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最牛的中国人”——葛传槼

[wh]

（也是旧帖，正好版上在讨论二外熟练程度，贴上来分享。）

知道复旦大学外文系教授、《新英汉词典》的主编葛传槼的人可能不多，知道他的学生、《英汉大词典》的主编陆谷孙的人可能多一点。他俩的英语都地道得看不出一点外国人的痕迹。说葛传槼最牛，那是《King’s English》字典主编H.W. Fowler在1933年说的，当时陆谷孙尚未出生。葛传槼给Fowler写信，挑出他字典里的几十处错误，Fowler回信称赞：

… your letter is in faultless English, and, long as it is, nowhere betrays, as nearly all foreigners’ letters do by some trifling lapse in idiom, that its writer is not an Englishman. I receive many letters in English from foreigners, but do not remember ever having had occasion to say this before.

我在《万象》上看到一篇写葛传槼的文章引用此信，这个“无懈可击的英语”，看得人无限神往。这事后来传歪了，把《King’s English》误传为《简明牛津英语词典》，虽然也是同一个Fowler主编的，葛传槼却认真辟谣，说后一本词典没有通读过，只仔细读过a, about, above…等词条，“不但弄懂每个词的确义，而且弄懂每个举例，还把它记住。我直到现在认为我当时用的这番功夫是给我终生受用不尽的。”

这又很让我震撼，因为我最烦查字典，更不会背字典。陆谷孙老师以前上课，也是说一个词，就能顺口说出字典里的例句。《英汉大词典》里的每个例句，都是他从各种报刊杂志书本里挑选出来的，十分辛苦。但他说最辛苦的还是帮葛传槼先生编《新英汉词典》，那时还没有电脑，所有字词例句都抄在小纸条上，布满整个屋子。夏天时每个人汗流浃背，却不敢开电扇，怕把十几万张小纸条吹飞了。陆老师常常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再也没有他们当年的耐心和吃苦精神，干不了编字典的苦活。我就是这样，很不耐烦细究字词，所以英语一直很差，惭愧。

《万象》上的文章作者还介绍了自己和葛传槼的一次交往。他在美国人家里吃饭，说 It’s not bad，主人附和说yes。他询问主人，说按照教科书的说法，如果附和，应该用no。主人想了一会儿，仍坚持说应该用yes。他回国就写信向当时英语界的泰斗葛传槼请教。葛先生的信的开头是Dear Comrade Deng，令人莞尔。回信的英语真是漂亮：

Though I can produce no evidence, I feel that the “Yes” as a reply to your “It’s not bad” is correct. “Not bad” is almost a fixed phrase=”quite good” or “fairly good” and is different from “not clever”, “not happy”, “not a boy” etc., all of which are semantically opposed to “clever”, “happy”, “boy”.

然后葛先生说很多不符合严格语法的习惯用法，常常有人不赞成。但说到底，凡是有人不赞成的东西，实际上都是存在的。 最后又说，you might say I seem to be non-committal. But usage is something that one often has to be non-committal about. 这个“non-committal”，“不置可否”，真是体现了一个既严谨又随和的完美人格。

[changjiang]

（也是旧帖，正好版上在讨论二外熟练程度，贴上来分享。）

知道复旦大学外文系教授、《新英汉词典》的主编葛传槼的人可能不多，知道他的学生、《英汉大词典》的主编陆谷孙的人可能多一点。他俩的英语都地道得看不出一点外国人的痕迹。说葛传槼最牛，那是《King’s English》字典主编H.W. Fowler在1933年说的，当时陆谷孙尚未出生。葛传槼给Fowler写信，挑出他字典里的几十处错误，Fowler回信称赞：

… your letter is in faultless English, and, long as it is, nowhere betrays, as nearly all foreigners’ letters do by some trifling lapse in idiom, that its writer is not an Englishman. I receive many letters in English from foreigners, but do not remember ever having had occasion to say this before.

我在《万象》上看到一篇写葛传槼的文章引用此信，这个“无懈可击的英语”，看得人无限神往。这事后来传歪了，把《King’s English》误传为《简明牛津英语词典》，虽然也是同一个Fowler主编的，葛传槼却认真辟谣，说后一本词典没有通读过，只仔细读过a, about, above…等词条，“不但弄懂每个词的确义，而且弄懂每个举例，还把它记住。我直到现在认为我当时用的这番功夫是给我终生受用不尽的。”

这又很让我震撼，因为我最烦查字典，更不会背字典。陆谷孙老师以前上课，也是说一个词，就能顺口说出字典里的例句。《英汉大词典》里的每个例句，都是他从各种报刊杂志书本里挑选出来的，十分辛苦。但他说最辛苦的还是帮葛传槼先生编《新英汉词典》，那时还没有电脑，所有字词例句都抄在小纸条上，布满整个屋子。夏天时每个人汗流浃背，却不敢开电扇，怕把十几万张小纸条吹飞了。陆老师常常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再也没有他们当年的耐心和吃苦精神，干不了编字典的苦活。我就是这样，很不耐烦细究字词，所以英语一直很差，惭愧。

《万象》上的文章作者还介绍了自己和葛传槼的一次交往。他在美国人家里吃饭，说 It’s not bad，主人附和说yes。他询问主人，说按照教科书的说法，如果附和，应该用no。主人想了一会儿，仍坚持说应该用yes。他回国就写信向当时英语界的泰斗葛传槼请教。葛先生的信的开头是Dear Comrade Deng，令人莞尔。回信的英语真是漂亮：

Though I can produce no evidence, I feel that the “Yes” as a reply to your “It’s not bad” is correct. “Not bad” is almost a fixed phrase=”quite good” or “fairly good” and is different from “not clever”, “not happy”, “not a boy” etc., all of which are semantically opposed to “clever”, “happy”, “boy”.

然后葛先生说很多不符合严格语法的习惯用法，常常有人不赞成。但说到底，凡是有人不赞成的东西，实际上都是存在的。 最后又说，you might say I seem to be non-committal. But usage is something that one often has to be non-committal about. 这个“non-committal”，“不置可否”，真是体现了一个既严谨又随和的完美人格。

最后两段是不是拔高得有点离谱？一副谄媚之相。

[jiujianoufu]

读起来也是Chglish意味极浓。不是对老先生不尊重，在那个时代算顶级了。

[wh]

最后两段是不是拔高得有点离谱？一副谄媚之相。

哈哈，是我说他严谨又随和…… 葛传槼做学问非常严谨，拿手绝活是分辨定冠词和不定冠词，母语的人都很难分辨清楚。一般做学问严谨的人在专业知识上会很吹毛求疵，容不得马虎随便。所以我觉得他这种既严且宽的治学精神很让人佩服，做人做学问都不要太逼仄。不过对他们编字典的人来说，这大概也很寻常。语言里的很多习惯用法是无法用语法来解释的，只能接受

陆谷孙也写过葛传槼，我也贴过：
站内帖子：Re: 陆谷孙：秋风行戒悲落叶——忆师长（英文系三大佬；林同济；玉女杨必；金童刘德中）
#3 Re: 陆谷孙：秋风行戒悲落叶——忆师长（英文系三大佬；林同济；玉女杨必；金童刘德中）
帖子 由 wh（问号）楼主 » 10月 18, 2024, 6:03 pm

Big Three之三：葛传槼

“三巨头”之三葛传椝先生是自学成材的教授和词典编纂家。系里流传的佳话是葛早年辍学，靠着电报局和商务印书馆的实际工作锻炼养成了敏锐的英语意识，曾致信Henry W. Fowler，专就此公兄弟二人的成名作《简明牛津英语词典》质疑指谬，Ｆ君旋写来回信，对英国之外竟有人如此熟知英语惯用法，大表赞赏，葛从此名声大振，时被沪上的英国文化委员会邀去向公众作英语演讲，并更加专注地钻研起英语惯用法来，渐渐成为这方面的专家。学生戏称葛有三大法宝，即断定名词是可数或不可数，前面应加定冠词还是不定冠词，动词是及物还是不及物。遇到这三方面的困难，去向他请教，据说无疑不解。

葛在英语惯用法方面的权威地位直到改革开放之初始受到挑战，据说当时有某位英籍专家在北外演说，要学生把葛氏《英语惯用法词典》扔出窗去——倘若他们真要学好英语的话。葛对此是颇耿耿于怀的，曾由他学生俞亢咏先生与那洋人几度鱼雁往返，后来据说对方也改变了自己的极端看法。葛传椝先生最大的爱好是词语，思想方法最为与众不同的是极端的形式主义。譬如说他把语言和文学截然分隔，把搞文学的老师，如伍蠡甫、戚叔含、孙大雨、林同济，一律称为“楼上派”（当年的文学教研室适设于二楼），而包括他本人在内的教语言的教师则属于“楼下派”；读书可以忽略内容，只顾语言，因此从头至尾顺读和从尾到头倒读，对他来说，并无两样；他向我班讲完著名的汉姆雷特独白“To be, or not to be”之后紧接着自问自答如下：“be还是不be，想到头还是be，你们看有多大意思，我看没啥意思。”

中间老者为葛传槼先生，左一为陆谷孙先生

葛还反对任何形式的翻译，称翻译必生误解，我曾因此戏称他与翻译“不共戴天”，他反唇相讥，称我“戴天先生”，又简化作“戴先生”，年长日久其孙竟忘我真名，每以“戴先生来访”通报！葛爱玩弄词语，给人起一些并无恶意的绰号。上文说过徐燕谋先生“文革”缄口，葛从此称徐“金先生”（从英谚Silence is golden化出）；某公语速多顿，插入无数“这个”、“这个”，葛将此译作this，一度称他Mr. This，兴犹未尽，遂把this以中文的近似音化作“集思”，复将二字扩成“集思广益”，干脆称某公为“广益先生”。从Mr. This到“广益先生”很容易看出葛传椝这位字迷先生曲折的思想轨迹。“文革”中学习极“左”理论，工宣队诱导知识分子们提出问题，从中掌握思想动向。葛受不了“钓鱼”式的骚扰，思索良久，终于问道：“帝修反若用英语代词指代，该用it还是they？”引得满堂哄笑。

英语娴熟到一定程度，常会有在熟人中间说上几句“洋泾浜”开开玩笑的诱惑。葛先生这方面的发明在外文系是尽人皆知的，诸如“Old three old four”（老三老四），“pasty”（沪语“搭酱”的硬译，指不牢固，不出色），等等。可能是师门不同的缘故，我感到葛先生最初对我并不友善，在我研究生第二年一次类乎今日里的qualifying test中，“现代英语”一门由葛命题，受试者仅我一人。由于出题缺少分寸感，我在封闭的屋子里从上午八点考到下午五点，权充午餐的面包和冰砖还是由某位学兄从铁栅栏外递将进来的。

“文革”中期，葛与我一起被“发配”去编《新英汉词典》；再往后，特别是当他听说改革开放后补拟《新英汉词典》编写人员名单时是我竭力促成由葛领衔之后，师生关系渐次密切起来。葛晚年寂寞，师母大去之后常过街来我处“吹牛”，见我在徐燕谋先生死后发表在报上的悼念文章，曾喃喃自问他的身后不知有谁会作文纪念。我笑他生死之事也讲“未雨绸缪”，并表示区区虽非葛门嫡出，师恩隆重，哭丧也是本分。１９９２年７月２９日，葛传椝先生在上海逝世，时我正客居香港，践诺写回一文，正好在大殓之日见报，当年说笑竟一语成谶！葛先生生时来访之频，有时令我应接不暇，尤其是杂事蝟集之际，故亦曾令小女以外出诓语挡驾。对师长如此不忠不孝，今日想来，愧悔自责不迭！

[Trump]

然后葛先生说很多不符合严格语法的习惯用法，常常有人不赞成。但说到底，凡是有人不赞成的东西，实际上都是存在的。 最后又说，you might say I seem to be non-committal. But usage is something that one often has to be non-committal about. 这个“non-committal”，“不置可否”，真是体现了一个既严谨又随和的完美人格。

如果是严谨的英语， “But”不应该放在句首，应该用
Though 替换But. 感觉Fowler 给葛先生的回信在故意抖语法，并不是很诚恳。

[wh]

读起来也是Chglish意味极浓。不是对老先生不尊重，在那个时代算顶级了。

哪里有chinglish？我觉得老一辈可能口语和流行语不如后辈，书面语的功力还是相当扎实……

[wh]

如果是严谨的英语， “But”不应该放在句首，应该用
Though 替换But. 感觉Fowler 给葛先生的回信在故意抖语法，并不是很诚恳。

but不一定非得用在句子中间吧？Google也说可以用在句首 ：
"Yes, it is grammatically correct to begin a sentence with "but." While some writing guides might discourage it, there's no rule against it in standard English. In fact, many good writers do it, and it can even add emphasis or create a smooth flow."

Fowler的信我觉得就是老式英语，从句多，跟狄更斯似的……

[Trump]

哪里有chinglish？我觉得老一辈可能口语和流行语不如后辈，书面语的功力还是相当扎实……

整个文章里引用的老先生英语不多，但是这一句很像chinglish. 也许是时代变了，英语的风格也不同了。

Though I can produce no evidence, I feel that the “Yes” as a reply to your “It’s not bad” is correct.

P.S. 连用了2个I, 显得重复, unsophisticated. Correct 也许换成appropriate 更合适，不过现在口语会用proper

[Trump]

but不一定非得用在句子中间吧？Google也说可以用在句首 ：
"Yes, it is grammatically correct to begin a sentence with "but." While some writing guides might discourage it, there's no rule against it in standard English. In fact, many good writers do it, and it can even add emphasis or create a smooth flow."

Fowler的信我觉得就是老式英语，从句多，跟狄更斯似的……

对，很多人文章把but 放在句首。放在句首会被认为不formal 。

[wh]

整个文章里引用的老先生英语不多，但是这一句很像chinglish. 也许是时代变了，英语的风格也不同了。

Though I can produce no evidence, I feel that the “Yes” as a reply to your “It’s not bad” is correct.

我咋觉得挺地道，还觉得定冠词用得牛 可能英语老师会这么说？

[wh]

整个文章里引用的老先生英语不多，但是这一句很像chinglish. 也许是时代变了，英语的风格也不同了。

Though I can produce no evidence, I feel that the “Yes” as a reply to your “It’s not bad” is correct.

P.S. 连用了2个I, 显得重复, unsophisticated. Correct 也许换成appropriate 更合适，不过现在口语会用proper

这两个I没法省吧……说there's no evidence和I can produce no evidence不一样，后者只是表示他本人想不出证据。
如果用appropriate，那要加个more，因为是在比较yes和no这两个回答。他可能更倾向于认为native speaker说的yes是对的，说no不太对？

[wh]

对，很多人文章把but 放在句首。放在句首会被认为不formal 。

可能，我也很少在句首用but。这句话感觉是强调习惯用语无法以理度之，写成分句就语势弱了哦。

[Trump]

这两个I没法省吧……说there's no evidence和I can produce no evidence不一样，后者只是表示他本人想不出证据。
如果用appropriate，那要加个more，因为是在比较yes和no这两个回答。他可能更倾向于认为native speaker说的yes是对的，说no不太对？

第二个I feel that 可以换成. in my opinion等. Correct 更多的用于事实科学的对，讨论语法的时候，是合适不合适的区别,用Correct 感觉太 strong 了。

[wh]

第二个I feel that 可以换成. in my opinion等. Correct 更多的用于事实科学的对，讨论语法的时候，是合适不合适的区别,用Correct 感觉太 strong 了。

in my opinion变成状语短语了，一来节奏显拖沓，二来主语换成物，气势逊色很多，不如以人为主语的句子有行动力和感染力 从句和主句里用两个I没问题吧，即使正式文章也没什么影响。
语法应该是对和不对的问题啊，语法是law，和科学一样黑白分明 讨论习惯语会有更多模糊性。不过你看那个美国人不是说no也可以，而是坚持说yes。可见他和葛传槼都是觉得no是不对的。

[Yellen]

也谈不上最牛吧。应该比不过能把红楼梦译成英文的杨宪益。杨宪益可是牛津的，太太是英国人戴乃迭（Gladys Yang）。

[wh]

也谈不上最牛吧。应该比不过能把红楼梦译成英文的杨宪益。杨宪益可是牛津的，太太是英国人戴乃迭（Gladys Yang）。

这个“最牛”是fowler说的，是引用 出身倒不是个人水平的保证，不过那代人都很牛。杨宪益面相温文儒雅，非常眼熟，不知道是像哪个电影明星？去牛津的还有钱钟书。几位老前辈都各有专攻，葛传槼搞字典学，杨宪益搞翻译，钱钟书搞比较文学和批评理论。杨宪益戴乃迭那套译本太急就章了，远不如hawkes那套流行。我转贴过几个红楼译本的比较，这是杨戴本：
站内帖子：Re: 《红楼梦》的几个英译本比较

查了查葛传槼的学历，贫苦出身，初中都没上完，真不容易。临死时中文都说不清了，只记得英文……
https://zh.wikipedia.org/zh-hans/%E8%91 ... 3%E6%A7%BC
葛传椝于大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在江苏省嘉定镇（今属上海市嘉定区）出生，父亲是光绪年间的秀才，以教书为生。他幼年时在家中接受启蒙教育，他的母亲用他们夫妻二人自制的字块教他识字。后来，由于家境贫困，葛传椝在读了七年小学和一年半初中后被迫辍学。他在读小学时便对英语感兴趣，此后开始自学。辍学后，他在民国10年（1921年）考进北洋政府交通部属下上海电报传习所学习无线电报，第二年到崇明县中学任教。

……文化大革命期间，葛传椝被扣上“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他曾因为在一次理发时吩咐理发师要当心他“脑袋里装满了英语单词”，被指“看不起劳动人民”，遭到批斗。

……1992年3月，葛传椝病重。据曾经探望过他的上海交通大学教授毛荣贵回忆，住院后他的精神状况变差，说话时已经讲不清楚中文，大多数情况只讲英语。

[赖美豪中]

这玩意就和老郭得白话诗一样，现在读还不如我闺女写的

（也是旧帖，正好版上在讨论二外熟练程度，贴上来分享。）

知道复旦大学外文系教授、《新英汉词典》的主编葛传槼的人可能不多，知道他的学生、《英汉大词典》的主编陆谷孙的人可能多一点。他俩的英语都地道得看不出一点外国人的痕迹。说葛传槼最牛，那是《King’s English》字典主编H.W. Fowler在1933年说的，当时陆谷孙尚未出生。葛传槼给Fowler写信，挑出他字典里的几十处错误，Fowler回信称赞：

… your letter is in faultless English, and, long as it is, nowhere betrays, as nearly all foreigners’ letters do by some trifling lapse in idiom, that its writer is not an Englishman. I receive many letters in English from foreigners, but do not remember ever having had occasion to say this before.

我在《万象》上看到一篇写葛传槼的文章引用此信，这个“无懈可击的英语”，看得人无限神往。这事后来传歪了，把《King’s English》误传为《简明牛津英语词典》，虽然也是同一个Fowler主编的，葛传槼却认真辟谣，说后一本词典没有通读过，只仔细读过a, about, above…等词条，“不但弄懂每个词的确义，而且弄懂每个举例，还把它记住。我直到现在认为我当时用的这番功夫是给我终生受用不尽的。”

这又很让我震撼，因为我最烦查字典，更不会背字典。陆谷孙老师以前上课，也是说一个词，就能顺口说出字典里的例句。《英汉大词典》里的每个例句，都是他从各种报刊杂志书本里挑选出来的，十分辛苦。但他说最辛苦的还是帮葛传槼先生编《新英汉词典》，那时还没有电脑，所有字词例句都抄在小纸条上，布满整个屋子。夏天时每个人汗流浃背，却不敢开电扇，怕把十几万张小纸条吹飞了。陆老师常常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再也没有他们当年的耐心和吃苦精神，干不了编字典的苦活。我就是这样，很不耐烦细究字词，所以英语一直很差，惭愧。

《万象》上的文章作者还介绍了自己和葛传槼的一次交往。他在美国人家里吃饭，说 It’s not bad，主人附和说yes。他询问主人，说按照教科书的说法，如果附和，应该用no。主人想了一会儿，仍坚持说应该用yes。他回国就写信向当时英语界的泰斗葛传槼请教。葛先生的信的开头是Dear Comrade Deng，令人莞尔。回信的英语真是漂亮：

Though I can produce no evidence, I feel that the “Yes” as a reply to your “It’s not bad” is correct. “Not bad” is almost a fixed phrase=”quite good” or “fairly good” and is different from “not clever”, “not happy”, “not a boy” etc., all of which are semantically opposed to “clever”, “happy”, “boy”.

然后葛先生说很多不符合严格语法的习惯用法，常常有人不赞成。但说到底，凡是有人不赞成的东西，实际上都是存在的。 最后又说，you might say I seem to be non-committal. But usage is something that one often has to be non-committal about. 这个“non-committal”，“不置可否”，真是体现了一个既严谨又随和的完美人格。

[wh]

这玩意就和老郭得白话诗一样，现在读还不如我闺女写的

秀秀你女儿的白话诗？肯定不如郭沫若肉麻……

[赖美豪中]

correct明显用错了，最多事用appropriate

我咋觉得挺地道，还觉得定冠词用得牛 可能英语老师会这么说？

[赖美豪中]

这就没必要了。我的意思是你的看起点和环境，就像现在任何一个三脚猫程序员换到70年代可能都是天牛级别的计算机大拿，不是么？

秀秀你女儿的白话诗？肯定不如郭沫若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