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十月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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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cecuowu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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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十月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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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磨刀霍霍向股票

  “中央决定在燕京和上海发行股票,规模不大,先选择两到三家公司,进行股票发行试点,燕京上报的燕京汽车,上海上报的是飞乐音响和爱使股份。”
  吴老爷子语气和缓平静,书桌上展开一幅画,这是幅《天桥百戏图》,作者楚明秋。
  这幅画在今年五月的画展上,引起轰动,被称为当代《清明上河图》。
  有个香港富商报价两百万要买这幅画,被楚明秋很客气的拒绝了,这幅画,楚明秋画了近一年,要不是年悲秋催促,这次画展前还完不了。不过,《天桥百戏图》受到年悲秋的称赞,而另一幅《幼虎图》则受到批评,认为这么多年,在画虎上没有多少进展。
  老爷子老伴七十大寿,楚明秋就拿这幅画作贺礼,楚明秋发现他有个别人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送自己的画,无论怎么说都不算行贿吧。
  “燕京只有一个啊,唉,段书记还是胆量太小,”楚明秋现在越来越放肆了,在老爷子面前啥都敢说:“这要换我,再加个王府井。”
  吴老爷子有几分宠溺的笑道:“你小子一向胆子大。”
  仔细端详后,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这画好,颇有几分清明上河图的神韵。”
  “效法前人,晚辈也就这点能耐。”楚明秋依旧笑嘻嘻的。
  老爷子的新秘书也是熟人,年龄比纪思平稍微小点,也有四十来岁了,他一直含笑在边上看着,吴老爷子又看了一会,显然非常喜欢。
  老爷子显然非常喜欢,他本就喜欢书法,只是太忙,没有时间,不过眼光还在。
  “发行股票,只是试点,中央决定成立证券小组,发行的股票由人民银行代管,不过,股票是发行了,可相对应的法律法规,如何制定?证券交易所,规章制度?这些事,都还没定。”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这啥都没有就敢发行股票,他可不知道新中国第一支股票是什么时候发行的,反正就八十年代,在前世,他没炒过股,那怕股票市场最红火的时候,他没开户,不是不想,是没钱。他妈妈倒炒过股,没赚到钱,亏了不少,最厉害的时候,十万块变成不到一万,气得差点吐血。
  “说说你的想法?”
  老爷子抬头看着他,楚明秋叹口气:“股票这玩意是柄双刃剑,一方面,能让企业募集资金;另一方面,股票是金融资本市场的重要工具,在欧美,玩股票证券的,都是一帮智商高到不行的家伙。
  从欧美资本历史来看,证券市场闯过不小祸,29年的大萧条,布雷顿森林体系破裂,都是这帮家伙惹的祸水。
  我们要搞证券市场,首先便要明确法规,要严刑峻法,....”
  “严刑峻法?怎么个严刑峻法?”秘书插话问道。
  “严哥,”楚明秋冲他笑笑:“这世上什么最容易赚钱?不是贩毒,不是赌博,是金融,是玩股票期货。
  华尔街大鳄从来不是毒贩。
  马克思对资本的论断,永远有效,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可以践踏人间一切道德法律。
  所以,证券市场一旦启动,相应的法律法规就必须建立起来,美国人在29年大萧条后,痛定思痛,开始建立起完善的监督体系。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作假账,上市公司为维护股价,把亏损作成盈利,这种行为是常用手段,至于,其他的,还有很多。
  美国人的做法就是,用法律的方式,规范上市公司行为,对所有违反规定的行为进行打击。
  就说作假账,作假账是要经过公司老板,财务公司审核,这些环节,都要打通,所以,一旦发现作假账,这一条线都要被严惩,...”
  楚明秋说着便想起,大A市场,不知道出了多少次假账事件,也不知道出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事,自己作空自己的事都有。
  滑天下之大稽!
  美国人愤怒的宣称大A市场是骗子市场。
  居然被民族主义高涨的网民大声叫好!
  在互联网上,男足和大A是位唯二可以骂,而不会受到五毛们抨击的事!
  声名狼藉!
  股民基民被割得胆战心惊,面无人色!
  吴老爷子抬头,示意秘书将画作收起来,然后对楚明秋说:“嗯,你说得很对,陈老李老就有这个担心,不过,我们要发展资本市场,证券市场一定要发展,股票也一定要发行。”
  楚明秋心里警钟大振,前世,他也骂过大A,骂过证监会,骂过机构庄家....,还骂过很多!
  可今生他知道了,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长达十多年的作假账,就楞没发现,违规减持,收入十多亿,罚款只有几百万,这不是处罚,是鼓励违法。
  这条利益链上,有证监会,有机构,有会计师事务所,有公司老板,有公司高管.....
  断人财路,等若杀人父母!
  当然,现在这条利益链还没有,有发行股票,可还没证监会,如何发行,如何交易,如何监管,压根没有。
  面对楚明秋的问题,吴老爷子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楚明秋完全不清楚。
  “你不是在科技园搞股份制改革吗?是谁批准的!”
  楚明秋楞了好一会,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股东同意,股改方案报给上级,上级批准,就执行。
  “我这个股改和你们要推的股份制,完全不一样,我这个不向社会融资,只是在内部搞搞。”
  吴老爷子点头,却依旧没回答,而是反问:“那你认为该从那开始?”
  楚明秋思索片刻:“还是那句话,先得有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的意思是先培养证券市场从业人员,同时,成立一个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制定证券法,筹备证券交易所,嗯,还有,对证券从业人员进行考核,会计师,成立国营的会计师事务所,还有....”
  “等等,”吴老爷子打断他,楚明秋好像很不解,老爷子冷哼道:“你小子不要耍滑头,我告诉你,证券筹备小组,由人民银行政策处领头,政研室,经研所,财政部都要派人参加,我和老胡向方老推荐你。”
  楚明秋忍不住苦笑,这证监会主席可是部级干部,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中央对这个小组很重视,组长由人民银行副行长刘红如同志担任,副组长由财政部的武世进同志担任,你来担任第二副组长,你那什么样,不满意。”
  楚明秋脸色很沮丧,唉声叹气:“老爷子,不带这样的,我那科技园有一大堆事要忙活,那有时间搞这个。”
  “少废话,我还不知道你,科技园有多少事,股改大部分都完成,那个启星公司拆分出来的三个公司,叫什么来着,股改也完成了....。”
  “没有,没有,”楚明秋纠正:“这三家公司还没搞股改,正在征求意见。”
  “老爷子,别的学校研究所成立的公司,我不管,可科技园指导下成立的公司,我必须管。
  中积电中微软完成股改,中微软好说,现在的问题就是美国分公司,成立一年多了,我必须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中积电的美国分公司还没成立,最主要的是资金和人选,我考虑半年了,想了很多方案,最后都否定了...”
  楚明秋向老爷子汇报了他的想法,最初是想从国内派人去,可国内的芯片人才本就不足,最大的问题是,国内不管派谁去,都很难实现收集人才的目的。
  中积电美国分公司有个重要功能便是收集美国人才,所以,这个分公司经理人选最好是在美国找,找个有影响的美籍华裔芯片工程师或电器工程师来担任分公司经理,是最好方案,所以,近期,他必须去美国走一趟。
  除了这事,还有,新成立的三家分公司,公司成立了,可问题还是不少,以前启星走的是代工路线,现在三家分公司都提出要建自己的公司,公司规模可以不大,但必须有,这个也必须评估。
  还有,洗衣机公司,电器设备公司,这两家公司产品上市了,洗衣机和电器设备都卖得挺好,可隐患不少。
  家用电器和电子设备,发展速度很快,而这恰恰是两家公司的死穴,这两家公司的技术能力很低,能把生产线玩顺溜就是很大进步,研发新产品,那是想都不敢想,可如果没有研发能力,这两家工厂在五年内就得破产。
  要有研究能力,就要有人,可这两家工厂算是民营股份企业,中积电中微软还可以通过科技园招揽大学毕业生,可这两家工厂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大学生什么时候会去民营厂了!
  ...............
  ...............
  ...............
  楚明秋把科技园面临的问题,一桩桩摆出来,其中的隐患,都会影响科技园发展。
  现在在科技园注册的公司有十几家了,至于那些小饭店小铺子,就更多了。
  燕大的方正公司落户在科技园,小李村的玻璃厂也落户在科技园,华清的机械设备公司也落户在科技园。
  这些公司落户在科技园,可科技园没有地盘给他们建厂,这几个月,负责招商的茶壶带着人四下奔走,为他们找建厂的地。
  “你少叫苦,国内,你是第一个搞股份制改革的,你不参加,说得过去吗!”
  老爷子拉下脸来,这么多年了,也了解这小子了,科技园那些事,是烦杂,可科技园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新公司新工厂,肯定存在不少问题,这些都不要紧,先发展,发展起来了,才有时间和金钱去解决问题。
  科技园现在面临最大问题其实是土地问题,可这是问题吗!小事!
  不是事的事变成了事,那就是有问题!燕京市委市政府有问题!
  吴老爷子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他脑海里转悠了几十圈。
  “我不听你诉苦,每次让你干点事,都要叫苦,看来,你的思想教育还要加强!”
  楚明秋叹口气:“老爷子,这副组长,说话不算数,这股票期货,唉,太能赚钱了,一下天堂,一下地狱,我的想法肯定与他们不一样。”
  “怎么,你还想当组长!再等十年吧!”
  楚明秋真不想干,老爷子却不给他机会了。
  “行了,就这样吧!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我国的证券行业办起来!”
  吴老爷子看看时间,秘书冲楚明秋笑笑,才提醒还有十分钟,就要去见香港工商代表团。
  “这次香港工商代表团是霍英东先生为团长,他们希望开放更多产业,你怎么看?”
  “有几个行业现在就可以开放,轻工业,高速公路,码头,还有,商业地产,至于其他,暂时不行,特别是房地产。”
  楚明秋陪着老爷子向外走,接见在人民大会堂,这里过去大约需要六七分钟。
  “香港这些商人,他们真是商人,香港的商业环境很难诞生乔布斯这样的人物,这让我很奇怪,香港的条件其实挺好,要资金有资金,要人才有人才,可偏偏就无法诞生出高科技公司,真是奇怪。”
  楚明秋不住摇头,如果不是了解今后几十年香港的经济发展,他无法说出这样的话,至少现在说不出来。
  在今后几十年,香港错过了很多机会,在八十年代,香港与台湾韩国新加坡组成亚洲四小龙,可韩国台湾抓住了IT产业大发展的机会,以三星台积电等企业为龙头,成功实现产业升级,新加坡则抓住了中国崛起的机会,发展中转产业,医药产业,也成功实现产业升级,只有香港,在原地踏步,房地产逐渐衰落,中转业务随着内地全面开放,也陷入瓶颈,唯独金融,发展迅速,主要原因还是内地业务高涨。
  “轻工业,香港基本没有自己的品牌,他们也不会进入,道路交通和码头,特别是码头,他们很喜欢。”
  吴老爷子微微点头,临上车时,再度告诉楚明秋,证券小组的事,一定要认真,别不把副组长不当回事。
  楚明秋苦笑着点头。
  出了海里,他也没回管委会,反正也快下班了,车到楚家胡同前,他让司机回去,自己下车走路回去。
  在家附近下车,走路回去,是有原因的。
  安步当车,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的自行车铃声,他赶紧向边上让了几步,自行车从边上驶过,又刹住车。
  “哥,真是你,今儿怎么这样早?”
  楚明秋看却是来子,来子的自行车上满是东西,后面是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前面的帆布包里也同样鼓鼓囊囊的。
  “你这是作什么?打劫了西单?”
  来子笑嘻嘻的:“你还不知道,哥,现在西单王府井,都抢疯,满四九城都去抢,啥都买,象不要钱似的。”
  对家里的日常开支,楚明秋从来没管过,他家里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些事都是左雁在打理。
  他每天回来都比较晚,家里的琐事,包括是不是买彩电,还是买洗衣机电冰箱,都是她做主就行了。
  这也是楚家有钱的缘故,在楚明秋看来,这些事都是小事。
  “你嫂子说过一嘴,我没在意,这倒底怎么啦?钱就不要了!”
  来子推着车,俩人边走边说。
  “也不知道那来的风,说布票国庆后就作废,布就要涨价,于是乎大家都把布票翻出来,全买了,后来就不知道了,啥都抢!喏,你看,我把全年的布票都买了,家里的,姐的,哥嫂的,还有琼瑶的,全买了。
  昨儿我就去了,去晚了,没了,今儿,我可是请假才去的,好容易才抢到这么点东西。”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你呀,就那么点布票,就算涨价,能涨几个钱。”
  来子不满的叫道:“哥,你是有钱,我可不行,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能省多少算多少。”
  湘婶现在退休了,每天在家没啥事,就和几个老邻居跳广场舞,偶尔就到楚家大院陪岳秀秀聊天。
  湘婶现在过得心满意足,唯一要操心的便是两个小的的婚事,虎子翠儿都结婚了,翠儿现在还怀上了孩子,来子和琼瑶却没结婚,来子今年好歹谈了个对象,琼瑶却连对象都没有,湘婶现在提起她就唉声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呀,开源节流,别就知道省钱,要知道开源,”楚明秋左右看看,低声说:“给你说个事吧,家里现在能拿出多少现金?”
  来子还不迟疑的摇头:“我是没有,爸妈那还有些,不过,这是给我存的老婆本和琼瑶的嫁妆。”
  楚明秋听后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个臭小子,不是叫你每月存点钱吗!这几年你都怎么过的!”
  来子痞赖的笑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在楚明秋面前,来子一向比较放肆,也幸亏在北大荒锻炼了十年,否则,楚明秋高度怀疑这小子会被养成纨绔废柴。
  “你哥你姐都结婚,你也不老小了,该正经八百谈个对象结婚了,前几天,干妈还在说呢,让穗儿姐多留意。”
  来子脸色都变了,赶紧说:“千万别,千万别!哥,你给穗儿姐说下,不用她忙活。”
  “怎么?有目标了。”
  来子吭哧吭哧的,楚明秋没好气的嘲讽道:“怎么么人家看不上你,不好意思?”
  来子被激了,立刻上当,马上梗着脖子叫道:“谁说的,她还看不上我,我还在考验她。”
  楚明秋不相信的笑了,来子更急了,连忙解释:“哥,你别小看我,现在追我的姑娘就有三个,真不骗你。”
  楚明秋仔细端详下,要说湘婶家的基因真不错,几个子女外形都很优秀,来子也一样,相貌轮廓分明,鼻直口方,十年北大荒锻炼,又为他添了几分野性,这样的男人对女人,特别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嗯,你不小了,娶妻娶贤,别就光看脸蛋。”
  来子只是嘿嘿笑着,楚明秋比他哥对他还好,教训他几句很正常。
  “在电大学习怎么样?”
  “还行,到现在还没挂科。”
  来子是老三届最倒霉的那届,初一都没学完,七零年,楚明秋去了北大荒,发现他没学习文化,便很生气,临走时,告诉翠儿,要坚持文化学习,不但她自己要学,还要督促来子。
  可是,就算有翠儿的督促,来子学习也不自觉,真正触动他的是七七年高考,由于重视文化学习,而且知道消息早,弄到大批补习资料,连里考上大学的知青很多,等哥哥姐姐都走了,他才感到无边的失落。
  可这小子倒底没长性,努力了几个月,又放弃了,觉着自己基础太差,压根就没希望,于是七八年的高考,他又落榜了。
  七九年回城后,楚明秋走后门把他弄到税务局,然后告诉他,如果他想得到提拔,就必须有个文凭,逼着他考电大。
  全家人都在逼他,虎子翠儿琼瑶,都是大学生,大嫂姐夫也是大学生,妹妹琼瑶还是研究生,全家就他一个初中生,出去说起都不好意思。
  来子便报名电大,这电大是七九年才开始的,他算是第一批入学生,由于是第一批,录取条件相对宽松,他这个只有初中文凭的也被收了。
  “没挂科就够了,”楚明秋微微摇头,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两个女儿学习都好,两个儿子都不喜欢读书,虎子是运气好。
  来子好不知耻,很无赖的说:“哥,这读书呢,我是不行,这电大就是要个文凭,我把文凭拿回来不就行了。”
  楚明秋忍不住叹口气,算了,这孩子没救了,反正税务局还不错,平平淡淡也挺好。
  “成吧,反正你也二十多了,成年人了,不能总靠哥哥姐姐。”楚明秋顿了下,来子很老实的点头,气得又想踢他,忍口气,还是说:“回去告诉干妈干爹,准备好闲钱,记住是闲钱。”
  “哥,咋啦,有发财机会了。”
  “有发财机会也没你的份,”楚明秋没好气的说,来子只是咧咧嘴,压根没当回事。
  “记住回去就告诉干妈,这笔钱必须是闲钱,至于怎么用,等我通知。”
  来子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到路口,俩人分开,湘婶家并不在楚家胡同。
  楚明秋没走多远就看到十几个大妈大爷坐在胡同口的槐树下,头顶亮晶晶的,夕阳洒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楚明秋楞了半响,然后就乐了,原来这些人都顶着口锅,锅亮晶晶的。
  大爷大妈们戴着锅,盘膝坐在树下,双目微闭,双手放在膝上,手指呈莲花状。
  十几个大爷大妈,旁若无人的坐在那;路过的人见怪不怪。
  “姚婶,这是做啥?”
  楚明秋走到小杂货铺前,依旧好奇的回头看,对杂货铺的姚婶问道。
  “干啥!练功呗!你不知道,这都大半个月了。”
  “练功?练啥功?这戴口锅做啥!”楚明秋八卦心里大起,好奇之极。
  气功,他就会,楚家的金针续命就需要气功配合,他不但有气功,还通了任督二脉。
  可这气功是这样练的吗!
  “好像是可以通过这口锅,接受啥消息,小秋,你说这靠谱不!”
  在外面,不管怎么样,在胡同里的老街坊面前,楚明秋依旧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秋。
  楚明秋正要嘲弄,忽然想到什么,便摇头笑道:“我那知道,这气功,报上说得神秘兮兮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一种特异功能热潮,几年前,报上突然报道了一个四川的小男孩能用耳朵识字,甚至连专家都从科学的角度承认有特异功能存在。
  随后全国各地都冒出了各种特异功能小孩,什么用鼻子识字,用脚底板识字,.....
  左雁也被勾起好奇心,让小狗剩试过,结果自然没有,楚明秋忍不住好笑,告诉她这肯定是假的,迟早会被戳穿。
  左雁对他是无条件信任,很快便接受了他的判断,至于岳秀秀吴锋,从一开始就没信过,直言是假的,还劝赵叔赵婶也不要相信,这两位的外孙好像信进去了。
  “报上说得挺神奇的,还有派专家去了。”
  楚明秋只是笑笑,自从那些特异功能孩子,科学院还正经八百的派出专家去检测,专家们居然给出了乐观的报告。
  拿了条烟就要走,大马驹骑车过来,他的车上也一样,堆了不少东西,看到楚明秋,大马驹把车刹住。
  “公公,今儿怎么这么早。”
  “怎么着,就算老黄牛也得让我喘口气吧,你这是抢购去了?”
  大马驹嘿嘿笑笑:“是呀,听说要涨价了,你家布票还不赶紧的。”
  楚明秋耸耸肩:“这事,不归我管,左雁负责,我没时间去干这事。”
  “好多人都在抢,我说大马驹,至于吗!一年有多少布票,就算全买了,能省几个钱,有这点时间,还不如想辙,多挣点钱。”
  说着便撕开烟盒,丢给大马驹一包,大马驹也没客气接过来便撕开包装,点上。
  “我可没你那脑子,公公,这要有挣钱的门路,告诉哥们一声。”
  大马驹笑嘻嘻的,他也是楚明秋的粉丝之一,还是很铁的那种,当年跟着楚明秋东拼西杀,后海地坛九中,都参加了,后来去陕西插队,七四年,楚明秋把他和他弟弟都办回城了,他在电力局工作,就是几十年后,每月抄抄电表,月薪就上万的那种,他弟弟想开车,便去了燕京汽车厂。
  楚明秋沉凝片刻,大马驹马上明白,上前两步,靠近他。
  “你弟弟在厂里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这小子在厂里现在是班长了。”
  大马驹没明白,顺口答道,这两兄弟都不是好学的主,在胡同混的顽主,那有喜欢念书的。
  楚明秋无奈的笑笑:“我听说燕京汽车厂要改制,是这样吗?”
  大马驹点点头:“对,上周他回来就说起过,他们厂正在改制,把那些学校医院电影院什么的,都剥离出去,就剩下主业。”
  大马驹有点反应过来,压低嗓门问:“怎么,这里有东西?”
  楚明秋踢了他一脚,大马驹笑嘻嘻的,楚明秋点点头:“听说燕汽要发行股票,你小子把钱准备好,有多少钱买多少。”
  大马驹点点头,楚明秋又提醒道:“这事呢,先不要外传,自己把钱准备好就行,上面还没最后定,怎么发行,定价多少,都还没定。”
  “明白,你放心,我这嘴,严着呢。”
  大马驹拍胸脯保证,楚明秋又看看树下的大爷大妈,惊讶的看到廖八婆也在其中。
  “这廖八婆怎么也学上这个了。”
  “谁说不是,喏,你看,我爷爷不也在哪,公公,这气功真有那么神!”
  楚明秋仔细看,可不是,大马驹的爷爷还真在,这老家伙也老了,当年和廖八婆还有四清工作组一块上门逼宫,那时候多神气,现在也老了。
  不过,左看右看,袁老爷子和秦老爷子,这两冤家居然没在。
  大马驹扑哧,乐不可支,这两老家伙的事,胡同里的老人谁不知道。
  “这事,我知道,秦老爷子本来也顶了口锅出来,被袁老爷子好一通笑话,秦老爷子拉不下脸,不顾我爷爷和廖八婆的劝阻,退出了气功圈。”
  大马驹忍不住笑了。
  楚家胡同并不是只有楚家,宽敞的胡同道两边,南边是从头到尾,一百多米,全是楚家大院,北边就比较混乱了,多数变成大杂院,大马驹就住在北边。
  楚明秋回到家里,在老妈那报道,岳秀秀也没多问,倒是左雁问了,他也就简单的解释下。
  左雁忍不住皱眉,工作又多了,楚明秋就更忙了,陪她和孩子的时间就更少了。
  忍不住报怨几句,楚明秋闻言忍不住笑了,看看房间,孩子们都不在,便揽住她的腰,温言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丈夫这样优秀呢,唉,要不是这样优秀,你也不可能哭着喊着要给我生儿育女。”
  左雁脸蛋飞红,忍不住一肘,楚明秋哎哟的低声呻呤,左雁得瑟的转过身:“德性!谁哭着喊着了!”
  “本姑娘是观音娘娘,你这孙猴子,逃不出本姑娘的五指山。”
  楚明秋嘿嘿笑道:“瞧,文盲了吧,五指山,那是如来佛的,观世音娘娘只有净瓶,而且,观音娘娘是尼姑,不准结婚的。”
  左雁轻笑道:“谁说的,文盲了吧,观音娘娘是有爱人的,叫....”
  夫妻俩互相打趣调侃,这样的情形很少,主要是楚明秋工作太忙,象今天这样早早下班的时间,一个月也没几次。
  腻味了会,左雁好像想起件事来。
  “宋书记今儿找我谈话,要我担任语文教研室组长。”
  楚明秋伏在她肩上,轻轻触她的耳垂,左雁身子微颤。
  “别,别,马上要吃饭了,晚上,晚上。”
  这地方是她敏感点之一,看着身子就软了。
  楚明秋松开她,左雁也松口气,身子还是发热发软,她嗔怪的白他眼,目光中却是柔情万种。
  结婚七年了,夫妻琴瑟和谐,到现在还没红过脸,甚至连双方父母都找不到什么可说的,岳秀秀对左雁是越来越喜欢,而左雁父母对楚明秋也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楚明秋给左家的不仅仅是个女婿这样简单,他还影响到左晋北,间接影响了左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左家的家风。
  “你给我说说,这教研室组长,我是干还是不干?”左雁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娇俏。
  楚明秋笑笑,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们语文教研室组长原来是谁?”
  “原来是种老师,不过,种老师身体不好,而且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宋书记说,按照上级的要求,要提拔年青人,我是党员,又是研究生,当这个教研组组长很合适。”
  宋书记,就是当年楚明秋的班主任,十年结束后,她恢复工作,由于在十年中的表现,很快便提拔为校副书记副校长,没过多久,便被任命为九中党委书记。
  “你想干这个组长?”  
  左雁想了想,为难的说:“你知道的,我就想教书,语文教研室有那么多老老师,人家教了几十年了,教学经验比我多多了。”
  “嗯,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这教研室组长,最好推了,你们老师,升迁路本就很窄,教研室组长,年级组长,再到教务处,就那么几个职位,没有多余的,你要当了个组长,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没有问题,但,你的性格偏软,心地单纯,那知道那些鬼魅伎俩,就算知道人家故意给你找麻烦,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左雁越听越觉着这个组长不能干,楚明秋倒底是枕边人,对她的性格十分了解,这些无疑都点到她的死穴。
  教研室组长,看上去职位不高,就等于个班组长,可负责一个教研室,安排教学计划,分配老师,...
  那怕是个小组长,也会涉及很多琐事,别小看这些琐事,可以把人逼疯的!
  这些纠纷,说到底,还是利益纠纷,可左雁就不会作这些,这些年,楚明秋把她保护得太好,学校又是个相对单纯的地方,这导致她现在的思维和行为还未脱学生气。
  “那...,我就不干,让宋书记另外找人。”
  “不能这样直接拒绝,”楚明秋思索着说,宋书记那人心胸比较窄,十年前就得罪过人,当年他和她斗法,费了不少心思。
  “这是提拔你,你要直接拒绝会给领导留下不好印象,拒绝要有技巧,嗯,这样,我来当这恶人,不好,这样也不好,原来种老师之后,威望最高,教学水平最高的是那位老师?”
  “辛老师,我问过了,辛老师五十多岁了,宋书记说辛老师年龄太大了,不符合这次提拔的条件,这次要求是年青老师,年龄在三十上下,有文凭。”
  楚明秋叹口气,中央在下了文件,要求全面落实干部年轻化知识化革命化的政策,解读这三个重要条件,年轻化就不说了,就主打个年青,知识化呢,拿文凭说事,也不是文凭越高越好,在同等条件下,文凭高的胜出,革命化,自然是政治上没问题。
  科技园在这方面没啥问题,科技园的领导层年龄配置合理,楚明秋才三十三岁,顾三阳也不到四十岁,而且为了进步,他也在读电大,下面的左晋北茶壶许云梅等人,都是三十多岁。
  科技园在燕京有青年军之说!
  “除了你之外,符合年轻化知识化的,还有谁?”
  左雁很苦恼,秀眉拧成一团,苦涩的摇头:“我们语文教研室,大部分老师,男老师在五十上下,女老师也过了四十五,有两个年青的,比我大两岁,一个是工农兵学员出身,一个就是回城知青,压根没文凭,接下来就是我,另外还有个去年毕业的本科生。”
  楚明秋无语了,这看上去很正常,这个组长非左雁莫属,她的条件最符合。
  教育行业是十年中的重灾区,十年中,教育系统就没几个新人,就算进了新人,要么是回城知青,要么是工农兵学员,后者还算好点,毕竟在大学镀过金。
  更要命的是,教师的待遇还不怎么样,而且,思维活跃的年青人对教育系统的条条框框不满,改革开放又开阔了他们的眼界,对僵化的教育方式,更是不满。
  待遇低,对环境不满,年青人都想逃离教育口,导致教育部下了严令,师范生五年内不许调离教育口。
  楚明秋觉着为难了,左雁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的望着他。
  “这个事,真不好办,得好好想想。”
  楚明秋认输了,左雁顿时乐开花:“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楚明秋唉声叹气的摇头:“怎么会,从小到大,多少事,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你不是不知道。”
  夫妻俩人打情骂俏中,将这事搁置起来,吃过晚饭,楚明秋陪着岳秀秀聊天,问岳秀秀现在手里可动用的钱有多少?
  岳秀秀很诧异,这些年里,楚明秋从来没问过她有多少钱,她赶紧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手上还有十来万。
  楚明秋摇头笑说,不是的,马上有个赚钱的机会,他准备赚上一笔。
  岳秀秀忍不住摇头,略有责备的说:“我当什么事,就这就让你眼巴巴的跑来,得,我还有十多万,你拿去吧。”
  岳秀秀已经数次提出把自己名下的财产都给楚明秋,楚明秋接受了房产和古玩,但现金没收,他觉着房产和古玩没什么,平时不用,也不能随便用,现金就不一样了,老太太平时也给个人情什么的,手头宽泛,可随意使用。
  “十几万,”楚明秋沉凝下:“这样,我拿走一半,剩下的,还是您拿着,有什么事,也不用向我伸手。”
  岳秀秀笑道:“成,就照你的意思办。”
  岳秀秀当然清楚,手里有钱与没钱的区别,不过呢,就算把存折拿走,她每月的退休工资也不少,完全不会有没钱的机会。
  楚明秋扭头又告诉穗儿姐和赵叔,准备好钱,股票在未来三到五个月就会发行,随后又提醒赵叔,给上海的赵良才写信,把这事告诉他。
  能买到原始股,绝对发财,那怕他没经历过,也曾经听爷爷奶奶说起过,只是不是什么好事,他爷爷曾经有机会买到原始股,结果被奶奶粗暴拒绝,后来股票暴涨,最后涨了近百倍,爷爷奶奶肠子都悔青了!
  赵叔无所谓,压根没进心,穗儿姐倒问他,需要多少钱,楚明秋故意反问,她现在能拿多少钱出来,穗儿姐默默盘算下,说七八万没问题。
  楚家大院富翁不少,除了穗儿姐,还有尹秋莹,小不老,别看小不老不大,可着实是个小富婆,她几乎每年都要出国比赛,出国就有补贴津贴,数目还不少,而且她还是队里的明星队员,工资就有八十多,她的开销不大,衣服是队里发的,吃饭就在食堂,每月工资就能存下六十多,只是出国补贴,每次都花在给家里人买礼物了,今年给优衣库拍广告,楚诚志私底下给了一万。
  小不老平时不用钱,放在宿舍怕丢了,放家里,她平时不在家,于是就交给楚明秋,让他拿着,自己要用钱时,再找他拿。
  对股票,吴锋不以为然,解放前,上海的股票交易所就是一大坑,谁进去谁被割。
  “不能这样看,师傅,人欧美都有股票,都有证券交易所,人家管得好好的,到咱们这,怎么就成坑了,我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咱们的监管不到位,至于解放前,那是权力资本,蒋介石压根就把证券交易当割韭菜场所。”
  吴锋知道自己对这方面压根不懂,楚明秋现在已经超越他了。
  “师傅,这钱呢,咱不挣白不挣,就当天上掉的馅饼砸咱头上了。”
  吴锋笑而不语,穗儿姐笑着插话:“那敢情好,这馅饼多掉些,看看能砸咱头上几次。”
  楚明秋一本正经的点头:“你还别说,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这经济改革,有很多新东西,在最初不值钱,将来能值很多钱,就说这股票吧。
  老百姓压根不懂,这股票是什么?值钱不值钱,所以,我估计,这股票出来后,会买的不会多,到时候,这股票销售不会很顺畅。”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不过呢,咱们现在还没证券交易所,所以,股票买了后,要拿在手上好几年,才能上市交易,不过呢,...,我估计,上市后,一万的股票,至少能涨到五万。”
  正说着,不老带着小丫头进来,小丫头迈着小短腿朝岳秀秀跑来,小不老在后面追,小吉吉摇着尾巴在后面追,不住叫唤,似乎在提醒小主人注意,别摔着了。
  “不老,到时候,我把你的钱都卖股票,行吧。”
  不老随口答应,目光依旧注意着小丫头,小家伙现在正是好玩好闹的时候,精力旺盛,不知道危险为何物,每时每刻都要有人盯着,不老自动承担了保姆的角色,每天早晨例行跑步后,便和孩子混在一块。
  尹秋莹很无奈,小不老的钱居然在楚明秋手里,而不是在她这个母亲手上,她手上也有钱,包括她和亡父补发的工资和抚恤金,以及这几年的工资存款。
  黑皮爷爷眨巴下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楚明秋,楚明秋见状赶紧告诉黑皮爷爷,最多拿出一半的钱来买股票。
  “黑皮一旦出来,他不会有工作,只能自己找工作,哦,对了,黑皮还有一笔钱在我手上,全是现金,我数过,有六千多。这笔钱,买了三件古董,还剩下四千六七百,这个钱,等股票出来,全买成股票。”
  黑皮爷爷先是惊讶,随后就明白了,黑皮是不敢把钱给他,给他,很可能保不住。
  那时候,他是逃亡地主,是最卑微的存在,大杂院的邻居们都盯着他们,谁都可以踩他们一脚。黑皮在时,他们还有所顾忌,黑皮不在后,就他一个老头,压根藏不住那些钱。
  岳秀秀很纳闷,黑皮爷爷在楚家大院这么多年了,楚明秋这才告诉黑皮爷爷,楚明秋则给了她一个无奈的微笑。
  不给黑皮爷爷,最主要的是黑皮叮嘱过,这钱可以说是他用命换来的,给了黑皮爷爷,黑皮爷爷多半会交给政府,目的是换取给黑皮减刑。
  楚明秋觉着黑皮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黑皮爷爷到楚家大院后,楚明秋依旧没有告诉他,这事可不是小事,当初他接了黑皮的钱,这钱若是赃款,他就犯了窝赃罪,一旦泄露出去,他就得去坐牢。
  楚明秋判断黑皮应该在两三年内出来,那怕是假释,特别是他父亲,若是在老兵返乡中表现再突出点,说不定明年就能回来。
  这点上,他不由不佩服,老共的情报工作还是很到位,居然连这样的事都能查出来。
  楚明秋没想到,楚家大院富翁居然这么多,牛黄豆蔻看上去穷,其实却是个隐藏的富翁,豆蔻在皮箱店时,就挣了不少钱,算下来,也有万多存款,现在就小树林还不挣钱,他还在读研,正在争取公费留学生名额,小静蕾在拍电影,不过,不要以为很挣钱,她拍《牧马人》的收入是八十元,现在正拍的电影《女大学生宿舍》,据说片酬也只有六十块。
  最穷的宋三七夫妻也有几千,他们夫妻之所以穷,最主要的还是负担重,他们夫妻俩都是节约的人,但工资不高,两个孩子和家里老人都要用钱,宋三七的母亲没有工作,身体不好,这两年各种病都来了,找楚明秋看过,也上医院住过院,这其中的费用,都是宋三七负责的。除了父母,宋三七还两个妹妹两个弟弟,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他的一个弟弟坐过牢,出来后,街道安排了清洁工的工作,结果,这小子二进宫,留下老婆孩子,宋三七心疼侄子,资助了不少。
  楚明秋磨刀霍霍,准备趁着大家伙还没明白时,在首次发行的股票上大赚一笔。
  除了家里人,还准备通知朋友,刚到百草园,就看到咸鱼干和豆包一块进来,咸鱼干肩上还有个挎包。
  楚明秋和俩人招呼下,豆包目光四下乱转,没有看到小不老,便急匆匆的往里走,楚明秋摇头叫住他,示意下边上岳秀秀的院子,豆包鬼头鬼脑的便进去,没一会就听见小不老不耐烦的呵斥。
  楚明秋和咸鱼干就像没听见,俩人慢慢向里面走。
  “国家要发行股票了,你现在有多少可动用的闲钱?”
  咸鱼干楞了下,随即笑了:“我不懂这玩意,这段时间,花钱不少,进了好几样货,手头有些紧。”
  “你在你妈那有多少钱?可以拿出来,买股票。”
  咸鱼干更楞了,楚明秋低声笑道:“这个可以买,实话告诉你,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不过,买了后,要变现,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我估计要再过七八年才会有证券交易所,到那时才能变现。”
  “从我妈那把钱拿出来,可不容易。”咸鱼干苦着脸,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很担心。
  “我可告诉你,这个机会过了可就没了,虽然时间比较长,可利润很可观,多的话几十倍,少的也有十倍左右。”
  咸鱼干依旧苦着脸,想到廖八婆的脸色,忍不住骂道:“我妈就是个守财奴,上次,我想要点钱出来,不管我怎么说,都不肯,你是不知道,差点抽我!”
  楚明秋苦笑着摇头,咸鱼干玩收藏,收藏的资金需要很大,动辄就上万,他手上的钱看着不少,可真到用时,还真不多。
  “前段时间我淘了几件好东西,你看看,我觉着有几样好东西。”
  这是咸鱼干的习惯,有了好东西首选拿来给楚明秋过目,楚明秋觉着好的,便会留下,价格就按照市场价。
  到房间里,咸鱼干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盒子一个画卷。
  楚明秋习惯性的将画卷展开,从屋里拿出放大镜。
  “这可是清初八大山人的画,前儿,城东的老图,就是拉纤儿的老东西,告诉我,有两个南边来的戴帽儿的,手头有批货,我随他去看了,这俩戴帽儿还真带了不少好东西,我就选了这三件。”
  楚明秋拿着放大镜,先摸摸纸,然后几乎还是一寸一寸的看。
  咸鱼干也不再说什么,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水。
  楚明秋足足看了半个小时,然后才问:“这画,花了多少钱?”
  “一万四!怎么?有什么问题?我仔细看了,不会呀。”咸鱼干心里一惊,按照楚明秋的习惯,货没问题,就直接问价格,若货有问题,才会这样问。
  楚明秋没有回答,拿起放大镜在那画眉的翅膀上仔细看,这个角度看了,又换一个角度。
  咸鱼干更加紧张,他没有打搅楚明秋,只是紧张的盯着楚明秋的表情。
  这三件古董花了他两万六千多,手上的流动资金几乎花光了,这要是打眼了,几乎就将他打回原形。
  良久,楚明秋深深叹口气:“吃一堑,长一智吧。这画,是高仿,不过,好在是旧仿。”
  咸鱼干眼前一花,脑子一阵玄乎,楚明秋说的什么,都没听见。
  “这画应该清中后期,有名的裱糊庆的作品,传说这家伙是作假高手,不过,这家伙还是守规矩,作假呢,按照规矩都会留下记号,你看这,在这根鸟腿上,从这个角度看,是不是有满语的庆字。”
  楚明秋说着拿起笔,在信签纸上了写了满语的庆字。
  “传说,这裱糊庆是满人,满人在有清一朝每月都有月例,可裱糊庆呢,这人喜欢画画,可又没这天分,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裱糊了,进而发展到痴迷程度,不管什么画,经他手裱糊后,画质居然能提高两成....,你小子怎么啦?”
  看着咸鱼干呆滞的神情,楚明秋微微摇头:“怎么,这就不行了,担不起了,你小子要担不起了,趁早改行。”
  咸鱼干呆呆的看着,半响,才咬牙切齿的说:“这老王八蛋,骗到我头上了。”
  楚明秋摇头:“你小子,吃一堑,长一智;早就告诉你了,这行,没有人没打眼的,再厉害的行家,都有打眼的时候。”
  咸鱼干跳起来,楚明秋把放大镜递给他,示意他到这边的角度,咸鱼干对着那仔细看。
  “这家伙留印记很巧妙,不懂满文的,就算看出不妥,也不知道啥意思。”
  “这满文,到清末,就算满人,也没几个认识的,更别说写了。”
  楚明秋语气中有几分兴奋,咸鱼干专注的看着,都快哭了。
  “你小子,跟死了老子娘似的,这画呢,虽然是旧仿,但也算不上完全打眼,一万四,也不算亏,在手里拿几年,卖个三五万,也没问题,还有,找个棒槌,卖给他,要十万,也没问题。”
  咸鱼干顿时有久旱逢甘霖的感觉,抬头看着他:“真的!”
  “你小子,怎么这样没信心,以你现在能力,在故宫博物馆当个鉴定师,一点问题都没有,能骗过你的,不多。”
  咸鱼干又恢复了几分信心,勉强笑笑:“这老东西,居然骗到我头上了,得找个机会,教训他一下。”
  “傻瓜!且不说,他是不是真要骗你,你要收拾他,那不是告诉所有人,你手上的画是假的,人家是瞒还瞒不过来呢,你还满四九城宣扬!没脑子!”
  咸鱼干嘿嘿笑了笑,楚明秋摇头说道:“收藏这行,打眼是迟早的事,作假的方法层出不穷,而且随着技术进步,以后还会更先进,更以假乱真,所以,你也要与时俱进,否则将来会吃更大的亏。”
  咸鱼干点头,随即拿起那双耳三足莲座炉:“哥,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
  楚明秋只是扫了眼:“一眼真,这炉,多少钱进的。”
  “五千,也是从那家伙手里进的。”
  “五千,捡漏了,这炉子现在少说要一万,就算少点,也要八千,藏上几年,卖个十几万,没问题。”
  咸鱼干听出楚明秋口里的平淡,忍不住纳闷:“哥,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楚明秋想想,叹口气:“这画,可能不是那家伙骗你,他很可能也没看出是旧仿,不过,这几样都是真品,你想过没有,就算是倒斗,这画可就讲究了。”
  咸鱼干倒吸口凉气,神色大变,楚明秋虽然没明说,他也听出来了,在这行中,倒斗不可怕,可怕的是贼赃。
  国内有众多博物馆,这些博物馆管理不严,安全措施参差不齐,说简单点,以楚明秋的身手要偷的话,九成博物馆可以轻松得手,现在可不是遍地摄像头的时代。
  可贼赃麻烦就麻烦是贼赃!
  贼赃迟早会被发觉,一旦案发,公安势必追查,不要相信什么兄弟义气,况且你和人家都不是兄弟,讲啥义气。
  “万一是他们收的呢?”
  咸鱼干不死心,楚明秋笑笑:“这玩意要是收的,会五千块卖给你,想什么美事呢!”
  收古玩的人,都是行家,行家不会贱卖到手的东西,况且,八大山人的画在啥时候都是收藏界争抢的东西,你想捡漏?无疑比天上掉馅饼还难!
  最后那件也是真货,咸鱼干总算把心放到肚里了,不过,很显然,楚明秋怀疑是贼货,所以,他不会要,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家里有不少古玩,惹上贼赃,条子再上门,以此为借口,把家里面的东西都给没收了,他的损失就大了。
  咸鱼干倒是无所谓,他的出货渠道好几个,今儿带来的是他认为的精品,一方面让楚明秋掌眼,另一方面,若他要,就留下,这是这几年来,养成的习惯。
  楚明秋不怕倒斗的出土文物,但他怕贼赃,所以,他不要。
  咸鱼干将东西收起来,然后俩人聊天,他告诉楚明秋,楚诚志在追美子,另外有个苗苗的姑娘在倒追他。
  楚明秋乐出声来:“这老套的剧情居然在这小子身上发生,呵呵,这小子现在和谁近些?”
  咸鱼干也笑呵呵的摇头:“现在关键在那美子,这女的,我看不简单,不答应又不放手,吊小志。”
  楚明秋洒然一笑,这不养鱼吗!不管这女人是不是绿茶,养鱼这事,女人天然就会,压根不用教。
  可,楚诚志要进了鱼塘,还真麻烦了,出鱼塘,只能靠自己,别人去拉,不但拉不出来,还落得埋怨。
  这是前世给的教训,前世就个哥们掉进鱼塘里,他们察觉了,结果去拉,几个兄弟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连朋友都没得作。
  “找时间,咱们见见那女的,这小志都这把年龄了,还在玩这虚情假意,对了,你呢,你也三十了,该找个对象结婚了,别一天到晚瞎晃悠,这女人啊,有一个真心疼你的就够了,睡再多女人,最后也是个寂寞,我可告诉你,管不住下半身的人,是成不了事的。”
  还有句话,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这是前世圈里一个大佬说的,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咸鱼干依旧笑嘻嘻的:“得,我抽空找一个,..”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拍了巴掌。
  “你狗日的,还得瑟了!真以为是香饽饽了,满四九城美女就随你挑!”
  咸鱼干依旧笑嘻嘻的,贱嘻嘻的说:“那能呢,我也不是不想结婚,你也知道,房买了,女人也接触了几个,可,你是不知道,现在这女人特能折腾,你说要象嫂子那样,傻子才不娶回家,你说,这还没怎么地呢,就开始指手画脚了,得,我也懒得伺候。你说,要找个好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楚明秋笑笑:“虾找虾鱼找鱼乌龟找王八,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其实就是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洗衣做饭,照顾好孩子和老人,把家里安置好,已经够忙活的了。”
  在夫妻家庭分工上,楚明秋是坚决的传统派,男主外女主内,这也是楚家的传统。
  在他看来,女主外男主内的婚姻,是极其不稳定的,或许在西方行得通,在东方,很难行得通,东方社会中,家庭中,男人要承担主要责任,这个责任主要是经济上的,挣钱养家。
  在传统中,中国女人往往希望找个比自己强的男人,几十年下来,女权发展了,可女人在婚姻中,还是希望找个比自己强的男人。
  前世男人比女人多三千万,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剩女,八成都是这个心理在作怪,剩下那两成则是女权发展畸形的影响。
  咸鱼干叹口气:“谁说不是呢,你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上来就问现在有多少条腿了,我操,她们是嫁三十六条腿呢,还是嫁四十八条腿!我就烦这点!谁她娘的要跟我提这个,爷扭头就走。”
  前世要结婚是房子车子票子,今生其实也有东西,就说楚明秋结婚那会,女方一般要求是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后来又增加了录音机,称为三转一提溜;到现在,发展到四大件加几十条腿,这四大件就是电视录音机缝纫机和自行车,手表不再重要,几十条腿则从三十六条增加四十八条。
  不过,在这所有的东西中,房子依旧是重中之重,现在住房紧张,全靠国家分配,除了楚明秋这样的怪物,普通人要想有一套房子,要么是单位分配,要么是家里造,大杂院怎么来的,就是这样来的。
  咸鱼干忿忿不平,他很羡慕楚明秋和左雁的婚姻,可偏偏遇不上这样的女人。
  俩人闲聊着,楚明秋问起公司的情况,咸鱼干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他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对公司的事并不上心。
  楚明秋颇不高兴,责备他不要把事搞反了,首先还是要把公司的事搞好,公司能给他提供现金流,有了资金,才能玩得起,也输得起。
  咸鱼干连忙答应,保证以后先公司后收藏。
  不过,大事他还是知道的,在经过多方评估后,梁宗达在建传统瓷窑的同时,准备从西德引进一条陶瓷生产线,只是这费用比较高,大致需要三百万马克。
  楚明秋听后,顿时担心起来,梁家瓷器之所以有名,就是坚持传统制瓷,这要引进西德的制瓷设备,变成西式的工业化制瓷,还能不能保住梁家瓷器的名声。
  楚明秋干脆拿起电话给梁宗达打去,梁宗达在电话里告诉,他是有这个打算,但现在资金不足,梁家的瓷器产量始终上不去,就算新窑建成了,产量也只能满足7成,他打算上马桶和地砖项目,从西德引进的生产线,就是准备上这两个新产品。
  梁宗达声音里有几分疲惫,然后报怨起来,家里老爷子坚决反对引进西德生产线,咸鱼干和花豹对公司不上心,花豹还好点,守着自己那个店不挪窝,咸鱼干呢,每天在店里晃悠一趟就不见了。
  楚明秋思索片刻后,告诉他,应该换个思路,这几个店留下一个就行了,公司要走大宗销售,不能再这样零敲碎打了。
  梁家瓷器在北方名气较大,但南方市场开拓却很艰难,那边几乎都是景德镇的粉丝。
  梁宗达的思路也没大错,他没有选择在餐具茶具上与南方对手拼市场,而是选择了新产品。
  国内不是没马桶和地砖,但产量很小,酒店里的马桶都是从国外进口的,这就造成国内好像不能生产马桶似的。
  这一谈就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豆包垂头丧气的进来,他才挂上电话。
  豆包满脸都挂着挫败感,看着楚明秋长吁短叹。
  楚明秋却象没看见似的,便提起要发股票的事,让他把钱准备好,到时候多买点。
  豆包却一点心思都没有,楚明秋看着他微微摇头,不再理会他,扭头继续和咸鱼干说话。
  楚明秋让咸鱼干去担任公司的销售主管,组建销售队伍,销售区域先华北后东北。
  “咱们的问题是,会烧瓷器的太多,不说江南承德了,就算燕京附近也有不少人会烧瓷,他们随便建个窑就可以烧瓷,这些瓷器虽然粗糙,可价格低廉,现在咱们老百姓的收入还不高,买东西还是看价格,价格低廉才是购买的主要理由。”
  “从这个方面来说,梁宗达的想法是对的,马桶和 地板砖,看上去技术不复杂,可真要烧好,也不容易。”
  咸鱼干不动脑子的点头,对销售,他并不觉着难,这两年,公司在欧洲拿到金奖,销售额上升很快,以至于产量跟不上销量。
  “你要先建立销售队伍,确定每个队伍的销量,奖励办法,...,这样,你找机会和曹群聊聊,他建立的销售队伍,以及对销售人员的管理制度,很有成效。”
  曹群和林百顺一块组建了与IBM的合资公司,这家名为IBM中国区总代理,虽然冠以IBM的名称,但实际上是中积电和IBM的合资公司。
  曹群在公司组建上很是下功夫,将销售队伍搭建起来,与IBM谈判,让IBM同意派来工程师培养,林百顺负责组建了售后服务队伍。
  IBM对分公司的要求也很高,半年内销售量达到一百万,一年内销量达到五百万,否则,曹群就得辞职。
  这个要求很苛刻,一家外来的新成立公司,在这个贫穷的国家,要达到五百万的年销售额,是非常困难的。
  曹群和楚明秋商议后,决定接受这个条件,不过,他也按照楚明秋的要求,提出完成任务后,IBM需要增加在中国的投资。
  所谓增加投资就是要求IBM更进一步增加零部件在中国的采购份额,另外,将部分生产放在中国。
  IBM也答应了,这实际上形成了双方对赌。
  曹群和林百顺非常努力,曹群半年里就四下跑,亲自带着销售人员全国四下跑,半年内,就完成了一百八十万销售额,到八月份,他们完成了三百二十万,完成全年目标,很有希望。
  豆包终于忍不住,长叹道:“主任,这不老是不是冰山作的?”
  楚明秋冷笑道:“怎么,怕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凭什么追不老?不老是国际冠军,优雅漂亮,你呢,你有什么?要事业没事业,除了有个不得了的老子,你还有什么!”
  咸鱼干含笑点头,他压根就不看好,他非常清楚, 楚明秋把小不老看着心尖子,普通小伙子压根入不了他的眼,至少现在的豆包,配不上!
  豆包却自信满满,大院子弟,高干子弟,从出生到现在,一切都顺顺利利,面对任何事都自信满满,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坚持就行,没想到碰老了一鼻子灰。
  豆包语塞,扬起头,不服气的叫道:“哥,哥,咱好歹也是公司副总,在部队还当过连长!没那么差吧!”
  咸鱼干笑了,很尖刻的讥讽道:“给你数数,哥就不说了,狗子,营级干部,..”
  “升了,副团。”
  “这小子,...”咸鱼干笑了:“小不老,国际冠军,小静蕾,电影明星,小国荣,华清研究生,小树林,也是华清研究生,小平安,国家队队员,楚箐,四九城梨园大拿,你说说,你要进了这院子,排在那!不是吊车尾,是什么!”
  豆包顿时如泄气的皮球,瘪了!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楚家大院出妖孽,当年,都说楚明秋是楚家大院的妖孽,现在这个妖孽带出一群妖孽来。
  豆包很绝望。
  楚明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知道不足就去努力,我可告诉你,不老的婚事,我不同意,谁都不行,我不会随便让她就嫁出去的!”
  楚明秋的话掷地有声,咸鱼干当然清楚,这话绝不是狂言,小不老要嫁,楚明秋绝对会把男人从里到外给审个底掉!
  楚明秋对小不老的感情很复杂,没人追,担心;有人追了,又怕所托非人!左也愁,右也愁!烦人!
  狗子是当儿子养!不老是当女儿养!
  唉!

  第九十三章 股票的规则

  让楚明秋有些意外的是,这证券研究小组没让他等多久就成立了,第一会议就在四天后的周六下午举行,电话打到他办公室时,他正在洗衣机厂检查工作,是委员接的。  
  洗衣机厂供销两旺,每个员工都是喜气洋洋的,与去年待岗时,判若两人。
  苗婶和管理层陪着他到车间视察,楚明秋现在已经习惯了,现在也为自己挣到个视察的称呼了。
  这工厂开工时,他来过,工厂是原中积电废弃的一处平房,便拨给了苗婶他们,苗婶她们整理后,又向两边扩建,整个厂子扩出一千多平米,生产一线的员工有一百一十多人,管理人员也就十多个,剩下的全在销售和维修上。
  楚明秋问了她们的产量,苗婶告诉他,现在每月能生产出一千六百三十四台洗衣机,没有库存,只要生产出来,就能卖掉!
  楚明秋看着苗婶喜滋滋的样,有些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
  “质量呢?现在返修率多少?”
  “我们的质量很好,返修率,老杜,咱们三季度总共有多少台返修来着?主任,您给定的,七天无理由退货,到现在,一台退货的都没有!”
  苗婶很自豪,当初,楚明秋定下七天无理由退货的政策后,她们最初是反对,楚明秋告诉她们,启星公司已经推行几年了,在香港,启星公司的商品一律是七天无理由退货,这不但没影响启星公司的销量,相反,因为这个,市场反而扩大了,产品质量不过硬,不敢放这豪言!
  天鹅牌洗衣机在最初还是有15%左右的退货,全是质量问题,楚明秋召集全厂职工开会,当着全厂职工,将所有退货全面销毁!此举震动了全厂职工。
  从那以后,退货就没了,质量迅速上升,所有员工都明白了,质量是生命,没有质量就什么都没有。
  苗婶带着全厂职工,制定了一个质量标准体系和检测体系,从原材料进厂开始,每道工序都对上一道产品进行检测,全面落实质量管理体系。
  楚明秋点点头:“你们现在能拿出多少资金?”
  苗婶回头看看财务主管,财务主管上前答道:“到八月为止,我们总共盈利两百七十三万,这是纯利润,目前,账上有两百四十万,少的三十万,是为下阶段准备的货款。”
  楚明秋站在车工身边,看着他将一个零件加工出来。
  工人工作很认真,头上带着安全帽,脑后露出发丝,将加工好的零件取下来,她才回头看看楚明秋,只是笑了笑。
  “科技园决定在酒仙桥建设一个电子产业园,科技园负责投资建厂房,在这个园区内,有各种优惠措施,进产业园的企业可以买厂房,也可以租厂房,租厂房的企业可以在五年后,以市场价格买下厂房。”
  苗婶喜笑颜开:“那敢情好,主任,我们先预定。”
  “报告已经上交到市委,近期市委书记会就会讨论我们的方案。”
  话虽如此,其中的困难不少,最大的困难就是钱,市里财政依旧紧张,估计还是给政策,资金还得科技园自己去找。
  科技园去年总共有积累三千多万,可这三千万已经有两千万拿去建电子城了,剩下的一千多万,还要建信息产业园,还有扶持资金。
  还是缺钱啊!
  两千万是建不起电子城的,估计需要五千万,这电子城不是简单的商场,下面五层是商场,上面是写字楼,也可以改装成小型作坊实验室或研究室。
  从车间出来,楚明秋也没去办公室,他们的办公室就是在边上建了个活动房,十分简陋。
  “生产组织很好,记住质量是生命,另外,还要注意,要把损耗降下来,成本要进一步降低。”  
  苗婶连连点头,楚明秋接着告诉他们,要继续作市场调查,现在全国洗衣机生产厂家不少,科技园调查过,全国洗衣机有三十多个品牌,其中二十多个在南方,仅仅广东就有十多个,另外江浙沪还有十多个。
  由此可以看出,江浙沪和广东珠三角在三十年后成为全国最富裕的地方现在已经初露端倪。
  海里在八月召开了经济工作会议,全面废除了去年定下的限制措施,不但如此,还要求各地为非公有制企业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
  政策变化对科技园来说是巨大利好,燕京市委市政府已经在征求各方面的意见,准备落实新政策的变化,吴老爷子也告诉他,已经敲打了燕京领导,燕京要走在改革的前列,不要成为改革的障碍。
  这是个非常严厉的警告!
  成为改革的障碍!如果不改,那下一步海里就必定插手,对燕京领导层进行人事调整!
  前世,燕京的改革相对南方来说,要滞后些,原因很简单,燕京是首都,天下第一市,不敢轻动。
  但今生发生了变化,科技园是全国首创,科技园很多的举措走在了改革的前列,同时也隐隐影响到整个燕京市的改革,把燕京市推到北方改革的龙头位置上。
  在外人眼中,科技园发展迅速,一切都生机勃勃,可在楚明秋眼中,科技园的隐患不小,其中最严重的是缺人,缺技术人才,各公司都缺,最严重的就是洗衣机公司和电器设备公司,这两家公司几乎没有技术人才,洗衣机是靠退休的老工程师帮助才搞成的,可这些退休工程师还能干几年。
  可现在这些问题,压根无解,原因很简单,缺少人才流动机制,大学生自主择业,还要等七年才试行,真正不包分配,还要等十六年,自主择业意识还要等六七年才会形成,现在连北漂都没有。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楚明秋是冥思苦想,最后还是没解决办法,只能告诉苗婶进一步发挥老同志余热,中积电是高级知识分子集中之地,退休的工程师很多,把他们组织起来开发下一代洗衣机。
  苗婶连连点头,马上答应,楚明秋觉着她并没有上心,便干脆指定现在账上盈利中,拿出一百万来,去华清大学或燕航,找大学教授们合作,共同研制下一代洗衣机。
  苗婶她们默不作声,楚明秋感觉到她们的情绪有些抗拒,便摇头解释:“洗衣机电冰箱电视,都是电子机械类产品,这类产品技术更新很快,几乎三到五年就是一代,日本产品之所以名声好,就是因为产品迭代快,松下电器,他们每年拿出营业额的5%左右投入到新产品开发中,咱们开始先拿出一百万来,成立个实验室,苗婶,咱们这厂要长久办下去,就必须在研发上投入,否则,将来在市场竞争中会非常艰难。”
  苗婶连忙答应:“主任,您放心,您的指示,我们一定落实。”
  “好,另外,十月,有个家电展,在广州,你们要挑选最好的产品参展,争取拿奖回来。”
  “好,好。”
  “明年,一月五号到十五号,美国拉斯维加斯有个消费类电子展;明年八月,西德慕尼黑电子展,这些电子展,你们都要参加,苗经理,你是总经理,这几个电子展,你都必须参加,管理层分批去,开开眼界,看看人家的产品是什么样,你们要花多少年才能与他们逐鹿天下!”
  出国!
  这个天大的喜讯顿时让苗婶们给惊住了!
  楚明秋一眼就看穿他们的心思,便提醒道:“出国是好事,可出去的目的是什么别忘了,花了钱,就要买回来东西,买不回来,这钱就白花了。”
  苗婶笑呵呵的连连点头:“放心吧,主任,我可真没想到,我也有机会出国!”
  楚明秋心里叹口气,以后出国不就是玩似的,只要有钱,出国就是一张机票。
  一阵风吹来,树叶纷纷离开,飘向尘埃,楚明秋眯了下眼睛,然后才说:“公司发展起来,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以后每年,你们都要出去看看,除了经理,还有技术人员,到时候,你们把名单交给我,我要审查!”
  众人点点头,楚明秋看着他们,语重心长的说:“这公司是大家伙集资所建,也就是大家伙的,公司挣钱了,大家伙就挣钱了;公司亏钱了,大家伙的钱就扔到水里了!”
  众人兴奋的神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在国企干久了,就觉着这钱好像是国家给的,出国就是福利,以前看公司领导出国,好像也没干啥事就回来了。
  楚明秋很无奈,苗婶她们这群人,在原公司中,处于食物链底层,别说出国了,就算出市的机会几乎都没有,每天工作,回家作家务,能把这个公司办起来,已经尽了最大力量了。
  管理层文化程度低,也是这两个公司潜在的隐患,楚明秋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两个公司可不是科技园的下属公司,是股份制公司,科技园是大股东,可也没到控股的程度。
  回到管委会,委员把证券研究小组的电话通知告诉他,时间地点,都有。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这名字取得,研究小组,干嘛不是筹备小组呢?
  略为想想就明白了,上面还是有阻力,先研究,时机到了,就变成筹备小组。
  楚明秋点下头,略为沉凝,便问委员,有没有兴趣一块去。
  委员眨巴下眼睛:“这证券是啥玩意,股票?”
  楚明秋脸色就变了,恶狠狠的盯着他,委员赶紧解释:“我真不知道,最近在公司管理的书,这股票啥的,我就在香港听了一耳朵。”
  “你呀,你呀!”楚明秋恨铁不成钢:“我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你就想着一辈子干这主任!”
  委员在这些老同学面前从来都是没脸没皮的,他嘿嘿干笑。
  楚明秋微微摇头,委员赶紧解释:“哥们这不是介绍了个女朋友了吗,你说,我都三十多了,再不结婚,我爸还不抽我。”
  委员比楚明秋小几个月,今年也三十三了,可到现在还没个女朋友,确实让他父母操心。
  委员连忙保证自己一定加强学习,楚明秋不再理会他,把行程记在台历上,然后打开电脑,找到文件,开始打字。
  委员有些讪讪,把门关上,殷勤的泡上茶端过来。
  “主任,”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老同学都改口了,不再叫公公,而是叫官职了,现在还在叫公公的,也就是勇子他们这些发小了。
  楚明秋更喜欢后者,小时候很反抗,现在却很喜欢。
  “我钱可是准备好了,你是不知道,要从我家老爷子那弄出钱来,比爬雪山过草地还难!”
  楚明秋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一心两用,边打字边答道:“这钱可能要五六年后才能变现,你可要想清楚,别把结婚的钱给用了。”
  “结婚花不了多少钱,”委员讨好的笑道:“这电视录音机自行车冰箱,家里都有了。”
  “你小子有点出息不,结婚了还住家里!”
  “咱不是没房子吗!再说了,我家房子大,住的下。”
  委员家是少数在十年中没受到冲击的家庭,他父亲是死人堆里拼杀出的老干部,文化程度低,为人粗鲁直爽正直,因而在单位的人缘很好,十年中,也就最初被贴了几张大字报,很快便被结合进班子,他也很烦那些造$$反派,把委员他们送到部队后,便很干脆的下基层去了,这一去就去了五六年,七五年重新回到燕京,立马就提升了,在七六年后,又继续提升,现在已经是书记了,相当于司局级干部。
  楚明秋其实还挺佩服这类人,坚守底线本心,不懂的事就不掺和,躲远点!
  老实人干老实事!
  “自己挣的花起来才高兴,你老子半辈子挣下的东西,你小子跟着沾了三十年光,足够了,怎么,还想吃一辈子,你老子要去见马克思了,你小子怎么办!”
  委员依旧没脸没皮的嘿嘿笑着,没有丝毫羞耻感。
  “我老爷子爬雪山过草地,吃了半辈子苦,挣下这家业,这是惠及子孙!”
  “你把这话给你家老爷子说说去,看他不抽你狗日的!”
  “那哪能呢,我家老爷子,那是典型的无产阶级战士!就我这活思想要暴露了,还不得拿皮带抽个半死!”
  楚明秋哭笑不得,这家伙是软硬不吃,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
  “我家老爷子更看重我弟弟,你是不知道,我弟大学毕业后就进了部委,老爷子觉着年纪轻轻就到部委不好,非要他到工厂去。”
  委员的语气很是失落,他亲妈在五零年生产时大出血死了,七岁之前都在农村姥姥姥爷家,五七年才到城里,继母念过书,在这个新家里,他虽大哥,地位却一直不高。
  “我要是你家老爷子也不会把光耀门楣这样的重担交给你。”楚明秋随口说道。
  “为啥!哥们就这样不屑!”委员很不服气。
  “你丫要把欠我的几十顿老莫都清了,再说。”
  委员顿时讪讪,这二十年里,委员欠下的老莫不说其他人,光楚明秋那就欠了几十顿。
  没听到委员的回答,楚明秋抬眼看了看他,微微摇头,停下打字。
  “你小子呢,在好领导,比如我,可以干出点事业来,可若放在差领导下,你小子估计就得进局子,可若你独立开创一个局面,就说让你接替曹群或者猴子,你自己说能不能象他们干得那样出色。”
  委员想要反驳,可迟疑下,还是没有反驳,他也知道,自己这些老同学与他关系都好,其实,从骨子里说,是认为他没有啥威胁,他最好的两个同学,就是楚明秋和葛兴国,他从直觉判断,这俩人是真心对他。
  “委员,你知道为什么你无法取代他们吗?”
  “为啥?”
  “很简单,你小子肩膀太薄,不敢担责任,可要说你小子完全没责任心呢,也不是,你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排哑炮,说明你还是敢担责任的,可我就不明白,到单位上,为什么就不敢担责任呢!”
  “我.....”委员不服气,他反应还是很快:“你这话说得,就这破主任,有啥责任,这责任,咱要有啊!”
  楚明秋凝视着他,委员开始还和他对视,过了会,正当他和以往一样准备沮丧的放弃时,楚明秋却点头:
  “好,记住今天的话,机会到了,我会给你机会的。”
  委员松口气,起身霸气回道:“好!”  
  看着楚明秋起草的文档,他略为皱眉问道:“你这是给证券研究所起草的?”
  “嗯。”
  委员没有再看,转身看着书架上的书,这些书都是关于经济类的,还有部分是杂志,这书架上的书并不是固定不变,最近就换上了证券类的。
  “你对法律还有兴趣?”
  楚明秋头都没回,委员扭头看看他,又把书放回去,正准备离开。
  “股票期货,被统称为证券行业,这个行业是最赚钱的行业,从本质上说,这都是投资,特别是股票,这个行业从根上说,要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
  欧美经济界有句话,股市是经济的风向标,股市好,说明投资意愿强,经济整体向好;反之,国家经济就差。”
  “可股票期货也是风险最大的行业,今儿,你还是百万富翁,明儿你可能就投资失败,变成百万负翁。
  七三年,香港股灾,我就亲眼看到有人从证券大楼跳下去。”
  委员神情微变,没人告诉过他,别人跳楼,楚明秋却赚了大钱。
  “证券市场,必须伴随的是严刑峻法!
  我们现在还不具备办证券交易所的能力,为什么呢?
  我们缺少法律,没有法律就不能依法惩处;其次,没有会计师事务所,欧美的证券法律规定,公司要上市,必须有证券机构推荐,会计师事务所审核财务状况,而后才能上市!”
  “什么样的公司才能上市,要知道,股票发行靠的是什么,是信誉!
  全国有这么多公司,那些公司才能上市?上市如何定价?股票如何交易?
  游戏首先要有游戏规则,证券市场的规则就是法律。”
  委员明白了,他正想说点什么,楚明秋已经转身继续书写他的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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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周六,楚明秋带着委员就上人行来了,到了人行大楼。
  现在的人行可不在金融街,而是在三里河,一栋五层高的青砖楼,这栋楼房建于五十年代,很奇怪的是,它居然不是苏式的,带着淡淡的中国古典建筑式样,楼上居然还有个宫殿式飞檐,整栋楼既有现代的厚重,又传统的典雅,在周遭一遍苏式楼房中显得鹤立鸡群。
  门卫把他们的车拦下,现在人行和财政部在一块办公,大门上挂着两块牌子。
  门卫和刘副行长办公室电话证实后便让他们进去,楚明秋问清人行小会议室的地址才进去。
  会议室在二楼东侧,西侧则是财政部的办公室,沿途的办公室门都开着,这让楚明秋有些意外,这可是人行,就在一个多月前,海里决定人行作为国家中央银行,其其他功能将逐步剥离。
  这样重要的部门,居然毫无保密意识,就这样随便的开着门议论行里的事。
  会议室内已经有些人了,楚明秋看看,大部分都不认识,剩下几个好像有些脸熟,不知道在那见过。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冲大家伙点点头,正要找个座位坐下。
  “这位同志,你是?”
  一个穿着蓝色衬衣,带着眼镜,微胖的老头看着他问道。
  “我叫楚明秋,是来参加证券研究小组开会的,是这里吧。”
  “哦,你就是楚明秋同志!”
  老头很热情的起身迎上来,还隔着几步便伸出手来:“我是武世进,也是来开会的。”
  楚明秋好像很意外的样子,上前握住他的手:“您就是武世进同志,没想到您先到了。”
  “我们近,就早点过来了,刘副行长刚才也在,有点事,才出去。”
  武世进笑容满面的将他带到左边的第一个位置,楚明秋赶紧说:“我坐那边就好了。”
  “你可是第二副组长,就该坐这里。”
  楚明秋苦笑道:“就这么个小组,还弄个第二副组长,这...”
  楚明秋不住摇头,武世进却笑道:“这个小组,我就是凑数的,对证券股票,七窍通了六个,一窍不通。”
  “武司长过谦了,我可看过您的报告,发表在金融杂志上的,我记得叫《金融改革对市场经济发展的必要性》,您说得好,首先要抓金融立法,规范金融制度,建立中央银行制度,这些都是真知灼见!对我国现行金融制度的发展,.....”
  楚明秋一番恭维,武世进心花怒放,这篇论文性的文章是他花了很多心血才写就的,他可不是进城干部,在五十年代初留学过苏俄,学的就是金融管理,回国后长期从事财政工作,还在银行干过,十年前,调入财政部,在财政部已经工作了十多年,对国家财政体系和金融体系都很了解。 
  俩人毫不客气的互相恭维一番后,武世进给他介绍了在座的人员。
  燕大经济系教授李亦陵,人大经济教授黄民战,财政委员会的聂新语,......
  十几个人,有老有年青,其中五个年青还是在读的研究生。
  楚明秋很无奈的在第二副组长的位置上坐下,整个过程中,他的姿态很低,见年龄大的就是老师,年龄小点的就平等相交,整个会议室因为他的到来,变得轻松愉快。
  闲扯了会天气后,话题迅速转到大家关心的问题。
  “改革,金融改革是必须的,没有金融改革,是无法推进市场化,国营企业现在积弊重重,如何改革,如何将国企推向市场,都是问题。”
  “对,这两年,有些地方承包制搞得很火热,就把承包制当作灵丹妙药,啥事都搞承包!”
  “承包制的缺陷很明显,不合适大型国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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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明秋默默听着他们议论,他没有插话,继续保持低姿态,问道他,他也只是简单的表示赞同。
  又来了几个人,楚明秋看居然是单倥葛兴国和另一个年龄稍大的中年人,叫高民兴,以前见过。
  楚明秋起身迎上去,武世进也起身,葛兴国他们自我介绍后,便被委员拉到一边,葛兴国还想和楚明秋说几句,委员一声不吭强行拉走了他。
  大家继续闲聊,话题依旧是对目前的经济形势发表自己的看法。
  没有等多久,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进来,老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同样戴着副黑框眼镜。
  武世进已经起身迎上去,楚明秋随即起身,很显然,会议室里不少人都认识他,一部分人起身,其他人也随即起身,会议室内齐刷刷的站成森林。
  “大家都坐,都坐!”
  老人和武世进简单握手后,招呼大家坐下。
  “你就是楚明秋同志,很年青呀。”
  楚明秋心里略为有点异样,海里上课都几次了,《经济论坛》是常客,怎么说,自己在这四九城也算是个小名人了吧,这位组长怎么会不知道。
  楚明秋很技巧的笑笑,没有回答,这很正确,这是事实,压根不用回复,胡乱回复,反倒不好。
  “是呀,现在的后生可畏。”武世进恰到好处的插话。
  楚明秋笑道:“要说和两位领导相比,我是年青,可这年青,不是有句话吗,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年青气盛,加上个毛糙,还需要两位领导掌舵。”
  当作所有人拍马屁,没有丝毫廉耻,单倥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觉着这楚明秋好陌生。
  委员和葛兴国倒不觉着有什么,楚明秋就是这样,没脸没皮!
  三人说着话坐下来,刘副行长看看会议室内的人,也没解释为何到晚了,便径直宣布会议开始。
  “海里决定建设我国的证券市场,决心是下了,可究竟该从何入手,需要我们来商议,给海里建策,这就是成立我们这个小组的目的。”
  开宗明义,毫不拖泥带水,直接点名小组的使命。
  “海里的决定很英明,这两年,金融行业的改革迫在眉睫,上个月,海里决定,人行将行使央行的功能,这是个重大决策,以后金融行业专业化,是改革的主要趋势。”
  武世进接着解释了国家当前的财政政策和相应的经济手段。
  这几年农村改革比较顺利,包产到户全面落实,上面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推行,谁不落实,谁就走人;其次,放开多种经营,鼓励种植经济作物,鼓励养殖,养得越多越好。
  可到城里,在最初的个体户放开后,承包制开始慢慢盛行起来,可改革到现在,各方面都发现,金融方面的问题越来越多,资金流动很不顺畅。
  金融改革的必要性已经提上日程,然而比金融改革更迫在眉睫的是,国企改革。
  单倥起身发言:“根据我们政研室的调查,去年,全国大型国企中,这个大型国企是指员工在万人以上的国企,这些企业中,有四成是亏损,三成勉强持平,三成赚钱。
  这挣钱的三成主要是兵工厂,他们拿到不少两伊战争的订单。”
  楚明秋忍不住露出丝笑意,这个事,他在前世的网上看到的,仅仅狗大户以一亿美元一枚,买了三十枚还是三十五枚东风导弹,伊拉克则下了几千辆69式订单,把因为削减军费而濒临绝境的众多兵工厂给救活了,整个八十年代,这些兵工厂都靠两伊战争活着呢。
  居安不思危,结果到九十年代,枪声没了,立时哀鸿一遍,职工在九十年代中期,成为下岗大军主力。
  由于大量海外武器订单涌到,让整个国企的生存状态有很大改善,再加上国债发行成功,整个国家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
  武世进接着讲了国债发行的情况,现在发行国债,海外主要在美国日本发行,今年二十亿海外国债已经发行结束,明年的国债发行要下降,海里定的是十亿,这次将全部交给日本,原因很简单,日本将向我们提供数亿美元的无息贷款。
  武世进说着叹口气,这个无息贷款带有战争赔款的性质,虽然中国政府宣布放弃政府的战争赔款,但民间赔款还有,只是国人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申请。
  国内的国债,也就是国库券,发行方式不是市场式的,而是通过行政指令下达,每个单位必须购买多少,这也就决定了,国库券的销售主要在城市。
  “可即便这样,每年国库券的销售也只能完成八成五到九成,剩下的由银行以单位的名义收了。
  所以,就冲这点,也必须成立。”
  会议上只用了十多分钟就确立了推动建立证券市场的必要性。
  楚明秋看出来了,在座的都是证券市场的支持者,取得共识很容易。
  上面布置了任务,大家都支持,可这个开场白还是要作,这叫统一思想,认清现实!
  思想统一了,接下来的事就该讨论具体事务了。
  “要建立证券市场,首选要作的是法律,要有法所依,证券市场是个极其复杂的事,解放前,上海交易所成为投机商人和权贵的乐园,我们的证券市场决不能成为这样的市场,我们的证券市场必须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证券市场!”
  刘副行长话的铿锵有力,从政治角度,把市场的性质给定了。
  “这话太好了,刘副行长说得对,”燕大李亦陵教授说道:“企业上市融资,必须有法可依,而且,从各国来看,证券市场利益巨大,必然有利益熏心之徒冒险违法。”
  楚明秋赞赏的冲他点头,他还没开口,武世进便说道:“企业上市,美国日本欧洲大部分国家都是注册制,但也有些国家采取的是审核制,我们该采取那种方式?”
  “这个问题,我认为还早了点,”人大的黄民战插话道:“我赞同刘副行长的意见,先立法,有了法律,再依法行事。”
  “这立法要经过人大,人大要逐条讨论,这没个五六年,压根不可能,上级的意思是在三两年内,就要初步搞成。”
  刘副行长目光一扫,看着楚明秋含笑道:“楚明秋同志,今儿比较沉默,怎么样,说说你的想法。”
  楚明秋笑笑:“我想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你在科技园搞股份制改革,对证券期货应该有研究,说说你的想法。”
  楚明秋点头,起身,委员也随即起身,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图纸,在黑板上挂起来。
  图纸看上去很简单,中间是证券领导机关,与证券领导机关平行的是证券交易所和法院。
  在这三个周围则分布着各种各样的方块,每个方块代表一个行业。
  “呵呵,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刘副行长笑道,他唯恐挡住了大家的视线,将凳子往边上挪了挪。
  “上级让我参加这个小组,自然要多想想,作了点准备。”
  楚明秋随口笑道:“我说说这张图,这证券领导机关,是证券市场的领导者,负责制定政策法律,同时监督市场,具体的细节,我还没想明白,不过,有个单位一定要有,督察室,或督察大队,这个部门负责纠察违法事宜,李教授黄教授说得对,必须要有法律,应该有法可依。
  我认为,证券市场应该走市场化道路,实行管办分离。
  管办分离,意思就是监督和执行分开,证券领导机关负责监督,证券交易所负责企业上市和日常交易。
  为什么要这样?
  原因就一个,防止弄虚作假,同时防止腐败。
  从欧美经济发展来看,企业上市,能给企业和个人带来巨大利益。苹果公司上市,早就数个亿万富翁,数十个千万富翁,数百个百万富翁。
  未来,我们的企业上市,会不会有这个效果,我认为会的,一定会的。
  巨大利益,完全有可能让人铤而走险,通过各种手段,腐蚀政府官员,以达到上市的目的。
  所以,要管办分离,以达到监督的目的。
  证券交易所呢,在欧美日中,证券交易所有公司性的,也有政府办的机构。
  采取何种形式,以后再说,现在不讨论。
  证券交易所负责审核企业上市条件,定发行价,我不建议采取注册制,注册制是有好处,但现阶段,采取这个制度,咱们还达不到那个条件。
  这个部门呢,就是证券市场必须要有的会计师事务所,咱们现在还没有。
  按照欧美日的方式,企业上市,还有每年的财务报表都必须由会计师事务所审核后,公开发表。
  七四年,我去美国和美国人谈判,就在他们公开发行的财务报表上看到很多内容。....”
  “这不是泄密吗?”武世进插话问道。
  楚明秋的这张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讲解。
  “是有这个,但不至于很严重,在欧美日股市,对中小投资者保护非常严格,他们的理念是,公开,透明。
  股民买了公司的股票,就等于是公司的股东,虽然是小股东,也有权利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
  在证券市场中,特别是股市,必须保护中小投资者,这些中小投资者就像蚂蚁,成百上千万蚂蚁构成了股票市场的基础,企业融资,其实就是把这些蚂蚁的钱收拢在一起。
  在欧美日股市,如果公司弄虚作假,会罚得你破产!处置非常严厉!企业会被重罚,当事人会坐牢!”
  楚明秋随口举出几个历史上美国政府对企业的惩罚结果。
  “我们呢,我们必须打破一个观念,即企业是国家的,我们上市的企业是国营企业,国家是大股东,惩罚企业,就是惩罚国家,就说一个最简单的,银行。
  人民银行不会上市,没有那个国家的央行上市,但中国银行建设银行,都可能上市,如果,他们造假,如何处理!”
  这个问题一提出,会议室内先是鸦雀无声,随即,就沸腾了。
  “这怎么可能!都是国家银行,怎么可能造假!”
  “完全可能!为了维持股价,怎么不会造假!”
  “造假就按照法律处罚!这没什么好说的!”
  “这国营企业也罚破产!这不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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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明秋没有打断他们,只是安静的听着。
  刘副行长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没想到楚明秋居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海里的目的是,通过证券市场融资,解决企业发展的资金问题,融资才是主要目的。上面已经意识到,再靠国家拨款,养活那些亏损国企,这是不可能的!国家没那么多钱!
  他已经察觉到,楚明秋的思路与上面有偏差。
  楚明秋等到会议室内议论声渐渐小下来,才稍微提高声量笑道:“杀头的生意有人作,赔本的买卖没人干;买股票是投资,投资的依据是公司公开披露的信息,如果,公司在信息披露上作假,这就等同于诈骗。
  从欧美证券市场发展历史来看,公司或大股东有大把机会弄虚作假,欺骗股民。
  我们会不会有这样的事呢?
  刚才有同志说,我们是国企,所以不会,这个想法,抱歉,我认为太幼稚。
  这个问题涉及到很多层面,最简单的吧,以后企业干部的考核问题,国有股份的管理问题,资产评估问题,还有操纵股价问题。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燕京汽车公司要发行股价了,我拥有资金,我暗地里收购两百万燕汽股票,然后找到燕汽的领导,不用,太麻烦,给他一百万元,然后要求他配合,发布假消息,在财务上弄虚作假,我们勾结下,股票价格从十块钱,一路上涨到五十块,排除拉升股票的费用,每股赚三十块纯利润,两百万股就是六百万纯利,时间不超过半年。”
  下面有些骚动,不安的情绪渐渐更多了。
  看着参会者惊讶不安的神情,楚明秋在心里暗叹,几十年后,股市的腐败,恐怕比想象的更严重,现在的人压根无法想象。
  “你这是建立在假想的腐败上。”有人反驳道。
  楚明秋点头:“这是我想象的,不过,这样的事,会不会发生?”
  那人沉默了,单倥大声说道:“完全可能,财帛动人心,这样的事,完全可能!”
  “那怎么防备?”刘副行长沉声问道,心里却很不高兴,如此悲观,这证券市场怎么才能发展起来!
  “立法,明确打击假消息,财务造假!”楚明秋不紧不慢的说道,随即换个语气说:“这事呢,先放下,这是立法的事。
  不管发展什么,先要有人,我们现在压根没人,所以,我建议,第一步就是找人!”
  此言一出,会议室又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才是关键问题!
  与其他行业相同,中国严重缺人,证券期货人才更少!
  在解放前,上海是最大的股票期货市场,燕京和天津还各有一个股票期货市场,这三个市场在建国后不久就相继关闭了,从此之后,新中国就再没股票期货活动了,原来搞证券期货的,最年青的恐怕都有五六十岁了。
  沉默半响,武世进问道:“对这方面,你有那些想法?”
  “办法就一个,走出去,请进来。
  走出去,就是出去考察,美国欧洲日本,走一圈,看看他们是怎么搞的。
  请进来呢,我的想法是,从香港欧美,请几个对我们友好的人士来作我们的顾问,听取他们的意见。”
  “走出去的第二个办法是,派留学生,去欧美日留学,学习金融和法律。
  请进来的第二个办法是,让以前有证券股票交易的老人来给我们的人作培训。”
  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体系,这样伟大光荣的事,楚明秋从来避而远之。
  走出去,请进来!
  就是他想到的解决办法。
  不管是走出去的人,还是请进来的人,他们都会看到欧美日的证券市场受到严密监管。
  他们不可能不受影响!
  葛兴国看着在前面侃侃而谈的楚明秋,忍不住又笑了,随即又摇头。
  这家伙,又悄无声息的掌控了整个会议的走向。 
  和过去十多年一样。
  这段话,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刚才他们谈的什么立法,什么注册制审核制托管制,全是空谈!
  没有人,什么事都作不了。
  “企业上市,必须要有会计师事务所审核,我们现在没有会计师事务所,一家都没有。”楚明秋继续说道:“所以,我们首先要建立会计师事务所,怎么建立会计师事务所,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所以,我的想法是,先从香港引进。
  在科技园引进外资和股份制改革过程中,我就是从香港找的会计师事务所,对中积电中微软的资产进行审核。
  在这个过程中,我让科技园财务科的同志全程跟进,后来,又让香港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对我们财务科的同志进行培训,短期培训。”
  他随即从科技园股改的角度讲述了对股份制的构想,特别是培养证券期货从业者。
  在请香港会计师事务所审核时,他便留了心眼,在合同中便规定了,中方人员全面跟进,在审核结束后,香港方面要派人对中方人员进行三个月的培训。
  此后,他又借股改的名义,在科技园财务科下成立了一个办公室,专门审核园区内股份制公司的财务报表,算是个初级会计师事务所。
  “这一步完成后,我们就要给会计师设定门槛,从欧美日来看,会计师有资格考试,注册会计师要有考试,取得会计师资格证才能从事相关行业。”
  楚明秋谈得并不仔细,但很显然,他对整个证券行业的了解超过了在座的所有人。
  委员低声嘀咕:“原来他这段时间都忙这个。”
  “哦,他搞这个多久了?”
  “前段时间在香港,他就买了几本关于证券股票的书,回来后,每天在计算机上敲键盘。”
  “你这小子,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多学点。”单倥很无奈的摇头。
  委员没吭声。
  “所以,在最初几年里,这个时间....”楚明秋沉凝片刻,笑了笑,很无奈:“证券市场的建立,比我们想象的慢,没有七八年,是不行的,快不了。”
  楚明秋这通话无疑给群情高涨的气氛泼了几桶冷水,众人的情绪也没那么激动了,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刘副行长深深的看了看那张图,转身笑道:“大家对小楚同志提出的这个想法怎么看?”
  武世进也点头,点了根烟,说道:“这是个按部就班的想法,如果这样,我们未来几年都没有企业可以上市。”
  这是个严重问题,海里的意思逐步建立起证券市场,将企业稳步上市,可若按照这个路径,在会计师事务所,证券领导机构,交易所成立前,企业就别想发行股票。
  “会计师事务所,引进海外的,这个市场很大,全给外国会计师事务所,我不能同意。”黄民战也摇头,表示反对。
  “我基本同意这个方案,”李亦陵却表示支持,他右手夹着烟,思索着说:“证券是金融的一部分,金融乃国家重中之重,匆忙成立,问题就更多,小的引起社会问题,严重的会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欧美股市引起的经济危机,我们必须吸取教训。”
  楚明秋点点头:“李教授的话很对,欧美的教训已经证明,股市若是出了问题,会严重影响国家经济。
  至于,武司长的担心,倒没那么严重。
  其一,咱们玩计划经济太久,几乎没人意识到上市融资的重要性,老百姓也不知道股票能赚钱,呵呵,我可以断言,这燕汽的股票不好卖。”
  众人都乐了,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不瞒各位,我可是准备好了,等燕汽的股票出来,我就买上一大堆,收着。”
  楚明秋说得有趣,会议室内哄堂大笑,连比较严肃的刘副行长都忍不住。
  殊不知,楚明秋说的是真话,这在真实历史中也发生过,早年,深圳发展银行发行股票,没几个人买,深圳满大街摆地摊卖,深圳市政府为了帮深发展卖股票,要求全市党员干部带头购买,结果,全市党员干部莫名其妙发了一笔财。
  “其实,发行股票,不用停,只是幅度别太大,每年两三个就行。”楚明秋最后解释道。
  刘副行长眼前一亮,略为思索便点头:“这个法子好,每年两三个,逐步推进证券市场建设。”
  楚明秋也松口气,刘副行长既然赞同,看来有希望了。 
  自从吴老爷子让他加入这个证券研究小组后,他便有了点想法,前世股票市场太多“笑话”,这些明目张胆割韭菜行为,引起万人痛恨,也让老外痛批大A为诈骗市场。
  上面不知道这些行为吗?
  你要真认为是这样想,那你就是最大的傻瓜!
  各种利益纠缠在一起,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者是,积弊深重,一时半会动不了。
  专家学者睁眼说假话,证监会一本正经的“鼓励”违法违规,机构一本正经的假审核。
  唯独被割韭菜的是股民。
  有清醒的吗?当然有,可惜不掌权,说话不算数。
  既然自己有机会参与这个行业的初始创造,那为什么不趁势诱导走向一个干净的市场呢!
  第一次会议的目的就是统一思想,传达上级领导的意图,目前工作目的,拟定工作日程。
  前面在轻松的讨论中都明确了,最后一项也很快确定,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不可能经常聚在一起,于是便推举武世进为联络人,商定每个月举行一次会议。
  楚明秋顺势建议把会议搬到管委会,开玩笑的说,这人行太寒酸了,这么热的天,连个吊扇都没有,会议室还小,管委会大楼,别的不说,夏天有吊扇,冬天有暖气,条件绝对比则舒服。
  众人在哄笑中赞同,但楚明秋随后提出另一个问题,过段时间,他要去美国,时间大概要两周到三周。
  这个工作的时间很长,就算刘副行长也不可能每个会议都参加。
  刘副行长决定,小组会议每次提前一周通知,如果不能参加,要说明情况,若有出差,也要提前报备,另外,每次会议讨论的问题,会提前发给大家。
  如果要这样搞,就需要个秘书处,这事就交给武世进了,同时还宣布,如果刘副行长不能参加会议,就由武世进负责召集主持,如果武世进也不在,就由楚明秋负责,三个人都不在,会议顺延。
  楚明秋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设第二副组长的原因。
  散会之后,楚明秋委员很自然的和单倥葛兴国走到一块,四人在大门外聊了几句,委员提议找个地方吃饭喝酒,葛兴国连忙说要回家,殷柔柔怀孕已经九个月了,现在是最小心的时候,他现在在家连烟都不敢抽。
  楚明秋打趣,让司机送葛兴国回家,然后就用回来了。
  送走葛兴国后,单倥提议到老莫去,委员立马答应,楚明秋则无所谓,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报备后,三人上了公交车。
  单倥葛兴国可不是坐车来的,而是乘公交车来的,他们俩人的级别还没到有车的地步。
  临近下班时间,车上很拥挤,三人被挤成沙丁鱼似的,这样拥挤下,让佛爷也很受到影响,这一路倒是平安。
  下车后,没走几步就到老莫,还是那个门廊,还是那个装饰,还是那样满堂的人。
  大堂有两堆年青人在吃饭,左侧的比较安静,低声说话,安静的吃饭,右边那堆明显就是顽主,现在的顽主可不仅仅是胡同里的孩子,大院子弟也以顽主自居。这伙人说话声音很大,肆无忌惮,显得很张狂。
  三人不以为意的从他们身边过去,当年他们就是这样的,无所顾忌,放肆的释放荷尔蒙!
  “委员!”
  三人扭头看去,一个穿着T恤的小年青正冲委员叫道,委员眉头紧皱,这小年青喝得面红耳赤,歪歪扭扭的靠在椅子上,冲委员招手。
  委员抬抬手,便不再理会,楚明秋和单倥也没理会,三人随着服务员到包厢,这包厢不是很大,但比较靠后,因而也就比较安静。
  点了菜后,服务员便出去了,单倥拿起茶壶倒上茶,然后说道:“我想走了。”
  楚明秋没有意外:“想好了?去哪?”
  “这就是为难的地方,”单倥说道:“暂时还不知道去哪,帮我想想。”
  楚明秋微微点头:“唉,真下决心了,其实政研室是个不错的地方?”
  单倥也叹口气:“政研室虽然不错,可...,就象你说的,这工作,就是个参谋,没多大意思,倒不如,下去干点实际的工作。”
  楚明秋想了想,笑了笑说:“单哥,要按我说,我觉着你可以再忍耐两年,利用这两年时间,到美国去留学,就学金融证券,两年后,咱们的证券市场已经比较成熟了,机会差不多就成熟了。”
  单倥微怔,他可完全没想过这个方向,政研室看上去位置很高,其实很无趣,这一年多,他几乎走遍华北和南方,特别是南方,他很羡慕南方的开放与活力,每次回到死气沉沉的政研室,都莫名感到烦躁,他父亲看出了他的心思,父子俩人数次长谈,希望他留在燕京。
  他清楚父亲的意思,留在燕京,就意味着要走仕途,若换成一年多前,他也愿意走这条路。
  可,最近传来的消息,让他犹豫了。
  从各方面的消息看,海里已经下决心清理十年中提拔的干部,对十年中有污点的干部要全部清理。
  这让他非常不安,他清楚自己的问题,十年初,特别是红八月,就算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洗白,可这是个严重的隐患。
  在政研室,他再度目睹了政坛上的勾心斗角,这让他感到很是疲惫,也感到心寒。
  他很羡慕楚明秋,除了楚明秋本身惊采绝艳,最主要的是,比他年龄还小,就已经独立掌握一个重要部门,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
  更让他惊讶的是,连陈老出马,都无奈他何!
  他私下里和葛兴国议论,葛兴国却好像一点不意外,以他对楚明秋的了解,楚明秋压根不会去干冒险的事,他敢怼陈老李老,一定是有所持。
  单倥觉着是不是因为与方家的关系,葛兴国断然否定,告诉单倥,这样判断太简单,他倒是认为,楚明秋之所以敢这样干,是因为摸清了上面的态度,楚明秋从来不冒险,他敢这样干,多半是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单倥基本同意这个判断,不过,老是担任参谋,他还是心有不甘,三十多了,当年他父亲在这个年龄已经独立指挥一个部门,与敌人战斗。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政研室看着是不错,单位级别很高,是海里最主要的智囊团,最初他也觉着这不错,可今年接连发生的几件事,让他有了离开的想法。
  今年开年,他就根据掌握的情况,上交报告,认为经济下行趋势倾缓,可以采取刺激政策,特别是对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政策应该转变,从抑制转为鼓励。
  结果,被主任给痛批一顿,告诉他,要全局看问题,现在应该保护的是国企,不能放任资本家与国企争夺资源和市场。
  这份报告是他花了很大心血才写就,这不是一份简单的报告,是他对经济形势研究的结果,可没想到居然最后成了压箱底的废纸,这个打击让他非常沮丧,首次产生离开的念头。
  前段时间,他和葛兴国到深圳去考察,在南方走了一圈,俩人联手写了份报告,为特区发展制定了一个规划。
  结果依旧让他失望,这份报告再度遭到主任批评,最后被束之高阁。
  这成了最后一束稻草,他决心离开政研室,换个地方。
  但去哪里呢?
  这又让他犯难了。
  他父亲希望他到某个县担任县长或副县长,但他却隐隐觉着自己在这条路上可能走不远,原因就是红八月欠下的债。
  楚明秋的提议让他怦然心动,正要开口,服务员送来菜,牛排罗宋汤等等,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三人边吃边聊,品说味道,也顺便聊起以前在老莫吃饭的事,他们没有要红酒,而是要的啤酒。
  “留学?倒是可不错的选择。”单倥想了想:“可...,我这年龄是不是太大了。”
  单倥比他大两岁,今年已经三十五了,再留学三年,加上准备的时间,回来恐怕都四十了。
  “好菜不怕晚,”楚明秋放下刀叉:“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变革的时代,国务院下属的各部委,有些一定会改变为公司,就说石油部吧,以后一定改为石油公司,这样才符合市场化经营的要求。”
  “单哥,我觉着先忍几年,你在政研室才一年多,政研室这个地方虽然是参谋性质,但有个好处,就是站在全局上,可以轻松得到各方面的经济数据。”
  “其次,在政研室也不是没有事干,我建议你利用这两年推动建立起宏观经济分析。
  我觉着我们在经济发展上,一直缺少一个指导性的东西,我曾经想作个工作,梳理下建国以来经济发展的历史,可,一方面没时间,另一方面缺少数据,你在政研室,拿到这些数据,想必轻松,可以作作这方面的工作。
  推动宏观经济分析,把欧美经济分析法引进到我国,你不要小看这个工作的难度,说不定首先拦在你面前就是你父亲。”
  这个小梗,让俩人都乐了,单倥心里清楚,这是提醒他,那些老同志不会赞同建立欧美经济分析法。
  楚明秋叹口气说:“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思想混乱的时期,新旧思想在碰撞,年青的年老的,双方都看对方不顺眼,年青的觉着年老的思想陈旧,年老的觉着年青的,毛还没长齐就知道瞎胡闹。”
  单倥笑着赞同的点头:“可不是这样,很多老同志对改革是有意见的,只是,大势所趋。”
  “改革肯定是对的,现在的矛盾是,改到那种程度,老同志很担心现在的年青人,觉着他们太崇拜西方了,担心西方的和平演变。”
  单倥点头:“是这样,我父亲就批评过,说现在的年青人忘记了艰苦奋斗,向往西方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这是很自然的是,富裕对贫穷有天然吸引力,就像农民羡慕城里人,全国的人都想到燕京上海,街道工厂工人都愿意去全民所有制工厂,这是很自然的现象,要想转变这个,先发展经济吧,等我们和欧美差不多了,这思想就转变过来了。”
  他猛地喝口酒,委员叹口气:“话虽如此,这要等多长时间。”
  “这没办法,革命不是一夜之间就成功的,经济发展比起暴力革命更慢,没有三十年,是不行的。”
  楚明秋灌了口酒,委员再度叹口气,单倥点头:“这么大个国家,要想转变,是很难。”
  三人喝着酒,慢慢聊着,委员心里在琢磨,楚明秋为何带他参加这个研究会,该不是有什么目的,让他去那个还没成立的证券领导机构?
  “你真准备买一大堆股票?”单倥问道。
  楚明秋点头:“那还真不假,我在家里摸了下底,燕汽这次要发行两千万股,每股二十元,相当于要募集四亿,这就相当于有两个多亿美元,燕汽打算用这笔钱引进一条完整的汽车生产线,达到年产十万辆轿车的产量。”
  楚明秋拿着叉子,比划着说道:“我估计,这两千万股,卖不完,为什么呢?很简单,咱们的老百姓不知道股票是啥,如果在上海可能还好点,他们的商业意识更浓。
  你们注意到没有,咱们中国北方相对南方更保守,股票这东西,几十年没有过,现在冷不丁发行出来,换你会买吗?”
  单倥笑道:“这就是机会,你打算买多少?”
  楚明秋促狭的眨巴下眼睛,笑了笑,没有回答。
  单倥意识到自己孟浪了,便歉意的笑笑,正要说话,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小年青摇摇晃晃的推门进来。
  委员扭头看去,脸色顿时拉下来,忍不住呵斥道:“你怎么来了!”
  楚明秋和单倥都认出来了,就是刚才叫委员的小伙子,俩人几乎同时皱起眉头,一脸迷惑。
  “呵呵,这两位大哥是谁呀?看着挺葛!”
  委员起身上去就要推他出去,那小子歪歪扭扭推开他,走到桌前,拿起酒瓶就倒了杯酒。
  “相逢就是有缘,来喝一杯。”
  委员都要气炸了,上前抓着他胸口就把他往外拉:“滚蛋!”
  那小子喝多了,脚下发软,手上无力,被委员粗鲁的拖着到门外。
  把那小子扔到外面,委员回来,把酒杯里的酒倒掉,重新倒了半杯,抬头看到楚明秋单倥疑惑不解的目光。
  “这小子邮电部大院的,前段时间到我们大院来拔份,被我收拾了,后来才知道,他是朱环山的弟弟。”
  “朱环山?邮电部大院的,是不是城东三中的那小子?”单倥努力回忆着,当年他的交友广阔,这四九城各区各校的头面老兵,他都见过。
  委员点头:“可不是,这小子比起他哥来,差远了,整天不着调,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想拍我们院的一大蜜,人是大学生,学舞蹈的,条顺,盘靓;哪看得上他,可这小子死缠着不放,整天在门口堵人,弄得那姑娘都不敢出门。”
  “你还能收拾人!”楚明秋很惊讶:“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单倥也笑了,委员不满的叫道:“公公,你丫少寒碜人,是,论打,十个我打不过你,可哥们好歹在部队训练过,当过在基层连队当过副连长,收拾他,还不是玩似的。”
  楚明秋笑道:“成,这大熔炉锻炼还是有效的,不是宣传!”
  委员嘿嘿干笑两声,开启了自吹模式:“说起来,你们还别不信,哥们在部队,打靶,一百米,十五发,一百二十环,算得上优秀射手了,徒手格斗,哥们在连里排名第六。”
  楚明秋和单倥都乐了,单倥是不知道,他没当过兵,楚明秋则带着几分赞赏。
  这个成绩是不怎么样,可,没有对比,就没有进步,委员给大家伙的印象是怯懦,没有自信,有事是能躲多远就多远,可经过部队锻炼,居然能收拾人了,这无疑是个巨大进步。
  三人聊着,委员说起部队的事,那个眉飞色舞,楚明秋和单倥也挺给面子,耐心的听着,偶尔还插话问上几句。
  当年激情澎湃,天下舍我其谁,谁知道是一场闹剧,现在回想起来,不胜唏嘘!
  “公公,我还是最服你,当年你怎么就看出这事不对的?”委员问道。
  楚明秋摇头说:“我可没那本事,我可是黑五类,看到你们老兵,我都躲着走!”
  “拉倒吧!你还躲着走!”委员摇头笑道,然后故作神秘的说:“你知道吗,林红兵爸妈还上访,要求查清林红兵死因。”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林红兵呀,太偏执,从性格上说,是偏执型人格,这种性格的人,容易走极端。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当年,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非要追着我们打,我们一再让步,她却步步紧逼,哎,你说,她找上朱洪,我觉着还正常,可找上我们,我就很难理解了。
  在地坛,我和他们谈判,他们的要求是什么,要求我们承认他们是中学文化革命的领导者,我当时就同意了。”
  单倥扑哧笑出声来,委员也乐个不停。
  一场闹剧,荒诞不经!
  楚明秋叹道:“当年这事闹腾得挺大,公安局几乎把整个燕京给翻了个遍,也来问过我,幸好,我有人证,虎子勇子小八狗子都被查了一遍。”
  “是啊,单哥,你是不知道,林红兵不知道出了啥事,疯了,还怀了孩子。”
  委员向单倥说了当年的事,单倥非常惊讶,他完全没想到闹得这样大。
  “你们知道吗?陈老已经正式向海里提出清理三种人。”
  单倥说着便盯着楚明秋,果然,楚明秋神色丝毫不动,显然已经知道这事了。
  楚明秋也没打算隐瞒,点头说:“嗯,这事我知道,不过,我们科技园没这种人,” 
  楚明秋放这话是有信心的,在科技园组建之初,便定了不要造反派出身的干部,这个决定没有公开宣布,但他和郁解放暗地里取得共识,是没宣布的潜规则。
  此后,他们选择人员,包括工农兵学员,都一律不要,少数漏网之鱼,比如关从容之类,在十年结束后,郁解放立刻进行清理。
  单倥却摇头:“你还是要注意,这次清理三种人,声势很大,很严格,据说,十年里提拔的干部要全部清理一遍,据说是人人过关。”
  委员皱眉道:“部队也清理?”
  单倥摇头:“部队不清楚,不过,方老已经定调了,部队要准备裁军,现在有接近五百万部队,太多了,要削减到三百多万,要裁一百多万。”
  楚明秋忍不住皱眉:“一下裁这么多?安置得了吗?”
  “估计分阶段吧,一百多万,一下很难安置。”
  单倥不愧在中枢工作,对海里的消息很灵通。
  楚明秋靠在椅子上:“这些事与我无关,说句实话,我要是三种人,那中国的三种人遍地都是,十年里,我被江清收拾过,被谢静宜收拾过,我家被抄过数十次,干净得连老鼠都搬家了。”
  “我知道有人还想收拾我,我也等着,能抗就抗,抗不了,哥们走人,说句不自大的话,我还真不想干这破主任,随便干点什么,也比这压力小,还轻松,挣钱多,还有时间陪陪老婆孩子,那用每天九十点才到家。”
  委员咧嘴笑笑,他当然清楚,楚明秋没说假话,要不是这主任羁绊,楚明秋确实要比现在轻松,一个楚氏药业就够他忙活了。
  单倥也笑笑:“这我相信,不过,这科技园是你搞起来的,股改并没有完成,你也别使气,你要真在纳斯达克上市了,你知道这对改革的意义有多大!怎么算都不过分。”
  “我当然清楚,”楚明秋叹口气:“可老这样查来查去,光十年那些莫须有的事,市里查了一次,海里又查一次,这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吧,别人贴八分钱,上面就收拾我一次,老虎不发火,真当我是病猫。”
  单倥笑着摇头,他心里清楚,只要吴老爷子不倒,楚明秋就没事,就算吴老爷子倒了,方老不退,楚明秋也没事。
  最最主要的是,楚明秋本身就是清白的,现在透露出的情况,大家才知道,黑五类子女在过去遭受的苦难,他们怎么可能成为三种人,没这资格。
  其次,楚明秋是吴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的履历吴老爷子最清楚,老爷子不倒,楚明秋就没事。
  相反,楚明秋若倒了,吴老爷子可能还会出事。
  对楚明秋的进攻,乃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单倥这类二代,长期在各种斗争中浸淫,耳濡目染,早就精熟此道。
  “得了,咱别说这个,那个燕山会,还在办吗?”
  楚明秋已经缺席好几次了,都是因为工作,按照章程,燕山会现在也不通知他了。
  “当然,现在吸引的青年学者更多了,”单倥说道:“现在他们也不通知我了,没办法,去了南方几次,缺席好几次会。”
  “我参加了。”
  刚才的话题,委员插不上嘴,这个他很得瑟,转业回来后,他没多久就加入了燕山会,而且还很热衷,只要在燕京,每次会议都参加。
  “你怎么有时间参加?”
  楚明秋很惊奇,他几次出差都带着委员,他没时间,委员哪来的时间。
  “我请假了。”委员很得瑟的答道:“上周的会,我还参加了,是在燕大的阶梯教室举行的,会议议题是政治体制改革与经济改革的相关性。”
  单倥和楚明秋几乎同时皱眉,怎么讨论这个问题,政治体制方面的问题,这很可能踏入禁区。
  “那帮家伙是忒大胆,认为应该搞什么多党制,仿照欧美,进行投票选举,听得我头皮发麻,这不公开宣称要否定党的领导吗!上面也不管管!”
  回过头去看,这个时期是思想最活跃的时期,鉴于十年的深刻教训,海里对这种言论表现出高度宽容。
  不过,不要以为这种宽容是没底线,讨论,可以,写本书,运作好了,也可以,千万别采取实际行动,搞个什么政党,那专政铁拳就会落下。
  “哦,对了,小八也在,他是主持人。”
  楚明秋眉头皱得更紧了,小八怎么就不听劝呢,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都是帮白面书生,”楚明秋叹口气:“这政治体制改革,是能轻易动的吗?就一个经济改革还没弄清楚呢,就要动政治体制.....”
  单倥也点头,赞同的叹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公公,你研究过这方面没有?”
  楚明秋笑了笑,点上根烟,顺手将烟盒扔给单倥,不一会,包间内烟雾萦绕。
  “研究过,很快,我便否定了。”楚明秋思索着说:“辜鸿铭先生思想保守,但他有句话是对的,任何国家的统治制度都源自这个国家的传统文化。
  我们国家的传统便是大一统,自秦始皇以来,大一统便是我们国家的统治方式,中央集权便是我们的治理方式,看看历史,凡是中央集权被削弱,国家便陷入动荡战乱中,两千年来,莫不如此。
  或者有人要说,现在是新时代了,德先生赛先生来了,其实,是鬼扯,读书人在书斋里瞎聊,好像多党制了,国家就能富裕发达,这是人家给你下的套。
  以各国为例,先说最先发达起来的英国,英国在发达之初,投票权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有男人,而且还是有一定资产的男人才有投票权;这就成功的将统治范围限定在一个小的精英范围内。
  法国,法国真正发展起来是拿破仑时期,在拿破仑时期,法国掠夺了整个欧洲。
  英国呢,掠夺了全世界,全世界到处是他的殖民地。
  德国日本呢,这两个是后起之秀,看看历史就知道了,德国日本都是君主立宪制,君主的权力比较大,特别是日本,并非完全的民主选举制。
  美国呢,美国和英国类似,投票权集中在少数手里,到二十年代,才有投票权的,而那时,美国的GDP已经是世界第一。
  我们呢?没有殖民地可以剥削,没有战争财可发,甚至还没完成统一。
  在这种状况下搞民主制,那是找死!
  在改革过程中,势必要损害中下阶层的利益,比如,破产;市场经济下,企业经营不好,就得破产,工人就得失业。
  美国大萧条时,全国上千万工人失业,我们呢?你是知道的,大部分国企效益都不好,如果按照市场经济原则,这些企业都得破产,全国有多少人失业!可能有数千万。”
  “大象转身,何其难也,这颗地球上,象我国这样庞大,人口众多的国家,有几个?没有。
  象我国这样,发展极其不均衡的国家,有几个,同样没有。
  咱们这个国家,其实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国家,而是一种文化认同,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多了,这要换在欧洲,恐怕就是一个小国了。
  我们批判孔夫子,批判儒家文化,其实,儒家文化对造就我们这样一个国家,功莫大焉。”
  委员冲单倥眨巴下眼睛,神情中露出玩味的笑意,年龄大了,变得稳重了,楚明秋已经很少长篇大论,特别是这种针砭时弊的议论,以前,每次这样慷慨时,特能吸引人。
  单倥却深为震撼,再次被楚明秋的博学和见识所折服;他反对搞什么多党制,可他却提不出反对的理由,他的反对只是建立在信仰上,可这压根不能说服人。
  当然,什么文化,那不过是有感而发。
  “我们以后最大的敌人是腐败,我们现行的行政体制,政府官员的权力过大,缺少有效监督,而经济体制又在变动中,有很多漏洞可钻,现在不少二代在倒腾批文,其实,这就是一种腐败,他们能倒腾批文,主要是靠父母的权力。”
  “这种事很难制止,而且,腐败的手法会随着经济发展变动多样化,金额会逐步增加,腐败的层级会逐步上升,现在可能就是个县长,以后会是省长部长,老百姓的怨气会逐步增加,进而可能会影响我党执政的合法性。”
  单倥说道:“所以,你才处心积虑搞出那个监督体制。”
  楚明秋点点头:“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或者说是现实主义者,我从不相信思想教育,在过去两千年,儒家教育读书人要清正廉洁,要天下为公,可贪官污吏却层出不穷,全是读过书的。
  现在呢,咱们讲思想教育,这和儒家的做法有多大的区别!几乎没有。
  在过去三十年,新中国成立后,建立的行政体系,可总结这三十年的发展,可以证明,目前的这个体系有巨大漏洞,一把手的权力过大,公社书记是公社的土皇帝,县委书记是全县的土皇帝,没人监督他们。
  你们还记得当年的信阳事件吗?一个地委书记就可以将整个信阳封锁起来,断邮断电话,隔绝信息,把整个信阳变成独立王国,他是怎么做到的!谁给他这么大权力!这样明显的违法行为,纪委为何没起作用?
  单哥,你在农村插过队,知道农村的情况,见识过公社书记的威风,你说,谁在监督他们?”
  单倥沉默半响,好一会,才幽幽叹息:“你说得对,这一把手要腐败了,还真没监督,你设计的那个体系,可以防止吗?”
  “很难,”楚明秋叹口气,他的回答却让单倥和委员都很意外,楚明秋解释道:“按照目前的权力架构,若书记们觉着他们的权力受到限制,他们完全可以不用这个体制,或者可以绕过去。”
  “那就没办法了?”委员插话问道。
  “有,但要对现行体制作大变动,比如,将纪委和法院独立出来,不归政法委管。
  其次,立法,如果领导以权力干预法院审判,在欧美,这叫干预司法,是一项很严重的指控。”
  这是他首次和单倥深谈,以前这样的话,那怕在院里都没与人谈过,谈得最多的是葛兴国,不是葛兴国更值得信任,而是,虎子勇子他们压根不关心这些,小八呢,他正努力向公知狂奔,不敢谈,一谈就吵架!
  在单倥委员眼中,楚明秋这番话可畏入骨三分,以前年龄小,消息封锁,不知道信阳事件,这个事件在当时被严密封锁,只有高层才知道。
  信阳事件是最近才在报刊杂志上披露出来,震惊全国,报上提出尖锐的问题,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事件发生?谁给了当地领导权力,可以封锁整个地区的邮政和电讯,可以检查全地区几百万人的信件?今后怎么才能不让这个事件再发生!
  这几个问题,体制内的人不敢回答,上面不愿回答,但民间学界的讨论却不断。
  楚明秋给出的答案让俩人意外,学界绝大多数给出的解决办法是三权分立,引入欧美的政权组织方式。
  “这是三权分立,咱们现在也是模仿三权分立,行政权,国务院;立法权,人大,唯独司法权,最高法,是在政法委领导下,而政法委是平级机构,在地方党委领导下。
  这就有问题了,地方党委的最高领导是党委书记,如此书记便可以干预司法,这平衡监督就失去效力。”
  “那这不是否定党的领导吗?”单倥反问道,这是最强烈的反对意见。
  “法院,纪委,就没有党委书记?”楚明秋反问道。
  单倥没有回答,沉默的接受了这个反驳,法院纪委都设有党委书记,也就是说,都在党委领导下工作。
  “行政体制方便的改革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太着急,会导致思想混乱,严重的话,可能导致行政体系的混乱。”
  这些观点大都来自前世的经验,很多问题,在前世都没解决,今生,他也没信心就能解决了。
  单倥很满意,觉着这顿饭吃得很舒服,这番话让他对未来的去向有了新想法,也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八十年代初期,十年的教训惨痛,改革开放,思想大解放,也是思想大混乱。
  不少老干部都受到影响,更何况单倥!
  三人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都没喝过,单倥很痛快的结了账。
  出来后,被风一吹,酒意上来,委员就觉着有点晕头,他晃晃脑袋,正要道别,眼角忽然瞟到有两条人影过来。
  他没放在心上,伸手向楚明秋单倥挥手告辞,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而来,酒精作用下,他的反应比较迟钝,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一声惨叫,划破渐黑的天空,楚明秋和单倥回头看去,委员已经倒在地上,几个小伙正对着他拳打脚踢。
  楚明秋怒骂一句,转身就冲过去,单倥微怔后,也跟着冲过去。
  几个小伙子看到楚明秋冲过来,也丝毫不怕,两个小伙子拦在楚明秋面前,还没开口,楚明秋的拳头就上来了,俩人下意识后退,却没想到拳速是如此之快,身形刚动,拳速突然加快,俩人就觉着好像撞上高速行驶的卡车,惨叫声就飞出去了。
  单倥跟在楚明秋身后,看到俩人过来阻拦,他刚开口了叫了声小心,这心还没出口,就看到俩人飞出去了。
  楚明秋冲过去,三拳两脚就,委员身边就躺下几个小子,单倥看得目瞪口呆。
  就这样简单!
  一点不费事!
  “操!”楚明秋冲那小子吐口唾沫:“就这还出来当流氓!流氓的门槛什么时候这样低了!”
  单倥过来,扶起委员,委员满脸是血,被一板砖拍在面门上,他脑子还晕乎着,楚明秋半跪着,给他搭脉,头也不抬的让单倥打120和110。
  单倥刚走,他感觉身后有异,他左手扶着委员,小心的放在地上。
  板砖朝他头上挥来,楚明秋不闪不躲,看着那张咬牙切齿,凶恶到变形的脸,眼看着板砖就拍到头上,四周已经响起惊呼声,他突然上前一步,用肩膀扛住对方的胳膊,随即抬手一拳,就这样打在对方的腮帮子上,那小子惨叫着倒退两步,楚明秋却没管他,转身扑向一侧的另一个小伙子,就一拳就把这小子打翻在地。
  楚明秋不敢使全力,每次挥拳都只敢用五成力。
  生活不会开玩笑,实力才是决定性因素!
  警察赶来时,几个小子都躺在地上,把警察都看傻了。
  楚明秋一个人去了派出所,单倥陪着委员上医院。
  警察查明楚明秋的身份后,态度变得更客气。
  事情很清楚,闯入包厢的那小子被委员收拾后,心存报复,今天正好碰见,便和几个小子等在餐厅门外,只是他们没想到,今儿踢到铁板。
  派出所里,楚明秋居然碰上个两个小兄弟,这俩人当年还是楚明秋办回来的,只是关系没那么近,来往比较少,但他们是造反兵团的,这些人只要找到楚明秋,楚明秋都帮忙。
  有这两小兄弟帮忙,楚明秋很快录完口供就走了,两小兄弟在所里一通吹,把警察们和那几个小伙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办案的程序还是那样,先扣着,等那边核实委员的伤情后,再进行处理。
  电话通知家里,小伙子们的家里来人了,可这次不管怎么说,派出所都不放人,特别是带头挑事的小伙子,他哥哥朱环山来了,听说弟弟惹了楚明秋和单倥,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家小弟还傻不拉唧的问那楚明秋是不是很厉害,朱环山没好气的告诉他,就他这样,一百个也不够人家打的,早上十五年,敢冲公公呲牙的,压根就不用公公出手,上街就被胡同顽主给收拾了。更何况,还有单倥,这两个都是当年的大神,这四九城谁不知道,惹谁不行,非要惹上他们,还同时惹上。
  朱家小弟傻眼了,原来就想报复下委员,没成想居然撞上铁板了。
  尽管生气,朱环山还是得管,他赶到医院,委员额头包着纱布,脑袋还晕乎乎的,医生说有脑震荡,还需要留院观察。
  单倥和楚明秋都在,俩人偷着抽烟闲聊,委员则躺在床上,三人都没通知家里,委员平时也没住家,住在管委会单身宿舍。
  单倥给委员找了个特护病房,这病房普通人可住不了,只有处级以上干部才有资格。
  朱环山生得挺魁梧,一米八十五的大汉,脸型方正,膀大腰圆,穿着件T恤,裸露在外的胳膊胀鼓鼓的。
  楚明秋上下打量他,不认识,单倥也十分警惕,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象好人,倒象是黑社会打手。
  朱环山表明来意,楚明秋和单倥才略为放心,他问了委员的情况,觉着没啥大事才很直率的说明来意,希望委员能原谅他弟弟,他负责教训弟弟,如果再敢惹事,他负责打断他的手,当然,医药费误工费由他出。
  楚明秋和单倥都没马上开口,而是看着委员,委员脑袋还有些晕,不过意识已经有了,他摆手说什么,医药费就算了,反正他是公费医疗,误工费也没几个钱,顶破天休息一两天,没事。
  在委员的态度明确后,朱环山松口气,很是感激。
  朱环山随后和楚明秋单倥闲聊,他直言自己弟弟瞎了眼,和公公动手,很坦率的提起当年的地坛武斗,其实说群架好些。
  当年他其实和楚明秋他们没直接冲突,参加地坛群架也是受朋友所邀。
  朱环山坦言当年在地坛,他在楚明秋手下一招就被扔出去,当时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单倥哈哈大笑,楚明秋则好奇的问他后来怎么样了,没进学习班。
  朱环山说他被砸到后,等清醒过来,楚明秋他们已经杀到一个角落,他挤不进去,没多久,虎子勇子他们便杀过来了,他是翻墙跑掉的。
  单倥会心一笑,楚明秋摇头说当年年青冲动,做事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
  随即叹道:“现在的小屁孩比咱们当年还胆大,手狠,朱哥,你得管管你这弟弟,还记得六八年的严打吗?”
  朱环山点点头,神情微变,楚明秋说:“凡是过犹不及,现在社会治安崩坏,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次严打,你那弟弟过得去吗!”
  朱环山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楚明秋摇头说:“现在这帮小孩,压根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耍狠!这样下去,迟早去团河,如果赶上严打,上青海都有可能。”
  朱环山点头,狠辣的说:“多谢,回去,我就收拾他,这混蛋,哎,这小子,整天不干正事,让他去上班吧,他不愿意,作生意呢,又没那本事,整天无所事事,四下挑事,不瞒你说,加上这次,我已经是第五次上派出所捞他了。”
  楚明秋摇头说:“他没工作,钱从那来?”
  “爸妈给的,”朱环山很坦然:“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我父母在十年中,受到迫害,被打成叛徒,关了起来,我去了山西插队,我弟弟当时年龄小,还在念小学一年级,我爸妈在劳改农场吃了十年苦,恢复工作后,觉着亏欠了小弟,对他很是歉疚,唉,没办法,他没钱了就向爸妈要,爸妈总是有求必应,我和妹妹劝了多次,没办法。”
  单倥叹口气,这不是个例,很普遍,十年中,很多老干部进五七干校,孩子丢在家里,吃了不少苦,恢复工作后,就感觉对孩子有亏欠,便在金钱和其他方面对孩子进行弥补。
  朱环山叹着气,对这个弟弟是伤透了心,对他的前途更是担心。
  单倥叹道:“是啊,现在那些倒腾批文,大部分父母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管。”
  楚明秋笑笑:“所以说,这世界没圣人。”
  单倥笑了,朱环山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和圣人有何关系。
  楚明秋问起他现在作什么工作,朱环山说他是七六年回城的,当时安置在燕京第一建筑公司,现在在燕京城建局工作。
  楚明秋看他五大三粗的样,忍不住调侃起来,说他这身板不去扛大件,真是屈才了!
  朱环山半真半假的报怨说还不是拜他楚公公所致,当年被楚明秋象扔抹布一样把他给扔出去,便很不服气,从此迷上锻炼,拼命健身,好不容易才有了这身肌肉。
  楚明秋和单倥哈哈大笑,连床上的委员都乐不可支,忽然一阵头晕恶心,单倥赶紧把盆递过去,委员扒着吐了会,才感觉好点。
  楚明秋待了一个多小时,就和单倥一块告辞了,把委员扔给朱环山,让他替弟弟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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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转眼就到,这次生日没过成,楚宽远在这一天结婚,楚家人全员出动,连楚宽元都在晚饭时赶来参加,白天他要参加国务院的招待会,实在抽不开身。
  岳秀秀很高兴,这对兄弟之间的隔阂,她心里门清,她也希望两兄弟关系好转,毕竟是同一个父亲,血浓于水。
  婚礼上,小树林带了个姑娘过来,告诉大家这是他女朋友,姑娘是江苏人,在燕京建筑工程学院读书,现在是大三学生。
  姑娘看着很文雅,眉宇间有厚厚的书卷气,有着江南女子的韵味。
  婚礼在四川饭店举行,之所以在这里举行,还是因为水生,现在他已经是四川饭店的大厨之一。
  这才是楚明秋认识中的婚礼,杨柳穿上了婚纱,拍了大幅婚纱照,楚明秋担任司仪,为他们主持婚礼。
  摆了五十桌,原来的老朋友来了不少,杨柳的同学也来了不少,整个婚礼既喜庆又热闹,闹腾了整整一天。
  国庆结婚的不少,楚明秋又赶了三个婚礼,猴子的婚礼也在这几天,新娘是恋爱几年的小不点,左雁的同学兼好闺蜜。
  在国庆期间,家里还来了个不速之客,徐清,当年参与林晚父亲惨案的罪魁祸首之一。
  徐清看上去很落魄,三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面容憔悴,他告诉楚明秋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忏悔,每当想起,就挖心般疼,他想知道林晚的消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写封信,请她原谅。
  楚明秋冷漠的告诉他,没有这个必要,有些事是无法挽回的,他作了这样的恶事,就要承担后果,现在他每天生活在煎熬中,就是他的报应。
  楚明秋告诉他,林晚现在生活得很好,伤痛已经结疤,你的信就等于撕开伤疤,让她再痛一次,太自私了。
  徐清黯然转身,楚明秋迟疑了下,追出门去把他叫住,也没再请他进门,而是告诉他,如果想要忏悔,就好好工作,多作善事,别再为恶,吸取教训。
  徐清叹口气,沉默不语,看他的目光很复杂。
  楚明秋转身就走,徐清落魄的样子,其中有他的缘故,报复的手段又阴又毒。
  徐清和晋西北的父亲被他派人收拾了,晋西北的父亲不堪受辱自杀身亡,徐清的父亲忍辱负重活下来,全家都受到牵连。
  这还不是最阴狠的,楚明秋还逼着派出所查案子,就算当时不能处理,也要把参与的人查清楚,要对历史负责。
  派出所被楚明秋言语拿捏住,更主要的是,林晚父亲是教授,还是有点名望的教授,加上本来就对老兵不满,于是就作了调查,还写了调查报告,把参与的人,以及背后指使的人全列出来。
  徐清和晋西北被列为主犯,这个结论是派出所盖章了的,这个调查报告,楚明秋让林晚看过后,抄录下来,然后让派出所作了很多份,每个参与者的档案袋里塞了份。
  几十年后的年青人可能不知道此举的阴狠。
  档案,本人看不到,永远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可任何用人单位都要看档案,所以,徐清和晋西北为主犯,而是还是打死的教授,这势必影响俩人未来的生活和事业。
  就像楚明秋预料的那样,俩人就被这纸调查报告给打入地沟。
  插队时,俩人不管怎么表现,都得不到表彰,什么入党提拔读书什么的,全都没份,七七年恢复高考,徐清是考上大学的,可录取却没有他,他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七八年再度参加高考,过了分数线,还是没有录取通知书,他打电话去问,结果人家毫不含糊的告诉他,学校不会录取一个杀人犯。
  徐清绝望了,他甚至差点自杀,不但影响读书,还影响工作。
  徐清的父亲在七五年就解放了,受了这么多年苦,本想把子女都办回来,其他孩子都顺利办回来了,就是徐清不行,没单位愿意接收,徐清父母就问原因,这才知道档案里有这么个东西。
  徐清父母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还有这种行为,俩人惊讶意外痛心之余,又想办法想把这事给抹了,便要求复查,可复查的结果,无可置疑,当年办的就是铁案。
  徐清七九年才回城,正常知青都没法安置,何况他这个有污点的知青,所以,一直就没工作,靠打零工,后来办了执照,他也不喜欢作生意,便胡乱摆了摊卖书,后来徐清父亲单位给了小门面,办了书店。
  与徐清相比,晋西北是主犯,在报告中,晋西北排名首位,可偏偏晋西北的境况却要好些,事情就这么奇妙。
  晋西北在张北插队十年,十年结束后,他父亲平反,他母亲就向组织上要求把子女都办回来,组织上开始也不想安置晋西北,但在他母亲一再要求下,他父亲的老战友也出手帮忙,组织上这才松口,将晋西北办回来。
  徐清突如其来的来访,让楚明秋难受了两天,这些年,他也隐约知道点他的情况,这些年,年龄大了,也对以前坐过的事进行了反思,对有些行为觉着太过,也正因为如此,才点拨了下徐清,至于原谅,那是林晚的事,他不能越俎代庖。
  晚上和左雁说起这事,左雁问是不是后悔了,楚明秋摇头,重新来过,他还是会这样办,徐清晋西北本就是元凶,当年,如果他们还有一丝良知,下手就不会这样狠!
  左雁幽幽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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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明秋原以为燕京汽车的股票怎么也要在明年元旦前后发行,没想到国庆过后,人民日报就公开宣布,人民银行批准在上海和燕京发行两只股票,上海飞乐音响和燕京汽车。
  在这里出现了点偏差,前世中国第一支发行的股票是飞乐音响,第二支则是天桥股份,现在天桥被燕汽给取代了。
  在人民日报的报道中,表示此举是改革的重要举措,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里程碑事件,希望燕京和上海部署好股票发行工作,取得圆满成功。
  燕京市委市政府随后就召开会议,把此事当作年前最重要的工作来部署,由焦市长亲自抓。
  燕京汽车公司更是全体动员,公司有内部职工股,早在国庆前,燕汽领导在大会上宣布,所有职工都必须认购,普通职工最少认购一百股,科级干部至少两百股,处级干部三百股,领导层五百股。
  军子参加了楚宽远的婚礼,这让楚明秋很是意外,军子和楚宽远虽然是同学,但关系并不深,当年他是耀眼的明星,楚宽远是阴沟里的老鼠,俩人在学校就有些犯冲,彼此明争暗斗,没想到他居然来参加婚礼。
  军子在宴席上就问楚明秋,楚明秋告诉他,这是合法发财的机会,他老爸的棺材本,加上他这些年存的所有钱,只要身上有条裤衩,其他的钱都可以买,越多越好。
  不过,楚明秋也纳闷,引进一条生产线就可以达到年产十万辆!
  军子苦笑着说,那有那么容易,他计算过,这条生产线就算引进了,年产量最多能达到五万辆。
  现在其实最应该发展的是配件厂,完善整个汽车产业链;其次是进行机构改革,就像中积电那样,将非主营业务全部剥离,交给地方,该待业的待业,该创业的创业,而不是这样匆忙发行股票。
  楚明秋更意外了,匆忙发行股票,他记得他是在去年年底还是今年年初给上级提出的,这么长时间居然没做好准备。
  万事开头乱!
  不得不说,这次发行股票比较匆忙,看上去好像各方面都没准备好,颇有点先发再说。
  央视也没闲着,紧接着就在新一期《经济论坛》上,把股票作为题目,邀请楚明秋再度担任主嘉宾。
  节目中,楚明秋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认为金融改革已经提上日程,但金融改革应该小步慢跑,不要着急,而建设证券市场是市场经济的必然,但他也承认,这次发行股票比较仓促,各方准备比较仓促,但这也不能否定这次股票发行的意义。
  主持人让他预测下这次股票销售情况,楚明秋也坦言他不看好这次发行,原因不是股票不值得买,而是中国大多数老百姓还不知道股票有是什么玩意,不知道如何通过股票赚钱,所以,销售可能会比较困难。
  股票是在证券交易所交易,也就是说,现在买股票只能先收着,等证券交易所成立后才能交易,而要成立证券交易所的条件还不成熟,至少还要等五年。
  在这五年内,还要陆续发行股票,发行股票不是简单的募集资金,而是要按照市场经济方式,改造企业,让企业适合市场经济。
  楚明秋不知道有多少人听进去了,但他的朋友们都作了准备,也不是就剩下内裤,多少都准备点。
  在经过大半个月的准备后,十一月十二日,以燕京日报头条发刊,正式宣布,燕京汽车股票正式向公众发行,按照报上公布的,此次燕汽共发行可流通股两千万股,每股20元,发行时间为一个月。
  很多人都以为楚明秋会在第一时间便扑过去,没成想,楚明秋压根没动,只是每隔段两天便给军子打去电话,询问股票卖得如何。
  军子现在是总厂的生产处处长,他告诉楚明秋,就像他在电视里公开作出的判断,销售情况不如预期,除了燕汽职工外,其他购买股票的人并不多。
  “你不是准备好钱了吗?打算买多少?”
  楚明秋哈哈大笑:“不瞒你说,钱准备好了,准备当你们燕汽最大个人股东。”
  军子笑道:“那就太好了!我们这都快一周了,股票才卖出去五百多万,距离五千万还差得远!”
  “如果最后没卖完,怎么办?”
  “由银行代管,”军子解释道:“发行前,就估计到这个情况,没有卖完的股票,全部交给人行,以后证券交易所成立后,再按市场价卖出,收益呢,人行收两成保管费。”
  “两成保管费!”楚明秋忍不住惊叫,左手忍不住在桌上轻轻敲动。
  “对,是两成,怎么有问题?”军子的语气有些疑惑。
  “不是有问题,是太亏了!你们交给我们科技园,我们收一成,不,半成,怎么样!”
  “滚蛋!亏很多吗?”
  “我估计等到证交所成立后,在市场上卖出,告诉你,现在20元,将来最差也能卖100,乐观估计,上千元也不是不可能,你说要亏多少。”
  楚明秋不知道最初的老八股,原始股多少,最高被炒到多少?
  他出生太晚,不知道最初证交所成立后,早期的疯狂,简直涨疯了,算下来,最高的涨了四千倍,股价最高涨到万元。
  “这么高!不可能吧!”军子显然不相信。
  “在社会学里,有个从众心理,如果第一批买股票的赚钱了,后面就有更多的人买,第二批第三批也都赚钱了,后面就会疯狂,你有时间,找点资料看看,十七世纪,荷兰发生的郁金香事件,还有29年大萧条前,美国股市发生的事,你就知道了,当赚钱效应出来后,老百姓会疯狂的。”
  “我查过资料,你们燕汽效益很好,去年生产了五万辆轿车和皮卡,产值有六亿多,比上海那个飞乐股份,好多了,飞乐股份才成立两年,产值不过几百万,这次也就发行一万股,比起你们的两千万股,压根不是一个数量级。”
  这次发行股票,对比之下,燕京市还算是按照市场经济在办事,燕京汽车是优质企业,上海方面拿出的飞乐音响公司则不符合,飞乐音响公司不过是家成立两年的新创公司,年产值不过两三百万,这样的公司都拿来上市,真不知道上海的领导是甩包袱还是为完成任务才选了他们。
  “小秋,帮我想个办法,尽量把这些股票都卖了,一旦募集的资金到位,我们就要去美国,谈判引进的汽车生产线。”
  楚明秋想了想:“你们可以组建一个销售队伍,推销股票,每卖出一张股票,可以提成多少,一块钱,或五毛,另外,和上级商量下,最少100股,太多了,那要两千块呢,老百姓手里没多少钱,改为50股,20股,这样总资金下来了,老百姓也可以多少买点。”
  军子略为思索便点头,可随即为难的说:“可现在已经定了,报上也宣布了,现在就改,行吗?”
  “怎么不可以,况且,20块一股,还是原始股,这个价格本就高了,如果我来定价,就定五块或十块,总股本两千改为五千股,这样总募集的资金不变,只是股东增加了。”
  “嗯,这法子,....,很好。”
  “还有,你们的销售人员,要估计下,那些人有钱,都住在哪里,就上门推销。比如,大学教授,有钱,住在大学校园,他们有知识,知道股票什么样,购买的意愿就强;其次,大院,各大院的领导干部有钱,还稳定,那就上大门推销;第三个,农村,包产到户后,有些村子已经发展起来,多少有些闲钱,比如,小李村,...”
  “对呀,小李村可是财主,随便一个村民都能拿两千出来,我明天就让他们去小李村,还有,你们科技园,中积电,中微软,都有钱。”
  “你还管卖股票?”
  “我也是股票发行小组的成员。”军子的回答毫不含糊。
  楚明秋顿时乐了,以军子的才干能力和背景,特别是,他还年青,在部队干到营级,前程远大,能进入股票发行小组,说明他又要提了。
  放下电话,他又给王五他们打去电话,此前他也告诉过王五,其实在他所有的产业中,故宫里展览馆员工不多,工作也简单,收入却是最高的。
  这帮家伙都是小富翁,最差也能买得起两三百股。
  电话通知了一圈,才放下电话,拿起份报告看起来,这是给市委市政府的第N份报告,要求给科技园分块土地。
  这事本来是卢海风在负责,可卢海风跑了几次,报告交了几份,就没下文了。
  在工作例会上,卢海风还振振有词,他已经尽力了,总不能天天逼上门吧。    
  这话把楚明秋很无语,顾三阳也很无奈,直接反驳说,就算天天逼上门有什么问题吗。
  “咱们科技园现在就缺地,没有地,怎么发展?”
  卢海风没好气的反驳道:“我已经跑了七八趟了,段书记焦市长都说了,现在市里的重点是保证燕汽股票发行成功,咱们科技园的事再等等,我还能说什么!”
  周传德也为卢海风分辩:“这划拨土地,牵扯面太大,要先说服各区的领导....”
  楚明秋摇头打断,决定把这事揽下来,让顾三阳负责协助理顺各公司,另外,还决定上报市委,再提拔一位管委会副主任,他也不征求别人的意见,就决定推荐杨满堂或柳长林,不过,他倾向杨满堂,香港分公司任务很重,刚刚转型,需要柳长林这个熟悉香港又熟悉广州的人坐镇。
  其实,楚明秋心里还有几个人选,但衡量来衡量去,杨满堂还是最合适的。
  卢海风听后忍不住皱眉,但没有当场提出意见,只是说太突然,暂时先不作决定,这个理由很正常,得到周传德支持。
  散会后,卢海风找到楚明秋,表态说,他赞成增加一个副主任,但不赞成用杨满堂。
  卢海风提出的理由有三点,第一,杨满堂学历较低,与中央提出的知识化不符,现在管委会的领导中,除了楚明秋和唐副主任,其他人的文化程度都比较低,他卢海风和周传德年龄都大了,退居二线就这几年的事,现在提拔干部必须要符合中央的干部任用标准。
  第二,这个意见是针对楚明秋的,他已经发现,楚明秋喜欢用他带过的老人,对不是他的人,几乎不用,他相信上级领导也看出来了,这个报告交上去,上级很可能顺水推舟,空降一个副主任来。
  第三,杨满堂一直负责lenovo,现在lenovo的研发和销售,正处在关键阶段,突然换将,势必影响lenovo的研发和生产。
  第一个问题,让楚明秋很无语,他多次提醒过杨满堂,让他去念个电大,可这家伙都是嘴上答应,却不见诸行动。
  至于第二个问题,前半部分,他承认,这些人跟了他十多年了,可后半部分却让他暗暗心惊。
  管委会的班子在燕京各个机构中都算年青的,可管委会现在是楚明秋当家,卢海风对他的制衡几乎没有,上面就真没看出来?今儿这提议,如果楚明秋要强行表决,也一定会通过的。
  楚明秋和卢海风都不希望空降一个副主任来,可他们一旦提出来,上面就可能接收,但人选另定。
  楚明秋接受了卢海风的建议,此议暂时搁置,这对杨满堂来说不算什么大损失,甚至可以说是好事,到管委会来当副主任,名字好听,可实际上是平级调动,可在中积电,工资要高些,而且还有期权,一旦调过来,那期权就没了,经济上的损失很大。
  这事瞒不住,楚明秋几乎可以肯定顾三阳会告诉杨满堂的,果然,晚上,杨满堂就打来电话,话里话外就告诉他,他愿意留在中积电,也不隐瞒,到管委会工作,经济上的损失太大。
  不过,杨满堂也报怨,说曹群那小子不地道,抢了好几单生意,要是正常竞争也就罢了,可这小子居然动用关系,怀疑这小子有行贿行为。
  楚明秋很无奈,曹群在销售上是有一套,人脉很广,而且胆子很大,行贿这种手段,他肯定干得出来。
  但,证据呢?
  看来该敲打下这小子了。
  曹群的工作让楚明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工作越努力,就会抢越多LENOVO的市场,IBM自然很满意,可他却很难受。
  委员敲门进来,看到他在发呆,也没问什么事,而是告诉他,武世进通知,下周三,举行第二次会议,地点在管委会。
  楚明秋点头,让他去准备,找个大点的会议室,茶水要准备,多准备几个话筒,免得大家都得大嗓门吼。
  委员答应下来,将文件放在他桌上,便转身离去,到门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处理完工作,已经是夜色低垂,过了夏至,白天就越来越短,现在五点多就黑下来,六点左右便完全黑了。
  楚明秋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照例在岳秀秀那待会,然后看看孩子们,再巡视院子。
  东院隐约传来歌声,他忍不住皱眉,这个时间,院子里的老人都准备睡觉了,声音还这样大。
  他忍不住朝东院走去,走了两步,想了想,又算了。
  丁园他们的工作室,经过半年多时间,第一张盒带终于成功发行,方圆的第一张专辑面世。
  这张专辑能面世,可谓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不是录音,而是生产和销售,许可证在五月就拿到了,录音的母带在六月就完成了。
  可生产呢?从五月就开始和太平洋与中国唱片总公司谈判,一直到八月才完成。
  销售呢?现在销售唱片和盒带都是通过新华书店,没有第二条路,与新华书店的谈判,整整谈了三个月,新华书店开始死活不同意,觉着他们是什么工作室,这压根不是正经国营单位,他们的专辑怎么能进新华书店这样的单位!
  丁园开始还信心满满,后来都谈出忧郁来了,最后还是发动大院子弟,找了不少关系,总算把新华书店给打通了。
  十一月六日,方圆新专辑成功上市,十首歌中有六首是楚明秋创作,其他四首则是丁园崔健等人创作,就没有专业词曲作者的。
  找歌,也是个让人挺郁闷的事,现在的词曲作者都属于专业院团,要找他们约歌,还是要通过单位,单位领导不批,是不能写的。
  唯一例外的是学校老师,音乐学院的老师教授没这方面的限制。
  但从这些老师教授手里拿到歌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有名的词曲作者,没有熟人介绍,压根不可能。
  新专辑没有任何宣传就上市了,开始并不引人注意,但没有多久,新专辑就开始大卖,其中的《铿锵玫瑰》《黄土高坡》《我热恋的故乡》《信天游》是新歌,大热,另外几首老歌,《再回头》《牵手》,也重新焕发青春。
  现在还没有什么后援团,但歌迷已经有了,方圆虽然名气不大,但上过电视,歌迷不多,但也有了。
  丁园还没有这个意识,他们那伙人也没那么专业,什么市场分析,市场调查什么的,全都没有,就凭感觉行事,他们就觉着专辑的歌很好听,于是便下了十万盒的量。
  楚明秋听他说过后,不住摇头叹气,觉着他们太大胆了,十万盒,在缺少销售渠道的情况下,居然就敢生产十万盒!实属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他就提点丁园,要想长治久安,就要着手建立自己的销售体系,别就吊在新华书店一棵树上。
  丁园觉着有道理,可这销售渠道该怎么建立呢?
  楚明秋建议他找个体户,现在已经有音像个体户,这些个体户主要是卖走私盒带,这些走私盒带主要是香港过来的盗版盒带,盗版在香港是违法的,生产和销售的都违法,可若走私到内地,这风险就小多了。
  丁园接受了这个建议,至于,他具体怎么做的,楚明秋没管。
  其次,楚明秋还建议,在发行盒带前,要作市场分析调查,这次丁园听出来了,反问是不是觉着十万盒多了。
  丁园大笑着告诉楚明秋,他认为这十万盒,一定能卖光,见无法说服楚明秋,便提出打赌,赌注是一只烤鸭。
  让楚明秋很意外的是,不到一个月,他便输了,十万盒,不到一个月就卖光了,新华书店要他们再生产五十万盒。
  楚明秋无语,承认自己判断错误!很痛快的买了三只烤鸭给他们送去。
  这盒专辑,他占四成份额!
  丁园吃着烤鸭,提出让他也出张专辑,这个提议,让他怦然行动!
  
       
alex1688(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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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十月第二更

帖子 alex1688(Alex) »

感谢🙏 祝周末愉快😀
yjk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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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十月第二更

帖子 yjkk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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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y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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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十月第二更

帖子 starysk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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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th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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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十月第二更

帖子 Mithra »

谢谢分享!
cng(papa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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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十月第二更

帖子 cng(papabear) »

多谢分享!
raebap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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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e: (ZT)重生之如歌岁月/ 二零二三年十月第二更

帖子 NJGO »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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