全部是从台湾过去的，现在定居美国，我和他们谈过，他们对中国还是有感情的，但对我党和我们的体制，有很大顾虑，我问过他们，他们大部分人对回国讲学交流，还是能接受的，但对回国工作定居工作，....”
楚明秋苦笑摇头，焦市长也叹口气，楚明秋又说：“高科技产业竞争，在很大程度上是人才的竞争，我们缺少人才，美国有人才，我们在硅谷设立分公司，美国的人才就能为我所用。”
焦市长三人几乎同时点头，不愿回国，那么在美国工作，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可陈副市长还是问道：“他们真愿来我们的公司工作？”
楚明秋点头：“美国有严重的种族主义，华人在美国社会的社会地位不高，别看他们是什么教授博士，可在公司的发展战略上，基本没有话语权，其次，他们大部分从事底层工作，进入管理层的极少，还不如印度人，所以，他们有不满有失落，可又没办法，美国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如果我们能给他们权力，合适的薪水，他们就一定能为我所用。”
焦市长微微点头，还没等他开口，楚明秋又继续说道：“除了这点，还有我个人的判断，美日贸易冲突，这场冲突，日本扛不住，集成电路半导体产业将向外转移，那么既然是转移，谁来承接？
我判断，承接方不出三个地区，韩国，台湾，还有就是我们。
这次我和张忠谋他们谈时，张忠谋就告诉我，台湾当局找过他，希望他回台湾工作，只是双方条件没谈妥，张忠谋这才没回台湾。
这说明什么，台湾有高人啊!
台湾这些年经济发展很快，现在，台湾面临产业升级，台湾政府显然是把目光盯在计算机产业上。
去年和今年，台湾和韩国都在寻找晶圆生产线，这说明，他们都盯上了计算机和集成电路。
我们现在占先手，但我们最大的弱点便是基础薄弱，这个基础薄弱，除了人才积累不足，还有资金薄弱，我们国家很穷，不可能拿出多少钱投入高科技产业，但台湾和韩国比我们强，人才，资金，都比我们强，他们发展计算机产业，比我们的速度更快。
其次便是政治上的，我们是社会主义，欧美日是资本主义，我们现在和欧美没多大事，那是有个苏联，苏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但美国人不会忘记，我们是个社会主义国家，执政的是共产党人。
我认为中美关系未来会有波折，而且，美国人也不会把我国从巴统协定出拿掉。
所以，在我们和台湾韩国竞争中，还有政治风险，这个风险与中美关系有关，中美关系好时，这个风险低，不好时，风险就很高。
由于这种风险的存在，会妨碍我们引进先进设备，对我们而言，最主要的便是光刻机和晶圆生产线。
到目前为止，我们自己生产的光刻机只能达到3微米，但现在最先进的光刻机，欧美日的光刻机已经到1微米，我们落后他们两代左右。”
焦市长沉重的点头，张副市长此前听过他的汇报，此刻再听，依旧能感受到楚明秋的焦虑，他轻轻叹口气。
陈副市长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他略微思索便问：“这个光刻机是什么东西？我们自己不能研究吗？中科院也不行？”
楚明秋苦笑摇头，决定给几个领导上一堂课，这些年，他关注光刻机，对光刻机的构造以及技术要求，已经完全明白。
他从提包里拿出一叠信签纸，从光刻机的结构开始说起，每一个部分需要那些部件，这些部件要达到什么精度，这个精度又意味着什么。
“我们从五十年代就开始研究光刻机，七五年，高科园从美国引进了三台光刻机，是当时最先进的光刻机，中科院从全国抽调了一批专家，名义上是协助美国专家安装调试，实际上，我们打算偷师。
原来我以为美国人没有察觉，可后来，我发现，美国人不是没察觉，而是压根不在乎，他们认为，就算把图纸给我们，我们也造不出来。”
楚明秋用笔在纸上画了一道直线：“要造出先进的光刻机，这条线上的所有技术，都必须是先进的。”
焦市长他们完全明白了，以中国目前的技术能力，压根达不到。
“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展开光刻机研究，”楚明秋叹口气，这个项目要花很多钱，占用很多资金：“我们可以落后一点，但必须要追赶，我们必须防备，如果欧美对我们禁运，我们还有光刻机可用。”
焦市长点头：“对，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略微沉凝，随即又问：“你再说说，那个，国内的光刻机，这是怎么回事？”
楚明秋苦笑着摇头，把自己的调查讲述了一遍，焦市长三人觉着匪夷所思，花巨额外汇引进的设备，两年了，居然还没拆箱，如此浪费国帑，这简直是犯罪！
焦市长气愤之极，差点拍案而起，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也十分生气，不明白怎么会这样，这样的人应该绳之以法。
“所以说，我们现在的困难，有一部分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楚明秋叹息道：“盲目引进，盲目上马，没有整体规划，没有战略目的，觉着市场上这个挣钱，就搞这个，这种盲目浮夸风气，在党内始终存在，时不时要窜出来，给党和国家造成巨大损失。”
焦市长点点头，神情坚决：“这些都是国家好不容易创造的财富，就这样浪费了，让人心疼呀，小楚同志，你这个想法很好，要把这些光刻机充分利用起来，不能这样浪费，这是犯罪！”
张副市长苦笑道：“焦市长，您就别生气了，还是小楚有心，有什么困难，就向市委市政府报告，我们给你撑腰！”
楚明秋拱手笑道：“有领导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
陈副市长好像颇为意外的笑道：“行啊，都有计划了。”
楚明秋笑道：“这事其实很简单，我的想法是，用合同绑定他们，我们派出工程师帮助他们提高技术，在他们技术达到要求后，就把我们的产品给他们代工。”
陈副市长正想着，张副市长已经点头笑道：“好主意，嗯，小楚，还是你有办法。”
焦市长也点头说：“这个法子好，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出面给你撑腰。”
楚明秋大喜，起身致谢：“多谢领导，多谢领导。”
“谢就算了，”焦市长笑道：“不过，你要谢，我也接着，你是经济专家，给我出点主意，咱们燕京现在没钱，财政吃紧，怎么才能改变这个状况。”
楚明秋眨巴下眼睛，警惕的看看，又看看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不满的叫道：“领导，你在这给我挖坑呀！我们科技园也缺钱，而且，我们现在算是合资公司....”
“得，得，把你那心思放边去，”陈副市长笑着打断他，郑重的说：“今年，市里连发工资的钱都不够，更别说搞建设了，我和张副市长已经焦头烂额。”
楚明秋松口气，拍拍胸口，张副市长没好气催促道：“别端着了，你要拿不出主意，我可不饶你。”
楚明秋想了想，试探的问道：“诸位领导，是不是市里有什么项目缺钱？”
焦市长摇头：“今年市里压根没钱搞任何建设，可，市里觉着还是应该干点工作，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楚明秋有点明白了，估计这焦市长来市里，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不想就这样沉默，还是想干点事，可干事就要掏钱，可手上偏偏没钱。
楚明秋想了想说：“这要作什么，要结合市里战略发展计划，燕京市不适合发展重工业，最便宜的是发展旅游业。
发展旅游业，可以带动很多产业，传统手工业，饮食，住宿，交通，都能受益。
所以，我第一个建议是落在旅游业。
现在，旅游业最大的困境便是，住宿不足，现在燕京每年能接待的游客是八十万，可每年有游客两百万左右，接待能力严重不足。”
这个话，焦市长从张副市长和段书记那都已经听说过，对这个判断，焦市长不是很认同，这么大个燕京，凭什么不能发展重工业。
楚明秋看到焦市长的疑虑不解，他也懒得再解释，这个话题，他和段书记说得很清楚，在座的张副市长也说过，再说一遍，他也有点烦了，再说了，投资重工业，那是大投资，市里那来的钱。
“我建议诸位领导找中央要钱，就说要建酒店。”楚明秋说道。
“中央那来钱。”陈副市长直爽的打断他。
“小楚，你这肚子里藏着什么招！”张副市长笑着问道，陈副市长猛然惊醒，看着楚明秋喝道：“好你个小楚，赶紧说，还打什么埋伏。”
楚明秋笑眯眯说：“两位领导神目如电，向中央要钱，中央没钱，那就要政策，市里以土地为资本，向港澳招商，香港有的是老板愿意投资，就算香港不愿意投资，欧美也有大把的酒店业老板愿意投资。”
楚明秋说完看着焦市长，焦市长还在思量，张副市长面露喜色，频频点头。
“好，好主意。”
“嗯，我看可行。”陈副市长也插话道。
建筑业也是基础行业，建筑需要水泥钢筋等等，可以带动十几个行业，关键是，海外来的资金，一下就可以挽救很多工厂。
“其次，清理债务，”楚明秋正色道：“现在有些企业的产品不是没人要，而是卖出去收不回来钱，导致生产经营困难。”
焦市长再度点头，到燕京后，他便展开调研，的确发现很多企业账面上是盈利的，可账户上没钱，原因就是，货卖出去了，钱却没回来，客户不是不给钱，而是没钱。
楚明秋去年便察觉了，三角债，甚至四角债五角债都出现了，一个企业缺钱，导致整个产业链上都出现问题。
他估计，解决了这些债务问题，现在亏损发不出来工资的公司大约有三分之一可以得到挽救。
“还有一个，我希望科技园能得到更多权力。”楚明秋说道。
焦市长看着他，楚明秋毫不胆怯的迎着他的目光，焦市长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想要那些权力？”
楚明秋毫不犹豫：“行政权力，比如，税收，工商，我以前就有这个想法，硅谷之所以繁荣，就是有无数个公司，大的英特尔仙童AMD，小的呢，就有无数，有几个人的，也有几十个人的，斯坦福大学，加州伯克利大学，这些大学里有一半以上的教授有公司，这些公司都很小，说句实话，还不如我中学的校办工厂人多。
对比我们科技园呢，说得上高科技公司的只有两家，中积电中微软，启星公司是负责给这两家公司找钱的，现在这两家公司变成合资公司，启星公司的使命就结束了，以后启星公司就要为自己奋斗了。
可，三家公司是不够的，科技园需要三百家三千家三万家三十万家公司。
中央在深圳划出个特区，我请求市委市政府把科技园当个特区。
我需要这些权力，我需要批准企业成立的工商权，我需要给企业税收优惠的税收权。
现在成立一家企业，那怕是小企业，需要的手续繁杂，涉及的部门有几十个，跑手续就要跑半年以上，而同样规模的企业，香港只需三到七天，美国最长不过十五天，我们呢，要半年以上。
这样繁杂的程序，严重阻碍了经济发展，别的地方，我管不了，科技园我还管得了，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要管，我希望市委把这个权力给我。”
焦市长沉默的看看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张副市长兴致勃勃的盯着楚明秋，楚明秋曾经在他面前抱怨过，楚明秋提起那些手续就怨声载道。
“你要搞独立王国啊！”陈副市长打趣道。
楚明秋摇头，灵光一闪：“科技园始终是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下工作，焦市长刚才说，我们科技园还承担改革的战略任务。
这个战略任务在我看来就是改革，对现行的行政体系进行改革，对现在的经济管理体制进行改革探索。”
楚明秋思索着说道：“我认为，这才是中央要求的战略探索任务。”
楚明秋有些发泄的说完，焦市长三人都理解了楚明秋，他看到问题所在，想要作出改变，可行政体制的各种绳索，把他的手脚捆得死死的，他挣扎着力图改变这种状况。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现行体系有很大弊端，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改，中央领导说摸着石头过河，焦市长坐在这个位置并不久，依旧感受到这个话的寒意。
摸着石头过河，如果没摸着，河里是能淹死人的。
可这个权力要下放到科技园，必须过会，经过市委办公会讨论通过后才行。
“小楚，别太激动，就算你把这屋顶给掀了，我们三也没权力给你这些权力，这个事，我还要和段书记商议。”焦市长语气平静，目光依旧温和。
“小楚不着急，”张副市长笑道：“继续谈，把肚子里的货都倒出来。”
楚明秋叹口气：“我建议市里抓小放大，抓公放私。”
“抓小放大，抓公放私；”焦市长喃喃念叨，笑了：“你这同志，别人都是抓大放小，你偏要与别人对着来，有点意思。”
焦市长身体微微前倾，楚明秋毫不迟疑的说：“这次经济危机，最主要的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既然是改革中出现的问题，那就靠改革来解决。
几十年了，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靠投资拉动，现在没钱了，投资拉不动了，那么就靠市场来解决。
所谓抓小放大，就是抓那些小型企业，还有个体户，给他们更宽松的经营环境，而大中型企业呢，先把他们手脚捆起来，让他们不要乱动，先练好内功。
抓私放公，也是这个意思，让私营企业和小企业发展，把大型国企的手脚捆起来。
为什么这样呢？
私营企业，乡镇企业，个体户，说白了吧，他们用来投资的钱，不是国家的，是私人的，赚了亏了，都由他们自己负责。
还有就是私营企业乡镇企业还有个体户，他们要赚钱，就必须去冲去闯。
把我们这个体系的漏洞冲出来闯出来，进而让经济活跃起来。
放公呢，没别的办法，很简单，如果按照市场经济进行，燕京大概一半的市属企业应该破产。
国企为什么竞争不过私企乡镇企业呢？原因无外乎，国企的成本高，还有就是，国企的干部有问题。
成本高，是因为国企承担了很多他们不该承担的东西，我在中积电作过清理，把这些部门清理出去后，中积电少了一半多的员工，而且，中积电还要负担上千的退休职工。
这么沉重的包袱，中积电背着，其他国企呢，一样有。
干部问题呢，我说的不是贪污腐败，而是思想，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期，不知道向市场要效益。
这些干部必须转变思想，不转变思想，就换人吧。
这些企业，包袱重，思想僵化，产品陈旧，这样的企业，在市场竞争中，能活下来才见鬼了。
中央要保国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意识形态上的，另一个是担心工人失业后，带来社会问题。
前一个问题好理解，关键是后一个问题，国企很多职工，特别是大型国企，职工一家两代三代都在这个企业工作，一旦企业倒闭或者发不出工资，整个家庭生活一下就陷入困境。”
这话太直白，焦市长三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消化，三人都有点凌乱，这年青人真敢说啊！
“放大放公，不是放弃，而是让国企转变思想，先练内功，这个内功，就是改变企业的组织架构，现在这个架构是计划经济的架构，要转变为市场经济架构。
其次，大部分的国企，产品陈旧，质量比较差，让他们开发新产品，针对市场的新产品。”
“最后一点，给企业募集资金，这个，只能针对大型国企。
至于钱从那来，我的建议是发行债券或股票。
领导，你们向中央要政策，其中一个就是发行股票和债券的权力。
我们的老百姓有没有钱？有，特别是在燕京这个地方，老百姓多少都有点钱，把这些零散的钱聚集在一起，就能干大事。
不过，不能随便那个企业都这样搞，要找市属大型企业，要有个标准，比如过去三年，平均每年产值达到多少，才能发行股票和债券。
我提一个吧，燕汽。”
陈副市长笑了：“燕汽可不缺钱，他们的车供不应求。”
张副市长却摇头：“他们也难，我找过他们，账面上漂亮，欠款收不回来，现在连生产都困难了。”
楚明秋提燕汽，就是了解燕汽的情况，春节时，他去军子那拜年，俩人便聊过，军子提起就摇头叹气。
陈副市长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副市长负责财政，跑遍了全市，稍微有点规模的厂，他都去了，就一个目的，要钱！
“燕钢也一样，上面要求燕钢压产，我找老周，要求他们今年必须上交2.8亿，结果老周说，冶金部要他压产，今年预计全年收入2.67亿，就算全部交给我，也不够。”
张副市长的脸上挂满黑线，很是无奈。
燕汽和燕钢受到燕京市和部委双重领导，燕钢是冶金部，燕汽是机械部；这两家公司的规模不大，主要受燕京市的领导，利润上交燕京市，所以，张副市长才能去找他，否则压根没资格，就像铁道部石油部，那么多企业在燕京，张副市长就没找上门去。
“穷则变，变则通；”楚明秋说道：“燕汽其实可以作为一个典型，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燕汽产品畅销却收不到钱？领导，这是为什么？”
焦市长沉重点头，这是不应该，张副市长同样苦笑不已，陈副市长眉头拧成一团。
“对呀，产品畅销，为什么没钱？这是为什么！”
“老陈，你还不知道，”张副市长很无奈，这陈副市长一直在下面区县，文革结束前，主要负责农业，文革后调到城西区担任区长，干了两年，由于年青有文化，今年才调到市里担任排名最后的副市长，这才几个月，就成了负责工业的副市长。
“这燕汽收不回钱，是因为政府没钱。”张副市长没好气的解释道：“汽车是国家统购统销物质，燕汽的车出来后，卖给各地的政府，各地政府再分配给下面各级单位，并支付买车的钱，现在政府没钱，他收什么钱！”
楚明秋觉着匪夷所思，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个销售模式是个什么模式。
现代人可能很难理解这种模式，国家统购统销，企业资金，政府可以随便调用，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可在这个时候，非常正常。
“这就是问题，这是计划经济的商品流通方式，不是市场经济的方式，这种运转方式必须改变。”楚明秋语气严肃。
张副市长沉重的叹口气，陷入深深的无奈，这就不是燕京市做得了的。
焦市长叹口气说道：“现在中央还没开放定价权，而且，你建议的保小放大，保私放公，这与中央的政策背道而驰。”
去年，经济危机初露后，经济界便进行了一场大讨论，笼子与鸟甚嚣尘上，从最后结果看，中央采纳了笼子与鸟理论。
明眼人都很清楚，这个所谓笼子与鸟，其实就是限制或放弃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全力保住国企。
楚明秋叹口气，摇头说：“我清楚，去年，我参加了国务院召开的经济研讨会，是国务院政研室举办的，那时，我没想清楚，这几个月，我也想明白了。
这所谓笼子与鸟，其实就是顾头不顾腚。
改革开放，就是要从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发展乡镇企业私营经济，是必然的，现在因为一时困难，就杀鸡取卵，这种做法不可取。”
楚明秋看着焦市长三人，郑重的建议道：“其实，有些国企是救不活的，那就是个坑，丢多少钱进去都不行，只能增加损失。
只是保大型国企，就说燕汽吧，一辆轿车，需要数千上万个零部件，以燕汽为龙头，可以带动数百家企业，同样，以燕化，机床等厂，为龙头，可以带动一大批企业。
我们现在要作的是培养龙头企业，燕汽，内部存在不少问题，从管理到技术，都有不少问题，都需要技术升级，都需要产品升级，都需要对管理进行改革。”
张副市长点头插话：“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也察觉了，可无论技术改造，还是产品升级，都要投入大量资金，可，市里没钱！”
楚明秋摇头说：“那就找外资，与国外汽车公司合资，向中央要政策。”
焦市长微微摇头，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相对苦笑，楚明秋一再要求向中央要政策，原因很简单，他能要到，上面几个大佬都支持他，可他们去要，能要到吗？
“保小放大，保私放公；是与中央制定的方针相悖，可中央要是错误的呢，我们完全可以宽容点，给那些私营企业和个体户一点生存空间。”
谁都明白，这个宽容是什么意思，三个领导也同时被楚明秋的大胆给惊着了，在市长办公室里，毫无顾忌的要市政府对抗中央。
焦市长有点警惕了，这楚明秋能力肯定有，当年他在高科园创造的奇迹，在座的人清清楚楚。
可这家伙也太大胆了，什么事都敢作，今后可怎么领导，你这里给弄个政策来，他要觉着合适，就执行，不合适，就能玩出不知道多少花来。
想到这点，焦市长觉着不能再说下去了，便转换了话题，让楚明秋再详细谈谈股份化改造。
楚明秋还没察觉焦市长的心态变化，便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告诉他们。
“股改不但要给全体员工分配股份，最重要的是，生产管理体制的转变，把市场经济的思想植入全体员工思想中。”
“全体员工持股，就把所有员工绑在公司这条船上，公司经营好了，股价上涨，员工持有的股票便升值，能卖更多的钱。”
这在前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在这个时候，却是新鲜事。
楚明秋又解释了股改后，职工的工资也要上调，至于多少，可以与股东商量，还有，他在香港请了两家事务所，这两天就要来中积电中微软考察，半月内，将提交方案。
焦市长点头，股份化改造是个新东西，欧美都有这个东西，最近这几年，有经济学家上书中央，建议在中国也搞股份制，只不过，党内还有正义，原因就在股市这个东西在过去几十年里，已经被妖魔化了，蒋介石就是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搞投机。
这两年，经济学界对股份化进行讨论，结果认为，股市有利有弊，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中央的态度有所松动，楚明秋搞股份化改造，就让他去闯一下，也不算错。
“小楚，这股票，去年经济界谈得挺多，”陈市长很直率的问道：“这东西倒底是好是坏？”
楚明秋不由笑了：“领导，这任何东西都有优点和缺点，这股票也一样，好处是，股票是资金分配的市场调节，可以把社会闲散资金，集中起来，投入到优良资产上；缺点是，任何股票市场独都有投机行为。
1929年，美国股灾就是投机行为导致股市崩盘，摧毁了美国整体经济。
经受这次教训后，各国开始加强对证券市场的监管，对投机行为进行打击，保证证券市场的健康发展。
此后，历届美国政府对证券市场都十分小心，为证券市场进行立法，管制很严格，这也直接导致，从29年到现在，没有再出现证券市场崩溃的事件。”
楚明秋边说边思索，美国对证券市场的监管十分严格，可到08年，次债危机爆发，这是怎么回事呢？美国放松了监管？
有这个可能，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就主张放松监管，由市场去决定，如果美国采用了这个学说，那么这场灾难迟早会来。
“所以，总体来说，证券股票，对经济来说，利大于弊！”
那怕简单说说，就用了十多分钟，楚明秋心里越来越感到怪异，燕京市的市长副市长，有多少工作要作，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来听自己的汇报，这都几个小时了。
楚明秋正纳闷着，张副市长看看手表，没有说话，他这个动作，焦市长也注意到了，他也看看时间。
“嗯，这都快六点了，不知不觉就谈了四个小时，这样吧，小楚，你把报告留下，另外，股份制改革和科技园改革的报告，要尽快交上来。”
楚明秋松口气，把考察报告交给焦市长，然后才疑虑重重的告辞。
等他走后，焦市长看着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才说道：“怎么样？这小楚脑子活，保小放大，保私放公，一套一套的。”
张副市长和陈副市长都笑了，张副市长看看时间，说道：“焦市长，您和陈副市长先聊，我有个会要参加，就先走了。”
“行，你先去忙，我们明天聊。”焦市长含笑说道。
张副市长走了，焦市长和陈副市长继续谈。
“这小楚胆子大，能力强，可让他兼任市财政研究室主任，他是不是太年青了。”陈副市长有些担心的说道。
中央要求各省直辖市下要成立一个经济政策研究室，要求各省市在作经济决策时，要尊重科学，尊重经济发展规律，重大经济决策，一定要征询经济专家的意见。
下发的文件中，语气很委婉，但意思很清楚，这个经济政策研究室有权干预所属地区的重大经济活动，政府官员在作出经济决策时，要征求经济政策研究室的意见，中央明确规定，经济政策研究室主任按照厅级干部待遇配置。
要成立经济政策研究室，首先便要确定主任人选，燕京有众多经济学家，可这些经济学家都不在燕京市，准确的说，不是燕京市委市政府能随便调来的，他们属于中科院社科院各大学，或各部委，燕京市委市政府下，压根就没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对，要担任这个经济政策研究室主任，厅级干部，不是随便调个人来就行的，这是燕京，观瞻所系，这个人除了真才实学外，还必须有名望，能让各方服气。
这样的人不好选，段书记找了几个老专家咨询，这几个老专家一致推荐楚明秋，有这么一个人在，燕京市委市政府不用再去找其他人。
“设立经济政策研究室，是中央对过去两年经济发展中暴露的问题，经验教训总结。”焦市长幽幽的说道：“这小楚，能力有，可，你说得对，太年青了。”
陈副市长不动声色，心中暗自警惕：“年青有年青的好处，敢冲敢闯，或许能打开一个局面。”
不等焦市长开口，他便接着说：“焦市长，我看他有几个主意还是挺好的，一个是寻找外资，科技园缺钱，可他去了香港一趟就募集了两亿美元，科技园的局面一下就打开了。”
焦市长点点头：“这个小楚，找钱是把好手。”
陈副市长不由笑了，可他不知道，这话是吴总理说的，而总书记则称赞楚明秋学识渊博，对市场经济研究深入，他的一些见解很切中现行体制弊端。
除了这两位，还有一位更大的大佬，这次虽然没接见他，可他的一双儿女都在科技园，对科技园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
“你说得对，小楚有些想法离谱，但寻找外资，这个建议可行。”
陈副市长点头：“那经济政策研究室的主任呢？”
都是官场老手，都知道这事迟早会传到楚明秋耳中，焦市长年龄不小了，估计干个两三年就退休了，燕京市长估计就是他的天花板，可他陈副市长才五十多点，还有进步大把进步空间，现在得罪楚明秋，可不是明智之举。
焦市长很为难，楚明秋名声在外，在经济界已经小有名气，他的那本著作，还有十多篇论文，在经济界引起很大的震动，更让人意外的是，他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受到中央的高度重视，现在中央党校组织了一批人在作专题研究，要把这个理论充实丰富起来。
除了这些，他还听到个小道消息，科技园主任的空缺早就有了，上面一直不派人来，就是给楚明秋留着的。
中央直接插手一个处级单位的人事问题，这在中国官场上还从未见过。
“这事不管怎么样，得和段书记商议，再上常委会讨论，才能决定，等段书记回来再说吧。”
段书记出国访问了，要等到三月底四月初才能回来。
陈副市长点头，这是必须的，这个经济政策研究室主任的权力可大可小，大，可以干涉市政府的所有经济发展决定，小，可以压根不理会，毕竟这职务只是参谋，如何决策，就看主官的了。
陈副市长没动身，依旧等着，焦市长思索片刻：“陈副市长，你主管工农业，找时间下去摸下底，看看他们对发行股票是什么意见，愿不愿意干。”
陈副市长点头，焦市长又补充道：“先去燕汽问问，还有化工厂，电冰箱厂，机械制造厂。”
陈副市长答声好，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已经采纳了两条。
以为完了，他准备起身告辞，可看到焦市长的神情，抬起的屁股又落下来。
“老陈，你是燕京起来的干部，你对小楚怎么看？”
“这个，”陈副市长略微迟疑才说：“我和他不熟，他好像天上掉下来的，我那时在公社劳动改造呢，等知道他时，他已经高科园副主任了。”
陈副市长不知道，他能解放，多少与楚明秋有关，要不是楚明秋向当时的吴书记建议解放一批干部，他恐怕还要多劳动改造几年。
“不过，小楚的能力的确很强，让他担任高科园副主任，不但有当时吴书记的举荐，也有总理的意思。”
“总理！总理也...”焦市长难以掩饰，动容的脱口而出。
陈副市长点头：“这事没假，当年高科园的人都知道，总理两次要他汇报工作，一次亲自去高科园视察。”
随后陈副市长又说起顶撞江青和在中南海把李副总理顶到墙上下不来，焦市长忍不住连连摇头，难怪这家伙这样桀骜不驯，原来是有前科的。
最后陈副市长叹口气：“老焦，我看上面的意思，这个主任就是给他的，只不过，三十二岁的厅级干部，这个....”
是有些惊世骇俗！三十二岁不到，就已经是厅级干部了，这传出去，恐怕会惊掉不少人下巴。
楚明秋离开市府不久就把心中的疑问给扔到脑后了，现在他的事多如牛毛，没时间关心这些。
现在必须要解决的除了德勤普和两家会计师事务所来考察的事，还有就是培训机构的两百多待岗职工上岗的问题。
培训机构在春节后成立，并立即开始运作，待岗职工进入培训机构，这些职工倒是挺老实，认真听课，盼着重新上岗，可问题来了，给他们联系工作的事进行得十分困难，或者说，压根没单位有招工意愿。
经济困难，本来用工就少，就算有那么几个，凭什么给你科技园，给本厂职工子弟不好吗！
再过三个月，又有一大批学生走出校园，就业压力空前高，有工作机会不给本厂子弟给外人，厂长书记们不被职工骂死才怪！
这事把许云梅愁得，实在没办法了，跑来向楚明秋抱怨，说她实在没办法了！
许云梅转岗了，她在行政科干够了，想动一动，楚明秋便把培训中心和人才交流中心交给她负责。
楚明秋问清楚状况后，也不由感到为难，这淘汰下来的待岗职工，大部分都没有技术，而且大部分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
这也是楚明秋规定的，男的五十以上，女的四十五以上，不准待岗，所以，现在待岗的男职工大部分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女职工在三十五到四十五之间。
回到家里，依旧是小不老最先来迎接他，饭菜的香味已经溢出到胡同里，小吉吉和小憨憨畏畏缩缩的凑过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他，又看看两个小主人，委屈的叫着，主人家里开饭时，就是他们食物最丰盛时。
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猫粮狗粮的，都是自己给宠物作。
两个小家伙长得还挺快，半个多月不见，又长高了一截。
吃过晚饭，楚明秋还是先陪岳秀秀说会话，然后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到前院去看看，大武和媳妇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看到他过来，大武便陪着他说话。
大武结婚比较早，可要孩子比较晚，媳妇比较漂亮，七六年的回城知青，正好赶在楚明秋权势正盛时，楚明秋把她安置在建设银行，算是端上铁饭碗。
前院现在只有大柱和苏子青两口子，这院子是东西院孩子们的游乐场，院里有什么活动也在这举行，除了守岁时在后院，其他有什么，都在前院举行。
大柱苏子青两口子不常回来，一个月多时回来两次，有时一天都没有，楚明秋发现，他们两口子都是事业型人物，忙着读书，有点时间还要回家看看父母，哪有时间上这来温存。
楚明秋和大武聊了会，问起小武，大武说在家呢。
小武也结婚了，孩子比大武的还要大点，是个儿子，不过，小武的运气比较好，他在明子父亲的机械厂工作，七七年，机械厂修了房子，老职工分了新房子，老房子便分给了年青人，小武就分了一套，他和老婆就搬到厂家属区去了。
东西院还有几个住户，主要是楚家的几个老人，楚明秋自然不会赶他们走，当年区政府搬来的人，这几年走得差不多了。
东西两院现在变得比较杂乱，当年建的那些简易仓库也没拆，这让楚明秋有些担心，担心那天不小心引发火灾，觉着找个时间拆了好些。
看着缺少人气的院子，大武有些萧瑟，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现在年龄大了都成家了，再不能象以前那样了。
大武忽然说道，前几天，他看到薇子了，薇子和一个男青年在一块，他本不想上前，薇子看到他了，便过来和他说话。
大武说，薇子现在承包了一家小饭店，算是个体户。
楚明秋有点意外，薇子是八中学生，就算就读了一年高中，她的成绩不错，考个学校应该没问题。
大武说薇子没有参加高考，她在陕北插队，回城比较晚，去年才回城，没有工作，便在街道里办了个执照，弄了个早餐铺子，去年承包了街道的一个小饭店。
这些年，楚明秋原谅了肖建国，但却没有原谅薇子，院子里的这些发小都知道，可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楚明秋要帮宽子。
楚明秋解释过，可相信的人不多，在宽子结婚时，薇子妈妈曾经替薇子道歉，可楚明秋没接受。
“我看薇子好像很后悔，她好像很害怕和你见面。”大武很委婉的暗示。
楚明秋神情淡淡的：“她这人，是个不安分的主，你看着吧，她那小饭馆开不了几年。”
“怎么？”大武意会错了，有点紧张的想要劝阻。
楚明秋摇头说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小饭店那支撑得了她的野心，小饭铺只是她过渡，完成资本积累的工具，看着吧，过上几年，市场经济发展起来了，她必定把小饭铺给卖了，然后积极投身市场经济中。”
大武忍不住大乐，楚明秋还是那样，不过，他觉着楚明秋对薇子的看法是对的，这女人比男人的功业心还强。
“这女人够疯的！”
楚明秋笑了笑，从某个方面来说，挣钱，或者说，投身改革开放的洪流中，可放在薇子身上，这可能就是错的。
薇子的性格果断，但她的性格中有个很大问题，就是急躁，她有干劲能吃苦，性格坚韧，跌倒了还能站起来。这些都是创业者成功的必备品质，但薇子的性格中还有大弱点，就是急躁，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所以，薇子在初期可能成功，但最后会栽在这上面。
前世老听说一句话，做事先做人，这话经过网络发酵，连小学生都知道，可理论归理论，实际是什么样，谁知道。
今生，他算是深刻理解了。
在他所有朋友中，他认为投身商海，最后能获得成功的，算来不超过一个巴掌。
经商需要有原则又懂得变通，得灵活，光有原则不行，所以，勇子不行，他讲义气做事有原则，但他比较呆板，缺少灵活性。而虎子小八若去经商，几乎可以肯定发财，这俩人原则性灵活性都不缺，具有同样性格的还有殷柔柔，她要去经商，肯定超过董明珠；相比较，葛兴国就不行，他的缺点是底线太高，商人不能没底线，太高也不行。
“大武，你们工商局最近在忙活什么？”
大武在城西工商局工作，他闻言苦笑下：“查账，上面要求我们清查所有私营企业和乡镇企业的账目，要打击投机倒把和偷税漏税。”
楚明秋嘲讽的笑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是从这个法子入手。
“怎么查？”
“还能怎么查，区工商局和区委，还有财政局，商业局，组成调查小组进驻企业。”
“依你看，这私营企业偷税漏税严重吗？”
“当然严重，这样说吧，几乎就没有不偷税漏税的，不但所有乡镇企业，还有个体户，包括大部分国营企业，都在偷税漏税，只要去查，一查一个准！”
这是自然的，现在的税收制度很原始，漏洞很多，只要下心就能找到。
“为什么会有这样大面积的偷税漏税活动？是税制不合理，还是执行不严格！”
大武想了想：“都有，我们税收都是靠税收员上门收取，收取的方式靠估计，估计产量...”
大武忍不住摇头苦笑，这里面的漏洞可想而知，随便塞点钱，税收员就被收买了，就算没有收买税收员，作本假账，对财务人员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楚明秋也忍不住笑了，他对企业如何交税还不清楚，以前不怎么交税，反正利润都上交国家，他想少交，就跑去找上级领导，让领导少收点，现在嘛，还没来得及去关注，不过，经研所读书时，古震在研究税法，五三年，他就栽在这上面。
找时间研究下税收，看看有没有漏洞可钻，如果有合理的漏洞，他不介意钻一下。
不过，很显然，现在税制到执行，都需要改革，税制本应该是严谨的，现在随意性太大。
“我听说一个消息，”大武压低嗓门，目光谨慎的转悠下，楚明秋毫不意外的等着。
“据说，市里要派工作组去小李村，据说还是市局的副局长带队。”
小李村，楚明秋微怔，他以为是楚宽远的楚家药房，没想到是小李村。
“妈的，昨天还是改革开放的典型，今天就是偷逃税典型，妈的！”
大武忍不住爆粗口，楚明秋拿出烟来，点上根，大武也点上了。
“小李村被查账，我已经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小李村好不容易发展起来，整整十六年啊，你就不怕这一查，给查坏了！”
楚明秋摇头：“这是有人想砍旗啊！”
楚明秋没头没脑的嘀咕道，大武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他忍不住皱眉：“上面斗得这样厉害？！！！”
楚明秋笑笑，没有回答，在他看来，这压根不是事，只要方朴他爹还在，这条路就得走下去。
至于山里，他早就打了招呼，三叔如果这都没准备好，那就只能活该了。
和大武闲聊了一会，他回到如意楼，开始写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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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海风得知楚明秋已经向市里报告了，他心里有几分恼怒，也有几分悲凉，自己回来后，几次向市里提出去报告，可市里就没答应，新任市长焦市长总说没时间，可楚明秋一回来，就有时间了。
这是瞧不上我啊！
卢海风悲哀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楚明秋，这些内容在美国时，楚明秋已经告诉过他了。
楚明秋今天召开科技园和中微软中积电全部中高层大会，在这个会上，他把未来几年要干的活都告诉大家。
“股份制改革，是我们唯一出路，没有第二条路，未来三到五年，将决定我们能不能活下去，未来在计算机产业链上，有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关键就在这三年，不，可能更短，我希望所有人都明白这点。你们不是在为我楚明秋工作，也不是在为别人工作，而是在为自己工作！”
楚明秋不给其他人发言的机会，让工作人员把打印出来的工作计划发下去。
“这份三年工作规划，研发，生产，要完成的工作计划，这个规划，是我制定的，没有经过大家讨论，所以，今天不作决定，你们下去讨论，一周后，我会上门与大家讨论。”
会场上，楚明秋的声音很大，也很坚定，甚至有点武断！
没有人在意这个，全都专注的翻看文件，楚明秋喝口水，也不着急，先看看卢海风等人，低声问他们是不是要说说。
卢海风心情很坏，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接过话筒说了几句，发挥政工干部的功效，鼓励大家发挥艰苦奋斗的作风，完成中央和市委的任务。
这番无盐无味的例行套话，让前排就坐的领导们觉着无趣，楚明秋皱起眉头，想了想，感觉卢海风今天情绪不对。
楚明秋已经顾不上关心卢海风的情绪，很多工作马上就要启动。
会议刚结束，行政科的就接到传真，普华的人将在第二天到京，由普华香港所总经理道格拉斯带队，随行人员七人。
楚明秋让行政科张明芳通知中积电中微软立刻准备好材料，还没等张明芳回答，电话铃便响了，是林丽丽打来的，提醒他，别忘了，她这个外事科科长还没到位。
楚明秋又吩咐把人力资源科科长张克明找来，让他赶紧向市政府发调函，把林丽丽调过来当外事科科长。
张克明有点傻了，挖墙角挖到市委市政府去了，这市委市政府领导该怎么想。
楚明秋告诉他，已经给市政府打招呼了，尽管发函就行了。张克明这才松口气，答应马上办，楚明秋提醒他，这外事科要马上成立，四月英特尔和IBM镁光都要来考察，科技园就这么几个翻译，压根不够用，而且，一旦决定与英特尔IBM合作，外事活动必定更多，所以，外事科必须马上成立，而且，可能还要向外借调几个外语人才，才能满足需要。
张克明这才明白为何楚明秋放下这么多事，特意把他找来，督促他尽快把这事办了，原来后面还有这么多事。
张克明要走，楚明秋又把他叫住，问起招人的事进行得如何了，还有后勤支持部，有没有留下足够的房间，还有，现在有钱了，可以建楼房改善职工住宿条件，这个计划造了没有。
张克明一脸懵，这后勤的事，不是他的职权范围， 楚明秋噼里啪啦提出一通问题，完了，才想起，这张克明是人力资源科科长，不是后勤支援科，于是又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
事情太多了，他都忙晕头了！！！
德勤普华不过是前奏，英特尔IBM镁光才是关键，拿下这三家公司，中积电和中微软才能彻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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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1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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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十月第一更
终于找到组织了！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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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iyax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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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册时间： 9月 6, 2022, 5:1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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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十月第一更
十分感谢楼主分享，好人一身平安:)（这回帖好有年代感，不知不觉自己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