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市委书记的裸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袁卿萍心说这怎么真的就像那些岛国片里演的,一帮表面上风光实则抑郁难耐还猥琐不堪的家伙,要找“肉便器”宣泄内心的苦闷。但这话当然是不能跟曹书记讲的,于是说道“你怎么突然提这房子了啊?”
曹书记作出一下被唤醒状,拉开身旁柜子的抽屉,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了袁卿萍,“你打开看看!”
袁卿萍刚刚拉开大信封的一角,就是“哗啦”的一声,一串钥匙掉在了地上。接着再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份房产证。打开烫金字体的封面,产权人一栏里打印着“袁卿萍”。
“大别墅,归你啦。”
袁卿萍眼波一动,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惊喜。但几秒钟之后,却又显得有些黯然。她把钥匙跟房产证放在茶几上,默默坐了下来。
“怎么了,不高兴吗?”
“那个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是了,调教。被调教的地方,现在变成了要住的地方,有点不大适应。再说,从两年前最贵的时候到现在,起码也是跌了一半吧。”
“萍萍,这点我要说你两句了。你要学会凡事往乐观的方向去看。”曹书记是无缝衔接的进入了向下属训话的状态,“面积这样大,环境这样好的独栋别墅,本市也是没有几套的。市场嘛,总会波动的。但只要东西好,暂时跌价了,还是会重新涨上去的嘛。何况,你可是没有成本的拿到了这套房,别人能比吗?”
“没成本?!给你干就不是成本了吗?给你绑得粽子似的,不分白天黑夜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也叫‘没有成本’?我打你个没良心的!” 袁卿萍抓起一只大枕头,追打着四处躲避的曹书记,直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毯上,身上裹着的浴巾也散开了。曹书记赶紧返回身来,“萍萍,你没事吧?”话音未落,就被袁卿萍拉到怀里,接吻起来。
腻歪了半晌,曹书记收回了在袁卿萍身上摸索的手,重新坐回到了沙发里。“这样,一会我让司机送你去那里,你好好享受享受你的大房子。到了晚上,我再去看你。”
“主人既然这样说了,萍萍就谢主人的赏了。今夜,奴婢沐浴焚香,迎候主人光临。” 袁卿萍知道,曹书记最喜欢听的就是这类半古半洋的“组合体”,一边将赤裸的身体匍匐到地毯上,一边用谄媚又淫荡的声音念念有词。
“哈哈,那就说好了啊,今晚就得这样迎接我!”曹书记露出了放肆的笑容,伸手将袁卿萍拉了起来,又贴在耳边说了句“穿得别致一点!”袁卿萍在曹书记的大腿上掐了一把,转身打开衣柜,穿上一套还是很暴露的衣装,补了补脸上的妆,又将茶几上的物事放进坤包,走过去打开了大套间的门。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只听得袁卿萍一声惊叫。曹书记也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只见贴身秘书小赵满额是汗的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啊!毛毛躁躁的!”被搅了兴致的曹书记一边下意识的收了收刚穿上的睡衣,一边恼火的质问。
“曹书记,袁主任,对,对不起!事态有点紧急!”赵秘书的话音明显有些哆嗦。
“什么事啊?至于慌成这样!”嘴上这样说,曹书记的心里却是已经打起了鼓。朝京城的“大内总管”进贡的还不够多吗?还是老婆带去的“秀女团”里哪位服务不周?那样的话,可是不好收场...
“曹书记,您,您只要朝下面望一眼,就知道了。”赵秘书的手指着“官帽楼”下方的广场。
曹书记走到窗前,朝着几十层楼下面一望,顿时就是大吃了一惊。
只见广场上已是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跟广场相连的几条大街上也是人头攒动,就算没有十万,起码也是七八万的规模了。虽然从高处看得不算太清楚,还是依稀分辨得出情绪激动的脸庞与手势。到了此时,曹书记也听得到广场还有大街上传来的阵阵“鼓角连营”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曹书记的额头上就爆出了汗珠。
“曹书记,是这样,现在报告上来的也只是初步了解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最近本市房价跌得厉害,而且谣言四起,说银行都要挺不住了。今天一早,建行农行还有工行都爆发了挤兑。派去维持秩序的警察,跟要取款的那些,那些群众,发生了,比较,比较激烈的冲突。”
“比较激烈?”
“曹书记,”吭哧了一下,赵秘书还是只有硬着头皮报告,“今天上午,就在XX大厦那里,一名被拦着取不了款的老年人把汽油浇在身上,点火自焚了。在场的XX路派出所的副所长,边骂边朝那位老人吐了两口唾沫,还说那是帮忙救火。”
“啊!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在场的群众一下就被激怒了,一起拥上去打警察。他们人多势众,派去的也就是几名警察还有十几名辅警,根本抵挡不住。有两名警察被当场打死了,好几名被打成了重伤。那位,那位惹出事的副所长...”
“怎样了?也被打了吗?”
“打了。先是打了个半死,接着被捆起来浇上汽油,就是从汽车油箱里放出来了汽油。然后,然后就被吊在路灯杆上,点了火。”
“什么!”曹书记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竟然敢把警察点了天灯!”
站在一旁的袁卿萍,听到这样的一番话,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那现在呢?到这里来,又要干什么?”喘息了很有阵工夫,曹书记总算是勉强定了定神。
“曹书记,外面来的消息很混乱。”赵秘书斟酌着说上一句半句就顿一顿,“XX大厦那里出了事之后,有些桀骜不驯居心叵测之辈就喊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口号。接着,本市多处先后都出了类似的事件。警察都给打了烧了,也没看到采取什么有力措施,人们也就胆子大了起来。一个来小时前,开始有人指名道姓的要找,找您算账了。”
“找我算账?!我曹仁义从到了这里,给大家修的路盖的房还不够多吗?还有这大广场,两年多来费了多少力气,才有这样的气派!他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要找我算账!倒是说说,都要算些什么账啊!”曹书记眼瞅着就要爆炸了。“刁忠,还有徐志民呢?都到哪去了啊?!”
“徐,徐副书记到省城去参加组织部会议了,明天才会回来。刁,刁市长早上来了一下,就去XX区检查防洪工作了。刚刚打了电话,刁市长的秘书说他在河堤上,一时半会下不来呢。”
“什么在河堤上!怕是已经跑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躲起来了吧!”曹书记的脸都扭曲了。此前一场接一场的倾轧恶斗,刁忠是在关键时刻投靠过来的本地干部,在他得以斗倒前任市长里起了重要作用。于是去年起,就跟从XX县带过来的徐志民一起,当上了左膀右臂哼哈二将。可是到了要命的时辰,两只哈巴狗都没在大门口守着,甚至简直跑得比谁都快。
赵秘书尽可能缩着脑袋,不敢接话。这时,袁卿萍却从一旁走上前来,扶住了有点站不稳的曹书记。“别这样,为了那些不懂事的家伙动气,不值得。来来,先坐着。”待到曹书记坐到了沙发上,袁卿萍半跪在旁边的地毯上,边是抛着媚眼边说道“你不是叫我去X江路那边等着你吗?要不,我现在就过去吧。到了那里,还得些时间准备准备呢。”
“你...”曹书记顿时心里千万只草泥马掠过,心说真是官场无良婊子无义,到了这当口,跟刁忠、徐志民一模一样,想的就是赶紧跑路。但还没等曹书记开口大骂,赵秘书就已抢着接话道“是啊是啊,袁主任既然是有公务在身,还是赶紧过去的好。”一面说,一面从袁卿萍的身后朝曹书记使了个眼色。
“这...”曹书记知道,这赵秘书跟只瘦猴似的,却是向来诡计百出。当初拉拢XX区区长位置上的刁忠,拿到了前任市长受贿贪污的证据,就是这位赵秘书的杰作。现在这只瘦猴又是唱的哪一出?
见曹书记呆在那里,迟疑着没有表态,赵秘书抓起了内线电话,“毛扬吗?曹书记让我交代给你,立刻送袁主任去X江路XXX号。对,就是你去过的地方。把曹书记的001号专车开出来,就用那辆专车去送,记得走地下车库出来,从7号门出去的那条路。要快!”
曹书记一听居然要用自己的座驾,就更是迷惑不解,但是看着赵秘书再度抛来的眼神,已是猜到有些用意。袁卿萍却是完全就没看到背后的赵秘书在捣鬼,就怕夜长梦多,万一曹书记突然又改主意就走不了了,赶忙起身道“那我就先过去了!”接着匆匆冲到门口,蹬上高跟鞋就奔向了电梯间。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看着袁卿萍远去的背影,曹书记直勾勾的盯着赵秘书问道。
“曹书记,事已至此,只有走为上策了。可是您的座车,尤其是那车牌,目标太大!这样安排,只要那只绣花枕头出得去,就说明市委大院的后面还是可以走的。而且,”赵秘书压低了声音,“给外面围着那些人看见了,会以为是您在那辆专车上。”
“是啊!闹了半天你是要演一出调虎离山呀!”曹书记恍然大悟,心里暗呼,不管怎样用了这瘦猴似的赵秘书,还是用对了。“那你现在准备调哪辆车呢?”
“唉呀,我的曹书记。到了这时候,市委市政府的车都不能用了!您就屈尊,坐坐我那辆私家车吧。”
“对对对。今天真是亏得你在啊!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曹书记,还是再等一等。”赵秘书又抓起电话,拨了袁卿萍的手机号码,“袁主任,曹书记很关心你的呢!现在到哪里了啊?”
“啊呀,太吓人了!” 电话里传来了袁卿萍惊慌到了极点的声音,“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啊!拿着砖头朝着车砸,后窗都给砸得破掉了!”
“你们现在到了哪里?是开出去了还是仍然在大院里?”赵秘书大声问道。
“开出来了,在那条临河的大路上呢,还好这里没多少人。刚刚那些家伙就跟见了仇人似的,追着车边吼边扔砖头还有垃圾。好在车开得快,没有追上。”
“那就好!你把电话给毛扬。毛扬同志吗?你必须尽一切努力,把袁主任安全送到X江路那里。这是市委交给你的,党交给你的任务,无论多么艰巨都必须完成!明白了吗?好,好的。”
“你的办法,可以啊。”曹书记的脸色舒缓了很多,对挂掉了电话的赵秘书说道。
“曹书记,刚刚您说得没错,事不宜迟。”赵秘书的左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二人刚要起身,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李主任,你怎么来了啊!”赵秘书心说也不知这位市委办主任在门口站了多久了,要是刚刚的一幕全看在了眼里,那可有些不妙。
“曹书记,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一看就是象牙塔里出来的市委办正主任李文学,脸上满是鼓足勇气的神态,“为了劝您一句:要想挽回局面,只有现在就跟来到广场上的群众展开对话。”
“你说什么?”瘦猴似的赵秘书一声尖叫,声音大得跟身量完全不符。“李主任,今天本市都出了些什么事,你不是不知道吧!这样的状况之下,你却要堂堂的市委书记去跟那些无法无天之辈进行什么对话?!你这是置领导的安危于不顾!是严重的没有大局意识!”
“大局意识?!”李文学显然也是怒气上涌,“你这两年办的那些事,又有哪件体现了大局意识?如今弄到如此不可收拾的田地,你敢说你没有责任吗?!”
“曹书记,您看看!这就是您任命的市委办主任!”赵秘书的尖声,在走廊里回荡着。
“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要吵吵!”曹书记一脸的不耐烦,朝李文学摆了摆手,“李主任,你的意见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
“曹书记,请您务必听我说两句。”李文学还是想要争取一下,“我刚刚在门口跟群众已经讲了好一阵了,也倾听了群众们的呼声。群众们还是讲道理的...”
“什么?”赵秘书又放出了刺耳的高频噪音,“群众们讲道理,难道我们市委市政府是不讲道理的吗?!这打了警察,甚至把警察点了天灯,也是讲道理的表现吗?!曹书记,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看来李主任的立场很有问题啊!别的不说,未经请示,就擅自跟非法集会游行的暴徒见了面,这难道不是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吗?”
“未经请示?赵秘书,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事态发生之后,起码也是两个小时的时间,不光是我这个市委办主任,多少部门都在向市委书记请示,你这里的电话少说也有几百个吧!可是哪有半句回话?!你说我是无组织无纪律,我看你才是严重的失职吧!”
赵秘书的脸登时胀得通红,曹书记就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找地方躲藏。李文学所说的这两个来小时,恰恰就是袁卿萍大白天里“侍寝”的美景良辰。袁卿萍先是伺候曹书记享用了一顿鹅肝海胆的法式大餐,接着特意穿了件遮住全身的纯黑“布卡”罩袍,里面却是露乳装加丁字裤,足足跳了一小时的脱衣舞,从脸都看不着一点一点脱到身无寸缕,直到最后口手并用让曹书记满意又开心。谁能想到,就在这段时间里,XX市的局面竟是一发而不可收了。
“好了,好了!你们能不能别再吵吵了!”曹书记恼怒的瞪着李文学,“刚刚我的指示,你没听到吗?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好吧,曹书记。我的意见已经向你提出了。”李文学长叹一声,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来,“这是在反腐倡廉会议上还有维护金融秩序会议上的讲话稿。我跟写作班子的同志,熬了两个通宵,给你写出来了。”曹书记下意识的接过文件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文学已是转身走了。
“曹书记,您看看,这是什么样子!“赵秘书刚刚开了个头,眼见曹书记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立刻收住了。“要不,还是赶紧走吧。给这家伙耽搁了半天,再不走,只怕...”
“嗯嗯。哎吆,你等等。”曹书记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了橱柜的两个暗格,将里面的金条存折银行贵宾卡拿了出来,又翻找了好一会,摸出一只手提密码箱,将那些细软往里装。
赵秘书站在一旁看着,心焦得眉头一阵一阵的紧皱。总算等到曹书记扣上了箱盖,“小赵,就这样出去,合适吗?是不是找套西装还是中山装,换上了再走啊?”
“曹书记,这都火烧眉毛了,您就别顾这些了行吗?”终于忍不住了的赵秘书嚷道,“这幢大楼,外面都以为是戒备森严,其实根本没有像样的警卫力量。几年前,所有的武警都收归军委领导了,咱们这样地方上的完全没有调度的权力。再说,最近的武警大队驻地,距这里也足有50公里,就是收到命令,赶过来也得大半天。警察,警察指望得上吗?我以您的名义给市局打了起码十个电话了,牛局找不着,马副局长说派人来保卫,到现在也没见着人影。这在门口守着的,最多就是十几名轮班的警察,还有几十名雇来的保安。这样的时候,这些家伙顶什么用啊!”
彷佛是在印证赵秘书的说法,就在这时,只听得“咣”的一声,一楼的玻璃大门轰然倒地,原先尚且勉强守在门口的警察和保安顿时作鸟兽散。人群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入巍峨的市府大楼。
平时官派十足的曹书记,此时已是两腿打颤了,只是被赵秘书拖着机械的行走起来。赵秘书引导着曹书记,钻进角落里的专用电梯。这部电梯在市府大楼装修时,被特意改装成了直通地下的停车场,一楼的开门给封了起来。原本,这是为了某些用途所需的掩人耳目,此刻却因此成了一条逃生通道。
到了地下2层,电梯门打开,赵秘书走出去望了一眼只叫得一声苦。以往,都是挖空心思,想出阴招还有诡计,支使着别人去办;现如今,得要负责执行了,却忘了最关键的细节。清早上班时,完全没有想到短短几小时后会以这样的方式用车,赵秘书的车给停在了距电梯口几乎是最远的停车场另一端。
“曹书记,您先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很快的。”赵秘书别无良策,只得朝着两三百米外的比亚迪SUV小跑过去。还好,到了座驾跟前了,地下停车场里仍是静悄悄的。赵秘书打开车门,上车启动了引擎。
就在此时,随着一片“别让曹仁义跑了!”的喊声,上百人仿佛是在一瞬间出现了。紧接着,就是“呯”的一声枪响。
这颗子弹打在了前排副座的位置,明显是故意射偏的,然而这大斜角的命中却将风挡玻璃打得粉碎。被吓得半死的赵秘书额头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流下来的血当即模糊了视线。失控的SUV一头撞在停在旁边的两辆轿车上,赵秘书转眼间就从驾驶座上被拖了下来。
“说,曹仁义那混蛋在哪?”一位穿着白色T恤衫与黑色长裤,气度威严明显是头领的,一边信手将92式手枪关了保险,插回腰间,一边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在这里打杂的。”赵秘书还在支吾着。
“你是打杂的啊?这倒也不算是错了。你的曹书记哪样见不得人的事不是你打理的?”
赵秘书一听这声音,浑身都缩到了一起。待到挣扎着抹了一把脑门眼睛上的血,果然看到面前站着的正是李文学。
“李主任,你,你怎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
“主任?在你赵秘书的眼里,我什么时候是个主任了?在那个当上了副主任的夜场头牌眼里,我什么时候是个主任了?在你们,还有你们天天变着法跪舔的曹仁义眼里,我李文学就是一喝了来骂了去的家奴!”李文学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看得赵秘书胆颤心惊。“就在上个星期,你出的鬼点子,挪用本市城投用高息发债弄来的资金,买了X江路的大别墅给袁卿萍。如此斯文扫地的事,还非勒令我去办。我只是说了句‘这样不太符合规定’,就被曹仁义戳着面门大骂了一顿,赶出了办公室。士可杀,不可辱,我李文学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李主任,啊啊,李先生,您千万别误会啊!我,还有曹书记,对您的文学功底、史学造诣、还有西方哲学领域的知识,都是很尊重,甚至很崇拜的。除了,除了那几回您的用典太深奥了,弄得曹书记念错了之外,对您也是没啥大的意见呀。那天,我也跟曹书记说了,不该那样对您的。”赵秘书还想接着说下去,却被李文学一记耳光扇在了脸上。
“李某人这辈子,从来没有动手过,今天破戒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你朝你的曹书记献的阴谋诡计,我站在门口都听到了。就在刚刚,就在大门口,我跟大家全都说了。”
“不是老李指点的话,真的以为曹仁义在那辆跑出去了的大林肯上呢。”一看就是很有威望的头领面带微笑的说。这时,只见一群喘着气的人们跑进了地下停车场,“老陈,接到你的电话,才知道那辆车上只是曹仁义的姘头。都追出去两里地了,又赶了回来。欸,这家伙,是啥来路啊?”
“老许,回来得正好。我们可得好好的款待款待曹仁义的贴身秘书兼狗头军师啊,是不是?”
赵秘书听到姓陈的头领这样说,不顾一切的甩开身边众人,朝着专用电梯的方向冲去。眼看两百多米的距离就要到了,斜刺里突然闪出一位体格健硕的高手,一记标准的扫堂腿贴地而至。赵秘书猝不及防,直接飞出去重重的摔成了狗吃屎,再也爬不起来了。
“老杨,这到了关键时刻还得看你的。我们当年在部队里学的,就连军体拳都还给教官了。只有你,不管散打,还是擒拿,这么多年了还是样样拿手!”老陈带头大声赞叹。
“这个啊,当侦察兵的,基本功啦。话说,你当年可是叫我‘小杨’的,怎么就改口了?我哪里有老了啊?”老杨也是露出得意的表情,上前两步从地上拽起了赵秘书。“识相点,让你少吃一点苦头。曹仁义那不仁不义的狗东西呢?”正说着,老杨突然向前方一指,“在那呢,那不就是吗!”
眼见去开车的赵秘书就这样被众人擒获,曹书记给吓得腿都软了,心里却又总是盼着不知什么奇迹出现,于是一直呆立在原地没动。此刻,被发现的曹书记方才如梦初醒,转身就向刚刚坐着下来的专用电梯逃去。慌乱之中,提着的密码箱失手落地。因为没有锁,直接就开了,几分钟前塞进去的各式细软散落一地。也顾不上去捡的曹书记扑到电梯门口,按了上楼键。在赵秘书“曹书记,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的哀嚎声中,曹仁义毫不犹豫的关上电梯门,奔向了顶楼。
“这今天看到的,怎么全是这样的光景啊!”老陈瞅了瞅瘫软在地的赵秘书,“听说,你是变着法伺候着这位XX市的父母官,还出了不少的坏主意呢。可是到了这时候,曹仁义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死活嘛。”
“我错了,大错特错了!”赵秘书如同一条狗一般膝行到老陈老许老杨的脚下,“我会把曹仁义,啊不,是曹不仁不义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允许,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老陈老许老杨互相看了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赵秘书,是吧?”老陈跟站在一旁的李文学确认了一下,“你的这套党国官场上骗鬼的把戏还是趁早收起吧。我们今天,把警察点了天灯,杀进了市委大院,早就没有什么后路可言了。到了这个份上,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就是!当年参军,还上了老山战场。热血报国下来,却是你们这些搁在古代也算是奸佞的在吃香的喝辣的,抱着小蜜逛大街。我们呢,都得了什么好了啊?!”老许接过话头。
“不瞒你说,89年,作为连长,我跟随部队进京执行任务了的。想必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老陈接着说道,“那时我就已经开始想不太通了。等到回了驻地,几个月的工夫,‘平暴’就变成了‘政治风波’,再后来就完全不提了。又过了两年,该轮到再升一级的我就给关系户挤掉了。转业时,我坚决要求部队把档案里的那一页拿出来销毁了。可是回到老家,还是免不了背地里挨骂。这些年,摆弄了些营生,勉强糊口而已。没想到,快要退休的年纪了,新冠封锁了三年,办的餐馆给封得倒闭了。接着房价跌得不认识了,这两天连银行都说倒就倒了,这辈子的积蓄就这样交代了。找谁说理去啊?”
“你不管怎样,混到营长了都。我呢?当年一起去敌后执行任务的战友,小一半都没回来,还有被地雷炮弹炸得只剩半截的,还不是都给一脚踢出了?我这样胳膊腿齐全的,算幸运得很了。没想到,临了,又赶上了这样的一出!22年底,封了三年,连退烧药都给禁了,到处买不着。就这样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夜之间又给放开了。我那上了年纪的爹娘,几天就都给感染了,没熬过那一关呐!你,还有你,不都是这样吗?”老杨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大家谁的心里没有一本账,都要回顾历史的话,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老陈摆了摆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赵秘书,我是真的不想用谎话来忽悠你。你跟曹仁义,都活不过今天了。不过,你还是可以有机会,选择你今天会怎样死。老李已经跟我说了,曹仁义在顶楼逍遥的那间密室,开门的密码只有曹仁义、那姘头、还有你知道。虽说我们把门砸开也不是办不到,但那毕竟要费力气是不是。你要是肯为我们打开那扇门的话,我们就给你一痛快的;不然的话,”老陈发出一声冷笑,跟老杨对视了一下,“就凭这位老侦察兵的手段,叫你领教领教什么是生不如死!现在,给你两分钟时间,想想清楚。”
听到老陈这样的一席话,赵秘书的一双眼睛如死鱼般透出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喉头不停的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老杨啐了一口道“平时拉大旗作虎皮的,到了这阵现出怂包的原形了。别说是两分钟了,就是给这厮俩小时,也没句瓷实话憋出来。”说着走上前去,一把就将赵秘书的胳膊反剪到了身后,再一叫劲,赵秘书登时如杀猪般惨叫起来。
“这滋味,不大好受吧。不想再受罪就赶紧带路!”老杨发力一甩,赵秘书就撞到了对面墙上。老陈又朝大家挥了挥手,众人齐上,架起赵秘书就往电梯间去了。
“老陈,这顶楼,我就不上去了。”老陈回头一看,李文学带着略显惭愧的表情看着他。
“理解。不用多说了,我明白。”老陈向李文学点点头,“这里的监控探头,还有记录,我都会给毁了的,你尽管放心。小刘,小武,你们两个现在就把老李送出去。一路碰上谁,传达一下,我的话,今天我们谁都没有见过老李这个人。”
李文学朝着老陈深施了一礼,跟着小刘小武走了。老陈走进快要挤满的电梯,看了看,说道“这电梯还不如高级宾馆的嘛,连刷卡用梯都没装。也是了,不够级别的,自然不会来叫这部梯。大伙今天算是破格待遇,一起上去看看,XX市的父母官是怎样作威作福的。”
原装进口的高速电梯,不到2分钟就从地下2层拔到了顶楼。老陈步出电梯,只听得乓乓作响。往前走出几步,只见几个年青的男人在奋力砸门。一旁,还有一位女生在高声叫骂着“曹仁义,你这只缩了头的乌龟,还不赶紧滚出来!”
“小林,小叶,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唉呀,别提了!我们沿着消防通道,一层层跑上来的,就差了一点点,眼看着曹仁义那混账东西钻进这间屋里了。这门看来是特制的呢,很结实,这都砸了半天了还没有要开的迹象。”女生气呼呼的说道。
“行了,你们省点力气吧。就是这扇门了。”老陈上前查看了一下密码锁的键盘,然后转过身来,“赵秘书,想好了没有啊?”
赵秘书浑身都在哆嗦,不敢去开门,却又不敢不去开门。在众人,特别是老杨的逼视下,到底还是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前,用颤抖的手按下了一个一个数字。随着最后一位输入,密码锁“哗”的一响,站在门口的老许立刻飞起一脚,密室的大门就这样被踹开了。众人鱼贯而入,几乎立刻就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曹书记。
“曹仁义,见到你可真是不大容易呀。不过,刚刚你不假思索就把奴才扔下了,怎么就忘记了赵秘书晓得这扇门的密码呢?”老陈的脸上满是讥讽的笑容,“秘书出卖书记,无论是在白公馆渣滓洞的年代,还是双规秦城的时节,都是党组织的光荣传统。今天又一次应验了。“
曹书记就跟刚刚的赵秘书一样,满脸都是恐惧和绝望,喉头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老陈侧过身,对老杨说道“刚刚我是答应了的,只要打开这扇门就给这厮一痛快的,现在就这样办吧。”
“你确定给一痛快的?这地方给这只坏东西害了的不知有多少呢!”
“我知道。但即使是这样的坏东西,我们也得说话算话。”
“好吧。我是你的兵,听你的。”老杨拎起瘦猴似的赵秘书,不等赵秘书再变着法求饶,左臂已然勒住了咽喉。赵秘书刚来得及挣扎了两下,老杨右手从后侧发力一击,只听“咔嚓”的一声脆响,颈椎被折断的赵秘书如同开了线的粮食袋子一般栽倒在地,连哼都没有再哼一声,已然毙命。
“你们,你们竟然敢在市委市政府大院里杀人!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曹书记的极度震惊,还有受了伤的官体颜面,在这一刻似乎是压倒了恐惧,以至于嘶声吼了出来。
“说对了,而且不仅如此。要照以前的说法,这市委书记的秘书,也算‘朝廷命官’了吧?所以我们已经当着你的面,杀了一个朝廷命官了,还会在乎再多杀一个两个吗?”老陈平静得一点起伏没有的声音,让曹书记重新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令人奇怪的反而是,在一帮地道的亡命之徒面前,你却还敢这样说话。看来,”老陈转向众人,摊了摊手,“我们这座城市的父母官还是一点都不清楚此刻的处境啊!”
话音甫落,老许已是一记拳头打在了曹书记的鼻梁上。接着,一片斥骂声中,众人一拥而上。曹仁义的脸上身上,雨点般的拳头巴掌落下,两肋还被轮番的狂踢。也就两分钟的时间,老陈高呼众人停手后,只见在地毯上趴着的已是一张全非的面孔,伴随着一阵阵的哀号和呻吟。
“行了,别嚎了。比起你的那些喽啰走狗在强拆现场的行径,这可真是不算什么。”老陈示意了一下,老许立刻就将曹书记揪了起来,扔到了老陈的面前。“听着,刚刚我给赵秘书的待遇,我现在一模一样的给你。我不屑于用谎言忽悠你这只贪生怕死的废物点心,虽然那会很管用。你跟那只坏东西一样,今天就要死在这大院里了。不过,你还是可以有机会,选择你今天会怎样死。既然你在这样的时辰,还要带上这些玩意出逃,”老陈从老许手里接过刚刚在电梯口的地面上收拾起来的存折和银行贵宾卡,朝曹书记亮了亮,“想必里面的数额不会少了。这些中农建工的,估计意思不大了;可是这些在海外的外币卡,有没有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更多啊?”
曹书记还流着血的脸跟身体都在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陈继续说道“这样,曹仁义,你把这些卡的用户名跟网银密码都说出来,我们确定可以拿到里面的钱之后,就给你一个痛快;不然的话,是再挨顿刚才那样的打,还是体验下我们这位老侦察兵的擒拿术,就看我们心情怎样了。总之,会让你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然后再叫你去死。懂了吗?”
没有什么悬念,曹仁义立刻就选择了屈服。几位比较年青的人找来了电脑,又搜出了曹仁义的手机。折腾了一小时的模样,作为临时团队负责人的小林抬起了头,“没什么问题了,总共一千多万美元呢,这两天里分批汇到我们控制的各个账户。”
“很好。”老陈满意的点点头,“现在,该兑现我们的承诺了。”
“别,别啊!这么多的美元,还有那些金条,你们都拿去了。求求你们,就饶了我吧。”曹仁义惊恐的乞求着,“我真的是没干什么坏事呀。没干那么多的坏事,外面传的都是谣言。”
“听说你这大半年里艳福不浅,也是谣言吗?”老许带着坏笑问道。
“谣言,完全就是谣言。忙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时间呢!”
“可是,就在刚刚,我们偶然间发现了这个。”老杨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部针孔摄影机。
“这是什么玩意?偷拍用的吗?”见众人都在点头,老陈又问道“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这东西的?”
“就在这里。”老杨走到密室的中部,指着一个不太起眼的柜橱格栅。“搁在这盆景里面,不仔细的话真的察觉不到呢。”老陈也走过来,从针孔摄像机摆放的角度看了看,意识到恰恰是从侧上方对着大沙发。
“里面有拍的视频吗?调出来看看。”
很快,持续超出两个小时的夜场头牌侍寝,就在所有的人面前复现了。虽然为了节省时间而不时快进,但是从法式大餐的奢侈、脱衣舞的刺激,到全裸口交的周到,再到由于忘了关掉摄像机而被接着拍下的又是争吵又是跪拜的一幕一幕,甚至于直到后来赵秘书跑来所带出的所有场面,尽皆一览无余。
“曹仁义,贪污腐败,淫奢糜烂,样样在行,原来还是一号偷拍的渣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老陈一边质问,一边劈手扯掉了已是破烂不堪的睡衣,“看看,胸口还有下面,口红还没擦洗掉呢!”
抖作一团的曹仁义,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已是连求饶都不会了。
“这两年多来,你一直在这里,高高在上的骑在我们头上肆意妄为。现在,不让你体验一回腾云驾雾的感觉,真是太对不住您了啊。那句经典怎么说的来着,‘昭仓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现在请你也跳下去吧!’ 来,一起动手!”
小林还有赶了回来的小刘小武抄起趁手的家伙,砸开了面朝大广场的落地窗。老许老杨从两边挟着曹书记,朝着那边搡了过去。不想曹书记却是扒住了窗沿,手被碎玻璃割得血流如注都不撒开。老陈走上前去,照着曹书记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脚。
此时已是临近傍晚,夕阳的光线照在高楼上,采光条件很是适宜。广场上聚集着许多人,几百台手机在高举着,甚至还有几部专业水准的摄像机对准了“官帽楼”顶层的方位。随着砸窗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仰视,拍摄者更是屏住呼吸,精准对焦。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无比凄惨的啸鸣,XX市市委书记的裸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几秒钟之后,“嘭”的一声,曹仁义头部朝下落在了铺着大理石的地面上。数目可观的动量在瞬间归零,所产生的反作用力远远超出了颅骨所能承受的极限。在众目睽睽之下,曹仁义的脑袋如西瓜般爆裂,血和脑浆飞溅到了十米开外。一些目睹者当场就晕倒了。
不到半小时,数以百计的图像与视频就通过拥堵的网络,被使用VPN工具的人们上传到了海外的各大平台。三小时之后,东亚大陆一位市委书记最悲惨的死亡方式,已经成了大洋彼岸各路媒体与网络大V的热门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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