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关于星球大战的应对方式
初秋的黄叶铺满街道，喧嚣的马路上，车轮带起阵阵风尘，北方的尘埃飘飘洒洒的，将天空染成昏黄，行人匆匆，厚厚的口罩遮掩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两只灵动的眼睛。
灰色的大楼里，黑压压的会议室内坐满了人，他们神情和穿着各不相同，大多数人头发花白，此刻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的电视机。
“.....,正在采取重要的第一步······来制定一个长期的研究和发展计划，以达到我们最终消除战略导弹威胁的最终目标。我相信，我们今晚着手进行的努力，有希望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
“我号召美国的科学界将他们的聪明才智转向人类与世界和平的事业：创造一种办法使得核武器变得毫无用处。……我们今晚着手进行的努力，有希望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
屏幕上的里根一副为国操劳，为天下担忧的神情，让楚明秋感觉滑稽。
从前世的网上得知，这星球大战计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美国就靠几个广告片，就把苏联个忽悠散架了。
这是本世纪最成功的骗局！
他是在两天前接到电话通知，让他来参加座谈会，没有告诉他内容，只是说来了就知道了，在让他一度以为是谈股份制改革，或者是高新区的改革，没成想是为这个。
电视关上了，主持会议的中年人，在会议开始之初，自我介绍说他是受国务院和军委委托，来主持这个会议。
“美国要搞星球大战，看着挺花哨，什么质子武器，激光武器，反导系统，全球定位系统，中央想知道，这星球大战能不能搞成？要多久才能搞成？对我们有哪些影响？
同志们，未雨绸缪，咱们还有个台湾问题，我们希望能和平统一，可要和平统一不了呢？
现在我们和美国关系挺好，可国与国之间，关系随时会变，现在关系好，不代表关系就一直好，将来关系不好了呢？”
“同志们，两弹一星，是咱们唯一的威慑力量，是保护我们国家安全的重要武器，如果这星球大战计划成功了，咱们的武器可就废了！”
“所以，中央想知道，这个星球大战计划能不能成？要多久才能成？如果成了，我们该怎么办？”
“在座的都是我国最优秀的科学家，中央希望你们能发表意见，供中央决策！”
楚明秋看着前排的几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这些人里，他熟悉的就一个，钱老。
这张脸，全国人民都熟悉，他开创中国航天事业，为中国打造了一面安全盾牌！
他的工作，让中国人子子孙孙，受用无穷！
“周老，钱老，你们的意见呢？”
周老和钱老交换个眼色，钱老呵呵笑了笑：“这个星球大战计划，详细情况，我们不了解，可这个，从科学技术的角度看，有些东西连理论都没有，还是空中楼阁。”
“对，钱老这话，我赞同，美国科技力量是很强，但科技是没国界的，现在科技发展到什么水平，瞒不过谁，什么质子武器，什么电磁炮，这些都是没影的东西。”
“不过，从科学的角度说，如果美国持续投入巨额资金和人力，他们在这些方面能取得一定进展，至于要花多少时间，多少钱，这个不好判断！”钱老说道。
“对，钱老说得对，美国的科技力量，世界一流，可以说是科技最先进的国家，每年在科技上的投资也很大，但这科技突破不是简单的。”
“我说点意见，美国人想干什么，这星球大战计划是里根向全世界宣布的，美国肯定要搞，否则，里根的脸往哪搁，所以，我们还是不能轻视。”
“对，我赞同范老的意见，以前，在没出来之前，谁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原子弹，爆炸前，谁知道！对吧，所以，我们不能简单断定，这个计划就搞不成！”
周老钱老的意见，并没有能说服其他人，很快就有人出来反对。
美国的科技实力，经济实力，军事实力，都是世界一流，里根向全世界宣布，这事还有能假！
没人敢相信！
楚明秋坐在后排，他可不敢坐到前排去，没那个资格！
众人陆续发言，会议情绪热烈，但意见形成两派，一派认为，美国人在画大饼，计划很宏伟，但要实现很难；另一派认为，美国既然提出了，就肯定要组织力量研发，能不能成功，先不谈，但一定会带动美国科技发展。
“那位小同志，你别干坐着，说说你的看法。”
主持人看到楚明秋坐在后面，从会议开始，就一言不发，便点名让他讲话。
楚明秋苦笑下，抬头四下看看，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盯着他，让他有点不自然。
他略微有点紧张的起身，看着主持人：“在坐的都是我国的学术大师，是我国科技巨挚，我在他们面前是晚辈，而且，我对什么激光炮质子武器导弹，我压根不懂，所以，我不太清楚，让我参加这个会，是什么意思？”
主持人忍不住笑了，周老钱老忍不住皱起眉头，楚明秋太年青，在一众科学家中，显得很亮眼。
“你是楚明秋同志吧，让你参加这个会议，是领导点名的，我记得你写过一本书，《第三次工业革命》，我看过这本书，很有见地！”
“楚明秋同志，说说你的想法，大胆说，科学嘛，就是敢于发表不同意见。”
“对，楚同志，”钱老也鼓励道：“既然来了，你也说说。”
楚明秋沉凝片刻，含笑抬头：“那好，我就从计算机的角度和经济的角度谈谈，想法不充分，有不对的地方，请诸位原谅。”
他略微停顿，才继续说道：“先从计算机角度来谈。
计算机技术发展非常迅速，其中特别是芯片技术，发展很快，从目前报道的星球大战计划来看，计算机是其核心。
按照美国公布的计划，反导弹体系，包括卫星，预警，导弹。
卫星发现地方导弹，数据传输给计算机，计算机计算出导弹运行轨迹，再把数据传输给遍布各地的防御武器，再发射导弹，击落敌方导弹。”
“要在短时间内，必须具备几个条件，其中之一便上遍布天空的卫星，第二个便是计算机，只有计算机才能在短时间里，分析出导弹的运行轨迹。”
“那么，在天上建立一个卫星网络，这个是可以办到的，数据传输，也能办到，美国军方很早就在搞一个计算机网络研究。
计算机组网，六十年代末，美国军方就在支持一个叫arpa的网络研究，这就是一个计算机网络的研究计划。”
“美国人创造出一种优秀的体制，就是科技军民转化，这个arpa网络，推广到民间，美国的大学和研究所开始参与。
美国在五十年代成立了一个科学基金会，这个基金会提供资金支持前沿科学研究。
军方将arpa网络拿出来供大学和研究所参与研究，加州大学斯坦福大学贝尔实验室先后参与进来，发展出NSF网。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计算机网络的基础研究，已经接近成熟，我估计在五年内，计算机网络技术就能成熟。”
“这种网络无论在民用还是军用，用途都十分广阔，可以让武器的威力，增加数倍到数十倍！”
“这是第一个，可以看到的前景。”
“第二个呢，就是全球定位系统，这也是美国人在五十年代就开始的研究，在六十年代，美国人开始在太空部署卫星，七十年代，美国人开始给他们的军舰飞机，还有陆军，提供全球定位，这个系统看上不起眼，好像就是个地位，可一旦用在战争上，这个系统就能发挥巨大威力！他可以瞬间转化为侦查，引导导弹，可以将武器的威力增加数倍十倍。”
楚明秋侃侃而谈，这也是得益于他常年收集追踪计算机技术发展，互联网，未来的巨大蛋糕！他怎么可能忽略！
“所有这一切，围绕的都是计算机技术，计算机是其核心，这涉及大量数据运算，而且是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没有高性能计算机，是不可想象的。”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计算机网络，全球地位系统，并不在美国公布的星球大战计划内，或者说，在美国公开的计划内容中，压根就没提这两个东西。
楚明秋越说信心越足，但他并没有深入技术细节，讲到这里，他语气一转：
“另外，我想从经济层面再谈谈这个所谓的星球大战计划，无论是激光炮还是质子武器，还是电磁炮，以及反导系统，要搞这些研究，都需要巨量资金支持！几万亿，可能都不够，我估计得十几万亿。”
“以美国的国力，照样承担不起，而我国国力更弱，不管跟随，还是加强，我都认为不可取，咱们国力支撑不起，所以，我的意见是不管他，随他去，爱咋咋地！”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楚同志说的很好，”周老笑道：“科研不是吹牛，需要实打实的努力，我国现在无论是技术实力，还是经济实力，都不允许我们紧追美国。”
“不过，我们可以借鉴美国的一些做法，抓紧基础科学研究，紧追世界科技的发展。”
钱老插话道：“我看美国那个国家科学发展基金，这个形式很好，我们也可以设立一个这样的基金，每年拿出一些资金放入这个基金，支持科学发展。”
楚明秋这时也插话道：“我是研究经济的，对科学的了解不多，周老钱老都说得对，不过，我有点小建议，科研分两个部分，一个是应用领域的研究，应用领域的研究，很容易转化为产品，我建议这方面的研究可以寻找企业合作，因特尔ＩＢＭ除了是公司，还是大型研究机构，每年的研发投入都在数亿数十亿美元，这样可以增强企业研发力量，也可以增强企业对市场的反应。
另一个则是基础研究，这个研究要出成果难，研发周期也长，而且不容易直接转化为产品，这个就要靠国家在资金上给以支持。”
“要追赶世界先进科技，不应该只注重投入，应该是个系统工程，我认为硅谷模式是目前最优秀的模式，产学研结合，这个模式已经学了部分，但条条框框还是太多，建议海里考虑在政策上予以放开，鼓励科研人员走出校门办企业，将实验室成果转化为市场需要的产品。
另外，还有，建议海里对一些同类的大型国企进行合并，组成集团，这样，企业规模变大，实力变强。”
“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发展经济，经济发展不起来，就没钱搞科研，所以，这事，归根到底，还是缺钱，缺钱就只能发展经济。
美国人要搞什么，就让他搞，等我们发展起来，再踩着他们的步子前进。”
“这话很对，美国人要搞什么，就让他们搞，他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楚明秋深刻感受到，在场的老一辈科学家对美国的科技能力 很信服，但在另一方面，又对美国充满不信任，打内心里，不认为中美现在这样的蜜月期能永远持续下去。
同样的，海里的那些身经百战的大佬们也同样不信任美国人，哪怕在蜜月期，也都防着对方。
不得不佩服，老家伙们的精明，有这样一帮老家伙在那顶着，是中国的幸运！
科学家们的兴致都被调动起来，抢着发言，原本只是打算一个小时的会议，生生延长到三个小时，最后会议得出几个结论。
第一，对于美国星球大战计划，可以关注他，但不必对此过于关注，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坚定不移的发展经济。
第二，虽然不跟星球大战计划，但要对世界高新技术进行追踪，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资金投入，建议国家成立自然科学发展基金，每年从财政中拨出部分资金。
第三，挑选一批未来二十年三十年世界前沿科技和国家重大战略相关的科学技术进行追踪。
第四，成立专家组，负责挑选项目，规范管理。
第五，项目推进，要进行定期评估，聘请第三方机构进行评估。
第六，成立专家库和项目库，要承担项目的专家，应该是专家库中人。
第七，对重要研究，成立领导小组，实现专题管理，协调各方面力量，充分发挥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
第八，加强人才合理流动，挑选部分高校，实现企业和大学生双向就业选择，逐步向国家彻底不包分配，大学毕业生自由择业。
第九，鼓励大学和企业合作，鼓励大学老师创业。
九条结论，上报海里，方老陈老等元勋很快批准，让胡总和吴老爷子组织具体实施。
楚明秋又参加了两次会议，这两次会议，一个是管理机构和经费管理会议；一个是高校改革会议。
整个计划仅讨论就持续了十个月，最后形成一个系统性文件，《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按照文件出台时间，被称为863计划。
这个计划与前世不同的是，更全面，与产业发展联系更紧密。
在选择项目，楚明秋坚决要求加上光刻机以及产业链，并列为优先发展项目。
这个要求被接受了，863计划的主持人朱老，把光刻机列为863计划的第一个支持项目。
光刻机项目由中积电副cto徐清翰为项目负责人，国家高科技基金拨款三千万，中积电再拨款一千万。
四千万只是第一笔资金，要求在九零年拿出波长在159纳米的光刻机。
四千万，钱倒是小事，最主要的是人，光刻机的技术门槛太高了，涉及的技术太多，紧靠中积电一家，实在太难。
以前的合作模式是靠合同资金，就这样，还得求着人家，买国外的产品，人家还不卖，这要能买到光源和物透镜，HGK841就能达到159纳米，甚至更低，而不是现在198纳米。
在光刻机上，中积电距离世界最先进水平，差距只有三到五年。
楚明秋对这个倒没有什么不满，十年时间，培养出了一只成熟的研究队伍，这是至关重要的，这批人熟悉光刻机研究的方方面面，知道世界光刻机发展进度，了解光刻机技术链上的技术重点。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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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爽秋风，拂过街角榆树，带走枯黄的树叶。
最新型的YB235皮卡在厂门口停下，楚宽远推开车门跳下车，来旺和田玉梅站在他身后，三人成品字型，楚宽远领头。
第四中药厂，牌子上有不少灰尘，破旧，肮脏，大铁门关着，铁门上贴着标语。
“资本家滚出去！”
“工人才是厂子的主人！”
“坚决反对卖厂！”
楚宽远扭头对来旺笑道：“看来他们不欢迎我们！”
拍卖会并不是在七月进行，而是在八月底召开的，范敏智原以为找到卖家就行了，可没想到，运作起来时，发现依旧有很多问题，仅仅评估企业的资产，就是个麻烦事。
原来评估工作是他们做的，很简单很不规范，没有资产鉴定表，范敏智找楚明秋请教，楚明秋告诉他，在海外，这种资产评估只有会计师事务所可以做，另外还必须经过公证机关公证。
范敏智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办得有多潦草，燕京已经有会计师事务所，范敏智请他们来做评估。
这样一直拖到九月中旬，拍卖会才举行。
这期间，程市长表现出极大的耐心，给了范敏智足够的时间。
这次拍卖在海内外引起极大轰动，读卖新闻认为，此举宣告，中国实行了三十多年的终身雇佣被彻底打破，国营企业不再是就业保障，中国改革进入更深层次。
国内媒体报道也同样一拥而上，报道多是正面，认为此举对破除大锅饭，干好干坏一个样，今后，企业经营不好，就会破产，工人就会失业，等等，....
人民日报的态度则令人玩味，他们只是在第三版做了新闻报道，只有短短百余字。
拍卖会竞争并不激烈，楚宽远只有一个竞争者，在叫价两次后，对方便不再跟了。
今天，他是来接收厂子的。
看着门上贴的标语，楚宽远也没生气，笑了笑便上前推门，使劲推了亮相两下，门没动，发出哐哐的响声。
旁边的门卫室出来两个年青人，冲着楚宽远叫道：“干啥的！”
“我叫楚宽远，楚氏药业董事长，我们......”
“滚！”
楚宽远愣了下，那年青人没给半点好脸，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们。
另一个年青人则敲响了挂在传达室外的铁块，随着刺耳的撞击声，从厂区里涌出大群工人，他们手持棍棒涌到门前。
楚宽远赶紧后退两步，举起双手，示意门内的工人不要激动，安静。
“资本家滚出去！”
“资本家滚出去！”
“工厂是咱们工人的！”
“工厂是咱们工人的！”
“我们不同意卖厂！”
“我们不同意卖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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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们群情激昂，高声喊着口号！
来旺有点紧张，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远哥，这，这可怎么好！”
楚宽远慢悠悠的点上根烟：“小梅，打电话问问，他们领导来了吗？范敏智来没有？”
正说着，从人群后面挤出几个中年人，前面中年人满头大汗，神情慌张。
“同志们！同志们！”
中年人使劲挤到前面，转身冲工人们声嘶力竭的叫道。
工人们却压根不搭理他们。
“同志们！这楚老板是来接收厂子的，卖厂是因为咱们厂子已经资不抵债，连银行的贷款都换上不上，上级只能卖厂！同志们，咱们要理解！”
“理解个屁！你们随随便便就把厂子卖了，我们怎么办！”
“这上有老下有小！这厂子没了！我们怎么办！”
“厂子亏损，你们却大吃大喝！厂子就是被你们吃垮的！”
“同志们！同志们！”厂长急得顾不上擦汗，高举双手，试图让工人们安静下来。
楚宽远好整以暇的站在车前，看着厂内的纷争，好像局外人似的。
这时一辆轿车在边上停下，范敏智一下车，傻了！
这什么情况！
“范主任，您看，...，这，我们怎么接收？”
范敏智看着门上的标语，神情严肃，眉皱得紧紧的。
厂长背对厂外，没有看到范敏智到来，依旧在声嘶力竭的叫嚷，试图尽快平息工人们的情绪。
范敏智看了会，忍不住上前，隔着铁栅门拍拍厂长的后背，厂长回头见是他，赶紧解释：“范主任，这...，我们，我们，正在给同志们做工作，做工作！”
范敏智示意他停下，厂长神情焦急，工人们横眉冷对，紧握手上的各种武器，大有誓死捍卫之态。
范敏智举手示意，请大家安静，里面的书记赶紧叫道：“同志们，这是市委的范主任，大家安静，听范主任讲话！同志们，大家安静安静，这样闹下去，总要有个解决办法，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给范主任讲嘛！”
工人们渐渐安静下来，范敏智深吸口气，正要开口，工人群里有人叫道：“我们不同意卖厂！厂子是我们工人辛苦建成的！我们不同意卖厂！”
范敏智微微点头，开口说道：“同志们，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同志们想过没有，第四中药厂，之所以要卖，是因为厂子不赚钱，从八零年开始，厂子每年都亏损，同志们，这个情况你们是清楚的，去年，前年，还有今年，你们发工资都靠银行贷款！”
“清理亏损企业，是市里的战略决策，不仅仅是你们，全市所有亏损企业根据亏损程度，都要分别处置，拍卖只是一种处置办法。”
“凭什么拍卖我们厂，厂子都卖了，我们怎么办！”
“楚氏药业的董事长楚宽远同志在这，对这个问题，我们曾经谈过，楚董事长，您来说两句吧。”
楚宽远笑笑，将烟头扔掉，上前，还没开口，人群中便大声叫道：“资本家，滚出去！”
楚宽远笑笑：“我要走了，你们怎么办？你们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说白了吧，我是来帮你们的！”
工人们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便大声叫道：“你来帮我们，你们资本家有这么好心，你买了我们厂，要做什么？”
“我觉着你应该关心的是，未来的工作在那，政府为什么要卖你们的厂，原因很简单，你们厂子不赚钱，还亏钱。”
“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是你们的厂，可你们厂不赚钱，年年亏钱，你们就一点不着急，据我所知，你们从今年上半年开始就拿基本生活费，几年没拿过奖金了。”
“而我们楚氏药业效益很好，买下你们的厂子，公司还要花钱更新设备，你们的设备都是五十年代的，能耗高，产品质量还差！”
“按照，我们和市委市政府的协议，我们要负责安置你们，嗯，可能不会是全部，最少八成。”
楚宽远很坦率，可这种坦率却让工人们感到比范敏智带来的压力更大。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是国企职工，国企职工嘛，终身雇佣，没有失业，退休生病，都有保障，说出去，倍有面子。”
“可是，同志们，现在时代变了，打破大锅饭，劳动力自由流动，国企职工这个身份并不能保证终身。
亏损企业破产兼并，这是很正常的事，过去我们的企业没有破产兼并一说，可现在不一样了，企业破产将成为常态。”
范敏智接过话头说道：“全市，象中药四厂这样的靠银行贷款发工资的，总数有上千家，你们是第一批，以后陆续还有，市委下决心，在三年内，将这些企业全面清理，能挽救的挽救，不能挽救的一律破产拍卖，职工下岗分流。”
“同志们，你们知道这些亏损企业要占多少市财政开支吗？三分之一，市财政全年总支出的三分之一。
这是个不得了的数字，更要命的是，这是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范敏智悲愤至极，现在的工人到底还是老实，没有十多年后那样有自主意识，长期的正面教育，在范敏智的讲话中，慢慢苏醒，紧握武器的手慢慢松下来。
书记看到气氛缓和了，赶紧让人打开门，范敏智和楚宽远总算走进了工厂大门。
楚宽远不是第一次来厂子，厂子并不大，车间就三个，另外还有两个库房，一个放原料，一个放产品。
厂长的办公室就在靠墙的一排平房，范敏智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朝里面看了看就转身。
“这样，我们就在这谈吧。”
厂长赶紧亲自进去端了把椅子出来，范敏智眼睛转悠下，就走到边上的小花坛，坐在台沿上。
“同志们，我知道，厂子拍卖，你们在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范敏智平静的说道：“工厂是要有效益的，没有效益还办什么工厂。”
“你们把厂卖了，我们怎么办？范同志，我在厂里干了快三十年了，眼看着还有五六年就退休，现在厂子没了，我们怎么办？”
范敏智扭头看着楚宽远，楚宽远笑笑：“我们买下这家厂，目的是扩大企业的生产规模，生产规模扩大了，就需要工人，你们可以到我们楚氏药业工作。”
“你们那，工资多少？”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问道，这家厂的年青人不多，一百七八十的职工，三十岁以下的年青人也就二十多个。
“我们的工资由几个部分组成，基础工资，岗位工资，效益工资，奖金。”
“这样说吧，嗯，你进厂几年了？”
楚氏药业的工资是楚明秋制定的，自然参考了前世的工资体系，但具体的，也不清楚，于是便考察了欧美企业的薪酬办法，再和经研所的同学，一块制定出现在的工资办法。
那年青人说：“三年，今年刚转正，每月三十六。”
楚宽远还没开口，来旺和田玉梅便笑了。
“在我们公司，三年工龄已经是老员工了，工资加奖金，收入在八十到一百。”
年青人顿时不说话了。
“你们能保证我们的工作吗？不会过段时间就把我们解雇了吧。”
楚宽远笑着摇头：“你是电影电视看多了，资本家一不高兴，就解雇工人，那位小伙子为什么要有三年学徒期，这三年说白了，就是让他从一个学生转变为一个合格的工人，合格的工人在任何企业，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都是宝贵的财富，没有那个老板会随便解雇工人。
当然，我们的管理严格，比国企要严格得多，公司有规章制度，违反规章制度会受到相应的处理，从罚款到开除，都有。”
这话没什么讨论的，就算国企也有规章制度，只是执行不好。
“楚老板，我年龄大了，还有五年就退休了，这退休工资怎么算？还有，身体不好，医疗费，公司会报销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要解释下，”楚宽远点头，工人群中有好些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工人，而且，女职工五十就退休，女职工还有不少在五年内退休。
“本公司所有职工都加入社保体系，大家看过报纸没有，燕京市成立社保局，本公司职工全部加入社保，职工退休后的退休工资，医疗费用报账，全在社保。”
“社保，是国家最近成立的，市委市政府要求，全市在三年内完成向社保迁移，也就是说，三年后，全市所市属企业，全部移交社保。”范敏智解释道。
退休职工和即将退休的职工，特别是后者，是个很大的麻烦，楚宽远最初是不想要，范敏智给他做工作，说服了他，最后两人内定计划是，第四中药厂的全部职工，楚氏药业都接收。
在经过几个月的筹备，社保局筹建小组在八月正式成立，小组负责人是程市长出任，副组长是周副市长和左晋北，很显然，左晋北将出任新组建的社保局局长，也因此踏入厅局级干部行列。
左父知道后高兴极了，他当然知道风从那来的，以想看孩子的名义把楚明秋两口子叫回去。
左晋北却有点不情愿，他想干的是国资委，不是社保局，而且他在高新区主要精力也是放在国资上。
左父把他骂了一通，楚明秋也认为可以先干着，社保也是一个重要工作。
“说高尚点，作为党员，不应该挑三拣四，现在全市搞过社保的，也就咱们高新区，组织选你，也很正常，而且，社保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把这事办成了，功德无限。
往私里说，这是你仕途的重要一步，社保局局长是厅局级干部，跨越处级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你先干着，我估计国资，要成立国资监管方面的机构，我估计还有好些年，你先把社保在全市搞起来，等国资监管机构成立时，你再争取调过去。”
楚明秋说这些是有信心的，无论国资监管还是社保，在目前的中国，干过的人用手指头都数的清。
左晋北得天独厚，两个领域都有实际工作经验，上面要选人，不选他选谁！
不过，楚明秋还是提醒左晋北，到社保局后，对社保资金要严加监管，这是老百姓的救命钱，是最后的底线，绝对不可轻易使用。
在高新区时，楚明秋做了个很大胆的决定，其实也是稳赚不赔的投资，用社保资金投资了股票和保险。
比如，燕京发展银行和燕京健康保险公司，楚明秋都让左晋北去投了，还有王府井西单两大商场发行的原始股。
楚明秋警告左晋北，对社保资金的使用一定要慎重，简单的说，只能赚不能赔，赔了会引起公愤，上面的处理会很严重。
左父深以为然，在楚明秋他们走后，左父郑重其事的与左晋北谈了一次，告诉他，社保工作不但要做好，工作中态度还要谦虚低调，不懂的地方要多向楚明秋请教。
社保局开始运作，左晋北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开班讲课，将选出来的人召集到一起讲课，从经研所和燕京大学经济系请来老师，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讲课。
范敏智的话让最后一点疑惑也消除了，交接工作顺利进行，楚氏药业接收了第四中药厂，很快便班里了各种手续。
随后，楚宽远将所有第四中药厂职工全部招进楚氏药业，按照楚宽远的本意，他不想要四十岁以上的职工，除非是非常重要的岗位，但范敏智态度诚恳的告诉他，市政府的意思是要保证每个被拍卖企业的职工不失业有工作，范敏智请他帮帮忙，把这些人都收下，总会有用的。
政府的面子必须给，楚宽远只能捏着鼻子，将这些人全部留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平静中的日子
燕京五月的天气很是舒爽，不冷不热，行道树张开茂密的树叶，道间的月季绽放，红的黄的白的，姹紫嫣红。
楚诚志单手拨动方向盘，歪靠在椅子上，吹着口哨，目光不时瞟瞟后视镜。
绿灯亮起，他轻踩油门，车速提起，猛地窜出，经过交警亭时，他冲交警敬了个美式军礼，随意潇洒。
车在新时代酒店门前停下，豆包带着几个人从酒店出来，楚诚志跳下车，指挥大家搬东西。
自从去年的发布会成功后，每到换季时，优衣库都要举行发布会，这次召开的夏季服装展示会已经筹备两个月了。
优衣库在各地的销售商都赶到燕京，优衣库在新时代酒店定了五十多间房，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代理商。
这两年，楚诚志在广告上投入巨资，根据楚明秋的指点，楚诚志邀请小不老作为形象代理人，也幸亏现在体育总局对运动员接广告的行为放宽了，认为这是正常行为，但也做了规定，一是不能影响训练比赛；二是必须将七成上交队里。
小不老实际是中国第一个有商业代言，几年前，她便开始接商业广告了，这些广告全是楚家相关企业发出来的。
小不老目前代言的产品有优衣库，楚氏药业的创可贴，健脑口服液，Lenovo电脑，白天鹅洗衣机，等等，总数有七八个，可以说是中国运动员中收入最高的。
到了会议厅，这里已经布置好了，中间是巨大的Ｔ台，四周布置了花篮。
Ｔ台上，一群妹子正排练着，从香港请来的指导正教她们如何走台步，如何展示。
别大惊小怪，现在燕京还没有专业模特队，更没有专业的演出公司，这些模特都是业余模特，成员有学生有工厂的职工，也有待业青年。
全国现在只有上海有一支专业模特队，最初的老师也是从香港请来的。
“摆臀，松胯！不要笑，你不是卖笑的，你是模特，要展示的是服装！”
“那么严肃干什么，要温和，表情要轻松！”
香港老师的普通话并不好，勉强能让模特们听懂，模特们转身就是各种不满。
按照几十年，甚至十年后的标准，这些模特大部分都不合格，甚至连面试关都过不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观众也不懂！
白花花的大腿才是吸引注意力的关键！
楚诚志没有去后台，模特们要在这换衣服，后台严肃男性进入。
在会场转悠一圈后，楚诚志感到满意，豆包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模特们，偶尔还冲熟悉的模特做点小动作。
这两年，豆包又精神了，他父亲离休了，进了中顾委，回到燕京工作，住进了干休所。
“你小子正经点。”楚诚志在背后捅了他一拳。
豆包呵呵笑道：“看着她们，让我精神焕发！”
“去你的！”楚诚志又给了他一拳，两人嘻哈了一会，楚诚志说道：“上次去看你家老头子，老头子还在念叨，说你小子三十多了，还不结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让我帮你留心下。”
豆包呵呵笑着，两人都清楚，他的床上可从来没缺过人。
“你呀，没救了，迟早要在女人上摔个大跟头！”
豆包丝毫没在意，依旧兴致勃勃的看着台上的大长腿，他最近和几个女孩正热乎着呢！
杨柳从后台出来，看到两人便径直过来，春节前，她从原单位辞职，全职加入优衣库，出任优衣库的设计总监兼设计部总经理。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没事，都准备好了吧！”
杨柳还没开口，就看到胡秀珍急匆匆的进来，她站在门口四下张望，会议厅并不大，很快便看到楚诚志他们，便加快脚步过来。
“宋姐，怎么啦？”杨柳首先看到她，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出事了。
胡秀珍神情严肃：“董事长。”
楚诚志眉头微皱，胡秀珍给他使个眼色，楚诚志心中纳闷，胡秀珍转身就走，楚诚志随着她出来，豆包依旧津津有味的看着表演，杨柳迟疑下，也没有动。
“董事长，刚接到银行电话，咱们申请的那比贷款，下不来了。”
楚诚志微微皱眉，没成想，胡秀珍又补充道：“不但不新贷款没了，还要求我们提前还贷，董事长，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账上只有三十多万，压根不够！”
胡秀珍很是焦急，银行突然来这样一下，让公司措手不及，虽然不至于让公司破产，但在短时间内，公司的经营会陷入困难。
“现在买原材料的钱还有吗？”
胡秀珍摇头：“这要还了贷款，账上可一分钱都没有了，连这的租金都给不了。”
“他们说为什么没有？”
“就说是上面要求，收缩贷款，而且，我听说...，上面要求给私企的贷款要严查，另外还要严格禁止非法集资。”
楚诚志眉头皱得紧紧的，春节时，楚明秋就提醒他们，要现金为王，这两年，物价上涨太快，cpi已经超过7.5，这已经触及危险线。
从重处理非法集资，这主要是民间集资，南方温州地区爆发的抬会事件，引起海里的极大警惕，早在去年，内参就有抬会报道，春节时期，楚宽元回家时，还和楚明秋谈过，那时上面还没看清抬会的性质。
楚明秋当时就告诉楚宽元，这个抬会从性质来说，属于庞氏骗局，他想楚宽元讲解了庞氏骗局的来龙去脉，这种击鼓传花的游戏，最后一定破产，让楚宽元在燕京市内严禁类似抬会的组织，就以打击非法集资的名义。
楚诚志万万没想到，打击非法集资居然牵连到优衣库了。
“这算什么事，咱们不需要时，拼命找咱们贷款，现在却来釜底抽薪，这算什么事！”胡秀珍愤愤的抱怨起来，现在她已经是公司财务总监兼财务经理，公司规模扩大了，水涨船高，元老们都升职了。
楚诚志想了想：“我问问去，这姓李不能这样干！”
说完后，快步离去，胡秀珍迟疑下，跟了上去。
楚诚志用酒店的电话给工商银行信贷科打去，这工商银行是家新银行，成立时间还不到两年。
优衣库是家私营企业，银行内部规定，给私营企业贷款，审查非常严格，可以说几乎无法拿到贷款，工商银行成立后，要扩大业务，便把业务扩大到私营企业和乡镇企业，乡镇企业的待遇与私营企业相差无几。
楚诚志也想拿到贷款，用银行的钱发展企业是正常的，没有哪家企业是完全用自己的钱来发展的。
双方一拍即合，这两年，优衣库拿到不少贷款，这也给楚诚志添了几分底气。
在银行的支持下，优衣库这两年的扩张极为迅速，楚诚志的信心十足，今年的计划很宏伟，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遭到沉重一击。
楚诚志赶到工商银行城北分行，到了信贷科。
“李科长，你们不能这样啊！这个时候要我提前还贷，我怎么还！我上那弄钱还给你！还有，我们的贷款，怎么又不批了！”
李科长看上去四十左右，精明强干，看着生气的楚诚志，他先是干笑两声，拉着楚诚志在沙发上坐下，亲自给楚诚志倒上茶。
“楚老板，哎，我这不是没办法。”
“李科长，这话我不爱听，前不久还说我们优衣库是优质客户，怎么一转眼就逼我们提前还贷，这算什么意思，我问你，有逼优质客户提前还贷的吗！”
楚诚志气恼之余，声音很大，整个一层楼都听见他的吼声！
“楚董，您别生气，”李科长叹口气，继续安抚着，优衣库是城北区少有的发展势头很好的私营企业，银行内部评估，优衣库这三年的发展速度是70%，80%，60％；未来三年是70%，65%，70%；可以说是超级优质客户。
过去一年多也证明了这个判断，优衣库没有出现一次还贷问题，有时候为了放贷目标，他还得上门求楚诚志贷款。
“楚老弟，”李科长一脸无奈：“这次是一刀切，所有私营企业都停止放贷，放出去的贷款，全部要收回。”
“为什么？”
尽管猜到是上面政策有变化，楚诚志还是禁不住问个为什么？
“你知道抬会吗？温州发生的。”
楚诚志点点头：“这温州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唉，温州出了这事，上面一查，全国各地类似的事还不少，所以，要整顿金融秩序，对民间借贷...”
“民间借贷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是民营银行！工商银行啥时候成民营银行了，我告诉你，我们还贷时间没到，让我还贷！没钱！”
楚诚志非常生气，这都他妈的什么事，几千里外狗屁倒灶的事，居然能影响到他。
“唉，你是不知道，这个决定是海里做出的，人行判断，去年和今年的物价上涨过快，认为经济有过热的趋势，要给经济降温，所以，存款利率要上涨，相应的贷款利率也要上涨。”
李科长起身拿出两份文件：“你看看吧，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你们贷款，已经用了五个月了，我们提前收回贷款，也是要损失利息的。”
楚诚志拿起两份文件，一份是人行发的收缩银根，整顿贷款业务的通知，另一份则是工行总行发出的，关于清查贷款业务的通知。
“这不是只是清查贷款业务吗！那你查就行了！”
李科长叹口气，探身过去，翻开一页，指着上面一行字：“你看看这里就清楚了。”
楚诚志定睛看去，上面清楚的写道：“这次清查的重点是私营企业和乡镇企业贷款，乡镇企业效益好的，可以到期还款，但不再发放贷款，私营企业的贷款要尽快收回，原则上不再发放！”
“行里决定，一刀切，私营企业的贷款全部收回，不再发新贷款！”
楚诚志沉默了会，愤怒慢慢堆积：“妈的，我们私企就是他娘的小老婆养的，死活不管！”
李科长也同情的叹口气，私营企业受到歧视，这是公开的秘密，在各种支持中，私营企业往往是最后才考虑的企业，能给乡镇企业开条口子，私营企业也没这福分。
工行成立时间晚，好企业都被建行和中行给瓜分完了，工行只能在他们不要的客户中发展客户，私企和乡镇企业自然而然成为他们的对象。
可没想到，上面来了这一手，整个工行的业务会萎缩三分之二。
李科长完全知道此举会有什么后果，优衣库这样的优质企业，要不是政策限制，早被其他银行抢走了，就算这样，一旦政策转变，自己也会失去这个客户。
楚诚志蛮横的告诉他，自己没钱，现在账上的三十多万是下月工资和货款，还有展示会的钱。
新时代酒店，是知青酒店旗下产业，楚诚志可以签单，钱什么时候给都可以。
李科长本来就不想失去这个客户，于是便答应向上面申请，优衣库可以延迟还贷。
“老弟，你得理解我，我也没办法，上面瞎指挥，我位卑职低，能有什么办法。”
“我理解你，谁理解我，你们这样做，把我们就推到风头浪尖上，公司就指望这笔贷款！展示会一结束，大批订单就到了，马上就要进原料，就要开工，这笔钱不能动，不但不能动，我还需要至少一百万，李哥，你说，我上那找这笔钱去！”
“唉！”李科长也只能叹口气，其他行也不可能贷给他。
楚诚志气愤的离开，出了银行还忍不住冲着道边小树猛踢几脚，发泄愤怒。
站在道边焦躁半天，才开车离开，边开车边想辙。
李科长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楚诚志，他忍不住摇头，优衣库老板楚诚志的背景早被银行查清楚了，其实，他只需打个电话，什么事都解决了。
楚诚志不是不知道，可自从开公司以来，无论楚宽远还是他，从未要楚宽元出面做过什么。
楚诚志开车在街上逛游好几圈，竟然不知道该上那去，不知不觉中，将车开到楚氏药业门口。
下车，抬头看着楚氏药业的厂区，一栋崭新的厂房矗立其中，这厂房是今年才完工投产的。
厂房是新的，办公楼却是旧的，楚诚志下车，迎面便遇上来旺。
来旺看到他便问有什么事，楚诚志没有说，问楚宽远在没有，来旺回答说在，石头和勇子也在。
“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贷款来的，妈的，银行都是帮孙子，以前天天上门，求着咱们贷款，这还没怎么着呢，妈的，就要收回贷款！还要咱们提前还贷！”
“怎么？你们也.....”楚诚志随即想到，李科长把文件都给他看了，这不是某个分行的行为，是整个工行。
“你们贷了多少？”
“七百万，申请的二期贷款，六百万，现在也没了，第四中药厂，才刚刚理顺，从厂房改造到购买设备，安装，整个投入就高达三百多万，新厂房，你看看，才投产，设备是从日本引进的，这两笔投入，把咱们的老底都掏光了。”
来旺长吁短叹，他老觉着买下第四中药厂，这笔生意亏了，改造厂子，引进设备，培训工人，花了太多钱，这笔还不如用来扩大老厂的规模。
楚氏药业这两年的发展顺风顺水，产品供不应求，不说六神花露水和白药创可贴，速效救心丸和莲花清瘟胶囊，九宫牛黄丸，都进了医院，速效救心丸还被卫生部推荐为心脏救助指定药。
此前，心脏紧急救助都是硝酸甘油，可硝酸甘油见效慢，副作用强，速效救心丸见效快，副作用小，更重要的是，这个药是完全自主知识产权。
楚宽远买下第四中药厂，就是把速效救心丸放在这里生产。
办公室内，楚诚志看到石头和勇子满脸无奈，看到他进来，勇子便问是不是也是因为贷款来的。
“银行那帮孙子，催我还贷款呢，我现在账上就三十多万，连原料货款都不够。”楚诚志皱眉问道：“你们也缺钱？”
勇子叹口气，要说去年最挣钱的公司，就是他和石头的保健品公司，几款产品在市场上都热销，特别是婴幼儿保健品，楚诚志还想着向他们借点，没成想，他们也缺钱！
“你账上还有三十多万，我们现在账面上只有十多万，还不如你呢！”
楚诚志大为惊讶，满脸都是不相信！
勇子苦笑道：“今年，我们在广告上投入增加了一倍，全运会，我们就投入广告三百万，今年亚洲冬奥会，我们又投入一百多万。去年挣的钱，全投到广告里了！”
楚诚志也不由苦笑，楚宽远还在打电话，从内容上，也是关于贷款的。
“陈书记，银行这样搞，让我完全没有准备，我们可从来没拖延过贷款，陈书记，春节时，您还说要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现在银行来这一手，这是要逼死我们呀！”
“对，对，我们才扩大了生产规模，如果贷款到位，我们今年的产值可以翻一番！”
“我大哥，...，唉，谁让他是我大哥呢，我没告诉他，他要出面，不是私也是以权谋私了！这不避嫌嘛！”
“陈书记，我只能求您了，我就不明白，他们银行为什么这样干，我们效益一直很好，去年还被评为区优秀企业，我们这样的企业都不放心，还有什么企业能让他们放心！”
“对，对，拜托您了。”
楚宽远放下电话，抬眼看看大家伙，摇头苦笑：“陈书记答应出面，可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他身上。”
“妈的，这帮孙子，来这一手，远子，贷款能保住吗？”石头狠狠的抽了两口烟。
楚宽远想了想：“难说，陈书记虽然答应帮忙，可这事是上面定的，他虽然是书记，但毕竟不是银行中人，还贷，可能可以延后，但新贷款，估计难！”
“这可怎么好！”勇子叫道，他们账面上的钱，就剩下十几万，连原料款都不够！就指望这笔贷款了！
没有人开口，大家伙都在默默抽烟，愁容满面！
勇子叹口气：“春节时，公公还在说，现金为王，让大家伙多留现金在手，唉！”
楚明秋从去年十月就向兄弟们发出警报，告诉他们，物价上涨过快，经济过热迹象明显，让大家注意，尽量把现金留在手上。
这是海里第一次进行用利率手段，在宏观层面对经济进行调节。
可惜，去年大家伙都挣了不少钱，全都被刺激得，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没成想，居然掉进坑里了！转眼就陷入危险中。
“还是问问公公，他的办法多。”勇子提议道。
“他不是上上海去了吗，他们上海厂据说开始建厂房了。”
楚宽远想了想，拿起电话给顾三阳打去，把情况给他说清楚，问他有没有关系，现在公司急需资金，至少两百万。
“你有没有试过燕发展银行，这样，我先问问，你也别着急，我们也接到上面的通知，要严查非法集资，估计是温州那事闹的，后遗症。”
顾三阳语气并不紧张：“远子，你去见见程市长，这个人，说话办事，还是挺干脆，年初，市里召开的经济发展会议上，程市长宣布，要为民营企业发展提供优良环境，促进民营经济发展，这不能刚说完，就拆台吧。”
楚宽远轻轻嗯了声，放下电话，转身对大家伙说：“我去趟市政府，你们在这等顾三阳的电话，他联系发展银行了。”
楚诚志叹口气：“小叔，最好还是先打个电话，这市长，忙着呢。”
楚宽远觉着言之有理，拿起电话打到市长办公室，工作人员接了电话，楚宽远表明身份，表示要见程市长，有工作要汇报。
工作人员没有拒绝也没答应，只是让他留下电话，等候通知。
楚宽远苦笑下，众人又不说话了，楚诚志想了想，起身拿起电话，就打到深圳，找到苏海洋，也不废话，开口就直接问，手上有闲钱没有，现在他需要至少一百二十万，另外，楚氏药业也需要大约....
楚宽远伸出三根手指。
“楚氏药业需要三百万，石哥 。。。。。”
“你当我开银行的呀，这就四百多万了，我那有这么多，我现在最多也就拿得出两百万。”
“勉强吧，你赶紧给我打过来，我马上要用，对了，金刚那，帮我问问，怎么着也要再筹备五百万，石哥勇哥，也需要至少两百万。”
“怎么突然缺这么多钱，你们那出啥事了？”苏海洋纳闷的问道，这明显不对，一家公司出问题，可能，可所有公司都出问题了，那就是有大事了。
楚诚志把情况介绍了一遍：“你也要注意，估计这是统一部署，对了，你是外资，应该不在此列。”
没成想，苏海洋语气大变，断然道：“我在银行贷款总共有九百多万，如果是这样，我也必须做准备。”
楚诚志不以为然：“你丫怕啥，国内不行，香港还找不到贷款吗！”
“你不懂，香港现在的利率高，成本要比内地高上七个点。”
楚诚志叹口气：“原来如此，苏哥，那你也要留心，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苏海洋沉默片刻，楚诚志一度以为他挂了电话。
“你给我个账号，我最多能打八十万过去，剩下的，我得为自己准备准备。”
楚诚志大喜，不过，他不记得自己家账号，便报了楚氏药业的账号。
八十万，虽然不够，但勉强可以维持优衣库一段时间。
石头粗鲁的骂了声娘，办公室内气氛沉闷之极，勇子眨巴下眼睛，这种情况，他是首次遇见，以前的校办工厂，虽然小，可从来没这些麻烦事。
“我们能不能一块去找找领导。”勇子习惯性的提出自己的建议，以前遇上麻烦都是找领导解决。
楚诚志他们则没有这个认识，他们都是从草莽中拼杀出来的，野蛮生长，没向组织伸过手，只是在成长起来后，才得到组织的关心。
不同的成长经历，决定了他们遇上事的不同处理方法。
楚明秋在苏海洋公司的股份已经全部处理，三成给了赵铁，七成给了朱洪。
朱洪到了深圳，他没有入职苏海洋的公司，而是跑出打工，他入职了家港资公司，担任销售员。
大概只有金刚清楚，楚明秋为什么要这样干，赵铁那，是为替他还债，那段历史，永远不能曝光。
“这帮当官的，有好处就要，有麻烦就躲，远子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吗！有什么用。”石头颇不以为然。
这里面的人中，大概只有楚宽远清楚，所以，他才先找区里，后找市里。
“用还是有点用的，”楚诚志吐出口烟：“不过，得看，当官的，看的是政绩，现在发展经济是第一位，经济不好，啥都没用。
咱们民企虽然是后娘养的，可毕竟能提供就业，还能交税，还时不时能薅把羊毛。”
楚宽远忍不住笑了，将烟头摁灭：“你就不担心发布会？不去看看了？”
“小婶和豆包在那盯着呢，我去了，也就那么回事。”
楚诚志懒洋洋的，现在资金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个发布会，其实就是个订货会，会议一结束，就是大笔资金投入。
银行这个时候来这一手，无疑是釜底抽薪。
“大家伙帮我想个辙，我这可是一点缓都没有。”
楚诚志很无奈，向兄弟们求助。
可没人开口，显然，众人也都没辙。
“明儿，发布会就召开了，一结束，就要买原料，下订单，这就是一大笔钱，一百二十万，初期，最少也得一半吧，才能让公司运转下去。”
“还差三十万，这还是最低数字。”
“小叔，各位哥哥，帮我想个辙，怎么才能补上这个缺口。”
“这要有辙，我们还在这干坐着干嘛！”石头说道“你才三十万缺口，我这可是两百万，现在，我账上，多少？”
石头扭头看着勇子，勇子苦笑下：“十，十六万，半个月后，需要至少一百三十万，到六月初，需要三百万！”
“妈的，这保健品，就是为广告打工，我们去年销售额是七千万，看上去吧少，全投到广告里了！”
“这不打广告吧，还不行！”
这次在广州举行的全运会，是首次公开招标赞助商，几家公司展开厮杀，可口可乐给了两百万，广州的一家公司给了两百五十万，石头勇子下了狠心，报了个三百万，拿下独家赞助。
几个大 投入下来，去年挣的钱也就花得七七八八了。
楚宽远沉凝片刻，忽然抬头问道：“你们分销商给的保证金是多少？”
“五千，怎么啦？”楚诚志忽然想到：“你的意思是，提高保证金？”
楚宽远点头：“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有这招了，把保证金提高到两万，你有多少个分销商？”
楚诚志略微沉凝便答道：“总共十二个，天津一个，沈阳太原石家庄唐山济南，新进的武汉南京合肥西安长沙，总共十二个。”
“呵呵，你小子扩张挺快，都到长沙了。”勇子笑道。
楚诚志是按照省来确定分销商的，一个省一个总分销商，下面还有零售商。
这个销售网很粗很原始，对分销商的管理也原始，但在这个时期，已经算是好的了。
“如此看来，两万不够，得三万，你估摸下，他们能拿出来吗？”
楚诚志想了想，摇头说：“老代理，能拿得出来，没有问题，但新的，不一定。”
“三万都没有，你还把代理权给他们，这也太廉价了。”石头说道。
楚诚志苦笑下：“有可能行，南方比较富裕，不过，长春哈尔滨就不一定了，三万毕竟不是小数目。”
在这个万元户就是富裕阶层的时代，一次性拿三万出来，还是比较困难的。
南方开放搞得比较活，胆子大的，先富起来的较多，能拿出三万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北方相对比较穷，一次拿出三万，难度较大。
“可以问问，万一要行呢！”楚宽远提议道，他越想越觉着，这个法子可行，楚氏药业也可以这样干，而且，楚氏药业的药很受欢迎，销售网点遍布全国，在全国二十多个省都有代理，还有香港日本代理。
楚宽远说着便开门出去，叫过来旺，让他去联系下代理商，问问他们，将代理保证金提高到十万，看看行不行。
“每个代理商都要联系到。”
“十万，小叔，你疯了！”楚诚志差点跳起来，十万巨款，这可真敢想。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楚宽远抓起电话。
“三哥，怎么样？”
“能行！？太好了！”
顾三阳打来电话，告诉楚宽远，他联系了发展银行，那边说行，完全没有问题，他们正在开拓客户，楚氏药业这样的客户，他们非常欢迎。
楚宽远有点纳闷，工行为什么不行，他们反倒可以？
顾三阳说，他也不清楚，让他直接和发展银行联系，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那边是发展银行信贷科，科长姓武。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全都起身围过来，楚宽远正拨号呢，抬头看到他们，忍不住鄙夷下：“我说至于吗，这行了，大家伙就过去，还跑得了。”
“少废话，快点！”石头性子急，催促道。
楚宽远摇头，拨通电话。
“您是武科长吗，哦，我是楚氏药业的楚宽远。” “对，我们大概需要七百万，其中三百万是还工行的贷款，他们非要我提前还贷，我不明白，我们经营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总行要求，对民营企业的贷款，要全部收回。”
“对，我们是合资企业，我也不懂，我们楚氏药业，经营状况很好，您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公司的产品供不应求，我们的速效救心丸还是卫生部指定心脏急救用药，六神花露水，燕京都卖断货了，南方需求更大，每年都被客户堵着门要，创可贴，已经是家庭必备药品。
武科长，我们在那家银行都应该是优质客户，工行就是狗眼看人低，他们给我们来这一手，让我措手不及，武科长，我们需要七百万，您看能不能行？”
“那太好了，这样，我马上过来，对了，我们这边还有几家公司，优衣库，您知道吗？”
“哦，那就好，优衣库董事长是我侄子，也是工行要求提前还贷，您知道，优衣库的效益也很好，这工行，唉，看来，以后，要少打交道。”
“为什么？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呢，哦，私营企业贷款审批严格，原则上不批。”
楚宽远放下电话，楚诚志已经失望的坐下，楚宽远叹口气。
“他们对私营企业的贷款，也严格，原则上不批。”
石头也丧气的坐下，他们的公司也是私营企业。
楚氏药业，名义上还是合资企业，这就钻了空子，估计银行下面做贷款的，对这个规定也很不满，明知楚氏药业在钻空子，也睁只眼闭只眼。
“妈的，我就说，我们就是他娘的后娘养的！” “唉，这下就麻烦了！”
楚宽远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思索片刻后说：“这样，我去贷款一千万，小志，给你五十万，加上苏海洋的三十万，你再向代理商弄点，估计应该够了。”
“石头，勇子，你们那呢，我直接给你们三百万，这样大家都可以应付一段时间。”
“一千万！他们能给吗？”石头表示怀疑。
“先去问问，不管给不给，先争取下。”楚宽远起身，拿起车钥匙。
石头也起身，勇子想了想说：“我去问问，殷红军和左雁，看他们能不能借点。”
“左雁，嗯，叔爷应该有钱，去年，他那张专辑就赚了不少。”楚诚志觉着自己太傻，三五十万，楚明秋应该能拿出来。
楚诚志立马给家里打去，左雁不在家，在上班呢。
楚诚志和石头他们分头回去，楚诚志也没心思回发布会会场，把车开到知青酒店，殷红军不在，汪红梅说他上密云去了，准备在长城脚下开个马场。
楚诚志简直无语，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念念不忘。
汪红梅在知道他的困难后，神情顿时大变，马上找来秦淑娴，为了新时代酒店，知青酒店向银行贷了一千多万，这要让他们提前还贷，酒店就得给银行。
“我们没接到这样的通知，小志，到底是怎么回事？银行一般不会要求提前还贷，除非你们公司出了问题。”
秦淑娴很不解，提前还贷，对银行来说也是个重大损失，除了会损失客户外，还会损失利息，失去信誉。
没有合适理由，银行不会强制性要求提前还贷。
楚诚志苦笑下：“我们公司倒是没出题，他们总行要求，我们这种私企，不能再批新贷款，放出去的贷款，要尽快收回来！”
摊开双手，一脸无奈。
“怎么会这样！”秦淑娴满脸震惊，知青酒店不是向工行贷款的，而是建行，到目前为止，建行还没找他们。
“如果建行也这样，我们怎么办？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汪红梅很是紧张，知青酒店压根就还不上这笔贷款。
秦淑娴也很紧张，马上将小白鸽叫来，小白鸽是公司财务总监，两家公司的财务总监。
“酒店账面上有一百七十万，但要偿还本季贷款，七十万，另外，员工工资和奖金，加起来，需要十多万，酒店其他开支，需要二十多万。”
小白鸽将本月和下月开始一一报出，最有犹豫下，她又补充道：“殷总让我准备六十万，要在密云买地买马。”
“想扣下，这笔钱不给，”汪红梅很果断，她来回踱步：“给朱明打电话，让他在广州试探下，万一出了问题，能不能在广州贷款。”
秦淑娴点头答应，就在办公室，给朱明打去电话，朱明现在基本定居广州，老婆是广州本地人，是厂里的工人，去年生了个儿子，结婚前带回燕京，大家伙都见过，除了皮肤稍微黑点，相貌还成。
“朱明已经答应，不过，他表示，旅行社的资产少，就算要贷款，也就只能贷两三百万，顶天了。”
旅行社是典型的轻资产企业，就算要从银行贷款，也不可能贷很多。
汪红梅焦急万分，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来，秦淑娴看着她，思考片刻。
“银行还没找我们，我们先不管，再说了，新时代酒店运行良好，入住率高达八成六，可以说是供不应求。”
秦淑娴的意思很明白，这样优质的企业，是每个银行都想要的客户，突然要抽贷，这不合情理！
“咱们贷款合同拿来看看！”汪红梅有些气恼：“告诉瞎熊，赶紧滚回来！别在长城下面瞎寻摸，家都快没了！”
秦淑娴笑了笑，她马上要满三十七了，可到现在依旧没有结婚的意思，前段时间，买了套房子，是套小四合院，正忙活着想把孩子接到身边来，只是这事有难度，毕竟与孩子分开七年了，要孩子重新接纳她，需要时间。
楚诚志很无奈，看来殷红军这里也指望不上了，想想还有那能找到钱呢？只能看楚明秋了。
开着车往楚家大院走，自从结婚后，他回楚家大院的时间更少了，楚明秋给了他一套四合院，不过，距离公司和天桥小学都不近，暂时只能这样，不是他没钱买，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房源。
到了大院，左雁已经回来了，这个时期，中午时间比较长，从五一过后，下午上班时间是三点，离家近的职工，特别是那种厂区和家属区仅一墙之隔的国企，父母可以回家给孩子们做个午餐，还可以美美的睡个午觉，再去上班。
看到楚诚志在这个时间回来，左雁就知道有事，她不动声色的安排好三个孩子午觉，然后才带着楚诚志到院子里绿藤下说话。
“雁姐，”楚诚志叹口气：“遇上难事了，我要借钱。”
楚明秋是叔爷，大家都叫左雁为雁姐，左奶奶和雁奶奶都不合适。
后院是各交各的，楚明秋和岳秀秀都不管。
“多少？”左雁好像料到似的，一点不奇怪。
“最少三十万，现在银行抽贷，有七十万贷款要还，就算暂时不还，我也还需要一百二十万，苏海洋那可以给三十万，我账上还有三十万左右，还差六十万，雁姐，我现在至少需要三十万，有九十万才能维持公司下阶段正常运转。”
“也就是说三十万才够。”左雁略微沉凝，起身进屋，拿出个存折放在楚诚志面前。
“你知道，你叔爷一贯大手大脚的，手上的存款也就这么多，这里面有五十万，你先拿去用，剩下不够的，等你叔爷回来再商议。”
楚明秋收入很高，几家公司说是转出去了，实际上，只有苏海洋公司的股份转出去了，其他的只是名义上转出去了，实际还是控制在他手中。
不过，他手上的现金确实不多，他一向不愿意留太多现金在手上，现金会贬值，他拿到钱大部分买了原始股，这几年燕京发行的股票，他都买很多。
这五十万还是去年分红的钱，去年几个公司的分红不多，知青酒店在投资还贷期，新时代酒店效益很好，但欠贷也多，优衣库和楚氏药业都处在扩张投资期，去年就没分红，去年真正赚钱的还是故宫展览馆，还有就是他的专辑，不过，专辑挣的钱大部分都用来买发展银行和保险公司的股票了。
“这钱呢，是你叔爷专门吩咐留下来的，你有五十万，例外，还有六十万是给勇子石头准备的，也不知道够不够。”
楚明秋几次提醒现金为王，要收缩，掌握好负债率，可看到兄弟们都没当回事，便也不强求，默默准备好一笔钱，楚氏药业规模太大，以他的财力也无法提供足够的资金，但优衣库和保健公司还能出手帮忙。
“这可真是及时雨！”楚诚志高兴坏了，抓起存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下可解决了大麻烦了。
左雁笑笑：“他说你们这几年太顺了，忘记了危险，经商的风险很大，而且，从来都不是从你想的地方来，所以，要随时警惕，高歌猛进固然畅快，可危险也就悄悄来临。”
楚诚志叹口气，好像卸下千斤重担似的：“叔爷说的是，这两年大家伙发展挺好，就只顾着向前奔，啥都忘了。”
两人闲聊了会，楚诚志起身告辞，解释说自己还要去新时代酒店，发布会，应该已经结束了，自己得过去看看，与代理商们见见面。
楚诚志赶到酒店，场地都收拾完了，模特们都回去了，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正式发布会，餐厅杯盘狼藉，豆包黑皮和几个调来喝酒的员工全都醉醺醺的，杨柳也有了七分醉意。
“你怎么才来！”杨柳站起来，冲楚诚志叫道。
“呵呵，没办法，紧赶慢赶，还是迟了，认罚！我认罚！”楚诚志冲几个还在宴会厅的代理商拱手致歉。
楚诚志说着找来个酒杯，连喝三杯，亮出杯底冲几人笑笑，天津的代理商是个三十多的中年人，张嘴就是相声。
“楚老板，嘛事呢，我琢磨着好久不见，咱们哥俩好好喝一通，老弟，来来，坐！”
楚诚志笑道：“秦老哥，这事，是挺急的，不过，现在没事了。”
杨柳也不知道出了啥事，酒局上，这帮人套她的话，都被她躲过去了。
楚诚志自然就更不可能被套出来。
银行抽贷，还不能让这些代理商们知道。
不过。
楚诚志看看还留在宴会厅的不多几个代理商，便笑道：“老秦，怎么样，这次准备定了多少？”
老秦伸出一个巴掌，又翻了翻：“还用说，老弟，你们的衣服太好卖了，质量样式，都是顶呱呱的！我看中七个样式，每样十万，老弟，哥们还行吧！”
“多谢，多谢！”楚诚志笑咪咪：“我得敬您一杯。”
楚诚志和老秦喝了一杯，每个样式十万，这已经很高了，优衣库在市场上采取的策略是半饥饿销售法，不支持代理商在某个服装上大量订货，哪怕这个样式很受欢迎，十万是天津这个城市的上限。
优衣库对代理商的销售额都有大致的规划，天津的上限是十万，太原的上限就是二十万，太原并不是太原这一个城市，包括山西全省，山西是煤炭大省，煤炭工人在这个时代可是高收入阶层，购买力强。
楚诚志最大的遗憾是，优衣库暂时还没能进入上海，这可是个金矿，只有进入上海，并站住脚，才能证明，优衣库真正成为一线品牌。
留下来的都是几个大代理商，楚诚志心里清楚，这帮家伙都人精，嗅觉很是灵敏，自己没来参加宴会，几人心里犯了嘀咕。
发布会还没正式开始，老秦就定了七十万，旁边的太原代理商老屈则准备一百三十万件的订单。
下午，楚诚志陪几个客商打麻将，麻将桌上，老秦问起他今天上那去了。
“唉，说来怕你们担心，算了，不说了。”
“怎么遇上难事了，老弟，有难事，说话，咱们是兄弟！有难事，能帮上忙，尽管提。”
老秦大包大揽，义气无双。
太原老刘和济南老屈也附和，有难处，大家伙一起扛。
“楚哥，我是靠优衣库发财的，当初，我钱不够，还是你赊给我的，我才挣到钱，也是你教我如何经营，楚哥，有啥事，你吩咐！我要皱下眉，我不是爹妈生的！”
太原老刘看上去比较年青，这家伙坐过牢，与黑皮曾经是狱友，出来后，倒腾过煤炭，倒腾过醋，酒，反正什么挣钱倒腾什么，两年前来燕京卖醋，没成想遇上黑皮，被黑皮发展成优衣库代理商。
楚诚志迟疑下，随手甩出张六万，叹口气说：“今儿我干啥去了，找钱去了。妈的，咱们私企就是后娘养的，银行那帮孙子，答应给的贷款不给了，说什么，总行规定，我们私企的贷款暂停，不但暂停，以前给的，也要提前收回，妈的！”
几个代理商都楞了，老屈疑惑的看着他，皱眉问道：“为什么啊！老弟，是不是公司出了啥事？”
楚诚志摇头：“公司倒是没出事，一切都好，妈的，以前不需要贷款时，拼命找我贷款。
现在呢，说什么经济过热，央行要求收缩银根，他们总行就要收回给我们私企的贷款，妈的，早知道他们来这一手，哥们说啥也不向他们贷款。”
楚诚志叹口气说：“我也提醒几位兄弟，以后咱们私企要想贷款，难了！”
“为啥？”老刘问道。
“你们也知道，我在燕京还有几分薄面，工行不是不给贷款了吗，我就打听了，建行农行中行，还有新成立的发展银行，结果是什么，无一例外，全都告诉我，以后原则上，不再批准给私企贷款。”
“妈的！”
老秦忍不住脱口而骂，虽然一再说，初级阶段下，多种体制存在，甚至不少领导还在报告中，口沫横飞的说要支持私企发展，可实际上，在很多政策上，对私企是充满偏见的，搞个小饭店，没有问题，支持，可若是干企业，只要做大了，威胁到国企，立马就受到各种打压。
这个时期的财富英雄，大部分都是倒买倒卖起家，少有真正的制造业。
海尔张瑞敏，健力宝李经玮，娃哈哈宗庆后，以及美的苏泊尔，还有其他形形色色，以后或消失，或名震天下，但这些企业，无论海尔健力宝还是娃哈哈，都不是私企。
楚诚志的话引起几人的共鸣，老刘说起他有个兄弟办了家小厂，就是生产矿山需要的小五金设备，为了点贷款，求爷爷告奶奶的，好容易才弄到三万，现在看来，又没指望了。
老屈也说起，他老家烟台，有本家兄弟想办个渔获加工厂，也是这样，三天两头来检查，银行贷款更是想都别想。
“咱们啊，就是小娘养的，靠谁都靠不住。”
楚诚志叹口气：“除了这事，还有件事，给哥几个提个醒，上面要查非法集资，所有集资，都要查。” 老刘神情微变，赶紧追问：“楚哥，这怎么说！”
“你们知道温州抬会吗？出大乱子了，整个温州都卷进去了，涉及金额高达几十亿，全县都乱了！就因为这个，上面才要清理集资，这次可能会处理很严厉，你们回去后，最好查查，要有的话，赶紧退出来。”
楚诚志再次警告他们，这次来头非同小可，一旦查实，处理可能非常重！
几人神情各不相同，老刘相对要紧张些，楚诚志看出来了，便笑着问他是不是参加了。
老刘迟疑下，才说道：“我不清楚这算不算非法集资，我的一个老乡在家乡开煤窑，缺钱，银行也不给贷款，他便向大家借钱，之所以是借钱，本来是想集资来着，可集资要省里批准，手续太麻烦，便采取了借钱的形势，给的利息还挺高，一年十个点。”
楚诚志想都没想便说：“如果你借给他了，赶紧退出来吧。”
“这也在内？”
“我不知道，不过，按照惯例，一旦采取某种行动，下面总会扩大的，这也是捞取政绩的一个法子。”
“嗯，是这样，小刘，楚哥这话在理，你回去就赶紧退出来，要不然，这钱倒是小事，人进去了，可就不划算了。”
老刘沉默的点点头，老秦又向楚诚志问道：“楚兄弟，这银行抽贷，对你资金影响大吗？”
楚诚志叹口气，点头：“几位兄弟，实不相瞒，今儿，我跑了半天，解决了一部分资金，还差一部分，兄弟们，我想了半天，还是得请诸位兄弟帮忙。”
“你这是要借钱？”老刘问道：“成，要多少？我现在可以拿出来的，有五万。”
楚诚志摇头：“我打算把保证金增加到三万，各位兄弟，帮帮忙，行吗？”
楚诚志的态度很诚恳，反倒让几人不好开口拒绝，老刘率先表态支持，豪爽的说明天就把款打过来。
老秦沉凝片刻，也表示没有问题，老屈有些迟疑，为难的说：“按理，共度危难，我不能不讲义气，而且，三万块也不多，这两年，我在优衣库上，挣的钱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三万也不多，可其他人呢？还有，这算不算集资呢？”
“老屈，你啥意思......”老刘不满的叫道，楚诚志打断他，点头说：“我问过了，这不算是集资，保证金在任何国家都是合法的，况且，只有代理商才交，其他人没机会。
至于其他代理商，坦率的说，我也想过，你们这些老朋友，应该没问题，但新发展的长春哈尔滨代理商，可能就比较困难，所以，长春哈尔滨代理商，暂时就不提高，还是维持五千保证金。”
楚诚志叹口气：“黑龙江和吉林，这两个省地广人稀，市场远不能与内地相比，他们要一次性拿三万出来，比较困难。”
老屈想了想，笑道：“成，老弟，考虑周到，那就没问题，三万，没有问题。”
楚诚志没想到这么容易，他还准备好好解释，于是感激的抱拳：“多谢诸位兄弟！这次难关是我考虑不周，唉，去年，我叔爷就提醒过我，让我注意，我没放心上，唉....”
“楚哥，干嘛不给你叔爷说说。”
楚诚志的背景，这几人并不完全清楚，只是知道高新区的书记兼区长是他叔爷，并不清楚燕京市委书记是他父亲，这要让他们知道，恐怕想都不用想，别说三万了，就算十万，也会赞同。
当晚，楚诚志拜会了其他所有代理商，大部分代理商都理解同意，众人拾柴火焰高，少数几个经过做工作，也同意了，毕竟，优衣库倒了，他们也赚不到钱。
楚诚志的问题解决了，提高保证金，不完全是为优衣库，左雁给了三十万，就可以维持下去了，可他清楚，勇子石头那边很难，楚宽远如果拿不到足够的贷款，他们就非常难过。
第二天的发布会非常成功，代理商的订货超过了预期，把杨柳高兴得忘乎所以，楚诚志中午大摆宴席，宴请所有代理商，楚诚志挨桌敬酒，喝得伶仃大醉，被人扶回房间。
楚宽远在发展银行与武科长的谈判很顺利，武科长同意给他一千万贷款，楚氏药业是他们很欢迎的优质客户。
楚宽远高兴之余，有几分感慨的说：“我这还披着合资企业的壳，也就在你们这拿到贷款，工行，唉....”
发展银行的职工分两种，一种是从各银行和机关调来的，一种是从社会招聘来的；武科长是前一种，他原来是在农村信用合作社工作。
武科长身体略微有些发福，坐在那小肚子微微凸起，一张脸笑呵呵的，两眼被挤成一条线。
“他们是大行，我们是商业银行，要灵活些。”武科长很圆滑，没有直接对同行下嘴，发展银行是家新银行，也是家小银行，燕京有价值的客户早被大行瓜分了，发展银行要想发展，只能深挖客户，把目标放在那些新成立的公司，还有就是私营企业和乡镇企业。
发展银行有个巨大的好处便是，他们位于高新区，高新区这几年的发展迅速，注册的公司已经超过八百家，这其中七成公司的雇佣不超过十人。
可别小看了这些不足十人的小公司，每年的流水都在几十万上下，以电子大厦为核心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已经成型，这里流出的电子产品正向华北东北西北扩散。
中关村已经不仅仅是燕京的中关村，已经是整个北方的电子产品集散地。
发展银行统计过，如果这些小公司的业务能拿下六成，银行的业务会提升九成。
“武科长，你们既然是商业银行，就不能随着他们的指挥棒活动，你们要与他们一样，还怎么发展？”
武科长迟疑下点头，叹口气说：“我们也没办法，我们毕竟是小银行，刚成立，还不满周岁，不能与他们大行相比。”
楚宽远笑着摇头：“这才是你们的优势，现在，不就是个机会，你说，我们楚氏药业，还有，优衣库，康寿保健品公司，这些企业都是发展迅速的公司，公司运营良好，可就因为是私企民企，就拿不到贷款，还被抽贷，你们要在这个时候，出手援助，你说，这些客户以后是不是就成了你们的客户？”
武科长目光一亮，心中暗赞，对呀，这不就是机会吗！大国企，发展银行是挖不到的，建行工行农行中行四大行早就瓜分了，大国企只会与大银行做业务，他们这种小银行是进不了他们眼的。
发展银行为了开拓业务，使出了洪荒之力，但依旧无法撬动大国企的业务。
步履艰难！
不过，现在就有个机会，但这个机会是要冒点风险，可转念一想，这点风险算什么。
楚宽远走后，武科长立刻跑去见行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行长。
“行长，这是我们的机会，象楚氏药业优衣库康寿保健品，这样的公司，以前我们求都求不到，现在主动上门，这样的企业还有多少！行长，这是我们的大机会，他们可以按照人行的要求，收缩银根，我们不用，我们是小行，....”
行长一听就明白了，他也就迟疑了那么三秒钟，马上就表态，赞同武科长的意见，让他放手去做。
“我们不要管什么国企私企，在我们这，只有效益好的企业和效益差的企业，好企业就是我们的客户。”
“市场经济，就要按市场规律办。”
行长一锤定音，武科长立刻行动，他主动到康寿公司向勇子石头提出给他们贷款，勇子石头自然大喜过旺，对他们而言，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砸在头上。
随后，他又拜会优衣库，楚诚志决定向发展银行贷款六十万。
一场财务危机，悄无声息的就这样过去了！
这次危机中，损失最大的居然是工行和建行，他们失去了几乎所有私企和半数以上的乡镇企业。
发展银行则通过这次危机，获得一批优质客户，从而奠定了他们在燕京金融圈的地位。
私企和乡镇企业，还有中关村的小企业，把他们作为贷款的首选银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左晋北的奋斗
六月的阳光，炙热！
大街上，飘着红色裙子，流淌着满满的青春！
左晋北对这些无动于衷，眉头拧成一团。
五月底，培训班结束，市里召开全市各区县领导会议，市里以楚宽元和程市长为首的领导全部出席，书记楚宽元在会上做了发言。
楚宽元在讲话中，告诉参加会议的所有人，成立社保局，是海里的战略决策，燕京率先实行，为全国开辟道路，充当了全国的排头兵。
社保，必须成功，也只能成功，不成功，他这个书记向海里辞职。
楚宽元明确要求，各级政府部门把这事当头等大事来抓，各区县由一把手负责，必须在半年内，辖区内所有企业都必须加入社保。
“加入社保是减轻企业负担的重要措施，也是欧美各国经济发展的经验，我们的社保初建，市里决定拿出三个亿，充实社保，作为社保的启动资金。
咱们燕京有九百三十万，其中退休人员有七十三万，属于咱们市管的，有五十二万，其他属于央企和军队。
同志们，这是个艰苦的工作，每个企业，不管大小，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还是乡镇企业，只要户口在燕京的，都必须参加社保，这是强制性的，没有商量余地。
当然，建立社保体系不是一蹴而就，分阶段实现，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先国企，后私企和乡镇企业，三个月内，所有国企都必须完成社保工作，这包括退休工人移交，现在的工人的社保缴纳，全部必须完成，三个月内，谁没完成，自己向市委提交辞呈！....”
程市长的态度则更加严厉，明确告诉大家，三个亿是市里从紧张的财政中挤出来的，各区县还要根据移交退休职工的数量，向社保局划拨一定资金，这笔钱要够退休工人一年的工资总额。
“这笔钱，我不管你从那倒腾，都必须在三个月内划拨到位，没有什么价钱好讲！”
楚宽元宣布自己亲自担任社保推进领导小组组长，下面设两个副组长，副市长周副市长和社保局局长左晋北。
这个人事安排很明显，楚宽元和周副市长是负责领导，具体工作由左晋北去干。
左晋北心里发憷，这是他首次独当一面，上面虽然有两个婆婆，可实际工作却是他来干。
两位大佬不可能拿出方案来，方案只能由他拿出来。
在家想了几天，左父看出他的为难，便主动过来帮忙，为他分析全市的情况，目前的情况。
“你第一步要建立各区县的社保局，把工作分配下去，要求他们用一个月或半个月的时间，将辖区内的企业调查清楚，包括退休职工，在职职工，他们的工资多少！”
“这些很容易调查，就是繁琐点，用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注意，这要你们一家一家跑，不要在单位上坐等别人上面。”
左父的引导下，左晋北的思路逐渐清晰，用了一周时间起草了一个方案。
这个方案上报给市委市政府，经过大佬们讨论，做了点小调整后，方案被采纳。
会议结束后，楚宽元又召集周副市长和左晋北以及各区县社保局负责人开了个小会，在会上，他再度强调社保工作的重要性。
“社保上给国民的最低保障，是维持社会稳定的重要保证，改革进入攻坚克难的阶段，以前的改革，可以说是初级阶段。
以前改革，给企业松绑，多给点奖金，厂子效益就上来了，再不然，承包，社会上不是有说法吗，一包就灵！
可现在不行了，统购统销，已经取消了，企业从找上级转变为找市场！”
“国企改革，任重道远，有些企业积弊沉重，从去年，我们燕京就对亏损企业进行整顿，这些亏损企业吃掉了市财政三分之一的钱。
同志们，只是个不得了的数字，市里不得不采取断然决心，对亏损企业进行整顿。”
“按照市场经济原则，这些亏损企业大部分应该破产，可破产了，这些工人怎么办？
还有，乡镇企业，个体户们，他们将来养老怎么办？他们的医疗怎么办？”
“以前，这些都是找企业，企业大包大揽，现在就要找社保局，我们现在还只是养老，以后还会有医疗，日本新加坡和欧洲都是社会保障，证明这条路可以走得通。”
“同志们，没有社会保障，老百姓就老无所依，病无所靠！
旧社会，老百姓病了，没钱，就只能卖房子卖地，没有房子没有地，就只能卖儿卖女，我们新社会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靠什么呢？就靠社保！就靠你们今天的工作。”
“社保局是个新单位，社保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新概念，你们在工作中，可能会遇上一些阻碍，不理解，不配合，甚至可能会遇上暴力阻碍，但我希望你们要正确对待，要多做解释。”
楚宽元不厌其烦的反复强调社保的重要性，鼓励工作人员多点耐心，认真努力工作，同时，他保证市委会无条件支持他们的工作，在政策上给以配合。
他的话让下面的年青人激动万分，恨不得马上投入工作中，第二天就把覆盖全市的社保体系建立起来。
左晋北的讲话却给他们泼盆冷水。
“社保关系到国家的安定，欧美日各国都有社保体系，特别是英法德日，他们的福利制度很完善，社保概念深入人心。
在英法德日，社保是强制性缴纳，我们现在还不行，只能一家一家的去做工作。
每家公司的情况不同，公司要把退休职工和在职职工移交给我们，需要向我们交一笔经费，这笔经费多少先不论，但有不少企业处在盈亏持平之间，要他们拿出这笔钱，有困难。”
“我的意思是，不要以为有上级领导的支持，事情就会很顺利，这其中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需要我们做出灵活机动的处理，同志们，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剩下的工作，我们一块努力完成，争取在半年内，完成上级领导交代的任务！”
左晋北直言不讳，不但没引起楚宽元的反感，相反他还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很多事，不是上级一个文件就能解决的，实际工作中会出现很多意外。
几个会议结束后，社保局的工作全面展开，各区县全面配合，各级社保机构成立，城里，每个街道都成立了社保办公室，有专人负责；乡镇上，也同样成立了社保办公室。
左晋北每天带着司机和局的干事到各区县检查工作。
初期进展很顺利，毕竟国企，要服从指挥，上面一道命令，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但问题很快便来了，就像左晋北预见的那样，效益好的企业很快便办妥，这些企业员工的身份信息，每月缴纳的费用，在短时间内便核算完成。
到七月中旬，全市市属企业的统计就完成了，大约四成的企业完成向社保转移，剩下三成还在办，还有三成，就麻烦了。
这三成企业就是没钱，属于亏损企业，或勉强维持的企业，压根就拿不出钱来。
左晋北看着他们的材料，也感到头疼，这些企业拿不出钱来，就算把厂长书记撤职，也没有丝毫用处。
但是，事情还是必须要办！
可怎么办呢？
对这种情况，左晋北有预料到，可考虑快一个月，也没想到办法。
左父这时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找各区县的领导，让各区县从财政划拨。
左晋北觉着这不可能，政企分开，而且政府财政紧张，压根拿不出这么多钱。
左父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上面很清楚，这些亏损企业连发工资都没钱，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钱。
“现在这个问题，在你这个层面已经没办法解决了，你不可能变出钱来，所以，问题只能上交，让上面来解决。”
左晋北茅塞顿开，到底是官场老油条，经验丰富。
但左父又补充道：“不过，别着急，不能遇上难以解决的事就上交领导，这会给领导留下能力不行的印象，这个度要把握好。”
左晋北彻底服了！
顶着烈日，从通县回来，这辆车龄只有两年的普桑轿车满是尘土，轿车快到市政府，被警察拦下。
左晋北很意外，探头询问，警察告诉他，前面有人在游行请愿。
左晋北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市政府大楼，楼顶的红旗飘扬，他一头雾水，不相信的看着警察。
“在这请愿？”
警察苦笑下：“可不是吗！唉，都是帮下岗工人，还有不少是老头老太太！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左晋北心里明白了，多半是亏损企业的职工，长期拿不到工资，只能找上政府了。
“我有急事上市委，这要等多久？”
警察扭头看看四下，说道：“走后门吧，这里一时半会完不了。”
对这些请愿的工人们，警察也没什么好办法，此前已经发生过，拿不到退休工资的老头老太太们上街截马路，阻断交通，警察也同样没办法，暴力驱逐压根不可能，都是老头老太太，老胳膊老腿的，打不得骂不得，就算这样，还得当心他们中暑，反正只要有一个出了问题，事就大了。
左晋北从后门进入市委，按照领导要求，他每三天要来市政府向周副市长汇报一次工作，每周向楚宽元汇报一次，如果有紧急需要，随时都可以。
向周副市长汇报完工作后，周副市长点头对他们的工作进度感到满意。
“嗯，你看到了，退休工人把咱们市政府都给堵了，唉，如果有社保，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从窗户向外看，大门处有百多人，这些人扯着横幅，上面就写着：要吃饭，要工资！
这百多人无一不是白发苍苍，其中还有几个坐在轮椅上，他们不吵不闹，就这样沉默的堵在门口。
几百名警察围在四周，却不敢上前，有任何动作。
左晋北完全可以想象，这些警察的无奈，可看到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好。
“都是些老人，你说政府怎么办？”周副市长很无奈，这些老人已经几个月没拿到退休金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这些老人的医药费没地方报销，拖欠严重，这是要命的，由不得人家不铤而走险。
左晋北无奈的摇头：“看到他们，我更感到责任重大。”
“你明白就好。”周副市长点头，语重心长的说：“十二届三中全会上，通过了《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你看过吗？”
左晋北点头，很是不解，这个会议是两年前召开的，会上通过最重要的决定，便是这个《决定》。
“这两年，市里的人事变动，导致《决定》的大部分决定都没落实。”
左晋北没有开口，心中依旧疑惑不解。
“楚书记决定要落实三中全会《决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提拔一批新生力量，楚书记想调整各区领导，提拔一批年青人。”
“你们高新区是市场经济的先行者，干部都经过市场经济的锻炼，楚书记想从高新区提拔一批干部。”
左晋北这下明白了，便含笑道：“市里打算调谁啊！”
周副市长笑道：“这就是麻烦，第一个吧，顾三阳，这个同志早就在组织部考察中，能力有，就是学历稍微低点，不过，据说他已经通过自考，获得大专学历。”
左晋北摇头：“楚书记，不，楚区长，不会同意的。”
周副市长微微皱眉，左晋北解释说：“楚区长工作繁忙，每当他不在时，顾副区长便承担了区里的主要工作，这样说吧，顾副区长是楚区长的替身，他是楚区长的左膀右臂！”
周副市长沉默半响，才问道：“许云梅呢？”
“她没问题，随便调。”左晋北很随意的答道。
周副市长微怔，左晋北又解释道：“在高新区，楚区长的能力太强，其他人就算有能力，也显不出来。”
“许副书记其实能力没问题，调其他区当个书记，轻轻松松。”
周副市长沉默的看着窗外，市委秘书长出去与群众见面，但群众好像并不卖账。
楚书记决定要从高新区抽调干部，在市委引起不小的议论，有人在私底下说，楚宽元这是给楚明秋铺路，楚家人把燕京视为囊中之物。
这个流言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流传。
周副市长没再多说，好些话就点到为止。
左晋北依旧从后门离开，出了市委很长一段距离，他依旧不知道，周副市长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周副市长此举有点犯忌讳，毕竟楚宽元还只是在小范围内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或者说，还在征求意见中。
左晋北越想越觉着，周副市长此举有深意，他没有声张，而是回到家里，向父亲讲了心中的疑惑。
左父听后，满意的笑了：“看来你成熟了，遇事多想几个为什么，工作是个很漫长的事，这期间会发生很多事，所以，每个重要消息，都要多考虑，多想，记住，天上不会掉馅饼。”
左晋北现在由衷佩服老爷子，这老爷子简直是他仕途最佳指明灯，以前还觉着老爷子已经老朽了，现在才知道，这些老家伙都是老狐狸。
“周副市长此举可能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向你示好，明秋现在处在上升期，他要愿意，随时可以出任一个地级市市委书记，或地区行署专员，他的前途无量。”
“其次了，是试探，明秋是你的小舅子，你知道后，一定会告诉明秋，明秋就会联系楚书记，他们是叔侄，然后，他可以通过楚书记的反应，来判断一些事。”
“什么事？”
“不好说，在官场上，有些事要后发制人，先不急，看看再说。”
左晋北微微点头：“那要不要告诉明秋呢？”
“当然要，这事一定要告诉他，”左父笑笑：“说不定人家叔侄早就通气了。”
左晋北也笑了笑，他们的笑容是那样相似。
楚明秋接到电话时，正在考校儿子的英语，小狗剩从五岁就开始外语扫盲，父子两人都用英语对话，楚明秋有时候觉着，儿子的负担越来越重，自己也快成了前世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
可有什么办法呢？社会竞争是残酷的！
至少，儿子的童年比自己快乐！
左晋北的消息让他楞了，挂上电话后，他楞了片刻，才被儿子叫醒，他稳定下心神，和儿子又说了一会话，才让儿子出去玩。
他想了下，还是给楚宽元打去电话，神仙姐姐接的电话，告诉他，楚宽元还没回来，此前来过电话，晚上要参加一个市委紧急会议，会回来得比较晚。
刚放下电话，小静蕾急匆匆的进来，看她的神情，好像成功偷吃的狐狸。
小静蕾为了她的专辑，已经忙活了快一年，去年十一月时，她又接了一部电影，为此在东北内蒙的冰天雪地忙活了半年，连春节都没回家。
要说拍电影的认真程度，这个时期远超前世，无论剧本导演到演员，没有什么潜规则可言，每个镜头都认真雕琢，象前世小鲜肉那样的演员压根别想上戏。
“舅，加上你的四首，我已经拿到十一首了，舅，你再给我一首吧，这样就齐活了。”
楚明秋笑笑又摇摇头：“你呀，猴急！”
“舅......！”
“得，谁让我欠你的！”楚明秋苦笑着摇头。
小静蕾高兴得跳起来，楚明秋也挺高兴，小静蕾还很少这样执着，这丫头太容易放弃。
丁园的音响公司现在独立运转了，在去年十月，政策变了，允许成立民营影像公司，丁园立刻申请了执照，在春节前，执照到手。
成立新公司，丁园他们雄心勃勃，五月，燕京举办了一场百名歌星参加的演唱会，这是呼应迈克尔.杰克逊号召举行的百名歌星为非洲义募演唱会。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盛典，欧美最红的歌手几乎全部参加，全球有二十亿人通过电视观看，影响非常深远！
国内歌坛跟风，借今年是国际和平年，举行了这场百名歌星演唱会。
在这场演唱会上，丁园签约的几个歌手表现得十分精彩，田振方圆小静蕾都参加了，还获得不错的出场顺序，但最出彩的还是老崔，一曲《一无所有》，宣告摇滚进入中国。
在安排曲目时，发生过一点小插曲，有人提出就唱《明天会更好》，可组织者希望唱一首新歌，《明天会更好》虽然很好，可毕竟是十年前的老歌，在各种场合唱了十年，这次盛典，应该启用一首新歌为主题。
最后，后一个意见获得大多数人支持，不过，为了纪念唐山抗震成功，《明天会更好》依旧安排演唱，只是规模变小了，只有当年的九人参加。
小静蕾参加了这次演出，比演了场电影还兴奋，结识了不少歌坛朋友，前院也因此多了几个唱歌的朋友。
丁园的新公司一开张就获得歌坛的支持，说来也是可怜，现在无论歌星还是影星，表面上风光无限，万众瞩目，可要论收入，还真没法提。
小静蕾参加了五六部电影演出，《牧马人》还获得百花奖提名，可到目前为止，她演出电影总共获得的收入也就七八百块。
歌手也一样，方圆给太平洋音响公司录制了两张专辑，总共获得收入三百多，可她给丁园录制的两张专辑，却获得十六万的收入。
这样的差距，无法让人不动心。
现在的歌手都想与丁园合作，成立影像出版公司，不是没条件，注册资本要求在一百万以上，而且每次出版专辑和发行电视剧电影的收入都要上交两成收入给文化部，这不是利润，而是总收入的两成。
注册资本要一百万，这个门槛可高得吓人，就算丁园也很困难，别看他出了十多张专辑，但由于给歌手词曲作者分成太高，公司挣的钱却不多，而且他还雄心勃勃，准备弄条生产线，自己录制生产。
一百万，丁园也拿不出来，不过，他也有办法，向楚明秋借了几十万，又向殷红军借了几十万，完成注册后，又把钱退了回来。
这种操作手法，应该是违规的，但现在国家政策法令不严密，对这种方式没有处理依据，而且，注册资本只要过一趟就行。
要合作的歌手太多，田振宁晴先后出了专辑，田振的专辑销量达到三十多万张，宁晴就差点，只有十多万张。
这两人出了专辑，彻底刺激了小静蕾，她这才如此执着的收歌，积极投身到新专辑的“事业”中。
丁园的做法冲击了目前的市场规则，太平洋中国唱片等国营公司受到很大冲击，现在那些歌手都要求按照丁园的方式录制发行专辑，否则宁可不做。
对此，太平洋公司中国唱片公司等公司联名向上级告状，要求上级出面制止这种扰乱市场的行为。
上级也找到丁园，丁园辩解说，他的做法是国际上通行的做法，相反太平洋中国唱片等公司的做法才是错误的，他们这做是剥削歌手和词曲作者，只有让歌手和词曲作者获得经济上的好处，才能促进音乐行业的发展。
上级对此无可奈何，丁园的做法明显是将公司的利益分给歌手和词曲作者，人家自己愿意，其他人也说不着！而且，他们的专辑定价是比太平洋中国唱片公司的高那么一两块钱，但这也没超过国家规定。
既然如此，上级也就不管了！
歌坛由此上演丛林法则，既然上级不管，其他公司也要求生存，于是，太平洋公司和中国唱片公司等公司也只能跟着求变，按照丁园的方式玩。
丁园改变了中国乐坛的运行方式！
由此，名声大噪！歌手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丁爷！
只有楚家大院的人才知道，真正导演这一切的，是....楚明秋！
很自然，楚明秋在音乐圈里很有名，他唯一一张专辑，创造了一个销量奇迹！
十二首歌几乎首首都经典！
在今年举行的香港十大劲歌金曲中，这个专辑有八首上榜，剩下两首中，还有一首是他作词作曲！
横扫香港乐坛！
在今年的春晚上，这十二首歌被观众点爆了！
楚明秋交给小静蕾的四首歌，《爱江山更爱美人》，《雨蝶》，《白衣飘飘的年代》，《青春无悔》。
剩下的那首，不会马上交给她，得让她等等。
不是要刁难她，而是要掩护自己。
小静蕾跟个小孩似的，喋喋不休的说着，到后面变成了数落丁园。
“这丁园现在成爷了！就差用鼻孔看人了。”
“咱们前院，来了好几个，刘胖子，韦黑妹，都想着出专辑。”
“竞争嘛！怎么害怕了！”楚明秋笑道。
“怕！姑....，我到现在还没怕过谁！”小静蕾象踩着尾巴的猫，嗷的叫起来。
楚明秋笑笑，转身坐下，拿出一张磁盘插进电脑里，打开一个文件，开始看起来。
“我和你说话呢！”
小静蕾冲过来，非常不满。
“我听着呢。”
小静蕾转到屏幕前，看着上面的文字，光刻机招标方案。
“这什么玩意！光刻机？”
楚明秋哑然失笑，这丫头除了自己的事，压根就不关心其他。
《第三次工业革命》出版后，小丫头还买了几本送人，可这话就暴露了，压根没看过。
“得，你还是多关心下专辑吧，我建议你先把拿到的歌练好。”
小静蕾不满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已经练了好长时间，要不，你听听，指点下！”
楚明秋略微思索便摇头：“我指点没有多少意义，我只能指点我给你的几首歌，其他的，还是让丁园去操心吧。”
小静蕾再度表示不满，楚明秋让她唱一下。
“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流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
.......”
这首歌与小静蕾的性格完美契合，那股洒脱，豪迈，彰显无疑。
楚明秋都忍不住为她鼓掌。
小静蕾嘚瑟，摆出个姿态，楚明秋含笑竖起大拇指，真心认为她演绎得好！
“我特喜欢这首歌！爱江山更爱美人，词好，曲也好！”
看得出来，小静蕾的确非常喜欢这首歌，楚明秋从万千首歌中挑出来的，没想到，与她如此契合！
楚明秋简单点评了下，夸奖她唱得好，这首歌的核心就是个洒脱豪迈，视江山如粪土的气势。
这首歌的技巧并不大，关键就在这个气势，洒脱豪迈！只要抓住这点，就成功了九成！
小静蕾频频点头。
随后，楚明秋让她唱了另外三首，这几首歌并不复杂，技巧上要求不高，楚明秋主要提醒她，掌握歌曲的意境。
小静蕾经过几年的学习训练，已经有很大进步，掌控这几首歌没有多大问题，楚明秋点拨下，她很快就明白其中的诀窍。
小静蕾从来不傻，只是太喜欢依赖，周围的聪明人太多，犯不着动脑子，便有人帮她把事给解决了。
把小静蕾打发走，楚明秋又看了会，上海厂的基建已经逐步完工，工厂厂房不是高楼大厦，要简单很多。
光刻机现在已经可以提上日程，盯着这笔生意的人不少，尼康公司的代表已经来过几次了，双方僵持在光刻机的性能上，楚明秋坚持要最先进的，可尼康代表死活不答应，不是不答应，而是不敢答应。
ＧＣＡ的代表也上门了，他们提供的也是三年前的产品，波长198纳米的光刻机。
除了这两家，还有美国的国民仪器，日本的佳能，美国的PE公司，还有就是荷兰的未来光刻机之王，阿斯麦公司。
从几家公司送来的资料看，楚明秋全都不满意，第一个被淘汰的就是阿斯麦公司，他们的产品还不成熟，性能比起尼康佳能和ＧＣＡ来说，差了整整一代，与中积电自行研发的性能相差无几。
第二个淘汰的是ＰＥ，他们的光刻机从性能上，比起ＧＣＡ尼康要差两代。
可尼康佳能ＧＣＡ的产品，同样不能让楚明秋满意，都不是最好的。
楚明秋思考过后，决定采取招标的方式，向全世界招标，可招标会规划书都起草了，他又犹豫了。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不管尼康佳能还是ＧＣＡ，都不会提供最好的光刻机，不管是招标会还是其他，都不会。
看着屏幕上的招标书，他忽然萌发个想法，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光刻机呢？国产光刻机性能虽然赶不上他们最先进产品，HGK841已经达到198纳米，如果再研究出好的光源和物透镜，就能达到159纳米。
这样与尼康ＧＣＡ最先进的光刻机相差也就一代了，他们的光刻机也就是139纳米。
光刻机的波长并没有那么统一，各种波长都有，尼康的光刻机是126纳米，ＧＣＡ的是148纳米，佳能是139纳米，小弟阿斯麦提供的光刻机是186纳米。
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去年，美国牵头，在日本召开经济会议，英法西德总共五国参加，楚明秋立马想到广场协议，他通知了霍震霆，让他向美国银行贷款，然后全部转为日元，同时，告诉金刚林晚，把所有闲置资金全部转为日元，然后去日本购买房产。
照顾私事的同时，也没忘记公事，以前与日本方面没多少往来，而且日元升值虽然是肯定的，但不知道周期需要多久，所有汇率上涨，都不会是一两个月就完成的，除非出现俄罗斯被踢出SWIFT体系这样的特殊情况。
楚明秋在会议还没结束，就让中积电中微软所有涉及日本的合同，在付款上，全部改为用美元支付，同时还通知比尔盖茨和胡正明，除了必要的能保证公司顺利运转的资金外，其他钱全部转为日元，与日本的资金往来，给出去的，要以美元计价，收回来的，要按日元收，在合同里一定要写明！
过了几天后，广场协议签署，随即，五国央行同时抛售美元，大举收购日元，造成日元大幅升值。
这是一场盛宴！
围绕日元升值的盛宴！
霍启东听从楚明秋的建议，早在几年前就在日本布局，通过一个日本的壳，在东京买了几块地，却让这几块地一直空闲着，现在开始动工了。
所有人都知道日元还会升值，国际热钱拼命涌向日本，日本人正经历着钱淹脖子的“痛苦”。
这种“痛苦”还要持续五年！
思绪在飘，屏幕上的字迹让他皱起眉头。
思路忽然回到左晋北的消息上，他想了想，又给楚宽元打去，还是神仙姐姐接的，楚宽元依旧没回家，神仙姐姐问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她，她会转告。
楚明秋说没什么大事，听说了一些高新区的事，想向宽元求证，就问问是不是要动高新区的人事。
神仙姐姐闻言忍不住笑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道，你们这对叔侄..... 。
挂了电话，他想了想又给左晋北打去，这位大舅哥现在独挡一面，可毕竟是第一次，社保工作复杂，他的压力想必很大。
“没啥事，就问问，市里打算怎么动？”
“具体还不清楚，今天给周副市长汇报工作时，他提的，说是宽元书记打算启用一批年青干部，这三中全会都过去两年了，这启用一批年青干部，不是还没落实吗！宽元书记这是要落实三中全会决定！”
楚明秋苦笑下，想了想说：“也好，挪挪位置，别都挤在一块，他有没有透露都要调那些人？”
“具体的就问了两个，许云梅和顾三阳，其他的就没了，我估计上面就看重这俩。”
“不会，只是这两人，宽元书记不会这样郑重的征求意见！”
楚明秋沉凝下：“许云梅和顾三阳都是市管干部，顾三阳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正是年富力强时候，也罢，他早就该提了，我不能总把他压着。”
左晋北明显震惊：“啊！他要走了，你怎么办！”
“唉，再提呗，咱们高新区人才济济。三阳放在任何区县，当个区长书记，一点问题都没有。”
“云梅同志，其实，大家都低估她了，唉，也怪我，她的才干完全可以承担更重要的工作。”
左晋北觉着楚明秋言不由衷，特别是顾三阳，高新区上下都知道，楚明秋非常看重他，有重大决定都要和他商议，楚明秋不在，就是他代理。
“明秋，这你可要想清楚，我估计组织部会找你谈话，你要这个态度，估计三阳和云梅同志，就会去其他区了。”
“没事！”
左晋北摸不清楚明秋的真实意图，放下电话便起身到父亲的房间，把事情给父亲讲了。
“开枝散叶，你呀，别瞎操心了，明秋可比你精明！”
左父看着眼前的儿子，儿子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前些年比较混蛋，特别是知道他把妹妹打得逃出门，他失望透了，也因此自责不已。
好在女儿争气，找了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儿子居然还有点怕他，在他的调教下，儿子居然慢慢成才了。
“干部问题，始终是陈老最关心的问题，教员曾经说过，政策定了，干部就是关键，陈老深懂其中三味，所以，自从恢复工作后，干部问题始终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几次整顿干部队伍，都是他推动和主导的，儿子，现在明白明秋做事吧。”
左晋北点点头，在高新区工作，楚明秋从未明显照顾过他，给他的工作也不起眼，重要的业务部门，压根没让他参与，他的专业是会计，便让他财务科干了好几年。
可不知不觉中，他居然成了第一个升任厅局级干部的，超越了顾三阳许云梅。
“上面从高新区调干部，这也很正常，别以为明秋就为难了，我记得你说过，每年高新区都要大批大学生，特别是那些当过知青的大学生，好些在知青就已经是干部了，这些人拿来就能用。”
“大学生，当过知青，这样的人在高新区有多少？多吧，顾三阳许云梅调走，他再提拔就行了。”
“其次，这些人走了，对他是坏事吗？我看不一定，开枝散叶，他的影响力原来就在高新区，这些人散出去后，他的影响力可就到全市了。”
左晋北醒悟过来，左父又点了他一下：“你想想，许云梅顾三阳他们离开后的情况。”
左晋北也不算真笨，真笨的话，左父也不会费心点拨他了。
许云梅在高新区的存在感不高，主要是楚明秋顾三阳的光芒太盛，她走了...，不对，不对，如果这次调走的只许云梅顾三阳，肯定还有一批科级干部。
这些骨干走了后，楚明秋会提拔一批人上来，这有好处吗？有，可以缓和内部矛盾，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人不走，下面的上不来。
高新区的干部大部分都是楚明秋带出来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些升了，有些还在原地踏步，难说这部分的心里就没抱怨。
现在调整一批干部，正好可以化解部分内部矛盾。
..........
..........
市委大楼，大部分人已经离去，会议室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楚宽元面沉如水，程市长满脸怒色。
“市政府的大门都被堵了，曹正则，你说，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一个身形微胖，发际线有点高的五十来岁的老头惶恐的起身，看着楚宽元和程市长，汗珠子顺着腮帮子往下淌，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向市委检讨，我们工作没做好，我向市委检讨。”
“市委市政府大门被堵住了，除了十年里有过，其他什么时候有过！一帮老头老太太，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啊！明儿，他们再来！继续堵！”
程市长的咆哮响彻会议室，曹正则是城东区的区委书记，这次来堵市委市政府大门得就是城东区下属铸铁厂的退休工人，这个厂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退休工人的医药费没处报销。
楚宽元等程市长咆哮后，摆摆手，示意曹正则坐下。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想办法解决，曹书记，郑东森，你们说说，你们城东区打算怎么解决？”
曹正则再度站起来，楚宽元示意他坐下说话，然后语含警告的说道：“去年，程市长指导下，对全市亏损企业进行了调查，确定了关停并转的方针，为解决退休职工问题，市里成立了社保局，在全市范围内推行社保。
可是同志们，社保才刚起步，目前还没能在全市范围推行，我们不能坐等靠，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不能无所事事。”
曹正则和郑东森两人紧张万分，这是严重警告，领导不会把话说白了。
“我们，我们，对这次事件也感到很突然....”
“突然！”程市长打断他，严厉的追问道：“你们工作怎么做的，他们没找过你们区委区政府？！就直接上市委市政府来了！”
郑东森赶紧答道：“他们来过，是我接待的，我和他们解释了，现在政企分开，需要资金只能向银行贷款，政府只能做工作。”
“你们怎么做工作的？”
“没办法，银行方面说，他们不符合贷款条件，此前银行已经向他们发了四笔贷款，可他们一分钱都没还，而且，工厂已经停产，产品陈旧，他们的设备压根不值钱，还是二十年代的设备，早就该淘汰了。”
郑东森解释着，语气中有几分委屈，区里这样的厂不少，而且，区里财政紧张，压根拿不出这笔钱。
银行不贷款，区里没这笔预算，这做工作也就是放空炮，一两次，还行，多了，就没人信了。
“理由就不要谈了，先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办吧！”程市长的白脸唱的不错，依旧十分严厉。
“这些工人已经半年没拿到工资了，退休工人也没拿到工资，医药费也没地报销，大家可以想一下，这半年他们怎么生活的，”楚宽元语气低沉：“怪他们堵了市委市政府的门吗？换位思考，要是你们半年没拿到工资，你们恐怕也会来堵门。”
“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工作没做到家，我们有些同志觉着搞市场经济，就全部交给市场，这种认识是错误的。
我们搞的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我们的市场经济是政府主导的市场经济，我们的政权基础依旧是工农联盟，我们的宗旨依旧是为广大劳动人民！
半年没拿到工资，他们吃什么！靠什么什么生活！”
“你们这些当干部的，想过没有！”
楚宽元压抑愤怒，这样的情况居然没人上报，有困难可以向上级报告，自己解决不了，又不想办法，就这样拖着，最后拖出这样大的事来。
这里不是某个乡间小县，这里是燕京，是首都，天下观瞻所系！这里出一点事，都会震动天下！
“我们有些同志在新时期，不知道该怎么工作，把我党宗旨给忘记了，群众的疾苦，视而不见！”
楚宽元这话极重，已经上升到政治高度！
会议室内，人人噤若寒蝉！会议室内落根针都能听见！
“坐在办公室内，就能搞好工作！你们有多长时间没到基层去了！”
没人回答！
“今天他们来堵的是市委市政府大门，明天会不会去堵新华门！”
程市长又点把火！
“曹正则，郑东森，你们有没有办法解决职工欠薪问题？我说不是这一家厂。”
曹正则面露难色，郑东森想了想，迎着程市长的目光，大胆说道：“区财政很困难，今年，全区的干部职工的奖金全部停发，....”
程市长挥手打断：“如果你们没有办法，那就回去写辞职报告！”
楚宽元问道：“你们区有多少企业象这样发不出工资的？有多少职工，多长时间没领到工资了？多少退休工人医药费没报销？大概有多少钱？”
曹正则和郑东森都无言以对，他们完全不了解情况。
楚宽元十分失望，抬头看看，问道：“谁知道？”
还是没人回答，楚宽元问道：“范敏智来没有？”
范敏智从角落里起身：“到！”
“你知道吗？”
“城东区，有十七家近乎停产的企业，涉及职工大约七千六百人，另外还有退休职工两千一百人。
另外，城东区还有四十六家企业处于半停工状态，六十二家企业处于亏损状态，....”
范敏智报出一串串数字，楚宽元和程市长都默默点头，待他说完后，楚宽元示意他坐下。
“市整顿亏损企业办公室，早就统计了亏损企业数目，也做了些工作，因为种种原因，工作推进速度比较慢，这是其他原因造成的，范敏智同志的工作，市委市政府是肯定的。”
角落里的范敏智松口气，今天的事一发生，他心就提起来了，现在终于可以放到肚子里了。
他抬头四下张望，除了城东区的书记区长，还有城西城南城北的，心里不由纳闷，为什么是老四区呢？难不成就因为这四区都在城里？近？！
“朱局长，市财政能拿出多少钱？”楚宽元问道。
朱局长是市财政局局长，掌握着全市的钱袋子。
“能拿出一部分，但不多，今年，财政预算增加了三成，市政道路建设加了两成，电信增加了四成，这都是与亚运会的配套工程，市里有规定，资金专款专用。”
朱局长想了想：“现在我最多能拿出三百万，如果不够，就需要从其他方面调拨，削减其他工程的投资。”
楚宽元盯着曹正则郑东森：“你们城东区能拿出多少？”
曹正则迟疑，扭头看看郑东森，郑东森想了想，苦涩的摇头。
“区里今年的财政预算是三亿两千七百万，道路建设是一亿七千万，这就去了一半多，另外还有几个工程，又是一亿多，剩下的就是全区的工资，还有.....”
“我不管你缺口多大，你们必须拿出五百万来，有没有问题。”程市长严厉的逼问道。
郑东森心里苦涩之极，这财政紧张不是一两天了，五百万，上那弄五百万去！
“是，我们想想办法，一定完成市里的交代的工作。”
没等郑东森想出招来，曹正则已经忙不迭的答应了。
“明天，他们还会来吗？”程市长追问道。
“不会，我保证！”曹正则赶紧立下军令状！
“这样，明天，召开一个全市干部扩大会议，把各区的头头脑脑们都叫来，会议时间就定在下午三点！就讨论下，全市还有多少亏损企业，有多少职工没拿到工资！资金缺口有多大！”
“好，这样也好，我赞成。”程市长马上表态。
提议很快得到通过，楚宽元告诉曹正则，明天就上铸造厂去，调查了解情况，同时做好群众工作，告诉群众，要给市里一点时间，市里保证在三天内解决问题。
会议结束后，范敏智被留下来。
“小范同志，”楚宽元的语气温和：“你看到，今天的事，就证明了一件事，整顿亏损企业的工作非常重要，这点上，程市长有先见之明。”
范敏智赶紧检讨：“是我们工作不够细致，整顿亏损企业的工作进展缓慢，没有及时清除隐患。”
楚宽元摆手：“我不是批评你，你们的工作很好，以前，我们把事情想简单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还有什么问题？”
范敏智没有丝毫迟疑：“几乎全理顺了，现在已经形成一套规定程序，公开公正透明，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找不到足够的企业，愿意兼并这些亏损企业。”
“以铸造厂为例，除了地盘，其他的资产几乎为零，没有企业愿意出钱买。”
“所以，我有个想法，这些厂子干脆破产，职工分流，让民企和其他企业吸收这些破产企业职工，另外，还可以帮他们自谋职业，干个体，或干其他，政府在税收上给以优惠。”
楚宽元想了想，点头：“好，就按这个想法去办，嗯，这样，你边干边写个报告，市里最快速度批。”
“好！”
范敏智兴冲冲的走了，重任在肩。
楚宽元在办公室内坐了会，才起身回家，到家后，庄静怡告诉他，楚明秋给他打了两个电话。
楚宽元边洗脸边问，什么事。
庄静怡说，他不知道从哪得知，你要从高新区抽调干部，所以，过来问问。
楚宽元忍不住摇头，这市委还有没有秘密了，自己还在征求班子意见，就传到楚明秋的耳朵里了。
放下洗脸帕，正准备去打电话，庄静怡叫住他，指了指洗脸盆，楚宽元很无奈的笑笑，端起洗脸盆出门倒掉，回来把洗脸盆放好，才去打电话。
楚明秋正准备睡觉，电话铃响起来，他赶紧抓起电话，回头看看小志远，小志远翻个身，又睡了。
“我说楚大书记，什么时候了，差点把我儿子惊醒！”
“呵呵，你老师说你找我，我这不刚回来吗。”
“老师没告诉你吗，我听说你要从我们高新区抽调干部，都打算调谁？”
“调谁？这事还早，我正征求老程他们的意见，怎么？你有想法。”
“没有，刚听到时，是有点想法，现在，想通了，没意见，市里要调，随便调。”
“呵呵，这么大度，少见啊！”
“没办法，这高新区池塘太小，容不下这么龙，早点出去，自己奔前程去。”
“呵呵，想通了就好，你别只盯着里那一亩三分地，对了，明儿市里召开扩大会议，讨论亏损企业职工问题。”
“问题严重吗？听说今儿你们大门被堵了！呵呵。”
这笑声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楚宽元很无奈，自己在这小叔面前，压根没有权威。
“唉，工人都半年没拿到工资了，退休工人的医疗费也没报账，唉，丢人啊！”
“有办法吗？整顿亏损小组现在工作进度怎么样了？”
“现在所有程序理顺了，下一个阶段应该可以快点，唉，我问过范敏智了，他认为现在最大的困难是，好些厂压根没有出卖的价值，就说今天堵门的铸造厂吧，除了地皮值钱，设备都是二三十年代的，你说这样的厂子卖给谁？”
楚明秋想想，笑道：“地盘就够了，楚书记，还记得，香港什么最发达吗，房地产业，宽明为何非要参加琉璃厂二期工程，就是盯着地产呢！”
“你的意思是，....”
“开放房地产市场，发展房地产产业，燕京最值钱是什么，地盘啊！一块地，卖了就有几千万上亿，财政问题就解决了。”
“那有那么容易，现在卖地的钱，不是完全归地方，其中六成要上交海里财政。”
“原来是这样，”楚明秋很无语，难怪现在的地方政府卖地不积极，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啥办法。
燕京已经一家房地产公司，中房集团，三年前在城西区成立的。
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是他很久以来的想法，可琢磨来琢磨去，总感觉时机不成熟。
现在，单位福利分房依旧很普遍，老百姓买房的热情并不高，而且，就算租房，也很便宜，在这种情况下，房地产市场怎么可能起来。
这条路给堵死了，财政问题怎么解决呢？
第二天，楚明秋到中积电，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唐老，唐老还是犹豫了，他虽然退休了，可被中积电返聘为顾问，而且，由于他的威望，在公司内有很大的发言权。
“明秋，我知道，咱们的光刻机研发很不容易，开支很大，可上海厂是除了燕京外，公司最重要的分厂，将来，生产基地还要放在上海，所以，他的重要性，可能还要超过燕京。
扶持我们自己的光刻机，这点我支持，可是，我们的光刻机毕竟比起别人来，要差两代，这...。”
“这不是，好的，人家不卖吗，尼康和ＧＣＡ都说了，最好的在巴统禁止范围内，次一代的，也在，所以，只能卖给我们319纳米的。”
“我们自己的都到198纳米了，干嘛买他们300多的，花上近千万美元，买过期产品，我这是何苦呢！”
老唐不由大为惊讶：“319纳米，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楚明秋耸耸肩：“人家就是这样说的，反正三百多纳米，对你们来说也是先进的！”
老唐很无奈，他叹口气：“可咱们光刻机的成品率，是个问题。”
“良品率可以通过制造工艺改进，”楚明秋沉凝着说：“这个事，给我们的教训是，我们必须支持国货，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老唐沉重的点点头，楚明秋又说：“现在光刻机是863计划的优先项目，我相信有国家出手，咱们的光刻机一定进步很快。”
老唐叹口气：“是啊，我也相信，....，行吧，规模是不是先小点，先进二十台，怎么样？”
“成！”楚明秋也同意了。
接下里，召开的董事会上，楚明秋提出采用国产光刻机，这个提议在董事会上引起很大争议，即便是杨满堂都提出异议，国产光刻机在武汉和沈阳的集成电路厂，总共卖出去十三台，厂家反映不是很好，故障频发，厂里的技术支持人员三天两头挨骂。
会议开到中午依旧没有结果，楚明秋只好宣布休会，过两天再开。
两点半，他赶到市委，下车时，正好遇见城西区的陈书记，两人是经研所同学，只是不是同一个老师，陈书记在读书时比较低调，两人交集不多，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可是真正的二代。
两人相对笑笑，一块进了市委大楼，今天的会议在一楼的大会议室，两人不由分说就坐在一块了。
“听说您要高升了。”楚明秋笑呵呵的低声问道，他听到传言，陈书记要上调市委，担任市新成立的体改委副主任，别以为是副的，主任是楚宽元兼任，他这个副主任实际主持工作。
陈书记笑笑，满是遗憾的说：“其实，我想干的是金融，可..，唉，天不随人愿。”
楚明秋忍不住一道拐打在他肋下，陈书记露出夸张的痛苦。
“叫你狗日的装Ｂ。”
陈书记苦笑下：“这真话怎么就没人信！”
两人说笑着，陈书记低声问：“你们家的楚氏药业，最近遇上麻烦了，是吗？”
“解决了，银行抽资，说要收紧银根，把给除国企的贷款，都要收回，我说，这海里都有决议了，怎么还这样歧视民企呢！”
“上面有些人的脑子还没转变过来，总认为民企抢了国企的资金和市场，认为打压民企就能让国企续命！”
陈书记说着便不住摇头：“对了，你们高新区有多少亏损企业，没拿到工资的工人有多少？”
楚明秋摇头：“我们高新区能有多大地方，没有！”
陈书记很是羡慕，他没有怀疑楚明秋的话，高新区论地盘并不大，也就是中关村附近的一小块地区，在这个区域，大部分是高校和中科院下属研究所，这些单位，别说高新区了，就算燕京市都管不了，归海里管。
高新区的包袱少，发展却很快，特别是电子大厦开张后，中关村电子一条街正式成型，成为整个北方的电子产品集散地。
以前对是不是进电子大厦还有疑虑，现在的电子大厦完全是一铺难求，商户们打破脑袋都想挤进电子大厦，电子大厦的所有商铺全部出租，再没有以前那种楼层空空的情景。
这也影响到第二个电子大厦的出租，现在第二个电子大厦已经快完工了，内部装修已经接近尾声，大厦的商铺全部出租，一间都没剩下，整栋大厦的商铺在两天时间里就全部被拿走了，把茶壶都惊呆了。
当初电子大厦招租时，茶壶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商铺全部租出去，这第二个大厦，压根没费力气，就没了，还有人提着礼物上门，茶壶不得不警告手下，让他们小心点！
“你们有多少？”
今天会议的议题就是这个，所以，这些区县头头们见面就互相询问，楚明秋也问起来。
“唉，我们就跟你们没法比了，城西区是老区，我们统计过，有三十多家企业，其中大约有两千多职工，有两到四个月没拿到工资。”
楚明秋很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城西区的发展挺好，随着琉璃厂二期工程改造展开，城西区的发展进入一个新阶段。
城西区是老商业区，企业以商店饮食为主，生产型企业并不多，规模也不大，就像楚家药房改造来的中药厂，企业也就六百多人。
陈书记好像故意的：“就说中药厂吧，按说应该效益不错，可就是不挣钱，现在虽然还能发出工资，可奖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上半年的利润，才区区两万多，你说说，都是你们楚家传承出来的，区别怎么就这样大呢！”
楚明秋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是市场经济，中药厂可能是统购统销的大锅饭吃惯了。”
中药厂的情况，楚明秋还是听说了的，现在中药厂大部分是药二代，楚家的老人几乎全部退休了，子女顶替进厂，这些孩子都是胡同里的孩子，当年大部分都跟着楚明秋混过，也当过知青，大部分人都是在七九年回城，陆续顶替进厂，所以，楚明秋对中药厂的事，并不陌生。
在楚明秋看来，中药厂是经营管理问题，压根不是产品不行，楚家的药在什么时候都有市场。
陈书记微微点头，同意他的判断，楚明秋又说：“琉璃厂的二期改造工程进行得怎么样？”
“很顺利，你那侄儿很精明，资金又充足。”陈书记叹道，谁都知道琉璃厂项目的巨大利益，这个项目区就投入了百万启动资金，其他资金都是招商来的，琉璃厂的改造除了对传统老店进行修缮外，还有部分拆迁，新建的商铺，就归投资商所有。
琉璃厂两次改造，楚宽明都积极参与，一期工程干得很漂亮，区里二期工程也属意他，双方一拍即合。
在一期工程时，楚宽明资金不足，还不得不分利给霍家，这二期工程，他的资金充足，但还是问了霍震霆愿不愿加入项目，霍震霆当然愿意，只是他现在资金也比较紧张，所以，这次是楚宽明占大股。
“明年，天桥要可以进行开发了。”楚明秋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陆续进来的人身上，全是各区县的一把手。
卢海风进来后，四下张望，很快就看到楚明秋和陈书记，便快步过来。
“老卢，过来坐！”楚明秋看到卢海风，起身招呼，还把身边的椅子向外拉了下，让卢海风坐下。
卢海风客气两句还是坐下了，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楚，高新区有多少亏损企业？”
“高新区的情况您还不知道，我们那小地方，就没几家老企业，这几家企业现在效益还不错。”
卢海风叹口气，他现在已经是淀海的区委书记，淀海的情况复杂，半是农村，另一半则是各种大院，不少央企总部都在这。
但淀海区也有不少老企业，解放前，燕京不少厂矿都建在淀海，这些企业经过几十年发展，有些发展起来了，有些依旧，淀海还有个优势，乡镇企业发展非常迅速，以小李村为龙头的乡镇企业，形成了规模的产业链。
淀海的经济发展很好，但依旧有不少历史遗留问题企业。
总体来说，淀海的问题不大，由于中关村电子一条街的兴旺，淀海自然也获益不小，很多山寨电子产品，店铺在中关村，生产基地却在淀海。
他们三人的心情轻松，其他人则不一样，特别是城东区的曹正则，心事重重的，一副不堪重负的样。
三点准，楚宽元程市长王副市长等市里的大佬们一起走进会议室，找到自己的座位便坐下。
“现在开会，”楚宽元没有多废话，直接宣布开会。
“今天的议题大家都清楚了吧，那就不重复了，先报一下，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的问题，谁先来！”
会议室内很是安静，气氛十分凝重，紧张。
“怎么，都不清楚？”程市长语气冰冷，扫了眼会议室，直接点名：“楚明秋，你们高新区发展挺快，说说你们的情况！”
楚明秋压根没想到程市长第一个就点了他的名，心里暗暗吐槽一句国骂，起身说道：“接到市委的通知后，我对全区的企业进行了调查，根据我掌握的情况，我们高新区没有欠薪企业，我们高新区的情况特殊，地方本就不大，历史包袱小，区内只有两家街道企业，这两家企业的效益不错，其他的就是大学和中科院下属研究所，他们创办的企业，不归我们管。”
楚明秋的话在各区县书记中引起一阵小小的议论，高新区的情况，大家都了解，在坐的书记们大都去高新区取过经，有两个甚至还在中央党校听过楚明秋讲课。
程市长用力敲敲桌子：“干什么！有话大声说！”
会议室内一下就安静了。
“卢海风，你们淀海呢？”
卢海风起身达道：“上半年，体改委的范敏智同志来我们区调查时，我和他一块进行了调查，我们区有四家企业，总共涉及职工六百八十人，欠薪，从两个月到五个月不等，另外还有退休职工两百二十人，不过，这两百二十人已经全部移交给社保，退休工资由这个月开始，由社保发放，但医疗费报销，这个问题，还没解决。”
程市长微微点头，楚宽元插话问道：“亏损企业连工资都发不出来，怎么向社保移交的。”
“这个，我们是从区财政中拨出了一部分资金，还有部分是把厂子抵押给银行，弄到部分资金。”
楚宽元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数字，示意他坐下。
随后，程市长一一点名，每个区县的书记都起来报告欠薪情况，多的接近两千，少的也有三四百。
待全部报告完后，楚宽元略微统计下，才叹道：“触目惊心啊！同志们，触目惊心！有一万七千六百多职工，欠薪，最长的有五个月，他们怎么生活的！”
“一万七千六百多职工，总共欠薪欠医药费，我大致计算了下，需要七百八十万左右。”
楚宽元看着王副市长：“老王，你负责管财政支出，现在市里能拿出多少钱？”
王副市长答道：“这几年市财政一直很紧张，地铁建设，亚运工程，规划的环形交通线，这些钱，专款专用，现在市里的钱，也就够吃饭的。”
楚宽元叹口气，深深的，深吸口气，沉重的说：“穷家难当啊！我楚宽元没当好这个家，愧对燕京父老。”
“我没当好这个家，口袋空空，囊中羞涩，只能请大家帮忙，各位，七百八十万，再加上退休职工医疗费，再加一百万，九百万，今天，我楚宽元向大家募捐，请诸位认募！”
楚宽元到任后，一直以温和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可现在却表现得非常强硬，说出的话硬邦邦的！没有丝毫缓和余地。
没有人开口，楚明秋也不开口，这个时候冲上去，固然能给楚宽元支持，但却会给其他人落下不好的印象，而且，他和楚宽云的关系，相信在座的人都知道。
“曹正则，事是你们区引起的，你认多少？”程市长显然与楚宽元商议好了，依旧扮白脸。
曹正则迟疑下，苦涩的说：“城东区财政一向紧张，我昨天和今天上午，和财政商议过，我们现在也就能紧出六七万来，这钱还是全区干部职工的奖金。”
“工作干成这样，还有脸拿奖金。”程市长冷着，强硬的说道：“你们城东区必须拿出五十万来，少给我打马虎眼，少了这个数，就拿工资抵。”
曹正则十分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程市长又问道：“下面谁来？”
还是没人主动，程市长冷笑道：“怎么，一说到钱，就肉疼了，要钱的时候，个个争先，这时候都退缩了。”
楚明秋叹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出头了，否则，楚宽元不好下台。
在燕京下属所有区县中，高新区的财政状况是最好的，上下都明白这点，他不出头也不行。
“我们高新区认一百万。”
楚明秋举手叫道，话音刚落，会议室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他们高新区肥得流油！”
“财大气粗啊！”
“这才是打虎亲叔侄！”
......
......
程市长瞟了眼楚宽元，楚宽元面无表情，目光冰冷。
“你们高新区财政状况是最好的，一百万，一百五十万吧。”楚宽元语气平静的给加了五十万。
“楚书记...，成，一百五就一百五！”
楚明秋就像没听见议论似的，就答应下来，今天不出血是不行的。
“早知道就打你们的土豪！”陈书记低声揶揄道。
“接下来，就要过苦日子了。”
楚明秋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大部分来自平时的结余，另一部分来自第二电子大厦的租金。
同时也得益于现在的财税制度。
海里在推分税制，吴老爷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还没能说服所有诸侯，目前实行的还是包税制，税收由区里和市里分成，一般按照四六分成，市里拿六成。
这种税制下，财政收入越高，交得也就越多，相对而言留下的也就越多。
高新区经过几年的发展建设，现在已经进入良性发展阶段，除了电子大厦，几个产业园的效益也非常好，形成规模效应，产业链效益越来越明显。
除此之外，高新区与其他区最大的不同，还是规模小，公务员少，机构少，不像其他区，五脏俱全，还背着沉重的历史包袱。
一百五十万就这样没了，楚明秋也很肉疼，这是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高新区没有亏欠薪水的企业，职工上访与他有什么关系。
可有什么办法呢！
领导都开口了，自己又不是没钱！
认钱还在继续。
城内老四区，是燕京除了高新区外，最富裕的四个区，曹正则认了五十万，城西区陈书记不得不认下一百万，城北区也只能认下八十万，卢海风的淀海区其实比老四区还富，他也认下一百二十万，是除了楚明秋外，最多的一个区。
最后楚宽元统计下，九百万总算被认购完成，他要求三天之内，所有认下的钱，要全部交到市财政。
会议结束后，楚明秋被留下，等人都走了，楚宽元招手让他坐到前面去。
楚明秋满是无奈的坐过去。
“两位领导，这一百五十万，我都认了，还有什么吩咐！”
“肯定有，”程市长笑呵呵的，一扫刚才的白脸，变得温和可亲：“我发现，每次开会，你都坐在角落，怎么着，我们就是呲面獠牙，那么可怕。”
“瞧您说的，我敢靠近吗，这躲这么远，还被敲了一百五十万！再近点，那不得三百万了。”
“呵呵，你这同志！”程市长笑呵呵的摇头。
“把你留下，是有事要和你商议，”楚宽元开口道。
“领导吩咐。”楚明秋嬉皮笑脸的，满不在乎的样。
“两个事，”楚宽元也一点不含糊，径直说道：“第一，市里打算从高新区抽调一批干部，名单呢，组织部会和你谈。”
“三中全会的决定，要启用一批年青干部，懂市场，懂经济，懂管理，你们高新区是经济改革的排头兵，是市场化最高的区，你们很多举措都是首创，经过实践证明，这些措施非常有效。”
“这次事件证明，我们燕京有些干部在市场化下，不懂经营，不懂管理，不知道在新形势下，该如何搞建设。”
楚明秋点点头，程市长接过话题说道：“你们高新区的干部都是经过市场 锻炼的，把这些干部调到其他区，有利于全市向市场转变。”
楚明秋沉凝片刻，叹口气：“组织上需要，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拦着，这些干部不是我楚明秋私人的，而是党的干部，组织上需要，没有价钱好讲。”
“有这个认识就好，”楚宽元点头，很欣慰的样：“第二个事，这九百万，只是补发欠薪，只是，这是治标不治本，下一步怎么办？还得给他们找份工作，你们高新区的新企业很多，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去那些企业工作。”
楚明秋苦笑下，摇头说：“转变观念，不但政府干部，要转变；普通群众也要转变。”
“整顿亏损，我参与过，与部分职工谈过，他们大部分不愿放弃国企职工身份，不愿去乡镇企业和民企工作。”
“国企职工，这个身份好呀，退休有退休工资，医药费有地方报账。
民企呢，乡镇企业呢？这些好像都没有。
现在社保虽然建立起来，但也只是退休有关系，医疗呢？社保还缺少重要内容，就是医疗保障。”
“当然，这是另一个问题，要国企职工到乡镇企业民企工作，必须要转变观念。”
楚宽元和程市长都沉默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叹口气。
“是啊，都要转变观念，”楚宽元叹道：“那该从哪方面入手呢？”
“加强宣传，”楚明秋说道：“这是一个，其他的，就用现实教育，人是要吃饭的，要养活孩子，要赡养老人，总要挣钱。”
“让高新区出面，不合适，应该由市劳动人事局或者市总工会出面，给企业做工作，针对这些亏损企业下岗职工进行一次招聘活动。”
“要进行这次专项招聘，各区都要行动起来，给区里的企业做工作，让他们参加招聘，其实，现在的乡镇企业和民企非常缺技术工人和工程师。”
程市长点头：“这个提议，我看很好。”
楚明秋毕竟只是高新区的书记兼区长，他出面只是高新区，那就意味着，整个几千下岗职工全压在高新区，高新区来解决全市下岗职工的问题，这无疑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合适的。
“嗯，行，让总工会出面，工会是工人的娘家，应该帮助工人找到新工作。”
楚宽元也点头赞同，这个建议迅速被采纳。
楚明秋又说道：“现在，对民企和乡镇企业的歧视依旧存在，特别是政策上的。
在我们的经济成分中，最活跃的便是民企和乡镇企业，国企有国家兜底，民企和乡镇企业没有，他们只能往前奔，靠市场。
国企固有的矛盾是，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包袱沉重，建立社保只是解决国企问题的一个方面，其他问题依旧存在。”
“很多问题，不是靠行政命令，或者靠政府输血，就能解决的。
市场竞争，优胜劣汰，国企占了这么多有利条件，如果还赢不了，那就只能破产。”
楚明秋语气和缓，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思考的结果，上面名义上说多种体制并存，可实际上，在各方面歧视民企，上次抽贷就是一个证明。
可民企乡镇企业却是经济发展中最活跃的部分，在所有开放了的市场，民企都取得了胜利。
但民企和乡镇企业也有问题，就是技术和资金。这种情况在乡镇企业特别明显，也因此诞生了周末工程师，可这些年，随着国企管理日益严格，这周末工程师逐渐衰落。
于是又诞生了另一种形式，联营。
周末工程师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吃里扒外，靠泄露企业的技术秘密求财。
联营则是企业与企业之间正大光明的合作。
大名鼎鼎的苏珀尔就是靠联营起家的，在联营之前，苏珀尔盯上了高压锅市场，可他们生产的高压锅不合格，原因很简单，缺少相关技术。
苏珀尔找到生产高压锅的厂子，提出联营，每年向他们交数百万，作为“联营税”。
几年过后，苏珀尔的“联营税”居然成了国营厂的最大收入，苏珀尔已经成功抢占了国营厂的市场。
几百万被拿走，苏珀尔自然不甘心，于是便找招脱离联营，从此走上独立发展之路，几十年后，苏珀尔成了名牌，而曾经的老师，早已消失了。
楚明秋认为，这些下岗职工，其中有不少是技术能力很好的技术工人，这些人若进入乡镇企业或民企，可以弥补民企缺少技术工人的弱点。
楚宽元的动作很快，两天后，组织部谢部长就亲自来高新区与楚明秋谈话。
谢部长告诉楚明秋，市里打算从高新区抽调十二个干部，名单上第一个就是顾三阳，拟调城西区担任区长兼副书记，原书记陈书记调市体改委担任副主任，同时兼任新成立的外贸部部长。
第二个就是许云梅，拟调任城东区担任区长。
名单上居然还有茶壶，拟调任通县担任常务副县长，林丽丽调任城北区担任常务副区长。
........
楚明秋看着名单，忍不住苦笑，这是要给高新区大换血呀，高新区的机构设置本就比较小，这是楚明秋刻意为之，他觉着高新区应该是走小政府的路子，所以，在机构设置上，虽然他不能废除那些科室，但却可以在人员设置上，进行调整，所以，高新区的科长们兼任几个科的不在少数。
这些人都是跟了他十多年的部下，从高科园到高新区，一路走来，风风雨雨。
谢部长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闲聊中，告诉他，市里准备对全市主要区的干部进行调整，从高新区的干部只是一部分，体改委还会抽调部分干部到基层，另外党校还有十几个干部。
“市里下决心对全市干部进行一次大调整，凡是不称职的，都要调走。”
“楚书记气魄够大的！”
楚明秋笑笑，看来楚宽元是被逼急了最，采取这样大的动作，在燕京的历史上，很少见。
燕京是首都，干部都是精挑细选的，几乎每个人都能找到背景，别看楚宽元程市长在会上说这个，逼那个的，可真要撤了他们，难度还是不小。
“这样大规模的干部调整，海里知道吗？”
“这个，我不清楚，可这是燕京的事，干部调整，是市里的权力，海里也不能说什么。”
谢部长看来是懂的，楚明秋为什么会问海里是不是支持。
与楚明秋谈过后，谢部长开始找名单上的人分别谈话，顾三阳许云梅这才知道，两人对此的反应却不一样。
许云梅心中高兴，虽然说自己是块砖，哪里需要那里搬，但谁都看得出来，她非常愿意。
顾三阳则要慎重得多，在与谢部长谈过后，马上就到楚明秋这来了。
“上面是什么意思，一次调走这么多人，就让你独角戏？”
“怎么可能唱独角戏，其实，他们的名单还漏了一个人，柳长林，他会回来接替你。”
顾三阳点头：“长林在香港已经很多年了，该回来了。”
“我已经向谢部长推荐他来接替你。”楚明秋叹口气，他也没想到这次调整来得如此快，规模会这样大，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嗯，他在香港几年了，应该回来担任更重要的工作。”
楚明秋笑而不语，顾三阳摇头：“他在香港这么多年，人家早眼红了，你护着他，可你还能护他多久，还是让他早点回来，换个人去香港。要不，我和他谈谈。”
楚明秋笑笑：“不用，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理解。就算不理解，他还是党员，组织纪律应该没有忘。”
顾三阳叹口气：“我没想到....”
“三哥，你动动是好事，我一时半会走不了，论能力，你干个地级市的市长书记，没有一点问题，你走，我虽然舍不得，可想想，走，还是应该的，否则，你得永远在我身后，这是耽误你！”
这是大实话，不是几十年肝胆相照的朋友，说不出这样的话。
“这次调走这么多人，会不会造成思想动荡？”
“动荡是肯定有的，不过兴奋可能多一点，毕竟一下腾出这么多位置，正好，可以调整下。”
“嗯，也对，这几年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有些人有怨气。”
“怨气也给我憋着，”楚明秋笑道：“这次我想采取一种新办法，竞争上岗。”
“竞争上岗？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楚明秋说道：“我的想法是，谁想当这个科长，都可以申请，然后公开竞争。”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燕京的干部提拔中，还从来没有过。
竞聘上岗，在企业中搞过，不是什么新闻，可在政府干部选拔中，也搞这个......
开天辟地，头一遭！
顾三阳愣了半响，才疑惑的问：“市里会同意吗！这让组织部....”
“会同意的。”楚明秋很笃定，脑子一笔五十万都花了，这点想法还不这次，那可别怪我以后不支持了。
顾三阳看着他，忽然笑了，自己是多心了，他们叔侄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消息很快在高新区内传开，所有人都知道，被调走的人全都是升了，茶壶等人陆续来楚明秋这，有人不想走，觉着这里官位虽小，可工作很舒服，就像茶壶，他不认为自己能当多大官，可能区长就是自己的天花板，倒不如留在高新区，虽然只是个科长，可在楚明秋手底下干事，舒服。
这么多人要走，连常委都走了四个，除了顾三阳许云梅左晋北，还有高主席也要走，市里调她去市总工会担任总工会妇女部主任，这也是个副厅级干部。
楚明秋开始找人谈话，有几个人他必须先谈，柳长林从香港回来，楚明秋让他回来接替顾三阳，柳长林考虑两天后答应了。
第二个是林百顺，林百顺接替曹群担任高新区和ＩＢＭ合资公司中方经理。
楚明秋把他放在这里，是让他开阔眼界，经过五年时间，可以接受更重要的工作了。
接替许云梅的人选不好选，楚明秋考虑再三，决定让殷柔柔上位，可没想到，谢部长告诉他，上级决定抽调几个干部到高新区工作，同时否决他的竞争上岗的申请，因为此前没有先例！
竞聘上岗，谢部长承认，这是个很有创意的想法，但这是燕京，不适合做这样的试验。
楚明秋很无奈，他还是试图说服上级，找到楚宽元，楚宽元明确告诉他，这不行，干部制度涉及到党的根本，上面不会轻易做出改变。
顾三阳不幸言中！
楚明秋有种挫败感，没等他平息这种感觉，上面的调令下来，谢部长携六个调来的干部到高新区报道。
接替许云梅担任副书记的叫方宏义，四十二岁，毕业于天津师范学院中文系，工农兵学员，曾经在党校接受过培训，之前在市委宣传部担任副处长，是三梯队成员。
另外五人也都是从各部门抽调来的，谢部长告诉楚明秋，这五人都要担任科级干部。
楚明秋不同意，方宏义担任副书记，他没意见，但那五人担任科长级干部，他不同意。
“高新区的科级干部都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出来的，而且，高新区的做事方式与其他区不一样，他们一来就担任科长，不能服众。”
谢部长有些不高兴，这六个干部都是从基层出来的，是组织部精挑细选的，没有一个是走后门来的。
“楚书记，这五个同志都是组织上精心选择，要学历有学历，要实干经验有实干经验，都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组织上认为，他们完全符合党的干部选拔原则。”
楚明秋苦笑下：“我当然清楚，这些同志都是优秀的同志，否则组织也不会把他们调来支援咱们。
可部长，我们高新区走的是市场化道路，管理方式和运作方式与其他区不一样，我希望他们从副科长开始干，熟悉我们的工作方式，视表现再提拔使用。”
谢部长生气了：“楚明秋同志，高新区不是独立王国，是燕京市下属的一个区！”
“我知道啊！可我也有人事权吧，否则要我这个书记做什么！”
楚明秋一点不客气，强硬回击，半步不让。
谢部长一口气被堵在胸口，楚明秋不同意，这几个人就任命不下去，他是高新区书记，这个职务至关重要，有人事任命权。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谢部长看楚明秋不肯让步，只好向楚宽元报告。
楚宽元略微想想便明白了，这楚明秋在找场子呢，于是他在电话里告诉楚明秋，不许拿工作斗气。
楚明秋依旧不肯让步，高新区有大把有学历有能力的储备干部，压根用不着从外面调干部过来，每年高新区都要进大批大学生，从中挑选几个留下，压根不是事。
“我们高新区的干部都是市场派，都是从基层实干出来的，这些外来干部，他们在原单位是优秀干部，可到咱们这，就不一定了，他们需要融入高新区，适应高新区，楚书记，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从外面调干部过来，我们高新区有足够的储备干部。”
“调他们到高新区，是让他们到高新区学习的。”
“既然是学习，那就从副手起步。”
楚宽元被怼到无言。
谢部长不住摇头，这楚明秋胆也太肥了，干了这么多年组织工作，还是头次见到，下级敢如此强硬的聚居上级的人事安排。
楚宽元冷静下来，决定让步，同意楚明秋的意见，这五人从副科长开始。
谢部长大为震惊！
(ZT)重生之如歌岁月9月第一更
版主： MaLaRabbi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