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市场换技术
人事安排，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场利益分配，当然，这是大人物才玩的游戏。
楚明秋强硬拒绝了市里的安排，是因为他有这个权力。
高新区与其他区县相比，低一级，其他区都是厅级，高新区是副厅级。
厅级机构下属部门自然是处级，比如城西区教育局，那是个处级单位，可高新区却不是，下面直接是科级，这是楚明秋故意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个处级部门，按照惯例，就得设党务部门，此外，下面怎么也得有几个科级部门吧，有了科长，自然得有副科长，处长书记副处长副书记科长副科长，一一安排下来，这机构一下就膨胀起来。
如果只是科级单位，就没那么多麻烦，机构要小得多。
所以，高新区成立时，楚明秋便没给下面的机构升级，还是保留为科级部门，他的借口便是，高新区是副厅级单位，只有他一个人是副厅级，党委副书记和副区长都还只是处级干部，下面的部门就只能是科级。
这个理由，成立！
现在，市里要插手高新区的人事安排，副书记方宏义是处级干部，柳长林副区长是处级，需要市里同意才能任命，可科级干部，市里再插手，就没这个道理，这是楚明秋的职权范围。
楚宽元让步，也正是因为这点，市里出面干预科级干部的任免，这就相当于省委书记出面干预一个县下属的乡长任免，除非这个乡长是省委书记的儿子。
楚明秋没浪费时间，夜长梦多，连续两天与提拔对象谈话，迅速完成人事布局。
这个人事布局不用上报市组织部，常委会通过即可，可现在常委会缺人太多，就剩下楚明秋和尚建齐了，方宏义和柳长林还没宣布，常委会犹豫人数不足，陷入瘫痪，楚明秋干脆直接任命，不过，这些人只能是代理，必须要经过常委会批准。
林百顺被任命为市场规划科科长，猴子被任命为科技部部长，同时还兼任《计算机报》报社社长。
这两个人是楚明秋这次调整中最看重的，特别是林百顺。
楚明秋很看重他，这次茶壶调走，便选择他来接任这个核心部门。
让他比较伤脑筋的是，常委会人选，走了这么多常委，自然要人补充，人选是那些呢？
楚明秋考虑两天，确定了名单，除了方宏义柳长林外，增加殷柔柔林百顺。
常委名单必须上报组织部，得到市委批准。
组织程序得走。
人事问题牵扯了他很大精力，以至于忽略了中积电中微软。
国庆前，方朴给他打来电话，让他有时间过去一趟，与ＩＢＭ合作可能要出问题。
楚明秋楞了会，才醒悟过来，与IBM合作，是中积电中微软崛起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关键因素，关键因素是自己。
打铁还需自己硬！
楚明秋放下电话便赶到中微软，两者的距离并不远，下楼上楼，抬腿就到。
“IBM又出什么幺蛾子？”
进门便问。
方朴扔过来两张传真：“这是比尔盖茨传真来的，你先看看吧。”
楚明秋接过传真文件，文件并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
IBM已经正式提出要求，要求中微软为IBM打造一款专属IBM的操作系统和办公软件，特别备注，只属于IBM。
短短几行字，楚明秋足足看了半个小时，才想明白。
“这IBM想吃独食啊！”
方朴笑笑，他也想了足足半天，才想明白这点。
“比尔盖茨明天飞过来，我们商议下，这IBM想撇开咱们，连软件也要吃下。”
楚明秋苦笑下，以IBM技术实力和市场地位，想要进军操作系统市场，中微软无疑将遇上最强大的对手。
中微软上市后，股价一直稳步上涨，现在已经稳定在八十六美元左右，这个股价出乎所有评论人意料。
美国市场对中微软和中积电的表现进行了深度挖掘，认为个人计算机市场将无限扩大，中微软的前景无限。
很显然，IBM眼红了，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不该放弃这个市场。
可他们与中微软和中积电签有协议，中微软推出的windows 1.0将操作系统图形化，操作变得更加简单。
现在采用windows操作系统的计算机越来越多，这两年，美国冒出的DIY公司越来越多，最有名的便是康柏电脑。
去年，康柏公司收入达到创纪录的3亿多美元，成功登陆纽交所。
康柏公司便采用了windows操作系统，中微软给他的价格是每台200美元。
除了康柏，还有AST公司，还有惠普公司，....
这两年，美国涌现出几十家大大小小的个人计算机公司，这些公司大部分都获得风险投资，绝大部分都采用中微软的操作系统。
这个市场增长是如此之快，让IBM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IBM的目的被看破了，比尔盖茨飞到燕京，来不及休息就到中微软大楼。
楚明秋方朴早早的等在办公室内，三人简单寒暄后，比尔盖茨介绍了近期与IBM的合作。
“他们要求我们协助他们设计一款符合IBM新个人电脑的操作系统和办公软件，要求是独立且符合IBM技术标准。”
“他们的目的是想中断和我们的合作，或者让我们只为他们设计软件。”
显然，比尔盖茨也看清了IBM的目的。
楚明秋好整以暇，轻松的给比尔盖茨倒上茶，笑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尝尝味道怎么样。”
比尔盖茨一口就喝干了，放下杯子，抬头看着楚明秋，楚明秋微微摇头，这样喝茶，如牛嚼牡丹，浪费！
“喝茶的好处是，可以静心，”楚明秋说着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茶香蕴味，齿间留香，入口稍涩，入喉生香。”
比尔盖茨还是没习惯这种中式谈话，绕来绕去，云遮雾绕，让人头晕。
“楚，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和IBM还继续合作吗？”
“为什么不呢？”方朴插话道，胖乎乎的脸上同样轻松写意。
比尔盖茨微微点头：“IBM是一颗大树，可现在，他们要我们只为他们服务，这不可能！我的意见是，干脆撇开IBM，我计算过，虽然IBM每年有几十万台电脑，可实际给我们带来的利益，还不到百万美元，中断合作，对我们的损失并不大。”
楚明秋点头：“从收入来说，中断与IBM的合作，损失不大，可从市场影响来说，非常大。”
比尔盖茨摇头：“我不这样认为，目前，我们的股价稳定，市场对我们非常看好，如果，我们答应了IBM的要求，我们将成为IBM的附庸，从长远来看，对公司的发展非常不利。”
“我们当然不能成为IBM的附庸，如果那样，我们就死定了。”方朴笑道。
比尔盖茨不解的看着两人，有点糊涂了。
“与IBM的合作还是要继续，至少，我们要给外界留下，还在合作的想象，IBM不是想做自己的操作系统吗，那就做，我们还要协助他们完成这个构想。”
比尔盖茨更加疑惑，大鼻子上的小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不解的光。
“我认为，IBM犯了个错误，他想软硬通吃，可惜，这是办不到的，在计算机时代，任何封闭行为，都将失败。”
“计算机这个产业链，不是谁能吃下的，只有开放，拥抱全世界，才能走向更高的目标。”
楚明秋对比尔盖茨笑笑：“IBM想要搞自己的操作系统，而且还要封闭，这就让他走向失败。
我们能不能挡住他们呢？答案很显然，我们做不到，我们如果拒绝他们，他们会找其他软件公司，而且，我们还会因为与IBM脱钩，让市场对我们产生误会，我估计，当市场得知我们与IBM脱钩，我们的股价会下跌20-30%，甚至更多。”
比尔盖茨神情严肃，他同样也估计到这点，但他认为，这不要紧，只要公司发展起来，市场很快便会扭转对他们的看法。
“我们犯不着承担这个市场波动，”楚明秋解释道：“我们帮助IBM，可以掌握他们的进度，同时控制这个操作系统的架构。”
比尔盖茨渐渐明白了，他思索片刻，慢慢露出笑容，毕竟是才思敏捷之人。
这是阳谋！
“windows 还要继续，而且还要加快，1.0不尽人意，2.0版本要更完善，1.0版本只是把DOS图形化，2.0版本呢，应该更进一步，操作要更简单，性能要更强。
windows操作系统要与硬件匹配，intel要发布386芯片，这款芯片更强大，我们的操作系统要配合芯片。
所以，我们要加强与intel的合作，这才是我们的制胜之道。”
windows 1.0在市场的反应并不是很好，虽然很多计算机公司采用这款操作系统，可那是没办法选择。
现在的操作系统依旧归属硬件公司，ibm想搞自己的操作系统，摩托罗拉已经搞出了个一个图形化操作系统Amiga。只不过，这个Amiga要配合摩托罗拉的68000系列cpu。
Amiga操作系统十分精干，而且还采用了创造性的即插即用技术。
所以，从技术上看，Amiga的性能超过了windows 1.0。
这也是用户对windows 1.0评价不高的一个重要原因。
windows之所以还是占了优势，最大原因还是在硬件上，摩托罗拉68000芯片性能比不上intel 286。
WIntel联盟，所向无敌！
楚明秋确立了对IBM策略，合作依旧，满足他们的大部分要求，但中微软不能成为ＩＢＭ附庸，windows研发进度还要加快，要对windows研发工作进行分组，部分研发工作可以移交给硅谷分公司。
方朴对此表示同意，比尔盖茨自然高兴，这意味着硅谷分公司在公司内的重要性更重了，甚至有可能超过总公司。
比尔盖茨觉着这次来燕京太值了，把winows操作系统拿到手，一直是他的梦想，现在虽然只拿到一小部分，但这是个巨大的进步，假以时日，全部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
他觉着楚明秋对付IBM的办法简直是个天才的想法，这样避免了市场波动，公司还可以挣脱IBM的束缚，从此展翅飞天！
楚明秋决定在十一月到美国走一趟，主要是会务intel格罗夫，楚明秋估计intel公司也同样受到IBM的逼迫，加强双方合作，共同对抗蓝色巨人。
蓝色巨人犯了个巨大错误，他的胃口太大！野心太大！
所以，他会失败！
中积电同样受到IBM的威逼，IBM要求中积电为他们代工的芯片要降价，同时要求中积电为他们设计生产专用主板。
中积电上海厂的建设，胡正明从美国派了五个人过来，为首的叫张汝京。
楚明秋觉着这名字很熟悉，想了半天，才算想起来，这家伙也是牛人，中芯国际的创立者。
张汝京是胡正明从德州仪器挖来的，自从张忠谋离开德州仪器后，德州仪器中的华人有些悲凉，不少华裔谋生跳槽的想法。
德州仪器的华人不少，张忠谋的成功让德州仪器招聘了不少华人。
胡正明趁机挖墙脚，从德州仪器挖了不少人过来，这张汝京便是其中之一。
楚明秋让胡正明派几个人过来，胡正明在征求意见时，张汝京便主动报名。
楚明秋在上海见过这人，这人看上去很儒雅，谈吐中透着股热情，有点技术宅的痴迷。
据说这人是建厂高手，不过，现在楚明秋对所谓的高手已经没那么迷信了，建多了，自然成了高手。
楚明秋与张汝京谈过，据他说，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参与两个厂的建设，这点经验，在中积电的工程师看来没啥了不起的，中积电不少工程师已经参与了四五个厂的建设。
不过，楚明秋依旧让胡正明招人，特别是那个林本坚，绝对是超一流人才，绝不能再让张忠谋挖走。
张忠谋回台湾后，担任工研院院长，不过，这肯定是暂时的，他最终会进军芯片制造业。
这是他的梦想！
林本坚，这个奇才，决不能让张忠谋网罗过去。
这为奇才现在在IBM，这不是他刻意找的，而是在报上看到的，这位奇才连续数年获得IBM杰出发明奖。
以前他没注意到，偶然在报上看到，他这才知道，于是便告诉胡正明，想办法把这位林本坚挖到公司来，条件随他开。
胡正明找了猎头公司，可没想到，林本坚没有答应，他觉着现在工作挺好。
楚明秋很无语，这些奇才都是些怪脾气！
不过，这个人，还是要挖。
IBM并没有带来多大麻烦，楚明秋把这事交给比尔盖茨去处理，要求就一个，不断联系，也不能成为附庸。
比尔盖茨趁热打铁，赶紧将分公司CTO和项目架构师从美国叫过来，与总部对接。
楚明秋则还是把精力放在光刻机上，他找到光刻机项目负责人徐清翰工，谈谈光刻机的问题。
徐清翰现在可是大忙人，光刻机被列为国家863计划重点项目后，老徐成为项目总负责，忙得不可开交，让他有点不适应，以前只是单纯的搞科研，现在要协调各单位的研究进度，参与这个项目的研究单位多达二十多个，审核各单位的研究方案，还有资金调配，等等。
徐清翰告诉楚明秋，现在研发路径已经确定，现在最关键的是光源，国外目前采用的是激光做光源，我们目前采用的是汞灯，这种光源有局限性，波长较长，我们通过折射等方式，将波长降到198纳米，而且这种光源寿命短，发热高。
激光也不是普通的激光，国外采用氟化氪准分子激光，这种光源可以把波长降到193纳米，经过技术手段处理，可以达到139纳米。
目前主要攻关的是光源和物镜系统，光源由长春光学研究所承担，物镜系统则是由中科院物理所承担，此外，还有工作台刻蚀机离子气等，承担这些项目的，除了中科院，还有各大学。
徐清翰告诉楚明秋，在八十年代末，最迟九十年代初，便可以拿出139纳米的光刻机。
楚明秋闻言自然很高兴，只有先追到139纳米，再进行浸润式光刻机的研发，实现弯道超车。
不过，现实的是，他希望改善ＨＧＫ841的稳定性，这次中积电需要四十台光刻机，采购光刻机已经提上日程，目前HGK841最大的问题是稳定性和精度，如果能加以改善，他能说服董事会，采购我们自己的HGK841光刻机。
徐清翰认为HGK841的稳定性和精度都能满足目前的需要，比起尼康和佳能GCA，稳定性和精度是要差点，但差距也不大，目前要改善HGK841光刻机需要组织的人力和花费的资金，十分巨大，倒不如暂时放弃，边生产边调整。
徐清翰认为，这HGK841是款过渡产品，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下一代产品上。
徐清翰还认为，现在光刻机已经发展一个瓶颈，139纳米，以目前的技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突破，如果抓紧时间，可以在五年内追上国外先进同类产品。
楚明秋明白徐清翰的想法了，HGK841是拿来锻炼队伍的，或者说，练手的。
他不由苦笑，这徐清翰还真敢，拿着几千万经费，来练手！
徐清翰解释说，HGK841的问题，他其实研究过，要改进实在太难，不是某个部件的问题，而是所有部件精度的问题，每个小问题合起来便是大问题，要改进精度和稳定性，需要对整个机器的每个部件都进行调整，工程浩大，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楚明秋想想，还是建议组建一个小组，以改善HGK841存在的问题。
HGK841在未来三到五年内将是中积电主力产品，而且，随着队伍成熟，产品也慢慢追上国外技术水准。
楚明秋一直想把光刻机部门独立出去，成为一家独立公司，可现在这个情况，把光刻机部门扔市场上，无疑是把一只小绵羊扔进狼窝。
徐清翰答应楚明秋的提议，组建一个小团队，由高级工程师梁浚负责，徐清翰迟疑下告诉楚明秋，这良品率和光刻机固然有关系，但提升良品率主要还是靠生产工艺，所以，可以通过改进生产工艺，来提升良品率。
楚明秋忽然萌生个想法，这梁孟松不是工艺高手吗，能不能让他来，或者把宽子调回来。
“我给你安排个高手，”楚明秋说道，徐清翰连忙问谁，楚明秋说：“梁孟松，现在在硅谷分公司。”
“梁孟松？这人....”徐清翰有些犹豫，梁浚参加了HGK841的研发，熟悉了解HGK841 ，让他来主持，可以事半功倍，这横插一个梁孟松，这不横生枝节吗！
楚明秋摇头说：“正是因为这点，我才推荐梁孟松先生，梁先生是加州伯克利的高材生，在硅谷分公司工作已经两年了，目前随胡正明研究芯片架构。”
“人家说，旁观者清，让一个从未参与研究过HGK841研究的人从另一个角度看，或许能看出点东西来。”
徐清翰沉默良久，点头答应了，楚明秋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美国后半夜了，便没有立刻联系胡正明，等到晚上十点，才给胡正明打去电话，把事情说了，胡正明感到为难，梁孟松的研究项目进展顺利，这个时候放下项目，得不偿失。
楚明秋解释说：“胡教授，光刻机关系到公司未来，我们必须发展这个，教授，如果梁孟松没时间，您选一个，让燕行宽来也行。”
胡正明考虑了会，决定先征求两人的意见，看他们是不是愿意。
第二天，胡正明给胡明秋打来电话，燕行宽愿意，已经买了机票，明天飞回来。
楚明秋把这消息告诉了徐清翰，徐清翰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还是接受了。
要用自己的光刻机，还得说服董事会，楚明秋挨个给董事们做工作，他觉着自己做思想工作好像挺厉害，这边给董事们做工作，那边还要给调来的干部们做思想工作。
费劲巴拉的，花了几天时间，总算说服了大多数董事，同意在一期工程中用十台GHK841。
总算开了个口子，楚明秋勉强满意，事一步一步做。
消息很快传出去，武藤第一个上门。
“楚，我已经向公司申请了，将向你们出售159纳米的NSR786iJ光刻机，这虽然不是是最新产品，但也是次新产品，光刻波长159纳米，远超贵国的GHK841，楚先生，我希望您能考虑下，我们很希望能与贵公司合作。”
楚明秋看着他，笑容很含蓄，轻轻叹口气，摇头说：“武藤先生，在我看来，贵公司依旧没有诚意，我们想要的是最先进的光刻机，是贵公司的NSR1010g，139纳米光刻机，而不是次新产品，当然，如果贵公司有诚意，我们可以购购买两台NSR101g光刻机，安装在硅谷分公司。”
“楚先生，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没办法，您是知道的，光刻机是巴统协定禁运产品，NSR786i，我们已经冒了很大风险，手续异常复杂，还需要美国批准，。。”
“这是你们的事，”楚明秋含笑打断他，很诚恳的说道：“武藤，我很希望与贵公司合作，贵公司的价格比荷兰阿斯麦的高出三到四成，对，阿斯麦的光刻机是要差一些，可性价比高，你们最好的光刻机不卖，却还希望与我们合作，拿巴统协定说事，这个协定本就不合时宜。”
“武藤，要不是我们有841，是不是连786都没有。”
楚明秋的态度很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很尖刻，甚至可以说直戳武藤心窝子。
一点不客气！没留半分情面！
将武藤打发走，楚明秋明确告诉他，要么是1302I，要么没有合作，而且，中国的光刻机市场都会采购841。
武藤失望离开的第二天ＧＣＡ的代表也上门了。
GCA明显要比尼康要聪明些，他们的代表是个华人，楚明秋和他打过两次叫道，这小子叫康利荣，是个香港人，说话带着一股港味，还带着丝淡淡，不引人察觉的优越感。
“楚先生，我听说你们打算用贵国自己的光刻机HKG841，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楚明秋叹口气：“我们这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你们GCA就拿4800糊弄我们，你们就不能拿出点诚意来吗？”
“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楚先生，这次，我就给您带来好消息，公司总部同意向贵公司提供DSW4800Ｇ型光刻机。”
“4800G！”楚明秋皱眉，这还是次新产品，心里的火突突直冒，深吸口气，勉强压下火气，才慢吞吞的说：“我们对DSW4800I感兴趣。”
这G和I，分别代表G线光源和i线光源，GCA和尼康的最新光刻机都是i线光刻机，i线光源比g线光源的波长更多，波长更短则意味着精度越高。
i线光刻机是目前最新的光刻机，尼康最先研发成功，随后GCA也研发成功了，目前全世界就是这两家公司能生产，其他阿斯麦佳能还在门口敲门呢！
康利荣苦笑下：“楚先生，您是知道的，这i型光刻机在巴统协定禁运单上，我们实在没办法。”
“巴统协定是美国限制其他国家的，不是限制美国自己的，康兄，据我所知，GCA现在的财务状况不好，尼康的市占率已经超过GCA，老康，这个市场并不大。”
尼康为代表的日本光刻机强势崛起，蚕食了GCA为代表的美国光刻机公司的市场，曾经第一个制造出投影式光刻机的珀金埃尔默科学仪器公司已经接近破产，正四下里寻找买主。
康利荣被噎住了，他心思转动，马上堆出一脸笑容：“楚先生，我们不能这样看，DSW4800G在国内还是先进的，比GHK841要先进一代，对吧。”
楚明秋摇头：“这次上海厂要的光刻机要么是最先进的，要么是咱们自己的。”
康利荣摊开手，表示不理解：“据我所知，841的精度和效率都比我们差了一代多，这会增加你们的成本。”
楚明秋点头：“对，有了841，你们才卖给我们G线光刻机，若没有841，恐怕G线光刻机都没有，对吧。”
康利荣哑口无言，楚明秋给他添上茶：“我们买不到最好的产品，既然这样，就只能自己研究，研究就需要钱，光刻机的复杂性，决定了需要很多钱，841的性能还不够强，这是事实，但只有投入实践，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才有继续改进机会。”
“i线光刻机就是最后的光刻机吗？我看不见得，如果，将来有了j线L线x线，我们还停留在841上，你们依旧不会提供给我们，你们只会提供低三代四代的光刻机，康先生，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太诛心，康利荣却压根没法反驳，这是事实。
只能悻悻而去！
尼康和CGA的代表走了。
阿斯麦的代表登门了。
阿斯麦的代表是个高大的德国人，楚明秋在中国人中已经算高的了，可依旧比佛雷德矮了半个头。
佛雷德向楚明秋推销的是阿斯麦公司的最新产品PAS 2500光刻机。
PAS 2500光刻机在精度上有很大提高，采用了著名的Natlab电动机台，这个Natlab实验室是飞利浦所属的实验室，在电子行业有巨大影响力。
不过，楚明秋感兴趣的不是2500，而是阿斯麦公司。
他们在办公室闲聊，佛雷德极力向楚明秋推销2500，楚明秋表现出好像有点兴趣的样子。
2500采用的曝光技术是多重曝光，在精度上甚至超过了尼康ＧＣＡ，2500采用了阿斯麦多个新技术，包括电动机台，新的控制系统........
2500的最大优势在于生产效率，2500的生产效率比尼康和gca要高处20-30%，停机检修的时间也要少三分之一。
这个效率让尼康和GCA瑟瑟发抖。
但从市场占有率来说，阿斯麦还是小弟。
在去年，阿斯麦总共也就卖出十多台2400，今年，阿斯麦拿出了主力王牌产品2500，可到目前为止，也就卖出不到二十台。
更糟糕的是，从去年开始整个芯片行业出现衰退迹象，今年这个迹象更明显了，全球的所有行业巨头对投资建厂都持谨慎态度，不约而同采取了收缩策略。
在这个背景下，中积电的这笔订单就显得弥足珍贵，而且有可能是今年光刻机市场的最大一笔订单。
“弗雷德，我们中积电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在纳斯达克募集到不少钱，你们需要投资吗？”
楚明秋神情轻松随意，好像在问，要不要一块吃个晚饭。
弗雷德有点懵，迟疑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他面露微笑：“当然需要，不过，这不是我的权力范围，如果您有投资远望，我可以向斯密特先生报告。”
楚明秋微微点头，起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弗雷德知道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他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忽然转身回头：“楚先生，您真有投资意愿？”
楚明秋佯装讶异：“当然，我从不在这样的事上开玩笑。”
“我会尽快向斯密特先生报告。”
弗雷德走了，楚明秋走到窗户前，看着他上车离去。
现实是光刻机市场萎缩比预想的大，前世这个时期还没有台积电，代工还没起来，各芯片厂都要自建生产厂，intel德州仪器AMD/IBM等公司都要自建芯片生产线，因此光刻机市场还算比较大。
可今生，出了个楚明秋，创建了中积电，代工比前世足足早了七八年。
芯片行业衰退，各大公司都削减了建厂计划，发现找中积电代工是减少成本的最佳途径，中积电的代工业务从去年开始明显增长。
光刻机市场因此大幅度萎缩，原本准备建厂的ＡＭＤ等公司干脆取消建厂计划。
阿斯麦今年能销售出十几台2500已经是销售人员付出巨大努力。
斯密特是阿斯麦公司ＣＥＯ，他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要与尼康GCA三分天下，要在八十年代末，销售出两百台以上的光刻机。
从去年到现在，斯密特跑遍了欧洲和美国，除了考察市场外，还有个重要工作就是找钱。
斯密特知道要实现这个计划，他需要一亿美元的资金，他游说飞利浦和西门子，俩家公司董事会认可他对光刻机市场前景的判断，以及光刻机技术发展的路径，但一亿美元太多了，只同意给三千万。
斯密特还在满世界找钱！
接到弗雷德的报告后，斯密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他马上定了飞燕京的机票，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颠簸，赶到燕京。
下飞机便在酒店与弗雷德谈话。
斯密特详细询问弗雷德对楚明秋的看法，弗雷德告诉斯密特，楚明秋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写过一本书《第三次工业革命》，对芯片和计算机行业的认识很深，他的弱点是不懂技术，但对新技术却很敏锐。
“这个人非常精明，对市场非常了解，这次中积电采购光刻机，他们希望得到最好的光刻机，如果拿不到，他们宁愿采购自己的光刻机。”
“他们的光刻机？”斯密特有点意外：“他们有光刻机吗？”
斯密特是第一次来中国，对这个国家很陌生，虽然中国是目前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可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个技术落后贫困的国家。
弗雷德点头，介绍了841光刻机，这款光刻机比起2500来，要落后两代，无论精度还是效率，都远远不如2500。
“那他们为什么不愿买2500？”
弗雷德苦笑下：“他们想买尼康或GCA的光刻机，可这两家都不愿卖最先进的，这些最先进的光刻机都在巴统协定禁运目录上，中积电买不到，就干脆用自己的。”
斯密特眉头皱起来，2500虽然也在巴统协定禁运目录上，可阿斯麦是家小公司，荷兰管理没那么严！有空子可钻。
“我们还有机会吗？”
弗雷德看着他，很肯定的点头：“有，关键在是不是答应他们的投资。”
斯密特沉凝半响：“他们是真想投资吗？”
弗雷德摊开双手：“他这样说了，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不是随便说说，而且，中积电去年在纳斯达克上市时，募集到的资金好像是五亿美元，所以，他们应该有钱。”
斯密特没有再说，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燕京的夜晚变得七彩斑斓，霓虹灯点亮了夜色，大街上竖起各种广告牌，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轿车，展示着这个城市的活力。
他看过他的书，并被书上描述的前景深深的吸引，计算机是未来，芯片是计算机的核心，那么制造芯片的设备就是引领行业的关键。
斯密特判断，未来十年，光刻机生产厂商将从现在的九家下降到三到五家，光刻技术在未来十年将不断升级，到2000年将达到顶点，技术每一次升级，都会有一到两家公司掉队，退出光刻市场。
为了追上尼康和ＧＣＡ，去年一整年，阿斯麦都在疯狂招人，要幸亏芯片行业衰退，有大批工程师失业，即便如此，他也借用了飞利浦的牌子。
疯狂扩张的结果就是公司成本上升，董事会虽然赞同他的判断，但却只肯给出三千万美元的资金。
缺口高达七千万，为了补上这个缺口，他只能和银行商议，可银行愿意提供的贷款也有限。
为了资金，他跑到美国，找硅谷的风险投资，可没人看好他们，光刻机市场的巨头是尼康和GCA。
可楚明秋怎么会看上他们呢？
“因为你们小，而且，我看过贵公司的2500光刻机，里面有些开创性的东西，所以，我认为贵公司的前景很大，我希望贵公司和中积电能加强战略合作！”
面对斯密特的疑问，楚明秋毫不含糊的回答，让斯密特略微有点意外。
细想下，很有道理！
我想投资尼康，人家愿意吗！GCA，人家肯吗！
就算人家肯答应，有这么多钱吗！
“贵公司很聪明，把光刻机模块化，只掌握核心技术，其他交给别的公司去做，这很有效的降低了风险，而且还把供应商捆在一辆车上。”
楚明秋对斯密特来得如此之快，感到非常意外，就算他要出差，也要提前一周左右的时间，把工作安排好，绝不可能说走就走。
现在可不是手机时代，联系不上就是联系不上。
“楚先生，我希望贵公司能采购我们的2500光刻机，另外，我想和您谈谈投资的事。”
楚明秋点头：“我希望与贵公司达成一个长期战略合作协议，我们在建的上海分公司现在需要四十台光刻机，除了已经决定采购我们自己的841光刻机十台，还有三十台光刻机，另外，这还只是一期工程，二期工程还需要五十台左右，当然，这是在一期工程运转良好的情况下才会展开。”
斯密特心中兴奋，但没有开口打断，依旧静静的听着。
“如果，中积电向贵公司投资五千万美元，能拿到多少股份？”
斯密特迅速算了笔账，沉稳的报出数字：“15％。”
楚明秋面露讶异，有些不悦：“斯密特先生，我是很有诚意的。”
斯密特解释说：“我们阿斯麦现在的市值在三亿美元左右，百分之十五很合理。”
楚明秋摇头：“据我所知，贵公司在两年前成立时，ASM和飞利浦合作，两家共同出资也没超过五百万美元。”
“两年时间，贵公司的市场占有率没有超过5%，去年和今年的出货量加起来，也没超过五十台，而同期，尼康是六百多台，GCA是五百多台。
按照这个估计，贵公司的估值不会超过一亿美元，我投资五千万美元，您就只给15%的股份，斯密特先生，我不得不怀疑您的诚意。”
斯密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但同时也信心大增，楚明秋把阿斯麦的情况收集得如此全面，只能说明，他关注阿斯麦已经很久了，说不定从阿斯麦成立就开始关注了。
“不，不，楚先生，您的判断有误，这两年，我们的发展速度非常快，飞利浦董事会去年就向我们增资三千万，我们阿斯麦的估值超过了三亿美元，15％是个合适的份额。”
楚明秋摇头：“你对贵公司的估值太乐观，在我看来，贵公司的估值在一亿五千万到两亿美元之间，斯密特先生，咱们不斤斤计较，我要25%的股份，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谈下一步合作计划。”
很干脆！
斯密特不得不承认，他略微沉凝便点头：“可以，我可以向董事会报告，并说服董事会。”
楚明秋满意的点头：“好，这条，我们算是达成一致。”
“我们中积电在买光刻机时，四处碰壁，尼康GCA都不肯把最先进的光刻机卖给我们，说什么，巴统协定的禁运项目，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禁运，人戈尔巴乔夫都提出新思维了，美苏都要和解了，还禁运。”
“可就是这样，逼得我们不得不自研光刻机，斯密特先生，我希望与贵公司进行全方位战略合作。”
“全方位战略合作？怎么合作？”斯密特不明白。
“很简单，我们携手发展光刻机，把尼康和GCA从行业第一的宝座上拉下来。”
斯密特眉头微皱，还是不明白，据他所知，中国的光刻机技术能力很低。
楚明秋目光闪烁，面带笑容：“我们有市场，未来五到十年，我们是全球最大的光刻机市场，我们达成战略合作协议，中国市场就向贵公司开放。”
“当然，我们希望，我们双方可以共享彼此的专利，我们可以优先采购贵公司的光刻机，同时，我们可以携手发展光刻机。”
斯密特很为难，一方面，他希望打入中国市场，另一方面，他不希望中国发展自己的光刻机，这无疑是培养了一个竞争对手。
楚明秋自然看出了，他没有催促，耐心的等待着。
“楚，这个条件，我方损失太大，我们的专利是花费大量资金和人力研究出来的，贵公司无偿拿去，这...，我很难说服董事会。”
楚明秋笑了，摇头：“斯密特先生，我不是说过吗，贵公司很精明，其实，2500光刻机，贵公司也就掌握工作台的专利技术，物镜系统，光源，都是采购其他公司的，这一部分，贵公司没有专利。”
斯密特悚然心惊，这楚明秋看来对阿斯麦的关注不是一两天了，他有种完全裸露的感觉。
阿斯麦的专利就集中在组合上，核心技术也就集中在工作台上，简单的说，他就是个DIY公司，跟前世的联想差不多，他比联想好些，毕竟还有核心技术，联想是完全没有，就是个组装厂。
“楚先生对我们阿斯麦挺关注啊！”
楚明秋笑笑，微微点头承认：“从我们决定发展代工开始，我们就面临光刻机的问题，十年前，我们就从美国引进光刻机，那时，尼克松主政美国，对我们挺松，后来福特总统也没卡我们，或者说，那时光刻机并不是很关注，至少在尼克松总统时期，光刻机没有进入巴统协定禁运目录，可进入八十年代，巴统协定突然严了起来，光刻机也进了禁运目录。”
“我们买不到最好的光刻机，逼得我们只能自己研发，我们可比你们难，一台光刻机上万个零部件，需要我们一个一个去攻克，这还要绕过日本美国设置的专利壁垒。”
楚明秋非常坦诚，把自己的困难合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斯密特却从中听出一丝决绝，要破解这样的问题，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收购一家公司。
楚明秋盯上了阿斯麦，这对阿斯麦好吗？
“去年，Perkin Elmer在寻找买家，为何....”
“我们和Perkin Elmer公司接触过，他们报价很高，而且，还需要美国政府批准，....”
楚明秋摊开双手，他们不可能获得美国政府的批准，Perkin Elmer公司可不是简单的光刻机厂商，与美国军方还有关系，所以，美国政府不可能批准中积电收购。
斯密特思考了会才问道：“你怎么断定，我国政府会批准贵公司的投资，以及我们的合作协议。”
楚明秋很是讶异：“为什么不呢？你们在尼康GCA面前只是小公司，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这话太直白，也是现实，没说出口的就是，荷兰只是个小国家，中荷两国关系在近些年出现些波折。
这个波折主要是因为荷兰政府在80年批准向宝岛出售潜艇，中国政府断然采取措施，将中荷关系从大使级降为代办级，荷兰政坛因此大乱，荷兰议会要求政府否决此项交易。
中国此举就是告诉世界，不管是谁，在宝岛问题上，不能越雷池一步。
两国关系在两年前，荷兰政府否决了宝岛继续购买潜艇的要求后，同时承诺不再向宝岛出售武器，两国这才恢复了大使级外交关系。
有了这一层交手，荷兰政府急于修补与中国的关系，楚明秋因此断定，荷兰政府不可能不批准中积电的投资。
对阿斯麦来说，他们只是家小公司，市场占有率还不到5%，每年只能卖出二十多台光刻机，收入也就一千多万美元，说不定过两年就从市场消失了。
阿斯麦还在挣扎求存！还处在随时破产的边沿！
斯密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个合作，他没有给楚明秋肯定答复，而是说要回去先考虑下。
这是一个不正经的谈判，从惯例来说，谈判需要两家公司各自组成一个谈判团队，对目标公司做出评估，提交报告，供董事会决策。
可今天，两个ＣＥＯ在一块谈了几分钟，就把投资的事敲定了，只是在战略合作上，斯密特犹豫了。
斯密特已经认识到，中国有市场，可缺技术，如果，从阿斯麦这拿到技术，市场加技术，中积电会快速成长起来，抢占光刻机市场。
不过，斯密特也很清楚，如果不答应这个战略合作，那么五千万就没了，订单也同样没了。
难以取舍！
楚明秋很有耐心，一点不着急，高新区的人事调整完成，上面接受了他的大部分人选，不过，增加了一个副区长，范敏智被调到高新区，担任副区长兼副书记，排在柳长林后面。
柳长林一家人从香港调回，他老婆不太情愿，两人在家吵了一架，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回来。
常委会其他人选，则是按照楚明秋的意思组成，殷柔柔和林百顺也都进了常委会。
从年龄构成来说，高新区的常委们是全燕京最年青的，被称为少壮派！
从外面调来的六个人，除了方宏义以外，其他五人全部担任副科长，他们来报道时，楚明秋毫不含糊的告诉他们，是他决定的，让他们担任副科长，希望他们尽快熟悉高新区的工作方式，尽快适应高新区的环境。
人事问题暂时告一段落，楚明秋便把精力集中在中积电和阿斯麦的合作上，他把与斯密特初步接触通报给董事会，董事会经过讨论决定接受楚明秋的方案，由楚明秋组建谈判团队，与阿斯麦进行谈判。
斯密特在让楚明秋等了五天，才带着个团队再次来拜访楚明秋，双方一见面，便明白了。
问题其实并不大，五千万美元换20％的股份，双方已经达成一致，最关键的是战略合作协议，楚明秋把这称为市场换技术。
坐上谈判桌，斯密特开口就表示，他原则上接受合作，不过，具体细节还要再商议。
楚明秋表示理解，不过，他坚持要专利共享，同时要求阿斯麦在接下来的新一代光刻机中采用部分中国产品。
对这点，斯密特不能答应，他告诉楚明秋，阿斯麦只用最好的产品，如果中积电能拿出最好的部件阿斯麦可以采用，但若不是，阿斯麦绝不可能用在自己的光刻机上。
斯密特态度坚决，楚明秋只能接受，不过，在专利上，楚明秋半步不让，坚持要专利共享，而且，阿斯麦一旦研究成功下一代光刻机，那么中积电也可以生产。
斯密特勉强接受了专利共享，但坚决拒绝了后者。
双方在这上面僵持了两天，谈判濒临破灭，楚明秋建议双方休会，休息一天再接着谈。
斯密特接受了。
楚明秋亲自陪着斯密特游览故宫和长城，斯密特对楚明秋深厚的历史知识感到惊讶，在长城上，他们遇见几个写生的美院学生，带队的居然是宋小芸。
宋小芸生了个女儿，略微有些丰满，穿着件连衣裙，文艺味十足。
楚明秋和她聊了会，宋小芸已经在画坛小有名气，她的天赋比方林高，今年春季举办的画展上，她的画卖出了五幅，最高的一幅居然卖了一万六千。
但在方怡国风面前，她又算不得什么，现在画坛风头最劲的是国风，其次是方怡，两人被称为画坛双子星。
楚明秋赚翻了，他收藏了不少两人的画，国风的画已经涨了数百倍，方怡也同样如此，而且随着时间迁移，他们的画还会继续上涨。
与斯密特在长城上谈文化，谈梵高伦勃朗，谈冯德尔和罗兰，谈音乐。
斯密特惊讶楚明秋的博学，到后面就跟不上节奏，他试图把话题拉到熟悉的领域中，楚明秋很快察觉到他的尴尬，便不露声色的将话题转到光刻机上。
“斯密特先生，您对光刻技术的前景怎么看的？”
斯密特看着长城外巍峨的群山，笑笑，很自信的说道：“光刻技术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目前的光刻技术在效率和精度上，还有提升空间。
现在波长卡在198纳米，谁能首先突破193纳米，谁就占据市场领先地位。”
楚明秋点头，市场上，所有声称157纳米或132纳米的光刻机，其实波长都是198纳米，通过物透镜处理后得出来的，包括841。841声称波长198纳米，那也是经过处理后的波长，实际光源波长在389纳米。
但这也存在巨大缺陷，将193纳米波长缩短到157纳米，157纳米波长极易被193纳米镜片吸收，而且，光刻胶也要重新研究，投入这么大，可效率还很低。
现在尼康和GCA投入巨资对157纳米光刻技术进行研究，新的一场争夺战正在进行。
“我不是光刻专家，对光刻技术的了解也就是个爱好者水准，”楚明秋很自谦的笑笑：“在您看来，目前最大的问题在那？”
“光源，还有就是物镜系统，目前普遍采用的是氘灯光源和氙灯光源，其中后者能提供最高193纳米波长，现在193纳米光刻机大多数采用的都是这种光源。
尼康和GCA研究的氟化物激光是他们最新的光刻机光源，这种激光光源稳定性好，所以，能提供更高的分辨率和精度。”
斯密特的语气有几分萧瑟，2500光刻机采用的便是氙灯光源，不过，在下一代光刻机研发中，他首要要求便是采用激光光源。
阿斯麦（实际上，阿斯麦这个名字，在1996年才采用，这里为了简化，直接用了）的优势就在研发，他采用的模块化研发模式，不但提高了效率，也降低了研发成本。
阿斯麦的光源压根不是他自己研发的，采用的是美国人的，不过，更换光源也不是简单的事，同时还要对物镜系统进行调整，物镜系统中最重要的便是镜头，阿斯麦和GCA 采用的是蔡司公司的镜头，尼康的镜头则是自己的，毕竟尼康是光学巨头。
“实际上，在我看来，客户最看重的还是稳定性和效率，良品率，对精度的要求没那么高。”
楚明秋皱眉，不相信：“对精度的要求没那么高？不是吧。”
斯密特点头：“精度，其实只是噱头，或许，今后芯片的集成度会提高，对精度的要求才会高起来，可现在，集成度没那么高，所以，精度的要求就没那么高，相反，光刻机的稳定性，良品率，才是客户最看重的。”
这是斯密特观察市场的结果，在去年的SEMICON West展会上，PAS2400展现出的稳定性就远超尼康GCA，在整个展会期间，尼康GCA展示的样机每天都在出故障，而PAS2400一次都没有，把尼康ＧＣＡ的人都看呆了。
“未来的光刻机，应该是稳定性更好，良品率更高，还有就是效率更高，现在的光刻还是小批量光刻，未来光刻机应该实现批量光刻，大批量的，一次加工上百片。”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斯密特就是专家，侃侃而谈，让楚明秋几乎插不上话。
楚明秋很专心的听着，从斯密特透露一星半点，他发现老徐他们的路子好像有偏差，与斯密特关注的点有些许偏差。
别小看这点偏差，在光刻领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要浪费很多时间和金钱。
对斯密特说的SEMICON West展会，这个展会是在美国旧金山举行的，是电子行业与电子技术的盛会，全世界的电子公司都会去参加，去年和今年他都去了，他特别关注到阿斯麦的光刻机，但没有打草惊蛇，只是象普通参观者那样，领了些资料就走了。
没有打搅不等于没有关注，他对阿斯麦的了解都来自黄娇倩的情报。
黄娇倩这枚棋子放在硅谷算是放对了。
不打搅不接触，就是在钓鱼，楚明秋很清楚，上海厂需要光刻机，这个消息一定会传到阿斯麦那里，阿斯麦一定会上门。
这次，他玩的就是姜太公钓鱼！
在游览了长城故宫后，又休息了一天，这一天，楚明秋依旧陪着斯密特，不过，这次没有参观什么景点，主要工作是吃。
什么烤鸭，涮羊肉，四川菜，淮扬菜，等等。
就一个目的，满足口腹之欲！
两天不是白玩的，从斯密特嘴里套出不少东西，虽然只是泛泛而谈，可在专家那，有时候就一句话的事。
两天下来，双方的态度都有所松动，重回谈判桌后，斯密特告诉楚明秋，阿斯麦的运作方式，有些专利是与其他公司共同拥有，他们不能完全做主。
楚明秋听后，思索片刻，决定让步：“对这些专利，我们可以做出让步，我们希望贵公司能协助我们获得光刻机的相关零部件，如果不行的话，可以协助我们研发相关零部件。”
光刻机涉及的技术太多，物理的，光学的，机械的，几乎都是行业最顶级的技术。
楚明秋想的是，想剽窃抄袭，反正现在的中国对专利并不重视，上面甚至有意无意的放纵。
在光刻机发展上，国外有这样的先例，尼康的第一台光刻机就是剽窃的美国人，尼康拆了美国光刻机，而且参与这事的可不是尼康一家公司，而是好几家日本公司。
日本公司联合破解了美国光刻机，用了几年时间，仿制了美国光刻机，而后再在这个基础上，研发出更先进的光刻机，再杀入美国市场，抢占了GCA的市场。
光刻机会越来越复杂，中国面临的情况更复杂点，日本人可以全世界采购，可以把全世界最先进的部件组装在一起，但中国不行，巴统协定限制了部分零部件进入中国，就说光源吧，巴统协定就禁运，中国只能自己研发，所以，光刻机一旦研发成功，就是全产业链突破。
难度系数超过十颗星！
谈判终于可以顺利进行下去，经过五天谈判，双方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双方共同研究下一代光刻机，双方共享彼此专利。
中积电在同等条件下，优先采购阿斯麦公司光刻机，阿斯麦公司要负责提供公司最先进的产品，如果因为政治原因，那么阿斯麦公司要负责处理这些问题。
在这个时期，阿斯麦公司要向中国出口光刻机，不需要获得美国政府的批准，禁运虽然有，但绝没达到几十年后，丧心病狂的程度。
当然，更主要的是，阿斯麦还是家小公司，哪怕十年后，他依旧是家小公司，不是行业巨头，更没有垄断光刻机市场。
这个是个在中积电发展中，占重要地位的协议，也是二十年后，斯密特极端后悔的一个协议。
在九十年中期，中积电研发出193纳米光刻机，其中的光源和物透镜都是国产，工作台也是国产，十万个部件中的70％来自国产。
在九十年代末，中积电率先研发成功浸没式光刻机，并因此成功抢占光刻机7成市场。
这个协议还钳制了台积电的发展，按照协议，阿斯麦要优先为中积电提供光刻机。
张忠谋在创立台积电后，步履维艰，intel/AMD等芯片企业已经与中积电形成稳定的生产关系，哪怕张忠谋的老东家德州仪器，也选择的是中积电。
客户，设备商，都被楚明秋截胡，张忠谋的难度系数增加了上百倍，台积电从成立那天，就步履维艰！
中积电和阿斯麦签署合作协议，中积电向阿斯麦购买二十台2500光刻机。
皆大欢喜！
唯二不高兴的是尼康和GCA，武藤很快过来，向楚明秋抱怨，认为楚明秋欺骗了他，说是要采用自研的，转头就买了阿斯麦的2500，这太不诚信！
楚明秋很纳闷，很不理解：“我那欺骗了您，武藤先生，我们和阿斯麦达成的是战略合作协议，他们负责向我们提供最先进的光刻机，你们能吗？我们和他们达成专利共享协议，你们能吗？”
武藤无言以对，随即强辩道：“阿斯麦能和我们尼康比吗？我们的技术比他们先进，我们的产品被intelAMD德州仪器等国际性大公司采用，阿斯麦到现在卖出了五十台，有没有！”
武藤最后都有些气急败坏，日本人的温文尔雅礼貌，无影无踪。
楚明秋一点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这十台就是留下的诱饵，看看能不能从尼康或GCA调点东西来。
“武藤，咱们老朋友了，按说该用你们尼康的，可问题是，这次你们尼康太苛刻，给我们的产品是什么，你不是不知道，这能怪我们吗！”
“你看看人家阿斯麦，不但答应给我们最好的，至少是他们公司最好的，还同意与我们合作开发下一代X光源光刻机，同意双方专利共享，人家给出的条件，我能不接受吗！”
楚明秋叹口气：“我知道，贵公司的光刻机很先进，可先进的，你们不卖，我有什么办法！”
武藤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迟疑半响，才不甘心的说：“我听说贵公司还有十台，这十台是不是....”
楚明秋摆手说：“武藤，真不是我不愿给你们，我很希望能与贵公司合作，可这十台是第三期的，这要两年后了，武藤，两年后，咱们再商议。”
武藤被打发走了，带着不甘，带着对总部的愤懑咒骂，他知道要拿下这十台，同样非常困难，以中积电和阿斯麦达成的协议，这十台也是阿斯麦的囊中之物，而且，将来中积电的订单不出意外，大部分会落在阿斯麦手中。
康利荣也来了，同样想争取剩下的那十台订单，但楚明秋用同样的方法搪塞过去。
楚明秋给胡正明写了封信，让他在美国成立一个研究光刻机光源的实验室，现在芯片行业衰退迹象明显，美国各大公司开始裁员，让胡正明挖掘一些人才，如果可能，兼并一些实验室或相关部门。
阿斯麦就是飞利浦不想要的光刻机部门分离出来的，现在衰退期来临，美国公司也会有同样的动作。
楚明秋赞同斯密特的看法，未来十年，光刻机厂商会减少到三到四家，每一次光刻技术的升级，都会淘汰掉一到两家生产商。
楚明秋一直在找机会购买一家光源公司或者某公司的光源或透镜研究部门，现在有机会了。
行业衰退，也不是坏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冬天的骚动
雪，停了，北方的风夹着刺骨的寒冷，却无法浇灭校园里的热情。
小八挤到人群前面，兴奋的看着墙上的大字报，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
这是他期盼已久的情况。
科学皿煮之火终于在大学殿堂燃烧起来！
皿煮墙前挤满还满是稚气的脸，他们同样兴奋，有年青的稚气拿着喇叭在宣读他们的宣言。
“改革已经十年了，经济体制改革在全国取得初步成效，但这几年，随着改革的深入，改革愈发艰难，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政治体制改革没有跟上。
十年里，经济取得一定成绩，但现在物价上涨，工人下岗，腐败丛生，却无法惩治，为什么呢？还是政治体制改革没有跟上！”
“对比欧美发达国家，他们无一不是实行皿煮选举，在野的监督执政的，老百姓用手中的票，选出为老百姓干事的官！”
.........
.........
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激情与诚挚！获得阵阵掌声与欢呼！
小八用力鼓掌，他今天特意没带相机，担心造成误会，可现场却又几个人在照相，学生们压根没在意，相反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照。
这场风波最初是怎么爆发的，他也不清楚，眼看着就要到元旦了，突然就在校园里爆发了。
在校园里逛悠了一整天，他始终处在兴奋中，大脑细胞高度活跃，临到下班前，他才回到编辑部。
“你上哪去了，主编找你几次。”
刚进门，同事就赶紧告诉他，他笑了笑，将包放下，喝口水才转身去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您找我？”
“小周，过来坐，”五十多岁的主编很热情，他是诗坛老人，但却没多少作品，可就这样，十年期间，也被弄到农场干了七八年，不过，改革开放后，他的胆子好像变大了，出版一些颇有争议的书和诗。
小八也没谦让就坐下了，顺手还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滚烫的杯子，身上那股寒意好像一下子就散了。
“今儿你上哪去了？一整天都没见着影子。”
“到学校去了，您没去看看，热闹极了。”
“我听说了，唉，这些孩子，胆子也太大了，现在就要求进行体制改革，....”
主编不住摇头，体制改革是个敏感话题，经济上的改革获得上下支持，但体制上的改革，却十分敏感。
“我看学生们的热情值得肯定，”小八也清楚，这个话题太敏感，可他觉着还是应该做点什么：“主编，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表态支持！学生们的爱国热情，应该得到肯定。”
主编没有回答，学生们现在还只是停留在学校，贴贴大字报，还没有走出校门，整个燕京文化圈，还没有那个单位表态，如果他们表态支持，就是出头鸟。
出头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体制改革，迟迟不动，还不是因为那些保守派，”小八看出主编的犹豫，便鼓动道：“不过，上面还是有人支持的，我们一旦表态，其他单位就会跟上，这样就会形成声势，可以促使高层表态！”
主编神情凝重，迟疑半响，还是摇头：“小周，现在环境是很宽松，但这事太大，不适宜单位表态，还是用其他方式吧。”
小八正要开口，电话铃响了，是社党委书记打来的，书记告诉他，对这次学生的事，在上级没有明确表态之前，杂志不能表态，不能发表相关文章或诗词，从下期开始，《现代诗词》的所有文章都必须经过编委会同意后才能发表。
小八一听便知道这事黄了，主编虽然开明，可书记却是老顽固，只是现在的杂志社的氛围挺好，年青人居多，思想活跃。
“得，看到没有，这警告就来了。”
主编语气中满是无奈，小八苦涩摇头：“还是那套，钳制舆论，咱们国家的事，就是这样搞坏的，永远不告诉人民真相！”
“算了，这些学生也就是几分钟热情，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你那本书吧，和作者谈过没有？”
“谈过了，顾教授说了，他不会改，我也觉着不用改，只是篇幅稍微长了点，可以缩减，七万多字，将三十二章改为十八章，不然就太长了。”
小八今天也不是特意去学校，而是顺路过去的，燕京大学的顾教授写了本介绍西方皿煮政体发展的书，其中有部分是对国内政体的评论，或者说抨击。
《现代诗词》虽然是本诗词杂志，但也不是完全只出杂志，也出版书，现在改革，出版社也要求自己挣部分钱，杂志其实挣钱不多，而且，诗词类杂志现在销量下跌厉害，广告价格也一再下降，前几年还红红火火的杂志社现在有衰败迹象，社长决定加大对书籍出版的力度，小八就是被抽调来负责书籍出版的。
在八十年代初，诗词风靡一时，随后便是伤痕文学盛行，涌现出一批作家，张贤亮张抗抗这些作家都名噪一时，作品尤其受到年青人追捧。
除了伤痕文学作家，改革文学也受到追捧，代表人物就是蒋子龙。
出版界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这两年读者的胃口又变了，思想深刻的文学慢慢变得小众，以武侠文学代表的流行文学受到读者追捧，小八就是搞了套古龙的系列小说，一投入市场就畅销，为社里挣了不少钱。
小八回到办公室，办公室的同事已经走了一半多，还剩下几个年青人在一块侃大山。
“书生起事，三年不成；没戏！”
“呵，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这教员不就是书生吗！”
“拉倒吧，....”
“得，得，我看学生们就是对的，到底是年青，无所顾忌，咱们就该改了，不能老这样。”
“对，咱们国家最大的问题便是缺少监督，上面想一出是一出，五七年的大跃进，反右，周哥，那本《北大荒记忆》，不是轰动华夏吗！”
“中科大的方教授就主张全盘西化，把西方成熟的制度移植过来就行了，人家搞了几百年，各项制度都很完善了，咱们直接拿过来用不就行了。”
“周哥，您说是不是。”
小八笑笑：“这话有一定道理，欧美的体制经过几百年发展，已经形成比较成熟的体制，我们向欧美学，经济，科学，都向欧美学，包括马克思，也是从欧洲传过来的，凭什么政体改革不能学欧美。”
几个小年青频频点头称是。
“当然，欧美的政体也是有问题，但究现在世界各国政体来看，欧美的政体相对而言是目前最合理的，这几年里，看看世界各国政体，先后都出了不少问题，苏联有大清洗，咱们有十年，唯独欧美，很稳定，有小问题，却没有出现大清洗十年这样的事。
十年虽然结束了，可会不会再来一次？谁知道呢！要预防这样的事，只有实行政改，实行全民普选，实现政党轮替，互相监督，才能真正避免再出现十年事件！”
“对，只有这样，中国才能真正走向皿煮自由！”
学生们现在还只是校园内活动，贴贴大字报，发表下演讲，还没走出校门，不过，这已经引起高层的关注。
我党有丰富的学生运动经验，红八月事件，很多老干部还记忆尤新，而且，这次事件来得突然，而且来头不小。
活跃在燕京的外国记者很快就嗅到味来了，在各校园采访，学生们的行为迅速传遍全世界。
十二月中旬，学生们冲出校园走上街头，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一大群学生举着横幅，挥舞小旗，高喊口号，沿途散发传单，一路走到广场，沿途无数群众围观。
楚明秋站在窗户前，看着浩荡的游行队伍从区委办公大楼前的公路走过，眉头拧得紧紧的，在他的记忆中，没有这段记忆，只有八十八加一，而且还是从电视上看的，而电视上也没细说，只说是全面禁运。
上海厂的所有建设都必须八八年以前完成，并投入正式运转。
还有三年时间，足够了。
可突然冒出这样件事来，他还不清楚，这会带来什么影响，上面会采取什么措施！
学生背后还有没有人，有人是什么人？有没有牵扯到高层？
热情的学生在兴奋为国呐喊，不惜赌上自己的未来！
一群从楼里涌出，到路边去看，楚明秋忍不住皱眉。
这帮学生，只有热情，却对中国的基本国情不了解。
正考虑着，范敏智和方宏义两人一块进来。
“这些学生，不好好念书，整天琢磨些什么呢！”
方宏义开口就是抱怨，范敏智叹口气：“听说学校已经闹开了，学生们在鼓动停课。”
“这都上街了，还上什么课！”楚明秋转身说道：“通知下去，下午召开全体党员干部大会。”
“好，我这就通知，会议内容是什么？”方宏义问道。
“统一思想！”楚明秋咬牙切齿的吐出四个字。
范敏智微怔，不明白楚明秋为何如此生气。
楚明秋盯着外面，大队学生已经过去，围观的群众还没散去。
楚明秋脸色更阴，就像铅云压城，他真的担心，万一弄出什么意外，这光刻机，与阿斯麦的合作，与硅谷的合作，这么多公司，都要黄。
除了直接经济损失，更深远的影响可能是张忠谋，自己与硅谷合作有近十年了，硅谷所有大公司都建立了合作关系，几乎抢光了张忠谋的市场，让他只能在宝岛挖掘市场。
可.....，如果这次波动，让他们意识到风险，进而为分担风险，分出部分订单给张忠谋，无疑给张忠谋续了口命，就算不能让台积电强大起来，可楚明秋还是不愿给这老家伙机会。
下午两点半，会议在大会堂举行，台下黑压压坐了一遍，区委及下属直管机构的党员干部，一个不落。
“今天开这个会，目的就一个，统一思想！”楚明秋的语气十分严肃，原本还有低语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学生上街游行，这是个大事，学生们叫着什么改革，叫着要向西方学习，这是什么，瞎胡闹！”
楚明秋声音陡然提高，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这不是改革，这是否定我党领导！是开历史倒车！”
“有人说什么，全盘西化，把欧美的制度搬过来就行了，瞎扯！”
“学问不精，误人子弟，看了几本书，出了两次国就觉着精通东西方文化了！？”
“有人说什么，欧美如此发达，就是因为制度好！屁话！印度采用的就是欧美的制度，发达了吗！菲律宾，美国殖民上百年了，发达了吗！香港，英国殖民了上百年，有选举吗！”
“这个世界采用欧美制度的国家不知道有多少！谁迈进了发达国家行列！”
“有人说日本，日本采用欧美制度就成了发达国家，我要说，狗屁！认真读书，日本采取的制度是欧美的制度吗！”
“明治维新后，日本看上去采用的是英美选举制，实际上是天皇集权制，天皇有权力干涉国家任何事物！”
“我们在经济上进行改革，改革就没有一帆风顺的，这两年，出了些波折，物价上涨，倒爷盛行，社会上出了不少问题，导致思想混乱，老百姓怨气不小。”
“但这是改革中出现的问题，改革中出现的问题只有改革来解决！”
“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制度上的缺憾，带来一些问题，这很正常，出现问题不怕，解决就行，我们从来没说过咱们的制度是完美的，改革就是我们制度的自我完善。”
楚明秋发泄一通后，愤霾之气稍泄，停顿数十秒，放缓语气，缓声说道：“这些年，我们高新区一直走在改革的前头，这期间，我们遇上多少困难，我们自己都知道，这些困难有来自制度的，也有来自官僚主义，但更多的是来自老百姓的认知。”
“去年到今年，市里整顿亏损企业，最大的问题便是老百姓的认知，九月，市里为安置亏损企业员工，组织大规模招聘会，可有部分职工宁可闲着，拿生活费，也不愿上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工作。
打破大锅饭，多劳多得，必然造成收入不平均，有人看到别人拿得多，就眼红，眼红却不肯通过努力提高自己的收入，却想的是把别人拉下来。”
“这些问题是全盘西化就能解决的！？”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学问不精，下，误人子弟，上，误国误民！”
楚明秋现在有些理解教员了，这些文人啊！读了几本书，就老想指点江山，好像天下事都在掌握中！任何事，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我们是党员，在党旗下宣过誓，要自觉维护党的威信，自觉与不恰当言论做斗争！”
楚明秋足足讲了四十多分钟，从改革开放，高新区如何成立，到东西方文化，都讲了一遍，最后定下纪律。
任何人不得随意接受记者采访！
所有党员干部都要自觉与不恰当言论做斗争！
所有党员干部都要立场坚定，牢记党旗下的誓言！
................
在楚明秋讲完后，方宏义接下着讲，他强调高新区要坚决站在海里一边，要擦亮眼睛，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人云亦云！改革是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改革，这是基本点！
“这个基本点不能变，变了，就不是改革了，是和平演变，是颠覆红色江山！.....”
方宏义的话比楚明秋要重得多，他明确指出，凡是违反规定的，一律从重处理，所有言行在海里没表态之前，要与区宣传科保持一致，宣传科的同志在这期报纸上，要立场鲜明！
范敏智柳长林先后讲话，意思也都差不多，要求全体党员干部站稳立场，不许参加游行，也不许传播流言蜚语，更不许随意发表文章，.....
楚明秋最后要求各科室，回去后，要开会，要统一思想，高新区上下，不能第二个声音！要与海里保持高度一致！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林百顺和猴子就来了，两人进门后，便将办公室门给关上了。
“这事，有这么紧张吗？”
猴子递给他根烟，神情中颇不以为然。
“你觉着这事小？”楚明秋斜看他眼，叹口气说：“这些年，随着改革开放，西方思想文化也随着国门打开，进来了，这场风波，应该不大，但足以引起上面的关注，可惜了，这帮学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百顺笑笑，嘲讽道：“学生嘛，就凭热情干事，特别是大学生，觉着自己是天之骄子，天下重任就在肩上，要为天下鼓与呼！”
对于学生们的诉求，楚明秋在很早就与小八辩论过，林百顺他们都知道，倒是猴子不太清楚。
“学生是最麻烦的，轻不得，重不得；轻了，人家压根不听；重了，落个坏名声。学生背后，牵扯到家长，所以，我估计上面会慎重，但对背后的人，一定会严惩！”
“这背后都是哪些人？”林百顺纳闷的问道。
楚明秋摇头，这事来得太突然，他压根不清楚，最担心的是，有没有牵扯到海里。
他有种想给老爷子打电话的冲动，可又深知，这个时候，还不是打电话的时候！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就是一帮知识分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在那鼓动呢。”猴子淡漠的说道，神情颇不以为然。
“海里肯定会处理，”林百顺说道：“这事闹腾不大，马上期末考试了，考过就放假，学生都要回去过春节，这是就过去了。”
楚明秋摇头：“没这么简单，你们还记得今年年初，体改委下发的文件吗，要求政府各机构进行简政放权，可下面的各级机关压根不肯放权，这个改革措施等于落空了。”
简政放权是体改委成立后，推出的一项重要举措，给企业更大的权力，彻底落实企业经营自主权，进一步削弱政府部门对企业经营的干预，进一步发挥市场作用。
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不肯放权，方朴他爹察觉了这个问题，便在六月召集海里部分领导人开会，提出要进行政改，否则经济体制改革也会进行不下去。
随着海里的态度松动，国内对政改的讨论开始热闹起来，各路学者纷纷上书建言，吴老爷子顺势成立了一个政体改革研究小组，赵副总推荐体改委副主任兼党委副书记包桐担任组长。
随着政改小组成立，政改的风越吹越猛，特别是知识分子聚集的地方，大学校园是其中重点。
“这事....，”楚明秋犹豫了会：“要想平息，还得看上面如何处理。”
他想到楚宽元，现在是楚宽元主政燕京，前世燕京是怎么处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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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市委。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合肥上海学生游行，咱们燕京也来了，”程市长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这次事件首发地在安徽合肥，随后起来响应的是上海。
“咱们燕京还只有几千学生，海里通报，上海有五六万学生上街，规模比咱们这大多了。”王副市长叹道。
“规模不大，但性质恶劣，”楚宽元开口就点出问题的本质，事情发展到现在，海里向各省市通报情况，广州深圳南京成都沈阳等地都出现学生上街游行，支持上海学生。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想办法解决，”楚宽元说道：“大家说说，该怎么解决？”
“各校党委必须行动起来，”庄副书记立马提议道：“学生们出来游行，是校党委失职，他们应该立刻行动起来，劝阻学生。”
“这是个办法，”楚宽元说道：“不过，这两年，学校党委的工作不得力，导致自由主义思想泛滥，学生受到的影响很大。
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叛逆，越是不让干，越是要干。
今天，只有千来人上街，明天会有多少？几千人！”
程市长叹口气：“是啊，咱们都是从学生过来的，参加过学生运动，对学生的想法不陌生。”
程市长明显对校党委没有信心，这些年，大学改革力度尤其大，学术自由之声盛行，高校改革，党委管党，校长管学术，教委会的权力大增。
学生是个特殊的群体，轻不得，重不得，不好处理。
这时，秘书进来，在楚宽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楚宽元起身出去。
“这些学生娃，唉！”周副市长叹口气：“不懂事啊！”
“娃娃们不懂事，可以安抚，不过，背后的指使者不能放过，要严惩！”程市长脸色阴沉，从内心里，他很厌恶这些只知道冲动行事的学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典型的！
“是啊，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团结局面，又要被破坏了！”王副市长叹口气。
“还是应该管起来，”程市长说道：“我看国外对游行示威都有法律管束，咱们是不是也弄个法律，游行示威，可以，罢工，也可以，事先得报告，要经过批准才行。”
“嗯，老程这个主意好，我看行，”王副市长立刻赞同：“这依法治国，应该制定一部法律，规范这些行为。”
正议论着，楚宽元回来了，神情严肃。
“刚才接到海里的电话，海里要求我们尽快平息学生游行事件，不能让学生再去广场。”
众人神情凛然，这里是燕京，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传遍全世界。
“说说看，怎么落实海里的要求。”
程市长看看众人，开口道：“我建议让人大紧急立法，游行示威法，未经批准的游行示威，一律为非法！”
楚宽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看常委们，今天的会是常委扩大会，除了常委外，还有几个副市长和副书记出席。
“我看行，我们人大明天就启动立法程序。”人大主任马上说道。
“来得及吗？”楚宽元关切的问道。
“是需要一点时间，”人大主任思索道：“不过，可以加快，暂时定为暂定条例，这样可以加快立法速度。”
“好，这事就这样定了！”
楚宽元想了想说：“明天，我去燕大，与学生们谈谈。”
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但......
“能行吗？”
这个时候唯一能提出疑问的大概也就是程市长了。
楚宽元笑笑，很自信：“学生嘛，都是读过书，受过教育的，而且，对话也是他们要求的，我去，正好合适。”
不管是楚宽元还是其他常委书记市长们，其实都没什么好办法，燕京的大学生，好像就心怀天下的基因。
从公车上书，到五四运动，再到一二九，再到红八月，燕京的学生都是冲在最前头！
程市长最后还是提出，让公安局做点准备，如果实在不行，就抓几个。
“这绝对不行，”楚宽元摇头说：“这些学生，单纯，冲动，如果抓了人，事情不但不会平息，反而会愈演愈烈。”
程市长没有坚持，楚宽元的判断应该是对的，抓人只能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
楚宽元回到办公室，疲倦的靠在沙发上，秘书看他的疲态，建议他休息会，楚宽元沉默不语，秘书悄悄放下茶杯，出来时将门小心的掩上。
休息了会，楚宽元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红色电话。
............
晚上回到家里，庄静怡正和楚明秋聊天，看到楚宽元回来，她起身给他倒上水，让他去洗把脸。
楚明秋见状便笑道：“老师，您现在人间烟火味，越来越浓了。”
庄静怡绣眉微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是批评呢，还是夸奖！”
“他呀，估计是讽刺呢！”楚宽元笑着将毛巾挂上，就准备端脸盆，庄静怡抢在前面：“他等你半天了，你们聊吧。”
楚宽元没谦让，夫妻两人一向这样，相敬如宾，庄静怡也不是每天这样，有时候沉浸在创作中，连吃饭都顾不上，还得楚宽元照顾她，楚宽元数次提出雇个保姆，可庄静怡不喜欢家里添个陌生人，宁肯自己忙点，也不肯雇保姆。
“小叔，今儿过来是不是为学生的事？”
楚明秋摇头：“学生能有多大点事，这事，我估计掀不起多大浪，这主要看你们怎么应对。”
“所以你过来了。”楚宽元笑道。
楚明秋点头，一点不掩饰：“这事和海里有没有联系？”
楚宽元想都没想便摇头，楚明秋松口气，精神顿时放松了，这是他最担心的。
“根据海里通报的情况，这事最初呢，是学生对食堂伙食不满，在学校抗议，可学校处理不当，才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看啊，你们就是瞎操心，学生们的诉求是正当的，从五四那会起，就诉求科学皿煮，可五四过去几十年了，科学，实现了一半，皿煮呢，半点没有，教员在新民主义主义中也说，要实现皿煮，可问题是，到现在，皿煮的影子呢！除了口头上，实质性的，有吗？！”
楚宽远不由苦笑，这也是他和庄静怡的最大分歧，两人平时在家都不谈这个问题，今儿看来是避免不了。
“不说别的，就说马上要进行的人大代表选举，这候选人都是指定的，谁也不认识，怎么选？这样选出来的人大代表能执行监督政府的职责吗？”
庄静怡毫不含糊，直刺要害，这也是学生的一个主要诉求，要求人大代表实现直选，要求实现新闻自由。
“老师又理想主义了。”楚明秋慢悠悠的笑道，庄静怡眉毛略扬，就要反驳，楚明秋摆手说：“老师，您先听我说完，再反驳不迟。”
“好，你说。”
“五四以来，倡导科学皿煮，先说科学，什么是科学？对科研来说，科学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就不说，那个物理化学数学什么的，咱们懂得不多。
管理一个国家，分析社会各个方面，靠的是社会科学。
社会科学的出发点是什么？是社会实际，不能把高楼建在空中，对吧。
有句话说，从结果看历史，很多人批评教员，说他什么专置独菜，可四九年，中国啥样，七六年，他老人家离开时，中国啥样！
人均寿命，四九年时，是多少？七六年是多少！
文盲率，四九年多少，他走的时候是多少！
工农业产值，四九年多少，他走的时候是多少！
咱们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四九年时啥样，七六年是啥样！”
“毫无疑问，教员交出的成绩单，非常漂亮！”
“这一点，您无法否认吧！”
庄静怡没有回答，她不能捏着鼻子说假话，她是经历过这段历史的，旧中国什么样，新中国什么样，对比非常强烈！
“这些基础的东西不会变！”
“科学与皿煮，什么是科学，什么是皿煮？我们现在的理解是从西方书本上看的，简单的说，解释权在西方；皿煮的内容形式，全部是西方规定的，不符合规定，就是不皿煮。
皿煮，是逐步发展起来的，是发展之后的产物。
就说美国吧。
美国立国先贤们提出，人人生而平等，说得多好，可这个人人里包括了黑奴吗？八十年后，黑奴才被解放。
林肯提出，民治民有民享，多么美好！可包括了黑人吗？没有。一百年后，才正式取消种族隔离，黑人才真正获得选举权。
美国的先贤如果坚持他们的理想，立国之初便毫不妥协的选择，人人生而平等，给黑奴全部权利，那么就没有今天的美国！”
“除了美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发源地，英国，这应该是第一个实现一人一票制选举的国家了吧，可英国最初的选举，也规定了，必须有一定的财产才有选举权，女人没有选举权，直到1928年，英国妇女才有了选举权。”
“英国人满世界宣传皿煮，可这日不落帝国在他的殖民地，全然没有实行过半点皿煮。
以香港为例，香港到现在也没有选举，哪一任港督是选出来的！”
楚明秋说到这里，看着庄静怡，庄静怡迟疑半响，才分辨道：“可，人家现在已经把这些弥补上了。”
“一人一票，就是皿煮了！”楚明秋回到问题本质，庄静怡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老师，您的思维被固化了，”楚明秋依旧不客气，毫不含糊的反驳道：“皿煮的内容形式，都是西方规定了的，可这种形式就真的是皿煮吗？”
庄静怡有些糊涂了，全世界所有的皿煮都是西方式的，一人一票，选举制，新闻自由，司法独立，议会，行政，三权分立，这些就是皿煮。
难道还有别的形式！
“我思考过这个问题，希特勒，是德国人一人一票选上去的，麦卡锡，是美国人选的议员，美日贸易冲突，美国议员在国会门前砸日本电视冰箱洗衣机，肆意挑弄民意。
同样的，希特勒麦卡斯盛行时，德国人美国人跟着疯狂！他们是怎么被挑弄起来的，德国，当时是受教育水平最高的国家，没有之一；美国是全世界最富裕最发达的国家，也没有之一。
可他们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老师，您能解释吗？”
庄静怡无言以对，但总觉着那不对，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扭头看看楚宽元，楚宽元眉头紧皱，他有点抓住楚明秋的意思了。
这是一篇大文章啊！
庄静怡到底只是搞音乐的，不擅长辩论，对政治不敏感。
楚宽元可是老油条，很快就抓住了核心。
这是在挖人家的根呀！
“一人一票，必然煽动起民粹！
我曾经和小八聊过，经历过红八月，还相信民众，那是没吸取教训。
采用什么政体？其实要看什么政体对国家有用，怎么才能促进国家发展，让国家变强大。”
“从战后的几十年发展来看，能够突破欧美技术经济红线的，从发展中国家变成富裕国家的。
纵观世界各国，除了欧洲诸国，全世界就几个国家和地区，日本和亚洲四小龙。
无论日本还是亚洲四小龙，都不是真正的皿煮政体。
日本，几十年来，都是自民党掌权，实际上是一党执政。
南朝鲜，经济起飞在朴正熙毒菜时期，那时，是军人政权。
新加坡，到现在，欧美也没承认他们是皿煮政体，李光耀执政已经超过二十年，实际的终身制。
宝岛和香港，就不用说了吧，到现在也没有选举！”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一件事，理想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再说我们国家，北洋政府时期，通过的宪法，有议会，有选举，可以说很皿煮了，可问题是，国家却是战乱不休，诸侯割据，人民苦不堪言。”
“现在很多人批评教员，可论教员取得的成就，却丝毫不提。
教员交出的成绩单，过去几十年，全世界有几人能比得上！
要注意，教员是在被全面封锁的情况下取得的。
于是又引申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党能战胜蒋介石，获得全国胜利，建立新中国。
原因很简单，我党深深扎根基层，将支部建在村一级，不要小看这点，实际上，这正是我党取得胜利的关键。
把组织建立在村一级，实际上就把整个国家给组织起来了。
中国一盘散沙，一方面要发展，一方面要维护国家安全独里，采取什么办法最有效？
集权！
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国家快速发展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南朝鲜，新加坡，香港，宝岛，能发展起来的原因。
欧美经济学家最近开始吹捧智利，可智利是西方的皿煮制吗？显然不是，皮诺切特成立的是军政府，他的这个政府在渡过经济困境后，经济开始起飞。
发展经济，需要集中统一意志，需要将全国拧成一股绳，简单的说，需要集权！需要用非常规经济手段，特别是在发展初期。
国家要发展，就必须走出国门，与欧美竞争，可欧美占据先手，他们已经形成人才技术和资金优势，这些年，我搞高科技，很多地方就感到非常无力，人家发展几十年，已经有大量积累，我们别说超过了，就算追赶也十分吃力。
如果用常规手段，我们可能永远也追不上，如果我们追不上，就只能成为欧美的附庸，或者成为他们的产品加工厂和销售地，简单的说，就是经济殖民地。
教员说世界分为三个，我们是第三世界，他更多的是从政治上划分的。
这个划分很正确，从经济上，这个世界也可以这样划分。
欧美占据了产业链的高端，一台计算机，利润一百的话，他们拿走九十，处在中游的就是那些二流强国，日本意大利法国，这些都是二流强国，他们拿走剩下十块中的八九块。
象我们这样的国家，能有一块钱的利润就算万幸了。
要改变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办法，集中国家的力量，发展经济，这就需要一定程度的集权。
老师，不说多了，打破大锅饭，实行按劳分配，拉开收入差距，你觉着有多少会支持？
搞市场经济，企业破产，职工下岗失业，有多少老百姓支持？
还有，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又有多少人支持！
一人一票，这些改革措施都不可能落实，还有，今后还有更多涉及普通老百姓，损害老百姓短期利益，但对整个国际经济发展有利的措施。
普通人由于眼光学识，是看不到这些的。
老师，在现阶段的中国，需要一定程度的政治集权，现阶段，压根别搞什么一人一票，现阶段需要的政治稳定，海里要搞政体改革，其实，我是不赞同的。
苏联戈尔巴乔夫要搞政体改革，这家伙将来一定会吃大亏。
治大国如烹小鲜，政体就像一架复杂之极，还不能停止转动的机器，大修会造成机器停摆，只能微调，一点一点的调整，最终把机器调整到位。”
“政体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要进行调整，必须上下一致，否则，就一定会造成混乱！”
楚明秋叹口气，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端起茶杯喝了口。
他不担心上面因为压力进行政改，因为历史上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可三年后，会发生那事，会对经济产生严重影响！
三年后，计算机，芯片，光刻机，中积电中微软与欧美的一系列合作，都会受到影响。
可如何才能避免那个事件呢？！
他感到很无力，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这不是说说，或者，写篇文章就能扭转的，高校内现在的氛围就是这样，说是崇洋媚外也好，说是传播欧美思想也好，但无论老师学生，都是这样。
《中国合伙人》中，孟晓骏课堂上反驳批判欧美的教授，就是这个环境的真实写照，电影中，孟晓骏遭到其他同学的攻击，可实际上，现实中，他的行为会得到喝彩。
自从托福进入中国后，很快就出现托福热，天之骄子们捧着英语书，以比高考更高的热情，准备着托福考试。
佛洛依德，尼采，罗曼罗兰等西方思想家在大学校园盛行！
不但校园内如此，整个社会的氛围也如此，随着经济改革的深入，下岗失业，收入差距拉大，特别是双轨制实行后，倒爷盛行，这些倒爷轻轻松松就挣了数十万，过着奢华的生活，而他们的财富本质上来自权力。
社会对这些现象极为愤恨，这种不满情绪还在堆积，总有一天会爆发！
“其实，你可以把这些思考写成文章，”楚宽元缓缓说道：“抗美援朝的胜利，消灭了部分崇美症，没想到，现在又起来了。”
楚宽元重重叹口气，庄静怡觉着那不对，她疑惑的看着楚明秋，觉着自己好像上当了。
“学生们的行为，我觉着可以理解，他们也是忧国忧民，关心国家大事，这个行为是爱国的。”
楚明秋点头：“这点可以肯定，他们肯定不是出于颠覆政府的目的，但他们被利用了，学生运动，背后没有指使或挑弄，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好处理，难度在学生，这些学生单纯热情，楚书记，这可不好处理。”
楚明秋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宽元，楚宽元叹口气：“是啊，最不好处理的就是这些学生，海里今天来电话了，要求市委在最短时间内平息事件，市委研究了几条措施，明天，我上燕京大学，和学生们对话。”
“华清呢？”
“程市长负责。”
楚明秋思索下，这事没那么简单，学生们在对话中多半要提出些要求。
“对学生，我建议市委，千万别抓人，国民党不但抓过人，甚至还杀过人，也没能把学生运动增压下去，反而让自己背上坏名声！”
楚宽元沉默不语，他当然清楚，抗战前，他就参加过一二九运动，不过，那时他的年龄小，跟在高年级同学后面，摇旗呐喊！还与国民党军警干过架！
“海里还有其他要求吗？”
楚宽元摇头，有些事，他还不好给楚明秋说，不过，他很怀疑，以楚明秋与海里的关系，恐怕已经知道海里的态度。
楚明秋笑笑，楚宽元却说道：“我觉着你可以把你刚才的话，整理下，写篇关于皿煮的文章。”
楚宽元对安抚学生，有充分信心，楚明秋想了下，点头：“其实，这事说明，我们在教育上出现问题，特别是大学，学术自由，呵呵，这个名义很好。”
不无讽刺。
庄静怡不同意，反驳道：“学术自由是每个大学追求的目标，只有有了学术自由，才能有思想解放！”
“我不反对学术自由，您说得没错，只有学术自由，才有思想大爆炸，才有理论发展，可我觉着有些人打着学术自由的幌子，在挑动学生，鼓动学生。”
“这个也不好做硬性规定，”庄静怡不悦的说道：“小秋，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喜欢往专治的方式思考问题，是不是当领导太久，习惯用铁腕解决问题。”
楚明秋的笑容渐渐凝固，暗暗心惊，神仙姐姐说得没错，自从有了代价说后，好些事，他都没以前积极了，不愿去主动解决问题，全归在代价上，解决问题的方式，也趋向于简单粗暴。
“学术自由，是每个学术机构追求的，不应该干涉大学内的教育方式，言论自由，只要不采取行动，我认为就没问题。”楚宽元也赞同庄静怡的观点。
楚明秋苦笑下，没有再辩解，实际上，这就是承认自己错了。
“我听到些消息，有人在试图倒胡。”楚明秋低声说道，目光却看着楚宽元。这个消息已经有段时间了，他开始还不以为然，以为不过是传说，每年都有这样那样关于海里的传说，一点依据都没有，可这次学生事件爆发，让这个传说变得真实了几分。
可这话落在楚宽元耳中就变了，楚宽元是知道他和海里几个大佬关系的与老胡老吴的关系都挺好，与方老的关系也挺好，消息灵通。
“老胡在今年接受了前中央日报主编陆铿的采访，里面有段评论方老的话，很不合适，老胡这人啊，执政风格宽容，性格刚正，前几年严打，惩处了一些高干子弟，反腐又惩处了一批干部，得罪了不少。
这些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接受陆铿采访，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个陆铿也不是个东西，故意引导老胡，让他评价方老陈老李老等老同志，老胡就这样上当了，居然逐一评价！”
楚明秋简直无语，他对老胡的印象很好，觉着这人性格直爽，为人温和，可没想到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任何国家，这样的错误，都属于严重政治错误，会引起极大风波，就好比美国国务卿给总统一个低评价，还有不收拾你的！
连庄静怡都察觉这不妥，以往楚宽元从不给她说这些，她也不关心这些，突然听说老胡有可能下台，她感到非常惋惜。
老胡在知识分子中的评价很高，他开明温和的执政风格，很对他们的胃口。
楚明秋走后，庄静怡有点迷惑不解，对楚明秋这个学生，她很自豪，去年，他的专辑横扫华人区，还侵入日本韩国，香港的十大劲歌金曲，有八首入选，特别是那首《青花瓷》，她非常喜欢。今年，他创作的《水中花》《祝福》，特别是后者，简直迷死人！现在满大街都是叶倩文软软的歌声！
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校长推出《水中花》，小哥也不含糊，也拿出了《一生何求》，谭张争霸，愈演愈烈。
不能专注于音乐，让庄静怡非常遗憾，可这些年，楚明秋有些言论让她有些不安。
她把这个担心告诉楚宽元，楚宽元觉着正常，这些年楚明秋一直在一线工作，遇上很多事，这对他不可能没影响。
一线工作少理论，多实践，有时候需要武断，蛮不讲理，才能快速解决问题。
“你是没干过这些具体工作，有时候道理压根讲不通，只能用强力，甚至蛮不讲理的方式，以快速的方式解决问题。”
庄静怡当然不懂，她虽然去过北大荒，去过干校，但都是知识分子云集的地方，而且还是被管对象，吩咐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机会去处理复杂关系。
楚宽元看着庄静怡，对这位妻子，他很满意，但妻子的弱点，他也知道，从未离开过校园，对社会的复杂性，压根不清楚，特别是底层工作的复杂性和艰难。
两口子继续说着学生的事，庄静怡希望楚宽元不要对学生强硬，要多理解学生。
楚宽元安慰她，市委有决定，他去燕大与学生对话，程市长上华清，只要这两个学校的学生不上街，事情就解决了。
庄静怡叹口气，没再说话。
第二天，楚宽元先到市委，在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电话，海里杨老的电话，在电话里，杨老告诉他，不同意他去燕大。
“你是燕京市委书记，中央委员，就这样被人要挟，下次，还这样，怎么处理！你们最好再想想，让学校党委先处理！为首的必须处理，开除学籍！实在不行，就抓人！”
楚宽元心里忍不住摇头：“杨老，我不同意这样处理，昨天，接到海里电话，要求我们制止学生上街，我们市委连夜开会，决定今天，我上燕大，程市长上华清，与学生对话，我们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这算什么处理方法，这是要挟！是软弱，是对歪风邪气纵容，是对资产阶级的让步！”
楚宽元辩解道：“我不这样认为，学生们都是年青人，简单热情，对他们采取强硬手段，不但不会平息事态，相反会激化事态，倒不如与他们对话，以和缓方式平息事态。”
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
“楚宽元同志，二十年前的教训不能忘，这些学生，除了能闹事，还能做什么！不能软弱，这会后患无穷！”
现在的元老们对学生运动没有丝毫好感，二十年前，就是学生冲出校门，拉开十年序幕，元老们大都被批斗过！什么喷气式，都尝过，所以，现在听说学生又上街了，心里自然而然就想起当年。
楚宽元的解释，杨老并不接受，他坚持认为，不能这样惯着学生，这样下去，后患无穷。
楚宽元坚持，这是市委常委会集体决定，今天他上燕大与学生对话。
杨老没能说服楚宽元，生气的扔下电话！
楚宽与也同样生气，放下电话就让秘书准备车，他上燕大去。
秘书答应就出去了，还没等他回来，程市长过来了，开门就说，接到海里的电话，不同意他去华清与学生对话！
“我也接到了，我没同意，”楚宽元严肃的说：“这事是常委会昨天决定的，是燕京党委的集体决定，不能因为一个电话就改变市委常委会的决定！”
这个理由很恰当，程市长犹豫下：“那，王老那怎么回复？”
“王老？给你电话的是王老？”
程市长点头，楚宽元立刻知道，这不是杨老一个人的意见，是部分元老的集体意见。
程市长见状也感觉事态严重，他点上烟，沉默用力的抽了两口。
“常委会的决定不能更改，老程，还是按照原计划，你上华清，我去燕大，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学生上广场！”
楚宽元说完之后，便拿起皮包向外走，程市长叹口气，想想还是跟在楚宽元后面下楼。
几个副书记和副市长也过来了，他们都接到元老的电话，楚宽元只好召开一个短暂的紧急会议，在会上，楚宽元表现出的态度很强硬，认为昨天常委会的决定没有错，如果，今天学生依旧去广场，怎么处理，是出动警察，还是我们一帮常委上广场去和学生对话！
平时温和的人，一旦发怒，带来的震撼，超乎想象。
楚宽元平时表现得比较温和，也很开明，副手们的意见也能采纳，此刻他很坚定，坚持执行昨天的常委会决定，不能让学生再次到广场。
楚宽元是燕京一把手，他承担主要责任。
在他的坚持下，常委们决定还是执行昨天的决定。
这个政治风险，由楚宽元承担！
燕京大学和华清大学在昨天便接到通知，俩大学连夜通知了学生，学生们欢声雷动，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大批学生等在操场，学校也架起高音喇叭，将会场布置好。
楚宽元决定把对话放在操场，让学生尽可能多的参与，操场地方够大，全校师生都能容下！
高音喇叭可以将楚宽元的讲话传到全校。
楚宽元到会场时，操场上已经黑压压的聚集了几千学生，学生们没有什么秩序，三五成群，随意的聚在一起，一群警察和保安把主席台围得水泄不通。
“同学们，市委书记楚宽元同志来到会场了，大家欢迎！”
校党委书记率先鼓掌，台上的工作人员用力鼓掌，希望带动同学们的热情，可操场上的掌声开始还稀稀落落，混在学生中的党员和学生会的学生拼命鼓掌，慢慢的带动起，这才热烈起来。
楚宽元同样在鼓掌，学生们的表现尽数落在眼里，他依旧笑容满面。
“同学们，最近发生的事，海里委托我来和同学们谈谈，听取同学们的意见，今天，咱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宽元不给学生们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同学们上街游行，我理解同学们的心情，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过去八年，经济体制改革，从农村起步，取得很大成绩，农村改革获得成功。
改革走到今天，容易的已经过去，现在进入攻坚阶段，困难阶段，其中核心是国企改革，为了推进国企改革，国家成立了社保局，推出社会保障，为国企减轻负担。
为了推进经济改革，海里还准备启动政改，政改是个很复杂的工作，海里已经成立研究小组，由海里领导亲自担任主任，邀请了社科院华清燕大等大学和研究所的学者参与，社会各方面对此都很热情，同学们也在关心这事。”
“我很高兴，燕大的同学一向以天下为己任，从五四到现在，每次都冲在前面，五四，一二九，反内战反饥饿，每次都冲在一线，具有光荣的爱国传统！”
这话让学生们非常舒服，掌声雷动，响彻整个校园，本来没参加大会的同学，也从各角落向操场聚集，操场上的同学老师越来越多。
楚宽元没有讲多久，他肯定了学生们的行为为爱国行为，这让学生们尤其兴奋！
“既然是对话，就不能只是我说，同学们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要求，就提，如果可以，我当场回答，如果超过我的权限，我会向海里报告，一定不让同学们的诉求空提！”
学生们热情高涨，现在可没有无线话筒，学校准备了二十多个小喇叭，另外还设了五个固定话筒，在匆忙中，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快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走到固定话筒前，他拿出一张纸念道：
“楚书记，我代表燕大学生，向您及燕京市委提出几点要求。”
楚宽元含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希望，第一，承认我们学生的行为为爱国行为；
第二，我们要求事后不能追究，不能处理同学；
第三，我们希望能加快政改，实现真正的皿煮自由。
第四，我们要求开放新闻自由，允许私人成立报社。
第五，我们要求成立学生自己的组织，现在的学生会都是学校指定的，我们希望成立真正的学生自己的组织。
......”
这个学生一口气提出九条要求，很显然，有些要求突破了禁区，简直可以说是捅破了天。
楚宽元听后，略微沉凝，便含笑道：“同学们，九条要求，第一条，我同意，同学们的行为，是出于对这个国家的关心爱护，行为虽然有些过激，但可以基本确定为爱国行为。”
这个话一出口，操场上的学生明显松口气，连周围校领导和老师都明显松口气。
处理学生，学校也不愿意。
“第二条，既然是爱国行为，那么就不会被追究，更不会处理。”
“第三条，这条超过我的权限，我不能给你们答复，不过，同学们，我想和你们聊聊政改。
政改，海里是海里首先提出的，这说明海里是愿意进行政改的，而且还组织了政改研究小组，这足以证明，海里对政改的重视。
同学们，政改是个很复杂的工作，一个国家就象复杂的庞大机器，在历史上，这样的先例很多，改革需要统一认识，需要上下一致，同学们，海里对政改很重视，正因为重视，所以才慎重。
治大国若烹小鲜，我们的先贤留下这句话，就是告诉我们这些后辈，在治理国家时，一定要谨慎。
治理国家，不是管理一个班，也不是管理一个车间，要照顾到社会各个阶层的利益。
在燕京，你们看到的是繁华的城市，可在山区，有些孩子可能连火车都没见过。
你们的图书馆有数百万册书籍供你们畅游，可在山区，很多孩子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同学们，我国幅员辽阔，西边新疆西藏与东边上海福建，北边的内蒙东北与南边的广东广西，同样生活方式生活习惯，都不一样，....”
“楚书记，这话我不赞成！”那个同学高声打断：“你知道民治民有民享，皿煮在任何地区都一样！”
楚宽元笑笑：“你知道林肯在葛底斯堡的演说全文吗？”
那个同学没有回答，楚宽元接着又问：“你知道美国的《独立宣言》吗？”
那位同学依旧没有回答。
“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楚宽元流利的用英文背出这段话，随后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这段话说得多好，人人生而平等，可是，同学们想过没有，当时美国还有数百万黑奴，他们获得了平等吗？他们的生命权自由权得到了吗？
林肯是个伟大的总统，因为他解放了黑奴，可美国在《葛底斯堡演说》演说一百年后，才彻底废除种族隔离制！而距离《独立宣言》已经一百五十年了。
同学们，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美国在一百多年后，才勉强在法律上实现了人人平等。
原因很简单，如果美国开国先驱要坚持解放黑奴，那么就没今天的美国，即便林肯活着，美国也需要一百年才能取消种族隔离，否则美国就会分裂，就会陷入内乱。”
“同学们，美国的历史就说明，政体改革的艰难，理想与现实，需要取得平衡。
现在，我们上下都希望进行政改，可同学们，这需要时间，这么大的国家，如果一个机器，这台机器不能停，要在机器运转时对机器进行调整，那就只能微调，不能进行大修，大修就可能造成机器停转或散架！”
“同学们，还是老祖宗那句话，治大国如烹小鲜，给海里些时间，全国各阶层重充分讨论，学者们充分参与，有方案，再试点，以稳妥的方式推进，这样虽然慢点，但稳妥，不会造成混乱！”
那个同学没有再继续。
楚宽元接着一条一条的讲，除了第一第二条，接受了，其他的都没给个实话，特别是新闻自由，昨天，楚明秋和庄静怡就辩论过，楚明秋把庄静怡说得哑口无言。
“全世界没有真正的新闻自由，就算美国也没有，你们可能看到美国记者可以抨击政府，可你们看到过美国记者抨击自己的老板吗！”
“美国报纸都控制在财团手中，也就是控制在资本手中，欧美所谓新闻自由实际是资本控制下的新闻自由，这样的新闻自由不是真正的新闻自由。”
对于学生们提出成立学生自己的组织，他认为这个不必要，可以通过改革学生会选择方式来实现，比如，学生会干部可以通过选举的方式选出去。
“同学们，既然希望推行一人一票的选举制，那么，你们可以先在学校试行，当然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需要你们和学校共同商议，还需要教育部批准，不过，我会向教育部协调。”
楚宽元叹口气，这声叹息通过话筒传到全校各个角落。
“看到你们关心国家，我很欣慰，可..，我感觉你们对国家的现状，不了解，这让我很遗憾。”
“就说一人一票吧，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哪些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农村的现状吗！”
“在农村，设有村党支部，设有村长，可在村长村支书之外，还有更强大的宗族力量。
同学们，你们可能想不到，农村宗族力量的强大，哪怕在十年期间，这个力量依旧十分强大。
如果采取一人一票制，大姓势必会获得村里全部重要位置，会以此欺负小姓，同学们，你们想过，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吗？”
操场上先是沉静，随即有不少同学点头表示赞同，这些同学毫无疑问来自农村。
美国没有这种情况，但中国有，就像李家村，全村姓李，全村都是一个老祖宗，全村都是亲戚，几百年来，村里都是老辈说了算。
但更多的是，一个村子有三四个姓，其中一个大姓，外加两三个小姓，如果按照一人一票投票，以国人的习惯，相信自己人，大姓就能占据村里的所有要职，那么小姓的灾难就来了。
这种情况在以前就有过，批斗地主，大姓掌权，同姓地主富农就会被优待，小姓掌权，大姓地主就倒霉了。
农村出来的同学频频点头，低声表示赞同，认为楚宽元说得对。
另外一些同学则不以为然。
“教员说，知识分子要走与工农结合的道路，这话非常正确，我知道，教员在建国后，犯了不少错误，可他的这话却是正确，哪怕一百年以后，还是正确的。
你们被称为天之骄子，大学被称为象牙塔，可同学们，象牙塔里，不可能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
为什么要到农村去？因为，农民占我国人口的八成，也就是说，解决了农村问题，中国的问题就解决了八成。”
楚宽元和学生们对话，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从头到尾，他的表现都很诚恳很温和，获得了大多数同学的好感。
快中午时，这场对话才结束，校领导请楚宽元吃饭，楚宽元也没拒绝，不过，他提出按照燕京市的廉政规定，他不能超标，他建议就吃学生食堂。
“学生们的要求，有些是可以考虑的，比如，学生会实行选举，让全校学生投票选举，燕大学生一向有参与国家大事的传统，既然这样，比如就先在学校实践。”
校党委书记苦笑下：“楚书记，这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必须是教育部决定，还有，可能还要海里定。”
楚宽元点头：“我知道，我会向海里建议，你们也多做点工作。”
校党委书记沉默会，才点下头，随即苦涩的说道：“楚书记，您是不直知道，现在的学校越来越难管，严了吧，说你专制，动不动就上皿煮墙，学校老师也不好管，学术自由，动不动就拿这说事，有些教授就想着在外出书，办公司，唉 。。。。”
楚宽元笑笑：“这我就要说说了，这时代变了，不能老抱着老工作方法来做思想工作，改革开放，国外的各种思想涌入国内，不可能不影响学生，所以，思想工作方法也要与时俱进。
教员说知识分子要走与工农结合的道路，这话是没有错的，不能说教员在十年中犯了错误，就全盘否定教员。
与工农结合，真实目的是了解中国的实际国情，特别是农村，只有深入到田间地头，才能了解农村的实际情况。”
党委书记面露苦涩，楚宽元叹道：“这些同学看了几本美国书，听了几场演讲，就觉着了解美国，了解西方，他们太天真了！中国要实行一人一票的选举，农村基层政权立马瓦解！基层政权就会掌握在宗族手中，而不是掌握在党的手中！这不是在建设国家，是在瓦解国家！”
“学生们的热情要保护，可也要引导，这块阵地不能丢，我们要放弃了，就会被别人抢去！”
书记沉重的点点头，楚宽元见状便给他出主意：“其实，这事也容易，可以利用寒暑假，特别是暑假，假期长，可以组织积极分子到农村去，搞调查，或者出出主意，帮助他们发展经济。”
书记眼前一亮，点点头：“这个主意，很好，我看可行！”
楚宽元与校领导们共同在食堂吃了顿午餐，饭后便立刻赶往华清，他始终担心，程市长的脾气比较火爆，华清的学生与燕大一样，永远冲在前面的排头兵，这尖兵对上火爆，能撞出什么火花，还是就地爆炸！
到了华清，校园里很热闹，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大多数提着饭盒，兴冲冲的朝宿舍走去，看到这个情景，他不由松口气。
秘书去打听，有学生告诉他，对话早就结束了，还不到十一点就结束了，程市长已经回去了。
秘书赶紧问结果，学生又告诉他，虽然开始火气比较大，但后面还好，程市长承诺把学生们的要求向海里反映。
秘书又问，今天有没有学生上街游行，学生说今儿全校都在会场听程市长讲话，没人出去游行！
秘书赶紧回来给楚宽元报告，楚宽元这才松口气。
回到市委，程市长已经回来了，在办公室和几个副市长聊天呢。
今儿总算没有学生上街到广场，勉强完成海里交付的任务，可几个人的心还是提着的，谁也不知道明天，这些娃娃会不会再度上街到广场！
一场对话，没给出什么承诺，这些学生是不是满意，会不会再上街，他们心里也没底。
整个市委都在紧张的等待明天！可没想到，下午快下班时，就接到海里电话，让楚宽元程市长立刻到海里汇报工作。
楚宽元倒是挺平静，程市长上车就不满的嘀咕。
“这事闹得，费力不讨好，这些学生，天真得不行！我看还是该送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得，等着挨批吧！”
楚宽元微微一笑，挨批，估计是这样，不是挨批，不会让他们紧急汇报工作。
批就批吧，最大不了就是把他这个市委书记给撤了，正好，他可以退休了，再过几年，就七十了，海里正在酝酿，除了一线的元老，其他干部，超过七十就退休，给年青人让路。
轿车驶入新华门，驶入寂静的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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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变故
一场大雪，将古老的城市盖上层白色的寒冷，刺骨的风把人驱赶到房间里，大街上的人群稀少，除雪车慢慢的走动，洒下盐水。
元旦的钟声敲过，1987年就在大雪中蹒跚到来。
院子里的雪人被插上红萝卜，脖子上，围了条破毛巾，看上去既滑稽又可爱。
小吉吉带两个小兄弟在雪地里嬉戏，三只土狗很兴奋的玩闹着。
如意楼里，暖气开得很足，去年，市里投入巨量资金，对老旧平房进行改造供暖，楚家大院现在也供上暖了。
楚明秋在改造楚家后院时，便留下了安装取暖器的地方，不过，要取暖还是得政府出面统一建设，不可能给楚家大院一家铺设管线。
“海里还是让步了，这证明人民的力量还是强大的！”
小八兴奋的挥舞着手臂，让他失望的是，在座的兄弟们却没多少激动。
虎子将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他随意的靠在藤椅上，双脚很随意的迭在一起。
“拉倒吧，这些学生娃，又来红八月那套，八哥，人的江山是打下来的，靠学生娃喊几句口号，就能让红色江山变色！做啥清秋大梦呢！”
咸鱼干笑嘻嘻的，不住摇头。
和往年一样，兄弟们都聚集在楚家后院，今年由于大雪，大家伙移坐到如意楼。
勇子将瓜子壳吐在手里，然后放在盘子里，盘子里已经有一小堆瓜子壳了。
“闹腾个啥，现在努力赚钱才是正道，这些孩子还是太年青。”
小八很无奈，勇子和石头去年渡过了资金危机后，公司就进入高速发展，去年的收入暴涨到十多亿，是燕京发展最快的私营企业。
今儿兄弟们到得还算齐，现在大家各有各的工作，越来越忙，平时能聚在一起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家也就越发看重了。
咸鱼干看楚明秋的神情并没有那样轻松，便赶紧问道：“哥，咋啦，这事还没完？”
楚明秋摇头：“学生们的事应该结束了，不过，这后续嘛，就没那么简单了。”
小八皱眉，有几分激动的追问：“怎么，还要查后账！楚宽元可是亲口保证的，绝不查后账！”
“瞧你，关心则乱，”楚明秋叹口气：“可不追究学生的行为，后面的人是要追究的。”
说着他抬眼看着小八：“海里对这事的看法是，学生们的事不大，只是小事，但性质恶劣，我估计，学生不会有事，但那些鼓动的，会被追究。”
小八依旧神情鄙夷：“这老共越来越不要脸了！”
楚明秋叹口气，再度摇头：“你们啊，把事情做岔了，整个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脸在叽叽歪歪的！”
小八楞了，咸鱼干也不明所以，虎子笑道：“八哥现在越来越天真了，公公，你给他说说。”
虎子压根就没理会这次风波，他一头扎在交换机上，为了亚运会，市政府决定投入七个亿，花两年时间，对全市的电信进行升级，可惜的是，市政府要求是最低三千门的程控交换机。
虎子找上市政府数次，希望给国产品牌留点汤，中国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程控交换机，政府不支持，国产交换机发展不起来，这个市场就永远是国外的。
与光刻机一样，程控交换机也是巴统协定禁运商品，不过，那是五千门以上的程控交换机，美国人也给自己的公司留了条缝，五千门以下的程控交换机允许进入中国。
五千门以下的程控交换机是七十年代末的技术，现在欧美最新的程控交换机已经发展到万门了。
1982年，福州邮电局从日本引进了万门程控交换机，这台交换机具有当时最先进技术，可在此之后，日本政府受到美国的压力，不再批准向中国出售万门交换机。
燕京承担90亚运会，需要对全市的电信进行升级，这是个机会，大唐电子恰好研发成功八百门程控交换机，虎子这才有机会冲进这个市场，分一杯羹！
可，毕竟技术还不如人家，只能走点旁门左道，让政府照顾。
市领导认为虎子的看法有道理，决定把区县邮电局的交换机给了大唐电子，虎子便一头扎进各区县。
交换机市场打开了，大唐电子便有了两条腿走路，无绳电话依旧畅销，现在欧美日的也起来了，但大唐电子占了先手，而且充分发挥了价格低廉的优势，市场地位依旧巍然不动，只是利润下降了些。
“你们把事情办差了，”楚明秋叹口气：“这政改，本来海里已经有意了，决定推进，研究小组都成立了。
可你们这一闹腾，海里还有不警觉的，这政改的步伐势必放缓，甚至可能就此取消。
高层对政改本就有分歧，这个分歧不大，现在被了抓着把柄，方朴他爹本准备用一年时间研究，拿出方案，再在特区试行，现在，估计要推辞了，甚至取消，所以啊，你们把事办差了！”
“这....”小八顿时呆若木鸡，虎子咬着瓜子，笑道：“瞧瞧，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亏你在陕北干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理想要与现实妥协，”楚明秋继续批评道：“你们提出的那些，就没考虑过中国目前的现实问题。”
小八很不服气，抗声道：“中国目前的现实就是，一党装政，以党治国，没有新闻自由，.....”
“拉倒吧！”楚明秋打断道，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想过没有，如果现在搞一人一票制，党委怎么办？按照现在宪法，党委最大，如果按照你们那套，势必取消党委，那么我问你，全国有多少党委要取消，有多少人因此要失业！如何安置他们！”
小八不以为然，楚明秋不等他反驳，便继续说道：“仅仅这一个情况，没有那个政治家敢强行推进，方朴他爹要敢这样做，绝对下台！
你们这样激进，靠的却是几个文人，有群众基础吗！你们那几个诗人作家，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一番，哦，就能把一个拥有几百万党员，几百万军队的政党给拉下台！天真！”
“我们没有想过这事！”小八高声辩解道。
楚明秋微微摇头，叹口气说：“你当海里的老家伙们是什么人，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拼出来的，他们一生中经历了多少密室筹谋，见识过多少阴谋诡计，都玩成千年老狐狸了，你们那点心思，还瞒得过他们？！”
小八语塞，依旧坚持摇头：“我们从未想过这些，我们坚持社会主义，但我们认为社会主义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形式，马克思说，社会主义是高度皿煮高度发达的社会形态，我们现在是这样吗！”
楚明秋给他倒了杯茶，笑笑说道：“你别急眼，你们的主张，先不说目的，就说你们的主张，全盘西化，把西方的那套照搬到中国来，这个主张，我不赞成。”
“还是老一套，现在中国需要一定程度的集权！”小八神情鄙夷，这是楚明秋反复强调过的。
没等楚明秋反驳，虎子已经慢悠悠的插话道：“八哥，你还真别说，公公这话，我现在越来越觉着是对的。”
小八有点意外，虎子对这些话题一向不感兴趣，以前一颗心就放在楚箐身上，结婚后，依旧如此，最近楚箐传来好消息，她怀上了，这可是大事，段叔湘婶本来就宠着楚箐，现在更是把她当宝，那真是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湘婶每天给她送饭，反正退休了没事，非说食堂的饭菜不好，每天送饭！楚箐推辞了几次，见推辞不掉，也就作罢了。
虎子自然是高兴到极点，他借口工作需要，买了台皇冠轿车自己开，每月油费还实报实销，他每天开车接送老婆。
怀孕与否，是楚箐决定的，让楚箐下决心怀孕，其实不是楚明秋或楚宽元，而是她老师凤霞，凤霞老师劝她早点要孩子，这样对身材影响较小，产后可以迅速恢复身材，生晚了，将来恢复身材很麻烦，甚至可能恢复不了。
这把楚箐给吓着了，舞台是她的生命，失去舞台，就等于失去生命。
虎子冲小八摆摆手：“现在，我们连市场经济都还没建立起来，怎么玩那个一人一票，还有，企业改革，现在步履艰难，为什么？去年，市里为下岗工人专门开了两场招聘会，公公让我们去，其实，我们公司对普通职工需要并不多，我们的生产主要是代工，我们需要的是研发人员。
让我非常意外的是，那些下岗的国企员工居然不愿意上我们公司来，我们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让他们有养家糊口的工作，可他们居然不愿意来，问原因，居然是咱们是集体企业，他们是全民所有制职工，老天，我给他们工作，他们居然还不愿意，而且，我告诉他们，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合资企业，所有员工都会拿到期权。”
“这多好的条件，可就这样，也只有大约一半人愿意到我们公司来。”
虎子很无奈的直摇头，去年，市里为解决下岗工人再就业，组织的招聘会，他本不想去，楚明秋来做工作，实际上是下命令，不光大唐电子，连白天鹅电子公司（去年改名，从白天鹅洗衣机公司改为白天鹅电子公司）和电气设备公司，新成立的保险公司和银行，中关村管理公司，高新区下属的全部企业，都参加了这两场招聘会。
小八沉默了会，勇子叹口气：“小八，别玩那些虚头巴脑的，这政治最好别碰，你爸就是吃了这上面的亏，我早瞧明白了，干什么都好，就是别碰政治。”
“我们正处在变革时期，整个国家的经济政治都在转变，这个时期，需要上下一心，齐心协力。
欧美那套制度天生就不是为齐心协力准备的，在现阶段，采取那样的制度，无疑是自杀！”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历史，每个国家的统治方式都是从自己的文化传统历史中发展出来的，谁的统治方式都不是天上掉下里的。”
“照搬其他国家的制度，没有那个国家成功了的，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发展中国家一面要面临资金的短缺，技术的落后，一面还要面临国际大公司的强力竞争。
如果放任民族企业与国际公司在市场搏杀，毫无疑问，会死得很惨！所以，国家应该采取保护措施！”
这些话，楚明秋已经说过很多次，小八就是听不进去，今天，楚明秋也只好再次重复，从历史文化社会发展的角度，分析了国家现在需要采取一定的集权，政体变革需要逐步缓慢进行。
“革命，在我们惯常表述中，是正面的褒义词，可，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事，我更喜欢改良。
为什么呢？革命，是彻底推倒重来，就象几千年来，我们一次一次重新建立的王朝。
这革命，就好比，一个人生病了，干脆就一刀砍了，直接抹脖子！
改良呢，是有病治病，逐步改正。
改良可以避免社会剧烈动荡，可别小看了这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改良，百姓经历的动荡小些，受的苦也就小些。”
楚明秋思索着，他们兄弟间谈到这类话题，到最后往往变成了他的独白，或者说是演说。
“改革，是逐步推进的，不是一蹴而就，不管哪个国家，不管国家大小，没有那个国家能一下子就转变过来的，凡是这样干的，国家无不陷入混乱中。”
“英法资产阶级革命，美国内战，其实都是这样，想要一蹴而就！结果就是内战。”
楚明秋又叹口气：“我们现在机会很好，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保持稳定，齐心合力，完成经济体改的初期阶段，这个阶段其实是最难的！”
“我们要搞市场经济，不但体制要转，国家机构也要转变，最重要的是，思想要转变，这个思想转变可不只是政府官员，还包括普通老百姓，这个转变是要付出代价的，舒适悠闲的生活没了，父母要孝敬，子女要养活，压力空前大。”
“去年下岗职工跑市委门前静坐，今年还有没有这样的事，肯定还会有，改革逐步深入，企业破产会越来越多，失业工人也会越来越多。
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管，未来二十年，不，甚至更长，政府每年要创造至少一千万个就业机会。”
“一千万！吓着了吧，可这就是现实，咱们国家现在有八亿多人，其中百分之八十住在农村，你们都在农村插过队，农村什么样，都知道。
社科院有个报告，估计农村的隐形失业人口达到两个亿，兄弟们，这是个不得了的数字，两个亿，每年创造一千万以上的就业机会，十年还不够！”
“现在每年还在新增就业人口六七百万，这个又是个惊人的数据。”
“要创造这么多就业机会，本身就是个艰巨的任务，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如果这个时候，国家再出现政治乱局，后果难以想象。”
楚明秋说着走过去，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稿子，转身递给小八。
“这是我抽空写的一篇小册子，《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你抽空看看，给点意见。”
“哟，又写书了。”咸鱼干凑过来，伸头去看，虎子把他巴拉到一边。
“看得懂吗！就往上凑！”
“都是中国字，怎么就看不懂了！”
嘴上强撑，身体却很诚实往旁边让了让。
虎子凑过来，勇子却没有动，随意的坐着，点上根烟，美滋滋的抽起来。
这本小册子是去年上半年就开始写了，这也是为解决思想问题做出的一个努力。
楚明秋从六个方面讲述了中国目前面临的问题：
第一，是总体上看，经济转型期面临的问题和难题，这部分应该是综述。
第二，市场经济为主还是计划为主。
第三，政府转型及政体改革。
第四，建立符合经济发展的市场环境。
第五，滞后的法律法规
第六，在经济转型期间的各种矛盾。
为了写这本小册子，楚明秋在社科院和经研所查阅了大量资料，短短三十万字，查资料就查了半年多，写又用了半年多，现在还没写完，不过，已经到最后一部分了。
小八看得挺快，他没有细读，只是粗略的翻看，基本就是看个章节名。
楚明秋开篇就警告国人，中国目前就走在悬崖边上，稍不留意就会掉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随后便一一列举国家目前面临的困难，国家大，底子薄，这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人口多，人均资源匮乏，区域经济发展极端不平衡，这种不平衡还会进一步拉大。
金融体系要重新构建，政府管理社会和经济的方式滞后经济发展，思想观念依旧停留在大锅饭时代。
经济改革是个系统工程，这个系统却支离破碎，或者压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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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在下面的章节中，楚明秋从六个方面进行了阐述，特别是对改革目标。
楚明秋丝毫不客气，在文章中明确提出，要建立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市场经济。
这与三中全会的决议不同，决议是建立以计划为主，市场为辅的经济体制。
楚明秋一点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认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目的就是要建立完善的市场经济，认为目前的经济困境，从某种角度上，就是因为改革的目标不明确，在市场和计划中来回游走，顺利时就宣称要市场经济，遇上困难就退缩到计划经济。
在这个章节，他也驳斥了完全市场经济，放弃政府干预的论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把经济完全交给市场，保持政府对经济一定的干预，是维护经济环境和保持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
在政府职能转型和政体改革中，他明确提出要改良不要革命，坚决反对政体做激烈变革，认为政体改革不要着急，应该逐步慢慢来，那不适合就改那，慢慢调整，小步快跑，远胜突飞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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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和虎子看着，楚明秋和咸鱼干勇子闲聊。
咸鱼干想在琉璃厂买个商铺，这样可以不用租别人的了，去年，房东又涨了一次房租，现在每月房租都在三百多，琉璃厂现在搞二期工程，有商铺卖，他想买一个。
楚明秋想都没想便赞同，一铺养三代，只要不影响流动资金，有多少就买多少。
开玩笑，这燕京的商铺，价值千金！什么时候买都不会错！更何况，这可是琉璃厂的商铺，燕京最繁华区域的商铺......
楚明秋还没想过这手，咸鱼干一提，他也忍不住食欲大动，觉着可以买两个试试。
正要问价格，电话铃响起来，他起身接电话。
“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纪哥，今儿新年，不正是你们忙的时候吗！”
“呵呵，是这样，我这还在电视台呢，”纪思平笑道，重要节假日，他都得在电视台盯着，更何况这个时候，学生们的事还没完全过去，他更得在电视台盯着。
“呵呵，辛苦，辛苦！嫂子还好吧！”
“挺好，”纪思平笑笑：“老爷子抱怨了！让我们一块去。”
“靠！成，三号，你有空吗？”
“没空也得有空，嗯，我问问曲秘书，三号老爷子有空没有，再给你回话。”
楚明秋答应后，放下电话，回头看到勇子和咸鱼干正盯着他。
他笑笑，没有解释，他和老爷子的关系，几个兄弟多少知道点，但都不详细，只是知道个大概。
刚要开口，纪思平的电话又打来了，他告诉楚明秋，三号下午两点，老爷子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于是两人约好，三号下午一块入海。
“你，这，”小八合上手稿，顺手递给虎子，然后说道：“你这比较简单，太言简意赅了！”
比较简单，楚明秋笑道：“是不是觉着论据不够充分？”
小八点点头，有些疑惑，以楚明秋的治学态度，应该不是没找到足够的证明观点的数据。
“我故意的，”楚明秋一点不隐瞒：“这真理不辩不明嘛！”
小八想想忍道：“我说你个战争贩子，非要挑起事端！”
“这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楚明秋悠悠的叹道：“这晚清时节，革命党和立宪派论战；五四之后，思想论战，现在，咱们搞这么大的改革，没有一场论战，岂不是少了点滋味！对吧。”
小八忍不住哈哈大笑，冲着他直骂：“你这人，....”
虎子将小册子放下，也笑道：“这小子就是个战争贩子！”
勇子也笑了笑：“得了，让他忙活去，咱是大老粗，躲远点！”
“勇哥这话对，咱们小老百姓，讲究的是开门七样，管他什么的，能挣钱就行！”
咸鱼干大咧咧的附和着。
楚明秋摇摇头：“得，我费了快一年的心思，就和你们......，对牛弹琴！”
“咸鱼干，你们公司参加社保了吗？”
“怎么没参加，这社保局的，每天都来，拿着市政府的圣旨，不参加不行啊！”
社保推行带着一定的强制性，市人大在十月制定了《燕京市社会保障条例（暂定）》，这个条例中，要求所有企业都必须参加社保，必须为职工购买社保！否则将处以最低十倍罚款！
社报推行十分迅速，左晋北在三个月内，在各区县成立了社保局，街道成立社保办公室。
而后，首先将全市的国企纳入社保，这个很容易，只是事情繁琐，一家一家的核查；用了三个月，将所有国企纳入社保。
在解决国企后，左晋北盯上私企和合资企业，在人大社保暂行条例后，他便开始行动，先对规模大的私企和合资企业动手，咸鱼干他们的陶瓷公司规模比较大，就在首批之列，同样的，还有知青酒店，也在首批之列。
“这社保吧，给公司增加不少开支，我算了下，大约要增加一成半的样子。”
咸鱼干说着不住摇头，神情却是无奈。
楚明秋心里暗暗计算下，他参与的几家企业中，只有故宫展览馆是他要操心的，只是展览馆规模小人少，还没轮到，不过，他告诉王五，主动去办，这上面不能被动。
“我那小店，街道也来通知了，要给员工办社保，你说我那小店，拢共三个员工，怎么也要办社保。”
咸鱼干气鼓鼓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对国企来说，社保是有好处的，摆脱了退休职工的工资和医疗费；但对私企乡镇企业合资企业来说，则是增加了负担。
楚明秋笑笑：“你小子，这社保是国家新规定，社保是为国民养老保障，你小子退休干不动了，就可以从社保领退休工资了。”
咸鱼干苦笑下：“道理都懂，可这成本上涨也是事实，而且上涨还不少，我们公司员工不少，梁老板准备到外地开厂，现在交通便利，到廊坊也就两小时，一天就能跑个来回。”
楚明秋摇摇头：“目光短了吧，别说廊坊了，就算是西藏，五年内，社保也要覆盖，这个政策，不仅仅是燕京，其他省份也要推行。”
咸鱼干不由叹口气，私企和乡镇企业没有退休工人的负担，这社保一起，成本上涨了不少，关键的是，现在只有燕京和深圳才交社保，其他地区都不交，这让很多老板都动了到外地开厂的心思。
勇子点头：“是这样，咸鱼干，别就钻到钱眼里，眼里就盯着钱，这国家政策，我看没错，这人总要退休，生病就要上医院，这医疗费也得有地报销。”
咸鱼干叹口气：“这道理我懂，可....，得，国家政策，咱怎么都得遵守，社保就社保吧。”
楚明秋笑道：“这就对了，这事啊，就是刚来，大家伙还不习惯，将来习惯了，就好了。”
咸鱼干点头，勇子心情很好，今年保健品公司效益很好，年终奖就拿了三万，下面的员工最少的也领了两千多。
三万，让他胸膛挺起来，可以在大丫跟前硬气了，至少收入不比她这个大学生差了。
虎子看过后，还给了楚明秋，楚明秋收起来放进抽屉。
咸鱼干凑过来：“哥，听说你要在故宫开个书画馆？”
楚明秋点头：“他们找我几次了，我考虑了下，家里书画不少，拿一些出去展览，没什么大问题。”
经过十年整理，山里拉回来的东西总算清理出八成，其中最多的就是书画，这些书画虽然都算得上文物，可只能算三四流文物，拿出去展览下，顺便挣点钱，也是好事。
楚明秋依旧不敢把最珍贵的书画拿出去，前世在网上看到故宫藏品被盗卖，这让他在今生不敢把最好的藏品拿出去。
左雁过来叫他们去吃饭，今天回来的不少，到百草园时，楚宽远和杨柳带着孩子过来了，楚诚志没有回来，苗苗有了，已经有肚子了，今天就不回来了。
正准备开席呢，楚宽明和楚宽捷两兄弟一块过来了，楚宽明主持琉璃厂项目，经常来往燕京香港。
楚明秋对他留在燕京过新年，有点意外，问他为何没有回香港，他笑说在燕京过新年，已经给家里说了。
午饭很丰盛，桌上，岳秀秀问起包老爷子，楚明秋说去医院看了，老爷子还行，他的两个儿子都回来了，师母的身体也很好。
包老爷子在半个月前被自行车撞了，腿折了，住进医院，老爷子一向注重养生，八十多了，还挺硬朗。
这个话题引起老人们一阵唏嘘，说起现在的小年青，没一点规矩，在胡同里就骑得飞快！都不怕撞上人！
牛黄更牢骚满腹，他说现在他都不敢进理发店，进去就非要弄个卷毛，非要给烫了，我一糟老头子，非要给烫发！
宋三七嘿嘿直笑，说上次他进公厕，进去就撞到个大姑娘，吓得他赶紧退出来，可一看没错啊，是男厕，结果那大姑娘出来，是个男的，留了头长发！
楚明秋他们听得哈哈大笑，前院住了那么多文艺青年，男男女女了都有，奇装异服，都是常态。
这些人应该算是第一代北漂，楚家大院也随着他们的口，越传越神！几十年后，成了后辈小子嘴里的神奇之地。
现在前院非常热闹，经常是鼓乐掀天，闹得后院的老人们有点烦了，楚明秋赶紧找到丁园，让他出面，给北漂们定了时间段，什么时候可以排练，其他时间要保持安静，不能影响邻居休息。
为此，楚明秋还拟定了个楚家大院居住公约，发给了前院各处，好在这些放浪不羁的北漂人，还算给面子，答应遵守这个公约。
饭后，楚宽明有意留在家里，拉着楚明秋和楚宽远到如意楼喝茶，楚明秋楚宽远都知道他有事，便问他是不是有事，楚宽明点头。
楚宽明提出想要速效救心丸的海外代理权，楚明秋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楚宽远，楚宽远想了想问能不能进入香港的医院。
楚宽明说可以，按照大陆和香港签的协议，大陆获得批准上市的药品可以进入香港医院。
速效救心丸是中成药，毒性小，其实，香港已经有人私下里到大陆买，然后带回香港，价格是大陆的三十倍。
楚宽远怦然心动，楚明秋插话问，香港每年大约有多少心脑血管患者，同类西药去年销售额是多少？
楚宽明显然做过调研，说有十多万，但潜在患者不少，去年医院的同类西药销售是五亿港币。
楚明秋没有再问，楚宽远接着问，能不能以香港为依托，打入东南亚市场，或者欧美市场。
楚宽明为难的表示，打入欧美市场很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例中成药打入欧美市场。
以美国为例，任何国家的药物要进入美国市场，都必须进行三期临床实验，必须要有详细的配方，使用说明，毒性实验报告，以及相关数据。
这些年，他数次想进入美国市场，可不管是楚家的老药，还是其他传统中药，都没能通过美国FDA的检测。
楚宽明表示，如果速效救心丸能通过FDA的检测，那么进入美国市场完全没问题，不过，这时间很长，费用也很高。
楚宽远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又问，这向ＦＤＡ申请，需要哪些手续。
楚宽明说这事，具体操作他也不清楚，都是请律师代理的。
楚宽远点点头，看来这楚宽明代理速效救心丸也就是香港市场。
楚宽明又说，可以打入宝岛市场，还有泰国马来西亚，这两个国家有不少华人，他们相信中药。
楚宽远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楚宽明，让他起草个协议，交给他，他让律师看过后，就可以签了。
楚宽明大喜。
楚宽明随即抱怨，说这欧美，对中药有成见，中药很难通过FDA检测，很大原因便是，中药成分复杂，而且中药多数是植物，草药是地里长出来的，毒副作用不明确，还有就是FDA的实验设计对中药非常不利。
香港宝岛这么多中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例通过FDA检测，不是没有原因的。
楚宽明又劝，不要去申请FDA检测，时间长，费用高，一种药要通过ＦＤＡ审批，一般需要十年左右，何用费用在数千万到上亿美元
这个数字顿时把楚宽远和楚明秋刚燃起的那点小心思给浇灭了。
楚宽明又提起琉璃厂二期工程，这市里的资金不足，让他参与主要是从资金面考虑。
楚明秋想起咸鱼干的事，便问是不是有批店面要卖？
楚宽明点头，现在二期工程还没完工，只能是期房，如果要买，大概是四千一个平方，估计在春节后开盘。
楚明秋让他给自己留两间位置好的，楚宽远马上补上，也给自己留一间，可以在这开药房。
楚宽明满口答应。
“你对第一中药厂的情况了解吗？”楚明秋插话问道。
楚宽远笑笑，很自信，很满意：“去年他们亏损三十万左右，今年估计更难！”
楚宽明闻言很纳闷：“怎么亏损这么多，我们楚家的药不应该这么差啊！”
“不是药差，他们的条件很好，原材料都是计划内价格，比咱们还低，可就是亏损，谁知道他们怎么搞的。”
自从楚明秋告诉他，要把第一中药厂买回来后，他便盯上了第一中药厂，药厂内的小兄弟不少，厂里的情况随时掌握。
“再这样亏上两年，市里估计就该考虑卖厂了。”
楚明秋嘴角滑过一闪而过的笑意。
楚宽明并不了解，现在知道的就岳秀秀和楚宽远，连杨柳都不清楚。
买回楚家的产业，完成对老爸的承诺，现在是楚明秋最大的愿望。
晚上，楚宽元罕见回来了，他是难得回次家，每逢节日都忙得不可开交，比平时还忙。
吃过饭，楚宽元陪着岳秀秀说了会话，岳秀秀也不问其他事，就告诉他，楚箐有了，他这个做父亲，工作忙，还是要多关心下，别就丢给亲家，这样做不好。
楚宽元赔着笑保证，一定关心，这孩子，他不好说什么，自己工作忙，夏燕又是个不管事的，现在她是越来越孤僻了，三个孩子没一个与她亲近的，她现在的工作就是每天给组织部写控诉信，告楚宽元水性杨花，抛弃发妻，是现代陈世美，组织上现在也烦了，压根不管。
“你现在也不年青了，脾气别跟年青时一样，还那样急，工作嘛，慢慢来，别急赤白脸的，让下面的人难受。”
岳秀秀轻言细语，语气不急不燥。
楚宽元笑咪咪的点头，让岳秀秀放心，他工作挺好的，没啥问题。
从岳秀秀这出来，楚明秋已经备好茶，笑呵呵的请他喝茶。
“怎么样？还好吧！”
楚宽元笑笑，端起茶杯小抿了口，温润细腻，回味深长。
楚明秋笑眯眯的看着他：“这是今年才下的银针，我也就弄到半斤，怎么样？”
“挺好，”楚宽元作为世家子弟，对这些还是懂的，只是习惯简单粗暴，现在已经不讲究了，偶尔在接见外宾时，装装Ｂ还行，在家就没这么讲究了。
天色已黑，雪已经停了，却更冷了，火炉挑动着小火苗，水壶冒着热气。
“听说挨批了。”
楚宽元苦笑下，这事压根瞒不住，市委第二天就传遍了。
“海里对我在燕大的讲话不满意，认为太软弱了，后患无穷。”
楚宽元不觉着自己有错，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平息事件，才是最重要的，他肯定了学生们的爱国热情，估计上面就是不满意这点。
可若不肯定，学生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继续上街，事情就会继续，规模甚至还会进一步扩大。
“这事，我估计你不会受到处理，”楚明秋沉凝下说道：“方老陈老脑子清醒着呢，对了，李老是什么意见？”
现在是八老治国，老胡老吴是前面处理具体工作的，大政方针还是元老们决定。
这李老担任主席一职，这主席职位是八二年恢复的，原以为是方老要兼任，可方老不愿担任，便交给了李老。
这个职务应该是个虚职，没什么实际权力，但名义上，是国家元首，行政机构的最高长官。
但李老的威望很高，可以说是党内第三号人物，位置仅在方陈二老之下。
“李老的态度强硬，他的批评很严厉，”楚宽元叹口气。
“你呢？是不是觉着自己错了？”
楚宽元摇头，楚明秋点头：“那就对了，问心无愧即可，再说了，能干上燕京市委书记，已经是你仕途的顶峰了，最大不过回家享受晚年，没什么大不了。”
楚宽元沉默半响，才幽幽叹道：“我想辞职。”
“辞职！”楚明秋楞了，仔细端详楚宽元，确认他不是在开赌气，以楚宽元的党性，上面没让他退休，他是不会离开的，现在说出辞职来，看来在海里受了不少气。
“这一线二线，倒挂，是最麻烦的，”楚宽元叹口气：“当初教员退二线，少奇主持一线工作，矛盾就有，麻烦也就来了。”
这是大实话，一线二线，对事情的看法不同，处理方式就不一样，教员和少奇的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两人在此之前，处得好好的，用亲密无间也不算过。
十年灾难，某种程度就是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
二线权力大，又要下指导棋，一线掌握行政权力，处理具体问题，有自己的想法，这还能不产生的矛盾的。
更何况，现在有八个在下指导棋！
楚明秋默默思索，他首先就否定了辞职的想法，这等于是公然对抗，不可取。
“方老呢？”
“方老陈老没参加，李老主持的，杨老薄老都参加了。”
楚明秋微微点头，笑道：“那就不变应万变，把该干的事干完。”
楚明秋又补充道：“我觉着事不大。”
楚宽元眉头微皱，叹口气说：“我倒不是在意，我一没贪污受贿；二没以权谋私，这次的事，我也没觉着有错，就是心有不甘。”
“枪林弹雨都过来了，秦城也待了十年，这点事，就担不起了，心生退意！”
楚明秋一点不客气，一句话就让楚宽元无言以对，其实，他就是觉着烦，整天就忙活这些事，烦！
“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那急脾气，工作不就是这些吗，我在下面干事，不一样是这样。”
楚明秋以长辈的语气与楚宽元说话，楚宽元倒没觉着有什么，这么多年，这小叔一向如此。
“你也别多想了，辞职这个念头千万别再有了。”楚明秋劝道，楚宽元叹口气，辞职这个念头，从海里出来，便在心里盘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辞职！
“你可是党员，老党员了，有意见可以直抒心意，如果，在上面领导面前，不敢直陈意见，就以辞职相对，这可不是一个老党员该做的事！”
楚宽元悚然心惊，抬眼看着楚明秋，深吸口气，微微点头：“你说得对。”
“不过，这事的影响还没过去，后面发有波折。”
“呵呵，有什么就来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楚宽元的心结既去，斗志就回来了。
楚明秋却摇头：“我估计到不了你这一层，海里可能有人事变动。”
楚宽元略有些惊奇，直勾勾的盯着他，心说自己还没得到消息，他就有了，这消息够灵通的！
“别这样盯着我，我也是小道消息，”楚明秋笑笑：“倒是你，今年打算做些啥？总得给全市人民个交代！”
“事情要做，多了，”楚宽元苦笑下：“可惜就是钱不够。”
“没钱就去弄！带团到香港招商引资，市里准备几个项目，让香港商人来投资，另外，进一步放开，还有，你干嘛把整顿亏损小组给停了。”
“整顿亏损小组是不得不停了，堵市委大门，影响很坏，外媒都报道了，海里让控制影响，而且，当时，社保还没成立，退休职工问题难以解决，只能暂停。”
“现在，社保有了，整顿可以继续进行，三年内，将全市的亏损企业全部整顿了。”
楚宽元觉着自己被牵着鼻子走，太被动了，便反问道：“你们呢？你们高新区可是全市最富的区，今年有哪些规划？”
楚明秋笑笑：“我们最富？那是老四区没发力，这城西城北城东三区，历来都是燕京最繁华的地区，他们要一发力，我们这算什么！”
楚宽元笑着摇头：“你就别嘚瑟了，小心收拾你！”
楚明秋笑笑：“今年还是中积电中微软为核心，另外，重点发展的是大唐电子，大唐电子去年拿出了八百门交换机，八百门交换机，与那些国际大厂近身赤搏，困难很多。
虎子，虽然精明，但对管理，还有市场的理解，还需要时间，需要锻炼。
我的想法是，以大唐电子为龙头，把电信产业链，弄到燕京来。”
“楚书记，我曾经建议过市里组建几个规模大的集团，市里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我建议你今年以燕汽为核心，组建一个汽车集团，燕汽经过十年发展，皮卡和吉普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他的问题是，规模还太小了，轿车公司年产量没过一百万台，压根上不了牌桌。”
楚宽元微微点头：“是啊，市里有这个想法，只是我们燕京规模大点的企业都是部属企业，燕汽大概是我们市属企业中，最大的企业了，嗯，这事，可以！”
“那可不一样，你得发掘，别管什么国企民企，还是乡镇企业合资企业，发展出一个规模的龙头企业，这些企业再带动一个产业链，全市的经济就活了。”
组建大型企业集团，是楚明秋一向主张，他向海里提出过，向市里提出过，可市里没有啥动静，海里倒是做了些工作，最主要的是，以几个央企为龙头，组建了集团公司。
楚明秋对那些什么部，很是看不顺眼，认为应该把改造成集团公司，就算要留下，也要进行改造。
对今年的工作计划，楚明秋还没起草，不过，心里已经有一定的方案。
“高新区今年最主要的是，两点，一个是以中积电为核心龙头，建立计算机产业链；第二个是大力发展大唐电子，以大唐电子为龙头，建立电信产业链。
另外，就是加强与各区的合作，今年我们打算与丰台区建一个汽车产业园，去年，我们与淀海建立软件产业园，与城东区建立电子产业园，这两个产业园都很成功。
电子产业园，去年的产值达到六亿七千万，软件产业园去年投入，入住的企业有二十二家，产值达到八千六百多万。”
对这几个产业园的发展，楚明秋心里很满意，特别是电子产业园，两年下来，产值每年都在突破提高。
楚宽元没有评价，楚明秋是有名的经济能手，高新区能成为燕京富裕之首，与楚明秋的能力有很大关系。
叔侄两人谈着今年的工作，一会是市里的工作，一会是高新区的，天马行空，没有丝毫顾忌。
元旦两天假期很快结束，三号上班，上午，楚明秋开了个短会，下午一点半，他开车到电视台，接上纪思平就往海里去。
“怎么样，这个节日，还成吧。”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节日比平时还忙，对了，我家老大今年毕业，上你们高新区怎么样？”
“我这当然没问题，可你问过他的想法没有，现在的小家伙可不是咱们那会，让干嘛就干嘛，你回去先问问，别到时，不情不愿的！”
纪思平的两个儿子都上了大学，大概是家学传统，两个孩子都学文，大儿子纪谨信今年研究生毕业，是燕师大历史系研究生；小儿子纪谨行学的是新闻，南京大学新闻专业，明年毕业。
“成，回去问问。”纪思平靠在椅子上，两人突然都沉默下来。
“老爷子是有什么事吧？”
纪思平低低嗯了声，半响才幽幽的说：“估计是有啥大事了，不然不会让咱们兄弟过去。”
纪思平心里清楚，两人是老爷子一手提拔的，在很多时候，比亲闺女还亲，特别是楚明秋，老爷子简直把他看做亲儿子。
而楚明秋要不负老爷子之望，不管是什么事，都非常出色，在党内已经有经济能手之名！
电视台到海里并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警卫查看了两人的证件，打电话核实后，就让两人进去了。
到了老爷子的住处，这里是处院子，很宽，前后两进，后院是老爷子的住处，前院是工作场所，厢房则是秘书等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
老爷子已经在等他们了，秘书直接把他们引到办公室，正准备出去，老爷子把他叫住，让他在边上听着。
没有什么抱怨，楚明秋把配的药给老爷子，这可不是给老爷子的，是给夫人的，老爷子的夫人身体不是很好，楚明秋给诊断后，便配了药，每个月都托老爷子的女儿带进来。
老爷子没有推辞，让秘书收下。
“老胡提出辞职，为这次学潮负责。”
楚明秋和纪思平交换个眼色，两人没有丝毫惊诧，这次学潮一定会有人负责，老胡是最合适的背锅侠。
“海里决定进行人事调整，”老爷子的语气没有丝毫感情，好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楚明秋插话道：“老爷子，您是怎么想的？”
老胡去职后，空出来总书记的位置，这是个把总的职务，相反名义上行政系统的最高职务主席，倒是个虚职，最大的作用是接见外宾，签名发布法律，其他权力几乎没有，甚至连政治局常委都可以不是。
“你觉着我该怎么选？”老爷子好像在考他似的，反问道。
楚明秋略微沉凝，才含笑道：“这事，我建议您，别去争，这个总书记，名义上位置很高，可实际上，就是个背锅的，啥事都不能做主，干好了，应该的，干的得不好，还得挨骂。”
老爷子和纪思平秘书都乐了，这话也对，总书记实际上就是个儿皇帝，大事都是元老们决定，他负责执行。
楚明秋看着老爷子苍老的面容，叹口气：“老爷子，这些年，您可苍老多了。”
老爷子摇摇头，苦笑下，这几年，为了分税制，他是苦口婆心，一个诸侯一个诸侯的谈，有时候还得反复谈，后面谈好老，前面的又反悔了，又得重新谈。
可不实行分税制，又不行，海里严重缺钱，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税制不合理。
大概只有楚明秋敢这样对老爷子说这样的话，虽然没明说，意思很明显，别去争这个职务，没意思。
老爷子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纪思平说：“节后，你的工作要变一下。”
纪思平的表情十分精彩，先是闪过丝喜色，马上又浮现出缕担忧，又是丝疑惑，交替出现，喜忧参半！
(ZT)重生之如歌岁月9月第二更
版主： MaLaRabbi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