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四年三月第二更

[zhucecuo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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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链接

以前是DOC文件

提醒一下，wps 软件，大家注意安全

但网页观看，应该没问题

[cng]

非常感谢！

[cng]

作者脑袋出问题了，黑皮变金钢还是没改正。

[yjkkk]

多谢分享，有个问题，我只能看3页，是否我的设置有问题？

[alex1688]

感谢一如既往给大家分享！我可以全部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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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分享，有个问题，我只能看3页，是否我的设置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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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are 39 pages but load very slowly, if your system has enough space. If still can't see all I can send you pdf file, about 25MB.

[eaglehawl]

我也只能看见3页，后面都是灰的，奇怪了。。
还是多谢楼主上传

[还我人权和自由]

SB整天拿这些文装B占版面骗点阅，谁要求爷爷，我可以送这类文的总收集更新站

[snowinwind]

帮楼主转贴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兵回家（下）

　　大曾螓首微摇：“汽车配件只是我们产品的一部分，公司的主要产品是机械模具，我们的客户主要来自日本和美国。”
　　楚明秋含笑点头，解释说：“原来是这样，以前收到你爸爸的信，带信人说你们家开的是汽车配件厂。”
　　“原来是这样，不过，三年前，我父亲看岛内的汽车配件竞争太激烈，岛内的汽车厂，规模下，而且，主要是组装，当时，我们的订单主要来自日本，而岛内的汽车配件厂很多，竞争非常激烈。
　　三年前，父亲觉着机械模具的前景很大，竞争也没那么激烈，而且，市场前景很广，于是，公司便开始转型，向模具方面转型，现在公司主要产品就是模具。”
　　楚明秋边听边思索，心里还挺佩服黑皮他爹，眼光很好，岛内市场很小，而且没有汽车产业，不但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汽车配件主要是供应日本或者美国，随即他又否定了，应该主要是日本市场，美国有自己的汽车配件供应商，墨西哥加拿大，都有布局。　　
　　“楚先生在想什么？”大曾纳闷的问道。
　　楚明秋笑笑：“岛内这个市场太小，曾小姐，令尊有没有兴趣到大陆来投资？”
　　咸鱼干嘴角滑过丝笑意，黑皮神情依旧稳如泰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家的事。
　　大曾若有所思，楚明秋不知道这大曾在公司有多少话语权，按照以往得到的消息，金刚还有个大弟弟，这次没来，留在岛内主持公司工作。
　　楚明秋没有催促，先喝几口水，小曾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其实，爸爸也有想法，现在岛内的人工很贵，土地，水，...，成本上涨了很多，我不懂这个，不过，爸爸觉着公司应该到东南亚。”
　　“爸爸有这想法？！”大曾很惊讶，显然她完全不知道。
　　“我听爸和哥说过，去年，哥还去泰国了。”小曾看上去有些无辜，她还是学生，天真烂漫，整天沉迷追星，对公司压根不关心。
　　大曾愣怔片刻，才自嘲的笑笑：“爸有这样的想法，我还一点不知道。”
　　楚明秋笑道：“这很正常，你爸是公司董事长，必须从长远考虑。”
　　大曾点点头，她的年龄也不大，大学毕业就在自家公司工作，她爸并没有将她一下就放在管理层，而是要求从基层干起，现在她还是公司的普通文员。
　　楚明秋随后便放下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她们打算在燕京待多久？
　　大曾还没开口，小曾就快言快语的答道：“爸的意思是在燕京过春节。”
　　楚明秋笑道：“那最好正月十五后再回去，这冬天，燕京没啥地方好逛的，咱们北方天冷，到那都白茫茫一遍....”
　　“你们北方好多雪，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雪！”小曾却十分兴奋，以前就在书上看到对雪的描述，玉山上可以看到雪，但只有很少一点，压根没有白茫茫大地的感觉。
　　楚明秋他们忍不住乐了，雪，在诗人眼中，那是浪漫纯洁忧伤，让南方小土豆们心向往之，为之着迷！
　　“冬天呢，咱们燕京的景色都被冰冻了，嗯，这段时间呢，你们可以去故宫看看，也可以去长城看看，...”
　　楚明秋随即给她们草拟了个参观路线，故宫圆明园长城西山，他重点强调了庙会，让她们一定要参加，那里面有很多传统文化元素。
　　大曾小曾连忙问起，楚明秋也就不客气的炫耀了下，从小吃开始，到剪纸窗花捏面人，一条龙介绍，把两姐妹给激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明天就上庙会。
　　黑皮父亲整天陪着黑皮爷爷，希望老父亲在酒店享受几天，可黑皮爷爷在酒店就住了一晚，第二天死活要回楚家大院。
　　黑皮父亲知道楚家大院，当年他在燕京时就知道，那时即便他为政府官员，楚家大院也是仰望的存在，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与楚家大院搭上关系。
　　没想到黑皮爷爷居然被楚明秋养了十多年，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是十多年，要不是楚明秋的精心照顾，老爷子压根就活不到今天。
　　黑皮爷爷坚持回楚家大院，黑皮父亲只能将他送回楚家大院，岳秀秀让他也在楚家大院住下，反正家里房子不少，住得下。
　　黑皮父亲简单推辞两句便接受了，于是，黑皮父亲搬到楚家大院，让两个女儿和他老婆住一个院子，自己和黑皮爷爷住一个房间。
　　楚明秋也就见到了黑皮父亲，黑皮父亲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点，发际线很高，头顶就没剩几根毛，身材有些发福，肚子微微凸起，没有穿西装，而是羽绒服，看上去象是在燕京买的。
　　他老婆看上去要年轻很多，同样比较富态，烫了小波浪，满脸红光，站在那很谦谨。　　
　　黑皮父亲态度很恭敬，言谈中满是感激，楚明秋同样恭敬，落落大方的，就像对待很长时间没见到的长辈似的。
　　对黑皮父亲表示的感谢，楚明秋很直接告诉他，不用，他和黑皮是兄弟，他出事了，没办法照顾老爷子，他自然应该替兄弟尽孝。
　　他和黑皮父子坐在如意楼里，闲聊似的，当黑皮父亲说道感激时，黑皮的神情颇不以为然，这是几句感激就行了的吗，觉着这个老爹压根不懂什么是兄弟情谊。
　　楚明秋瞟了眼黑皮，让他少安毋躁。
　　“曾伯父打算在燕京待多久？”
　　黑皮他爹稍稍迟疑：“我想多待些日子，但那边还有生意，十五过后，就准备回去。”
　　黑皮他爹的语气有丝淡雅的担忧，楚明秋叹口气：“能理解，放心吧，老爷子有黑皮，还有我们，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黑皮他爹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丝笑容：“听说大陆搞改革开放，我在岛内看到过相关报告，听黑皮说，你是政府官员，能不能给我说说。”
　　楚明秋点头：“改革开放，是我党的国策，但什么是改革开放呢？从经济上说，其实就是一个，就是把经济体制从市场经济转为市场经济。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改革开放和孙中山先生提出的经济体制类似，国家掌握铁路石油通讯等骨干企业，而对其他领域，包括轻工业在内，则向私人企业开放。”
　　楚明秋毫不客气的把改革开放给浓缩了，黑皮他爹先是楞了下，与孙中山主张的经济体制类似，这不是与岛内一样了吗！
　　这个说法太炸裂了！让他有点懵！
　　看着楚明秋的眼神有些凌乱！不知道是他说的是真是假！
　　楚明秋却不认为自己说的有错，几十年后，就是这样，骨干企业，电力石油铁路，关系到民生的医院等都是国营企业。
　　这与中山先生的主张类似。
　　前世，他不关心这些；今生，才有这方面的认识！
　　经济体制，就分两种：计划经济，市场经济，没有第三种。
　　特色市场经济，不过是政治术语！
　　楚明秋自然看出他的疑惑，便笑笑：“曾叔，您可能不相信，不过，没事，您尽可以看着。
　　我们现在改革的步子不快，上面比较小心，这个小心是对的，这么大个国家，稍微不对，就会出现社会动乱。”
　　黑皮他爹的神魄终于归位，下意识的点头：“是啊。”
　　“前年，我们发行了股票，去年又发行了，今年估计还会发，黑皮就买了不少。”
　　黑皮他爹略为意外，扭头看着黑皮，黑皮淡淡的说：“他让我买的，我那知道什么是股票，能不能赚钱！他让爷爷把棺材本都拿出来，有多少买多少！”
　　黑皮他爹赞同的点头：“你有个好兄弟！”
　　黑皮只是笑笑，那神情有几分骄傲，那意思就是在说，那还用你说！
　　黑皮他爹问道：“你身上还有钱没有？唉，这些年，你受苦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不管怎么补偿，都无法补偿我的愧疚！”
　　黑皮摇头：“不用，以前，我也怨恨过，当时，你就算走，为什么不把我和爷爷带走；可公公劝我，说你没错，国家危亡之际，先国后家，这没有错，要说错的话，也就是你加入的是果党，成王败寇，没办法！”
　　黑皮他爹没想到儿子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对儿子刮目相看，几天下来，他知道儿子的不少情况，文化水平不高，高中勉强毕业，真正水准也就初中，还蹲了十几年牢。
　　对此，他心里很是不安，这个儿子几乎是陌生人，不到一岁，自己就奉命调往南京，随后参加徐蚌会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仓惶逃回江南，随后在长江堵截解放军，一路南逃，最后落脚岛内。
　　从38年投笔从戎，自己数次死里逃生，身上留下的伤口就有七八处，能活下来，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　　　此刻，儿子一句，你没错，禁不住让泪眼朦胧！差点就哽咽不已。
　　“谢谢！谢谢！”
　　黑皮他爹失态的握住楚明秋的手，两行老泪滑下。
　　楚明秋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轻轻叹口气：“过去的就过去，活在过去是痛苦的，历史就交给历史学家吧，咱们好好活着就好。
　　现在两岸关系缓和，可距离真正和解还差得远了，曾先生，两岸还没实现通航通商通邮，当年你们为国，抛妻弃子，舍生忘死，可不是为了将国家分裂成两部分。”
　　黑皮他爹沉重的点头：“你说得好，是要抛弃过去，要走向未来，两岸不能再敌对下去了。”
　　楚明秋给他端上水，黑皮他爹点头：“对，对，两岸不能再敌对下去了。”
　　黑皮也略为有些激动，他深深叹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黑皮他爹稳定下情绪，然后看着楚明秋：“楚先生，这次回来，本来是想把他们爷俩先接到香港，等时机合适时，再接到岛内。”
　　楚明秋没等他说完便摇头，显然不赞成，黑皮他爹叹口气：“这几天，我明白了，我爹是不可能离开燕京的，他也不会。”
　　黑皮面无表情的点下头，表示他没说错。
　　“楚先生，如果，我来大陆开公司，可以吗？”黑皮他爹问道。
　　楚明秋微微一笑：“当然可以，现在我们欢迎投资，您完全可以来投资。”
　　“岛内的市场小，这些年，岛内的产业处于升级中，低端产业都要外迁，到大陆来投资，其实是岛内企业的最好选择。”
　　“我们现在虽然穷，但人口多，只要百分十的人口发展起来，这个市场规模就是空前的。”
　　“我们这边的人力，电力，土地，都比岛内要低很多，我们的改革开放，已经初步见效，改革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从海里到贩夫走卒，全都赞同改革。”
　　“改革将一步一步推进，曾叔，经商就是抓机会，所有人都看到的机会，其实不是机会，只有少数人看到的，才是机会。”
　　楚明秋没有给黑皮他爹多想，便很直接说道：“现在两岸解冻，你们可以过来，我们暂时还过不去，所以，岛内企业界还没意识到投资大陆。”
　　“现在你先行一步，这就是抢得先机，这个先机能占多少优势，您应该清楚。”
　　黑皮他爹越听越是觉着有道理，把生产厂搬到大陆来，人工电力土地用水等成本一下就降下来，而市场却扩大了，大陆的市场规模是岛内的十倍。
　　不过，他还是有丝毫疑问：“贤侄，这大陆这样大，我该在那办厂？”
　　楚明秋冲他笑笑：“我建议你在深圳，这个地方是特区，是我们最接近市场经济的地区，法律法规和政府管理方式，也是最接近市场经济的地区。
　　其次，这里靠近香港，有深水码头，利于出口。”
　　楚明秋正色道：“您别一下将厂子全迁过来，这边先弄个厂，岛内呢，把研发部门和销售部门保留。
　　用五年左右的时间过渡。
　　我估计五年后，我们的国民收入会增加一倍左右，会出现少部分富起来的人。
　　至于其他，我再给伯父几个建议。
　　首先，要有技术，并对核心技术进行持续研究，这样可以获得技术积累，并由于有完全知识产权的技术，才不容易被人摆布。
　　其次，在大陆的厂初期规模不要太大，岛内要保留至少一个厂，这个厂的目的是从事技术研究。
　　第三，要逐步向电子产品过渡，特别是计算机，未来三十年，将是计算机的时代，相关电子产品将层出不穷。”
　　“第四，伯父有没有想过代工？”
　　黑皮他爹略感惊奇，代工不是新名词，岛内已经已经有人在作，不过，规模很小，而且，只存在于服装产业。
　　“今后电子产品将与芯片技术深度合作，不管是普通家用电器，还是计算机，都可以代工。”
　　黑皮他爹更加惊讶，他以异样的眼神看着楚明秋。
　　楚明秋疑惑的看着他：“怎么啦？伯父？”
　　“你还懂计算机？还有代工？”黑皮他爹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这个年轻的总共干部居然.....，连代工都知道。
　　“他懂得比你想象的多，”黑皮露出丝嘲讽，好像在讥笑父亲的无知：“他写过一本书，叫，...，叫，对了，《第三次工业革命》，里面就有。”
　　黑皮他爹想了想，忽然惊讶的看着楚明秋：“那，那本《第三次工业革命》是你写的。”
　　楚明秋点头，转身从书架上取下《第三次工业革命》，黑皮他爹接过来，看看封面，又翻看几页。
　　“这是几年前出版的，都是一些想法。”
　　黑皮他爹微微摇头，长长出口气，佩服的说道：“我看过这本书，几年前就看过，这本书，在岛内很火，经济部的孙部长要求每个主管经济的官员都要看这本书，台大经济系方教授要求经济系每个学生都必须认真读这本书.....，还有，还有，听说经国先生也看过！”
　　说到这里，黑皮他爹还残存的那微不可见的傲气，荡然无存，就剩下感慨，庆幸。
　　为老父亲庆幸！为儿子庆幸！....，为自己庆幸！
　　接下来的谈话很顺利，主要是楚明秋在说，黑皮他爹在听，他们谈到十点多，黑皮看看时间，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诉他爹要去看看爷爷，黑皮他爹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顺势提出改天再谈，楚明秋没有挽留，送他们出门。
　　父子俩人沉默的走出如意楼垂花门，寒风带来清新的空气，俩人精神顿时一爽！
　　“没想到啊！没想到！”
　　黑皮一脑门浆糊，闷声闷气的问：“怎么啦！没想到公公写了本书？”
　　“是啊，这共产党的官，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人物！”
　　黑皮嗤之一笑，觉着老爸太没见识了，公公什么人，能文能武，这四九城的头号大哥，胡同里大院里的兄弟，谁不给面子，谁敢不给面子。
　　沉默的转过一道弯，黑皮他爹才又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黑皮微怔，这是他这个老爹第一次问他的想法，他牢记楚明秋的话，不动声色的说：
　　“想法？啥想法。”黑皮说道：“我现在挺好，有吃有喝，不需要什么，真要说有什么，就是让爷爷安度晚年。”
　　黑皮他爹深深的叹口气，停下脚步，黑暗中，他看着儿子，儿子的神情很是熟悉，他记不清他的母亲是啥样，那个女人是老爹为他找的，他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才与她在一起的，要论感情，还真没多少。
　　不过，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那个女人的温柔贤惠，还是让他很满足，每天回到家里，就像洗去了一身硝烟，脱去沉重铠甲，浑身都有难得的轻松。
　　可惜时间太短，就一年多点的时间，这期间，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在各地跑，算来算去，在家的时间不过半年过。
　　这孩子，眉眼象他妈，轮廓象自己，特别是眉宇间笼罩的忧思，老婆就说特像当年的自己。
　　黑皮他爹没再说啥，转身向前走，昏暗的灯光照在青石板上，青石板倒映出幽幽亮光，树根处残雪依然，夜色带来的风，冷飕飕的，直钻脖颈。
　　黑皮继母很殷勤的伺候着黑皮爷爷，几天下来，这对翁媳很快熟悉了，黑皮继母把床铺好，伺候老爷子喝了银耳汤。
　　“爷爷烫脚了吗？”黑皮看到老爷子已经躺下了，便问道。
　　继母赶紧答道：“已经烫过了。”
　　“是抽屉里的药吗？”黑皮又问，那药在外面可买不到，是楚明秋配的，专门给黑皮爷爷配的，楚明秋给院里的老人都配了药，晚上烫下脚，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继母再度点头，黑皮这才没再说什么，他们说话声音很低，老爷子年岁大了，睡眠浅，动静稍微大点就能被惊醒。
　　继母回去睡了，父子俩人去了偏房，黑皮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只有一间，没有床，而是炕，炕已经烧热，房间很暖和。
　　父子俩人开始洗漱，黑皮他爹很快便开始烫脚，黑皮也提了个瓷盆倒上滚烫的热水，房间里很快有了热腾腾的水雾。
　　“你现在在公司作得怎么样？”
　　黑皮试了试水温，还比较烫，他踩着盆沿，头都没抬：“很好，小志挺照顾我。”
　　黑皮他爹点点头，黑皮问道：“睡炕，还能习惯吗？”
　　“多少年了，睡下炕，挺好。”黑皮他爹笑道：“你和楚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发小，打小就认识，他帮过我很多。”黑皮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别以为你在岛内有公司，公公要挣钱可比你利害，他挣钱，玩似的，给你说吧，现在他每年的收入就超百万，这还不算去年发行的专辑，就那专辑，我听丁园说就有几百万的收入。”
　　按照楚明秋和丁园签的合同，每卖出一盒专辑磁带，他要提五毛，而海外呢，金刚负责，现在国内销售有六百万盒磁带，唱片只有五十万张，海外还有五百万张的销售量，这部分，盒带，每盒提一块钱，唱片每张提两块，这样算下来，这盒专辑他就挣了六百多万，而且还没完，热度还在上涨。
　　黑皮一点没客气，隐隐警告他这便宜老爹，不要试图用钱来表示感激，不说楚明秋压根看不上，也让人看低。
　　黑皮他爹可是老江湖，眼珠子只转了半圈就明白儿子的意思。
　　他笑了笑，和儿子住一块，也是想促进父子间的感情，同时也想看看这个野蛮生长的儿子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可没那个意思，楚先生这样的人，他对我们家的恩情，用钱来表达感激，不但羞辱了他，也是羞辱我们自己。”
　　黑皮他爹轻轻叹口气：“孩子，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黑皮打断他：“过去的都过去了，公公说得对，过去的是经历，虽然苦，可也是生活阅历的积攒，向前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黑皮他爹赞许的点头，轻轻叹道：“你应该庆幸，交上楚先生这样的朋友，大概是你这三十多年里，最幸运的事。”
　　黑皮笑了笑，略为沉默，他说道：“你走了，我和爷爷在这活着，爷爷被定为逃亡地主，反革命家属，房子被没收了，我和爷爷被赶到一间小房子里，房子还没这大。
　　我是爷爷修自行车养活长大的，从记事开始，我就是别人嘴里的狗崽子，不管什么事，大事小事，我和爷爷都是第一怀疑对象。
　　好容易上学了，没爹没妈，只有一个啥都不敢动的糟老头，所以，先是别人欺负我，后来是我欺负别人。
　　我打架，插人，插人，知道吗？这么长的刀，往大腿上，屁股上，插，学校处理我，一个逃亡地主的孙子，一个反革命的儿子，学校自然不会宽恕。
　　所以，整个小学我背了四次处分，后来，学校谁都不敢惹我，除了公公和勇子他们。
　　勇子小八他们原来看不起我，倒是公公，从未因为我是黑五类狗崽子瞧不起我。
　　再后来，我上街了，初中，我就因为打架被送到少管所，就是未成年人监狱。
　　在少管所，我结识了一帮朋友，半年后，我从少管所出来，爷爷去求学校，学校又把我收了。
　　我不想读书了，每次看到爷爷守在修车铺前，我就不想读书，就想挣钱，每次回到那小黑屋，我就想把这个世界给砸了。”
　　黑皮语气平静，讲述着自己这几十年的生活，讲述他和楚明秋的故事，这是一段，被打，打人，被插，插人，抢劫，逃亡，被捕，判刑，张家口，大同，东北，住过山洞，草棚，桥下，......。
　　黑皮他爹先还有笑，后来忍不住要了根烟，颤抖着，他这才知道儿子是怎么过来的。
　　“这是命，不怨谁，你不用愧疚，”黑皮抽着烟，看着父亲，淡淡的说：“我知道我跑不了，最后一定是进局子，挨枪子，所以，很早就把爷爷托付给公公。”
　　黑皮抬头，轻松的说：“想想过去，其实，也没什么，爷爷挺好，现在也没什么黑五类狗崽子了，岛内有亲属，还挺受羡慕。”
　　黑皮自嘲的笑笑，他父亲要回来，在胡同里引起不小的轰动，报纸电视早就在说老兵回乡，可那毕竟遥远，当事发生在身边，才惊觉，历史的车轮又向前滚了几圈。
　　黑皮他爹将烟头摁灭，深深叹口气：“你有这种想法很好，过去的就过去吧，你现在的公司是楚家的？”
　　黑皮点头：“去年刚出来，小志刚开公司，要我过去帮忙，我答应了，现在给我一个产品线，呵呵，这也是兄弟，要以我现在能力，管一个产品线，还没那个能力。”
　　“楚诚志？”黑皮他爹问道，黑皮点点头，又把楚诚志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楚家本来有产业，楚氏药业就是楚家的产业，楚诚志回来后，公公打算让他去楚氏药业上班，他没去，反而跑去扛了一年多大件，后来才作起贺年卡生意.....”
　　黑皮他爹很是惊讶，忍不住啧啧称赞：“难怪了，楚家能长盛几百年，代代都出英才，楚诚志他爹妈就不管？”
　　黑皮淡淡的笑笑，想了想，才说：“楚诚志可是犟头，这个家里，除了公公和他爹老祖，其他人都管不住，把家里人气得七窍生烟的事，干了不少。”
　　黑皮说着便乐了，其实，楚宽元和夏燕的事，后院的人都知道，黑皮爷爷也知道，但黑皮不想把这事告诉他爹，这毕竟是楚家的家事。
　　黑皮他爹很是赞叹：“当初老共得天下，不是没有原因。”
　　黑皮默默的又点上根烟，稍稍迟疑，将烟盒递给他爹，他爹抽出根烟点上，黑皮又把烟灰缸递给他，他接过来放在炕上。
　　“过几天，爷爷要回去祭祖，你回去吗？”
　　黑皮点头，爷爷要回去，他自然要陪着。
　　曾家原籍在冀中无极县，八年抗战，无极已经成为八路根据地，抗战结束，黑皮他爹就把父亲接到燕京定居，他很清楚，国共之间必有一战，父亲不能留在老共的根据地内。
　　这么多年，爷孙俩人就没回去过，这也很好理解，躲还来不及呢，还敢回去！
　　孙子回来了，儿子也回来了，儿媳妇也回来了，已经不能再圆满了，老爷子便起了回乡祭祖的念头，其实，老家还有些亲戚，曾家在当地也是大族，小门小户那有能力把孩子送到海外留学的。
　　老家的亲戚们早已没了来往，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好，这边就更不敢联系了，谁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隐藏着几个仇人，这逃亡地主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家乡给定的。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黑皮他爹问道：“照顾爷爷之外，你还有什么打算？”
　　黑皮没开口，他总算问出来了。
　　黑皮他爹叹口气：“你是我儿子，受我牵累，吃了这么多苦，我有心补偿你，可不知道该怎么作才好。”
　　“如果，你出于歉疚，那大可不必，要说给笔钱呢，我又不缺，没那个必要。”黑皮缓缓说道。
　　黑皮他爹看着儿子，灯光下，儿子的神情很平静，小小年龄，就有了几分沧桑，面部线条还铭刻了几分岁月铸就的刚毅。
　　与岛内的几个孩子，完全不一样！
　　儿子婉拒了他的帮助，他很无奈，深深叹口气，黑皮觉着水已经冷下来，便将脚擦干净，端起水盆出去倒掉，回屋后，看到他还在烫。
　　“还行？”
　　黑皮他爹这才察觉水已经冷下来，赶紧抽脚出来，擦干脚后，盘膝坐在炕上。
　　黑皮把水倒了后，也上炕，同样盘膝坐下，房间虽然暖和，俩人也没脱衣。
　　“这房间怎么这么暖和？”黑皮他爹觉着奇怪，就算烧炕，也不可能这么暖和。
　　“爷爷说，几年前公公对楚家大院进行了翻新，大部分房子都进行了改造，房子加了个循环系统什么，就是利用烧炕的热，把房间烧暖和，具体怎么作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利用了那个壁炉的原理。”
　　“哦，原来是这样。”黑皮他爹也不懂，微微点头：“这楚先生挺有意思，他也是那个，什么，黑五类狗崽子吗？”
　　黑皮点头：“爷爷是逃亡地主，他家是资本家，不过，定的是民族资本家，属于统战对象，他爸还是市政协委员，也是全国政协委员，死后，总理还送了花圈。”
　　黑皮他爹叹口气，这生意还是要做大，可没想到，黑皮语气一转。
　　“可他还是黑五类子女，所以，初中毕业便没上学了，在大街上收破烂，十年刚开始时，家被抄了，他妈还被判了十多年。
　　就那次，公公差点杀人！”
　　“他妈妈是他的逆鳞，对他，可以骂，甚至可以打几下，都可以忍。
　　但对他妈不行，只要稍微不对，立刻翻脸，不管是谁，这院子，包括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
　　黑皮他爹微微点头：“看得出来，楚先生是个很孝顺的人。”
　　黑皮笑笑：“公公是个值得托付生死的人！”
　　黑皮他爹微怔，随即笑笑，没有作出更多的表示。
　　官场中人，怎么可以托以生死！
　　可现在说这个，压根没用，还会引起儿子的反感抗拒！他们几十年经历了那么多，不是几句话就能掰册清楚的。
　　尽管如此，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刮目相看，相比他，岛内安稳宁静环境中的三个孩子，就像温室的花朵，看着光鲜靓丽，可真要到较劲的时候，那比得上经历过风霜的雪莲花。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黑皮他爹还是不死心。
　　“好！”黑皮的回答很干脆，这倒让他爹稍微楞了下。
　　“公公曾经告诉我一句话，”黑皮思索着说：“做事要顺势而为，以前我不懂，后来在劳改农场，才慢慢想明白。”
　　黑皮他爹心里苦笑，这儿子受楚明秋影响太深。
　　父子俩抽着烟，忽然感觉好像没话了。
　　黑皮猛吸几口，下炕倒了两杯水，试试水温，感觉合适，便端过来。
　　黑皮他爹喝了两口，黑皮坐下，感觉好像有点冷，便将被子拉过来，裹在身上，看到父亲，便将另一床被子抖开给他披上。
　　“当年你南下，为什么没带上我们？”黑皮问道。
　　黑皮他爹苦笑：“当年我接到的是紧急命令，我以为到南京只是汇报工作，很快便回来，没想到，上面让我返回部队。
　　我回到部队，马上就随部队参加徐蚌会战，也就是你们大陆说的淮海战役....”
　　“呵呵，你是那只部队？”黑皮忍不住插话问道。
　　黑皮他爹苦笑下，将自己那些年的经历说了。
　　他的老部队是黄维兵团的整编第十师，上司把他要回去担任团长，其实这个团也是他的老部队，原团长在部队开拔前病重，上司点名让他回去，他拼命赶才在半道上赶上部队，没想到却是走进一个大溃败的战场。
　　双堆集突围时，第十军溃散了，他率部队随十八军突围，中途又被打散，他身体中两枪，被卫士带着躲在尸堆里，才躲过解放军的搜索，要不是他的两个卫士死活不肯放弃他，历经生死才把他带回江南。
　　从双堆集出来，那是九死一生，天寒地冻，忍饥挨饿，还要躲避老共的搜捕，靠着老天爷给的运气，才堪堪逃脱，事后他在南京医院养伤一个多月才恢复。
　　此后，他重新回到部队，但部队士气已经垮了，压根不能上战场，一路南逃，最后逃到岛内，在金门打了一场胜仗，才算站稳脚跟。
　　黑皮听着父亲的讲述，惊心动魄不为过，以前接受教育，好像淮海战役中，果军一触即溃。
　　“当年，民族危亡，投笔从戎，就是为反抗小鬼子侵略，”黑皮他爹感慨的说道：“我没想过能活到抗战胜利，抗战八年，内战三年，身边的弟兄换了一茬又一茬，开始时，还有悲伤，还有伤感，后来，见多了死亡，心就变硬了！孩子，..，儿子，你们是幸运的，没有战争，你虽然吃了很多苦，但那点苦，与战争中的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黑皮他爹又叹口气：“我不是推卸责任，也不是矫情，嘿嘿，矫情，还是家乡话。”
　　黑皮笑笑，黑皮他爹又说道：“我这辈子，北边南边，东边西边，随着部队颠沛流离，直到离开部队，才算安定下来。”
　　黑皮很好奇，问他参加过那些战役，抗战时，内战时，都参加过那些战斗，什么时候脱下军装的？
　　黑皮他爹也没隐瞒，大略讲了遍，他投笔从戎，南下到河南，遇上中央军校招生，以他的能力很轻松考入中央军校，在军校培训了一年，部队急需军官，他们那期便紧急分配到部队，他参加了宜昌保卫战，三次长沙会战，后来又加入远征军，远征军败后，他又加入青年军，总之一路征战，身上的伤疤无数.....
　　退到岛内后，岛内养不起这么多军队，老蒋便裁军了，他也心灰意冷，对反攻大陆什么，不报希望，便申请退役，上司批了，在六十年初就退役了。
　　他是退到岛内才认识现在的妻子的，他妻子是国军遗孀，丈夫在内战中阵亡，随父母逃到岛内，他们认识后，同病相怜，很快便结婚了。
　　退役后，他先是办了个修车铺，他在远征军干过，认识几个美国军人，运气好，这几个美国军人又被派到岛内。
　　通过这几个美国军人，他揽到修车的业务，后来又拿到为美国汽车公司汽车配件的供货商的资格，后来，业务又扩展到日本，前几年，公司又开始转型作模具生产。
　　“公司现在发展还不错，但公司现在存在的缺点是，技术实力不够，我们公司规模不大，现在岛内各种成本上升，我琢磨着在泰国或菲律宾开工厂，但这两个国家的政局不稳，而且，工人人工虽然低，但电力交通，原材料，还有政府腐败，因此产生的成本，比省下的那点人工还高。”
　　黑皮微微一笑：“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不过，公公是搞经济的高手，你可以认真向他请教下。”　　　　黑皮他爹楞了，显然，他被请教两字给刺激到了。
　　黑皮抬眼看他眼：“公公，是那种，天才，对，就是天才，不过，他这人呢，看人下菜碟，你真心请教，他会真心帮；你若虚情假意，他也随口说一下，所以，深浅全看你的态度。”
　　黑皮他爹苦笑下，知道儿子这是在告诉自己，刚才楚明秋泛泛而谈，那是因为自己态度不诚恳。
　　“你就创办了一家企业，可这些年，公公创建的企业都有七八家了，每家企业产值都在千万以上，多的有数亿。”
　　黑皮没具体说出楚明秋创办了那些企业，只是平静的说出结果。
　　黑皮他爹更感以外，在岛内，经济官员说几句经济学名词，这不足出奇，都是技术官员，有经济方面的训练。
　　原以为楚明秋也不过如此，没成想，居然有此历练，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黑皮他爹默默的思索片刻，然后摁灭香烟，对黑皮说：“睡吧，不早了。”
　　楚明秋不了解黑皮他爹公司的产品，技术力量，市场，所以，他也无法给出更具体投资意见。
　　春节马上就要到了，高新区开发的电子大厦在正月二十六剪彩，楚明秋邀请市委领导参加剪彩仪式，段书记和程市长欣然答应。
　　这个电子大厦，楚明秋费了很多心思，从设计阶段就参与，他不懂建筑设计，但记得电脑城数码城商场的布局，他就按照记忆中的布局给设计人员画出来，告诉他们，国外就是这样的。
　　整个电子大厦有二十二层高，下面五层是商场，五层以上是写字楼。商场里，自动扶梯，冬天暖气，夏天冷气，一应俱全。
　　除了地面的二十二层，地下还有三层，这三层本来设计的是停车场，但现在没啥车，只上面一层为停车场，下面两层暂定为库房，当然不是免费使用。
　　电子大厦最难的便是招商，现在个体户虽然不少，可大部分都是卖服装的，卖电子产品的比较少，有的还多数是走私产品。
　　招商居然就招了半年之久，就这样，上面的写字楼还有三分之二空着。
　　鼓乐喧天，彩旗飘扬，旗袍美女款款而行，吸引了诸多眼球。
　　这些旗袍美女可不容易，这个时期可没有公关公司，模特公司有，但不接这样的活，这些旗袍美女都是秦淑娴帮忙从各大学找来的，只经过简单的培训就上岗了。
　　热闹的剪彩仪式后，楚明秋陪着段书记和程市长参观了整个商场。
　　楚明秋边陪着走，边向他们解释，原来这个商场准备只允许计算机及其周边产品入驻，但现在计算机公司太少，几年或十多年后，占据电脑城主力的DIY小店铺，现在压根没有。
　　缺少足够的计算机以及计算机配件公司，电子大厦里就涌入了各种家用电器店铺。
　　可即便如此，第五层还有一半商铺没租出去。
　　段书记和程市长在商场视察了半天才走，楚明秋把他们送走后，也没在商场逗留，而是去了楚氏药业。
　　今天楚氏药业聚餐，楚氏药业去年生产规模扩大了三倍，最大的收获是，速效救心丸和连花清瘟胶囊进入了医院，特别是速效救心丸，被卫生部指定为心血管急救药。
　　除了这两种药外，六神花露水和创可贴的产量增加了数倍，不过，市场上已经出现仿制品，楚宽远准备告他们侵犯专利，这次楚明秋支持了他。
　　国内虽然颁布了专利法，但对侵犯专利如何处置，还没有法律可依，此外，侵犯专利的还是几家国营企业，楚明秋和楚宽远对打赢这场官司有信心，但最后能得到什么结果，俩人都没多少信心。
　　但公司毕竟发展了，不过，新问题又出现了，公司要再发展，就没了空间，简单的说，就是没土地建新厂房了，能利用的空间都利用上了，而且，由于厂房是租的，楚宽远心里担心，万一这区里变卦，或不合理涨租金，那时怎么办？
　　楚明秋让他去找区里，要把这土地买下来，至于扩大规模，可以与区里商议。
　　楚明秋告诉楚宽远，现在从海里到地方都以发展经济为核心，上面正在考虑，建立GDP核算制度。
　　楚宽远听后，顿时露出喜色，频频点头。
　　“你们俩真是的，”杨柳不以为然，有些不耐烦：“今儿大好日子，来喝酒！”
　　杨柳举起杯子，冲所有工人大声说道：“哥们姐们，去年，咱们公司大发展，全年产值翻了五倍，利润翻了三倍，咱们的药进了卫生部指定处方药，这为我们今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这些成绩，都是大家伙一块努力得来的，楚老板决定了，给大家发个大红包，作为年终奖，今年我们一起努力，把公司推上一个新台阶！”
　　员工们热烈响应，掌声响成一片，没有什么比发钱更能激励人心了。
　　杨柳生了孩子后，身子变得丰腴些，短发，前面简单的烫了几个卷，本来就干练，如此一打扮就更添了几分飒爽。
　　楚宽远本没想讲话，杨柳捅了他一下，他才端起酒杯。
　　“过去一年，大家都辛苦了，去年，我们增加了两条生产线，增加了五十个新员工，我们的队伍更大了。
　　除了增加设备，增加员工，去年，我们作的一个重大战略决策便是与小李村合作共建中草药基地，今年，我们还要扩大中草药基地，有了这些基地，我们的原材料就解决了。
　　今年，我们还要急需扩大生产规模，还要上新产品，我们还有很多药，但限于生产规模和原材料，我们的规模始终无法扩大，现在国家政策变了，我们有能力买到足够的原材料，我相信，我们公司明年会更好！”
　　掌声如雷，楚宽远示意下，众人安静下来，他接着大声说道：“楚氏药业不仅仅是楚家的产业，大家伙都知道，楚家药房已经五百年了！这五百年里，楚家药房不仅仅是楚家的药房，也店里所有药师，所有伙计的药房。
　　楚氏药业秉承楚家药房的传统，我们不作守财奴，公司决定每年拿出半成红利分给所有员工。”
　　哗！
　　所有人都拼命鼓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这个决定是楚明秋定的，也是楚家药房的“规定”，楚家药房在漫长的经历中，好几次走到倒闭的边沿，光靠楚家人是不能坚持下来的，还有忠心耿耿的伙计药师，这些伙计药师都是楚家煞费苦心培养的技术人才，楚家先人们总结经验，就定下两规矩：
　　一个是高薪，楚家药房伙计药师的薪水比同行业其他药房都要高出三成；
　　第二，楚家药房虽然没有外股，但药房每年的收益，从纯利润中拿出两成作为红利分给伙计和药师。
　　楚明秋和楚宽远商议，决定先暂定半成，公司现在还在初创阶段，等以后发展起来后，再逐步增加。
　　酒席上，楚宽远向楚明秋再次提出，今年要生产保健品，他认为保健品市场现已经逐步起来了，市场上已经有保健品，如果再不投产，市场就被别人占据了。
　　楚明秋想了想，告诉他，先作个市场调查，然后把土地跑下来，他指定由来旺去作市场调查，四儿负责草药基地。
　　楚明秋此前从未直接干涉公司的人事任免，这次直接安排，楚宽远心里微惊，面露不悦，眉头忍不住拧起来。
　　杨柳好像没看见似的，点头赞同，来旺和四儿在公司干了这么久，来旺的能力已经证明，把保健品交给他，应该能行；药材基地交给四儿也很好，现在只有小李村这一个合作伙伴，这是绝对不够的。
　　楚明秋告诉楚宽远，北大荒种植人参已经成功，可以大量收购，楚诚志在云南也有关系，可以联系。
　　楚明秋忽然觉着，当知青好像也不错，在那都有关系。
　　楚宽远不解，来旺和四儿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工资是除他以外最高的，每月奖金和年终奖也是最高的，自己没亏待他们。
　　对此，楚明秋只是笑而不言。
　　楚宽远一肚子问号，可看到来旺和四儿都很高兴，便没问出口，杨柳也不断给他使眼色，他才压下疑惑。
　　回到家里，杨柳才给他解开疑惑。
　　杨柳告诉他，来旺和四儿的文化程度低，楚氏药业是作药品的，这是个技术要求比较高的产业，特别是领导人。
　　楚宽远忍不住插话：“我也只是高中毕业，文化程度也不高。”
　　“你个傻子！”杨柳抱着儿子，孩子还不到周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对什么都好奇，那怕天天见面的妈妈。
　　“文凭就代表文化吗？”杨柳犀利反问道，楚宽远顿时哑巴了，杨柳依旧解释：“你出来后，公公就让你在如意楼读书，还让你去念夜大，让你去经研所读管理，虽然没有文凭，但不代表没文化。
　　可来旺四儿呢，这两家伙不想念书，你再三让他念书，还逼他们上夜大，可这两混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现在挂了五六科，毕业遥遥无期。
　　现在，俩人还可以用，可待公司发展起来后，...，按照公公的想法，楚氏药业今后将产学研于一体。
　　公公的想法宏大，你们楚家过去五百年，弄了两三百张秘方，这两三百张秘方，用现在的话来解释，就是科研成果。
　　中医博大精深，中药学深不可测，现在公司最挣钱的产品是什么？你要投产的保健品是谁研发出来的？
　　如果，十年二十年后，公司还靠这些产品，专利保护期过了，楚氏药业靠什么生存？
　　别说十年二十年了，现在就有侵权了，如果处理不好，仿制品将一拥而上，咱们的市场将被侵蚀，所以，节后这个官司，一定要打，而且还要打赢。
　　所以，公公才一再告诉你，要与中医院搞好关系，要与他们建立合作联系，要扶持中医中药。
　　公公一再说，要广纳人才，不要只把目光放在楚家人身上，得人才者才能得天下。
　　除了这些，恐怕公公还有个目的，来旺和四儿跟你多久了，虽然他们现在是副总，可没有公司股份，工资奖金虽高，可那毕竟只是份工资。
　　楚诚志对这种事是怎么办的，给服装产品线，产品经理可以分成。让来旺负责保健品，这个产品主要是销售，来旺在销售上有一套，他来掌控这条产品线，可以获得提成，同时也可以让他独立掌控产品和市场，将来才可以独挡一面。”
　　楚宽远恍然大悟，没想到，楚明秋简单的一个人事调整，就包含了这么多目的。
　　除了杨柳提到的两个目的，楚宽远还猜到另外一个目的，来旺和四儿是老人，可老人就不会变吗！
　　这俩人从公司初创就在，是公司的元老，元老将来要是尾大不掉，也是不好处理，倒不如现在就分散他们的力量。
　　主干分支，楚氏药业中，药是主干，保健品是分支，将来还有什么，医疗器械，那也是分支。
　　楚明秋在席上看到楚宽远的神情，他没有解释，就是让楚宽远去悟，楚氏药业要发展成构想中的医药巨头，楚宽远还需要精明点。
　　春节转眼就到，家里照常热闹，楚宽元都罕见的回来团圆，一家人除了楚箐虎子外，全都在。
　　楚箐参加春节联欢晚会去了，说来也有些可乐，春晚还给楚明秋发来邀请函，导演亲自来找丁园，开出两首歌的条件，《青花瓷》和《涛声依旧》。
　　丁园自然也希望楚明秋去，但被楚明秋拒绝了，上面对他出专辑已经在表示不满了，电子大厦剪彩时，段书记就委婉的提醒他，专心干好本职工作，不要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自然清楚书记所指。
　　他的专辑，盒带封面没有照片，但印了他的大名，海外也没正面照，而是一张很艺术的露了小半边脸背影照。
　　楚箐没到，岳秀秀也没在意，在她看来，楚箐已经出嫁，是段家人了，团年饭就应该在段家。
　　家里人都回来了，邓军和老公孩子都回来了，这几年，邓军回来的机会很少，她的工作很忙，老公的工作更忙，现在他已经被评为院士，在学校又是学术带头人，带了几个硕士和博士，同样忙得很；邓军本人也在今年取得很大成绩，在陕西北部地质结构分析项目中，她的论文获得国家二等奖，她也评上了教授。
　　两口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但儿子却比较顽皮，邓军是拼了命把这儿子生下来，自然很是宠爱，虽然不是要月亮不给星星那种，基本也是要什么给什么。
　　不过，这孩子的童年几乎都是在楚家生活，读书了才跟着父母，生活养成比较好，用教育学的观点就是，幼儿时期的教育很重要。
　　但邓军也很头疼，儿子凭借在楚家学的三脚猫拳脚，在学校欺负同学，成了学校一霸，都不知道被请了几次家长。
　　好在儿子还是挺服楚明秋，楚明秋的专辑出来后，他便一个人跑回来，买了几十盒磁带，让楚明秋签名，楚明秋以为他要拿去送人炫耀。
　　可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拿到学校去卖，以一倍的价格卖出去，被学校老师给抓住了，邓军自然又被请去学校。
　　楚明秋知道后，惊奇不已，顿觉这小子是个人才，值得培养！　　　　　　
　　楚宽元今年能回家过年，还是拜工作转变，他现在专职干中方谈判小组组长，副秘书长的工作交待了，过年轻松了不少，可以在家过几天。
　　家人中，不在家的就小不老，小不老到南斯拉夫参加冬奥会去了。
　　冬奥会在8日开始，小不老的比赛在十一号开始。
　　运气好的是，央视这次要转播，电视周报的节目表上就预报了。　　
　　晚上依旧是篝火晚会，今晚的篝火晚会多了台电视，这是叶冰雪的提议，她想看晚会，也不想错过美食。
　　小八楚诚志把电视抬出来，天线架好，清晰的画面出来，楚明秋则在一边架起烧烤摊子。
　　今儿的烧烤摊子架了三个，一个是烤羊，一头打理好的整羊被铁杆穿过，放在木炭上烧烤；另两个则要负责烤鸡和鱼，大师傅呢，今年多了水生。
　　水生现在已经是四川饭店的大师傅，老婆则开了家饭店，生意很是红火。
　　楚明秋今天还准备了一箱鸡腿，他准备作个奥尔良烤鸡腿，配方自然不是他的，前世有个哥们，为了在燕京生存下去，晚上在酒吧唱歌，白天在麦当劳打工，无意中得到这个配方。
　　水生的儿子让人一眼就知道，小家伙父母是厨子，六岁的体型就比小狗剩大了一圈，圆滚滚的，憨态可掬，站在那，就盯着楚明秋摊上的烤鸡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个样子把陈学文给气得，拉着他就去放鞭炮了，边走还边骂。陈学文有勇子的风范，在一群孩子中，他就是大哥，照顾每一个兄弟姐妹。
　　楚诚意也被香气吸引过来，他比较好奇烧烤料都是那些成分。
　　楚明秋则问他毕业准备上哪？
　　楚诚意拿了杯啤酒在喝，没等他回答，楚宽远便插话，让他到楚氏药业来。
　　楚诚意很为难，他说老师和高院长希望他留校，从事中药研究工作。
　　楚诚意今年毕业，在中药这个专业上，他的学历已经到顶了，中医院没有博士点，硕士就到顶了。
　　小树林去年毕业，他还没毕业，豆蔻就开始为他张罗相亲，告诉他，国荣都有女朋友了，他也该谈恋爱了，赶紧的，她要抱孙子。
　　小树林很无奈，在学校，他是理工科学校，女生本就少，他又是个社恐直男，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就没交过女朋友。
　　豆蔻看儿子不开窍，急得找楚明秋，让他问问，倒底要找个啥样的。
　　楚明秋却笑说，他不管，小树林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豆蔻气得到岳秀秀跟前告状，岳秀秀又把他叫去批评一番，责令他尽快给小树林找个对象，把左雁给乐得不行。
　　另一个今年毕业的是小国荣，小国荣今年在家过年，这家伙是个有主意的，打算毕业就结婚，他不想去国营企业，觉着国营企业太呆笨没意思，想去合资公司，可合资公司不在大学生分配名单上。
　　国荣很气愤，喝着啤酒，忿忿不平的说：“我们现在已经有同学在活动了，有想出国留学的，也有在活动留京的，有想去上海的！”
　　“那你想去哪？”勇子同样喝了口啤酒，去年是他最艰难的一年，校办厂几乎垮了，要不是上区教委要了一笔钱，春节都过不去。
　　国企改革，在悄无声息中跨过承包制，开始进入深水区，下一步就是下岗！
　　但现在，没有几个人意识到这点。
　　“我想去外企或合资企业，这类企业管理灵活，不象国企也那样，跟个封建王朝似的，你要干点事，千难万难，没啥意思。”
　　国荣吐糟着国企，小静蕾在他脑袋上拍了巴掌：“嘿，你小子还得瑟起来了，国企都满足不了你胃口！得瑟个啥！”
　　国荣撇下嘴：“我打算自主择业！”
　　“自主择业！几万的培养费，你交！”小静蕾大咧咧的坐下，她不喜欢坐女人桌，喜欢挤到男人们的桌，喝酒吃肉，痛快！
　　“几万！抢劫啊！”国荣不满的叫道：“我可不交！看他怎么办！”
　　“你不交，学校扣下你的档案！”小静蕾笑道，她现在春风得意，去年她拍了两部电影，上映后放映还不错。
　　“扣就扣，我早就不想要了！”国荣掘犟的叫道。
　　“呵呵！舅，你听到没有！”小静蕾冲楚明秋叫道。
　　楚明秋转动着羊肉，让羊肉均匀受热，同时左手不停的撒着孜然，香味在院子里弥漫。
　　“好，我支持！”楚明秋叫道：“国荣，我站你这边，坚决支持你，自主择业，自主招人！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不过，国荣，你可算先行者，先行者是要吃苦的，你做好吃苦的准备没有！”
　　“吃苦？！”国荣忍不住笑了，很得瑟的看着小静蕾，女孩子是院里的宠儿，小静蕾虽然经常抱怨楚明秋偏心，可那是与小不老比，与国荣比起来，偏心就是她了。
　　小静蕾撇下嘴，国荣笑笑，收起那副找抽的表情，笑眯眯的说：“舅，那有，你说说，我那会吃苦？”
　　小静蕾想要打击他，可一想，还真找不到吃苦的地方，穗儿姐有商场，那商场虽然是楚明秋和楚明道投资，穗儿姐也占2成股份，剩下就是楚宽捷的，就凭这商场，国荣就不愁吃喝，退一万步，这不还有楚明秋吗！楚明秋那么多产业，随便让他去一个，他也不愁吃喝。
　　楚明秋却说道：“合资公司，外资公司，合资公司很少，外资公司多数就是卖产品，你去了多半是销售，跑市场，其他的能干什么，售后服务！
　　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完了就去当个销售！要不做点低技术的售后服务！你甘心！”
　　国荣的笑容顿时凝固，显出很为难的样。
　　现阶段，外商独资企业也有，但规模小，主要是外资在华办事处，这种办事处大部分是跨国公司办的，主要是销售，少部分是售后服务，简单的说就是设备出了问题的维修人员。
　　华清大学的机械系是全国第一个机械专业，可以说是这个行业的顶尖学府，从这里走出的研究生，自然身带傲气，对销售或低档次的售后维修，自然是瞧不上的。
　　“现在我们国家的大学生分配制度存在严重问题，这个制度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市场经济要求人才自由流动，企业自主招聘。”
　　“现在，无论是人才流动还是企业，都还办不到，”楚明秋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企业没有招聘的自主权，人才流动呢，没有好的去处。”
　　“进入国内的外企，独资的极少，多数是与国内企业合资，这类合资企业呢，咱们国内的企业占大股，外商独资企业也不是没有，这类公司规模小，主要是代理国外品牌。”
　　小静蕾哈哈大笑，拍拍国荣的肩膀：“小子，想出去也没地！”
　　国荣很无奈的撇撇嘴，重重的叹口气，楚明秋却说道：“国荣，我建议你争取留校，你现在虽然是研究生毕业，可论科研能力，你丫还只是中学生水平。
　　华清大学有全国最好的教授，最好的科研设备，还有，科研能力，华清大学承担了不少国家科研项目，你争取参与这些项目，增强科研能力，留在华清大学还可以参与很多国外学术交流，这可以开阔你的眼界。”
　　国荣点点头，但他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留校名额。
　　“还有一条路，就是出国留学，”楚明秋说道，国荣脸色顿时苦起来，楚明秋专注烤羊，继续说道：“琼瑶考过托福，已经向国外学校投递申请，她呢，是自费留学，你呢，可以争取下公费留学。”
　　国荣叹口气，苦着脸说：“舅，这留学是好，可留学又要好几年！”
　　“你小子，可以结婚后走啊！到时候，小琳可以过去陪读，这样，你们两口子可以在国外团聚，不过，国荣，留学不是目的，目的是回国。”
　　“我知道，”国荣听说女友可以过去陪读，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可还是觉着读书太久，老在校园里转悠，生活未免有些无趣。
　　“怎么选择，不要考虑其他，最主要的是要想清楚，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想清楚了，选择也就出来了。”
　　国荣低低的嗯了声，小琳听说可以陪读后，马上热切的建议：“那还是留学好，咱们上国外工作！”
　　楚明秋闻言不由微微摇头，还是目光短浅了，这个时期留学，几乎全是公费留学，回来的还比较多，大规模不回国还要等两年，特别是九十年代，留学生不回国的高达九成，这里面原因很多，不完全是贪慕国外的富足生活。
　　“国外有什么好！”勇子不以为然的教训道：“我就看不惯，这国外好在那！”
　　“哎，这你可就不懂了，”小八插话道：“勇哥，啥时候，你去国外看看就知道了，不走远了，上香港去看看，就知道，国外的好。”
　　勇子依旧不屑：“不就是小汽车小洋楼嘛！我就不信，国外家家都有小汽车小洋楼！我是没去过国外，可美国也有贫民窟！公公，你说是不是！”
　　勇子在啥时候都三观奇正，坚定不移的小粉红，可毕竟文化程度低，没去过国外，最后难免有点底气不足。
　　楚明秋笑笑：“要说生活，国外是很富裕，按照联合国的统计，我国有九成人口生活在贫困中。
　　对于是国外好还是国内好，这要从那方面看，国外，法制完善，市场经济发展充分，国内呢，法制不完善，正处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阶段，因而看上去混乱。
　　可在一个有序的，发展充分的环境下，发展事业，还是在一个混沌的，条件不充分的环境发展事业，那个更容易呢？自己考虑。
　　你们看过《乱世佳人》，白瑞德有句话，最容易挣到钱，是什么时候？国家崩溃时；这个时期，一切都是无序的，伦理道德，一切都崩溃了！
　　那么第二个最容易挣钱的时期是什么时候呢？
　　国家重建时，从混乱到有序，一切规矩都在重建，这也是混乱时期，规章制度，都在重构！
　　所以，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挣钱的时候。
　　八哥，你别用那样的神情，如果说挣钱，让觉着铜臭，有负罪感，那我换个说法，事业，发展事业，这样说，八哥，这负罪感能少点不！”
　　勇子他们放声大笑，小八也忍不住乐了，摆手笑道：“你想多了，我是想起前段时间参加的一个聚会。”
　　“一帮文人作家的聚会，你们猜这个会的主题是什么？”小八故作玄虚的问道，众人不答，他笑道：“这个会的主题是倒腾化肥，有个作者得到个消息，有地方需要化肥，开出高价买化肥。
　　主持人开口就说，”小八整整衣衫，清理下嗓子，模仿道：“今儿咱们就谈钱，谁要端着知识分子的清高，马上出去，装什么清高，谈钱可耻！鬼扯！你们谁要把稿费谈到千字五毛钱，咱们再来谈铜臭！”
　　楚明秋扑哧笑出声来，商品经济以超过想象的速度在纠正人们的观念。
　　国荣也大笑着点头：“对，对，装什么清高，钱进荷包，再来谈清高！”
　　勇子也笑道：“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呀！假模假样的！”
　　“你这一竿子可打倒一船人！”小八道：“咱们这可都是知识分子，就你这文盲！”
　　勇子牛眼一瞪：“咋啦，看不上我这大老粗了！我可告诉你小子，咱可是纯正的工人阶级！领导阶级！”
　　“得，....”
　　“就是，咱们才是工人阶级，”楚诚志晃悠着过来，从烤架上取了两个鸡腿，尝了下，连声称赞：“好，好，水生哥，让嫂子弄个烤鸡腿，绝地赚钱！”
　　说完又冲小家伙们叫道：“鸡腿好了！过来！过来！”
　　小家伙们一窝蜂跑来，楚诚志给他们分鸡腿，水生正专注烤鱼，今儿准备了六条鱼。
　　“哎，哎，给老祖他们送两盘去！”楚明秋招呼道。
　　小狗剩和陈学文端了两盘就送过去了。
　　“公公，你的歌！”叶冰雪叫道。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无助的我，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许多年以后才发觉，又回到你面前，留连的钟声，
还在敲打我的无眠....”
　　电视里，一个年青的男歌手正陶醉在歌声里。
　　“今晚，第几首了？”小树林问道，今晚他比较沉默，端着杯酒在那看电视。
　　“三首，已经三首了！”小雅芝说道，火光下，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她同样端了杯啤酒，不过，喝得不多，更多的是在嗑瓜子。
　　“我最喜欢《花心》，今晚不知道放不放！”小雅芝嘀咕道。
　　“唔，《花心》那有《青花瓷》美！”叶冰雪摇头打断。
　　“花心要好些！”小雅芝坚持。
　　“这盒专辑的歌都好！”小静蕾不知啥时候又转悠到这边来了，搂住雅芝，低声在她耳边说：“舅这专辑赚大发了，名利双收，这压岁钱，要少给了！那可不行！”
　　小雅芝两眼放光，小腿不住踢踏，连连点头：“对呀，姐，还是你聪明！嗯，得敲他一笔！你说咱们要多少合适？”
　　“少了一千，不行啊！少了，咱们找老祖！”小静蕾在她耳边低声道。
　　小雅芝毫不犹豫的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诡异的怪笑。
　　羊肉发出的香味变得更加浓郁，烤鱼作好了，小树林端了盆给岳秀秀他们送去，到垂拱门边差点撞到丁园身上。
　　“呵呵，早就听说你们除夕晚上要办篝火晚会，没想到这样热闹！好香！弄的啥！”
　　丁园人没到声音先到，到跟前，还用力嗅嗅，很快便窜到烤羊前。
　　“烤羊，挺好，咱们还是有口福！”丁园扭头对李乐崔健笑道。
　　李乐笑道：“嗯，我在内蒙插队时，也吃过烤羊，不过，那是蒙古老乡烤的，除了点盐外，啥都没有，楚哥，你这撒的是啥，嗯，我闻到了孜然！”
　　“也没什么，主要是孜然，你丫就动嘴吧，难不成还要照作！”楚明秋笑道。
　　“不在家陪父母过年，怎么跑这来了？”楚明秋问道。
　　丁园笑笑：“还不是因为你，楚哥，让你上春晚，你不去，春晚还是用了你七首歌，你知道吗，七首！”
　　“就是，面子够大！”李乐笑道。
　　小八过来，把三人拉过去坐下。
　　丁园看着香气扑鼻的烤鱼，食欲大动，抓了双筷子就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李乐和崔健也同样狼吞虎咽，小静蕾给他们拎来三瓶啤酒。
　　丁园边喝酒边与小八聊天，很快话题就说道小八的得意之作：《北大荒记忆》。
　　《北大荒记忆》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一时间，对十年前的政策进行反思，随着反思的深入，更多的悲惨事件被揭露出来，在社会上引起更大震动。
　　这引起了上面的不安，小八神情鄙夷：
　　“上面下了文件，对过去的文学题材，要慎重！”
　　小八的语气中充满嘲讽，众人却是一笑，丁园叹口气：“咱们现在就这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几千年了，都这样！”
　　“在这点上，咱们也比不上国外，人国外，是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楚明秋摇头，曾经这话也进过他脑子，可经过互联网的教育，这话已经跌破神坛了。
　　楚明秋把摊子交给水生，自己倒了杯啤酒，在小八身边坐下。
　　“每个社会都有禁忌，美国有，日本有，英国有，法国德国，都有。
　　论明煮，没有完全彻底的明煮，美国的种族隔离在七十年代才结束，种族主义现在依旧很严重。
　　相比较而言，咱们的言论是要比国外紧些，过去咱们犯了不少错，这勿容置疑，这点在若干历史问题决议上已经明白说。”
　　“既然这样，那下个文又是什么意思？”小八语气红未免带上几分嘲讽。
　　小八清楚他与楚明秋在上面有分歧，他有些不明白，这些年，楚明秋的观点怎么转变这样大！
　　楚明秋耸耸肩，调侃道：“你这人也太不地道了，这明晃晃的打脸，一点面子不给，别人生气，也一点不意外！”
　　勇子丁园都乐了，小八也含笑摇头，楚明秋总是可以同最简单最朴素的道理，把一个复杂的事给解释清楚。
　　不管是谁，被打脸，还是当场打脸，撂谁身上都不舒服。
　　楚明秋不想谈这个问题，他觉着这事只能适应，小八他们再怎么跳，也是无用的，其实现在的领导人还宽容些，舆论环境还比较好，《北大荒记忆》还能出版，这要换三十年后，压根就不可能。
　　“你这个苦难做完后，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小八喝口酒，正要开口，小狗剩他们飞快跑回来，冲到烤架前，伸长脑袋看着，水生一脸宠溺的给他们分鸡腿。
　　“青花瓷！青花瓷！”
　　众人回头看，春晚还在继续，唱青花瓷的依旧是个男歌手，只是声音浑厚。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伴舞的姑娘，身着古装，围着歌手翩翩起舞。
　　叶冰雪大丫都跟着轻轻哼唱，众人都停下说话，直到歌唱完。
　　“楚哥，唉，你要上春晚，导演给你开出的是三首歌！”丁园十分惋惜，现在缺少造星机会，春晚是最佳造星机会，只要上了春晚，就可以出专辑了。
　　“宁晴方圆是不是要上？”楚明秋问道。
　　“对，宁晴在九点三十分，方圆在敲钟前。”丁园很清楚。
　　楚明秋微微点头，眯眼看着电视，楚箐已经是春晚常客了，去年前年都上了春晚。
　　歌曲过了后，下一个节目就是楚箐的京剧，楚箐　表演的是《穆桂英挂帅》片段，楚箐表演很精彩，无论唱腔还是武戏，都是十分精彩，赢得满堂喝彩！
　　春晚，楚家最关心的节目便是楚箐的，楚箐节目结束后，春晚在楚家就几乎结束了。
　　众人继续羊肉也烤好了，照例给岳秀秀他们送了两盘，小家伙们吃饱喝足，又偷偷溜到胡同去了。
　　“现在这类伤痕文学太多了，”小八脸有些红，有了点酒气，说道：“我打算作文化思考类书，我最近联系了个社科院的专家，准备出一本书，讨论下中国现在面临的问题，将来如何发展。”
　　楚明秋点头赞同：“这个选题好，可以好好作下！”
　　小八也笑道：“你那本《第三次工业革命》可以说这类题材的开山鼻祖，你说这类题材该怎么作？”
　　小八罕见的露出求教的神情，楚明秋想了想，才说：“这类题材，风险很高，你作这类题材，要有承担风险的准备。”
　　小八嘿嘿笑了笑，傲气的说道：“作《北大荒记忆》时，就有人警告我，要准备上北大荒。”
　　楚明秋点头：“你有这个心就好，这个题材可以从几个方面来作，经济，体制，教育，改革对社会的冲击，农村经济，城市经济；体制改革，现在面临的困境，人民群众的期望，国家目前面临的困难，深层次的原因....”
　　小八频频点头，楚明秋慢慢迟缓下来，觉着还有些没说透，便思索起来。
　　“倒底是出过书的，嗯，你这样一梳理，感觉有方向了。”
　　楚明秋笑笑：“这个选题，看上去很好，可要作好却不容易，你得好好下功夫。”
　　小八很有信心的点下头。
　　楚诚志正要开口，咸鱼干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搬着箱啤酒，刚进来便叫道：“来晚了！来晚了！”
　　小树林过去帮忙，楚诚志笑道：“怎么这会才来，罚酒三杯！”
　　每年除夕，咸鱼干都是在楚家过的，近二十年来都是这样。
　　“成！”
　　咸鱼干将啤酒放下，很麻利的打开一瓶，连喝三杯。
　　“吃点东西吧。”楚明秋把准备好的碗筷递过去，咸鱼干接过来便夹了鱼肉吃起来。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出啥事了。”勇子给他夹了个鸡腿，问道。
　　咸鱼干叹口气，摇头道：“家里的，狗屁倒灶，没意思。”　　
　　楚明秋微怔，没有追问，以咸鱼干的家庭地位，有老妈撑着，别说两个姐姐姐夫了，就算他爸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再说了，咸鱼干在心底里有点看不上父母，除了让廖八婆管部分钱外，这还是楚明秋给他定的，其他的事，他父母压根就管不了。
　　可这个家里，咸鱼干也是最能干的，当年下乡时，廖八婆被胡同里的街坊给逼得，不得不身先士卒，让三个孩子都下乡了，后来，这三个孩子还都是楚明秋帮着办回城的。
　　咸鱼干喝了几杯酒后，他才说道：“你说，我那大姐，两口子都有工作，哥，当年还是你帮着办的，两口子的日子本来挺滋润，可最近我那大姐不知怎么着，迷上了倒腾钢材，结果被人骗了，这不回家找爸妈要钱，我妈不肯，就在家里抹眼泪，我那二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也要钱，说要买彩电，不给，就甩脸子，一顿饭吃得恶心。”
　　楚明秋微怔，这事他知道，咸鱼干大姐炒钢材时，就回家要过钱，咸鱼干让她先不忙，他跑来问了楚明秋，楚明秋警告他，绝对不要去干，这事风险极大。
　　咸鱼干回去后，便告诉他大姐，可没想到，他大姐还是背着他干了。
　　结果被骗了八千多，这几千块可不是他一家的，其中五千是借的，大姐夫给气坏了，要和她离婚。
　　讨债的上门，大姐没办法了，只能把主意打到家里，向廖八婆借钱。
　　二姐也趁机要钱，说是有买彩电和冰箱的机会，要借钱。
　　两个姐姐，一个抹眼泪，一个埋怨不停，大年三十，家里吵个不停。
　　咸鱼干开始不想管，可很快，他便察觉了，两个姐姐其实是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家里人都知道，他发财了，买房置业的，虽然没挂大金链子，可绝对低调土豪！
　　看明白后，咸鱼干很是犹豫，他最近手上也停紧，这才逃亡香港，全是自费，开销不小。
　　大姐五千块，二姐要买日本彩电和冰箱，这两件加起来，也要七八千，这个时期，彩电要四千左右，冰箱差不多也要这么多，而且，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还得有票！
　　两个姐姐加起来，需要一万多，咸鱼干手头紧，感到吃不消。
　　左右盘算，咸鱼干还是没出这笔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打算来问问楚明秋。
　　“我这两姐，一个爱折腾，一个就喜欢攀比，没钱还攀比！....”
　　咸鱼干不住摇头，很是恨铁不成钢。
　　“还不是你，”勇子笑道，笑容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你丫整天瞎比比，一副老子有钱的样！你大姐多半是看着眼红，觉着就你这小样都能发财，她应该问题也不大！”
　　“这话，我同意，”楚明秋笑道：“你小子在家不知怎么得瑟呢！你大姐二姐还不知怎么眼红呢！”
　　咸鱼干苦笑下，想想自己在家的作为，忍不住苦笑摇头。
　　“这事呢，也好解决，”楚明秋慢悠悠的说道，咸鱼干眼前一亮，赶紧给楚明秋倒杯酒，急切的说：“哥，你给我出出主意，二姐倒也罢了，大姐背了那么多债，这日子....”
　　楚明秋端起酒杯喝了半杯，才说道：“其实，这事很好解决，你大姐的事，要管，但不要全管，你就告诉她，你现在手头紧，可以借给她三千，剩下的，她慢慢还，至于你二姐，告诉她，彩电冰箱，要有钱，就自己买，没钱就别买，至不济，把票给卖了，也可以小赚一笔。”
　　咸鱼干点头：“好，就这样！”
　　“救急不救穷，你大姐闯祸了，是她贪婪，但这个祸太大，不管她，她的家庭会受到影响，所以，你有这个条件，就可以伸手，但伸手是伸手，可也得给她个教训，所以，她的债，你只帮还一部分，剩下的，让她自己还，不然，她记不住，下次还会再犯更大的错。
　　另外，你还要告诉她，下次再这样，你就不管了，毕竟，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至于你二姐，彩电冰箱，是生活必需品吗！没有就过不下去了！”
　　“着啊！我这二姐，打小就喜欢比这比那，总觉着天下教员第一，她第二，其实，啥也不是！”
　　咸鱼干毫不在乎的揭自己家的短，他这二姐就是小号的廖八婆，招人恨，相反，他大姐则要温和多了，这次也不知是鬼迷心窍，非要跟着她知青战友倒腾钢材，结果被骗了，或许是真被弟弟挣钱给震到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咸鱼干发了，两个姐姐势必也有想法，这无可厚非。
　　“勇哥，你怎么样？今年该出来了吧！”咸鱼干问道。
　　勇子苦笑下，叹口气，没有回答，小八微微摇头：“你呀，看着五大三粗，跟个鲁智深似的，实际上，心软得，瞻前顾后的。”
　　勇子有些恼火：“停薪留职的报告，我都交了几个月了，学校不批，我有什么办法！”
　　声音很大，女人们都忍不住扭头回看，叶冰雪低声文大丫。
　　“这勇哥还没能办下来？”
　　大丫叹口气，同样低声回答：“他这人，哎，小八没说错，瞻前顾后的，啥都丢不下。”
　　“勇哥不是一直这样吗。”
　　大丫叹口气：“他呀，脑子不灵活，当初公公让他去工商所，或者是去房管所，可他却偏偏要去那校办厂，公公劝过，我也劝过，不听，谁拿他都没办法。”
　　大丫和叶冰雪都知道，勇子这帮朋友希望他出来自己干公司，校办厂压根没前途，俩人也都这样认为，可勇子的态度就始终暧昧，大丫心里清楚，勇子是不愿意的，可又没其他办法，只好试试。
　　“勇哥也真是，要换我，干脆辞职不干了！办个校办工厂，这也来吸血，那也来吸血，现在没了，谁也吸不上了，傻眼了吧！”
　　现在不是吸不吸得上的事，而是要倒贴的问题，现在区教委和学校都把这校办厂当作烫手山芋，学校不想管，区教委也不想管。
　　厂里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勇子每个月都上学校和区教委要钱开工资，学校没钱，区教委资金也有限，教育经费本就不多，拿不出多少来。
　　校办厂现在成包袱了，勇子申请停薪留职，可学校 觉着厂子还有救，不肯同意，学校还给勇子作工作，希望他振作起来，救活厂子。
　　“不着急，”楚明秋含笑道，羊肉依旧在烤架上，吃多少割多少，这天太冷，离开火很快就冷了：“我觉着上面最多还能顶半年，今年，一定可以。”
　　勇子苦涩的叹口气，厂里的情况越来越糟，去年就有九个月是上级拨款才发了工资，至于奖金，自然一分没有。
　　抬头看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杂技，几个演员在卖力的表演。
　　演出还是很精彩，结束时，同样获得热烈的掌声，主持人过来念着来自各地的拜年贺电。
　　大家忽然都安静下来，吃着喝着，咸鱼干左右看看，忽然觉着有些安静，便笑着提议，让楚明秋唱几首歌，就唱专辑上的。
　　烧烤变晚会，这是传统！
　　楚明秋接过吉他，冲崔健笑了笑，拨动琴弦：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奢望，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
　　..........
　　”　　　　　　　　　　　　
　　《怒放的生命》一下就把大家伙的热情给点燃，众人拍手叫着再来一首，叶冰雪叫着要听《青花瓷》。
　　楚明秋还没答应，左雁拉着两个孩子过来，闻到香味，两个小家伙拔腿就跑过来。
　　小家伙刚满五岁，正是精力旺盛时，过年期间小保姆回家过年去了，两孩子也就落在左雁身上，好在左雁放寒假，豆蔻也退休了，可以帮把手。
　　小家伙经过女人桌时，叶冰雪伸手便把小丫头抱起来，小丫头挣扎了两下，叶冰雪把烤鸡腿给她，她闻着香味便眉开眼笑的啃起来，黑暗中冲过来个小东西，到小丫头面前，蹦蹦跳跳的，冲着小丫头汪汪的叫唤着。
　　小丫头不理会，叶冰雪把桌上的骨头扔给它，小东西便低头啃起来。
　　小志远则被大丫拉在怀里，同样塞了根鸡腿，低声告诉他，听爸爸唱歌。
　　楚明秋没有拒绝大家的要求，又唱了《青花瓷》和《寂寞沙洲冷》，这两首都是他非常喜欢的，也是中国风的巅峰之作。
　　小八沉醉的叹道：“你是怎么写出这样的词的，....”
　　丁园也摇头，佩服不已的说：“你这张专辑，每首歌都可以作主打歌，每首歌都喜欢，楚哥，咱们趁热打铁，再出张专辑！”
　　楚明秋白他一眼，崔健也热切的说：“对，对，楚哥，再出个专辑。”
　　楚明秋笑着摇头：“前几天，段书记才提醒我，要专注本职工作，别分心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什么意思还不明白。”
　　丁园不满的叹口气：“你呀，这破主任有什么意思！”
　　“得，得，你小子清高，我可不行！”楚明秋打断他：“这世上可不全是你这样洒脱的人。”　　　　　
　　说着便换了话题，把吉他递给崔健：“小崔，你来首。”
　　崔健也没推辞，接过吉他，楚明秋则起身，从烤架上取了两个鸡腿，又割了半盘烤羊肉，端到左雁那。
　　叶冰雪冲左雁挤挤眼睛，左雁笑笑，把鸡腿给了两个小家伙，自己则吃了点羊肉。
　　崔健唱了首老歌，随后，丁园也唱了，众人起哄，让叶冰雪耍花枪，叶冰雪连说不行了，好多年没练了，耍不动了。
　　楚诚志强烈要求，他可从来没见过叶冰雪的花枪。
　　叶冰雪无奈答应，不过，要楚明秋敲锣，楚明秋很爽快的拿来锣，叶冰雪在锣中耍了段花枪，她没说错，她很长时间没练了，动作很生疏，中间还落地一次。
　　表演结束，叶冰雪连说不行了，腰粗了，手笨了，动作跟不上了。
　　大家伙的热情依旧很高，勇子唱了首山西小调，这是当年他们在山西最喜欢的歌。
　　楚诚志则唱了首改编的劳改之歌，曲调优美，歌词哀婉幽默，苦中作乐，让人忍俊不已。
　　正乐呵着，又进来个身影，走到亮光下，居然是楚宽元，他的到来，让场中一下就冷场了。
　　“挺热闹，听说你们在这开晚会，我过来看看。”楚宽元笑道，看看四周的篝火，这院子点了三堆篝火，火很旺，可依旧还是有几分冷。
　　楚明秋笑嘻嘻的说道：“你也来一个！怎么样！”
　　“就是，就是，宽元叔，您也来一个！”小八也笑着附和道。
　　楚宽元笑呵呵的点头：“成啊，看看你宽元叔有没有宝刀已老！”
　　略为沉凝，便笑道：“我给你们唱首老歌，抗战时，我们部队常唱！”
　　想了想后，苦笑道：“歌词忘记了些，算了，还是唱样板戏吧，小叔，咱们来段沙家浜，怎么样？”
　　“拉倒吧，你那是余毒，”楚明秋笑道：“要不咱们来段打渔杀家！”
　　楚宽元摆摆手：“我可记不住词了！还是沙家浜，至少我还记得住词。”
　　楚明秋眼珠转悠：“这沙家浜，还缺个阿庆嫂！谁来！”
　　小八举手应征，三人便唱了段智斗，这是著名桥段，这四九城估计有一半人都会唱，那十年，几乎每个聚会都有这样的表演。
　　小八倒底是组过草台班子的，登台唱戏丝毫不含糊，倒是楚宽元，明显老了，声音苍老沙哑，声音不稳。
　　丁园很惊讶，楚宽元可是高级干部了，私下里居然如此随和，而且，好像在楚家，楚宽元的地位好像不高！至少，小八勇子他们没把他当高级干部。
　　闹腾到半夜，小家伙在叶冰雪怀里睡着了，左雁赶紧把两个孩子带回房睡觉，小狗剩他们依旧精力旺盛，在胡同里继续玩闹，累了就跑回来拿点吃的，小家伙们居然在大人面前打起配合，悄悄偷了几瓶啤酒就溜出去了。
　　小家伙们的动作那可能瞒过这几个成精了的大人，勇子看到了，正要呵斥，楚明秋冲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管。
　　看到小家伙们动作的不止有他们俩人，还有咸鱼干和小八，俩人都没动，让小家伙们成功。
　　到一点，春晚终于结束，全体演员登场谢幕，楚箐依旧在场，电视还给了个特写镜头。
　　楚宽元觉着很遗憾，本想和孩子们聚一聚，可惜了。
　　女人们睡觉去了，火堆慢慢熄灭，楚明秋他们也移师到排练厅，点燃壁炉，房间慢慢暖和起来。
　　没见着女儿，楚诚志和楚诚意便承受了他全部关心，楚诚意要毕业了，楚宽元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楚诚意对父亲的关心有些不适应，迟疑下才回答说没有，楚诚志很惊讶，医学院女生很多的，特别是护理系，有大把女生，自己这弟弟在花丛中，居然还没有女朋友。
　　楚明秋也忍不住摇头，告诉楚诚意，在大学没谈过恋爱，等于没完成大学学业！
　　楚宽元的低身段，让丁园他们很快放开了，大家伙插科打诨，不过，楚宽元很快撑不住，起身告辞出去。
　　等他走后，大家伙彻底放开，楚明秋心里有点事，出来转悠一圈，到孩子们的房间去看看，小八的女儿和勇子的女儿依旧兴致勃勃，小狗剩和陈学文几个男生强撑着陪着。
　　楚明秋看后，忍不住乐了，这几个武力值绝对超过平均水准的小男生，却被两个女生指使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兄弟几个是怎么教育下一代的，如此尊重女性。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楚明秋便起来，照惯例，吃早饭后，他要去给老师们拜年，今年，他决定带上儿子。
　　先从包老爷子那开始，包老爷子八十多了，精神头已经大不如从前，老爷子的大儿子已经退休，小儿子也临近退休，几个孙子孙女也都参加工作，大孙重孙子都已经结婚，据说媳妇已经怀孕，眼见着就有重孙子了。
　　五世同堂，在中国人眼中是件天大的喜事。
　　可问题是，不管儿子还是孙子重孙子，都不在身边，楚明秋几次劝他到楚家大院养老，可老爷子不肯，坚持留在自己家，楚明秋没办法，只好帮他们找了个保姆，对这个，老爷子倒没拒绝。
　　给老爷子拜年后，便去了美院，给大师兄年悲秋拜年，然后转到高新区，给方朴拜年。
　　宋小芸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楚明秋笑眯眯的打趣，方朴两口子脸皮早已厚如城墙，方朴挺喜欢小狗剩，提出要和楚明秋结亲，楚明秋思索了会，告诉他，这得看他女儿是什么样，如果象宋小芸，可以让孩子自己发展；如果象他，那估计很难。
　　“为什么？”方朴疑惑的反问，目光还宠溺的看着小狗剩。
　　“你自己没点数吗，你看看我儿子，继承我和他妈的优良基因，长大了，绝对美男子！追求他的美女绝对少不了！”
　　方朴慢慢明白了，顿时大怒：“放屁！哥们年青时，也是绝对帅哥！咱闺女，绝对大美女！配你儿子，绝对绰绰有余！”
　　宋小芸对俩人这一套早已习惯，笑眯眯的招呼小狗剩，不管俩人。
　　互相贬低后，俩人说了会工作，楚明秋问他没回去看看家里老爷子，方朴说昨天回去过了，今儿老爷子要参加两个团拜会，中午一个，晚上一个，老妈也不在家，和几个夫人上西山去了。
　　方朴很高兴，宋小芸怀孕了，自己有孩子了，这是天大的喜事，老爷子和老妈知道后，他妈妈罕见的亲自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让宋小芸一定要注意，还准备出钱给他们雇个保姆，宋小芸委婉的说，现在不用，但老妈坚持，而且，费用由她出，春节后，保姆就上岗。
　　从方朴家出来，顺路上顾三阳和杨满堂家拜年，等回到家里，已经快一点了，全家人都在等他们父子。
　　这一路，小狗剩吃了太多水果零食，正经午饭却没吃多少，饭后就跑回房间睡觉了。
　　左雁把上午来拜年的人都告诉了楚明秋，楚明秋出去拜年，同样也有很多人上他这拜年。
　　昨晚守岁没睡，上午还觉着没事，午后疲倦感就上来了，倒底过了三十，赶不上二十来岁了。
　　小睡一会，他睁开眼，喝了杯浓茶，出来转悠，远处不时传来鞭炮爆炸声，院子里的几株腊梅盛开，传来阵阵幽香。
　　悠闲的漫步，小吉吉不知从那窜出来，在他身边转悠一圈，觉着这家伙好像不行，便准备开溜，被他一把抓住，小吉吉汪汪叫着，努力挣扎，却逃不脱那双有力的大手，最后只能放弃，抬头看着两脚兽，露出讨好的笑。
　　教训了小吉吉，让他知道谁才这个家的老大，小吉吉睁着无辜的眼睛，觉着这家伙好无聊。
　　和小吉吉玩了会，他才心满意足的放过，小吉吉松口气，迅速，头也不回的跑了。
　　转悠过来，遇上了楚宽元和庄静怡，俩人在腊梅树下照相，看到楚明秋，楚宽元把相机给他，楚明秋给俩人拍了几张照片。
　　没一会，楚诚志和小平安小静蕾，还有宋家两个小子，一大群人要出去，楚宽元问上哪去，楚诚志说要去天桥庙会玩。
　　今年，燕京市决定办两个庙会，一个是天桥庙会，一个是地坛庙会，天桥庙会以民间表演为主，地坛庙会以文化为主。
　　官方在节前便大力动员，民间艺人，官方文艺团体，厂矿企业的宣传队，传统工艺品，现代工艺品，可以说全体动员，各文化团体和传统工艺商店也踊跃响应，特别是那些个体户，梁宗达他们便拿出了最好的陶瓷产品，还有剪纸，皮影机，全拿出来，官方宣传要重振燕京传统文化，并要以此契机，带动燕京的进一步改革。
　　楚诚志他们一块出去了，楚明秋和楚宽元都含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庄静怡则笑问楚明秋，他还在摄影没有。
　　楚明秋苦笑下：“以前倒是经常拍，现在，几乎没时间，偶尔有点时间，也忘记了。”
　　说着不住摇头，还深深叹口气，庄静怡忍住笑：“你呀，就是事太多，你要专注一件事，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楚明秋却无所谓：“没办法，技艺太多，只能分心了，老师，我新作了首曲子，《故宫.神思》，您要不要看看。”
　　庄静怡立刻精神焕发：“好啊！你知道吗，在欧洲，你的名气可比我大！”
　　楚明秋脸皮很厚，脸皮连温度都没半点变化，笑呵呵的耸耸肩。
　　“走，看看去。”
　　庄静怡带头向如意楼走去，楚明秋和楚宽元跟在后面，到了如意楼，楚明秋拿出乐谱，庄静怡看了会，慢慢的开始比划，楚宽元和楚明秋都没打搅她。
　　“你们说你们的，我去琴房！”
　　庄静怡转身就走，楚明秋和楚宽元都见怪不怪了，没有跟出去，楚明秋泡上茶，和楚宽元边喝茶边聊天。
　　“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了？还要谈几年？”
　　话题不免就聊到工作上，楚明秋首先问道。
　　楚宽元很自信的笑笑：“估计最多再有一年到一年半。”
　　不等楚明秋继续问，楚宽元便嘲讽的笑道：“这英国人啊！真是老牌殖民主义者，这都八十年代了，还把咱们看作满清卖国政府。”
　　楚明秋好像有些意外，不解的问：“怎么？他们还不肯归还香港？”
　　“这些家伙，先是说满清和他们签的三个条约是有法律效应的，我们当然不承认，就为这，谈了四轮；然后这帮家伙又提出什么治权换主权，什么意思呢？就每年签一个协议，主权规划咱们，但治理权依旧归他们。”
　　“哇塞！这脑洞开得够大的。”
　　楚宽元冲他摇头，很是无奈，又说道：“咱们自然不同意，他们就在这纠缠！三月，还要继续谈，反正谈吧！反正咱们画了时间，超过这个时间，我们就自行决定收回香港的时间和方式！”
　　这不是瞎说，中国政府在谈判开始前就宣布了，谈判有时间限制，过了这个时间，就自行宣布收回香港的时间和方式。
　　这个决定是致命的，英国人傻眼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抗议！没用！
　　军事威胁！中国不怕！
　　撒切尔夫人带着马岛战争的胜利光环到燕京，以为可以就此要挟中国，逼中国让步，结果被方朴他爹几句话就给吓尿了，在全世界媒体面前摔了个跟斗！
　　楚明秋完整的看到了这些场景，他记得以前在网上看到一个故事，是中国的一个军人讲的。
　　N年后，这位军人到伦敦英国指挥学院进修，课堂上展开讨论，有个学员问，香港既然对英国如此重要，为什么要归还中国？有没有办法保住香港！
　　学员们就此提出了很多设想，政治的，经济的，等等，学员们展开激烈讨论，最后，教官提了个问题，所有人都不开口了。
　　教官的问题是，谁去对付解放军！
　　问题解决了！
　　外交的后盾是实力！
　　军队就是实力的体现！
　　这些都不是楚明秋关心的，香港回归是肯定无遗，他关心的是其他。
　　“英国人做梦呢，”楚明秋笑道：“不过，从历史上看，英国人从殖民地撤退，都会埋雷，最典型的就是印度巴基斯坦，中东印尼，他们走的时候，都埋了雷，以便于将来他们还可以插手当地事物。”
　　楚宽元点点头：“是这样，前段时间，外交部举行新年团拜会，邀请了各国大使，我也参加了，主要是让我增加点外交经验。马来西亚大使在知道我是中国谈判小组组长后，就告诉我，要警惕英国人，他们会在协议中留下陷阱，当年，他们从马来西亚退出时，就是这样干的，给新独立的马来西亚带来很多麻烦，到现在也没处理干净！”
　　楚宽元神情轻松，好像一点不担心，以中国目前的国力，压根就没把英国放在眼里，要不然，中国单方面宣布谈判时间限制，英国虽然抗议，可之后还是不得不接受。
　　枪杆子出尊严！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内！　
　　永远不变的真理！
　　楚明秋悠悠的笑道：“其实，咱们也可以给他们埋雷。”
　　“哦！”楚宽元很是惊奇，连忙问：“怎么埋？你说说！”
　　“我估计前期谈判，什么治权换主权，全是烟雾弹，关键点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协议达成后，从现在到九七年，这段时间为过渡时间。”
　　楚宽元点点头，没有说话，海里已经有整套谈判策略，什么治权主权，海里判断，这是英国人的故作姿态，目的在拖延时间，同时在香港挑弄民意，逼迫中方让步。
　　海里给出的对策是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目的是争取香港民心，维护香港的稳定。
　　“过渡阶段，我们要参与，否则，英国人可以掏空香港，给咱们留个烂摊子，千万别以为英国人干不出来，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过渡阶段最重要的事便是，要干预香港的外交，政治，经济，司法，立法，这五个方面。”
　　“先说外交，”楚明秋看着是在思索，实际是在回想，楚宽元饶有兴趣的听着，对于楚明秋提出的任何想法建议，他都不奇怪了。
　　“以前，香港的外交是英国政府在管，香港几乎没有权力，所以，英国人要埋雷，那么在外交上作手脚，是一个可能。
　　对这点，咱们办法不多，英国人可以不要脸的，我们就算反对，他们可以强行硬干。
　　我们所能作的就是在外交上牵制，在宣传上占点便宜。”
　　楚宽元点点头，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这是正确的应对。中英谈判，无论策略还是其他什么，都是国家机密，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楚明秋就算有再好的建议，他楚宽元也只能听着，不能作表示。
　　楚明秋依旧很热情：“我们的目的是维护香港稳定，英国人肯定也会打这招。
　　在这方面，英国人有优势，为什么呢？
　　说句实话，咱们前几十年的错误，咱们自己捂盖子，不让报道，可香港人是知道的，所以，香港普通人对咱们党是有疑虑的。
　　一国两制，高度自治，五十年不变，香港人心里是有疑虑的，能不能执行，他们心中存在很大的疑虑，甚至对我党进入香港，是比较害怕的。”
　　楚明秋苦笑着，根据他在网上看到的，九七前，有几十万香港人移民欧美，直到香港稳定后，才有部分人回流。
　　“这是现实，暂时无法改变，”楚明秋叹口气：“香港人认为，他们经济发展好，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的经济制度，司法制度。这种观念已经深刻刻到他们的观念中，要扭转过来，需要时间。”
　　“在过渡期，我们的办法不多，不过，在香港回归后，我们就可以插手香港事物。
　　秦始皇统一六国，可他知道，这个统一只是军事上的胜利，人心的统一则还需要较长时间，他采取的是车同轨书同文。
　　主权回归，这是国家实力碰撞的结果，人心的回归，才至关重要。
　　怎么才能实现人心回归呢？
　　首先是香港的制度。
　　香港现在的制度是典型的殖民制度，在过渡期，英国人一定会在制度上搞事。
　　香港高度自治，首先要确定的是法律，香港基本法，这部法律怎么规定；回归后，香港的领导人如何确定，是自己选，还是海里委派？
　　香港的政府组织结构要由这部法律规定。
　　香港的外交安全，也要由这部法律规定。
　　所以，这部法律至关重要。
　　我们要参与制定这部分法律，而且要主导这部法律的制定。”
　　楚宽元频频点头，完全赞同，同时，他也对楚明秋考虑长远，感到震惊和兴奋。
　　“如何主导这部法律呢？你们应该从现在就开始，秘密组建一个班子，从现在就开始研究。
　　九七年之后，要实现人心的回归，首先就是宣传，所以，我们要掌握报纸电视台，要抓住一切机会收购报社和电视台。
　　其次，是人，不管是香港特区领导人，还是其他什么人，首要一点，这些人必须爱国人士，爱国人士的第一个标准就是不能有双重国籍。
　　第三，要警惕英国人在过渡期对香港目前的政治体制进行改变。
　　不说多了，就一个，在此之前，香港没有选举，所有官员都是香港总督任命，可英国，对了，香港也是美国在亚洲的一个据点，中美关系，则没事，中美关系不好，就是反华据点，在中英冲突中，美国人必定会支持英国人。
　　英国人在此之前，没有给香港所谓的名煮，可在过渡期，英国人完全可能在香港搞个什么议会，议员全部选举！”
　　楚宽元眉头紧皱，心中大惊，这完全可能，这一手非常毒辣，后患无穷。
　　“英国人一定会使出这一手，我们要有准备。”
　　楚明秋没有提出解决办法，只要把问题提出来，有的精明人去解决，而且办法比他还多。
　　楚宽元沉默的点点头，楚明秋喝口水，点上根烟，又递给楚宽元一根，楚宽元习惯性的左右看看，才点上，抬头看到楚明秋戏谑的目光，他坦然的笑笑：“她不喜欢烟味，不许在房间里抽烟。”
　　“我理解，”楚明秋笑道，这是应有之举，庄静怡可不管你是什么官，过去二十年，她没屈服过，现在自然更不会。
　　“夏燕还在找你麻烦吗？”
　　“不管她，我们的事，组织上也清楚，她在十年间犯下的错误不小，要不是看她是烈士子女，对她的处理会更重。”楚宽元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夏燕现在独居在市教育局的一套单元房内，在七六年，她曾经被停职审查，八零年恢复工作，不过，职务被降了两级，从厅级降为处级，从教育部下放到燕京市教育局，八零年，办了离休。
　　据楚诚志说，她的房间不大，两室一厅，厨卫双全，每天没啥事，就是坚持不懈的举报楚宽元，上级拿她没办法，劝说了几次，看她冥顽不灵，便不再管了。
　　楚宽元到现在也没想清楚，当年是怎么看上夏燕的，居然还和她结婚了！当年脑子是进水了，被抽了！
　　“香港谈判，关键不是先阶段，而是下一阶段，你要记住，涉及驻军，国家安全，半步不让！”
　　楚明秋觉着点到为止，机会还有，先就提醒到这里，一步一步来。
　　楚宽元点头：“你的看法很有道理，香港回归，不是简单的换面国旗就行了，人心才最主要的。”
　　楚明秋叹口气：“香港被英国人统治了九十年，他们在思想上认同了英国人的统治方式，虽然他们大多数依旧认为是中国人，但在生活方式，商业模式，而且，随着香港经济的腾飞，普通香港人对现在的商业方式更加认同。”
　　“难不成一国两制，他们还不满意？”楚宽元皱眉问道。
　　“他们满意啊！”楚明秋尖锐反问道：“我们满意吗？”
　　楚宽元微怔，楚明秋不给他思索的机会，继续追问道：“香港能有今天，是靠英国人的制度吗？1840年，香港和上海几乎同时开埠，那时的香港是小渔村，上海也同样是小渔村，到49年了，上海的经济规模是香港十倍以上，还不如广州。”
　　“香港真正发展是在49年后，原因是什么？难道不清楚。
　　宽元，你主持过广东政府工作，咱们国家有多少出口是通过香港，在改革开放前，咱们的出口就一个窗口，香港。
　　香港因此可以获利多少！
　　可以这样说，香港是吸着咱们的血发展起来的。”
　　楚宽元看着有些激动的楚明秋，心里有些诧异，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激动！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观点是正确的。
　　“最关键的是，这种模式是可持续的吗？”楚明秋问道，楚宽元楞了，楚明秋说：“以前，我们的出口窗口只有一个，九成都通过香港，外资进入内地呢，也是九成通过香港。
　　改革开放，咱们的国门会逐步打开，我们开放的港口，上海宁波广州深圳，今后，我们出口不会再只通过香港，外资进来，也不会只通过香港。
　　我估计，一旦我们全面融入国际市场，大概需要二十年时间，二十年后，也就2000年左右，我们就能融入国际市场。
　　两千年，香港回归也就三年，从那时起，香港的经济就会失去大陆发展带来的红利。
　　其次，香港市场小，本地经济很容易垄断，香港实际已经在开始形成类似财阀性质的家族，这些家族垄断了香港的电力零售，还有通讯，等等。
　　这些经济弊端，慢慢的就会转变为社会问题，如果，欧美再来个什么闽煮人权，香港很容易策动起来动乱。”
　　楚宽元悚然一惊，楚明秋冲他点点头：“我们该怎么应对呢？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楚明秋没有给出答案，不是不想给，而是没有，前世香港黄丝之后，网上对香港的问题进行了多方面多层次分析，可谁都拿不出好的办法来。
　　最典型的解决办法，就是将香港经济融入大陆经济，国家采纳了这个建议，规划了粤港澳大湾区计划。
　　前世觉着这个计划好像很不错，可今生，他开始怀疑这个计划能不能达到目的？
　　香港规划的是金融中心，可内地不可能放弃上海，上海的重要性相比纽约之于美国。
　　要保住香港的金融中心，就必然要牺牲上海的利益！
　　这个代价是十分巨大！
　　此外，香港要融入内地经济圈，还有巨大的鸿沟，就是特区！
　　香港和内地是不同的经济体系，香港是完全的市场经济，甚至可以说是自然经济，很原始的自然经济，政府几乎不干预经济发展。
　　这种原始的自然经济，连美国都摈弃了，可香港还坚持认为，政府不能干预经济，那怕一丝一毫都不应该！
　　长期执行这种自然经济方式，香港经济成为弱肉强食的典型，几大家族就控制了香港经济，阻断了香港产业升级，也阻断了香港的科技进步。
　　市场小，在未来的科技发展中，难以出现大的科技公司。
　　亚洲四小龙，香港台湾新加坡南韩，台湾和南韩都发展出高科技公司，而香港和新加坡就没有，原因在哪？
　　香港是自然经济，新加坡可不是，新加坡主张政府干预经济，也有不少国营企业。
　　但新加坡同样没有发展出本土高科技企业，这里面绝对与市场有关，本土市场养不活高科技企业，别说走向世界，婴儿期就过不了，怎么走向世界。
　　楚宽元沉默良久，才点头：“是啊，问题很严重，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比这更困难的问题，我们都解决了。”
　　楚明秋点头：“是要有这样的信心，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对，八年抗战，三年内战，三十年封锁，咱们不是照样发展起来了吗！没什么困难能吓倒我们！”
　　楚宽元自信满满，楚明秋也点头，时间是占在自己这一边的，不管英国人黄丝怎么闹腾，只要海里有决心，他们便掀不起大浪！
　　顶破天麻烦点！
　　楚明秋忽然觉着自己是不是多事了，前世香港出问题后，海里始终稳如泰山，其实，就是海里已经看清了，时间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楚宽元很快排除阴霾，心情重新兴奋起来，转而问起高新区的事来。
　　“今年，我觉着可以开启上市步骤了，中微软中积电都可以开启上市步骤了。”
　　“这是好事啊！怎么看上去并不高兴！”楚宽元笑道。
　　“上市，”楚明秋叹口气，流露出担心的神情：“这是咱们国家第一次在美国股市上市，这上面会不会批准，我拿不准。”
　　“你们不是合资企业吗？”楚宽元纳闷的问道。
　　楚明秋长期自吹合资企业国家管不着，这上市，不是企业自己决定吗！这会怎么担心起上级不同意了？！
　　“不是这样的，还必须考虑另一层因素，现在海里还有争论，我们到美国上市，上面会怎么看！”
　　楚明秋左右为难的样，楚宽元忍不住乐了，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压根不担心上级呢，只管自己往前闯！”
　　楚明秋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唉，我不想当烈士，在中国，改革者成为烈士的可能性非常大！”
　　“哦，有什么小辫子被人抓住了？”楚宽元打趣的问道。
　　“我的小辫子太多，抓不胜抓，别人已经不屑于抓了。”
　　楚宽元哈哈大笑。
　　楚明秋叹口气：“其实，上面，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美国，我们到美国上市，美国人并不了解我们，在美国人眼中，中国是块贫瘠的土地，中国企业有投资价值吗？这都会影响中积电中微软上市后股票的销售！也会影响股票的定价！”
　　楚宽元摇头：“你呀！你呀！瞎担心！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试试，”　　
　　“那是自然！”
　　楚明秋自然不会被吓死，考虑这么多，是为意外准备方案。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打小就这样，考虑很多因素，对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尽可能准备预案。
　　楚宽元第二天回到自己家，庄静怡对《故宫.神思》很满意，回到家后，还在琢磨，准备先拿到学校的交响乐团排练下。
　　楚宽元在院子里徘徊良久，抽了两根烟，然后回到书房，决定起草一个备忘录。
　　他有种感觉，自己在小组长的位置上干不久，说不定还没签署协议，上面就会把自己调走，可能是退休，也可能是另有他用。
　　没有领导找他谈话，这只是数十年宦海的一种感觉，而且，他也没信心一直战斗在香港回归一线。
　　楚明秋说得不错，主权回归，九七年换一面旗帜，那只是第一步，人心的回归才至关重要。
　　如果实现人心回归呢？
　　楚宽元思索半天，想明白了，香港绝大部分人都认可自己是中国人，但是不是认可我党领导呢！
　　这才是真正的人心回归！需要他们认可并支持我党的领导！
　　令人担忧的还有另一方面，谈判虽然激烈，可始终在中方控制并主导下，海里的部分领导却过于乐观，觉着只要把主权争回来，就是大功一件，保持香港稳定，可以作出一定让步。
　　这样乐观，让楚宽元很是担心，就说驻军问题，最近香港突然冒起些言论，说解放军如果进入香港，会引起香港市民担心，影响香港的稳定。
　　此前，英方在谈判中提出过这个问题，被他严词驳斥，告诉英国人，驻军属于主权问题，由中方自行决定，英国人无权干预！　　
　　随后香港报界就发出了这个声音，配合如此之好，还如此明显，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压根不用去猜。
　　人心之战！
　　现在就要开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老的骄傲

　　“一个精灵！为花样滑冰而生的精灵！”
　　“在萨拉热窝的冰面上，这个来自东方的姑娘，她以完美的表演，征服了在场的观众，征服了所有裁判！”
　　“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所有人都认为，卡塔琳娜会登上最高领奖台时，来自中国的姑娘阻止了她，来自中国的运动员萧不老，以一套高难度，完美无瑕的表演，成为今天冰场最美丽的风景！”
　　“五星红旗在萨拉热窝冬奥会的会场上高高飘扬！中国运动员萧不老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她修长的脖子上，挂着闪亮的金牌！这是新中国在冬奥会上拿到的第一枚金牌！是新中国冬奥会金牌零的突破！祝贺萧不老！好样的萧不老！”
　　........
　　小不老在萨拉热窝冬奥会上终于夺冠！
　　楚家全家人守在电视前，观看小不老的决赛，每一次旋转，都让大家叫好，每一次跳跃，都让大家绷紧神经，每次稳稳落地，都让大家叫好！
　　当小不老获得全场最高分，获得金牌时！
　　家门口的鞭炮便响起来，楚明秋乐得跟朵花似的，比他的专辑销量过千万还高兴，抱着女儿站在家门口，看着国荣小树林放鞭炮，几百块的鞭炮在胡同里炸裂，跟战争片似的！
　　连岳秀秀都高兴得出来，看小家伙们闹腾，尹秋莹先是兴奋，不知怎么着想起过去，泪眼婆娑！
　　小平安依旧没心没肺，在胡同里来回奔跑，把鞭炮从胡同口一直挂到胡同尾，小狗剩同样兴奋，姑姑拿到冠军了，虽然他还不理解这冠军是什么东西，但全家人都高兴，绝对大好事！
　　小静蕾也抛弃以往成见，欢呼着，忙前忙后的在家门口挂上红绸，挂了一半，被岳秀秀制止。
　　鞭炮响起，从头炸到尾，把附近几条胡同都震动了。
　　家里人闹腾了半宿，楚明秋晚上喝了整整一瓶酒，尹秋莹也陪着喝了半瓶，小平安一点不含糊，先和楚明秋，然后和小国荣小静蕾，拼了三瓶酒，把小国荣都给喝倒了。
　　第二天，燕京各大报纸都以头版头条报道小不老夺冠的消息，从体育局开始，到国务院，全国总工会，全国青联，等等，挨得着的，挨不着的，争先恐后的发去贺电，祝贺小不老夺得冬奥会冠军，实现冬奥会金牌零的突破，为国家争得荣誉........
　　楚明秋看着报纸，觉着很无奈！咱们国家需要一个小姑娘去争取荣誉吗！
　　可让他更惊讶的事发生了，上午，体育总局的领导来家慰问，当然是慰问尹秋莹。
　　他们还没走，青联和团中央的领导人也来了，如果，他们还没让楚明秋惊讶。下午，程市长也来了，他就有点懵了。
　　堂堂燕京市长，中央委员，来慰问，这规格有点高！
　　程市长在院子里看到楚明秋，他也有点懵，楚明秋只好把自己和小不老的关系介绍了下，程市长这才明白。
　　高冠云集，尹秋莹很不适应，可也不能不接待，程市长也没待多久，很快就告辞，出来就和楚明秋上如意楼。
　　与其他初次登门的一样，在如意楼里很是惊叹了一番，楚明秋陪着他在楼里转悠一圈，破例让程市长上了三楼。
　　“这楼里有多少书？”
　　“原来有五万册，十年初期，被抄家的烧了一部分，后来，我补充了些，现在大约有三万册。”
　　“嗯，我听说过，你家如意楼三楼收藏的都是珍宝！”
　　程市长也是燕京老人，参加工作就在燕京，对燕京的事，几乎了如指掌，这也是上面选他来担任燕京市长的缘故之一。
　　楚明秋笑笑：“楚家的宝贝都被我爹捐给了政府，我接手那会，三楼就徒有其表，最珍贵就是一幅唐伯虎的画，还有几本宋代孤本，其他的都没了。
　　五四年，我爸分家，我两个哥哥都不要这楼，我爹就指给我了。”
　　程市长笑道：“那你可占便宜了。”
　　楚明秋莞尔一笑，没有回答，程市长看看书架上一册册泛黄的书。
　　“这些都是孤本？这么多？”
　　楚明秋笑道：“都是以前收破烂时收的，价格不贵，就算现在卖也不贵，但研究价值比较高！”
　　程市长显然也懂一些，他拿起本书随手翻翻，然后又放下。
　　楚明秋收回来的废品还没清理完，这两年几乎陷入停顿，不过，就清理出来的珍品，都没再放在如意楼，而是放在收藏库里，这些东西的保存，让楚明秋很是苦恼，对温度和湿度，都有要求，可以楚明秋现在的条件，压根达不到，所以，他只能先从保持干燥作起来，每年春季都要把库给整理一遍，那时，勇子虎子小八国荣树林都要参与，全家总动员！
　　楚明秋以为程市长很快就要走，没想到下楼后，程市长居然坐下来喝茶。
　　“市长，今儿，您挺闲啊！”楚明秋边给他倒茶边纳闷的问。
　　“怎么？不欢迎？”程市长佯装生气的起身要走。
　　“那怎么成，您是请都请不到的客人！”楚明秋连忙把他拦住，摁回沙发上，然后笑道：“您老是大忙人，这天下第一市，掌握您手上，整个春节恐怕都没在家待几分钟，我怎么敢浪费您的时间。”
　　“你小子，....，”程市长手指点点他，叹口气说：“这话倒不错，咱们这些当官的，就是忙，不忙能行吗，上千万人口，这么多事，干不完的工作，可若不干，群众怎么办？不说别的，就这个春节，火灾就有十多起，全是放鞭炮引起的，好在没伤人。”
　　“节前不是下放加强防火的通知了吗！”楚明秋纳闷的问道，高新区还特地开展了防火防盗大检查。
　　程市长叹口气，楚明秋散给他根烟，他点上抽了两口后，才说道：“小楚，我对你有意见，那经济办公室的工作，你可还是要多尽心。”
　　楚明秋苦笑着叫起屈来：“您可不能冤枉我，去年，我们经研室对全市工业进行了摸底，也给出了解决方案，至于今年的工作，这要和市里通气，完成市里部署的工作。”
　　程市长勉强的点下头，略为沉凝后说：“高新区，我关心得比较少，高新区在你手上，我们都放心。”
　　楚明秋心里也奇怪，几任市长书记对高新区几乎都是放任不管，段书记算是管得多的，也没管多少。
　　现在楚明秋觉着最大的问题是，上面对自己的支持少了，有时候甚至是障碍，让他的很多想法无法推行。
　　程市长看到茶几上的报纸，几张报纸的头条都是不老夺冠的消息，在头版的下半部的报道是：《改革创新的先行者——记海盐衬衫总厂厂长步鑫生》。
　　“步鑫生，我可听说了，你们高新区的干部的放映可不怎么样。”
　　楚明秋笑笑，摇头说：“这怨不得我们，上面如此宣传步鑫生同志，宣传海盐衬衫总厂，在我看来，是个悲剧。
　　不客气的说，要论改革，我们高新区以及下属企业，已经远远走在他们前面。
　　步鑫生同志的改革，其实归纳起来就那么几点，核心就是落实企业管理自主权。
　　咱们燕京在80年就对企业改革进行试点，把企业管理权归还给企业。
　　也就是说，咱们80年就作了的事，他们现在才作，落后咱们三年。
　　上面大力宣传海盐衬衫总厂，无遗是悲哀的，改革已经进入第六年，一个小小的衬衫厂，只是落实了企业的管理权，就这样大力宣传，这说明什么，只有一个答案，改革停滞，或者说倒退了。”
　　楚明秋自信满满：“市长，你到我们高新区来，我们高新区随便拉个企业，改革的进程，无论宽度还是深度，都远超这个海盐衬衫总厂！”
　　程市长忍不住乐了，指着他笑道：“你小子，够狂的！”
　　楚明秋没有笑，叹口气说：“农村改革发展顺利，原因是农村的情况已经走到不改不行的地步，推进农村改革，上下都支持，所以，很顺利。
　　可城市改革呢？城市改革到现在为止，进进退退，时进时停，五年时间里，停了两年，整顿经济，直接导致倒退。”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什么？根本原因还是海里对城市改革的意见不统一。”
　　程市长沉默的抽着烟，他的秘书在旁边有些紧张，这话题太敏感。
　　“我们燕京是天下第一市，改革呢，也应该走在前面，可咱们燕京的改革呢？程市长，您是燕京老人，您说说，咱们燕京的改革进行得怎么样？”
　　秘书更加不安，这可涉及到对现任书记，前任书记市长的评价，这要传出去，一定会影响领导的团结。
　　“咱们燕京的改革进程还是很快的！”秘书小心的看了眼程市长，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
　　程市长的神情平静，秘书的胆子大了，继续说道：“这几年，我们燕京的发展有目共睹，从80年到现在，我们燕京的国民生产总值增加了五成，这些成绩难道还不好吗？”
　　楚明秋摇头：“五年了，国民生产总值才增加五成，这就值得骄傲了？满足了！？
　　咱们燕京的基础，国家每年的投入，都超过其他省市，咱们燕京的发展应该远超其他地区。
　　到八十年代末，咱们燕京的国民生产总值至少应该翻两番。”
　　程市长笑道：“海里都说到本世纪末翻两番，你给咱们燕京的任务比海里更重。”
　　楚明秋摇头：“就这点，市长，您也太没信心了，这两番只是最低要求，以咱们燕京的条件，十年翻两番才是正常，三番乃至四番才能谈得上优秀。”
　　秘书很无奈的摇头，这上下嘴皮一翻，就几番几番，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口气真大，那你说说，怎么实现翻三番四番！”程市长威胁道：“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可不饶你！”
　　程市长身材不高，说话却很有气势，一般干部与他谈话，总会被这股气势给震住！
　　楚明秋笑道：“领导，您考我！”
　　“少废话，说不出子丑寅卯来，我就处分...，处分就不必了，今年，你们高新区上交财政，翻一倍！”
　　楚明秋连忙拱手求饶：“别，别！您这不是要我命吗！”
　　“呵呵，刚才还所三番四番的，怎么，这就不行了！”程市长戏谑的目光盯着他。
　　楚明秋笑笑，竖起两根手指：“今年算一年，明年算一年，明年，高新区上交市财政，在去年的基础上，翻一倍，到90年，高新区上交市财政翻五倍，我立军令状，这要完不成，您撤了我。”
　　这个数字，楚明秋很有信心，五倍，算个屁，按照他规划的产业集群，如果发展顺利，六年后，绝对可以淀海一比。
　　之所以只是一比，这淀海区，是央企总部和银行总部太多，全区GDP破万亿，都超过大名鼎鼎的深圳南山区。
　　“信心十足呀！”程市长眯眼瞪着他，很凶悍的样子。
　　楚明秋依旧笑嘻嘻，看着好像有点痞赖，一点没被吓倒。
　　笑容收敛，他正色道：“要实现到八十年代末翻两番的目标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生化改革，全面落实企业经营自主权。”
　　“其次，开放手工业，服务业，那些小饭店，理发棚，照相馆，小杂货铺，什么的，全包给私人，或者干脆卖了。”
　　“第三，亏损企业，统计下那些常年亏损的企业，那些街道企业，各区属小企业，凡是亏损超过三年的，资不抵债的，全部破产，从厂长到工人，全部自寻出路。
　　那些规模小，产品陈旧，又无法自救的企业，只能是财政的无底洞，关停拍卖这样的企业，对政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领导，您统计过没有，全市有多少这样亏损超过三年，甚至五年的企业，早已经资不抵债。”
　　“这..能行吗？这可是国家财产！”秘书犹疑的提出问题。
　　“一个企业，如果资不抵债，那就是不良资产，在经济学中，这样的资产要尽快剥离，否则，这个资产就会成为资金无底洞，会把整个企业拉入危险的境地中。”
　　秘书没回答，疑惑不解的看着程市长，他不是学经济的，此前在团委干过，文笔很好，被程市长看中，调到身边培养。
　　程市长沉凝半响：“市里前几年作过统计，大约三成中小企业严重亏损，两成亏损小些，四成盈亏持平，真正赚钱的，就一成企业。”
　　楚明秋沉重的点头，程市长对秘书说：“你记一下，回去提醒我，对全市中小企业作个调查，看看有多少企业亏损，亏损多久，是否达到资不抵债。”
　　秘书赶紧拿出笔记本记下。
　　“你这些想法，可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楚明秋笑道：“不是我，是您，我只是高新区区长和书记，那有资格管全市的。”
　　程市长翻个白眼，很生气。别看这些大领导在外面严肃，可私下里和赵叔牛黄没啥区别。
　　看程市长生气的样子，楚明秋赶紧佯装惶恐的宽慰道：“领导，您也别生气，这个，有句话是，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四九城，您是市长，这全市上千万人口的父母官，您不担责谁担责！您说是吧。”
　　秘书忍不住乐了，程市长也笑了，半响，才长长叹口气：“是啊，我不负责谁负责，...”
　　“段书记也要负责。”楚明秋插话道。
　　秘书更乐了，程市长哈哈大笑，挥手笑道：“对，对，他也要负责！”
　　“不过，”程市长忽然压低声音：“海里已经找段书记谈话了，段书记要调中纪委担任顾问。”
　　楚明秋微怔：“段书记要走？”
　　程市长点头：“这事应该不假，不过，段书记想再干一段时间。”
　　楚明秋嘻嘻一笑：“这是你们领导的事，我听听就行了。”
　　程市长再度大笑，手指不住点着他：“你小子，高新区，现在土地有了，权力也给你了，怎么样？今年准备做点什么？”
　　楚明秋略为沉凝便答道：“这事，年后，我准备向领导汇报，今年，我打算启动纳斯达克上市计划，中微软和中积电到纳斯达克上市。”
　　程市长略为有点意外，楚明秋早就报告了，中积电中微软要去美国上市，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程市长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拿了根烟点上，抽了两口后，才缓缓问道：“有把握吗？”
　　“一半对一半。”楚明秋答道。
　　程市长眉头皱得紧了紧，楚明秋解释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到美国上市，也是美国第一次接受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企业上市，这里面有不少无法把握的东西，能否争取到美国投资人的信心，坦率的说，这是锅夹生饭，能不能吃下去，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程市长摇头说：“不是尽人事，听天命，小楚，如果要上市，就一定要成功！”
　　“干嘛要去美国？国内不行吗？咱们今年也争取到发行股票的名额，可以给中积电中微软两个名额。”秘书插话道，说到最后，他似乎觉着不妥，便讪讪的补充道：“我对经济不是很明白，楚区长，这是我的一点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楚明秋笑着点头：“你这话有几分道理，之所以选择去美国上市，有两个根本原因，第一个是，美国资本市场发达，资金充沛，而我国资本市场才刚刚起步，资金匮乏，以燕京汽车为例，在我看来，燕京汽车是个非常有前途的企业，与上海发行的飞乐音响相比，属于绝对优质企业。”
　　“可就是这样的企业，发行的股票居然没卖完，还有几百万张股票在银行托管，总共募集的资金也就几个亿。”
　　“可美国就不一样了，苹果公司，就是家小公司，募集到的资金就有几亿美元，远超事前估计。”
　　“所以，到美国上市，我们能募集到更多资金。”
　　“第二个原因，在美国上市，美国证券市场有严格的财务制度，要上市，就要符合他们的财务制度，要求企业彻底的市场化，这对我们对企业进行市场改造，有巨大帮助。
　　第三个原因，在美国上市，可以扩大公司国际影响。”
　　秘书明白的点点头：“这么说，在美国上市，好处很多，至少，钱可以多募集点。”
　　楚明秋笑道：“是这样，谁让咱们缺钱呢！”
　　秘书莞尔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程市长思索着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若开启上市，就一定要成功，没有退路。”
　　楚明秋看着程市长，内心凛然，默默点头：“我明白了，一定，成功！”
　　“嗯，有什么需要市里支持的！我一定支持！”
　　秘书震惊不已，据他所知，市领导很少下这样的承诺。
　　楚明秋喜出望外，连声感谢，表示请领导放心，自己一定考虑清楚后，才会启动上市。
　　程市长没待多久，他的事还很多，楚明秋送他出门，在门口居然碰到楚宽元，俩人在门口闲聊几句后才分手，他们其实很早就认识，楚宽元在城西区担任副区长时，程市长是市委领导的秘书，楚宽元在淀海担任副区长时，程市长在昌平担任副县长副书记。
　　“他怎么来了？”
　　送走程市长后，楚宽元和楚明秋并排向家里走，楚宽元纳闷的问道。
　　“慰问小不老家属，”楚明秋笑道：“小不老这一获得冠军，可谓一举天下知。”
　　楚宽元哈哈大笑，俩人去给岳秀秀问好，这是楚家规矩，岳秀秀有点烦，家里人来人往，她看似平静，可多年闲散生活，渐渐喜欢上安静的生活，对家里来的陌生人，心中不喜。
　　楚明秋叔侄俩人依旧到如意楼，俩人一路上都在聊小不老，楚明秋觉着很幸运，在他的记忆中，第一个夺得冬奥会冠军的人好像是十多年后的一个姓杨的女运动员，至于是什么项目，他忘记了。
　　他又一次觉着自己干预了历史，也再一次感到不安，前世，没有听说过 萧不老这个名字，也没听说过楚宽元，娘的，这他妈的都乱了。
　　“我写了个东西，你帮忙看看。”楚宽元进屋便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楚明秋。
　　楚明秋接过来，看抬头便是《关于香港回归发展的备忘录》。
　　楚宽元拿起报纸，随意的翻看着。
　　“那天我们谈了后，我觉着很有道理，现在，有些不正常的现象。
　　有人认为，香港回归板上钉钉，关键是保持香港稳定，保持香港稳定就要稳定香港人心，所以，要尽可能满足香港人民的要求。
　　有这个想法的不算少数，包括一些海里的领导，而且，对回归后，香港该怎么发展，上面也没个构想。”
　　楚明秋边听边看，随后他打开电脑，边想边写，楚宽元自言自语会后，便沉默下来，看了会报纸便放下，起身从书架上取下本书看起来。
　　楚明秋花了一个多小时，写了大约六页，打印出来后，交给楚宽元。
　　“呵呵，看来你早有准备。”楚宽元边看边说。
　　“你回去在想，我也在想，这个假期，我就在想两件事，一件是到纳斯达克上市，一件就是你这事。”
　　楚宽元仔细看着，楚明秋说道：“我主要落脚在回归后，我们谈过，他们的这个经济体制是有问题的。
　　香港经济要保持发展，必须融入内地经济圈，但两边的经济体制不同，融入有困难。
　　所以，要逐步融入，先与广东经济融合。
　　其次，主要是安全问题。
　　任何国家都有安全问题，香港回归了，也同样有安全问题要解决。
　　安全问题分两个方面，一个是明面的，明面的由解放军解决，这方面，我觉着问题不大，除非有人疯了，否则，绝没人敢入侵香港。
　　所以，重点关注的是暗地里的，简单的说，就是间谍。
　　香港现在没有安全法案，各国都有间谍在香港活动。
　　香港要制定安全法案，另外，香港的司法系统和我们大陆的司法系统有区别。
　　香港人对他们现行的英国司法体系很满意，这其实也是两地经济融合的最大障碍。
　　香港不能成为法外之地，无论是刑事犯罪还是国家安全。
　　可如何才能顺利完成司法和国家安全的融合呢？
　　英美不会让我们顺利实现两地融合，一定会在香港搞事。
　　他们不会自己来阻止，但如何阻止呢，我猜测他们会鼓动香港人出面阻止。
　　对这个，很不好处理，不能用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军队。
　　那么怎么利用我们的优势来处理这个问题呢？　
　　我们的优势在哪呢？在时间。
　　英美要利用香港人来达到他们的目的，我们也可以利用香港人来实现我们的目的。
　　我考虑了很久，我们还是要利用时间，最简单的就是画了线，比如十年，十年制定不出来，那么就由海里直接制定，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二十年时间，无论如何也该制定出个法律来了吧。”
　　楚明秋在起草的备忘录中，还对教育机构管理，NGO组织管理，工会管理和渗透，大学里学生会的管理和渗透。
　　楚宽元翻看完后，看得出来，楚明秋考虑得很具体，而且有些想法很新奇，特别是那NGO组织管理和工会管理。
　　在楚明秋提出的NGO组织管理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要求NGO交待资金来源，要求NGO的资金来源不得与外国政府有关。
　　工会，是最麻烦的，不过，可以通过控制工会资金来源，最主要的是，工会不得接受海外资金，在九七后，工会必须重新登记，重新登记的工会组织可以获得政府的资金支持，政府内需要成立一个机构专门管理工会等群众组织。
　　最麻烦的是大学，学术自由已经深植香港的大学中，也被视为不可触碰的红线，如果公然干涉学校管理和教学，势必引起所有香港人的反对。
　　楚明秋想的是在学生中发展支持者，鼓励这些支持者去争取学生会的领导权，其次，在大学成立支持我们的学生组织，这个组织要以中立的面貌出现。
　　...........
　　...........
　　“这个...，规划，很好，”楚宽元缓缓说道：“不过，按照我们对香港的承诺，我党暂时不在香港发展组织。”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不行，不能作这样的承诺，就算要承诺，也必须有个时间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能永远，我党是执政党，香港是中国的，作为中国的领导者，执政党，怎么能不进入香港呢！”
　　楚宽元也很难接受这个决定，可这是上面定的，连方朴他爹都没反对。
　　“是啊，我党不能不进入香港，可现在，有些香港人对我党不了解，甚至是抵触，有人说，要保持香港稳定，需要我党作出牺牲，这不是荒唐吗！我党才是最希望香港稳定，持续繁荣！”
　　这一点不冤枉老共，老共的确是最希望香港稳定繁荣的政党，为此，在制定《基本法》，处理香港相关事物中，不断捏着鼻子让步，可万万没想到，让步最后让出个黄丝来！让出动乱来！
　　楚明秋不知道自己起草的这个东西能不能起作用，不过，黄丝事件影响太坏了，不但影响了香港，也影响了弯弯！
　　与楚宽元谈过后，他意识到，问题最关键，还是在内部，在认识上。
　　以海里这帮老奸巨猾的家伙，他们的斗争经验丰富无比，之所以会吃这么大亏，留下这么多漏洞，让继任者手足无措。
　　海里太乐观了，乐观到失去警惕，当然，也可能是没有经验，毕竟是首次接收列强归还的殖民地，待发现上当后，才发现犯了大错，以领导的尿性，这种错误是断然不肯承认。
　　俩人讨论着备忘录，主要是讨论楚明秋提出的问题，到后面，楚宽元干脆拿出笔记本，将俩人讨论的结果记下来。
　　尹秋莹接待了一批又一批慰问者，最后，连街道都来了，带来的慰问品堆了整整一间屋子，让她看着发愁，便把大米食用油等交给赵婶，水果糖果这些给了孩子们，还有点特殊稀罕的东西，则给岳秀秀送去。　　
　　尹秋莹对楚家无比感激，楚家对两个孩子有再造之恩，她每次想到那半年多，姐弟俩人是怎么过的，午夜惊醒，姐弟要不是遇上楚明秋，就算她自己教育两个孩子，也没可能有如此成绩！
　　楚诚志对小不老夺冠更加高兴，第二天当晚就找楚明秋重新设计了广告，小不老举着金牌，穿着优衣库的健美裤，羽绒服，裙子，各种服装，然后找了几个美院学生，连夜在各广告牌上画上。
　　广告，现在已经不是新鲜事物了，只是现在广告位不多，也就是商场火车站，还有宣传栏改造出的广告位。
　　楚诚志比其他人更快意识到广告的巨大效力，他连续定了十几个广告位，全在市区最热闹的地方。
　　楚明秋觉着成立个广告公司，肯定能赚钱，他给汪红梅说了，汪红梅生了孩子后，身材变得有些臃肿，看到左雁生了两个孩子，身材还那样苗条，让她非常羡慕，向左雁请教，左雁便让她锻炼，跳绳和跑步最有效。
　　汪红梅对这个不感兴趣，倒是秦淑娴觉着这个主意不错，可真要投入精力，她发现压根抽不开身。
　　一家公司那有那样简单，楚诚志有楚明秋，是他的运气。
　　广告行业，在七九年便有了，不过，燕京第一家广告公司是燕京广告公司，这是家国营企业，也是燕京唯一一家公告公司，但电视台和报纸也有广告部门，报纸杂志电视上都有广告，连人民日报上也有广告。
　　可是，广告行业也没开放，到现在为止，燕京还没有私营广告公司。
　　猴子来拜年时，楚明秋便问起《计算机报》的销量和广告，猴子告诉他，报社现在是赚钱了，但这不是报纸本身带来的，报纸的销量和广告还支撑不起报社运转，现在的主要收入来自金庸武侠小说系列。
　　猴子现在正筹划出版古龙的楚留香系列，这个系列在港台销售非常火爆！
　　楚明秋让他把广告部独立出来，成为单独的公司，可以承接其他公司的广告业务。
　　春节期间，建军和建国也过来了，几个人闲聊时，建军告诉楚明秋，他拿到律师资格证，正在办停薪留职，他不想在公安局干了，准备出来办个律师事务所。
　　去年，深圳才成立第一家法律顾问处，这时的律师事务所还叫法律顾问处，办的是律师事务处的活。
　　建军在大学毕业后，就想干律师，可他爹威胁他，要是敢脱警服，就打断他的腿，直到去年，他拿到律师证后，才跟老爷子摊牌，自己一定要去干律师。
　　对建军的这个决定，楚明秋有点不知该鼓励还是劝阻，于公，该鼓励；于私，该劝阻！
　　依法治国，在七十年代末就提出来了，可真正落实呢，他传过来时，依旧没有实现！
　　律师，对促进中国司法透明，公正执法，发挥了巨大推进作用，而且，收入高，建军现在入行，二十年后，绝对是这行的翘楚。　　
　　可是，另一方面，律师的风险极大，属于高危行业，跨省抓捕，在律师身上，不少见。
　　中国的法制进程及其缓慢艰难，二十多年后，一个李庄案，让中国司法丢尽颜面。
　　二十多年后还都这样，何况现在。
　　思虑再三，他还是给建军谈了他的看法，提醒理想虽然美好，现实很骨感。
　　建军点头，告诉楚明秋，这些他都想到了，这些年，在公安局工作，对法制的认识，比其他人思考更深刻。
　　十年之所以会发生，之所以有那么多冤假错案，原因就是缺少法制建设，他希望用自己微薄之力，能推动司法建设。
　　楚明秋冲建军竖起大拇指，很感慨，到现在，建军依旧保持如此热情，令人佩服，他告诉建军，如果在其他区注册不顺利，就到高新区来。
　　与建军相比，建国就消沉多，再次回到楚家大院，有点畏怯，与建军相比，缺少了从容。
　　他的境况不好，他在七七年结婚，两年前离婚了，留下个儿子，他的工作也不好，他的厂连连亏损，一直靠财政拨款发工资，他本来已经是厂里的小科长，勉强算股级干部，但厂子很穷，十多年没建住宅楼了，他和老婆都挤在筒子楼里。
　　老婆嫌他窝囊，跟他觉着看不到前途，两年前就提出离婚，把儿子扔给他，好在肖婶子退休，把孩子接过去照顾。
　　楚明秋当面告诉建国，现在他的问题是没了精气神，他们那小厂迟早倒闭，今年，市里将清理全市亏损企业，那些连年亏损的企业将关闭，市里会转变思路，推行市场经济，对这些亏损小企业，将通过银行贷款进行救助，而且还是限期，如果银行不肯贷款，企业就只能资不抵债，破产关停。
　　“这么大个燕京，上那找不到那几十块工资，建国，你得找回精气神，你看看，当年院里的兄弟们，谁象你似的，你要不振作起来，将来会越来越难。”
　　建国默默的点头，建军轻轻叹口气，建国的问题在二十年前，自那时候开始，建国就消沉了，从此再没振作过。
　　要跨过那道坎，只能靠他自己。
　　现在没有长假，春节假期就五天时间，但慵懒的工作要持续到正月十五，这期间，工作效率极低。
　　上班第一天，楚明秋便请假了，这天是小不老回国的时间，他开车赶到机场，惊愕的看到机场有几千粉丝来接机，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现在不是没有粉丝，而是没几十年后那样狂热的粉丝，小不老夺冠后，四九城溜冰场的小孩突然增加几倍。
　　几千人把机场给挤得满满的，机场方面大惊失色，在查清缘由后，大喇叭赶紧解释，飞机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到，希望粉丝们遵守秩序，不要影响其他旅客。
　　楚明秋的惊讶在于，现在追星可是件难度系数很高的活，原因很简单，没钱！
　　不管什么时候，追星都是件很花钱的事，几十年后，那些八零后九零00后们，是在物质极为丰富的时代长大的，他们成年后，中国经济已经进入高速发展期，小孩子们手上有钱，追星就更疯狂！
　　机场大概把情况告诉了飞机山的代表团，下飞机还是惯例，领导在前面，后面才是拖着行李的运动员。
　　楚明秋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小不老，她出了机舱门就四下张望，楚明秋远远的冲她挥手，可很显然，她没看见，随着领导们向前走。
　　小不老无疑是最闪亮的明星，那怕领导事事在前，依旧难以遮掩她的光芒，粉丝们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蜂拥过去，小不老手上瞬间就捧满鲜花，甚至还有个粉丝特地为她织了个白色头套，奋力冲到她面前给她戴上。
　　小不老长大了，不再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心里虽然不快，依旧强挂笑容对待粉丝。
　　楚明秋被挡在外面，他挤不进去，太多粉丝，所有人在往里面挤，现场立刻就乱了。
　　机场调集大批警察维持秩序，警察手拉手把粉丝挡在外面，保护小不老他们蹬车，小不老临上车前，还频频伸头张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到楚明秋。
　　“你呀，别找了！你哥就算来了，也挤不进来！”
　　队友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安慰起她来。
　　小不老很可爱的撅起嘴，又向外看看，最后还是沮丧的低下头。
　　教练领队也都知道，夺冠当天，小不老在接受央视采访时，便问过是不是转播，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才高兴起来。
　　楚明秋开车追到队里，小不老在得知他去过机场后，才真正喜笑颜开。
　　小不老立刻问有没有看她比赛，楚明秋告诉她，全家人都守在电视前，看着她夺冠领奖。
　　“平安国荣他们在胡同里挂满鞭炮，还很有创意，把对面那堵墙都挂满了，从胡同口放到胡同尾！”
　　“我可告诉你，以后上街，你可得戴墨镜了，喏，给你买的！”
　　楚明秋拿出一副墨镜给她戴上，小不老笑嘻嘻的听着，很舒服的靠在他肩上，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说了一阵后，楚明秋就要告辞，让她回去休息，飞了十几个小时，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很疲惫。
　　小不老不肯，非要拉着他再坐会。
　　“你可是小富婆了，霍英东要奖励你一百万港币！算下来，也有近五十万人民币。”
　　小不老只是笑笑，丝毫没放在心上，在她那，不管是一百万还是五十万，都不如靠在哥哥肩上好。
　　楚明秋犹豫半响，还是没说其他，只是叮嘱她，这次夺冠后，回国势必参加很多会，多点耐心，让参加就参加，别给人甩脸子。
　　楚明秋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小不老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各种会，各种表彰，小不老夺冠将写进新中国体育发展史中。
　　可尹秋莹却找到楚明秋，希望楚明秋劝小不老退役，现在还有机会进大学读书，若是再过几年，年龄一大，就很难了。
　　楚明秋觉着无所谓，国内读不了，可以上国外，奥运冠军哎！全世界都没几个，到贵校读书，那是给你面子，可他还是答应了，原因无他，运动员多数有伤，小不老也一样，在近二十年的训练中，大大小小的负伤就有七八次之多，进医院养伤就有三次，差点断送运动生涯。
　　与小不老分手，回到家里，正好遇见黑皮他爹带着一家人回来，黑皮爷爷回乡祭祖，受到当地政府大力协助，重修了祖先坟茔，与曾氏一族重修家谱，本想在春节前回来，曾家竭力挽留，一家人只好在老家过年，黑皮回来说，他爹花了不少钱。
　　回来后，黑皮爷爷大概太疲劳，精神头低下来，变得有点懒散，不想动，黑皮觉着不对，让楚明秋检查身体，楚明秋检查后，觉着没多大问题，只是累了，让多休息，每天服用一颗养生丸，调养段时间就好。
　　黑皮他爹回来后，休息了两天，便带着孩子们在燕京旅游，他们赶上了庙会的尾巴，逛了庙会，又上故宫，反正四九城的景点多了，够他们逛半月。
　　在楚明秋建议下，黑皮爷爷的生活恢复正常，每天依旧与牛黄赵叔吹牛下棋，少去操心那些琐事。
　　晚饭后，楚明秋在如意楼起草上市计划书，现在他只是与几个高层谈过上市，但要启动上市计划，必须得到董事会批准，他准备在元宵之后，召开董事会，提交上市计划。
　　正写着，黑皮他爹找过来了。
　　“楚先生，我是来请教的，我想在大陆投资，还请您指点指点。”
　　黑皮他爹直接开门见山，楚明秋给他倒上开水，笑道：“曾叔，有什么问题，您直接说，我给您参详参详！”　　
　　黑皮他爹含笑点头：“先谢谢了，我拿不定主意，照道理，我该在燕京投资，毕竟黑皮在这，将来也可以交给经营管理。”
　　楚明秋微微点头：“在燕京投资的目的是为黑皮还是因为看好燕京的投资价值？”
　　“两者都有。”黑皮他爹答道，随后叹口气：“现在我才知道，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我对不起他，更对不起我爹。”
　　楚明秋略为沉凝，便摇头：“不是你的问题，黑皮也曾经抱怨过，我就问过他，当年你投笔从戎，错了吗？抵抗侵略，错了吗？
　　没有！
　　所以，您不用这样，您看您爹埋怨过您吗？
　　我告诉您，快二十年了，我从来没听老爷子抱怨过，说您不该投笔从戎，不该参军抗日！
　　您有个伟大的父亲！”
　　尽管已经听过，黑皮他爹依旧忍不住包含热泪，声音有点哽咽。
　　楚明秋叹口气：“十年内战，八年抗战，三年内战，你们杀了很多共产党人，我们也杀了不少国民党人，恩怨纠葛，直到现在。”
　　楚明秋和黑皮他爹同时叹口气，黑皮他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是啊，两党杀来杀去，唉.....”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咱们都应该放开心胸，向前看。”楚明秋趁机作了点统战宣传，他叹口气：“我的意思是，黑皮，您不用考虑，他不缺钱，如果顺利，不出重大意外，十年后，他至少有百万家财，这还不算房产！”
　　黑皮他爹很是意外，在这段时间里，他也了解了下大陆的工资收入，百万家产意味着什么，大致还是清楚的。
　　“我不清楚曾叔要投资么什么行业，是制造业，还是服务业？”
　　听到这里，黑皮他爹饶有兴趣的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楚明秋正色道：“若是服务业，我强烈建议您在燕京投资；而若是投资制造业，就要看您投资的具体内容再定。
　　若是针对国内市场，可以在燕京投资；若是针对国际市场，我建议您在深圳投资，原因嘛，很清楚。”
　　燕京没港口，最近的天津港要比深圳港吃水浅，还不能停泊万吨巨轮，其次，航程还远！
　　深圳在这方面的优势巨大！
　　黑皮他爹默默点头，半响才抬头问道：“您认为作什么好？”
　　楚明秋笑笑：“曾叔，这个我可无法确定，您是作模具，还作过汽车配件，照道理，应该作熟不作生，但具体要作什么，得看您对市场的判断，还有对自身技术的判断。”
　　黑皮他爹点点头，他自然可以听出，这些都是大实话，不是逃避搪塞。
　　楚明秋看他的神情，便问道：“曾叔是不是还没打定主意？”
　　黑皮他爹略为诧异，便点头。
　　楚明秋明白了，黑皮他爹决定投资，但具体投资什么东西，他还在犹豫，所以，今晚才过来与他谈。
　　他没点破，这事，他帮不上忙，得自己定。
　　考虑半响，黑皮他爹才说道：“岛内现在发展迅速，人工土地等成本上升很快，我估计三五年后，上涨幅度还会增加，所以，我想在大陆设个分公司，把部分产能迁移到大陆来。”
　　楚明秋点点头，断然说道：“那你该在深圳投资，您在燕京生活过，燕京发展制造业有天然缺陷，第一个是缺水，第二个是缺港口，整个华北地区，海岸线很长，港口不少，可真正的深水港却少。”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可以在上海附近，宁波正在建深水码头，上海也在扩建码头。
　　上海和深圳相比，各有优势，上海的地价更贵，人工更贵，上海的优势在，技术实力超群，如果，您的公司是家需要技术工人的公司，那么上海更合适。”
　　这就是中国的现状，国内有大量劳动力，但这些劳动力九成以上都是农民，没有技术或者只会简单技术的体力劳动者，而非技术工人。
　　深圳是目前最大的实验特区，但深圳现在什么都缺，缺资金缺工人，但最缺的还是技术工人。
　　农民要转变为技术工人需要过程，需要工厂培训，但现在真到深圳闯天下的农民，还真心不多！
　　要从熟悉的家乡跋涉万里到深圳，也是需要勇气的！
　　改革，在这遍荒漠中，艰难的跋涉起步。
　　黑皮他爹最后还是没作出最终决定，这很好理解，一旦作出决定，就要涉及资金人员，燕京算是考察过了，深圳上海也要去考察！
　　优秀的商人，不会拍拍脑袋就出决定，因为，钱是自己的！
　　很意外，小不老没参加几场会便回家了，回来自然受到英雄般的欢迎，黑皮他爹看到小不老，两眼放光，就试探的问黑皮对小不老有没有意思，把黑皮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警告他，千万别作傻事！
　　“你是不是觉着你有几个钱就啥都敢想了！”黑皮急了，差点就破口大骂：“我告诉你，小不老九岁到楚家大院，是这附近，不，整个四九城的小公主，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我们的小妹妹！”
　　“她是公公的心尖子，谁敢欺负她，会被我们四九城所有兄弟追杀！”
　　黑皮凶相毕露，黑皮他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个试探，居然引起儿子这么大反响，一时间楞住了。
　　“哥，这么利害！”小妹玩味的笑道，显然不相信！
　　黑皮嘲讽的看着她，淡淡的说：“你不知道，公公是什么人！你只知道他歌唱得好，他在你这个年龄时，已经是四九城最大的大哥，招呼一声，随时可以聚集几千兄弟。”
　　两个妹妹倒吸口凉气，完全没想到儒雅的楚明秋居然还有这一面，岛内黑道横行，能随便叫来几千兄弟的也没两个。
　　黑皮他爹更是惊讶，他很快就产生疑问：“那，那政府没收拾他！”
　　黑皮笑了，再度摇头：“他从来没作过违法的事，那怕打架也是别人先出手，政府凭什么收拾他！六八年严打，我知道的，政府就查了他个底掉，想抓他，可不管怎么查，就没查出他什么问题，你们不懂，公公是那种三思而后行的人，那怕现在想来，我也没相到当年的他，作了那些违法的事！”
　　两个妹妹没多想，只是赞同的点头，可他爹是老江湖，什么道没见过，黑道老大统帅下属，除了赏罚分明就是够狠，谁身上没几笔血债，不然凭什么震慑手下的小兄弟。
　　楚明秋居然没有这样作过，他是怎么统帅手下的小兄弟！黑皮他们凭什么服他。
　　黑皮却不管那些了，他很果决的警告他爹：“你别瞎操心了，这事，心里都别嘀咕！”
　　黑皮他爹没法，晚上陪老爷子时，便试探的问了下，老爷子开始没听懂，待明白后，略为沉默，才叹口气：
　　“这事，你千万别去说，我虽然疼孙子，可咱这孙子，配不上人家！这不老啊，别看平时和气，在这事上，一点不含糊，我告诉你吧，她喜欢到骨子里的，是小秋！”
　　黑皮他爹目瞪口呆，可随即明白，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黑皮爷爷叹口气：“不老的心思，其实院里人都清楚，可谁都没办法，小秋呢，疼她，就像父亲疼女儿那样，哥哥疼妹妹那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事，小秋在这方面把持得住。
　　儿子，这里面的事，你不懂，别瞎插手，哦，千万别以为有钱就行，楚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老爷子在有时候很清醒，回老家，这一路上，在那都是贵宾级待遇，除了儿子的身份外，最大原因还是儿子是老板！有钱！
　　可楚家缺钱吗！楚明秋好像抓住机会就挣钱，可楚家也最不缺钱！
　　小不老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如果象旧社会，可以三妻四妾，倒还简单了！
　　钱，从来不是小不老考虑的因素，黑皮爷爷的这个论断很快得到证明。
　　霍英东在元宵节前到燕京参加海里将举办的政协会议，顺便给小不老颁发100万奖金。
　　体育局举办了一个盛大的仪式，各个领导讲话，胜赞霍先生的爱国之举，轮到小不老至词时，小不老不卑不亢的表示感谢，下来就把这笔钱交给了队里领导。
　　霍英东很快就知道了，本来就喜欢，现在就更喜欢了。
　　霍震霆倒是认识小不老，到楚家拜访时，曾经遇见过，只不过不熟。
　　霍英东来拜访楚明秋，带上了两个儿子，霍震霆和三子霍震宇。
　　楚明秋心里纳闷，不过，霍英东是远望基金的大股东，因而也是中积电中微软的股东，于公于私，他都该接待。
　　“不老，我们又见面了。”霍英东看到小不老，小不老正带着小丫头和小志远在院子里玩，初春的阳光下，在盛开的腊梅花下，伴着淡淡的香气，和姑娘的笑靥，构成一幅触动美丽的画面，让人怦然心动。
　　“霍先生，”小不老显然有些意外，扎眼就含笑回应：“您好，我也没想到您会来，您是来和哥谈事的吧，我就不打搅了。”
　　小不老微微施礼后，带着孩子们，在小狗的雀跃中，迅速离开。
　　楚明秋笑笑，引着霍英东到如意楼，走出去后，听到霍震霆在招呼霍震宇，他回头看了眼，霍震宇傻了似的站在那，好像没听到霍震霆的声音。
　　楚明秋心里咯噔下，微微皱眉，又迅速展开。
　　“霍先生，您对启动上市有什么想法？”
　　还没到如意楼，楚明秋便问道，耳朵却竖起来，留心起霍家兄弟来。
　　“这就是楚家，震霆给我说过，没想到，比他讲的还好十倍。”
　　楚明秋笑笑：“这是家父在清末时建的，楚家真正的老屋，以前归了大房，现在好像是区委下属的几个单位在里面办公。”
　　“令尊有眼光啊！就这房子，这位置，绝佳！”霍英东的眼光不差，这楚家大院距离市中心不算远，可又闹中取静，位置绝妙！
　　很快就到如意楼，霍英东没有立刻进去，站在楼前端详，他文化程度不高，但见得多。
　　霍震霆和霍震宇兄弟俩过来了，两兄弟见状没有打搅，站在他们后面。
　　楚明秋给他们介绍了如意楼的建筑结构，当年，楚家大院是包给京城样式雷作的，整个大院都是按照北派建筑模式建的。
　　楚明秋侃侃而谈，解释楼房的每个装饰，霍英东很是惊奇，他忍不住称赞楚明秋懂得真多，楚明秋则笑称这都是书上看到的。
　　进入如意楼后，又陪着霍家父子参观了一番，在三楼盘桓之时，顺便介绍了那些书籍。
　　霍震霆还是第一次上楼，便开玩笑的说，还是父亲有面子，他来过楚家大院多次，都没上过楼。
　　几个人说笑着下楼来，随意的坐下，喝着新泡的茶，霍英东才说道：“你发给我的上市计划，老实说，你把事情弄复杂了，上市没那么复杂，我们霍家没上市，但我也请教过朋友。
　　在纳斯达克上市，必须要从纳斯达克指定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财务审核，然后也必须指定的会计师事务所负责上市招股。”
　　楚明秋点头：“这个我知道，这些年，中积电中微软都是从香港请会计师事务所作的财务审核，霍先生，在财务上，我觉着不会出什么问题。”
　　从香港请会计师事务所进行财务审核，楚明秋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国内在八零年才出现会计公司，这应该是会计师事务所的前身，而且还不是出现在燕京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而是出现在兰州。
　　81年，上海有了第一家会计事务所，燕京也在同年出现了一家会计公司，叫燕京会计公司。
　　不过，不管是燕京还是上海，楚明秋都不敢用他们，他们只适合国内，甚至只适合国营企业，压根无法承担纳斯达克上市计划。
　　霍英东知道这些，楚明秋回来后，就力主从香港聘请会计师事物所审核两家公司的财务，每个股东都会收到。
　　“财务上不出问题不等于能顺利上市，说白话，这些财务报表都是给那些普通人看的，投资人关心的只是公司前景，市场占有率，对财务什么的，那不过是顺眼瞧一下！”
　　霍英东很了解那些情况，霍家下属的企业没有上市，可那不是不想上市，而是不敢上市，霍家一直是港英政府打压的对象，霍家就算想上市，港英政府也不会批，而且，霍家也担心，一旦上市，就等于引入外股，港英政府就可以用某种方式收购霍家下属企业。
　　楚明秋想了想，觉着很有道理，前世那些互联网企业，在纳斯达克上市前，有几家是盈利的，京东甚至亏损几百亿，照样上市。
　　“霍先生，您认为该怎么办？”
　　楚明秋虚心求教，霍英东想都没想就说：“很简单，上市，我估计大家都赞同，你在公司成立个小组，你亲自负责也好，另外找人负责也好，都成。
　　然后，就请普华，咱们用的不都是普华吗，普华有推荐上市的权力，其实，最好就是从硅谷直接请个会计师事务所，让他们推荐上市。”
　　楚明秋顿时醒悟，能上市，股东肯定没意见，投资这么快就升值了，这么快就变现了！这样的大好事，谁不愿意呢！阿瑟在硅谷的影响力很大，摩根士丹利在华尔街同样有巨大影响力，有他们在，自己还操心什么上市！看来自己又瞎操心了！
　　霍英东随后又问起小不老的一百万奖金，听说她把奖金给了队里。
　　楚明秋笑道：“不老胆小，拿这么大笔奖金，心里不安，她觉着自己能拿金牌，不能把功劳完全归于个人，没有教练的悉心指导，没有队里的支持，她不可能拿到冠军，所以，您给的这笔奖金，全归她个人，她拿着心里不安！”
　　霍英东不住摇头，楚明秋担心的问道：“这个，您是不是有意见，您要有意见，我转告她。”
　　霍英东摇头，笑道：“这个奖金发给她了，就是她的，至于她怎么处理，是她的事。”
　　楚明秋笑笑，目光落在霍震宇身上，霍震宇好像在神游四海，目光不住向窗外游移。
　　霍震霆见状，也没招呼三弟，冲楚明秋笑道：“我看了中积电中微软过去几年的财务报表，中积电就不说了，完全达到纳斯达克上市要求，中微软可能有点麻烦。
　　纳斯达克上市要求股东权力达到1500万美元以上，这个，中微软差点，去年财务报表，中微软的固定资产在800万美元左右....”
　　“可我们的市场占有率在七成左右，还有，阿瑟他们投资时，估值已经一亿美元了，怎么降低了？”
　　楚明秋很纳闷，阿瑟他们投资一年下来，公司估值不升反降，这不合情理！
　　“这个，主要是汇率变化，今年的汇率下跌了30％。”
　　楚明秋眉头微皱，心里有点懊恼，他看过这个财务报表，在财务报表中，没有把市占率，无形资产，什么的，统计在内，财务报表只是体现公司收入，债务状况，现金流什么的，而无形资产，包括市占率什么的，都不会体现。
　　“要稳妥起见，我的想法是干脆收购两家公司，把资产作上去。”
　　楚明秋思索着，霍英东点头：“这个法子虽然不错，不过，最好还是听听杰森和阿瑟他们的意见，他们都是老手了。”
　　霍家老爷子倒底是老江湖，处理起事来，举重若轻，轻描淡写的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老爷子提出要参观下楚家大院，楚明秋陪着他在院子里转悠，心里却有些纳闷，这老爷子今儿怎么啦！
　　他不禁疑惑的看着霍震霆，霍震霆也不知怎老爷子是啥意思，霍震霆却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不断问东问西，每进一个院子，便东张西望，然后就毫不掩饰的失望，直到走进排练厅院子，看到小不老带着小丫头和小志远在排练厅里玩耍，霍震宇两眼放光！
　　楚明秋见状那还不明白，心里暗叫不好，这霍家有娶女运动员的嗜好，几十年后的跳水皇后，现在就盯上了小不老！
　　这家伙在他眼中顿时猥琐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
　　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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