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换工作，其实是被母老虎逼的。
老二开始蹒跚学步以后，本来生活一切都往轻松的方面发展了，买了个二手房子，老大上了幼儿园乖巧懂事，愈发聪明伶俐。不过这个时候母老虎在公司里面开始干得不顺心，以前的经理闹离婚和老公大打出手动了枪双双进了局子。换了个三姐做经理俩人脾气不对付，母老虎脾气直从小没怎么吃过亏，于是上班很憋屈。
那一阶段整天天天晚上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做饭的时候长吁短叹。有一天我正在做木耳炒肉片颠锅的时候她突然说，“唉，我现在就是这锅里面的肉片，每天煎熬着。你要是salary再高点，我就能不干了，也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我楞了一下，赶紧把火关小。说，“有这么严重吗？！“
母老虎又说，都怨你，没本事，让我这么为难！
说这话时，她眼角都含了泪水，气鼓鼓的。
他妈的，当时听了这话，我感觉就像我老家的秋雨，不咋响，淋在身上却湿彻骨头的那种感觉。
冲动之下，我立马挺直了腰杆，安慰母老虎说，“不要难过！我换工作！一换工作，薪水加倍！你不想工作就歇着！”
说得声音不大，但是感觉掷地有声！
母老虎倒是楞了，站直了身子, 看着我说，你这话啥意思？！
我关了火，上去拍拍她的肩膀，说，啥意思？我不能白长了个大鸡巴，得像个男人！
母老虎却犹豫了起来，低头说，我就是唠叨两句，你可别逞能。
我转身开火继续炒菜，说，不瞒你说，我早就想换个工作了。
又回头说，这破job，每年只有a couple of个泼三特的涨幅，干着忒没劲！
又说，骏马不鞭白奋蹄，我是骟了的公骡还是有蛋的千里马，总该出去溜达溜达见真章了！
说这话时候，心里面有点豪情万丈的感觉。
母老虎沉默了，没再吭声。
晚上母老虎睡觉后我就后悔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这份工作，是我phd毕业时在校园招聘会上直接找到的，蛮顺利的，工作也轻松，就是给前端的staff engineer们 调些程序，修改一些设计， 做些优化系统的工作。巴铁老板很奈斯，同事相处也愉快，薪水其实也算勉强。现在要突然重新来过，心里面忍不住打鼓，有点惴惴不安。
投了几个简历，像针尖掉入大海一样，连个响都没有。又海投了几十份简历，只要沾边的都投了，有枣没枣三杆子。没料到，情况依旧，没有尼玛任何回音。胆颤心惊下我跑到锁男聚居地, 怨妇集中营和反革命养老院当年几个比较大的华人网站去探了探风声，结果吃惊地发现哀鸿一片，远比我想像的糟糕。
这下我心里面愈发感到没谱，只能开始盘算怎么体面地跟母老虎说竭尽全力了，但是就业形势不好，实在是木有办法。
我心里其实知道，母老虎不一定信。我只能这样蒙她说，我继续骑驴找马，永不放弃。
没想到峰回路转，一周后有个小米来了电话约面试时间，可惜我没有接到。
当时我正在公司外面的花圃旁看着蓝天发愁，自己开导自己，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还是不要冒险了，反正尽力了。就跟母老虎说，投了快上千简历了没有回响，看来形势不好，保住眼前的饭碗已经不错了。
回去后发现了missed的电话，这让我又惊又喜。结果发现，小米语音留言中提到还用email follow-up了，说hiring manager想和我约一下onsite interview的时间，方便的时候给个电话。
我立马打了电话，铃声ring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你妈可能是要电话面试。正有点后悔莽撞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通了。
好在不是电话面试，其实就是沟通了一下，电话那边的经理很是客气，问了我些基本情况，没有什么strength/weakness，why do you change job 之类的套话，只是问了一篇我的小文章，还有我从中国什么地方来的，期间丫自顾自地嘿嘿笑了好几次，我只能尴尬地陪笑。好在气氛很是不错。后来结尾他说希望我能早点开始工作，这跟我第一份工作面试很不一样。
放下电话后我闭着眼睛回顾了一下，说是约onsite面试的时间，咋个最后说希望我能尽快开始工作呢？看来非常有戏。
这经理听声音比较苍老，应该至少5张开外了，这让我有点踏实，我跟年长的人接触很是擅长。忍不住心里面有点窃喜。
兴奋下一时冲动，浅薄的我立刻想和母老虎显摆，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告诉了她这个喜讯。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差点搂不住火跟她吹牛说offer基本到手了。
电话那边的母老虎明显很高兴，不过倒是安慰我说这两天看着三姐也没有那么讨厌，我也不要压力太大。
我放下电话后慢慢冷静了下来，之后就又有点后悔，这踏马的八字没一撇先吹下了大牛，这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正后悔着呢，老泰山来了电话，估计是母老虎和我一样沉不住气，事情八字没一撇就开始跟父母吹牛了。老泰山对我一直很客气，很看重我的顾家稳重和做事踏实。没想到这次直截了当地说我性格不适合闯荡，不要随着小玉（就是母老虎）起舞。
这有点刺激我，我就装作胸有成足地样子，告诉老泰山说就是换个工作罢了，不是去闯荡江湖。听着电话那边老泰山有点沉默，我立马把胸脯得咣咣响保证说吕端大事不糊涂，是我下的决定要换个工作，是我思考了许久的职业的发展和未来的规划。那边的老泰山就昫口气，不过还是开导我说，不要强求，你现在的工作其实很不错的。由他来和母老虎谈谈，不要给我太大压力。
又说，孩子啊，女性和男性不一样的，对于男人而言，保持家庭的安定最重要。
我愈发来劲，说，您不必担心，就是换个工作罢了。您也知道，我做事向来进退有据，有分寸。
一放下电话后，我又立马后悔起来，自己夸下海口吹牛，要是拿不下这工作，还得接着找，更不好收场了。想到这里更加痛恨自己的浅薄和沉不住气，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耳光，没想到劲道太大一下子扇得生疼。我捂着脸，龇牙咧嘴的。正好女同事从门口路过，sales director, 估计跟我差不多岁数，但是拨打臀肥的，很会打扮，嘴唇总是涂抹的猩红，我在梦里面经常和她偷情。 她敲敲半开得的门说，笑嫣如花的，are you ok?
我就笑着说牙疼，不打紧。
丫好像抛了个媚眼，扭着大屁股走了。我这个时候就想，唉，走了以后，我会想念她的，丫每次打招呼的一声嗨，倍性感! 她和我说话，总是含蓄中带点诱惑，克制里藏着温柔，似乎期待着和我发展一段罗曼蒂克的婚外情，离开这里，太可惜了。
小秘很快发来了面试流程，吓了我一跳。一共要见12个人。公司离我家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从早上8：30开始。这让我又紧张，又有点兴奋。以前面试的时候，hiring manager一个人就拍板了。现在这么大阵仗，看来很有戏，也很挑战啊。
面试前一天我住旅馆. 吃完饭傍晚出门的时候母老虎带着老大和老二送我，我和母老虎拥抱亲嘴告别以后，母老虎说，鱼哥，加油! 然后俯身做了一个GO的姿势! 彷佛她还是姑娘时候的动作。我禁不住笑了。 然后两孩子也笑了，很兴奋，老大举着小手说，爸爸,go, go! 老二也学着姐姐嚷嚷，非常可爱。
看着林荫下刚买一年红砖绿瓦门前开满菊花夕阳洒满房顶岁月静好的豪斯，我跟母老虎说，心肝啊，你就擎好吧，这小破屋，我早想换了。
到旅馆check in以后给母老虎报平安，母老虎再次给我加油，说，鱼哥你很棒的，妹相信你！
语气很是温柔，彷佛是恋爱的时候。
打完电话后，想到明天的面试， 我开始有点紧张，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于是我决定到旅馆外边散散心，顺便默诵一下Interview的常见必杀鸡。 走到旅馆外，仰天望着如血的残阳，我跟自己说：你可不能光长个大鸡巴，考验你是不是男人的时候到了！
又转念一想，他妈的！不就是换个破工作吗，有啥紧张的？！
又不是杀头！老子一点也不紧张，不紧张！
说完了，自己都有点心虚。
没有想到面试意想不到的顺利，12个人都 很随和，经理果然是个老家伙，长相很是滑稽，核桃头，大眼睛，60上下，可能大约165左右。在一个会议厅里面，围着圆桌坐，基本在聊天，都是老美，也没有同胞可以打探一下消息。其实也是面试，重点是我介绍我phd论文的东西，现在的工作只是泛泛地提了一下。他们都很随和，提的问题也没有刁钻难以回答的，只是对其中一些细节询问了一下。我当时就感觉非常有戏，心里面非常兴奋。
中午到了高档餐馆吃饭，坐着经理很豪华的pirus。吃的什么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老美的油炸之类的东西，没啥吃头，倒是很贵。
午饭后就是wrap up了，和经理 一对1。我有点沉不住气，就委婉地问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经理没有意会到我的焦急，很随意地说很快很快。反倒是跟我说起他年轻时候的往事，说到二十年前他当初到中国做项目，高官请他吃饭，非常奢华，还说高管级别非常高，中央级的。看我不为所动（其实我是一脸媚笑），他又强调说，级别真的非常高。我就说，Really？后来反思的时候很后悔，英文不咋地倒也罢了，就是我的口气好像我觉得他吹牛似的。当时他就眉毛一样，加重语气说：当然。
结束前他好似随意地提到了我的简历里面一项专利正是他们需要的。这个专利其实是导师的idea,加在了我论文主体的后面，supplementary work，就是在机翼的尾巴上用了秃鹰翅膀的创意来降噪，我当时是很不以为然的，觉得华而不实，破坏我论文的完整性。但是老帮菜坚持，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不情愿地做了设计和测试，其实效果一般，只是低了不到1.5dB。没想到投出的文章很快就被接收了，评审意见也非常好。更没想到这次找工作也帮了大忙。我就开始大谈特谈这个专利，我吹起不熟悉的东西口才很好，无知无畏的感觉。我就跟经理讲我如何凝视天空看到秃鹰盘旋心有所感之类的话，差一点又没有搂住火吹牛自己常常仰望浮云俯视流水思考人生，心里面想着晚上得给导师打个电话表示感谢了。
一切顺利，结尾时候他笑着说我们有名校PHD加盟了。可惜我真踏马的太愚钝，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所以薪资和HR 头头没有砍价，一给数目非常吃惊和高兴，忙不迭地就电话里接受了口头offer。后来后悔得要死。
工作第一天先见了小米，给我捏了个影，还给了我门卡。然后把我带到了cubic office，期间几个参与面试的同事都过来表示欢迎，这让我很是满意。后来经理满来了面红光地表示你终于来了，好似我是多么重要的人物似的，这让我受宠若惊之余内心有点不甘当初接offer没有好好地要个好价钱。
经理圣诞请客，邀请我一家去。经理夫人叫安娜，长得有点像亚洲人，老太太，不过眼睛是蓝的，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是长得很是端正, 不住口地夸孩子董事，有礼貌。母老虎在家彪悍，但是在外面装得非常淑女，给足了我面子，贤淑端庄静坐在我身旁总是带着浅笑，亦步亦趋地配合我，经理夫人很喜欢她。俩人没有孩子，很喜欢我俩个道特。我家老大喜欢绘画，对经理夫人的水彩画很感兴趣，问东问西的。老二喜欢姐姐，寸步不离的，跟着姐姐一起哇哇地感叹，夫人安娜非常开心。
当时我一接offer以后母老虎立刻把工作辞了，让她父母一顿埋怨，责怪她把压力都扔在我肩上，搞得母老虎很郁闷。我也有点吃惊母老虎辞职的迫不及待，不过想想母老虎善于持家，肯定是经济上有了规划，因此没有太担心。
所以当母老虎不好意思地跟我说确实辞职太仓促的时候，我胸脯拍得巴巴响，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养家糊口是男人的责任，我可不是光长了个大鸡巴的。
说得太慷慨激昂了些，不像我平常的样子，母老虎就有些警觉，欲言又止，不过没有说话。
我看心思被识破了，只能笑着解释，说，你都辞了，我还能说啥？！于事无补。
然后叮嘱她这种大事下次要多商量商量，虽然我一直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还跟她说 夫妻一条心，大粪变黄金。
又跟她暗示说，女人，只要做好女人该做的事情，我就别无所求了。
一下子没搂住火，又说，女人的位置，不应该在职场，也不是在厨房！
母老虎就须口气，说，这才像你说的话。
让我俩喜出望外的是，没过多久经理夫人就给母老虎介绍了份工作，是附近一家电器公司，也是做产品的优化。朝九晚五的工作，离租的公寓开车不到十分钟。母老虎很满意。之后我们就全家都搬到了现在的城市, 幼儿园的排名还能更高一些，俩孩子很是喜欢。不过倒是离母老虎的父母更远了点，单程大约得快6个小时了。好在换的房子便宜了好多，大了将近一倍。母老虎的父母有点舍不得，尤其是岳母，我们走的时候眼泪都掉下来了。
新工作开始不到一年，经理就退休了，我比较伤感，合作的还是非常愉快，不是那种micro management，工作很是得心应手。公司举办了小型的欢送会，没有饭吃，就是准备了一些cookie和苏打水，非常寒碜。欢送会上贴出了他年青时候照片，非常的英俊潇洒，夫人当年也是靓女，非常般配，让人不禁感叹俊男靓女在岁月的洗涤下啊，一把杀猪刀把两人砍成了干巴老头和 抽巴老太。只是不晓得为啥他夫人没有来这个重要的 场合。 欢送会上大家都给经理送些祝福的话，我也想了一些祝福，字斟句酌构思觉得很是满意，脑海里面过了很多遍。结果面对摄像机（local电视台也来了）大庭广众下上不了台面，紧张得不行，脑海里面空空一片，只能无奈地说了个祝你快乐，实在是丢份。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慢慢地度过了，很快我俩有了老三。
老三两岁的时候, 趁孩子们fall break的时候母老虎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母老虎不能说重男轻女，但是生了老三以后有点按捺不住的洋洋得意。看我愁眉苦脸的，说有女儿有儿子，这才是好！发啥愁？！
我小时候就不听话，尤其是青春期很是叛逆，从小到大挨了父亲不少揍，最后一次痛揍我是我初三的时候，偷偷地买了烟学着抽，呛得要死。到满十八岁那年，我父亲才彻底不动手了，不过放话说，18了，不打你了，也打不过了。成年了，什么事情自己负责吧。
庆幸地是我没有走弯路，顺利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这让父母彻底松了口气。后面的路基本上也和诸位将军们一样，交女朋友，分手，再出发, 毕业，出国，找女友，失恋，再恋，毕业，弄身份，找工作，结婚。我和母老虎结婚前，父亲和我有翻长谈，细数我成长的经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最后结尾总结说，儿啊，你从此成家立业了，我也算完成任务了。想当初，你不进笼子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听了很不满，我有那么差劲吗？再不济也不至于坐牢啊。后面想想，确实也是，成长的路上好几次差点走上牙路。 当了别人的爸爸以后，才知道做父母的不容易。尤其是儿子风险太大了。忧心忡忡地跟母老虎说了我的担忧， 母老虎倒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说你愁个鸡巴蛋，有我在，怕啥?!
这让我些许宽心。
实话实说，母老虎喜欢孩子并且带孩子确实有一套。当初生老大时候折腾了十多个 小时发烧了还是坚持要自然生产，吓得我都快跪下来求她做c-section了。后来母老虎解释说一次剖了，后面再生就麻烦了，还得开肚子，没法多生了，这 让我心惊肉跳的。不过后来生老二老三非常顺利，按照母老虎的说法，就跟玩儿一样。现在孩子们的学习教育基本都是她负责，有条不紊的，因材施教，很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我充其量搭把手，我心里面觉得很惭愧，所以就把烧火做饭洗菜洗盘子刷厕所搞卫生洗衣收拾院子这些小事全都揽了下来。
后来母老虎来电话说，能不能多呆一个星期。我一听就急了，说，咋个意思？母老虎就说父母都很想念她，和孩子们，希望她娘几个多呆呆，不过岳母叮嘱母老虎一定要征询一下我的意思。如果同意就把老二喜欢的Penguin快递去，走的时候忘了带了，没它老二睡不着觉。
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精力充沛，长枪没有用武之地，晚上一个人摸着枪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苦熬了几天度日如年，掐着手指算母老虎回来的时间。看好了玫瑰和红酒，都准备好了回来大干一场起码3百回合。
但是知道这个时候发火肯定很掉价，不表达不满觉得憋屈，就忍不住抱怨说，辛辛苦苦奋斗30多年，还是一个人自己搂着长枪睡。
语气难免气鼓鼓的。
电话那边母老虎就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安慰我说，鱼哥你别这么火大，回去好好地给，你败败火，好好补偿你。
又小声说，我这几天也全身不得劲。
又加重语气 说，回去加倍补偿, 包你满意。你可以一动不动，帝王享受。
又压低声音，说，随便你怎么折腾，想咋整，就咋整。
这一下子让我又惊又喜，自然而然地消了火，没了气，同时对自己的火大感到惭愧，欲火中烧下不顾吃相确实有点掉价。于是赶紧往回找补，显得大度些，尽量柔声说，既然去了，确实应该多呆呆。
也有点羞愧地对刚才的抱怨表示抱歉，解释说主要是太想你了。。。，和孩子们了。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嘿嘿地尬笑了起来。
母老虎就说，嘚，瞧你这点出息。也笑了。
从邮局出来后，我正准备上车，突然看到了远处经理正和夫人在慢慢地走来。太阳暖洋洋的，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紧走两步赶上去，冲他们挥了挥手。
有些苍老和发胖的经理认出了我，站定了，笑眯眯的跟我打了个招呼。他夫人安娜却只是茫然地看着我，似乎不认识我的样子。经理就轻声跟我解释说，她现在不大记得人了。然后就问了问我的近况，工作咋样，老婆孩子们可还好。我一边答着，一边有点难过，想起几年前他夫人安娜和善安详的样子，现在呆呆地看着我,让人心酸。经理似乎意识到了我的不安，倒是很欣慰地告诉我说，她近来倒是比前阵子清爽了许多了。说着用手拢了一下夫人坲起的头发。
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空空的，穿过我的肩头像是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时候经理就说有空带夫人孩子们来坐坐，语气还是那样平和从容，倒像是请我们去喝杯尬菲般自然。
道了别，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摇下车窗，往窗外望去。只见经理轻轻扶着夫人的胳膊，帮她慢慢转过身去，凑在她耳边不知说着什么。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融进斜阳里，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安稳。邮局门口的梧桐叶子沙沙地响，像是也在轻轻应和着。
那也是个秋日的午后，如今天一样，微风徐徐，阳光安静而温暖。他俩相互扶持，慢慢地远去，这温情和伤感的一幕，让我深深的触动。 我坐在车里面，呆了很长时间，突然眼角有点湿润。我抹了下眼角，拿出手机，想给母老虎发了个信息，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愣在了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