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重生之如歌岁月10月第一更
版主： MaLaRabb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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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余波未息
“怎么？很意外？”
老爷子笑眯眯的，纪思平点头：“完全出乎意料。”
“海里对宣传部和文化部的工作很不满意，这次学潮，除了大学党委工作不力，与宣传和文化，两条战线工作思想错误也有关系，放任资产阶级自由化泛滥，有些人抓住我党的失误不放，打着资产阶级皿煮自由的旗帜，肆意攻击我党，攻击我们社会主义体制，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我们不能放弃这两个阵地。”
“组织部很快就会找你谈话，宣传部的工作，你要担起来，反击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
纪思平略微沉凝，才抬头说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信任。”
宣传工作一向受到重视，宣传部部长一向是中央委员，政治局候补委员，这些年宣传部也做了不少工作，只是大环境如此，以往那些工作方法在青年人那没有效，现在可以说是宣传工作最困难的时期。
楚明秋面带微笑，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没想到上面的力度会这样大，宣传部，说不定还有文化部，都要直接换人，看来这次学潮是把领导彻底惹毛了！
“祝贺纪哥！”楚明秋看老爷子的目光看向他，便含笑道：“现在这宣传工作，主要是工作方法太老套，可以在方法上想想办法，另外还可以和共青团联系，一起做些活动。
现在这些象牙塔中的天之骄子，比起77/78两届大学生要差远了，原因就是这两届的学生经历过插队，很多在农村干了十年，了解基层状况。”
“现在的学生，特别是哪些高喊美国爸爸的学生，大都出身高知家庭或干部家庭，其实，他们对美国压根不了解，甚至没去过美国，他们了解的是电影上的美国，或者报刊杂志上的美国。”
“欧美到底什么样，完全是他们想象的，这也是年青人的特点。
要让这些年青人了解美国，很困难，说教式的思想工作，现在的年青人很反感，所以，要破出对美国的迷信，现阶段，没有啥好办法。”
楚明秋深深叹口气：“中美之间的差距太大，无论经济还是军事，这人啊，都有慕强心理，农村人打破头都想进城市，当工人，为什么？就是工人享受的福利待遇远超农民。”
“这些年青人也一样，嘴里说什么皿煮自由，骨子里其实看人家有钱。”
“这些年青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可以分成几个部分，一部分是投机者，觉着喊皿煮自由，很时髦，其实皿煮自由是什么玩意，压根不懂；
第二部分呢，就是些跟屁虫，觉着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可以捡点屁吃；
第三部分呢，这部分就与前两部分不一样，这部分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这部分是我们要争取的，也是要教育的。
这部分人对我国的国情不了解，单纯的觉着西方的制度可以让国家变得更强！”
“对这部分人，要教育，但教育的方式，不能是说教，而是让他们到基层去，到农村去。”
“都是学生，要读书，到农村去，怎么去呢？与共青团合作，利用假期到农村支教。
这种支教是短期支教，另外还可以搞个长期支教，以一年到两年为期，参加长期支教的学生，可以保送读研，另外，还可以在申请公派出国留学上，有优先权。”
“对公派出国留学的名额，我认为现在唯成绩论是不可取的，现在回国的留学生大幅减少，是有原因的。
我觉着可以留学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公派，由国家给学费和生活费；第二部分可以分给企业，让企业与学生签合同，企业给留学生提供学费和生活费，学生学成之后，要为企业效力一定年份。”
留学生在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期，九成归国效力，可随后几年中，回国的留学生断崖式下降，十个当中能回来一个就算不错了。
国家花费巨资送去留学，果实却被美国人给摘了，当然部分留学生是因为国内条件太差，回国没有用武之地，才留下的，但多数是因为其他原因。
楚明秋不得已只能让硅谷分公司在美国直接招人，过上几年，再派回国，到中积电总部工作。
老爷子听着，开始发有点疑惑，后来频频点头，楚明秋提出的一系列解决办法，读研，留学，特别是后者，现在能拿到留学名额，那比几十年后中了五百万大奖还风光，直接带校花走。
纪思平也听懂了，这是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要扭转目前学校中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风气，这个措施只能是补充措施，另外的还得从学校本身着手。”
“宣传部的工作不好做，我觉着还是要作品上想办法，另外，都影视剧，政论片什么的，要加强审查！”
短时间，楚明秋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老爷子也没逼他，微微点头，对纪思平说：“宣传部的工作，很复杂，也很困难，小楚说得对，工作方法要随着时代进步而进步，要能吸引现在的年青人。”
纪思平拿出笔记本准备记下，老爷子摆手说：“记住就行了，今儿不是安排工作。”
纪思平收起笔记本，看着老爷子说：“我明白，现在社会风气不正，崇洋媚外，比五十年代还厉害，唉.... ”
楚明秋笑道：“是这样，咱们太穷，美国太富，穷人在富人面前，总是底气不足。”
“你这小子！”老爷子忍不住摇头，这小子在他面前，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啥话都敢说。
“海里对老胡走后，有什么安排吗？”
老爷子叹口气，按照惯例，他要接任老胡的位置，可这就是他为难的事。
“老爷子，这个职务呢，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觉着咱们这个体制有问题，容易带来矛盾，我觉着，主席和书记应该合二为一，主席应该兼任书记。
英国日本法国，都是议会最大党派的首领出任首相或总理，咱们可以学学这点，主席兼任书记，这样，主席就不是一个摆设，主席成摆设，这会造成问题,，二者合一，少生事端。”
老爷子微微颔首，一句少生事端，包含多少内容。
“这个想法...，”老爷子点点头：“有道理，我会向海里建议。”
“还是那句话，这个职务，没啥意思，唉，老爷子，把这届干完，就退了吧。”
秘书脸色都变了，纪思平倒是挺平静，楚明秋曾经与他说过多次，认为老爷子该退了。
“哦，咋啦，让你不舒服了。”老爷子佯装不喜，拉下脸来。
楚明秋叹口气：“老爷子，我和纪哥的身上，都打着您的烙印呢，洗都洗不掉，您要干上一辈子，我和纪哥还不得鸡犬升天。
可是，老爷子，用老话说，您已经是位极人臣，再往上就只能登基称帝了。”
纪思平笑了，老爷子微微摇头，秘书看老爷子没有生气，也松口气。
“老爷子，我们现在的体制有个弊端，就是权力交接，领导干部终身制，一干就要干到死！方老陈老在不同场合都提过，要废除干部终身制，为此叶老已经做了表率。
干部终身制，是个很大的弊端，这对新老交替不利，更深的则是权力交接。
老爷子，我建议您退下来，不是为别的，是给全党做个表率，并为以后的权力交接立个规矩。
我党应该设个任期制，欧美的国家首脑都有任期制，我觉着这个法子好，咱们应该学习，老爷子，这也是政体改革的一个重要内容。”
秘书有些紧张，楚明秋也隐隐有点不安，这话说得太明了，缺少含蓄，自己是不是飘了。
老爷子没继续问这个问题，而是看着他：“有没有动动？”
楚明秋微怔，小心的问：“这，老爷子啥意思？”
“有同志反映，高新区被你经营得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连市委的安排都不服从，建议将你调离高新区，到基层工作几年。”
这些话，要不是关系密切，极端信任，是说不出口的，无论是楚明秋还是老爷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楚明秋苦笑下：“老爷子，这事闹得，谣言，绝对谣言。”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叹道：“市里的安排，我主要的都接受了，那有什么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
“你呀，还是那样，”老爷子摇头，责备道：“以后不要这样，市委毕竟是上级。”
楚明秋没有分辨，只是深深叹口气：“是，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还不服气。”老爷子依旧含笑。
“哪敢，人家官大一级压死我这小官。”
“瞧你那样，这做官，尾巴要夹着，官越大，越要夹得紧些，你这样，和上级对着干，后患无穷。”
楚明秋点头：“是，我记住了。”
“不过，你老留在高新区，对你将来发展可不利，有机会还是到地方去锻炼锻炼。”
楚明秋叹口气：“我明白，只是，家母年迈，我走不开；另外，这几年是高新区发展的关键时期，中积电中微软虽然上市成功，可还不成熟，特别是中积电，相关技术正处在转型喷发的前夜，这个时候，千万要谨慎小心。
除此之外，大唐电子刚合资，股改完成，最近，美国硅谷资本又盯上大唐电子，想要投资，关键是，我国电信行业正处在大规模升级的时期，大唐电子也处在大发展的初期。”
“初次之外，白天鹅洗衣机也处在产品升级的时期，还有，高新区现在的民企发展迅速，四通电子去年的收入，初步估计为十一亿，燕大华清的教授创建的十几家公司，现在发展都不错，特别是燕大的方阵公司，收入也达到六个亿，还有，我们和华清燕大联合共同建设的校园科技孵化园，现在虽然还小，可势头非常好。”
“只是，这里面有很不少还在打基础，我现在的想法是，用几年时间，把基础夯实。”
说起这些，楚明秋便有些兴奋，老爷子也很高兴，这高新区从源头上看，还是他在燕京时启动的，现在兴旺发达，这自然让他很是高兴。
“好！好！好！这高新区终于有模有样了！”
楚明秋笑笑，很自豪，也有几分嘚瑟，高新区现在欣欣向荣，成为燕京各区的眼红的目标。
高新区还是与深圳并列的改革开放示范区，在制度建设上，还走在深圳的前面。
纪思平以为楚明秋又要嘚瑟下，可没想到楚明秋笑容收敛，郑重的说道：“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党的政策好，改革开放好！”
老爷子欣慰的点头：“你有这个认识，很好，说明你还没忘乎所以。”
“改革开放，我才有施展才华的机会，高科园从七三年创建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真正进入高速发展，还是在改革开放后。”
这是大实话，高新区在十年期间，楚明秋是创造了少机会，为高新区的发展打下了基础，但真正进入高速发展，还是在改革开放之后。
改革开放，激发出整个社会的创造力！
可楚明秋还是认为这不够。
“现在，高新区要继续发展，还需要进一步改革开放。”
“需要人才流动起来，成立社保，解决了一部分，另外还需要高校分配改革，现在的包分配，十分不合理，不利于人才流动，大学生不愿去，有些去了，也不能发生作用。
大学生就业，应该是双向选择，老爷子，高校学生就业改革，可以提上日程了。”
“除了，这一个方面，还有，现在这些大学生，不担心工作，学好学坏都有工作，整天不念书，就知道瞎忙活。”
“既然这样，那就打破铁饭碗，不包分配，让企业和学生双向选择！”
“企业进大学招聘，学生选择企业！”
纪思平边听边思索，不时点头。
这也是楚明秋想出的一个招数，前世大学生扩招，大学生们在学校要么忙着学习，要么忙着找工作，兼职，忙着挣钱，哪还有时间和心思上街游行！
老爷子也听出点东西，但还是不理解，这高校分配改革也提过多次，不少教授老师和学生都要求学欧美日，废除包分配制，实行自由择业。
可真要实行自由择业，海里也有顾虑。
包分配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兼顾不发达地区，边疆地区。
不发达地区，象贵州甘肃，边疆地区，像黑龙江新疆西藏。
这些地区经济落后，环境恶劣，如果不包分配，恐怕没大学生愿意去。
“这个问题很现实，暂时无解，不过，分配制改革不是一下就全面展开，先选十所大学，华清燕大，这些重点大学首先进行改革，积累经验，用十年左右时间，逐步在全部高校中推行。”
“市场经济就是这样，资金人才都往经济发达地区聚集，这是经济规律，靠行政命令，没有用。”
“发达地区之所以发达，就在于这些的工业发达，工业需要更多的人才，欠发达地区则不需要这么多人才，给他们这些人才，也用不了。”
“经济翻两番，欠发达地区和边疆地区可能只能完成一半的任务，可发达地区就要翻上四五番。”
楚明秋很坦率，老爷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秘书小心提醒他，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去参加会议，楚明秋和纪思平起身告辞，老爷子也没挽留，叮嘱他们好好工作，再度提醒楚明秋，尾要夹紧，千万别翘。
从海里出来，纪思平沿途都在想，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接任宣传部，可不是没那么容易，要扭转现在的风气，可不是那样容易的。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纪思平让楚明秋直接回家，今天就不回高新区了，放松下。
楚明秋没有拒绝，将车开回家。
回到家里，坐在如意楼里，泡上茶。
“怎么样，意外之喜！有啥想法？”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纪思平是喜忧参半，神情凝重。
“其实，这事吧，好办，也不好办，”楚明秋悠悠笑道，一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世外高人的风范。
“去，少买关子啊！赶紧说！”
“你要糊弄上面呢，就弄个一两台东方红那样的剧，若是真想做事呢，那就要劳心费力。”
“继续！”纪思平没好气的催道。
“红歌，组织一次红歌大赛，一方面通过宣扬红色经典歌曲，达到教育的目的；第二个呢，就是通过红色经典歌曲，唤起民众对我党的认识。”
“第二个呢，就是组织拍摄一批红色革命影视剧，比如，三大战役，这样关系到中国命运的战役，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全景式的影视剧。
第三呢，拍政论片，嗯，比如，讲讲美国英国法国这些发达国家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就叫大国崛起。”
这个呢，可能比较困难点，费用比较高，嗯，你斟酌。”
大国崛起，讲了七八个国家，其中就有苏联，可现在中苏关系还没解冻，苏联部分恐怕就要废了。
戈尔巴乔夫上台后，与西方关系和缓，去年还提出新思维，出了本《改革与新思维》的书，以人类的安全和发展的名义，继续谋求与西方缓和。
在谋求与西方缓和的同时，戈尔巴乔夫也在谋求与中国缓和，方老提出三个条件：
第一，停止支持越南，敦促越南从柬埔寨撤军。
第二，从阿富汗撤军。
第三，中苏边界的百万大军，要撤走。
这是中国的底线，苏联方面现在的压力很大，苏联现在实际在打一场半战争，经济上的压力非常大，阿富汗战争陷入泥淖，无法脱身；越南侵柬战争，每天至少一亿美元，全得苏联承担，国内经济发展陷入停滞，东欧各国暗流涌动，谋求脱离苏联控制，美国逐步走出越战阴影，在美苏争霸中，逐步缓过气来。
整个苏联高层集团危机感十足，戈尔巴乔夫谋求缓和，希望能让苏联缓口气。
纪思平只是略微想想便问起红歌会，这是自然之举。
“这红歌会，先从基层开始，要搞成群众性运动，从街道开始，把声势造起来，然后是地方电视台跟上，最后到央视汇总。”
纪思平有些欣喜的点头：“好，好，这个法子好。”
“第二个，重走长征路，长征是个史诗级事件，欧洲有什么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比起长征来，弱爆了。”
“组织一些大学生，利用暑假，再加一个拍摄团队，记录沿途见闻，讲述当年在那发生的故事，再兼顾采访红军老战士.....”
还没说完，纪思平边拍手叫好：“这个选题好！绝对有吸引力，现在有些人就忘本了，是得重温历史！”
纪思平想想后，说道：“这两招，是很有创意，你再说说那个大国崛起。”
楚明秋起身取过一叠信签纸，然后说道：“那些小家伙们不是羡慕欧美发达吗，可他们怎么发达起来的，却一点不知道。
那么就给他们梳理下世界经济发展史。”
于是楚明秋便从大航海开始梳理，葡萄牙西半夜荷兰英国法国德国，他们在创建现代经济体系中发挥的作用，他们都采取了那些措施。
楚明秋边说边写，特别是德国美国日本，这三个国家对目前中国的借鉴，美国别看现在强大，在十八世纪，他们同样被英国封锁，英国为了不让纺织机技术传入美国，都采用了那些严厉措施。
德国为了突破英国封锁，采取那些保护措施，为此不惜发动了两次世界大战。
日本更是如此，为了发展经济，日本政府不惜让日本女子下南洋，采取了锁国保护，日本精英人士为了脱亚入欧，不惜全面否定日本历史文化，日本的有识之士是怎么反对的，在经济上，日本采取的产业政策，美国在日本经济发展中起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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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崛起，当年轰动全国，好评差评都有，不过，收视率超级高，楚明秋很着迷，看了不下五遍！有些台词都能几下。
纪思平越听越着迷，有些东西闻所未闻，完全被吸引了。
楚明秋按照经济发展史，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讲述，有些东西，他不记得了，大致骨架却还记着，即便如此，也让纪思平入戏颇深。
天色渐渐暗淡，纪思平却没有走的意思，左雁下班后，在楼外看了看，没有进来打搅，还把在外面玩的小丫头和小志远给赶走了，让两个孩子去做作业。
小丫头和小志远现在念一年级，俩个小家伙在一所学校一个班，功课压力不大，调皮捣蛋却是第一，不过，让楚明秋很无语的是，小志远多数时候是被小丫头牵连，这丫头到学校不过一个月，就被请了三次家长。 两个小东西被赶到他们自己的院子，现在，小丫头和小不老一个院子，小志远和小狗剩一个院子。
晚上，纪思平在楚家吃的饭，饭后，两人继续谈，除了那几条建议，楚明秋还告诉他，要对源头进行管理，那些宣扬西方价值观的，主张全盘西化的学者，可以不管他们在学校上课的内容，那么就可以限制他们的出版和讲学，包括出国讲学。
纪思平表示赞同，楚明秋本想出个邪恶的法子，搞个黑名单，可犹豫好久，还是不敢拿出来，这个太邪恶！
不过，即便如此，限制出版和讲学，也已经足够严厉！
纪思平趁热打铁，将几个建议细化，红歌赛，红色影视剧，政论片，一一做了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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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楚明秋送他回家，两人在车上闲聊。
纪思平问是不是真希望老爷子退休，楚明秋毫不迟疑的答道是的。
“老爷子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从年龄上说，他已经七十多了，这个地位，这个年龄，就该考虑身后名了，主动退休，为全党立下规矩，开全党的先河，这个可比坚持不退，直到老死在这个职务上，要强多了！”
说着便叹口气：“我党两大弊端，到现在还没解决，一个是如何监督一把手，一把手的权力太大，如果他犯错，国家会付出巨大代价；另一个就是权力交接，目前的体制是有缺陷的，容易造成内耗。
我党的习惯是一把手为核心，可要形成以一把手为核心，一把手就要兼任党政军，可现在却分给三个人，这没矛盾也要造成矛盾。”
纪思平叹口气：“是啊，党的建设还有很大缺陷，老爷子要退了，对他是好事。”
楚明秋将车速降下来，这时天色已很晚了，胡同里人迹稀少，可啥时候跑出来一个，就危险了！
“是啊，所以，我才建议老爷子退下来，咱们一届是五年，两届任期，明年七大，老爷子都七十五了，该颐养天年了。”
纪思平深深叹口气，海里并不平静，退了也好。
“老爷子在退休前，能把分税制改革完成，就功莫大焉！”
楚明秋叹着气，老爷子要退了，他和纪思平毫无疑问将失去很大支持，而且，这次风波，楚宽元很可能受到牵连，这个市委书记还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
半个月后，海里宣布老胡因为身体原因辞职，继任人选出乎意料，居然是第一副总赵副总，这让楚明秋很纳闷，春节去给老爷子拜年时，老爷子告诉他们缘故。
海里原本是准备让他接任的，赵副总顺位接替他，可他向方老陈老李老等元老表明，自己就干完这一届后，就退休，自己干完这一届就快八十了，不宜再担任领导职务，如果明年七大再度换人，这更换频率未免太快了，倒不如现在就挑选一个年青的同志，这样可以保持稳定。
这个理由说服了方老陈老等人，不过，他向海里建议由李老接任，被李老拒绝了，理由相同，李老解释说他身体不好，明年也要退了。
经过方老陈老他们商议，决定破格选择排名第一的赵副总接替老胡的职务，排名第二的李副总顺位递补为第一副总。
春节前，楚明秋一向很忙，今年也一样，几家公司的年会都要参加，年终报告财务报表也要看，白天要办公事，晚上还要审查自己的投资收益，另外，今年还要在故宫开第三个展览馆，他从家里拿出两百七十多件各个时期的书画到故宫，秦淑娴她爸看过后，很不满意，点名要《清明上河图》和《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这两幅画虽然是临摹的，可临摹人也是知名画家，后者是沈周，前者是仇英。
楚明秋坚决不肯，这样珍贵的画，没有一定的保障，是绝不会拿出来的。
最后秦老爷子没有办法，改口说，就展三天，这三天，加强保卫，绝不会出问题。
楚明秋也做了让步，同意这个提议，亲自把两幅画送到故宫，同时要求故宫方面进行鉴定，按照事先定的协议，如果藏品在故宫出了问题，故宫方面要负责赔偿。
在书画布置好后，故宫迫不及待的宣布了书画展，公开宣布了《清明上河图》和《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参展。
现在，《富春山居图》的名气在普通人中名气还没那么大，但在专业人士中，已经是神作。
广告中就说了，只展览三天，于是，这三天，国画家们和国画爱好者们蜂拥而来，每天五百名的参观名额一大早就卖光了，价格还是十元天价。
春节在一场大雪后到来，春晚依旧那样热闹，除夕之夜，兄弟们再度集结，边吃烤羊边聊天。
孩子们在边上玩闹，女人们在另一桌聊着八卦，楚箐由于怀孕今年没有参加春晚，倒是小静蕾参加了，她在十二月发布了第一张专辑，短短一个月，新专辑卖出了三百多万盒。
其中主打歌《爱江山更爱美人》和第二主打歌《白衣飘飘的年代》成为电台，要不是现在没有什么排行榜，这个专辑铁定进入排行榜前三！
小八的情绪看上去不高，海里继续追究学朝，在宣布老胡因身体原因辞职后，随即海里就由纪委公布《关于共产党员必须严格遵守党章》的通知，要求每个党员必须严格执行党的纪律，在思想上政治上与海里保持高度一致，要求自觉与自由化做斗争，主动与一切违背党章的错误言行做斗争。随后，对几个比较活跃的，影响很大的知名人物进行了处理，中科大副校长方厉知，知名作家刘病雁被开除党籍。
随后，海里发动了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下发《关于当前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若干问题的通知》，这场运动主要在学校和文化界新闻界中展开。
小八被出版社领导约谈，领导警告他，作为党员，要时刻注意言行，要时刻与海里保持一致。
“这是对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的控制，是违反宪法的。”
小八忿忿不满，怨气十足。
这场运动一开始，兄弟们都在担心小八，都提醒小八，有事就说，千万别死扛，该当缩头乌龟就缩头。
“你呀，别想了，早给你说，别瞎参合，别参合，你非要参合，这事...，还是让肉食者操心吧！”
能这样说的，也就是勇子，楚诚志咬着羊肉，喝了口酒，冲小八摇头晃脑的说：“八哥，没事，现在不是以前了，顶破天，给你开除了，这不正好吗，反正你也没当回事！”
小八简直无语，是为这个吗！自己不贪官不贪财，就图这个吗！
“就是，我说，忙活这个有意思吗！还不如多挣点钱。”黑皮也插话道，他给小八倒上酒：“你也别生气，有啥好生气的。”
“这次你们太闹腾了，让老共丢了脸，人家还不收拾你的！”楚宽远也笑道：“得了，这不是没开除你党籍吗！”
“你们，你们，”小八简直无语，感觉这帮人简直愚不可及，自己是在担心这个吗，咱不是为国家吗！没有皿煮自由，十年会不会重演，人民的尊严在那！今天可以处理他，明天就能处理其他人。
他冷笑着叹口气，说出句名言：“当他们来抓工会组织者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工会的人。
当他们来抓犹太人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来抓天主教徒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天主教徒。
后来，当他们来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你们怎么能如此麻木，如此熟视无睹，这是关系到每个人的事！”
兄弟们的冷淡与熟视无睹，让小八很沮丧。
孩子们一阵欢呼，抬头看去，楚明秋端着一盘烤鱼，烤鱼香气四溢，勾人食欲。
烤鱼上桌后，今晚的菜就算是齐活了，楚明秋上桌了，虎子给他倒上酒，还殷勤的夹了几块烤羊肉。
楚明秋喝了杯酒，才笑道：“刚才在聊啥，听着挺热闹。”
虎子笑道：“还有什么，八哥还会关心啥！”
楚明秋看着小八，微微摇头：“你呀，就看不到现在的进步，这次反对自由化，与五十年代的反右何其相似，可是现在处理结果完全不一样，这也是个进步，你说是吧！”
反对自由化，都是针对知识分子，可处理结果完全不一样，前次是五十多万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现在就开除了几个头面人物的党籍，其他人就没事，顶破天就像小八那样，组织上谈谈话，也就没事了。
“这算什么进步，言论自由，出版自由，游行示威自由，这是宪法保证了的！”
楚明秋微微摇头：“你呀，你不是没去过美国，美国的游行示威也不是随便的，哦，今儿，我闲了，拉上几个人，举着横幅就上街了，那有这样的事。
美国要想上街游行，先要向警察局申请，必须要告知警察，游行的目的，大致参加人数，口号和标语横幅有多少，游行路线，时间，这些都必须事先报告清楚，在得到警察局批准后，才能上街，而且，上街后，有警察随队，警察一旦发现有问题，可以随时终止游行！”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很简单，你有上街游行的自由，别人有通行的自由，你游行，要占用公路，这就要影响别人对公路的使用，所以，你得避开上下班高峰期，因为这个时段是别人上班的时段，你们跑去游行，会影响别人上下班。”
“没有绝对的自由，所有的自由都在规则之下，燕京公布的《游行示威管理条例（暂定）》是把游行示威至于法律之下，做到依法管理，这在欧美日等国家都是很正常的，这没什么奇怪的。”
“美国人还这样！我以为可以随便的！”楚诚志笑道。
“人家的法律很完善，别说游行了，就算你要罢工，也必须得到法院批准，不是随便谁想罢工就能罢工的！”
“嘿，这美国佬，还有这样的规定。”黑皮怪叫起来，随后笑道：“这老美还有哪些规定？”
“出版自由，在美国，对出版也有严格的法律规定，国内老说美国有出版自由；却不知道，美国同样有禁书。
最简单的，美国的学校，如果那个家长认为图书馆收藏的书对孩子不好，那么他就可以联络家长，要求学校将这本书禁了。”
“八哥，你们呀，对美国，还是一知半解，说到根上，你们对皿煮自由的理解很肤浅。”
很不客气，赤裸裸的，狠狠的抽在脸上。
小八脸微微发烫，很不服气：“照你的理论，我们现阶段就该放弃皿煮自由，回归到专智上，对吗！那你说，经济发展到什么程度，才能推行皿煮自由？”
楚明秋喝口酒，吃了两口热腾腾的鱼肉，勇子担心两人吵起来，便岔开话题：“得，你们俩啊，现在碰上就是火星撞地球，还是喝酒！喝酒！”
说着给虎子楚诚志使个眼色，楚诚志笑笑：“就是，你们就跟大辩论似的，那有那么多废话，虎子哥，你们大唐电子股改怎么样了？”
霍震霆代表远望基金向大唐电子投资五亿，虎子顺势提出对大唐电子进行股改，楚明秋毫不犹豫就批准了。
“那还用说，很顺利。”虎子笑道，有中积电中微软的前车之鉴，公司上下的热情如同打了鸡血般高涨，区委也大力支持，再也没人说三道四。
“你拿到多少期权？”黑皮问道。
“三十万。”虎子没有隐瞒，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方案是经过区委批准的，全公司每个人的期权多少，都清清楚楚，公开的，瞒也瞒不住。
楚明秋却没打算放过小八，在他看来，小八已经陷入迷途，如果不惊醒，88+1年就只有一个结果，流亡海外。
“八哥，勇哥，你们都下乡插队过，应该比我更了解农村的实际情况。
一个政策，一个方略，要能实行，政策才能有效，我看过一些资料，知道井冈山吗？教员上井冈山，最先来投靠的是王佐和袁文才，这两个人在红军早期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这两人支持，教员在井冈山压根站不住脚。
可这两人被杀了，历史书上说是误杀，可是为什么被误杀？却没细说。
这两人被误杀，其实根源就在井冈山地区的客土矛盾，袁文才王佐都是客家人，井冈山地区的党委大部分掌握在土籍人手中，我看到一份湘赣边界特委的报告，上面说‘支部开会的时候， 简直就是在开家族会议，苏维埃的组织也是一样。’
这种问题，教员在毛选第一卷中也有提到，文章就是《井冈山的斗争》，里面就提到土客矛盾！”
“现在的农村还有这种宗族问题吗，很显然，依旧存在，采取所谓的皿煮投票制，大宗族势必占据所有权力。
在城市呢，同样存在问题，西方已经发现问题，每个候选人都向民众许愿，提高福利待遇，任何候选人要削减福利，都不可能当选。
我们国家现在还很穷，连吃饭问题才刚刚解决，有些边远山区，连吃饭都还没解决。
要解决这些问题，只能发展经济，用全部精力去发展经济，要快速发展经济，就要保持政治稳定，政体改革就不能大幅变动，否则一定会影响经济发展。
....... ”
勇子叹口气，给楚明秋和小八各夹了筷子鱼肉：“快吃吧，这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说着再度叹口气：“你们两人啊，火星撞地球，这肉食者谋之，这啥皿煮自由的，我不懂，我就知道挣钱，养活老婆孩子。”
“说得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国家正处在经济转型期，市场经济还没确立，老百姓甚至还不能完全接受市场经济，商品定价都还不是完全市场定价，这个时候要搞政体改革，无疑会造成混乱。
经济改革，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百姓的生活，那么政体改革会不会呢，一样的，一样会影响群众的生活，而且政体改革，比经济改革会更深的影响群众生活。”
勇子还要插话，试图岔开话题，楚明秋摆摆手，阻止他，勇子只好叹口气，不再劝阻。
“我们这代人对这点应该有深刻理解，因为是我们亲身经历，改革开放前后，经济的变化，已经足以证明，政策或者说政治对经济发展的影响，更深的是对老百姓荷包的影响。”
他深深叹口气：“本来政改已经在稳步推进，海里已经成立政改研究小组，吴老爷子亲自担任组长，可经过这一闹，这个小组现在已经停了，你们啊，把事情给办拧了。”
没有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楚明秋和海里的关系，兄弟们都知道。
小八脸色通红，也很沮丧，原以为造成声势，海里就得让步，至少也得推进政改速度，没想到居然发展成现在这样。
宣传上说，他们阴谋颠覆政权，这是他们绝不承认的，他们都是生长在红旗下的，绝不会有颠覆国家的想法，他们对国家的忠诚是第二种忠诚！
《第二种忠诚》是刚被开除党籍的刘病雁的报告文学，一经发表就引起很大反响！
楚明秋再度叹口气：“至于全盘西化，这更是错误的，这种全盘西化的言论，其实不是你们第一个提出，五四运动前，胡适就提出过，高潮是在五四运动后，但这种主张在二十年代就渐渐弱化，就算是胡适，后来也不再主张全盘西化，而是主要批判继承，对中国文化进行批判继承，在科学和工业上实行全盘西化。”
“全盘西化，在日本也曾经盛行一时，明治维新之初，日本的维新先驱也提出全盘西化，而且比胡适他们更激进，要禁止日本一切传统文化活动，只允许西方的节日，包括日本人最喜欢的相扑运动，最激进的主张是给日本人换种，就是让日本女人向欧洲白种人接种。
这些主张在小部分日本人中盛行，但被广大日本人民拒绝，维新人物甚至被暗杀，造成日本政局动荡。”
楚明秋看着小八：“八哥，今儿过年，我说了些重话，可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你，这次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风潮，能起到多大作用，我不知道。
可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会出事的！
会出大事！”
对楚明秋的苦口婆心，小八眉头深拧，颇不以为然，他冷笑道：“咋拉，大不了，把我也开除了，再不然，我到团河干几年！”
“何必呢，八哥，何必非要去团河呢，其实，茶淀也不错！”虎子见缝插针调侃道，众兄弟们发出一阵哄笑。
没有人会认为还会发生多大的事，楚明秋在心里叹口气，自从出事后，他便想与小八深入谈谈，把他从危险的边沿拉回来。
小八这样下去，会付出很大代价，不希望以后他就只能流亡海外。
小八看了眼楚明秋，无声叹口气，决定不再与他辩论，便自嘲的笑笑，顺着虎子的话说道：“得，最差也就是上茶淀；虎子，你们啥时候能上纳斯达克，公公，你们在纳斯达克的股价，听说下跌了？”
楚明秋困难的笑笑：“这股价有涨有跌，很正常，大唐电子要想上纳斯达克，这路还长着呢，现在他们的主营业务还没成型，先把主营业务搞起来，在行业内站稳脚跟，再谋求上市吧。”
勇子有点意外：“他们不是生产无绳电话吗，这电话挺好，我们公司装了，效果很不错。”
虎子喝口酒，四下看看，随口问道：“今儿这咸鱼干怎么没来？”
“他妈廖八婆病了，做了手术，他上医院伺候去了，今晚就不过来了。”
廖八婆在几天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医院说是肺癌，要动手术。
肺癌，把廖八婆给吓着了，咸鱼干安慰她，说肺癌只要保养好，还是能活几十年。
这个结论，随即得到楚明秋证实，楚明秋告诉她，这癌症虽然很可怕，可癌症还是很种类，有些癌症只能拖时间，有些癌症就算暂时治不好，可经过治疗后，可以控制癌细胞发展，依旧可以活很长时间，以廖八婆的身体状况，活到八十岁，压根没问题。
这话半真半假， 肺癌虽然可以控制，但得看病情如何，好在廖八婆手术还算成功。
这段时间，咸鱼干都在医院伺候老妈，连生意都没时间做了，廖八婆很欣慰，同病房的病友都夸她有福气，有这么个孝顺儿子。
现在勇子他们对廖八婆的怨气也没了，听说后，连忙问在那家医院，改天去医院探望，楚明秋告诉他们在解放军三零三医院。
“他买的店面买到了吗？”
楚明秋点头：“买了，我也买了两间，你要有钱，尽快买，一铺养三代，将来你儿子就不用工作了。”
勇子苦笑下：“我那来钱买店铺。”
楚明秋说：“年后，高新区将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我的意思是，还有机会。”
“燕京以后的房价会上涨，所以，买房就是存钱，利息比存银行高多了。”
楚明秋露出一丝笑容，做房地产开发，虽然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但可以开始着手，万科已经在深圳成立，燕京也成立了房地产开发公司，叫燕京城市开发总公司。
只有这一家，而且还不是专业开发住宅的，到目前为止，燕京开发的商品房并不多，只有几栋，而且到现在还没卖完！
不过，国家政策已经发生变化，各阶层强烈呼吁对住房分配制进行改革，由国家分配改为市场分配，停止福利分房，改为货币分房。
住房信贷政策虽然还没颁布，但人民银行已经同意在少数地区和银行试点。
房地产要发展起来，必须有住房信贷，也就是贷款买房，现在这个政策还没有，买商品房都是全款。
“房地产能干吗？”黑皮插话问道。
楚明秋想想：“还差点火候，怎么，你父亲想做？”
黑皮父亲回去后，去年又来了一趟，这次就是来考察市场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房地产，为此特地到深圳上海和燕京考察市场，直到十一月底才回去。
黑皮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看他好像有那么点意思，香港台湾的房地产发展很迅速，特别是香港，据说挣钱的老板都是搞房地产的。”
楚明秋点头：“房地产是个资金密集型行业，而且，房地产行业可以拉动四十多个行业，所以，启动房地产行业，对经济发展有巨大作用。
现在妨碍房地产产业发展的问题有几个，第一个是金融政策，现在还没有住房抵押贷款，我们现在买房子都是一次性付清所有房款，可大家想想，这么大一笔钱，有几家能拿出来，所以，房产抵押贷款是房地产要发展起来的必要条件。”
众人齐齐点头，对普通人来说，房地产抵押贷款可能是个新名词，但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什么新名词。
“第二个障碍是福利分房制度，现在的住房都是单位分房，没有人有买房的意识，都等着单位分房呢！”
“可单位要分房就得建房，这又是个问题，单位的成本增加了，政府单位呢，开支就增加了。
还有就是不公平现象，.....”
“呵呵，这话太对了，有些当官的，连孙子的房子都准备好了，铁路局那局长，下面建房，就要给局里一些，结果就是，局里的房子很宽松，下面的房子很紧张。”勇子说道。
楚明秋点头，小八却插话道：“这就是权力缺少监督的原因！”
楚明秋忍不住笑了：“八哥，你把什么都归结到体制上，其实，欧美这些事依旧存在，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
“我就说选举吧，八哥，在你看来，选举是很公平的，一人一票，公平选择，对吧。”
“难道不是！”小八反问道。
楚明秋笑着摇头：“日本，日本东京大学曾经做过一个调查，日本国会议员中，有四成议员是子承父业，日本的大公司中，高级职员有七成是子女，在地方各级政府机构中，占据政府官员和地方议员的，有高达七成的议员和政府官员是世袭。
如果说日本是例外，那么美国呢，一样的，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美国也有类似的社会调查，认为美国社会已经进入阶层固化的时代。”
“所以啊，八哥，这所谓的投票，一人一票，也不过是皇帝的新衣，否则，不管竞选什么职务，都需要大笔竞选资金，这些资金真的只是普通人捐献的吗！”
小八对楚明秋太了解了，便笑道：“这该不是你胡诌的吧！”
楚明秋白他一眼：“这个调查报告就发表在日本东京大学的校刊上，一年前的，不信，你去查。”
他又叹口气：“其实，现在的问题很多，政改还真不是最急迫的东西，最急迫的还是经济上。
双轨制，搞了一年多，现在看来问题不少，需要整顿。
还有从去年开始，物价在逐步上涨，去年，人行进行首次宏观调控，提高了利率，要求各银行收缩银根。”
“宏观调控有一定的滞后性，而且，现在看来，这次调控很不理想，还是缺少经验，今年估计还会继续调控。”
“我倒是听说，有两种意见在争论，”小八插话说道：“一种是回到物价管制；另一种是干脆取消双轨制，全面放开，社科院做了调查，大部分人愿意忍受短期物价上涨。”
小八是从社科院的报告中看到的，他毕竟是编辑加记者，交游广阔，而且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有不少是社科院的。
楚明秋叹口气：“这两种都是我最担心的，唯一欣慰的是，他们还搞了社会调查，不过，有了数据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提出正确的应对策略是另一回事。”
“回到物价管控，那是走回头路，不可取；取消双轨制，全面放开物价，让市场决定价格，听上去挺美，可实际上问题很多。我们的主要问题还是生产不足，特别是基础原材料，产能不足，这是市场无法弥补的，市场价格调整就能补上的短板。
我和弗里德曼曾经谈过，我认为如果贸然开放价格，让市场决定价格，会导致物价完全失控，智利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现在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大肆宣传智利的成功典范，可实际上，智利最后还是放弃了休克疗法，经济才重新恢复发展，可到这时，智利已经付出了巨大代价！整个国民经济差点崩溃。”
“其实，新自由主义的经济学说与他们的政治主张背道而驰，休克疗法，至少在初期会让国家付出巨大代价，老百姓要承受极大痛苦，而且要保证政策的连续性，就必须要有个强力政府，这个政府必然不是民选的政府。
弗里德曼在不同场合赞扬香港的经济，认为香港经济是自由主义经济的最后保留地和典范，可香港却恰恰不是民选政府，一百年来，香港没有搞过一次选举，香港总督从来不是民选的！”
“智利香港都不是民选政府，另一个典型便是南朝鲜，经济上，从六三年到一九七九年韩国的经济发展，六三年，南朝鲜人均GDP大约在一百美元左右，十八年后，人均GDP达到1740美元左右，增长了十七倍。”
“可这十八年间，南朝鲜都是军人政权，到现在，南朝鲜还是军人政权。”
“与这几个国家相对应的，是菲律宾印度，菲律宾和印度都是选举制，在六三年时，菲律宾的人均GDP是南朝鲜的一倍，可到七九年时，南朝鲜的人均GDP已经是菲律宾的三倍，至于印度，就差得更远了！”
话题不知不觉中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可众人都听得入迷，连小八都没有察觉。
“我们国家比南朝鲜和智利都大，人口比他们多上几十倍，人多心思多，人多就代表想法和诉求各不相同，广东的诉求和甘肃的诉求，显然不可能一样，新疆和东北也不一样，所以，我们要面对的情况要比他们复杂十倍百倍！”
“经济改革已经走到一个门槛，这个门槛就是市场经济，我们一直不肯承认，我们改革的目标是什么，只是笼统的说，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到本世纪末实现国民生产总值翻两番。
可怎么实现，没有说，经济改革，要建设个什么样的经济体系！
十二届三中全会说要建设商品社会，要以计划为主，市场为辅；这话说得太模糊，原因很简单，意见不统一。”
小八插话问道：“你的那本书，有出版社愿意出了吗？”
小八看过那本书稿，楚明秋点头：“已经与《计算机报》说好了，不过，古老师认为，最好把政改再说明白点，另外经济体系建设的论证再丰满点，呵呵，老师觉着我这本书有点粗制滥造。”
虎子笑道：“呵呵，你不是还有本书，叫啥呢，哥伦比亚的。”
“百年孤独，作者叫马尔克斯。”楚明秋没好气的说，这本书已经几年了，期间他还与马尔克斯联系过，马尔克斯表示愿意授权给他，还很慷慨的放弃了版权费。
至于这本书，几年下来，已经翻译八成多，还差一点就弄完了。
正说着，楚宽远杨柳石头杨满堂带着孩子过来了，杨柳和杨满堂老婆很快便被女人们拉走，楚明秋他们则拉到楚宽远石头喝酒。
楚宽远来晚了，他们两口子先去杨家吃年夜饭，每年除夕都是在杨家吃过年夜饭才过来。
三人很快便加入了群聊，不过话题变了，不再是楚明秋个人独白，死活要把小八拽回来。
石头兴致很高，没一会就和黑皮拼起酒来。
楚宽远则和楚明秋聊起今年的发展规划，他也察觉经济形势不正常，原材料价格普遍上涨，药品价格则是国家控制，原材料价格上涨，药品价格却不能上涨，利润大幅度下滑。
“如果原材料再这样上涨，利润就会被全部吞噬。”楚宽远叹口气，不住摇头。
楚明秋也陪着叹口气，与楚宽远的忧心忡忡，他心里却没有那么紧张，楚氏药业最挣钱的产品是六神花露水和速效止血棉，这速效止血棉是就从云南白药创可贴改了个名字，这是为了避免麻烦，楚宽远决定改个名字。
这两种药，特别是前者，不属于国家控制价格，已经交给市场定价。
这轮物价上涨，楚氏药业都快顶不住了，比楚氏药业成本控制差远了的中药厂，就更顶不住，亏损势必进一步扩大，这样过上两年，中药厂就得进入亏损整顿名单。
“咱们要想美国那样，药品市场定价就好了。”
楚宽远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又勾起了楚明秋的议论。
“千万别，”楚明秋立刻插话：“美国的医疗体系是全世界最烂的医疗体系，咱们可以学他们的很多东西，但这个千万别学。”
“这怎么说，我看介绍说，美国人看病都不要钱，特别是穷人，进医院压根不要钱。”楚诚志诧异的追问道。
现在的国人对美国的了解也就是从影视剧和公知的介绍，这两者都只报喜不报忧，一分好就吹成十分，那是绝对的灯塔。
“那是影视剧，你们可搞错了。”楚明秋开始给们科普起美国的医疗制度：“美国是欧美发达国家中唯一没有全民医疗保障的国家。美国人都是买商业医疗保险，大部分是公司购买，好的公司呢，不但要给员工买，也要为员工家属买。”
“但这仅限好公司，比如我们中积电在美国的分公司就为员工提供这些福利。
可小公司就没那么多钱，只能为员工买，还有个体经营者，比如商店店员饭店店员，这些人的医疗保险，要么老板只给员工买，要么自己买。
其二，美国保险公司都不是国营的，全是私人的，这就决定了，在理赔时，如果能少给，绝对少给；如果能不给，那绝对就不给。
在保险公司，专门雇了这么一批人，在保险合同中找漏洞，以达到拒绝理赔的目的，这类人呢，在保险公司内部被称为干脏活的。”
“美国大约有两成人口，没有任何医疗保险，这可是不得了的事，美国医疗费奇高，就以治疗一个感冒来对比，我们大概就两三块钱，美国呢，如果不进医院，自己买药，一百美元左右；如果进了医院，那就上不封顶，你最后拿到的账单，绝对让你怀疑人生。”
“美国看病，可不是咱们这样，抬脚就上医院，你首先得联系家庭医生，家庭医生一般就是全科医生，也就是什么都懂点，什么都不精；家庭医生认为你需要上医院看专科，注意，这时候，你还是不能上医院，你得联系医院的专科医生。
美国医院的医生可不是咱们这样属于医院员工，美国大部分医生都有自己的诊所，只有需要的时候，他们才到医院。
所以，你要联系专科医生，专科医生看自己什么时候有空，定了时间，你才能上医院。
看病时，医生会首先问你的医疗保险，你是什么医疗保险，才会在确诊时，决定给你开什么药，或者是不是动手术。
动手术可不是医生就能决定的，除非是救命的手术，否则，要先与保险公司联系，保险公司同意，你才能动手术；否则你动不了手术。”
“这种医疗体系，效率低，费用高，整个美国社会付出了巨大成本。”
“美国政府，象罗斯福肯尼迪，都曾经想进行改革，可是最后都失败了，为什么呢？
这就要说到的美国政治体系了。
美国国会和白宫之间有条街，叫K街，这条街上有大批公关公司，这些公关公司专门为利益集团游说国会议员。
比如，政府想改革医疗体系，势必触动医药公司，保险公司，银行，还有医生护士的利益，美国医生护士的收入相当高，特别是医生，在美国属于高收入阶层，如果我在美国当医生，年收入百万美金压根不是事。”
“政府提出改革方案，他们可不是咱们，提出来就能推行，美国政府的任何方案必须经过国会批准。”
“这就给了利益集团游说的空间，这个游说可不是空口白牙，得掏钱，向国会议员提供竞选经费，这已经是小儿科了。”
“现在的法子是，这些国会议员在从国会离职后，到医药公司担任董事或其他什么高管。”
“这其实是一种行贿，但这是美国法律允许的行贿行为，美国在四十年代就制定了游说相关的法律。
顺便说说美国的腐败，现在很多人认为美国的腐败少，其实不然，美国是将腐败合法化，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是政府官员或议员，我若收钱，那是受贿，但换个形式，我老婆去搞个基金会，比如救助孤儿基金会，或者非洲扶贫基金会，我收钱，是受贿，但你若把钱以捐献的方式给我老婆控制的基金会，那就不算受贿，而这个基金会的钱怎么用，就不在监督范围内，比如，我拿基金会的钱买车吃饭，等等，都属正常开支。”
“所以，美国的反腐其实是将部分腐败行为合法化。”
“美国在经济上有一套，可以学习，但在其他方面，....”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美国的问题被他们的富裕给掩盖了，但这些问题始终存在，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罗斯福吸取大萧条教训，加强了金融监管，里根总统呢，接受了部分新自由主义的观点，放松了金融监管，在短期内，美国会获得发展，可从长期看，这又是个巨大漏洞，华尔街迟早会再闯出大萧条那样的祸事。”
虎子笑了，给楚明秋倒了杯酒：“我说公公，我觉着你有点矛盾，在平时，你很推崇美国，张嘴硅谷，闭嘴纳斯达克，可我怎么觉着从骨子里你是看不起美国的？”
勇子连连点头，裂开大嘴说道：“对，对，公公，你小子是不是两面人啊！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楚明秋呵呵笑笑，摇头说：“美国是当今第一强国，存在即真理，他能成为第一强国，有其道理，所以，我们要学习他们的长处，可在学习美国时，也要盯着他们的短处。”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我最反感的是，对美国的盲目崇拜，他们被美国的富裕给迷住了眼光，只看到美国的别墅小洋楼轿车，却没有看到美国的问题，没有看到高楼阴影下隐藏的问题。”
“任何一个国家，他的统治方式，一定是从自己的文化传统中发展出来的，完全照搬别国的统治方式，一定会出大问题，特别是我们这样的国家，小船好调头，我们是大国，国土面积大，一个浙江，三里不同音，五里不同俗。
为什么我们国家几千年来都是中央集权，看看我们的历史，每当中央的权威被削弱，国家就一定陷入动乱中。
我为什么一再说，现在最大最要紧的是发展经济，所有的工作都要围绕这点展开，凡是不利于经济发展的行为都要暂停，哪怕看上去是应该做的，也要停下来。
经济改革，会触动很多人利益，这很多人里，可不仅仅是干部，更多的是基层的普通人。
打破铁饭碗，企业破产，工人失业，市场化，市场定价，物价上涨，这些都是触及普通老百姓利益的改革，现在还是小规模，就已经出现很多事了，一旦大规模国企改革，你们想想，咱们燕京还算好的，东北山东西北，大规模国企改革，会有几千万工人下岗失业，再加上几百万城市待业青年，会带来多少社会问题，没有一个强力政府，能行吗！
所以，保持政治稳定，保持一个强力政府，对经济改革至关重要。”
这句话是结论。
兄弟们沉默片刻，正拼酒的石头和黑皮都停下来，沉默片刻，石头端起酒，笑道：“这些事，你们这些肉食者谋之，不过，我说两句，我不像你们，都读过书，我是个粗人，见识短，说几句，对或不对，都别介意。”
楚宽远轻轻踢了他一脚：“墨迹个啥！有话就快说。”
石头笑笑：“我不懂什么政改，但我觉着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比以前宽松多了，至少现在雷子不那么不讲理了，现在也没什么黑五类红五类了，我们可以开公司，正大光明的挣钱，我们可以，也就是小八说的，自由。”
楚明秋鼓掌，举起杯子，向石头敬酒，石头也端起酒，其他人也端起酒，大家伙一起喝了，连小八要喝了。
“石头说得对，八哥可能觉着，这个自由还不够，可八哥，一步一步来，这世界没有一步到位的事，就像美国，直到六十年代才取消种猪隔离政策，才实现真正的人人平等。”
楚明秋趁热打铁，小八沉默不语，不是对楚明秋，而是因为石头，石头提到的都是事实，尽管他认为还不够，可也不能否认石头说的事实。
“这些事，咱们都管不着，还是说点近的事吧，”虎子看小八的脸色不是很好，气氛有点压抑，便笑着说道：“书记，这阿瑟他们要来考察我们大唐电子，他们是对我们有意思吗？”
楚明秋点头，元旦后，阿瑟的住燕京代表正式提出要考察大唐电子，很显然，他们盯上了大唐电子。
直接提出要考察大唐电子，这说明，他们盯上大唐电子已经不短时间了，收集的材料已经很详细了，开始进入短兵相接的状态。
随着中积电中微软的成功，美国资本就像秃鹫闻到肉香，风险资本纷纷来中国开设办事机构，他们盯上的可不止是大唐电子，还有保险公司和银行。
不知不觉中，西方资本进入了中国，比前世早了近十年，现在规模虽然不大，但...，门已经打开了。
春晚的歌声飘来，孩子们一阵阵欢呼，小丫头跑来要爸爸抱，楚明秋宠溺的抱起来，小狗剩指着电视大声叫着静蕾姑姑，小静蕾出现在春晚舞台上。
“........
阳光总在风雨后，
乌云上有晴空，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
歌声穿过寒冷的冬夜，伴着远远的鞭炮声，温暖着，希望着，这块广阔的大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与大学生们的对话
四月，一本三十万字的书悄没声的出现在新华书店，《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最初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可不久，燕京日报上有文章批评这本书提出的观点，认为这本书犯了原则性错误，与十二届三中全会的决定相悖，在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定》，明确提出，“要建立建立自觉运用价值规律的计划体制.....”
“作者提出建立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经济体系，这违背了我们改革的目的，改革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而不是更改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社会主义可以有市场经济，但绝不是主流，而是补充....”
“国企改革，是经济改革的重点，《决定》明确提出，是要增强企业活力，而不是废除国企，作者提出组建大规模企业集团，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创意的想法，但作者对中小企业，特别是轻工业，认为轻工业和服务业应该全面开放，让国企在市场中与民企乡镇企业自由竞争。
听着好像很正常，但作者随即提出，应该允许国企破产，允许工人下岗，这非常让人失望，不能不说，这钝刀杀人！一步一步蚕食国企，严重损害工人阶级利益。
.....”
这篇批评文章的作者叫吴鸣平，当然是化名，让楚明秋注意的是，这篇文章是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发表的。
以往，楚明秋的书或文章被批评，他都云淡风轻，好像与自己无关似的，坐看人家吵得热闹。
可这次他没打算沉默，而是立刻进行反击，他也选择了燕京日报。
“改革的目的是建立充满生机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这是《决定》提出的，但这个提法是模糊的，不明确的，这造成了思想混乱，什么才是有生机的经济体制，这是个问题。”
“在我看来，有生机的经济体制，首先应该表现在市场是生机勃勃的，那么生机勃勃的市场从何而来。
商品经济，在经济论述中，是古典经济学中论述，是指直接以交换为目的的经济形式，包括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
商品经济不断发展，商品之间的交换主要由市场调配时，这种社会化自由市场进行资源调配的商品经济就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是商品经济发展的高级阶段。”
在论述了商品经济后，楚明秋便进一步展开，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开始论述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优劣。
“......，所以，完全的市场经济和完全的计划经济，都有巨大缺陷，我们要建立的应该是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市场经济。
为什么是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市场经济呢，而不是相反。
市场经济才是有活力的经济，没有竞争的市场，是一潭死水，过去几十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改革开放后，我们逐步放弃管的过死的计划模式，逐步给企业松绑，将财务权经营管理权人事权，逐步下放给企业。
在初期，松绑的效果很好，企业效益直线上涨，可很快，我们就发现，松绑带来的效益在增长到一定程度后，就无法再上涨，特别是哪些小型企业，松绑效果极差，于是又诞生出承包。
几年前，有句话是一包就灵，现在这句话已经没人再提了，为什么呢？因为这话已经不灵了，承包制本身就存在很多问题，这里就不一一讲述，已经有很多文章说明了。”
“松绑，承包，先后失效，这就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松绑，承包，失效的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
.....”
他随后分析了，这些措施失效的原因，表面上看是这些措施的局限性，根源却是市场经济不完善，价格体系，流通领域，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各种体制的企业在整个经济中的不同地位，以及他们受到的不同对待。
“市场经济体制中，不管什么企业都应该平等的，应该按照市场经济原则对待企业，而不是国企优先。”
楚明秋详细讲解了国企和民企在贷款，市场准入，原材料，甚至在政府权力上，受到的不同对待，很显然，民企受到的不公平对待更多，在经济出现问题时，往往是首先被牺牲的。
在接下来中，他分析了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指出还是在思想观念上，对到底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经济体制存在认识混乱，这直接导致政策混乱，在经济发展顺利时，便是市场为主，计划为辅；一旦遇到挫折或困难，便下意识往计划经济方向退步。
他认为导致这一切的所有原因都是没有明确的目标，在《决定》中，只是提出建立充满生机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毫无疑问，这种提法是模糊的，这才是导致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
楚明秋心里清楚，这篇文章直接将目标指向《决定》，也就是指向十二届三中全会的决议。
这无疑是要冒很大风险，但他认为这个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否则，将来还会走弯路。
燕京日报编辑部胆子很大，居然一字不改就发表了。
短暂沉默后，经济日报率先发难，发表文章表示支持，认为这篇文章点中要害，现在的改革缺少总体设计，以至于改革陷入泥淖，步履艰难。
世界经济周刊也随即参加，发表评论员文章，这篇文章将目标对准了双轨制，认为应该取消双轨制，双轨制现在已经带来负面效应，滋生了大量腐败，倒爷盛行，因而应该取消，商品定价完全交给市场定价！
这篇文章受到很多人支持，经研所下属的《经济研究》随即发表文章，支持这个建议，认为一步到位，不要再犹豫了，彻底开放物价，废除双轨制。
楚明秋又不同意了，他在燕京日报上发表文章，为双轨制辩解，认为现在还不到废除双轨制的时候，首先要完善市场经济，现在要做的是加速建设市场，加快法律建设，加快政府转型，只有在完成这些建设后，才能彻底放开物价，双轨制虽然有很多缺点，可目前看来是一种可以忍受的制度，贸然交给市场定价，一定会导致物价高涨。
这篇文章如同认下一枚炸弹，在经济圈引起轩然大波，争论从燕京蔓延到上海，很快又蔓延到广东，几乎全国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你小子在干啥，《决定》是你能反对的！你小子吃了豹子胆！越来越肥了！”
话筒里，方朴的声音带着丝疑惑，也带着丝调侃。
楚明秋笑笑，很坦然的答道：“老哥，不是我要干什么，是必须这样干，这《决定》就是个平衡的产物，措词含糊不清，这导致发展思路混乱。
另外，这休克疗法论又起来了，不少人支持，双轨制的弊端在莫干山就谈到过，现在也没超出范围，可以继续忍受，当然，忍不了，可以抓一批，判一批，整顿下，这个腐败是监管不严导致的，不能把锅扣在双轨制头上。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了，怎么着，你家老爷子有看法？”
方朴现在的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中微软中，而且就算有看法，他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只会在私下里和几个最亲密的朋友谈。
IBM和中微软已经走到正式分手的道路上，没有正式分手是因为IBM自己的操作系统还没有研制完成，双方都清楚，一旦IBM的os/2操作系统研制完成，双方会正式宣布分手。
为了应对分手后的情况，中微软正加班加点，除了春节期间放了几天假，其他时候，近乎全年无休。
“你小子搅风搅雨，我还能看不见，我眼又不瞎。”
“切，”楚明秋随意的笑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怎么样，打算参加？”
“我觉着当个吃瓜群众比较稳妥，”方朴也笑道：“嗯，别太急，有些事得慢慢来，过界可以，但要适度，别弄得太紧张。”
“明白了。”
方朴显然是奉命来提醒的，至于奉谁的命，楚明秋不问，他也不会说。
有了这通传话，楚明秋精神头一下就起来了，连续发表了几篇文章，严厉批驳开放物价派，认为现在还不到全面开放的时机，应该继续忍受，对倒爷的行为应该查处，而不是简单废除双轨制。
此后他还把战火烧到国企改革上，认为国企改革应该走股份制道路，国企应该保护，但不应该全部保护，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国企应该保护，这个保护还应该设立个时期，逐步开放市场。
如何进行国企改革，一直是热点问题，这个问题引起更大的讨论热度。
争论持续高涨，带来的效应就是，《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热销，猴子告诉他，这本书已经开始加印，印数还是二十万，这对一本政论书非常难。
猴子对这个争论没什么兴趣，只对书的销量感兴趣。
“你多讨论下，这热度，再保持三个月，销量绝对会再增加十万！”
猴子那副贱兮兮的财迷样，楚明秋很无奈，可这老朋友是什么德行，他还有不知道，这小子把《计算机报》经营得挺好，随着计算机的推广，《计算机报》的销量稳步提高，报纸的广告也慢慢多了起来。
在业务上挑不出猴子的毛病，就是这小子现在就盯着钱，一门心思搞钱，但要说他贪污受贿又没有，徐树才曾经接到群众举报，说他受贿，悄悄查了，最后证明是子虚乌有，举报人是挟私报复！
楚明秋摩拳擦掌准备继续把这把火烧的更旺，往深里引，却接到央视的电话，打电话的是《经济论坛》导演，不过却是受另一个栏目《对话》的编导所托，希望请楚明秋做这个栏目一期的嘉宾。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现在那有时间做什么嘉宾，可导演却告诉他，这次是在燕京大学，与大学生们对话。
楚明秋闻言，马上知道这是纪思平的主意，便佯装推脱了下才答应。
《对话》栏目的编导很快来联系，楚明秋这时也变得很爽快，对编导的要求都答应了。
录制定在周日下午，楚明秋在饭后赶到燕大时，录制会场定在篮球馆，篮球馆被布置成座谈模式，楚明秋到时，已经有上百名同学到场。
和编导简单聊过后，编导把主持人介绍给他，主持人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人，主持人把谈话内容提纲给楚明秋看，同时告诉他，另一个嘉宾是燕大社会学系教授许教授。
楚明秋微微皱眉，按照事先说好的，今天的内容是谈自己的那本书《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这本书应该是属于经济类范围，怎么找个社会学教授，他懂经济吗？
主持人没有看出楚明秋的疑惑，准备把许教授介绍给楚明秋，楚明秋刚出现在会场，立刻被同学们给包围了，这些同学人手一本《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纷纷希望楚明秋签名，楚明秋也来者不拒。
忙活一阵后，负责维持秩序的副导演拿着大喇叭，提醒大家录制时间到了，请大家坐到位置上。
要说大学生还是很听话，很快便回到座位上，会场秩序恢复。
主持人把许教授介绍给楚明秋，两人简单做了简单交流，楚明秋很想问他，懂不懂经济，有没有看过自己这本书？可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导演一声开始，主持人例行公事的说了番开场白，然后就开始正式节目。
问题开始还比较简单，问他为什么要写这本书。
楚明秋要没多想便答道：“最初的想法是在三年前参加莫干山会议时，不知道你们知道这个会议，这是三年前，在莫干山举行的一次全国中青年经济工作者的经济会议，这个会议的规模很大，参加会议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主办方是《经济学周报》《经济日报》浙江社科院，浙江经济研究中心等单位，参加会议的成员有数百人。”
“莫干山会议，我听说过，”许教授插话道：“也就是说，这本书，从构想到出版，用了三年时间。”
“对，”楚明秋点头：“在莫干山会议期间，我们讨论了很多问题，包括流通领域改革，也就是价格改革；国企改革，金融体制改革，股份制改革等等。”
“在会议期间，我和一些同志谈论过，我们当时共同的想法是，现在的改革缺少目标，我们提出了一些改革方案，但对目标却是模糊的，所以，我就在想，经济改革，那么最终我们应该走向哪里，应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经济体系。”
主持人立刻见缝插针，问道：“那么我们该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经济体系呢？”
“毫无疑问，《决定》中说，建立有活力的经济体系，这个说法太模糊，在我看来，我们的经济体系应该是以市场为主，市场为辅的经济体系。”
“在当今世界，有两种经济体系，一个是美国代表的市场经济体系；另一种是苏联代表的计划经济体系。
这两种经济体系，并不是市场经济要比计划经济好，或者计划经济比市场经济强，这种绝对，是错误的。
计划经济的强处在，可以集中力量，快速发展重点领域的经济，比如，重工业国防工业高科技产业，这些行业投资大，回收周期长，若是私企来干，姑且不说私企有没有这个资金和技术能力，就算有，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干，毕竟私企是讲究效益的。”
“计划经济的弱点就在，国家管得死，市场缺少活力，国营企业效率低下。
市场经济的优点恰恰是计划经济的弱点，市场活跃，国家对经济的干预较少，市场按照经济规律发展，弱点呢，就是力量分散，这是从国家层面来讲。”
主持人这时又插话问道：“可从现在看，欧美等发达国家，无论在哪个行业，都很发达，包括重工业。”
“是的，”楚明秋点头，他没看主持人，而是看着下面的学生，说道：“这其实个错觉。”
“欧美等发达国家之所以看上去各行业都很发达，是因为他们占了先行的便宜。”
“我们从各国的经济发展历史就能看出来，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苏联，苏联在二十年代末实行第一个五年计划，在短短五年时间里，经济增长了近70%，第二个五年计划，工业总产值翻了一倍，农业总产值增长超过了50％，在第二个五年计划完成后，苏联已经从农业国变成了工业国。”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日本，你可能觉着奇怪，日本是资本主义，怎么会实行计划经济，其实不然，日本在战后恰恰是实行了部分计划经济模式，才让日本迅速摆脱了战败阴影，实现神武景气，进而在六十年代实现经济起飞。”
楚明秋简单介绍了日本政府是怎么管理经济的，日本产经省大藏省是怎么支持产业的。
“所以，明面上，日本实行的是市场经济，可实际上，他们管理经济某些方面是计划经济方式。”
“纵观世界经济发展模式，计划经济的优势在于集中力量办大事，是穷国快速工业的最佳方式；但计划经济的缺陷导致国家在工业化基础完成后，经济陷入停滞，这时就要引入市场经济，这是国家发展的不同阶段采取的不同方式。
可完全采用市场经济方式，在我看来，还是不可取，因为这样就放弃了计划经济的优势，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是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经济模式，兼具二者所长。”
主持人看了手中的提纲，露出丝微笑，说道：“经济改革是我们社会主义体制的自我完善，楚同志，你希望这本指明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对吗？”
楚明秋摇头：“我可没有这么大野心，这本书就是我这些年的思考，以及我的一些个人想法。”
主持人对现场同学笑笑，然后说：“同学们可能不知道，楚明秋同志不是第一次写书，他的第一本书是《第三次工业革命》，这本风靡全球，据说，美国总统里根先生制定的经济政策都受到这本书的影响；美国硅谷的老板和高管每个人都读过这本书。”
现场响起一阵惊呼，随即爆发热烈掌声。
“楚明秋同志可不是只会写书的书生，他还是中国高科技产业的创业者，在七三年，就创建了我国第一个高科技产业园，经过十年发展，现在的高科园已经变成了中关村高科技产业区。”
现场又爆发热烈掌声，楚明秋矜持的笑笑。
“现在我们回到这本书，这本书直接针对《决定》，你没有不担心吗？”
楚明秋耸耸肩：“有什么好担心，要对咱们海里有信心，现在不会因言治罪。”
随即又说道：“一个经济体制的转型，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可以慢点，不能快，快了容易出事。”
“我注意到，你在政体改革中，提出要改良，不要革命，这是为什么？”
“政体关系到国家的组织方式，政体改革必须慎重。
革命是把一切推倒重来，改良是继承中的扬弃，是对原有体制的修补，老话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推倒重来，不仅仅是浪费，还会造成政治混乱，进而影响经济改革，影响经济发展。”
许教授一直很少说话，在边上就像个小透明，这时他插话道：“改良和革命是一种选择，改良来得慢，革命呢，更彻底，效率更高，历史上，国民党统治时期，经济崩溃，新中国成立后，经济很快恢复正常，就是明证。”
楚明秋摇头笑道：“这不一样，新中国旧中国，是一个政权取代另一个政权，咱们的改革可不是这样，是自我完善，这有根本区别。”
许教授立时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他洒脱的笑笑，然后才说：“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觉着，改革步伐可以快点，而且，你在这本书还主张继续采用双轨制，老百姓对双轨制的意见已经越来越大，社科院有个调查，双轨制对经济的损害每年高达上千亿，这已经证明双轨制已经不适合经济发展，成为经济发展的毒瘤。”
对双轨制的看法，从高度认可，到现在的全面否定，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
楚明秋没有丝毫迟疑就答道：“双轨制是有缺陷，或者说是有弊端，这些问题，我们在莫干山会议上，就讨论过，但问题是，如果不采用双轨制，那么采用哪种方式呢？”
“不用双轨制，还有哪些选择，回到计划经济时期的调拨制，还是采用全面开放的市场定价制？很显然，这两个办法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调拨制是不行，可市场定价，这是回归市场，完全可以的！”许教授插话打断，语气中满是不解。
楚明秋看着他，微微点头：“看来大家都不赞同回到调拨制，那我就说说为什么现在不能采用市场定价，也就是为什么不能全面开放物价。”
“价格上涨，根本原因是什么，是社会总生产不能满足总需求，开放物价，现在有人提出物价闯关，还举出深圳物价改革成功的例子。
但他们不知道深圳物价改革成功的背后，是海里举全国之力，提供了充足的物资，这才让深圳的物价保持稳定。”
“还是先看看其他国家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智利，智利按照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主张，全面开放物价，结果就是物价如脱缰的野马，一年时间就涨了七倍多，第二年，又前一年的基础上上涨了八倍，也就是说在短短两年时间里，物价上涨了几十倍，而同期，智利工人的收入却没上涨，反而下降了10%，以美国为首的欧美日等国给智利提供了高达几十亿美国的无息贷款和援助，世界银行也为智利提供了数亿美国，才避免智利经济彻底崩溃，就算这样，智利也花了近十年时间才从休克疗法的泥淖中爬出来。”
“智利，国土面积还不如河北大，人口不过千万左右，而我国呢，仅仅人口就有九亿，如果我们陷入这个泥淖，需要多少钱才能让经济不崩溃，到时候，谁能来救我们！”
“双轨制是有问题，但除了双轨制，我们还能找到其他方法吗？没有，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没有！
至于双轨制带来的弊端，老百姓不满，其实，老百姓不满的不是双轨制，而是不劳而获的倒爷，对不对。”
主持人点点头，许教授略微迟疑也点头。
“所以，这不是双轨制的问题，而是廉政问题。”
“听着好像是这个道理，”主持人含笑看着许教授，许教授含笑点头：“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但这是理想化状态。”
“有些倒爷其实有官方背景，本来就是政府或企业自己搞的，要处理，很麻烦。”
利用双轨制的差价赚钱的并不全是个人，很多是国企，甚至干脆是政府管理机构开设的公司，国家允许国企或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开公司，名为第三产业，这些公司其实就是为母公司找钱的，以解决公司员工的福利。
社科院调查报告中还有指出，倒卖案件有七成是国企和国家机构事业单位制造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只是执行问题，”楚明秋一点不含糊：“经济发展必然导致经济类案件上涨，在这方面，我们缺少相关法律，为此，我特地在书中列了关于法律的章节。”
“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政府管理经济必须依法管理，有人说，政府的权力过大，要求学西方，转型为小政府，大政府小政府其实没什么区别，政府始终掌握权力，没有法律限制，权力可以随时放肆，只有用法律，才能将权力关进笼子！”
掌声异常热烈，前所未有，连主持人都禁不住轻轻拍手。
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多么振奋人心！
“说得好，把权力关进笼子，振奋人心，”许教授赞同的点头：“我同意，我们正处在经济转型期间，现在改革出现了很多问题，社会不公平现象越来越多，老百姓不满在积累，要想消除这些现象，还是牵扯到政改。”
楚明秋微怔，政改是个敏感话题，自去年学生事件后，这个话题更敏感了，这虽然不是直播，但也是要播出的，讨论这样敏感的话题，合适吗？
主持人秒懂，但她没有岔开话题，而是问道：“对于政改，去年海里成立了政改研究小组，对政改进行研究，可政改是个敏感的问题，如何改，怎么改，争论很多，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许教授笑笑：“政改，应该说已经迫在眉睫，经济改革已经走到一个紧要关头，我们目前的政体组织结构中，有些是不适合经济发展的，政改不是改不改的问题，而是必须改，是怎么改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要改，可改哪些，怎么改？目前争论很多，有人认为应该模仿西方，引进西方模式；有人认为，我们改革还是走自己的路，逐步改，楚同志就坚持政改要谨慎，要逐步进行，要改良，不要革命，是这样吧？”
楚明秋点头：“政改就是动手术，而且还是动大手术，现在有些人主张全盘西化，这个是错误的，每个国家的统治方式都是从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发展出来的，不是从国外移植过来的，凡是移植过来的，没有几个国家成功的。”
“政体组织形式，本就是各方面利益协调结果，政改势必触动各方面的利益，所以，要谨慎小心，宁可慢点，不要求快。”
“其次，经过三十年发展，我们国家已经形成了一些既得利益集团，虽然这话不好听，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改革要触动各方面利益，稍有不慎，势必引起动荡，影响正在进行的经济改革。”
“我的观点是，保持稳定是大局，发展经济是核心！我们现在的很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造成的！”
楚明秋再度给主持人使眼色，让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主持人犹豫下，这时耳机里传来导演的指示，让她换个话题，这个话题太敏感。
“政改的目的是解决我们现在的问题，今年以来，老百姓抱怨最多的便是物价上涨，许教授，您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
许教授稍微犹豫下，显然这是他的短板，略微迟疑才答道：“物价上涨，我看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物资短缺；另一个是老百姓的恐慌心理，就像几年前，补票取消时，老百姓疯狂抢布，可结果呢，市场布匹很充足，价格还比几年前稍微下降了点。”
主持人点头表示赞同，又问楚明秋：“楚同志，您的看法呢？”
楚明秋点头：“许教授说得对，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恐慌心理影响，这种恐慌心理是无法避免的，不是说教就能解除的。”
“价格体系改革，由国家定价转为市场定价，价格一定会有一定程度的上涨，关键是不能失控，上涨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都可以接受，但翻个三四倍，甚至十倍，那就是失控。”
“物价上涨的因素很多，最关键的是基础原料无法满足市场需要，比如，钢材化肥铜铝，这些上游原材料的生产不足，由于计划内的份额逐年下降，当时，在讨论双轨制时，我们就意识到这个政策会带来部分程度的腐败，但若不采用这个政策，乡镇企业私企合资企业就无法在市场上买到原材料。
我曾经在高新区内的企业做过调查，乡镇企业要想买到钢材铜铝等原材料，只能买高价，怎么买呢，通过第三产业，这其实也是一种腐败。
国家又不能不忍受这种腐败，为什么呢？不这样，乡镇企业私营企业合资企业，甚至一些小的国营企业，压根就无法买到原材料，少的话还能想办法，这些法子估计也是灰色的，可若多了，就没啥办法了。
所以，双轨制虽然带来了些问题，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
楚明秋不赞成现在就废了双轨制，更担心上面采纳了那些受到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影响的专家学者的建议，开放物价，搞什么价格闯关，所以，借这个机会再三呼吁，继续忍受，不要冒进！
大概是导演的提醒让主持人的情绪受到打击，此后主持人的问题越来越温和，节目平稳推进，楚明秋故意隐身给许教授更多讲话机会，在录制的最后阶段是观众提问。
“楚同志，我对你提出的政改要缓慢推进，这点我不赞成。”
第一个起身提问的同学便将矛头对准了楚明秋，楚明秋楞了下，已经很少有人在公开场合这样不客气了。
到底是燕大，学生都是傲气十足！
他很风度的冲同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我们国家现在最要紧的是政改，我们在经济上的问题，很多是因为不皿煮造成的，我们应该开放党禁，实行政党监督，公平竞选！”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还是全盘西化那套，这个想法，我是反对的，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发展经济，要发展经济就要保持政治稳定。
要保持政治稳定就不能对政体进行大规模改造，只能改良，怎么改良，就是哪儿不对，就改那，至于什么多党竞争，公平选举，那不过过是瞎扯！美国都没实现一人一票的直选，我们搞这个干嘛！”
同学们哗然，美国不是一人一票，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那可是灯塔！
“楚同志，美国怎么不是一人一票了？楚同志，咱们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那位同学毫不客气，直接嘲讽起来。
“是啊，我们都知道，美国总统是选出来的，各州州长和议员都是选出来的。”主持人也附和着说道，试图弥补楚明秋的‘错误’。
楚明秋笑笑，以教训的语气说道：“看来大家对美国的选举方式还不明白。美国不是直选制，而是选举人制。”
“所谓直选制，就是那位同学所说的一人一票，选总统，美国不是这样的，美国是选举人制。”
楚明秋开始给他们科普美国的选举制度，以及美国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选举方式。
.........
.........
“按照这种选举方式，候选人可能赢了普通人的票，但却可能输了选举人票！”
楚明秋摊开双手：“所以，美国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一人一票的普选制。”
会场上陷入短暂的沉默，主持人担心冷场，便赶紧插话：“这可是我没想到的，美国的选举方式居然是这样的，今儿算是明白了，还有哪位同学有问题。”
几十支手齐刷刷举起，主持人点了个女孩，她可能觉着女孩提出的问题没这样尖锐，可没想到，这位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挺文静的女生依旧继承了燕大学生的锐利！
“楚同志，您知道三权分立吗？知道民治民有民享吗？皿煮自由是全人类的基本人权！您怎么看？”
主持人脸色微变，她完全没想到，这位女同学居然如此激进，可让她更没想到的，居然还获得观众的热烈掌声。
主持人用余光观察楚明秋，楚明秋面带微笑，目光清冽，眼底闪过丝冷厉。
“Four score and seven years ago our fathers brought forth ,on this continent, a new nation, conceived in Liberty, and dedicated to the proposition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
...............
that this nation, under God, shall have a new birth of freedom -- and that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shall not perish from the earth.”
流利的英语，背诵出葛底斯堡演说全文，目光盯着那女生，那女生刚才还有几分嘚瑟，现在却是满脸震惊。
不但她很惊讶，其他燕大同学也同样十分惊讶，他们完全没想到，楚明秋居然就这样背出来了。
楚明秋起身走到台前，面对同学们，含笑说道：“我还能记得独立宣言，篇幅太长，其中关键几段，我给大家背一下，行吗？”
主持人看到楚明秋已经震住全场，心中暗自松口气，耳机传来导演的指示，她赶紧说：“那敢情好，同学们，想不想听！”
学生还是简单了，立马被调动起好奇心，齐齐达想。
“When in the Course of human events, it becomes necessary for one people to dissolve the political bonds which have connected them with another, and to assume among the Powers of the earth, the separate and equal station to which the Laws of Nature and of Nature's God entitle them, a decent respect to the opinions of mankind requires that they should declare the causes which impel them to the separation.”
“这一段是开篇明义，美国建国先贤们，向全世界宣布，他们为什么要独立要建国。”
“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 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这一部分很重要，美国先贤们认为，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楚明秋看着同学们，依旧保持着笑容，不过语气却稍稍有点转变。
“美国的先贤们说得多好，人人生而平等，生命权，自由权，追求幸福的权利，是每个人不可剥夺的权利。
林肯也说得很好，民有、民治、民享。
可，我问同学们几个问题。
第一个，美国先贤们建国时，他们提出的人人生而平等，有没有包括黑人？有没有包括印第安人？
第二个，林肯提出的民有民治民享，有没有包括黑人印第安人等有色人种？
第三个，美国先贤们提出了人人生而平等，为什么不立刻废除奴隶制；林肯提出民有民治民享，为什么美国的种族隔离制一直持续到本世纪六十年代！
谁能回答这三个问题？”
会场上一遍安静，没有那个同学起身回答。
楚明秋也不开口，主持人也等两秒钟，才打破沉默，问道：“为什么呢？”
“美国独立时是十三个州，”楚明秋看所有学生都被自己震慑住了，被那个女生挑起的情绪，已经被压下去了
这时，主持人的耳机里传来导演的提醒，主持人脸色微变。
“在讨论建国方略时，北方的几个州认为应该废除奴隶制，可南方几个州反对，南方州的代表都是大庄园主，有大量黑人奴隶，包括开国元勋华盛顿，他名下也有大量奴隶。
所以，如果坚持废除奴隶制，十三个州就会分裂，美国建国就变成不可能。
这就是理想和现实，在理想和现实中，美国先贤们只能退一步，不坚持废除奴隶制，把权力下放，让各州政府决定！”
“几乎是同样的理由，北方在打赢了内战后，虽然废除了奴隶制，但却允许了种族隔离的存在，并通过了相关法律，以法律的形式公开肯定种族隔离。”
同学们被他的讲话牢牢吸引，现在，美国是最明亮的灯塔，可对美国的了解却是似是而非，哪怕是燕大这样的高等学府，介绍美国的书籍也很少，即便有，也是好的美丽的方面，即便有几篇不好的文章，也被向往灯塔的人本能的以宣传给排斥了。
楚明秋提出的问题，却是公开的事实，民治民有民享，你不是知道吗；人人生而平等，你不是知道吗？那么美国奴隶制，种族隔离制，也应该知道。
“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翻译成现在的语言，就是不要迷信权威，要独立思考。
陈寅恪先生说，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就是鼓励大家要独立思考，不要被所谓的权威牵着走。”
那女生这时有点醒过神来，她有点佩服又有几分不服气的大声问道：“难到皿煮自由不是通行世界的基本权利吗？”
楚明秋看着她，略微思考就反问她：“你看过《伯罗奔尼撒战争》这本书吗？我记得这本书的英文版在解放前就有了，中译本在1972年就出来了，燕大的图书馆应该有。”
那女生有点傻了，呆呆的摇头，有人举手表示看过，到底是燕大，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楚明秋冲那几位举手的同学点点头，然后说道：“看来大多数同学没读过这本书，我建议大家下去看看这本书，这本书虽然书名有战争两个字，实际上是本历史书和政论书。
为什么推荐这本书，原因很简单，这本书是第一本讲解皿煮的书。
雅典是皿煮制的诞生地，也是第一个皿煮制的践行者，可你细读《伯罗奔尼撒战争》这本书，雅典的失败恰恰是因为他们的皿煮制。
皿煮在西方世界中很长时间不是什么褒义词，美国建国先贤们为什么设立选举人制，而不是直选制，就是吸取了雅典皿煮制的教训，防止直接皿煮！”
学生们大哗，这个论断闻所未闻，美国建国先贤居然反对皿煮！太不可思议了！
几个学生忿忿然，十分不安的准备反驳，可很显然他们没看过《伯罗奔尼撒战争》，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学生到底是受过教育的，还没学会胡搅蛮缠！
“皿煮自由，首先要明白什么是皿煮自由？皿煮是以民为主，还是为民做主，还由民自主。”
“如果连这些都搞不懂，就奢谈皿煮，那不过是坐而论道，空谈而已。”
“顺便问一句，你们生活在中国，长在中国，可你们了解中国吗？知道这个国家是什么样吗？”
“大学被称为象牙塔，你们大学生被称为天之骄子，别人这样说，听听就过去了，可别真把自己飘在天上，不知人间为何物，那就不好了！”
同学们顿时哗然，心高气傲，现在的大学生可不是扩招后的，全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拼过来的，带着校徽，走在大街上，别人都高看一眼，更何况这是在燕大，全国各地掐尖的学子，被这样当众讥讽，历时引起一遍不满的嗡嗡声。
主持人导演也都有点傻眼了，还没这样的嘉宾，居然针对起现场观众来了。
眼见同学们要揭竿而起，两人脑子紧急启动，闪过无数念头，还没选出主意来，楚明秋已经径直点了个戴眼镜的男生起来提问。
“我就是来自农村的，从小就生活在农村，对农村的情况很了解，楚同志，你认为我们不了解中国，这是错误的！”
空气中明显有火药味，气氛紧张起来。
楚明秋点点头，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好整以暇的问道：“能给大家介绍下你们村子的情况吗？比如，生活条件怎么样？村子的经济发展如何？村里的主要产业是什么？有多少人口？主要有几个姓氏？”
那个男生面露难色，略微迟疑才答道：“我是生活在镇上，不过，我姥姥家在村子里，对村子的情况也有些了解。”
“那就说说。”
楚明秋决定给他们来个现场教育，省得这些家伙老目空一切，老在天上飘着。
男生略微想想才说：“我姥姥家他们村子主要是种地为生，村子并不大，大约有六百多人，主要是种地，没有工业，平时也养猪养鸡，家家户户都养，村里有木工瓦工，...”
“外出打工的多吗？”
“不多，我知道的大概有六七个，其他的都在村里种地。”
“种地收入好吗？现在包产到户，村里每个劳力能分到多少亩土地？”
“我们那人多地少，平均每人大约能分到一亩七分地，良田每亩大约能收入.....”
男生对农村的情况还是很了解，亩产不是很高，勉强能填饱肚子，还要靠养猪养鸡养羊，再做点手工，补贴家用。
“既然种地不能让农民富起来，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出去打工呢？”
男生没有回答，半响才摇头：“我不知道。”
“那么我们设想下，在村里进行选举，一人一票，选村长，你判断下，大概率谁会当选？”
男生很困惑，十分不解：“我怎么知道，这选举不是要看候选人的主张吗？”
楚明秋摇头：“我虽然没去过你们哪，可我知道，如果这样选，大姓当选的可能性最大！就算不能包揽全部，但占据主要职位，是完全可能的。”
男生楞了片刻，楚明秋扫视全场，与每个人的目光对视，几个人皱眉，包括那位女生。
“理想状态下的选举是这样的，候选人提出自己的主张，村民判断他的主张是不是适合村子发展，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不过，你们大概忽略了，中国人更相信自己人，与自己有亲戚关系的人。
在农村，宗族力量比政府力量更强大，这种传统力量已经在国人血脉里根植了数千年，不是短短一场革命就能解决的。”
“如果你是村里人，你舅舅参选，你会投谁的票？”楚明秋问那男生。
男生稍微迟疑，便苦笑着答道：“当然是我舅舅，这有什么好想的，要投别人的，姥姥家的门都不让我进！”
“这就是嘛，别人也一样，同宗同族，你要投别人，还不被同宗人骂死！下次祭祖时，都不让你参加！”
男生尴尬的笑笑，女生这时插话道：“这不就证实了，中国文化中的糟粕吗！”
楚明秋笑笑：“你是生活在城市吧？”
女生点头，却没多说。
“尼采说，存在即真理；不管是糟粕还是真理，他实际存在，而且还存在了几千年了，那么他的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道理，而且不是你说是糟粕就是糟粕就是糟粕！”
楚明秋继续说道：“这位同学，我们国家有九亿人口，其中大约八亿人口住在农村，是农民，所以，解决中国的问题，其实就是解决农民的问题。
我们在制定任何政策时，都必须考虑全面，尤其要考虑农村，考虑农民的利益。”
“如果我们忽视农民的利益，那么，任何政策都可能失败！”
“你们都是大学生，是这个社会的精英，将来是这个社会的栋梁，要支撑这个社会，要带领这个国家前进。”
“所以，你们一定要了解这个国家，要了解这个国家，首先就要了解农村，了解农民，眼睛要向下，不要只盯着其他国家，要立足在我们自己的条件上。”
“同学们，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波澜壮阔的历史时期，等你们到五十岁六十岁时，再回过头来看，我们应该很庆幸生活这个时代，我们亲身经历着一场伟大的变革。”
这话获得热烈的掌声，楚明秋注意到，还是有些同学动作迟缓，显然并没有说服他们。
果然，在掌声平息后，前排的一个穿着西装的男生举手要求发言，楚明秋也没等主持人开口，便让他发言。
“我是燕京大学经济系三年级学生，楚同志，我看过您的两本书，您参加的每期经济论坛，我都看过。”
这位还是自己的粉丝，楚明秋面带微笑，说了声谢谢。
西装男继续说道：“的确，经济改革缺少目标性，我们始终徘徊在计划为主还是市场为主，在我看来，之所以存在这样的问题，还是出在意识形态上，海里有人反对市场经济，是这样吗？”
楚明秋心里慨叹，年青人是什么都敢说啊！到底年青啊！
略微迟疑，才笑道：“存在即真理，过去三十年，我们宣扬的社会主义便是计划经济，这种观念已经深入到很多的脑海里。
不但海里的领导，就算普通工人也这样认识，我在主持原长城公司改革时，就有老工人质问我，这样的改革还是社会主义吗？
老同志，他们枪林弹雨中拼杀出来，他们很多亲人战友都为社会主义献出了生命，一辈子革命，一辈子为社会主义呕心沥血，现在突然搞市场经济，这需要时间。
同学们，我们应该理解他们，而不是指责他们。
我刚才说过，美国建国先贤，在现实和理想之间，选择向现实妥协，人人生而平等，迟到了一百年，这还只是法律上的平等，真正的平等还远未到来！”
“当然，我们等待他们转变观念，并不是要停下改革的步伐，只是分阶段，我在书里提出，改革的目标是建立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市场经济体系。
之所以现在提出，并不是要求马上实行，任何经济体制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构建市场经济体制需要改革很多东西，必须老老实实的做好改革，一步一步的开放商品价格，而不是一下就开放整个市场。”
西装男又问道：“当前物价上涨，国家采取了一些调控措施，可物价还是没降下来，依旧在上涨，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是调控措施不得力？还是压根就是错误的？”
楚明秋点头：“首先，要为国家这次调控鼓掌，这是国家首次按照市场经济原则，从宏观上对经济进行调控。
宏观调控有一定的滞后性，物价虽然继续上涨，但势头已经衰落。
经济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海里这次很有勇气，没有退回物价管制时期，而是大胆的采用宏观调控措施。”
“这是我国第一次采用市场手段调控经济，这是一个巨大进步，应该为海里鼓掌！”
会场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楚明秋笑笑：“看来同学们还是不满意，不过，不要紧，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看到，我们这个国家会一天天变得更好！”
这次的掌声稍微热烈点，楚明秋转身回到座位上，主持人起身走到前面，面对同学们，笑容满面。
“我们国家正处在变革中，摸着石头过河，有失误也是正常的，各种规章制度正在制定中，经济转型出现一些混乱，老百姓不理解，有抱怨，也是正常的。”
主持人的话得到大部分同学的支持，掌声比楚明秋时还热烈些。
还是有人举手，主持人看看时间，还有些，便点了中间的一个留着长发的女生。
“我想问问楚同志，”女生看着楚明秋，楚明秋点头，女生问道：“您说既得利益团体，这些团体是指那些有权力的人吗？就像现在那些倒爷，不是公子少爷就是公主，为了这些既得利益的人，我们就要损害全国人民的利益吗？”
楚明秋微微摇头：“任何体制在运行时间久了后，就一定会出现既得利益团体，我国如此，欧美日等国也是如此，世界任何国家都如此。
既得利益团体不仅仅在政府机构内，也在社会各个阶层，就说打破大锅饭吧，这损害了一些职工的利益，国企改革，也会损害国企职工的利益，农村改革，包产到户，这受到绝大多数农民的支持，但少部分人的利益同样受到损害。”
“老百姓把目光盯着高干子弟，也就是你说的那些少爷公子和公主，认为既得利益团体就是他们，甚至认为只是他们，这是不对的，他们其实最希望变革的。”
“市场经济下，这些有关系的人，他们获得财富的方法更多，相反，基层的既得利益团体受到的损害是无法弥补的，因而他们才会是改革的最大阻力。”
这个论断在同学们中引起不小的议论，连许教授也微微摇头，不认可。
楚明秋自然看在眼里，他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今后，改革还会继续，各方面的改革都会进行，去年燕京试点了社会保障，这个社会保障只涉及到职工退休的工资，今年，还会试点医疗保障，今后还会陆续退出失业保障。”
“这是社会层面的，还有更多的涉及到普通人的改革。”
“现在老百姓抱怨比较大的住房问题，今后将进行住房商品化改革，福利分房将取消，这又要触及普通百姓的利益。
还有，你们大学，现在大学生包分配，以后大学会向欧美那样，不包分配，大学生毕业后，自己找工作，这又要触及在校学生的利益。”
会场上引起一阵笑声，楚明秋也笑笑，很理解。
“燕京大学是我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排名应该在全国大学中，前三，可同学们想过没有，中国有几百所大学，还有大专中专，大学都不包分配，大专中专自然也不会包分配。”
“他们毕业也得自己找工作，美国有上千所大学，每年有几十万大学生毕业，不少大学生毕业即失业。
我们现在的大学还少，大学生就像熊猫似的，好像不愁工作，将来我们的大学也会增加，大学毕业生也会增加，现在每年也就十多二十万大学生，这是不够的，将来大学会增加，大学生会增加，以后，我们也会出现大学生毕业即失业的现象，所以，同学们，你们只看自己，或者只看燕京的大学，海里不能这样，他得盯着全国，除了燕京，还得盯着乌鲁木齐，盯着齐齐哈尔，盯着昆明，盯着贵阳。”
这时，同学们再无刚才的欢快轻松，面露思索之色。
这场对话在周三播出，楚明秋特地看了这期节目，不出所料，录制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被压缩到四十分钟，砍掉最多的还是最后部分，敏感话题全部被删掉，但还是保留部分，比如大学改革，住房商品化改革，这一部分保留下来了；而那些涉及政体改革的部分，全部被砍掉。
即便如此，这场对话播出后，依旧引起不小的反响，楚明秋赶紧提醒纪思平，抓住机会，在大学校园里掀起一场讨论，关于改革的大讨论！
纪思平在担任宣传部长后，依旧兼任央视台长，海里现在对他很信任，放手让他整顿宣传部门，希望他能扭转现在在宣传战线上的不利局面。
纪思平上任后，先从出版行业开始，收紧了出版审核，政论书籍被严格审查，楚明秋的《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是这半年里唯一获得批准的政论书。
除了严格出版审查，还抓了几个杂志出版社，要求这几个出版社进行整顿。
在三月，纪思平召开了全国宣传部门的工作会议，这次会议的规模很大，地级市以上的宣传部领导全部到京城开会，在这个会上，纪思平提出要加强宣传工作，宣传工作必须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凡是与四项基本原则相悖的，必须严格审查！原则上，都不许出现！
全国宣传工作会议结束后，纪思平在宣传部下属成立了一个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编导小组，准备筹拍一批革命历史题材影视剧。
首选就是三大战役，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成立了三个编写小组，准备拍摄大决战。
纪思平忙得不可开交，宣传工作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他采取的这一系列措施，包括严格审查题材内容，几乎就没有支持的，骂声一遍，只是都无法在公开传开。
作为宣传部长，纪思平在党内的地位也直线上升，迅速上升到中央委员，本来还要升为政治局候补委员，但被吴老爷子否决了，老爷子认为升得太快不好，先干出成绩来，后面自然而然就有了。
纪思平倒没有觉着这什么，只是老婆偶尔抱怨几句，他的全副精力都投在整顿宣传工作上。
不过，他的整顿工作也并非一帆风顺，宣传部除了他这个部长，还有四个副部长，这四个副部长有两个老同志，两个年青点的同志，纪思平的履历与他们相比差一大截，因此他在宣传部也受到一定的掣肘。
楚明秋的建议，纪思平思考后，找上宣传部卢副部长，把这个事交给他，卢副部长是老同志，现在已经临近退休了，本来是最有希望接任的，可海里希望提拔一个年青人，他就被排除在外。
卢副部长没有接受，本来就躺平退休了，这突然交给他这么个工作，便不想干，干脆就借口身体不适，到医院住院去了。
纪思平没办法，只好征求其他三个副部长的意见，几个副部长都认为由宣传部出面不好，最好由共青团出面，他们对年青人的心思掌握更好。
纪思平觉着这个意见也对，便把这个事情交给宋副部长，由他出面与共青团联系。
宋副部长是四个副部长中最年青的，曾经担任过某省的宣传部部长，家庭背景很好，是高干子弟。
一般到这个层级，家庭背景就没那么要紧，除非是顶级的，否则就不用考虑。
宣传部和共青团中央虽然都是部级，看上去相同，可地位实权可就差远了。
宣传部不但是文化部的上级单位，还负责管理人民日报新华社央视等部级副部级部门，还可以插手各省宣传部部长的任免。
共青团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他们也遇上同样的问题，老的工作方法已经不适应现在的青年，要转变方法，可怎么转变，他们也在摸索中。
整个八十年代，大概是党的历史上宣传工作最灰暗时期，经历了十年非正常时期，党的威信受到沉重打击；打开国门，国内外的巨大差距，让很多人失去信心，是灯塔最亮眼的时代。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对抗IBM
共青团和宣传部的举措还在筹备中时，楚明秋就接到小八的电话，小八问他在燕大录制节目时，是不是与学生发生了冲突？
听着小八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楚明秋很纳闷这事怎么就穿开了，还穿得这样变态。
“现在传得可神了，说你在录制现场与学生发生激烈冲突，在政改经改上，都爆发激烈争论，说你被顶得下不来台。”
“下不来台！哥们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几个小毛头，能让我下不来台！”
“呵呵，你小子就嘚瑟吧！”
小八自然是不信的，私下里他和楚明秋讨论的话题更开放更直白，学生们提出的问题绝对超不过这个范围，问题就在，楚明秋能不能象私下里那样坦率，估计是不敢。
想到这里，小八便忍不住想乐，好像看到楚明秋的憋屈样。
楚明秋挂了小八的电话，忍不住骂了句娘！
他没多少时间精力来处理这些事，也无力去辩解个啥，这类事永远辩不清，黑就黑吧，反正黑的不是他。
六月底，上海厂的第一期工程完成，无尘车间开始安装相关设备，这次到上海，他还得和上海市政府谈判，上海市政府曾经答应在二期工程开始前，向中积电提供五亿人民币贷款。
不过，这次去上海还有个有利条件，容基从经委调到上海担任上海市长兼副书记，有这样一个老朋友在，谈判应该很顺利。
果然，到上海第一天，便接到市政府工作人员电话，荣市长第二天要到中积电上海工厂视察。
第二天，楚明秋带着一众人早早等在厂门口，现在工厂已经初具规模，两栋白色厂房和一栋行政办公楼，一栋实验楼，全部落成，现在正进行内部装修，厂房正在进行无尘处理。
容基准点到，楚明秋迎上去，两人握手大笑，容基告诉身边的工作人员，楚明秋可是他的老上级，这中积电前身就是长城公司，当初他为这公司可费了不少心血。
楚明秋赶紧解释，容基那是虎落平阳，才来的高科园，自己不过恰逢其会，荣市长当时教了自己不少东西。
容基微微摇头，却没多说，便问起厂子的情况，楚明秋向他详细介绍了厂子的进度。
“现在芯片行业衰退，听说连IBM都在削减投入，你这样大的投入，能收回投资吗？”
楚明秋笑笑：“这没什么，我管这叫逆周期投资，经济发展都是波浪型的，现在是下降通道，我估计还没到底，明年或后年才能到底。
对其他企业来说，是场灾难，可对我们中积电来说，可是个机会，你想啊，那些企业还是要研发新芯片，计算机市场还是会扩大，只是速度慢了，他们要生产，特别是新芯片，自己削减了开支，上不了新生产线，这新产品要投产，怎么办，自己没有，只能找人代工，那要找谁？只能找我们啊！”
容基闻言，楞了片刻，忍不住笑了，点头笑道：“这话不错，你这人就是喜欢逆向思维，嗯，这个想法很奇特。”
“您还不知道我，”楚明秋很随意的笑道：“您就没想过吗？这个厂要真正投产，怎么着也要到明年，下行周期已经走了一多半，我估计Intel的486最迟在８８＋１年投入市场，我们的windows操作系统也能在九零年发布。”
“最迟八月，我就要去硅谷，这次去就是要敲定与intel的战略合作，呵呵，当初，我们为拉住intel，费了多少心思。”
两人都想起当年到美国去拜访intel公司，下订单，拿到4004的仿制权，从美国引进的芯片生产线，....
两人边走边聊，话题很随意，一会在谈新工厂，一会在回忆当年，情绪温情满满，当年，容基在高科园时，正是他人生中比较低迷时期，到高科园时，楚明秋足足比他小了近二十年，却是他的顶头上司，要说心里没点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可楚明秋的表现很快便折服了他，高科园从无到有，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便展现出勃勃生机，发展势头迅不可挡。
在高科园这段时间，他还学到了不少市场经济的工作方法，如何发展企业，如何规划发展，等等，这些都是他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效果出奇的好，原来还能这样干！
“芯片产业应该成为上海的支柱性产业，主任，给我们出点主意，怎么样？”
楚明秋笑笑：“这还不简单，把产业链搬过来就行了。”
“咋啦，还卖关子！”容基佯装生气：“咱们什么交情，还打算敲我的竹杠！”
楚明秋哈哈大笑，跟在身后的人看两人言谈甚欢，都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两人相对大笑，楚明秋看着厂区，用手四下指划：“这浦东是块宝地，上天留给上海的，你们应该把浦东作为发展重点。”
“上海的经济，应该立足在金融，这是上海的传统产业，从清末，上海就是中国的金融中心，现在的上海短期可以做外资进入国内的口岸，长期发展应该是亚洲的金融中心。
其次呢，上海应该是外贸口岸，要大力发展码头，现在上海的码头远远不够，必须建万吨级甚至十万吨级深海集装箱码头。
第三，上海的大学很多，科研机构仅次燕京，所以上海应该发展高科技产业，要鼓励大学教授和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出来创业，同时，市政府要进行扶持，从政策资金两个方面进行扶持。
第四，对现有老企业进行改造重组，组建大型企业集团；上海的条件太好了，比燕京的条件还好，老牌工业城市，有大量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你们完全可以组建一批集团型企业，上海汽车，上海造船，上海日化，怎么多企业，简直就是个没开发的宝库。”
“第五，以这些企业集团构建产业链，在构建产业链时，千万别只盯着国企，要放手发展乡镇企业和私企。”
楚明秋几乎不假思索的便抛出了五条，上海的条件比燕京还好，上海人口众多，工业发达，从前清开始，这里就是中国的金融中心和工业中心，经过百年发展，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工程师和技术工人，在过去几十年时间里，上海几乎支援了半个中国的工业基础建设！
除了这些基础条件，在观念上，上海人也走在全国前列。上海是全国观念最开放的城市，上海人是最骄傲的国人，他们眼里从来没有国内的其他城市，目光盯着的不是巴黎伦敦就是纽约东京，对国外传来的新观念能迅速吸收，然后发扬光大。
容基微微点头，感觉不虚此行，来中积电分公司视察，除了情节外，还有就是想见见楚明秋，自从离开高科园后，两人几乎就没见过面。
果然，楚明秋没有让他失望，他默默记下这几条，然后才笑道：“上海的纺织行业很强，有不少人说要把纺织业做大。”
“纺织业属于低技术含量，劳动密集型行业，我记得我们以前讨论过类似的问题，上海和燕京一样，属于高成本地区，而且一旦开放搞市场经济，上海的地价，人工费用，要比其他地区高出不少，而且，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看看民国时期就知道，外地人都跑上海来挣钱，为啥，就因为上海的收入高。”
“当然，不把纺织业作为重点发展对象，不是说现在就要彻底放弃纺织业，而且，现在纺织业是个挣钱的机会，美国日本签署了广场协议，日元大幅升值，这造成日本产品价格上涨，在国际市场竞争力下降，所以，日本从七十年代末，日本纺织业就开始外移，在广场协议之前，美日贸易冲突激烈，日本低附加值产业就开始外迁，整个日本的产业升级。”
“咱们国家的机会挺好，从七八年开始改革开放，这就创造了机会，承接日本外移的产业。”
“纺织业等低技术含量的产品，上海与其他地区竞争，没有优势，现在广东珠三角地区的发展很快，纺织业是门槛最低，很多地区都会发展纺织业。”
“老容，容市长，未雨绸缪，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咱们高科园用了十年打基础，你也可以用十年打基础，我估计上海的产业升级，应该在十年后开始。”
容基点头：“嗯，你说得对，上海的条件是好，海里提出要在本世纪末翻两番，但我认为上海应该翻三番四番，甚至五番。”
“可上海的条件虽然好，可问题也多，上海的老企业多，积弊重重，这两年，上海的经济发展速度下降，企业亏损面扩大，燕京整顿亏损企业的做法，很值得我们借鉴。”
“既然值得借鉴，那就干啊！你犹豫个啥？”楚明秋笑道。
他心里明白，容基能被调到上海，就是这个原因，这几年，容基在经委干得风生水起，渐渐被高层重视，被视为经济干才，上海这几年的发展让海里并不满意，海里多次指示，要搞好浦东，甚至已经将浦东设为特区，可上海对浦东特区的开发动作迟缓，而恰恰在这个时候，经济发展放缓，物价上涨，上海的企业亏损面扩大，这些都促使海里下决心调整上海领导班子，原上海市委书记被调到燕京，担任书记处书记，原市长386，出任书记，容基空降上海，担任市长。
在赴上海上任前，吴老爷子亲自和他谈，要求他到上海后，尽快扭转目前上海的形势，要把浦东特区发展起来。
肩负重任，到上海后，容基立刻投入工作，好在他在经委工作了很长时间，对全国各省市的发展状况有所了解，到上海后，又抓紧时间到基层调查研究。
调查还只进行了一部分，了解的情况已经超过他的预料，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上海面临的问题就象刚才说的，上海企业多，但这些企业大部分是老企业，几十年上百年的都有，这些企业设备陈旧，以上海造船厂为例，有些设备还是民国时期的，大部分是五十年代从苏联进口的，陈旧，生产工艺和精度都远远落后国外同行，这直接导致国外订单基本拿不到，国内订单又少。
造船厂有近十万工人，国家不可能不保，另外还有大批轻工业企业，什么毛巾厂，汽水厂，成衣厂，纺织厂，等等，受到乡镇企业，还有进口品牌的冲击，也纷纷陷入困境。
大面积亏损，大面积效益降低，可真要整顿，却又举步维艰，原因很简单，没钱！
上海没钱！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上海可能是全国财政收入最高的城市，可是，按照现在的包税制，上海大概有五成要上交海里，难怪前任发展浦东不利，因为压根没钱！
楚明秋听了容基介绍的情况，轻轻叹口气：“吴老爷子在推分税制，你们是什么意见？”
“我和财政上的同志谈过，分税制下，我们要交的钱更多，每年要多交四千万左右。”
楚明秋笑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点，就一刀，至少剩下的钱，可以办很多事。”
容基沉默不语，楚明秋递给他一根烟，容基有点纳闷，以前楚明秋是不抽烟的。
楚明秋没解释，只是笑笑，给他点上，自己也美美的抽了口。
“我知道的，很多省，特别是经济发达的省份，反对分税制，原因就在这里，可是，你们想过没有，税制理清后，经济越发达，财政收入越高，城市的土地越值钱，企业越做越强，营业税，增值税，就越多，容市长，分税制其实是有好处的。”
容基点头：“这我知道，欧美等国都是分税制，我是赞同分税制的，不过，这缓不济急，还有其他法子没有？”
看容基诚恳讨教的神情，楚明秋略微想想才无奈的摇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两条法子，一条是利用外资，搞合资公司，在基础建设上，也可以利用外资，比如建设港口码头，就可以利用外资，霍家好像就在上海建码头。
另一条就是加大改革力度，对部分优质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革，合法的向社会募集资金。”
说到这里，楚明秋叹口气：“上海是大都市，机会多，应该鼓励私人创业，把经济搞活，我估计你要苦两年，熬过这两年，就好了。”
容基苦笑下，上面会不会给自己两年时间，都还说不定。
“现在全国各级政府都缺钱，燕京为了安置欠薪职工，从我们高新区刮走几百万，唉！”楚明秋叹息着不住摇头，心疼不已，几百万啊，能办多少事。
容基忍不住笑了，这个伎俩，太熟悉了，这家伙又在装X了。
“你们这个厂建成后，能不能把整个产业链搬到上海来？”
“可以，不过需要时间，也需要你们政府配合，”楚明秋神情一变：“我的意见是搞个产业园，微电子产业园，我们可以要求上下游企业到上海来办厂。”
楚明秋正说着，他忽然皱起眉头，想了想说：“要迅速改变财政状况，很难，不过，这是个契机，改革的契机。”
“哦，说说看。”
以容基对楚明秋的了解，看他的样子，知道有想法了。
“逼企业出海，”楚明秋说道：“让企业从国外进口原材料，产品必须向外国销售，就以服装玩具为龙头，挑选几个技术力量强的企业，要求他们出海，到国际市场去竞争，银行给贷款，政府给优惠政策，要求就一个，去国际市场，挣外汇，能挣外汇的，政府给以扶持，否则就不管。
嗯，这个政策可以叫外向型经济，不过，现在我们缺少国际贸易人才，既然企业缺，那么政府就要提供帮助，政府可以成立一个部门，专门帮助外向型企业，帮助他们与国际商家谈判，资金问题，法律问题，要求各区各县要下大力气狠抓企业出海，不管是乡镇企业还是国营企业，选一批出来，从小到大，逼他们出海，到国际市场去闯荡！”
楚明秋越想越觉着这是个好机会，促进出口，引导企业出口创汇，他曾经向燕京市委建议过，可始终没见到动静，看来还得自己先干出成绩来，才会有人跟上。
容基想到的却是，当年，办高科园，同样没钱，走了一圈香港，钱就来了，几个玩具就创造了几千万外汇收入，他当时看上去很平静，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办企业，那些天，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想着这事是怎么办成的！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楚明秋居然就轻轻松松办成了！
随后几年中，楚明秋逼着企业开发产品，随身听，创造了一个奇迹；彩电，加上一个平平无奇的遥控板，就创造数亿美元的收益。
除了这些，他在高科园还学会了如何组织生产，如何与外商谈判，了解国际贸易的方式方法，规划区域发展，....，那几年，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弥足珍贵！
“困难也是机会，千万不要后退，改革带来的问题，就要用改革来解决。”
“上海是我国最大的城市，最发达的城市，工业种类最多的城市，也是人口最多的城市。”
“上海改革要成功了，就等于给全国一根定海神针！”
“要坚定的走向市场经济，绝不能后退到计划经济范畴，用市场经济的规则来解决问题。”
容基含笑看着激情四溢的楚明秋，这些年虽然极少见面，可也听说他在高新区的一些作为，引进外资，股改，下岗待业，全是国内首创！引起不小的争论，他就曾经听不少老同志斥责，认为楚明秋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搞资本主义复辟，至于股改，那是妥妥的瓜分国家财产。
告状的信一直不断，连海里都不敢轻易表态，还是方朴他爹说了话，“让年青同志先干着，先不要急着否定，看看再说。”
楚明秋这才逃过一劫，可他还是不安分，继续我行我素，燕京市委市政府也不管他，让他在高新区折腾。
“上海，不，不但上海，整个南方沿海地区都应该首先走向外向经济，必须到国际上去抢市场。”
“容市长，上海应该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从去年，不，从前年开始，经济就有过热迹象，去年经济过热的迹象更明显，海里采取收缩政策，去年今年两次收缩贷款，提高利率，让经济增速放缓，这些措施效果还要等几个月才能看出。”
“但问题还是存在，我们的问题是结构性问题，原材料产能始终不能满足市场需求，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既然国内买不到，那就去国外买....”
容基摆手，打断道：“你知道现在国家有多少外汇存底？”
楚明秋看他的神情，眨巴下眼睛，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便试探的问道：“两三百亿总有吧。”
外汇储备，在这个时期，还是国家机密，除了财政部，就是海里和一些关键职务能了解，楚明秋这个层级的还没资格知道。
“少个零！”
容基在此前是经委主任，对这些数字有所了解。
楚明秋大吃一惊，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数次进海里，他都没问过，原以为怎么也能几百亿，没想到居然如此之低。
“没想到吧，八二八三年，外汇储备有些增加，可从八四年开始，刮起一场设备进口风，外汇储备开始大幅减少，这几年，你在高新区大办产业园，效益惊人，海里不是把它作为经验，向全国推广吗，现在各地纷纷在建产业园，引进外资，引进设备，结果，每年进出口都是逆差。”
容基再度抬头看看四周，他没有进去的打算，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和楚明秋聊聊，而且最好是私下里聊。
“说来说去，你还是始作俑者，海里把产业园作为先进经验，向全国推广，现在深圳广州珠海杭州，全国各地一窝蜂都在上产业园，经委的申请书有两个我这么高。”
“我是苦口婆心的劝，可有什么用，人家压根不听。”
容基苦涩的摇头，办产业园，用不着经委批准，他也只能提醒，人家不听，他也无可奈何。
楚明秋深深叹口气，中积电上市成功后，来高科园参观取经的越来越多，而且来头都不小，市长都算小的，一般都是副省级领导带队，他三天两头都要抽时间接待，让他烦不胜烦。
“我记得去年，大唐电子就挣了十多亿美元回来，中积电的效益更好，挣了三十多亿美元，这外汇储备怎么才这么点？”
楚明秋不敢相信，大唐电子的主要市场在海外，去年无绳电话就挣了十多亿美元，再加上其他一些产品，总产值有二十多亿美元。
中积电的业务多，代工、主板、硬盘、Lenovo等等，这几样加起来，去年总产值超过三十亿美元。
“唉，这又是个问题，”容基叹口气说：“现在金融财政不分家，各地上产业园，企业搬进去，总要生产吧，总不能用老设备吧，从欧美日引进设备，没钱，就向银行贷款。
地方政府不管条件具不具备，都逼着银行贷款，银行扛不住，就这样，好处，地方上拿了，亏空，给了银行，银行和财政不分家，去年银行总亏损大约有五百七十多亿，这些全部算到财政上，导致去年财政赤字高达四百多亿，现在不但海里缺钱，地方上也缺钱。”
楚明秋忍不住笑了：“听着怎么象一遍哀嚎！”
“可不是。”容基也笑了。
楚明秋算是彻底明白了，去年为什么会收回贷款，让楚宽远他们紧张了一番，敢情银行都没钱了。
“没钱就印吧，适度的货币扩张，是可以的，对经济发展有好处。”
“嗯，你这个观点，与厉教授的观点相同，但海里的老同志认为还是稳点好，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政策出台。”
楚明秋想了想，感觉没有头绪，海里还能出什么政策。
“得，这事，还是你们肉食者谋之吧，对了，你们上海市政府答应我们的贷款可不能没了，我可等着这笔贷款买米下锅。”
容基点头：“这个你放心，我们把中积电是作为未来支柱性产业看待的，停了谁的贷款，也不会少了你们的。”
“那我就放心了。”
俩人还是在厂区内逛游了一圈，楚明秋告诉容基，这个厂整个是第一期工程，以后还有二厂三厂四厂，待无尘化处理完成后，中积电自己研发的光刻机就会过来，先上十台。
中积电成功研发出光刻机的消息上过报，容基是知道的，当时他还激动了一会，他深知楚明秋为了这个光刻机费了多少心血。
于是，他便问起这光刻机性能怎么样，楚明秋也没隐瞒，很直接的告诉他，比起美日来，要差两到三代。
对这个，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叹口气：“现在很多人都在说，造不如买，买不如租；自己研发，费时费钱，直接买，省时省力。”
“这不是买不到吗！”楚明秋摇头，他在多个场合听到这个说法，开始还驳斥一番，现在都懒得说了，但对容基，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我们自己的光刻机，我们买到的光刻机只能是八十年代初的。”
容基点头：“是啊，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楚明秋想了下：“您在上海主政，上海有不少科研机构，要注意保护他们，我听说上海有公司在搞数控机床，这个项目要保住，千万别废了。”
“这机床有工业之母之说，数控机床是机床的未来，你看，东芝卖了几台高精尖的数控机床给苏联，美国就强烈不满，非要将东芝几个高层给抓到美国坐牢，东芝被罚款数亿美元，这里面虽然有美日贸易冲突的因素，但也说明机床的重要性。”
楚明秋带他走进间厂房，厂房内凌乱不堪，各种仪器堆在一起，工人们在忙碌的安装，看到他们进来，都停下工作站在那。
容基知道这是在安装除尘设备，当年长城公司引进光刻机时，他就在施工现场看过，那时的除尘设备全部从国外进口。
楚明秋告诉他，这些设备全部是国产，与国外产品相比，性能相差不大，有部分产品还出口到美国。
容基大为振奋，他还记得当初为了几个零部件与美国工程师闹的不愉快，现在居然还能出口了。
容基问起产业链上的产品有多少实现了国产化，楚明秋告诉他已经有八成，现在光刻机进入了863计划，相信十年内，这条产业链的产品能全部国产化。
光刻机进入863后，由中积电在主导，产业链上的每个产品都由一个或几个研究所或大学负责，目标全部雄心勃勃的瞄准国际最先进产品。
有容基这个内应，与上海方面的谈判非常顺利，上海方面再度保证，在电力用水方面为中积电提供特殊保障，另外三亿的银行贷款由上海市政府提供担保。
上海方面要求中积电协助上海方面建设微电子产业园，并要求上下游企业到上海开设工厂，在上海本地生产。
双方皆大欢喜，协议很快就签署了，签署后，楚明秋举行了一个答谢酒会，上海市高层悉数到场，楚明秋第一次见到386。
386给楚明秋的印象是很温和，象个宽厚的长者，不过，楚明秋不敢完全相信，这些大人物狠起来时，眼都不眨！
现在还没人知道，过上几年，这位会入主海里，楚明秋完全没有把握，几年后那场风波会被消泯，他非常小心的和386聊着。
386告诉他，自己在担任电子工业部副部长时就听说过他，当年他的报告把长城公司和高科园从电子工业部分离出去，部内的同志怨气很大。
电子工业部就是前第四机械工业部，楚明秋与他们的恩怨交葛颇深，从抢人家的彩电项目开始，双方就结怨了，这些年纠缠不休。
四机部在八零年改为电子工业部，386是82年到电子工业部，那时高科园已经被划归燕京，而386能到电子工业部与这事也有关系，高科园这个原来金鸡，到电子工业部手中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变成了草鸡，海里很生气，便对电子工业部的领导层进行了调整，386这才调到电子工业部担任第一副部长。
八十年代初，各部的部长一般都是老干部，第一副部长才是真正负责处理具体工作的人，权力很大。
楚明秋只用了短短一年时就让高科园焕然一新，随后又搞股改，剥离非相关部门等等，一系列改革后，高科园就像脱缰野马般飞速发展起来。
386在部内就不时听说楚明秋这个名字，同事的态度很令人玩味，一方面是埋怨，另一方面是佩服。
386对楚明秋很是好奇，在闲聊中，也问起上海的发展方略。
楚明秋自然使出浑身解数，给386讲了自己的想法，认为上海应该在改革中走在前列，具体做法，就与前几天告诉容基的内容相差无几，只是补充了社保，他认为社保是降低了国企的负担，同时也解决了大批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职工的养老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是，上海要充分利用优势地理位置，发展外向型经济，市政府要提供有力的政策和资金给以扶持。
“上海的问题，是老企业多，负担沉重，成本很难压下来，可上海的优势却是，技术工人多，有成熟的生产工艺，产品质量很好，上海生产的几乎所有产品，在国内都是名牌。
现在我们进军国际市场最大的优势便是低价，依靠这个优势，加上良好的质量，完全可以去国际上抢市场。”
386默默点头，略微思索才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是要有这个志气。”
“出海，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的企业大部分对国际市场并不了解，政府就要帮他们，比如要请专家，香港的，台湾的，澳门的，甚至可以是美国的日本的欧洲的，请他们来讲课，上海这么多大学，另外还有很多老商人，可以请他们来教教我们的经理厂长们。”
“对了，容市长精通国际贸易，他可以负责这个机构。”
386扭头看着容基，容基笑道：“要论国际贸易，最精通的还是小楚，我都是从他那学的。”
楚明秋笑笑：“我们高科园一直在国际抢市场，...”
容基微微摇头，他参与了高科园从成立到成长的整个过程，从一开始，楚明秋制定的发展战略便是走国际市场道路。
整个高科园没有人懂国际贸易，从最初的找渠道，再到商业谈判，全是楚明秋一手操办，可以说，高科园的人都是楚明秋手把手教出来的，连他也不例外。
“市里没钱，可以通过几个办法来筹集资金。
第一个是引进外资，把公司改造为合资公司。
第二个是，股改，把公司改造为股份公司。
第三个，向海外客户发债券，.....”
与386的交流很顺利，楚明秋给他出了不少注意，虽然不系统，也就是些构想，但都是自己这几天深思熟虑的结果，相信自己给386留下了较好的印象。
他的判断不错，酒会结束后，386和容基便商议，决定在全市挑选十家企业，支持他们出海，到国际上抢市场。
同时，向海里提出，要求在上海搞社保，同时，开始对全市企业进行调查，决定仿效燕京，对全市的亏损企业进行整顿。
第二个决定便是，围绕几个重点企业进行产业链建设。
第三个决定，大力发展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扶持一批优秀的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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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回来，楚明秋马不停蹄的，在八月中旬飞往美国，在美国视察了分公司，这次分公司也要建设一个光刻车间和晶圆车间，供应分公司实验用。
美国厂的进度很慢，到现在厂房还没封顶，不过，慢工细活，厂区什么的，倒是很有那么回事。
楚明秋只是在现场看了一圈，和胡正明谈得最多的还是他的项目，胡正明正在研究的芯片的结构，芯片的尺寸已经走到一个极限，业界认为芯片尺寸不可能再缩小了，但胡正明认为，芯片尺寸还能缩小，但需要改变芯片结构，他认为可以改成3D结构，这样可以进一步缩小尺寸，当然这里有个技术问题。
楚明秋自然不懂，但要求胡正明在研究有阶段性进展时，专利申请要跟上。
他最关心的还是人才，张忠谋回台湾后，他很惋惜，现在他不愿再失去林本坚，在他意识里林本坚比张忠谋还重要。
胡正明叹着气，告诉他，他已经邀请过林本坚了，可林本坚觉着在IBM挺好，暂时还不想离开。
楚明秋摇头，让胡正明继续提高价码，薪水可以让他自己开，咱们不还价，另外，研究项目，他可以自己定，如果他过来，研究项目由他自己定，给他百万开题费，资金由他自己掌握。
胡正明都听傻了，这个条件可是前所未有，就算他自己在伯克利也没这待遇，看来老板对这个林本坚是志在必得。
楚明秋向他解释，人才是最重要的，老话说，一人兴邦，一人丧邦；这林本坚是优秀人才，在美国科技界有不少的影响，他若能来公司，对公司的未来发展非常重要。
胡正明承认林本坚是优秀人才，同意尽力招聘他。
楚明秋叹道：“仙童公司能发展起来，是因为当年他有大量人才，之所以没落，也是因为人才流失，在这个行业，人才才是关键，钱只是第二位。”
视察硅谷分公司不是重点，重点是去Intel拜访，楚明秋带着比尔盖茨在约定好的时间到英特尔，与格罗夫见面。
因特尔公司和中积电面临相同的问题，IBM决定和他们脱钩，而且英特尔公司受到的损害更大，以前IBM用英特尔的CPU，现在IBM决定自己设计CPU，委托摩托罗拉生产，采用的还是RISC指令系统。
失去IBM订单，中微软和英特尔都感到压力山大，两家都在想将来怎么办。
蓝色巨人，是座压在整个行业的大山！
格罗夫对楚明秋决定和IBM合作开发IBM的专属操作系统感到不解，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没那么严重，其实，我认为IBM是犯了个错误，”楚明秋微笑道：“这个错误与苹果犯的错误相同，操作系统应该是开放的，操作系统不能封闭，最重要的是开放，只有开放了，应用软件才会丰富，应用软件丰富了，才会有更多的人采用。”
与IBM合作开发OS/2操作系统，比尔盖茨自然要搞小动作，双方合作并不愉快，工作方法和公司氛围完全不同，矛盾冲突不断，进展缓慢。
格罗夫点头表示赞同，他毫不犹豫的提出：“楚，我相信中微软的能力，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一个战略合作协议。”
这正是楚明秋这次来的目的，没想到格罗夫居然率先提出了，他马上问道：“我们不是有个合作协议，您的意思是？”
“我希望中微软的操作系统都是基于X86系统的。”格罗夫微微瞟了眼比尔盖茨，比尔盖茨的大鼻头稍稍抽动，他在分公司秘密启动了一个项目，研发一个支持RISC指令系统的Windows操作系统。
楚明秋不知道这个事，他没有犹豫，便点头：“在个人计算机上，可以，不过，我们未来也要做服务器操作系统，这个，我们到时候再商议，您看怎么样？”
格罗夫略微思索便点头答应，楚明秋很高兴，认为双方可以达成一个深度合作协议，共同制定行业标准。
格罗夫忍不住笑了，这楚明秋野心很大呀，这是要一口吞下整个个人计算机市场。
这个提议，他当然不反对，IBM正筹划联合苹果和摩托罗拉，准备组建一个联盟，以对抗中微软和英特尔的合作。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大方向定了，剩下的就交给下面的人去谈具体的，楚明秋则和格罗夫到休息间闲聊。
格罗夫介绍起美国的计算机行业，这几年美国的计算机行业发展非常迅速，美国现在有计算机公司，数得上号的就有七八个，最大的是康柏公司，现在每年的销售额达到二十多万台，其次是AST，每年有接近二十万台，其他几家公司加起来也有四十多万台。
这些计算机公司采用的都是英特尔公司的cpu，操作系统都是Windows，这是IBM最痛恨的地方。
这些公司卖的都是兼容机，几乎就没有自己的产品，康柏公司的cpu用的是英特尔的286和386，主板用的是中积电的主板，这是世界上最早最先支持386cpu的主板，内存用的是日本东芝公司的内存，...，简单的说吧，这就是个组装公司。
可就是这些组装公司，生生从IBM手中抢走了四成市场，更可气的是，IBM花费巨大精力和资金开发的应用软件，也可以被无缝移植到他们的电脑上。
这个时期那些小的应用软件可没有收费之说，只要搞到软件就可以装上用。
这也是IBM想要开发独属自己的操作系统的主要原因。
“所有试图封闭自己的企图都会失败，”楚明秋端着咖啡，随意的评论着IBM的行为：“我不知道IBM是怎么想的，但我认为他们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们在初期可能会有点困难，只要我们抗住了，今后就是康庄大道。”
格罗夫神情还是有些沉重，这话有打气的成分，这几年，英特尔公司能获得高速发展，就是搭上了IBM这条船，失去这条船，除了每年损失几十万颗CPU的市场，还是会影响公司股价和未来融资。
市场已经在流传小道消息，英特尔公司和中微软的股价已经受到影响。
格罗夫对兼容机公司了解更多，他给楚明秋计算了下兼容机的销售量，如果失去IBM，英特尔公司会有多少损失，会不会影响这些公司的选择。
楚明秋摇头，很笃定的告诉他：“不会，苹果采用的是摩托罗拉的CPU，如果IBM也让摩托罗拉为他们生产，摩托罗拉的生产线压根不能满足。
最主要的是，无论IBM还是苹果，他们的整个体系都是封闭的，他们采用的是传统商业思维，什么都自己干，这在计算机时代是错误的。
其次，IBM此举无疑是告诉兼容机公司，他要独占个人计算机市场，这就把兼容机公司逼到一个境地，要么与IBM拼一场；要么关门倒闭；您说他们会怎么选！”
只能与IBM决一死战，没有第二个选择。
格罗夫心情一振，能保住这一块，至少英特尔公司暂时还能保证收支平衡。
楚明秋提醒他，要加快486的研究，另外，可以把386交给中积电代工，由中积电代工成本可以下降三成，IBM让摩托罗拉代工，成本会高很多。
这就是中国的优势，成本低，价格便宜。
中积电正在努力成为一个国际化公司，成本比单纯的国内厂要高不少，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芯片行业是个高技术行业，需要大量人才，现在国内无法满足，只能利用美国的人才。
经过半个月的谈判，中微软和英特尔公司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这个协议比以前的协议，合作程度更深，双方几乎无保留的向对方开放 技术机密，英特尔公司支持Windows操作系统，反过来，Windows也要支持英特尔CPU。
楚明秋还代表中积电和英特尔公司签署了一个秘密协议，英特尔将委托中积电代工286，同时英特尔公司帮助中积电提升光刻工艺，中积电承诺不为IBM的CPU代工。
双方签署协议时，格罗夫邀请了硅谷的大批记者，意图将声势造到最大。
记者们的眼光雪亮。
“格罗夫先生，这个协议是不是因为IBM准备与英特尔和中微软脱钩做准备？”
“当然不是，英特尔公司和中微软有长期合作关系，这次签署的协议不过是为了加强双方的合作，英特尔公司很看重中国市场，这个协议不针对任何第三方。”
“市场传言，IBM正在开发自己的操作系统，楚先生，您对此有何看法？”
楚明秋很有风度的笑笑：“IBM的决定是基于他们自己的考虑，我对此不做评论，我们中微软和IBM的合作依旧，我相信我们的Windows操作系统是一个优秀的操作系统，是X86架构的最好操作系统，没有之一。”
现在是CPU和操作系统群雄逐鹿时期，市面上的CPU数得上名的就有五六种，英特尔公司只是稍占优势，这还是搭上IBM这条巨轮的缘故。
同样，操作系统也如此，中微软也是因为搭上IBM，才在市场上抢占先机。
也正因为如此，格罗夫才如此紧张！
相比较，楚明秋要轻松得多，不过，他也有顾虑，WIntel联盟是不是还能象前世那样横扫天下，这个还需要个过程，还需继续努力。
“IBM的操作系统如果研发成功，对Windows的影响大吗？”
楚明秋微微一笑：“没多大影响，我们中微软与IBM的合作依旧。”
从经济效益上看，楚明秋这话没错，Windows和Office给IBM每台才一美元，这也影响到中微软给其他公司的价格，现在IBM解除协议，中微软也就彻底放飞了。
但，不能这样看问题，影响是体现在其他方面。
比如，股价......
“投资者过度解读了市场传言，股价一时波动，并不证明中微软有什么问题，投资人很快便会看到，中微软依旧保持高速发展。”
“windows 1.0的市场反映并不好，您对此有何评论？”
楚明秋依旧保持温和的笑容，很轻松的玩着话筒：“windows 1.0是存在一些问题，不过，我们正在努力修复这些BUG，windows 2.0将修复这些问题，提供更便利的操作。”
“windows2.0什么时候上市？”
“到上市的时候就上市了。”楚明秋笑笑，其实他对windows 2.0迟迟不能发布是心有不满的，而且2.0是针对Intel 286的操作系统。
现在386发布已经两年了，可相关的操作系统还没问世，这让格罗夫很不满，这次见面就向楚明秋抱怨，希望中微软加快针对386CPU操作系统的研发。
楚明秋向他保证，针对386的windows操作系统已经在研发中，这个工作由美国分公司在加紧研发。
历史在这里延续了惯性，这个操作系统内部代号为windows 386。
“格罗夫先生，IBM如果不采用贵公司的cpu，贵公司准备采取那些措施来挽救市场？”
格罗夫是对付记者的老手，他同样温和的笑笑：“我们和IBM的合作依旧有效，更何况，我们的cpu市场表现非常好，性能比其他cpu更强。”
记者们轮番上阵，问题就集中在与IBM的关系上，格罗夫和楚明秋见招拆招，不断暗示，不管与IBM的关系如何，都不会影响公司的发展。
记者会结束后，格罗夫照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酒会庆祝签署合作协议。
酒会上，楚明秋提出去拜访下各兼容机公司，就当拜访客户了。
格罗夫认为时机还没到，最好再等等，等IBM宣布之后再去，楚明秋摇头，认为现在就该去，特别是康柏和AST，这两个最大的兼容机公司。
面对蓝色巨人，单打独斗，无论是谁都没信心，必须结盟，大家联合起来，才能对抗IBM。
楚明秋决定还是要去拜访康柏和AST，AST就在硅谷，他第二天就过去拜访，CEO袁志坤接待了他，AST采用的是中积电的主板，操作系统也用的是windows 和DOS操作系统，不过，这DOS操作系统可不只是中微软的，还有三成是其他公司的。
袁志坤向楚明秋抱怨，认为windows 1.0性能比起苹果操作系统来说要差不小，而且问题还多，动不动就死机，用户体验极差。
楚明秋承认这些问题的存在，不过，他向袁志坤保证，2.0会解决这些问题，希望双方能达成长期合作。
不过，袁志坤对中积电的主板很满意，他建议楚明秋加快针对386CPU的操作系统，现在386CPU已经发布两年可，还没有能充分发挥386性能优势的操作系统。
楚明秋向他解释，公司已经立项，只是忙不过来，为此，硅谷分公司已经成立了专门针对386的研发小组，相信明年就能发布。
交谈中，袁志坤非常担心IBM的举动，他问IBM是不是真要与中微软终止合作协议，楚明秋没有隐瞒，只是请他暂时保密。
袁志坤不由忧心忡忡，IBM此举毫不掩饰展露出要独霸PC市场的野心，以IBM的市场地位，一旦独自研发出软件和芯片，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些兼容机厂商空间，整个PC市场都会被他们垄断。
楚明秋看在眼里，便趁机加把火，同样忧心不已，告诉他，IBM的野心很大，以他们的市场地位，会很快抢占市场，现在中微软在试图挽回与他们的合作，可ＩＢＭ看上去决心很大，光研发经费就有数亿美元。
楚明秋反复强调IBM的威胁，袁志坤提出加强合作，但却没有提出签署合作协议。
拜访了AST后，他又马不停蹄的拜访了DEC，dec是老牌公司，他们在七十年代就进入计算机市场，不过，那时是工作站，在ＩＢＭ个人计算机获得成功后，他们在八十年代初也杀入个人计算机市场，而且迅速取得成功。
DEC派来接待他的是个人计算机产品总监，总监同样向楚明秋抱怨windows 1.0性能不行，bug太多，用户反映非常不好，同样向楚明秋建议，加快针对386的操作系统研发，现在所有的操作系统都不能发挥386的性能优势。
楚明秋在美国跑了一圈，从西海岸跑到东海岸，拜访了美国十二个兼容机公司，收集了所有公司的意见，心里基本有数了。
就凭这些兼容机公司，IBM就赢不了！
蓝色巨人，呵呵，等着吃亏吧！
可，蓝色巨人一旦倒下，他会怎么做呢？
毫无疑问，他会一些暂时用不上的技术变现！
到时候，又是一场盛宴！
他禁不住又开始期待了！
“怎么？很意外？”
老爷子笑眯眯的，纪思平点头：“完全出乎意料。”
“海里对宣传部和文化部的工作很不满意，这次学潮，除了大学党委工作不力，与宣传和文化，两条战线工作思想错误也有关系，放任资产阶级自由化泛滥，有些人抓住我党的失误不放，打着资产阶级皿煮自由的旗帜，肆意攻击我党，攻击我们社会主义体制，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我们不能放弃这两个阵地。”
“组织部很快就会找你谈话，宣传部的工作，你要担起来，反击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
纪思平略微沉凝，才抬头说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信任。”
宣传工作一向受到重视，宣传部部长一向是中央委员，政治局候补委员，这些年宣传部也做了不少工作，只是大环境如此，以往那些工作方法在青年人那没有效，现在可以说是宣传工作最困难的时期。
楚明秋面带微笑，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没想到上面的力度会这样大，宣传部，说不定还有文化部，都要直接换人，看来这次学潮是把领导彻底惹毛了！
“祝贺纪哥！”楚明秋看老爷子的目光看向他，便含笑道：“现在这宣传工作，主要是工作方法太老套，可以在方法上想想办法，另外还可以和共青团联系，一起做些活动。
现在这些象牙塔中的天之骄子，比起77/78两届大学生要差远了，原因就是这两届的学生经历过插队，很多在农村干了十年，了解基层状况。”
“现在的学生，特别是哪些高喊美国爸爸的学生，大都出身高知家庭或干部家庭，其实，他们对美国压根不了解，甚至没去过美国，他们了解的是电影上的美国，或者报刊杂志上的美国。”
“欧美到底什么样，完全是他们想象的，这也是年青人的特点。
要让这些年青人了解美国，很困难，说教式的思想工作，现在的年青人很反感，所以，要破出对美国的迷信，现阶段，没有啥好办法。”
楚明秋深深叹口气：“中美之间的差距太大，无论经济还是军事，这人啊，都有慕强心理，农村人打破头都想进城市，当工人，为什么？就是工人享受的福利待遇远超农民。”
“这些年青人也一样，嘴里说什么皿煮自由，骨子里其实看人家有钱。”
“这些年青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可以分成几个部分，一部分是投机者，觉着喊皿煮自由，很时髦，其实皿煮自由是什么玩意，压根不懂；
第二部分呢，就是些跟屁虫，觉着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可以捡点屁吃；
第三部分呢，这部分就与前两部分不一样，这部分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这部分是我们要争取的，也是要教育的。
这部分人对我国的国情不了解，单纯的觉着西方的制度可以让国家变得更强！”
“对这部分人，要教育，但教育的方式，不能是说教，而是让他们到基层去，到农村去。”
“都是学生，要读书，到农村去，怎么去呢？与共青团合作，利用假期到农村支教。
这种支教是短期支教，另外还可以搞个长期支教，以一年到两年为期，参加长期支教的学生，可以保送读研，另外，还可以在申请公派出国留学上，有优先权。”
“对公派出国留学的名额，我认为现在唯成绩论是不可取的，现在回国的留学生大幅减少，是有原因的。
我觉着可以留学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公派，由国家给学费和生活费；第二部分可以分给企业，让企业与学生签合同，企业给留学生提供学费和生活费，学生学成之后，要为企业效力一定年份。”
留学生在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期，九成归国效力，可随后几年中，回国的留学生断崖式下降，十个当中能回来一个就算不错了。
国家花费巨资送去留学，果实却被美国人给摘了，当然部分留学生是因为国内条件太差，回国没有用武之地，才留下的，但多数是因为其他原因。
楚明秋不得已只能让硅谷分公司在美国直接招人，过上几年，再派回国，到中积电总部工作。
老爷子听着，开始发有点疑惑，后来频频点头，楚明秋提出的一系列解决办法，读研，留学，特别是后者，现在能拿到留学名额，那比几十年后中了五百万大奖还风光，直接带校花走。
纪思平也听懂了，这是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要扭转目前学校中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风气，这个措施只能是补充措施，另外的还得从学校本身着手。”
“宣传部的工作不好做，我觉着还是要作品上想办法，另外，都影视剧，政论片什么的，要加强审查！”
短时间，楚明秋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老爷子也没逼他，微微点头，对纪思平说：“宣传部的工作，很复杂，也很困难，小楚说得对，工作方法要随着时代进步而进步，要能吸引现在的年青人。”
纪思平拿出笔记本准备记下，老爷子摆手说：“记住就行了，今儿不是安排工作。”
纪思平收起笔记本，看着老爷子说：“我明白，现在社会风气不正，崇洋媚外，比五十年代还厉害，唉.... ”
楚明秋笑道：“是这样，咱们太穷，美国太富，穷人在富人面前，总是底气不足。”
“你这小子！”老爷子忍不住摇头，这小子在他面前，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啥话都敢说。
“海里对老胡走后，有什么安排吗？”
老爷子叹口气，按照惯例，他要接任老胡的位置，可这就是他为难的事。
“老爷子，这个职务呢，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觉着咱们这个体制有问题，容易带来矛盾，我觉着，主席和书记应该合二为一，主席应该兼任书记。
英国日本法国，都是议会最大党派的首领出任首相或总理，咱们可以学学这点，主席兼任书记，这样，主席就不是一个摆设，主席成摆设，这会造成问题,，二者合一，少生事端。”
老爷子微微颔首，一句少生事端，包含多少内容。
“这个想法...，”老爷子点点头：“有道理，我会向海里建议。”
“还是那句话，这个职务，没啥意思，唉，老爷子，把这届干完，就退了吧。”
秘书脸色都变了，纪思平倒是挺平静，楚明秋曾经与他说过多次，认为老爷子该退了。
“哦，咋啦，让你不舒服了。”老爷子佯装不喜，拉下脸来。
楚明秋叹口气：“老爷子，我和纪哥的身上，都打着您的烙印呢，洗都洗不掉，您要干上一辈子，我和纪哥还不得鸡犬升天。
可是，老爷子，用老话说，您已经是位极人臣，再往上就只能登基称帝了。”
纪思平笑了，老爷子微微摇头，秘书看老爷子没有生气，也松口气。
“老爷子，我们现在的体制有个弊端，就是权力交接，领导干部终身制，一干就要干到死！方老陈老在不同场合都提过，要废除干部终身制，为此叶老已经做了表率。
干部终身制，是个很大的弊端，这对新老交替不利，更深的则是权力交接。
老爷子，我建议您退下来，不是为别的，是给全党做个表率，并为以后的权力交接立个规矩。
我党应该设个任期制，欧美的国家首脑都有任期制，我觉着这个法子好，咱们应该学习，老爷子，这也是政体改革的一个重要内容。”
秘书有些紧张，楚明秋也隐隐有点不安，这话说得太明了，缺少含蓄，自己是不是飘了。
老爷子没继续问这个问题，而是看着他：“有没有动动？”
楚明秋微怔，小心的问：“这，老爷子啥意思？”
“有同志反映，高新区被你经营得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连市委的安排都不服从，建议将你调离高新区，到基层工作几年。”
这些话，要不是关系密切，极端信任，是说不出口的，无论是楚明秋还是老爷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楚明秋苦笑下：“老爷子，这事闹得，谣言，绝对谣言。”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叹道：“市里的安排，我主要的都接受了，那有什么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
“你呀，还是那样，”老爷子摇头，责备道：“以后不要这样，市委毕竟是上级。”
楚明秋没有分辨，只是深深叹口气：“是，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还不服气。”老爷子依旧含笑。
“哪敢，人家官大一级压死我这小官。”
“瞧你那样，这做官，尾巴要夹着，官越大，越要夹得紧些，你这样，和上级对着干，后患无穷。”
楚明秋点头：“是，我记住了。”
“不过，你老留在高新区，对你将来发展可不利，有机会还是到地方去锻炼锻炼。”
楚明秋叹口气：“我明白，只是，家母年迈，我走不开；另外，这几年是高新区发展的关键时期，中积电中微软虽然上市成功，可还不成熟，特别是中积电，相关技术正处在转型喷发的前夜，这个时候，千万要谨慎小心。
除此之外，大唐电子刚合资，股改完成，最近，美国硅谷资本又盯上大唐电子，想要投资，关键是，我国电信行业正处在大规模升级的时期，大唐电子也处在大发展的初期。”
“初次之外，白天鹅洗衣机也处在产品升级的时期，还有，高新区现在的民企发展迅速，四通电子去年的收入，初步估计为十一亿，燕大华清的教授创建的十几家公司，现在发展都不错，特别是燕大的方阵公司，收入也达到六个亿，还有，我们和华清燕大联合共同建设的校园科技孵化园，现在虽然还小，可势头非常好。”
“只是，这里面有很不少还在打基础，我现在的想法是，用几年时间，把基础夯实。”
说起这些，楚明秋便有些兴奋，老爷子也很高兴，这高新区从源头上看，还是他在燕京时启动的，现在兴旺发达，这自然让他很是高兴。
“好！好！好！这高新区终于有模有样了！”
楚明秋笑笑，很自豪，也有几分嘚瑟，高新区现在欣欣向荣，成为燕京各区的眼红的目标。
高新区还是与深圳并列的改革开放示范区，在制度建设上，还走在深圳的前面。
纪思平以为楚明秋又要嘚瑟下，可没想到楚明秋笑容收敛，郑重的说道：“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党的政策好，改革开放好！”
老爷子欣慰的点头：“你有这个认识，很好，说明你还没忘乎所以。”
“改革开放，我才有施展才华的机会，高科园从七三年创建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真正进入高速发展，还是在改革开放后。”
这是大实话，高新区在十年期间，楚明秋是创造了少机会，为高新区的发展打下了基础，但真正进入高速发展，还是在改革开放之后。
改革开放，激发出整个社会的创造力！
可楚明秋还是认为这不够。
“现在，高新区要继续发展，还需要进一步改革开放。”
“需要人才流动起来，成立社保，解决了一部分，另外还需要高校分配改革，现在的包分配，十分不合理，不利于人才流动，大学生不愿去，有些去了，也不能发生作用。
大学生就业，应该是双向选择，老爷子，高校学生就业改革，可以提上日程了。”
“除了，这一个方面，还有，现在这些大学生，不担心工作，学好学坏都有工作，整天不念书，就知道瞎忙活。”
“既然这样，那就打破铁饭碗，不包分配，让企业和学生双向选择！”
“企业进大学招聘，学生选择企业！”
纪思平边听边思索，不时点头。
这也是楚明秋想出的一个招数，前世大学生扩招，大学生们在学校要么忙着学习，要么忙着找工作，兼职，忙着挣钱，哪还有时间和心思上街游行！
老爷子也听出点东西，但还是不理解，这高校分配改革也提过多次，不少教授老师和学生都要求学欧美日，废除包分配制，实行自由择业。
可真要实行自由择业，海里也有顾虑。
包分配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兼顾不发达地区，边疆地区。
不发达地区，象贵州甘肃，边疆地区，像黑龙江新疆西藏。
这些地区经济落后，环境恶劣，如果不包分配，恐怕没大学生愿意去。
“这个问题很现实，暂时无解，不过，分配制改革不是一下就全面展开，先选十所大学，华清燕大，这些重点大学首先进行改革，积累经验，用十年左右时间，逐步在全部高校中推行。”
“市场经济就是这样，资金人才都往经济发达地区聚集，这是经济规律，靠行政命令，没有用。”
“发达地区之所以发达，就在于这些的工业发达，工业需要更多的人才，欠发达地区则不需要这么多人才，给他们这些人才，也用不了。”
“经济翻两番，欠发达地区和边疆地区可能只能完成一半的任务，可发达地区就要翻上四五番。”
楚明秋很坦率，老爷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秘书小心提醒他，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去参加会议，楚明秋和纪思平起身告辞，老爷子也没挽留，叮嘱他们好好工作，再度提醒楚明秋，尾要夹紧，千万别翘。
从海里出来，纪思平沿途都在想，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接任宣传部，可不是没那么容易，要扭转现在的风气，可不是那样容易的。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纪思平让楚明秋直接回家，今天就不回高新区了，放松下。
楚明秋没有拒绝，将车开回家。
回到家里，坐在如意楼里，泡上茶。
“怎么样，意外之喜！有啥想法？”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纪思平是喜忧参半，神情凝重。
“其实，这事吧，好办，也不好办，”楚明秋悠悠笑道，一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世外高人的风范。
“去，少买关子啊！赶紧说！”
“你要糊弄上面呢，就弄个一两台东方红那样的剧，若是真想做事呢，那就要劳心费力。”
“继续！”纪思平没好气的催道。
“红歌，组织一次红歌大赛，一方面通过宣扬红色经典歌曲，达到教育的目的；第二个呢，就是通过红色经典歌曲，唤起民众对我党的认识。”
“第二个呢，就是组织拍摄一批红色革命影视剧，比如，三大战役，这样关系到中国命运的战役，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全景式的影视剧。
第三呢，拍政论片，嗯，比如，讲讲美国英国法国这些发达国家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就叫大国崛起。”
这个呢，可能比较困难点，费用比较高，嗯，你斟酌。”
大国崛起，讲了七八个国家，其中就有苏联，可现在中苏关系还没解冻，苏联部分恐怕就要废了。
戈尔巴乔夫上台后，与西方关系和缓，去年还提出新思维，出了本《改革与新思维》的书，以人类的安全和发展的名义，继续谋求与西方缓和。
在谋求与西方缓和的同时，戈尔巴乔夫也在谋求与中国缓和，方老提出三个条件：
第一，停止支持越南，敦促越南从柬埔寨撤军。
第二，从阿富汗撤军。
第三，中苏边界的百万大军，要撤走。
这是中国的底线，苏联方面现在的压力很大，苏联现在实际在打一场半战争，经济上的压力非常大，阿富汗战争陷入泥淖，无法脱身；越南侵柬战争，每天至少一亿美元，全得苏联承担，国内经济发展陷入停滞，东欧各国暗流涌动，谋求脱离苏联控制，美国逐步走出越战阴影，在美苏争霸中，逐步缓过气来。
整个苏联高层集团危机感十足，戈尔巴乔夫谋求缓和，希望能让苏联缓口气。
纪思平只是略微想想便问起红歌会，这是自然之举。
“这红歌会，先从基层开始，要搞成群众性运动，从街道开始，把声势造起来，然后是地方电视台跟上，最后到央视汇总。”
纪思平有些欣喜的点头：“好，好，这个法子好。”
“第二个，重走长征路，长征是个史诗级事件，欧洲有什么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比起长征来，弱爆了。”
“组织一些大学生，利用暑假，再加一个拍摄团队，记录沿途见闻，讲述当年在那发生的故事，再兼顾采访红军老战士.....”
还没说完，纪思平边拍手叫好：“这个选题好！绝对有吸引力，现在有些人就忘本了，是得重温历史！”
纪思平想想后，说道：“这两招，是很有创意，你再说说那个大国崛起。”
楚明秋起身取过一叠信签纸，然后说道：“那些小家伙们不是羡慕欧美发达吗，可他们怎么发达起来的，却一点不知道。
那么就给他们梳理下世界经济发展史。”
于是楚明秋便从大航海开始梳理，葡萄牙西半夜荷兰英国法国德国，他们在创建现代经济体系中发挥的作用，他们都采取了那些措施。
楚明秋边说边写，特别是德国美国日本，这三个国家对目前中国的借鉴，美国别看现在强大，在十八世纪，他们同样被英国封锁，英国为了不让纺织机技术传入美国，都采用了那些严厉措施。
德国为了突破英国封锁，采取那些保护措施，为此不惜发动了两次世界大战。
日本更是如此，为了发展经济，日本政府不惜让日本女子下南洋，采取了锁国保护，日本精英人士为了脱亚入欧，不惜全面否定日本历史文化，日本的有识之士是怎么反对的，在经济上，日本采取的产业政策，美国在日本经济发展中起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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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崛起，当年轰动全国，好评差评都有，不过，收视率超级高，楚明秋很着迷，看了不下五遍！有些台词都能几下。
纪思平越听越着迷，有些东西闻所未闻，完全被吸引了。
楚明秋按照经济发展史，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讲述，有些东西，他不记得了，大致骨架却还记着，即便如此，也让纪思平入戏颇深。
天色渐渐暗淡，纪思平却没有走的意思，左雁下班后，在楼外看了看，没有进来打搅，还把在外面玩的小丫头和小志远给赶走了，让两个孩子去做作业。
小丫头和小志远现在念一年级，俩个小家伙在一所学校一个班，功课压力不大，调皮捣蛋却是第一，不过，让楚明秋很无语的是，小志远多数时候是被小丫头牵连，这丫头到学校不过一个月，就被请了三次家长。 两个小东西被赶到他们自己的院子，现在，小丫头和小不老一个院子，小志远和小狗剩一个院子。
晚上，纪思平在楚家吃的饭，饭后，两人继续谈，除了那几条建议，楚明秋还告诉他，要对源头进行管理，那些宣扬西方价值观的，主张全盘西化的学者，可以不管他们在学校上课的内容，那么就可以限制他们的出版和讲学，包括出国讲学。
纪思平表示赞同，楚明秋本想出个邪恶的法子，搞个黑名单，可犹豫好久，还是不敢拿出来，这个太邪恶！
不过，即便如此，限制出版和讲学，也已经足够严厉！
纪思平趁热打铁，将几个建议细化，红歌赛，红色影视剧，政论片，一一做了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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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楚明秋送他回家，两人在车上闲聊。
纪思平问是不是真希望老爷子退休，楚明秋毫不迟疑的答道是的。
“老爷子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从年龄上说，他已经七十多了，这个地位，这个年龄，就该考虑身后名了，主动退休，为全党立下规矩，开全党的先河，这个可比坚持不退，直到老死在这个职务上，要强多了！”
说着便叹口气：“我党两大弊端，到现在还没解决，一个是如何监督一把手，一把手的权力太大，如果他犯错，国家会付出巨大代价；另一个就是权力交接，目前的体制是有缺陷的，容易造成内耗。
我党的习惯是一把手为核心，可要形成以一把手为核心，一把手就要兼任党政军，可现在却分给三个人，这没矛盾也要造成矛盾。”
纪思平叹口气：“是啊，党的建设还有很大缺陷，老爷子要退了，对他是好事。”
楚明秋将车速降下来，这时天色已很晚了，胡同里人迹稀少，可啥时候跑出来一个，就危险了！
“是啊，所以，我才建议老爷子退下来，咱们一届是五年，两届任期，明年七大，老爷子都七十五了，该颐养天年了。”
纪思平深深叹口气，海里并不平静，退了也好。
“老爷子在退休前，能把分税制改革完成，就功莫大焉！”
楚明秋叹着气，老爷子要退了，他和纪思平毫无疑问将失去很大支持，而且，这次风波，楚宽元很可能受到牵连，这个市委书记还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
半个月后，海里宣布老胡因为身体原因辞职，继任人选出乎意料，居然是第一副总赵副总，这让楚明秋很纳闷，春节去给老爷子拜年时，老爷子告诉他们缘故。
海里原本是准备让他接任的，赵副总顺位接替他，可他向方老陈老李老等元老表明，自己就干完这一届后，就退休，自己干完这一届就快八十了，不宜再担任领导职务，如果明年七大再度换人，这更换频率未免太快了，倒不如现在就挑选一个年青的同志，这样可以保持稳定。
这个理由说服了方老陈老等人，不过，他向海里建议由李老接任，被李老拒绝了，理由相同，李老解释说他身体不好，明年也要退了。
经过方老陈老他们商议，决定破格选择排名第一的赵副总接替老胡的职务，排名第二的李副总顺位递补为第一副总。
春节前，楚明秋一向很忙，今年也一样，几家公司的年会都要参加，年终报告财务报表也要看，白天要办公事，晚上还要审查自己的投资收益，另外，今年还要在故宫开第三个展览馆，他从家里拿出两百七十多件各个时期的书画到故宫，秦淑娴她爸看过后，很不满意，点名要《清明上河图》和《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这两幅画虽然是临摹的，可临摹人也是知名画家，后者是沈周，前者是仇英。
楚明秋坚决不肯，这样珍贵的画，没有一定的保障，是绝不会拿出来的。
最后秦老爷子没有办法，改口说，就展三天，这三天，加强保卫，绝不会出问题。
楚明秋也做了让步，同意这个提议，亲自把两幅画送到故宫，同时要求故宫方面进行鉴定，按照事先定的协议，如果藏品在故宫出了问题，故宫方面要负责赔偿。
在书画布置好后，故宫迫不及待的宣布了书画展，公开宣布了《清明上河图》和《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参展。
现在，《富春山居图》的名气在普通人中名气还没那么大，但在专业人士中，已经是神作。
广告中就说了，只展览三天，于是，这三天，国画家们和国画爱好者们蜂拥而来，每天五百名的参观名额一大早就卖光了，价格还是十元天价。
春节在一场大雪后到来，春晚依旧那样热闹，除夕之夜，兄弟们再度集结，边吃烤羊边聊天。
孩子们在边上玩闹，女人们在另一桌聊着八卦，楚箐由于怀孕今年没有参加春晚，倒是小静蕾参加了，她在十二月发布了第一张专辑，短短一个月，新专辑卖出了三百多万盒。
其中主打歌《爱江山更爱美人》和第二主打歌《白衣飘飘的年代》成为电台，要不是现在没有什么排行榜，这个专辑铁定进入排行榜前三！
小八的情绪看上去不高，海里继续追究学朝，在宣布老胡因身体原因辞职后，随即海里就由纪委公布《关于共产党员必须严格遵守党章》的通知，要求每个党员必须严格执行党的纪律，在思想上政治上与海里保持高度一致，要求自觉与自由化做斗争，主动与一切违背党章的错误言行做斗争。随后，对几个比较活跃的，影响很大的知名人物进行了处理，中科大副校长方厉知，知名作家刘病雁被开除党籍。
随后，海里发动了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下发《关于当前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若干问题的通知》，这场运动主要在学校和文化界新闻界中展开。
小八被出版社领导约谈，领导警告他，作为党员，要时刻注意言行，要时刻与海里保持一致。
“这是对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的控制，是违反宪法的。”
小八忿忿不满，怨气十足。
这场运动一开始，兄弟们都在担心小八，都提醒小八，有事就说，千万别死扛，该当缩头乌龟就缩头。
“你呀，别想了，早给你说，别瞎参合，别参合，你非要参合，这事...，还是让肉食者操心吧！”
能这样说的，也就是勇子，楚诚志咬着羊肉，喝了口酒，冲小八摇头晃脑的说：“八哥，没事，现在不是以前了，顶破天，给你开除了，这不正好吗，反正你也没当回事！”
小八简直无语，是为这个吗！自己不贪官不贪财，就图这个吗！
“就是，我说，忙活这个有意思吗！还不如多挣点钱。”黑皮也插话道，他给小八倒上酒：“你也别生气，有啥好生气的。”
“这次你们太闹腾了，让老共丢了脸，人家还不收拾你的！”楚宽远也笑道：“得了，这不是没开除你党籍吗！”
“你们，你们，”小八简直无语，感觉这帮人简直愚不可及，自己是在担心这个吗，咱不是为国家吗！没有皿煮自由，十年会不会重演，人民的尊严在那！今天可以处理他，明天就能处理其他人。
他冷笑着叹口气，说出句名言：“当他们来抓工会组织者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工会的人。
当他们来抓犹太人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来抓天主教徒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反对，我想我反正不是天主教徒。
后来，当他们来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你们怎么能如此麻木，如此熟视无睹，这是关系到每个人的事！”
兄弟们的冷淡与熟视无睹，让小八很沮丧。
孩子们一阵欢呼，抬头看去，楚明秋端着一盘烤鱼，烤鱼香气四溢，勾人食欲。
烤鱼上桌后，今晚的菜就算是齐活了，楚明秋上桌了，虎子给他倒上酒，还殷勤的夹了几块烤羊肉。
楚明秋喝了杯酒，才笑道：“刚才在聊啥，听着挺热闹。”
虎子笑道：“还有什么，八哥还会关心啥！”
楚明秋看着小八，微微摇头：“你呀，就看不到现在的进步，这次反对自由化，与五十年代的反右何其相似，可是现在处理结果完全不一样，这也是个进步，你说是吧！”
反对自由化，都是针对知识分子，可处理结果完全不一样，前次是五十多万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现在就开除了几个头面人物的党籍，其他人就没事，顶破天就像小八那样，组织上谈谈话，也就没事了。
“这算什么进步，言论自由，出版自由，游行示威自由，这是宪法保证了的！”
楚明秋微微摇头：“你呀，你不是没去过美国，美国的游行示威也不是随便的，哦，今儿，我闲了，拉上几个人，举着横幅就上街了，那有这样的事。
美国要想上街游行，先要向警察局申请，必须要告知警察，游行的目的，大致参加人数，口号和标语横幅有多少，游行路线，时间，这些都必须事先报告清楚，在得到警察局批准后，才能上街，而且，上街后，有警察随队，警察一旦发现有问题，可以随时终止游行！”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很简单，你有上街游行的自由，别人有通行的自由，你游行，要占用公路，这就要影响别人对公路的使用，所以，你得避开上下班高峰期，因为这个时段是别人上班的时段，你们跑去游行，会影响别人上下班。”
“没有绝对的自由，所有的自由都在规则之下，燕京公布的《游行示威管理条例（暂定）》是把游行示威至于法律之下，做到依法管理，这在欧美日等国家都是很正常的，这没什么奇怪的。”
“美国人还这样！我以为可以随便的！”楚诚志笑道。
“人家的法律很完善，别说游行了，就算你要罢工，也必须得到法院批准，不是随便谁想罢工就能罢工的！”
“嘿，这美国佬，还有这样的规定。”黑皮怪叫起来，随后笑道：“这老美还有哪些规定？”
“出版自由，在美国，对出版也有严格的法律规定，国内老说美国有出版自由；却不知道，美国同样有禁书。
最简单的，美国的学校，如果那个家长认为图书馆收藏的书对孩子不好，那么他就可以联络家长，要求学校将这本书禁了。”
“八哥，你们呀，对美国，还是一知半解，说到根上，你们对皿煮自由的理解很肤浅。”
很不客气，赤裸裸的，狠狠的抽在脸上。
小八脸微微发烫，很不服气：“照你的理论，我们现阶段就该放弃皿煮自由，回归到专智上，对吗！那你说，经济发展到什么程度，才能推行皿煮自由？”
楚明秋喝口酒，吃了两口热腾腾的鱼肉，勇子担心两人吵起来，便岔开话题：“得，你们俩啊，现在碰上就是火星撞地球，还是喝酒！喝酒！”
说着给虎子楚诚志使个眼色，楚诚志笑笑：“就是，你们就跟大辩论似的，那有那么多废话，虎子哥，你们大唐电子股改怎么样了？”
霍震霆代表远望基金向大唐电子投资五亿，虎子顺势提出对大唐电子进行股改，楚明秋毫不犹豫就批准了。
“那还用说，很顺利。”虎子笑道，有中积电中微软的前车之鉴，公司上下的热情如同打了鸡血般高涨，区委也大力支持，再也没人说三道四。
“你拿到多少期权？”黑皮问道。
“三十万。”虎子没有隐瞒，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方案是经过区委批准的，全公司每个人的期权多少，都清清楚楚，公开的，瞒也瞒不住。
楚明秋却没打算放过小八，在他看来，小八已经陷入迷途，如果不惊醒，88+1年就只有一个结果，流亡海外。
“八哥，勇哥，你们都下乡插队过，应该比我更了解农村的实际情况。
一个政策，一个方略，要能实行，政策才能有效，我看过一些资料，知道井冈山吗？教员上井冈山，最先来投靠的是王佐和袁文才，这两个人在红军早期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这两人支持，教员在井冈山压根站不住脚。
可这两人被杀了，历史书上说是误杀，可是为什么被误杀？却没细说。
这两人被误杀，其实根源就在井冈山地区的客土矛盾，袁文才王佐都是客家人，井冈山地区的党委大部分掌握在土籍人手中，我看到一份湘赣边界特委的报告，上面说‘支部开会的时候， 简直就是在开家族会议，苏维埃的组织也是一样。’
这种问题，教员在毛选第一卷中也有提到，文章就是《井冈山的斗争》，里面就提到土客矛盾！”
“现在的农村还有这种宗族问题吗，很显然，依旧存在，采取所谓的皿煮投票制，大宗族势必占据所有权力。
在城市呢，同样存在问题，西方已经发现问题，每个候选人都向民众许愿，提高福利待遇，任何候选人要削减福利，都不可能当选。
我们国家现在还很穷，连吃饭问题才刚刚解决，有些边远山区，连吃饭都还没解决。
要解决这些问题，只能发展经济，用全部精力去发展经济，要快速发展经济，就要保持政治稳定，政体改革就不能大幅变动，否则一定会影响经济发展。
....... ”
勇子叹口气，给楚明秋和小八各夹了筷子鱼肉：“快吃吧，这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说着再度叹口气：“你们两人啊，火星撞地球，这肉食者谋之，这啥皿煮自由的，我不懂，我就知道挣钱，养活老婆孩子。”
“说得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国家正处在经济转型期，市场经济还没确立，老百姓甚至还不能完全接受市场经济，商品定价都还不是完全市场定价，这个时候要搞政体改革，无疑会造成混乱。
经济改革，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百姓的生活，那么政体改革会不会呢，一样的，一样会影响群众的生活，而且政体改革，比经济改革会更深的影响群众生活。”
勇子还要插话，试图岔开话题，楚明秋摆摆手，阻止他，勇子只好叹口气，不再劝阻。
“我们这代人对这点应该有深刻理解，因为是我们亲身经历，改革开放前后，经济的变化，已经足以证明，政策或者说政治对经济发展的影响，更深的是对老百姓荷包的影响。”
他深深叹口气：“本来政改已经在稳步推进，海里已经成立政改研究小组，吴老爷子亲自担任组长，可经过这一闹，这个小组现在已经停了，你们啊，把事情给办拧了。”
没有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楚明秋和海里的关系，兄弟们都知道。
小八脸色通红，也很沮丧，原以为造成声势，海里就得让步，至少也得推进政改速度，没想到居然发展成现在这样。
宣传上说，他们阴谋颠覆政权，这是他们绝不承认的，他们都是生长在红旗下的，绝不会有颠覆国家的想法，他们对国家的忠诚是第二种忠诚！
《第二种忠诚》是刚被开除党籍的刘病雁的报告文学，一经发表就引起很大反响！
楚明秋再度叹口气：“至于全盘西化，这更是错误的，这种全盘西化的言论，其实不是你们第一个提出，五四运动前，胡适就提出过，高潮是在五四运动后，但这种主张在二十年代就渐渐弱化，就算是胡适，后来也不再主张全盘西化，而是主要批判继承，对中国文化进行批判继承，在科学和工业上实行全盘西化。”
“全盘西化，在日本也曾经盛行一时，明治维新之初，日本的维新先驱也提出全盘西化，而且比胡适他们更激进，要禁止日本一切传统文化活动，只允许西方的节日，包括日本人最喜欢的相扑运动，最激进的主张是给日本人换种，就是让日本女人向欧洲白种人接种。
这些主张在小部分日本人中盛行，但被广大日本人民拒绝，维新人物甚至被暗杀，造成日本政局动荡。”
楚明秋看着小八：“八哥，今儿过年，我说了些重话，可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你，这次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风潮，能起到多大作用，我不知道。
可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会出事的！
会出大事！”
对楚明秋的苦口婆心，小八眉头深拧，颇不以为然，他冷笑道：“咋拉，大不了，把我也开除了，再不然，我到团河干几年！”
“何必呢，八哥，何必非要去团河呢，其实，茶淀也不错！”虎子见缝插针调侃道，众兄弟们发出一阵哄笑。
没有人会认为还会发生多大的事，楚明秋在心里叹口气，自从出事后，他便想与小八深入谈谈，把他从危险的边沿拉回来。
小八这样下去，会付出很大代价，不希望以后他就只能流亡海外。
小八看了眼楚明秋，无声叹口气，决定不再与他辩论，便自嘲的笑笑，顺着虎子的话说道：“得，最差也就是上茶淀；虎子，你们啥时候能上纳斯达克，公公，你们在纳斯达克的股价，听说下跌了？”
楚明秋困难的笑笑：“这股价有涨有跌，很正常，大唐电子要想上纳斯达克，这路还长着呢，现在他们的主营业务还没成型，先把主营业务搞起来，在行业内站稳脚跟，再谋求上市吧。”
勇子有点意外：“他们不是生产无绳电话吗，这电话挺好，我们公司装了，效果很不错。”
虎子喝口酒，四下看看，随口问道：“今儿这咸鱼干怎么没来？”
“他妈廖八婆病了，做了手术，他上医院伺候去了，今晚就不过来了。”
廖八婆在几天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医院说是肺癌，要动手术。
肺癌，把廖八婆给吓着了，咸鱼干安慰她，说肺癌只要保养好，还是能活几十年。
这个结论，随即得到楚明秋证实，楚明秋告诉她，这癌症虽然很可怕，可癌症还是很种类，有些癌症只能拖时间，有些癌症就算暂时治不好，可经过治疗后，可以控制癌细胞发展，依旧可以活很长时间，以廖八婆的身体状况，活到八十岁，压根没问题。
这话半真半假， 肺癌虽然可以控制，但得看病情如何，好在廖八婆手术还算成功。
这段时间，咸鱼干都在医院伺候老妈，连生意都没时间做了，廖八婆很欣慰，同病房的病友都夸她有福气，有这么个孝顺儿子。
现在勇子他们对廖八婆的怨气也没了，听说后，连忙问在那家医院，改天去医院探望，楚明秋告诉他们在解放军三零三医院。
“他买的店面买到了吗？”
楚明秋点头：“买了，我也买了两间，你要有钱，尽快买，一铺养三代，将来你儿子就不用工作了。”
勇子苦笑下：“我那来钱买店铺。”
楚明秋说：“年后，高新区将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我的意思是，还有机会。”
“燕京以后的房价会上涨，所以，买房就是存钱，利息比存银行高多了。”
楚明秋露出一丝笑容，做房地产开发，虽然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但可以开始着手，万科已经在深圳成立，燕京也成立了房地产开发公司，叫燕京城市开发总公司。
只有这一家，而且还不是专业开发住宅的，到目前为止，燕京开发的商品房并不多，只有几栋，而且到现在还没卖完！
不过，国家政策已经发生变化，各阶层强烈呼吁对住房分配制进行改革，由国家分配改为市场分配，停止福利分房，改为货币分房。
住房信贷政策虽然还没颁布，但人民银行已经同意在少数地区和银行试点。
房地产要发展起来，必须有住房信贷，也就是贷款买房，现在这个政策还没有，买商品房都是全款。
“房地产能干吗？”黑皮插话问道。
楚明秋想想：“还差点火候，怎么，你父亲想做？”
黑皮父亲回去后，去年又来了一趟，这次就是来考察市场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房地产，为此特地到深圳上海和燕京考察市场，直到十一月底才回去。
黑皮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看他好像有那么点意思，香港台湾的房地产发展很迅速，特别是香港，据说挣钱的老板都是搞房地产的。”
楚明秋点头：“房地产是个资金密集型行业，而且，房地产行业可以拉动四十多个行业，所以，启动房地产行业，对经济发展有巨大作用。
现在妨碍房地产产业发展的问题有几个，第一个是金融政策，现在还没有住房抵押贷款，我们现在买房子都是一次性付清所有房款，可大家想想，这么大一笔钱，有几家能拿出来，所以，房产抵押贷款是房地产要发展起来的必要条件。”
众人齐齐点头，对普通人来说，房地产抵押贷款可能是个新名词，但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什么新名词。
“第二个障碍是福利分房制度，现在的住房都是单位分房，没有人有买房的意识，都等着单位分房呢！”
“可单位要分房就得建房，这又是个问题，单位的成本增加了，政府单位呢，开支就增加了。
还有就是不公平现象，.....”
“呵呵，这话太对了，有些当官的，连孙子的房子都准备好了，铁路局那局长，下面建房，就要给局里一些，结果就是，局里的房子很宽松，下面的房子很紧张。”勇子说道。
楚明秋点头，小八却插话道：“这就是权力缺少监督的原因！”
楚明秋忍不住笑了：“八哥，你把什么都归结到体制上，其实，欧美这些事依旧存在，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
“我就说选举吧，八哥，在你看来，选举是很公平的，一人一票，公平选择，对吧。”
“难道不是！”小八反问道。
楚明秋笑着摇头：“日本，日本东京大学曾经做过一个调查，日本国会议员中，有四成议员是子承父业，日本的大公司中，高级职员有七成是子女，在地方各级政府机构中，占据政府官员和地方议员的，有高达七成的议员和政府官员是世袭。
如果说日本是例外，那么美国呢，一样的，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美国也有类似的社会调查，认为美国社会已经进入阶层固化的时代。”
“所以啊，八哥，这所谓的投票，一人一票，也不过是皇帝的新衣，否则，不管竞选什么职务，都需要大笔竞选资金，这些资金真的只是普通人捐献的吗！”
小八对楚明秋太了解了，便笑道：“这该不是你胡诌的吧！”
楚明秋白他一眼：“这个调查报告就发表在日本东京大学的校刊上，一年前的，不信，你去查。”
他又叹口气：“其实，现在的问题很多，政改还真不是最急迫的东西，最急迫的还是经济上。
双轨制，搞了一年多，现在看来问题不少，需要整顿。
还有从去年开始，物价在逐步上涨，去年，人行进行首次宏观调控，提高了利率，要求各银行收缩银根。”
“宏观调控有一定的滞后性，而且，现在看来，这次调控很不理想，还是缺少经验，今年估计还会继续调控。”
“我倒是听说，有两种意见在争论，”小八插话说道：“一种是回到物价管制；另一种是干脆取消双轨制，全面放开，社科院做了调查，大部分人愿意忍受短期物价上涨。”
小八是从社科院的报告中看到的，他毕竟是编辑加记者，交游广阔，而且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有不少是社科院的。
楚明秋叹口气：“这两种都是我最担心的，唯一欣慰的是，他们还搞了社会调查，不过，有了数据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提出正确的应对策略是另一回事。”
“回到物价管控，那是走回头路，不可取；取消双轨制，全面放开物价，让市场决定价格，听上去挺美，可实际上问题很多。我们的主要问题还是生产不足，特别是基础原材料，产能不足，这是市场无法弥补的，市场价格调整就能补上的短板。
我和弗里德曼曾经谈过，我认为如果贸然开放价格，让市场决定价格，会导致物价完全失控，智利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现在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大肆宣传智利的成功典范，可实际上，智利最后还是放弃了休克疗法，经济才重新恢复发展，可到这时，智利已经付出了巨大代价！整个国民经济差点崩溃。”
“其实，新自由主义的经济学说与他们的政治主张背道而驰，休克疗法，至少在初期会让国家付出巨大代价，老百姓要承受极大痛苦，而且要保证政策的连续性，就必须要有个强力政府，这个政府必然不是民选的政府。
弗里德曼在不同场合赞扬香港的经济，认为香港经济是自由主义经济的最后保留地和典范，可香港却恰恰不是民选政府，一百年来，香港没有搞过一次选举，香港总督从来不是民选的！”
“智利香港都不是民选政府，另一个典型便是南朝鲜，经济上，从六三年到一九七九年韩国的经济发展，六三年，南朝鲜人均GDP大约在一百美元左右，十八年后，人均GDP达到1740美元左右，增长了十七倍。”
“可这十八年间，南朝鲜都是军人政权，到现在，南朝鲜还是军人政权。”
“与这几个国家相对应的，是菲律宾印度，菲律宾和印度都是选举制，在六三年时，菲律宾的人均GDP是南朝鲜的一倍，可到七九年时，南朝鲜的人均GDP已经是菲律宾的三倍，至于印度，就差得更远了！”
话题不知不觉中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可众人都听得入迷，连小八都没有察觉。
“我们国家比南朝鲜和智利都大，人口比他们多上几十倍，人多心思多，人多就代表想法和诉求各不相同，广东的诉求和甘肃的诉求，显然不可能一样，新疆和东北也不一样，所以，我们要面对的情况要比他们复杂十倍百倍！”
“经济改革已经走到一个门槛，这个门槛就是市场经济，我们一直不肯承认，我们改革的目标是什么，只是笼统的说，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到本世纪末实现国民生产总值翻两番。
可怎么实现，没有说，经济改革，要建设个什么样的经济体系！
十二届三中全会说要建设商品社会，要以计划为主，市场为辅；这话说得太模糊，原因很简单，意见不统一。”
小八插话问道：“你的那本书，有出版社愿意出了吗？”
小八看过那本书稿，楚明秋点头：“已经与《计算机报》说好了，不过，古老师认为，最好把政改再说明白点，另外经济体系建设的论证再丰满点，呵呵，老师觉着我这本书有点粗制滥造。”
虎子笑道：“呵呵，你不是还有本书，叫啥呢，哥伦比亚的。”
“百年孤独，作者叫马尔克斯。”楚明秋没好气的说，这本书已经几年了，期间他还与马尔克斯联系过，马尔克斯表示愿意授权给他，还很慷慨的放弃了版权费。
至于这本书，几年下来，已经翻译八成多，还差一点就弄完了。
正说着，楚宽远杨柳石头杨满堂带着孩子过来了，杨柳和杨满堂老婆很快便被女人们拉走，楚明秋他们则拉到楚宽远石头喝酒。
楚宽远来晚了，他们两口子先去杨家吃年夜饭，每年除夕都是在杨家吃过年夜饭才过来。
三人很快便加入了群聊，不过话题变了，不再是楚明秋个人独白，死活要把小八拽回来。
石头兴致很高，没一会就和黑皮拼起酒来。
楚宽远则和楚明秋聊起今年的发展规划，他也察觉经济形势不正常，原材料价格普遍上涨，药品价格则是国家控制，原材料价格上涨，药品价格却不能上涨，利润大幅度下滑。
“如果原材料再这样上涨，利润就会被全部吞噬。”楚宽远叹口气，不住摇头。
楚明秋也陪着叹口气，与楚宽远的忧心忡忡，他心里却没有那么紧张，楚氏药业最挣钱的产品是六神花露水和速效止血棉，这速效止血棉是就从云南白药创可贴改了个名字，这是为了避免麻烦，楚宽远决定改个名字。
这两种药，特别是前者，不属于国家控制价格，已经交给市场定价。
这轮物价上涨，楚氏药业都快顶不住了，比楚氏药业成本控制差远了的中药厂，就更顶不住，亏损势必进一步扩大，这样过上两年，中药厂就得进入亏损整顿名单。
“咱们要想美国那样，药品市场定价就好了。”
楚宽远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又勾起了楚明秋的议论。
“千万别，”楚明秋立刻插话：“美国的医疗体系是全世界最烂的医疗体系，咱们可以学他们的很多东西，但这个千万别学。”
“这怎么说，我看介绍说，美国人看病都不要钱，特别是穷人，进医院压根不要钱。”楚诚志诧异的追问道。
现在的国人对美国的了解也就是从影视剧和公知的介绍，这两者都只报喜不报忧，一分好就吹成十分，那是绝对的灯塔。
“那是影视剧，你们可搞错了。”楚明秋开始给们科普起美国的医疗制度：“美国是欧美发达国家中唯一没有全民医疗保障的国家。美国人都是买商业医疗保险，大部分是公司购买，好的公司呢，不但要给员工买，也要为员工家属买。”
“但这仅限好公司，比如我们中积电在美国的分公司就为员工提供这些福利。
可小公司就没那么多钱，只能为员工买，还有个体经营者，比如商店店员饭店店员，这些人的医疗保险，要么老板只给员工买，要么自己买。
其二，美国保险公司都不是国营的，全是私人的，这就决定了，在理赔时，如果能少给，绝对少给；如果能不给，那绝对就不给。
在保险公司，专门雇了这么一批人，在保险合同中找漏洞，以达到拒绝理赔的目的，这类人呢，在保险公司内部被称为干脏活的。”
“美国大约有两成人口，没有任何医疗保险，这可是不得了的事，美国医疗费奇高，就以治疗一个感冒来对比，我们大概就两三块钱，美国呢，如果不进医院，自己买药，一百美元左右；如果进了医院，那就上不封顶，你最后拿到的账单，绝对让你怀疑人生。”
“美国看病，可不是咱们这样，抬脚就上医院，你首先得联系家庭医生，家庭医生一般就是全科医生，也就是什么都懂点，什么都不精；家庭医生认为你需要上医院看专科，注意，这时候，你还是不能上医院，你得联系医院的专科医生。
美国医院的医生可不是咱们这样属于医院员工，美国大部分医生都有自己的诊所，只有需要的时候，他们才到医院。
所以，你要联系专科医生，专科医生看自己什么时候有空，定了时间，你才能上医院。
看病时，医生会首先问你的医疗保险，你是什么医疗保险，才会在确诊时，决定给你开什么药，或者是不是动手术。
动手术可不是医生就能决定的，除非是救命的手术，否则，要先与保险公司联系，保险公司同意，你才能动手术；否则你动不了手术。”
“这种医疗体系，效率低，费用高，整个美国社会付出了巨大成本。”
“美国政府，象罗斯福肯尼迪，都曾经想进行改革，可是最后都失败了，为什么呢？
这就要说到的美国政治体系了。
美国国会和白宫之间有条街，叫K街，这条街上有大批公关公司，这些公关公司专门为利益集团游说国会议员。
比如，政府想改革医疗体系，势必触动医药公司，保险公司，银行，还有医生护士的利益，美国医生护士的收入相当高，特别是医生，在美国属于高收入阶层，如果我在美国当医生，年收入百万美金压根不是事。”
“政府提出改革方案，他们可不是咱们，提出来就能推行，美国政府的任何方案必须经过国会批准。”
“这就给了利益集团游说的空间，这个游说可不是空口白牙，得掏钱，向国会议员提供竞选经费，这已经是小儿科了。”
“现在的法子是，这些国会议员在从国会离职后，到医药公司担任董事或其他什么高管。”
“这其实是一种行贿，但这是美国法律允许的行贿行为，美国在四十年代就制定了游说相关的法律。
顺便说说美国的腐败，现在很多人认为美国的腐败少，其实不然，美国是将腐败合法化，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是政府官员或议员，我若收钱，那是受贿，但换个形式，我老婆去搞个基金会，比如救助孤儿基金会，或者非洲扶贫基金会，我收钱，是受贿，但你若把钱以捐献的方式给我老婆控制的基金会，那就不算受贿，而这个基金会的钱怎么用，就不在监督范围内，比如，我拿基金会的钱买车吃饭，等等，都属正常开支。”
“所以，美国的反腐其实是将部分腐败行为合法化。”
“美国在经济上有一套，可以学习，但在其他方面，....”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美国的问题被他们的富裕给掩盖了，但这些问题始终存在，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罗斯福吸取大萧条教训，加强了金融监管，里根总统呢，接受了部分新自由主义的观点，放松了金融监管，在短期内，美国会获得发展，可从长期看，这又是个巨大漏洞，华尔街迟早会再闯出大萧条那样的祸事。”
虎子笑了，给楚明秋倒了杯酒：“我说公公，我觉着你有点矛盾，在平时，你很推崇美国，张嘴硅谷，闭嘴纳斯达克，可我怎么觉着从骨子里你是看不起美国的？”
勇子连连点头，裂开大嘴说道：“对，对，公公，你小子是不是两面人啊！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楚明秋呵呵笑笑，摇头说：“美国是当今第一强国，存在即真理，他能成为第一强国，有其道理，所以，我们要学习他们的长处，可在学习美国时，也要盯着他们的短处。”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我最反感的是，对美国的盲目崇拜，他们被美国的富裕给迷住了眼光，只看到美国的别墅小洋楼轿车，却没有看到美国的问题，没有看到高楼阴影下隐藏的问题。”
“任何一个国家，他的统治方式，一定是从自己的文化传统中发展出来的，完全照搬别国的统治方式，一定会出大问题，特别是我们这样的国家，小船好调头，我们是大国，国土面积大，一个浙江，三里不同音，五里不同俗。
为什么我们国家几千年来都是中央集权，看看我们的历史，每当中央的权威被削弱，国家就一定陷入动乱中。
我为什么一再说，现在最大最要紧的是发展经济，所有的工作都要围绕这点展开，凡是不利于经济发展的行为都要暂停，哪怕看上去是应该做的，也要停下来。
经济改革，会触动很多人利益，这很多人里，可不仅仅是干部，更多的是基层的普通人。
打破铁饭碗，企业破产，工人失业，市场化，市场定价，物价上涨，这些都是触及普通老百姓利益的改革，现在还是小规模，就已经出现很多事了，一旦大规模国企改革，你们想想，咱们燕京还算好的，东北山东西北，大规模国企改革，会有几千万工人下岗失业，再加上几百万城市待业青年，会带来多少社会问题，没有一个强力政府，能行吗！
所以，保持政治稳定，保持一个强力政府，对经济改革至关重要。”
这句话是结论。
兄弟们沉默片刻，正拼酒的石头和黑皮都停下来，沉默片刻，石头端起酒，笑道：“这些事，你们这些肉食者谋之，不过，我说两句，我不像你们，都读过书，我是个粗人，见识短，说几句，对或不对，都别介意。”
楚宽远轻轻踢了他一脚：“墨迹个啥！有话就快说。”
石头笑笑：“我不懂什么政改，但我觉着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比以前宽松多了，至少现在雷子不那么不讲理了，现在也没什么黑五类红五类了，我们可以开公司，正大光明的挣钱，我们可以，也就是小八说的，自由。”
楚明秋鼓掌，举起杯子，向石头敬酒，石头也端起酒，其他人也端起酒，大家伙一起喝了，连小八要喝了。
“石头说得对，八哥可能觉着，这个自由还不够，可八哥，一步一步来，这世界没有一步到位的事，就像美国，直到六十年代才取消种猪隔离政策，才实现真正的人人平等。”
楚明秋趁热打铁，小八沉默不语，不是对楚明秋，而是因为石头，石头提到的都是事实，尽管他认为还不够，可也不能否认石头说的事实。
“这些事，咱们都管不着，还是说点近的事吧，”虎子看小八的脸色不是很好，气氛有点压抑，便笑着说道：“书记，这阿瑟他们要来考察我们大唐电子，他们是对我们有意思吗？”
楚明秋点头，元旦后，阿瑟的住燕京代表正式提出要考察大唐电子，很显然，他们盯上了大唐电子。
直接提出要考察大唐电子，这说明，他们盯上大唐电子已经不短时间了，收集的材料已经很详细了，开始进入短兵相接的状态。
随着中积电中微软的成功，美国资本就像秃鹫闻到肉香，风险资本纷纷来中国开设办事机构，他们盯上的可不止是大唐电子，还有保险公司和银行。
不知不觉中，西方资本进入了中国，比前世早了近十年，现在规模虽然不大，但...，门已经打开了。
春晚的歌声飘来，孩子们一阵阵欢呼，小丫头跑来要爸爸抱，楚明秋宠溺的抱起来，小狗剩指着电视大声叫着静蕾姑姑，小静蕾出现在春晚舞台上。
“........
阳光总在风雨后，
乌云上有晴空，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
歌声穿过寒冷的冬夜，伴着远远的鞭炮声，温暖着，希望着，这块广阔的大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与大学生们的对话
四月，一本三十万字的书悄没声的出现在新华书店，《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最初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可不久，燕京日报上有文章批评这本书提出的观点，认为这本书犯了原则性错误，与十二届三中全会的决定相悖，在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定》，明确提出，“要建立建立自觉运用价值规律的计划体制.....”
“作者提出建立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经济体系，这违背了我们改革的目的，改革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而不是更改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社会主义可以有市场经济，但绝不是主流，而是补充....”
“国企改革，是经济改革的重点，《决定》明确提出，是要增强企业活力，而不是废除国企，作者提出组建大规模企业集团，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创意的想法，但作者对中小企业，特别是轻工业，认为轻工业和服务业应该全面开放，让国企在市场中与民企乡镇企业自由竞争。
听着好像很正常，但作者随即提出，应该允许国企破产，允许工人下岗，这非常让人失望，不能不说，这钝刀杀人！一步一步蚕食国企，严重损害工人阶级利益。
.....”
这篇批评文章的作者叫吴鸣平，当然是化名，让楚明秋注意的是，这篇文章是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发表的。
以往，楚明秋的书或文章被批评，他都云淡风轻，好像与自己无关似的，坐看人家吵得热闹。
可这次他没打算沉默，而是立刻进行反击，他也选择了燕京日报。
“改革的目的是建立充满生机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这是《决定》提出的，但这个提法是模糊的，不明确的，这造成了思想混乱，什么才是有生机的经济体制，这是个问题。”
“在我看来，有生机的经济体制，首先应该表现在市场是生机勃勃的，那么生机勃勃的市场从何而来。
商品经济，在经济论述中，是古典经济学中论述，是指直接以交换为目的的经济形式，包括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
商品经济不断发展，商品之间的交换主要由市场调配时，这种社会化自由市场进行资源调配的商品经济就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是商品经济发展的高级阶段。”
在论述了商品经济后，楚明秋便进一步展开，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开始论述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优劣。
“......，所以，完全的市场经济和完全的计划经济，都有巨大缺陷，我们要建立的应该是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市场经济。
为什么是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市场经济呢，而不是相反。
市场经济才是有活力的经济，没有竞争的市场，是一潭死水，过去几十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改革开放后，我们逐步放弃管的过死的计划模式，逐步给企业松绑，将财务权经营管理权人事权，逐步下放给企业。
在初期，松绑的效果很好，企业效益直线上涨，可很快，我们就发现，松绑带来的效益在增长到一定程度后，就无法再上涨，特别是哪些小型企业，松绑效果极差，于是又诞生出承包。
几年前，有句话是一包就灵，现在这句话已经没人再提了，为什么呢？因为这话已经不灵了，承包制本身就存在很多问题，这里就不一一讲述，已经有很多文章说明了。”
“松绑，承包，先后失效，这就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松绑，承包，失效的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
.....”
他随后分析了，这些措施失效的原因，表面上看是这些措施的局限性，根源却是市场经济不完善，价格体系，流通领域，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各种体制的企业在整个经济中的不同地位，以及他们受到的不同对待。
“市场经济体制中，不管什么企业都应该平等的，应该按照市场经济原则对待企业，而不是国企优先。”
楚明秋详细讲解了国企和民企在贷款，市场准入，原材料，甚至在政府权力上，受到的不同对待，很显然，民企受到的不公平对待更多，在经济出现问题时，往往是首先被牺牲的。
在接下来中，他分析了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指出还是在思想观念上，对到底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经济体制存在认识混乱，这直接导致政策混乱，在经济发展顺利时，便是市场为主，计划为辅；一旦遇到挫折或困难，便下意识往计划经济方向退步。
他认为导致这一切的所有原因都是没有明确的目标，在《决定》中，只是提出建立充满生机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毫无疑问，这种提法是模糊的，这才是导致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
楚明秋心里清楚，这篇文章直接将目标指向《决定》，也就是指向十二届三中全会的决议。
这无疑是要冒很大风险，但他认为这个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否则，将来还会走弯路。
燕京日报编辑部胆子很大，居然一字不改就发表了。
短暂沉默后，经济日报率先发难，发表文章表示支持，认为这篇文章点中要害，现在的改革缺少总体设计，以至于改革陷入泥淖，步履艰难。
世界经济周刊也随即参加，发表评论员文章，这篇文章将目标对准了双轨制，认为应该取消双轨制，双轨制现在已经带来负面效应，滋生了大量腐败，倒爷盛行，因而应该取消，商品定价完全交给市场定价！
这篇文章受到很多人支持，经研所下属的《经济研究》随即发表文章，支持这个建议，认为一步到位，不要再犹豫了，彻底开放物价，废除双轨制。
楚明秋又不同意了，他在燕京日报上发表文章，为双轨制辩解，认为现在还不到废除双轨制的时候，首先要完善市场经济，现在要做的是加速建设市场，加快法律建设，加快政府转型，只有在完成这些建设后，才能彻底放开物价，双轨制虽然有很多缺点，可目前看来是一种可以忍受的制度，贸然交给市场定价，一定会导致物价高涨。
这篇文章如同认下一枚炸弹，在经济圈引起轩然大波，争论从燕京蔓延到上海，很快又蔓延到广东，几乎全国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你小子在干啥，《决定》是你能反对的！你小子吃了豹子胆！越来越肥了！”
话筒里，方朴的声音带着丝疑惑，也带着丝调侃。
楚明秋笑笑，很坦然的答道：“老哥，不是我要干什么，是必须这样干，这《决定》就是个平衡的产物，措词含糊不清，这导致发展思路混乱。
另外，这休克疗法论又起来了，不少人支持，双轨制的弊端在莫干山就谈到过，现在也没超出范围，可以继续忍受，当然，忍不了，可以抓一批，判一批，整顿下，这个腐败是监管不严导致的，不能把锅扣在双轨制头上。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了，怎么着，你家老爷子有看法？”
方朴现在的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中微软中，而且就算有看法，他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只会在私下里和几个最亲密的朋友谈。
IBM和中微软已经走到正式分手的道路上，没有正式分手是因为IBM自己的操作系统还没有研制完成，双方都清楚，一旦IBM的os/2操作系统研制完成，双方会正式宣布分手。
为了应对分手后的情况，中微软正加班加点，除了春节期间放了几天假，其他时候，近乎全年无休。
“你小子搅风搅雨，我还能看不见，我眼又不瞎。”
“切，”楚明秋随意的笑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怎么样，打算参加？”
“我觉着当个吃瓜群众比较稳妥，”方朴也笑道：“嗯，别太急，有些事得慢慢来，过界可以，但要适度，别弄得太紧张。”
“明白了。”
方朴显然是奉命来提醒的，至于奉谁的命，楚明秋不问，他也不会说。
有了这通传话，楚明秋精神头一下就起来了，连续发表了几篇文章，严厉批驳开放物价派，认为现在还不到全面开放的时机，应该继续忍受，对倒爷的行为应该查处，而不是简单废除双轨制。
此后他还把战火烧到国企改革上，认为国企改革应该走股份制道路，国企应该保护，但不应该全部保护，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国企应该保护，这个保护还应该设立个时期，逐步开放市场。
如何进行国企改革，一直是热点问题，这个问题引起更大的讨论热度。
争论持续高涨，带来的效应就是，《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热销，猴子告诉他，这本书已经开始加印，印数还是二十万，这对一本政论书非常难。
猴子对这个争论没什么兴趣，只对书的销量感兴趣。
“你多讨论下，这热度，再保持三个月，销量绝对会再增加十万！”
猴子那副贱兮兮的财迷样，楚明秋很无奈，可这老朋友是什么德行，他还有不知道，这小子把《计算机报》经营得挺好，随着计算机的推广，《计算机报》的销量稳步提高，报纸的广告也慢慢多了起来。
在业务上挑不出猴子的毛病，就是这小子现在就盯着钱，一门心思搞钱，但要说他贪污受贿又没有，徐树才曾经接到群众举报，说他受贿，悄悄查了，最后证明是子虚乌有，举报人是挟私报复！
楚明秋摩拳擦掌准备继续把这把火烧的更旺，往深里引，却接到央视的电话，打电话的是《经济论坛》导演，不过却是受另一个栏目《对话》的编导所托，希望请楚明秋做这个栏目一期的嘉宾。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现在那有时间做什么嘉宾，可导演却告诉他，这次是在燕京大学，与大学生们对话。
楚明秋闻言，马上知道这是纪思平的主意，便佯装推脱了下才答应。
《对话》栏目的编导很快来联系，楚明秋这时也变得很爽快，对编导的要求都答应了。
录制定在周日下午，楚明秋在饭后赶到燕大时，录制会场定在篮球馆，篮球馆被布置成座谈模式，楚明秋到时，已经有上百名同学到场。
和编导简单聊过后，编导把主持人介绍给他，主持人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人，主持人把谈话内容提纲给楚明秋看，同时告诉他，另一个嘉宾是燕大社会学系教授许教授。
楚明秋微微皱眉，按照事先说好的，今天的内容是谈自己的那本书《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这本书应该是属于经济类范围，怎么找个社会学教授，他懂经济吗？
主持人没有看出楚明秋的疑惑，准备把许教授介绍给楚明秋，楚明秋刚出现在会场，立刻被同学们给包围了，这些同学人手一本《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纷纷希望楚明秋签名，楚明秋也来者不拒。
忙活一阵后，负责维持秩序的副导演拿着大喇叭，提醒大家录制时间到了，请大家坐到位置上。
要说大学生还是很听话，很快便回到座位上，会场秩序恢复。
主持人把许教授介绍给楚明秋，两人简单做了简单交流，楚明秋很想问他，懂不懂经济，有没有看过自己这本书？可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导演一声开始，主持人例行公事的说了番开场白，然后就开始正式节目。
问题开始还比较简单，问他为什么要写这本书。
楚明秋要没多想便答道：“最初的想法是在三年前参加莫干山会议时，不知道你们知道这个会议，这是三年前，在莫干山举行的一次全国中青年经济工作者的经济会议，这个会议的规模很大，参加会议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主办方是《经济学周报》《经济日报》浙江社科院，浙江经济研究中心等单位，参加会议的成员有数百人。”
“莫干山会议，我听说过，”许教授插话道：“也就是说，这本书，从构想到出版，用了三年时间。”
“对，”楚明秋点头：“在莫干山会议期间，我们讨论了很多问题，包括流通领域改革，也就是价格改革；国企改革，金融体制改革，股份制改革等等。”
“在会议期间，我和一些同志谈论过，我们当时共同的想法是，现在的改革缺少目标，我们提出了一些改革方案，但对目标却是模糊的，所以，我就在想，经济改革，那么最终我们应该走向哪里，应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经济体系。”
主持人立刻见缝插针，问道：“那么我们该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经济体系呢？”
“毫无疑问，《决定》中说，建立有活力的经济体系，这个说法太模糊，在我看来，我们的经济体系应该是以市场为主，市场为辅的经济体系。”
“在当今世界，有两种经济体系，一个是美国代表的市场经济体系；另一种是苏联代表的计划经济体系。
这两种经济体系，并不是市场经济要比计划经济好，或者计划经济比市场经济强，这种绝对，是错误的。
计划经济的强处在，可以集中力量，快速发展重点领域的经济，比如，重工业国防工业高科技产业，这些行业投资大，回收周期长，若是私企来干，姑且不说私企有没有这个资金和技术能力，就算有，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干，毕竟私企是讲究效益的。”
“计划经济的弱点就在，国家管得死，市场缺少活力，国营企业效率低下。
市场经济的优点恰恰是计划经济的弱点，市场活跃，国家对经济的干预较少，市场按照经济规律发展，弱点呢，就是力量分散，这是从国家层面来讲。”
主持人这时又插话问道：“可从现在看，欧美等发达国家，无论在哪个行业，都很发达，包括重工业。”
“是的，”楚明秋点头，他没看主持人，而是看着下面的学生，说道：“这其实个错觉。”
“欧美等发达国家之所以看上去各行业都很发达，是因为他们占了先行的便宜。”
“我们从各国的经济发展历史就能看出来，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苏联，苏联在二十年代末实行第一个五年计划，在短短五年时间里，经济增长了近70%，第二个五年计划，工业总产值翻了一倍，农业总产值增长超过了50％，在第二个五年计划完成后，苏联已经从农业国变成了工业国。”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日本，你可能觉着奇怪，日本是资本主义，怎么会实行计划经济，其实不然，日本在战后恰恰是实行了部分计划经济模式，才让日本迅速摆脱了战败阴影，实现神武景气，进而在六十年代实现经济起飞。”
楚明秋简单介绍了日本政府是怎么管理经济的，日本产经省大藏省是怎么支持产业的。
“所以，明面上，日本实行的是市场经济，可实际上，他们管理经济某些方面是计划经济方式。”
“纵观世界经济发展模式，计划经济的优势在于集中力量办大事，是穷国快速工业的最佳方式；但计划经济的缺陷导致国家在工业化基础完成后，经济陷入停滞，这时就要引入市场经济，这是国家发展的不同阶段采取的不同方式。
可完全采用市场经济方式，在我看来，还是不可取，因为这样就放弃了计划经济的优势，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是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经济模式，兼具二者所长。”
主持人看了手中的提纲，露出丝微笑，说道：“经济改革是我们社会主义体制的自我完善，楚同志，你希望这本指明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对吗？”
楚明秋摇头：“我可没有这么大野心，这本书就是我这些年的思考，以及我的一些个人想法。”
主持人对现场同学笑笑，然后说：“同学们可能不知道，楚明秋同志不是第一次写书，他的第一本书是《第三次工业革命》，这本风靡全球，据说，美国总统里根先生制定的经济政策都受到这本书的影响；美国硅谷的老板和高管每个人都读过这本书。”
现场响起一阵惊呼，随即爆发热烈掌声。
“楚明秋同志可不是只会写书的书生，他还是中国高科技产业的创业者，在七三年，就创建了我国第一个高科技产业园，经过十年发展，现在的高科园已经变成了中关村高科技产业区。”
现场又爆发热烈掌声，楚明秋矜持的笑笑。
“现在我们回到这本书，这本书直接针对《决定》，你没有不担心吗？”
楚明秋耸耸肩：“有什么好担心，要对咱们海里有信心，现在不会因言治罪。”
随即又说道：“一个经济体制的转型，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可以慢点，不能快，快了容易出事。”
“我注意到，你在政体改革中，提出要改良，不要革命，这是为什么？”
“政体关系到国家的组织方式，政体改革必须慎重。
革命是把一切推倒重来，改良是继承中的扬弃，是对原有体制的修补，老话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推倒重来，不仅仅是浪费，还会造成政治混乱，进而影响经济改革，影响经济发展。”
许教授一直很少说话，在边上就像个小透明，这时他插话道：“改良和革命是一种选择，改良来得慢，革命呢，更彻底，效率更高，历史上，国民党统治时期，经济崩溃，新中国成立后，经济很快恢复正常，就是明证。”
楚明秋摇头笑道：“这不一样，新中国旧中国，是一个政权取代另一个政权，咱们的改革可不是这样，是自我完善，这有根本区别。”
许教授立时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他洒脱的笑笑，然后才说：“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觉着，改革步伐可以快点，而且，你在这本书还主张继续采用双轨制，老百姓对双轨制的意见已经越来越大，社科院有个调查，双轨制对经济的损害每年高达上千亿，这已经证明双轨制已经不适合经济发展，成为经济发展的毒瘤。”
对双轨制的看法，从高度认可，到现在的全面否定，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
楚明秋没有丝毫迟疑就答道：“双轨制是有缺陷，或者说是有弊端，这些问题，我们在莫干山会议上，就讨论过，但问题是，如果不采用双轨制，那么采用哪种方式呢？”
“不用双轨制，还有哪些选择，回到计划经济时期的调拨制，还是采用全面开放的市场定价制？很显然，这两个办法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调拨制是不行，可市场定价，这是回归市场，完全可以的！”许教授插话打断，语气中满是不解。
楚明秋看着他，微微点头：“看来大家都不赞同回到调拨制，那我就说说为什么现在不能采用市场定价，也就是为什么不能全面开放物价。”
“价格上涨，根本原因是什么，是社会总生产不能满足总需求，开放物价，现在有人提出物价闯关，还举出深圳物价改革成功的例子。
但他们不知道深圳物价改革成功的背后，是海里举全国之力，提供了充足的物资，这才让深圳的物价保持稳定。”
“还是先看看其他国家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智利，智利按照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主张，全面开放物价，结果就是物价如脱缰的野马，一年时间就涨了七倍多，第二年，又前一年的基础上上涨了八倍，也就是说在短短两年时间里，物价上涨了几十倍，而同期，智利工人的收入却没上涨，反而下降了10%，以美国为首的欧美日等国给智利提供了高达几十亿美国的无息贷款和援助，世界银行也为智利提供了数亿美国，才避免智利经济彻底崩溃，就算这样，智利也花了近十年时间才从休克疗法的泥淖中爬出来。”
“智利，国土面积还不如河北大，人口不过千万左右，而我国呢，仅仅人口就有九亿，如果我们陷入这个泥淖，需要多少钱才能让经济不崩溃，到时候，谁能来救我们！”
“双轨制是有问题，但除了双轨制，我们还能找到其他方法吗？没有，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没有！
至于双轨制带来的弊端，老百姓不满，其实，老百姓不满的不是双轨制，而是不劳而获的倒爷，对不对。”
主持人点点头，许教授略微迟疑也点头。
“所以，这不是双轨制的问题，而是廉政问题。”
“听着好像是这个道理，”主持人含笑看着许教授，许教授含笑点头：“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但这是理想化状态。”
“有些倒爷其实有官方背景，本来就是政府或企业自己搞的，要处理，很麻烦。”
利用双轨制的差价赚钱的并不全是个人，很多是国企，甚至干脆是政府管理机构开设的公司，国家允许国企或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开公司，名为第三产业，这些公司其实就是为母公司找钱的，以解决公司员工的福利。
社科院调查报告中还有指出，倒卖案件有七成是国企和国家机构事业单位制造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只是执行问题，”楚明秋一点不含糊：“经济发展必然导致经济类案件上涨，在这方面，我们缺少相关法律，为此，我特地在书中列了关于法律的章节。”
“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政府管理经济必须依法管理，有人说，政府的权力过大，要求学西方，转型为小政府，大政府小政府其实没什么区别，政府始终掌握权力，没有法律限制，权力可以随时放肆，只有用法律，才能将权力关进笼子！”
掌声异常热烈，前所未有，连主持人都禁不住轻轻拍手。
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多么振奋人心！
“说得好，把权力关进笼子，振奋人心，”许教授赞同的点头：“我同意，我们正处在经济转型期间，现在改革出现了很多问题，社会不公平现象越来越多，老百姓不满在积累，要想消除这些现象，还是牵扯到政改。”
楚明秋微怔，政改是个敏感话题，自去年学生事件后，这个话题更敏感了，这虽然不是直播，但也是要播出的，讨论这样敏感的话题，合适吗？
主持人秒懂，但她没有岔开话题，而是问道：“对于政改，去年海里成立了政改研究小组，对政改进行研究，可政改是个敏感的问题，如何改，怎么改，争论很多，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许教授笑笑：“政改，应该说已经迫在眉睫，经济改革已经走到一个紧要关头，我们目前的政体组织结构中，有些是不适合经济发展的，政改不是改不改的问题，而是必须改，是怎么改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要改，可改哪些，怎么改？目前争论很多，有人认为应该模仿西方，引进西方模式；有人认为，我们改革还是走自己的路，逐步改，楚同志就坚持政改要谨慎，要逐步进行，要改良，不要革命，是这样吧？”
楚明秋点头：“政改就是动手术，而且还是动大手术，现在有些人主张全盘西化，这个是错误的，每个国家的统治方式都是从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发展出来的，不是从国外移植过来的，凡是移植过来的，没有几个国家成功的。”
“政体组织形式，本就是各方面利益协调结果，政改势必触动各方面的利益，所以，要谨慎小心，宁可慢点，不要求快。”
“其次，经过三十年发展，我们国家已经形成了一些既得利益集团，虽然这话不好听，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改革要触动各方面利益，稍有不慎，势必引起动荡，影响正在进行的经济改革。”
“我的观点是，保持稳定是大局，发展经济是核心！我们现在的很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造成的！”
楚明秋再度给主持人使眼色，让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主持人犹豫下，这时耳机里传来导演的指示，让她换个话题，这个话题太敏感。
“政改的目的是解决我们现在的问题，今年以来，老百姓抱怨最多的便是物价上涨，许教授，您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
许教授稍微犹豫下，显然这是他的短板，略微迟疑才答道：“物价上涨，我看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物资短缺；另一个是老百姓的恐慌心理，就像几年前，补票取消时，老百姓疯狂抢布，可结果呢，市场布匹很充足，价格还比几年前稍微下降了点。”
主持人点头表示赞同，又问楚明秋：“楚同志，您的看法呢？”
楚明秋点头：“许教授说得对，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恐慌心理影响，这种恐慌心理是无法避免的，不是说教就能解除的。”
“价格体系改革，由国家定价转为市场定价，价格一定会有一定程度的上涨，关键是不能失控，上涨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都可以接受，但翻个三四倍，甚至十倍，那就是失控。”
“物价上涨的因素很多，最关键的是基础原料无法满足市场需要，比如，钢材化肥铜铝，这些上游原材料的生产不足，由于计划内的份额逐年下降，当时，在讨论双轨制时，我们就意识到这个政策会带来部分程度的腐败，但若不采用这个政策，乡镇企业私企合资企业就无法在市场上买到原材料。
我曾经在高新区内的企业做过调查，乡镇企业要想买到钢材铜铝等原材料，只能买高价，怎么买呢，通过第三产业，这其实也是一种腐败。
国家又不能不忍受这种腐败，为什么呢？不这样，乡镇企业私营企业合资企业，甚至一些小的国营企业，压根就无法买到原材料，少的话还能想办法，这些法子估计也是灰色的，可若多了，就没啥办法了。
所以，双轨制虽然带来了些问题，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
楚明秋不赞成现在就废了双轨制，更担心上面采纳了那些受到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影响的专家学者的建议，开放物价，搞什么价格闯关，所以，借这个机会再三呼吁，继续忍受，不要冒进！
大概是导演的提醒让主持人的情绪受到打击，此后主持人的问题越来越温和，节目平稳推进，楚明秋故意隐身给许教授更多讲话机会，在录制的最后阶段是观众提问。
“楚同志，我对你提出的政改要缓慢推进，这点我不赞成。”
第一个起身提问的同学便将矛头对准了楚明秋，楚明秋楞了下，已经很少有人在公开场合这样不客气了。
到底是燕大，学生都是傲气十足！
他很风度的冲同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我们国家现在最要紧的是政改，我们在经济上的问题，很多是因为不皿煮造成的，我们应该开放党禁，实行政党监督，公平竞选！”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还是全盘西化那套，这个想法，我是反对的，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发展经济，要发展经济就要保持政治稳定。
要保持政治稳定就不能对政体进行大规模改造，只能改良，怎么改良，就是哪儿不对，就改那，至于什么多党竞争，公平选举，那不过过是瞎扯！美国都没实现一人一票的直选，我们搞这个干嘛！”
同学们哗然，美国不是一人一票，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那可是灯塔！
“楚同志，美国怎么不是一人一票了？楚同志，咱们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那位同学毫不客气，直接嘲讽起来。
“是啊，我们都知道，美国总统是选出来的，各州州长和议员都是选出来的。”主持人也附和着说道，试图弥补楚明秋的‘错误’。
楚明秋笑笑，以教训的语气说道：“看来大家对美国的选举方式还不明白。美国不是直选制，而是选举人制。”
“所谓直选制，就是那位同学所说的一人一票，选总统，美国不是这样的，美国是选举人制。”
楚明秋开始给他们科普美国的选举制度，以及美国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选举方式。
.........
.........
“按照这种选举方式，候选人可能赢了普通人的票，但却可能输了选举人票！”
楚明秋摊开双手：“所以，美国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一人一票的普选制。”
会场上陷入短暂的沉默，主持人担心冷场，便赶紧插话：“这可是我没想到的，美国的选举方式居然是这样的，今儿算是明白了，还有哪位同学有问题。”
几十支手齐刷刷举起，主持人点了个女孩，她可能觉着女孩提出的问题没这样尖锐，可没想到，这位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挺文静的女生依旧继承了燕大学生的锐利！
“楚同志，您知道三权分立吗？知道民治民有民享吗？皿煮自由是全人类的基本人权！您怎么看？”
主持人脸色微变，她完全没想到，这位女同学居然如此激进，可让她更没想到的，居然还获得观众的热烈掌声。
主持人用余光观察楚明秋，楚明秋面带微笑，目光清冽，眼底闪过丝冷厉。
“Four score and seven years ago our fathers brought forth ,on this continent, a new nation, conceived in Liberty, and dedicated to the proposition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
...............
that this nation, under God, shall have a new birth of freedom -- and that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shall not perish from the earth.”
流利的英语，背诵出葛底斯堡演说全文，目光盯着那女生，那女生刚才还有几分嘚瑟，现在却是满脸震惊。
不但她很惊讶，其他燕大同学也同样十分惊讶，他们完全没想到，楚明秋居然就这样背出来了。
楚明秋起身走到台前，面对同学们，含笑说道：“我还能记得独立宣言，篇幅太长，其中关键几段，我给大家背一下，行吗？”
主持人看到楚明秋已经震住全场，心中暗自松口气，耳机传来导演的指示，她赶紧说：“那敢情好，同学们，想不想听！”
学生还是简单了，立马被调动起好奇心，齐齐达想。
“When in the Course of human events, it becomes necessary for one people to dissolve the political bonds which have connected them with another, and to assume among the Powers of the earth, the separate and equal station to which the Laws of Nature and of Nature's God entitle them, a decent respect to the opinions of mankind requires that they should declare the causes which impel them to the separation.”
“这一段是开篇明义，美国建国先贤们，向全世界宣布，他们为什么要独立要建国。”
“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 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这一部分很重要，美国先贤们认为，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楚明秋看着同学们，依旧保持着笑容，不过语气却稍稍有点转变。
“美国的先贤们说得多好，人人生而平等，生命权，自由权，追求幸福的权利，是每个人不可剥夺的权利。
林肯也说得很好，民有、民治、民享。
可，我问同学们几个问题。
第一个，美国先贤们建国时，他们提出的人人生而平等，有没有包括黑人？有没有包括印第安人？
第二个，林肯提出的民有民治民享，有没有包括黑人印第安人等有色人种？
第三个，美国先贤们提出了人人生而平等，为什么不立刻废除奴隶制；林肯提出民有民治民享，为什么美国的种族隔离制一直持续到本世纪六十年代！
谁能回答这三个问题？”
会场上一遍安静，没有那个同学起身回答。
楚明秋也不开口，主持人也等两秒钟，才打破沉默，问道：“为什么呢？”
“美国独立时是十三个州，”楚明秋看所有学生都被自己震慑住了，被那个女生挑起的情绪，已经被压下去了
这时，主持人的耳机里传来导演的提醒，主持人脸色微变。
“在讨论建国方略时，北方的几个州认为应该废除奴隶制，可南方几个州反对，南方州的代表都是大庄园主，有大量黑人奴隶，包括开国元勋华盛顿，他名下也有大量奴隶。
所以，如果坚持废除奴隶制，十三个州就会分裂，美国建国就变成不可能。
这就是理想和现实，在理想和现实中，美国先贤们只能退一步，不坚持废除奴隶制，把权力下放，让各州政府决定！”
“几乎是同样的理由，北方在打赢了内战后，虽然废除了奴隶制，但却允许了种族隔离的存在，并通过了相关法律，以法律的形式公开肯定种族隔离。”
同学们被他的讲话牢牢吸引，现在，美国是最明亮的灯塔，可对美国的了解却是似是而非，哪怕是燕大这样的高等学府，介绍美国的书籍也很少，即便有，也是好的美丽的方面，即便有几篇不好的文章，也被向往灯塔的人本能的以宣传给排斥了。
楚明秋提出的问题，却是公开的事实，民治民有民享，你不是知道吗；人人生而平等，你不是知道吗？那么美国奴隶制，种族隔离制，也应该知道。
“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翻译成现在的语言，就是不要迷信权威，要独立思考。
陈寅恪先生说，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就是鼓励大家要独立思考，不要被所谓的权威牵着走。”
那女生这时有点醒过神来，她有点佩服又有几分不服气的大声问道：“难到皿煮自由不是通行世界的基本权利吗？”
楚明秋看着她，略微思考就反问她：“你看过《伯罗奔尼撒战争》这本书吗？我记得这本书的英文版在解放前就有了，中译本在1972年就出来了，燕大的图书馆应该有。”
那女生有点傻了，呆呆的摇头，有人举手表示看过，到底是燕大，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楚明秋冲那几位举手的同学点点头，然后说道：“看来大多数同学没读过这本书，我建议大家下去看看这本书，这本书虽然书名有战争两个字，实际上是本历史书和政论书。
为什么推荐这本书，原因很简单，这本书是第一本讲解皿煮的书。
雅典是皿煮制的诞生地，也是第一个皿煮制的践行者，可你细读《伯罗奔尼撒战争》这本书，雅典的失败恰恰是因为他们的皿煮制。
皿煮在西方世界中很长时间不是什么褒义词，美国建国先贤们为什么设立选举人制，而不是直选制，就是吸取了雅典皿煮制的教训，防止直接皿煮！”
学生们大哗，这个论断闻所未闻，美国建国先贤居然反对皿煮！太不可思议了！
几个学生忿忿然，十分不安的准备反驳，可很显然他们没看过《伯罗奔尼撒战争》，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学生到底是受过教育的，还没学会胡搅蛮缠！
“皿煮自由，首先要明白什么是皿煮自由？皿煮是以民为主，还是为民做主，还由民自主。”
“如果连这些都搞不懂，就奢谈皿煮，那不过是坐而论道，空谈而已。”
“顺便问一句，你们生活在中国，长在中国，可你们了解中国吗？知道这个国家是什么样吗？”
“大学被称为象牙塔，你们大学生被称为天之骄子，别人这样说，听听就过去了，可别真把自己飘在天上，不知人间为何物，那就不好了！”
同学们顿时哗然，心高气傲，现在的大学生可不是扩招后的，全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拼过来的，带着校徽，走在大街上，别人都高看一眼，更何况这是在燕大，全国各地掐尖的学子，被这样当众讥讽，历时引起一遍不满的嗡嗡声。
主持人导演也都有点傻眼了，还没这样的嘉宾，居然针对起现场观众来了。
眼见同学们要揭竿而起，两人脑子紧急启动，闪过无数念头，还没选出主意来，楚明秋已经径直点了个戴眼镜的男生起来提问。
“我就是来自农村的，从小就生活在农村，对农村的情况很了解，楚同志，你认为我们不了解中国，这是错误的！”
空气中明显有火药味，气氛紧张起来。
楚明秋点点头，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好整以暇的问道：“能给大家介绍下你们村子的情况吗？比如，生活条件怎么样？村子的经济发展如何？村里的主要产业是什么？有多少人口？主要有几个姓氏？”
那个男生面露难色，略微迟疑才答道：“我是生活在镇上，不过，我姥姥家在村子里，对村子的情况也有些了解。”
“那就说说。”
楚明秋决定给他们来个现场教育，省得这些家伙老目空一切，老在天上飘着。
男生略微想想才说：“我姥姥家他们村子主要是种地为生，村子并不大，大约有六百多人，主要是种地，没有工业，平时也养猪养鸡，家家户户都养，村里有木工瓦工，...”
“外出打工的多吗？”
“不多，我知道的大概有六七个，其他的都在村里种地。”
“种地收入好吗？现在包产到户，村里每个劳力能分到多少亩土地？”
“我们那人多地少，平均每人大约能分到一亩七分地，良田每亩大约能收入.....”
男生对农村的情况还是很了解，亩产不是很高，勉强能填饱肚子，还要靠养猪养鸡养羊，再做点手工，补贴家用。
“既然种地不能让农民富起来，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出去打工呢？”
男生没有回答，半响才摇头：“我不知道。”
“那么我们设想下，在村里进行选举，一人一票，选村长，你判断下，大概率谁会当选？”
男生很困惑，十分不解：“我怎么知道，这选举不是要看候选人的主张吗？”
楚明秋摇头：“我虽然没去过你们哪，可我知道，如果这样选，大姓当选的可能性最大！就算不能包揽全部，但占据主要职位，是完全可能的。”
男生楞了片刻，楚明秋扫视全场，与每个人的目光对视，几个人皱眉，包括那位女生。
“理想状态下的选举是这样的，候选人提出自己的主张，村民判断他的主张是不是适合村子发展，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不过，你们大概忽略了，中国人更相信自己人，与自己有亲戚关系的人。
在农村，宗族力量比政府力量更强大，这种传统力量已经在国人血脉里根植了数千年，不是短短一场革命就能解决的。”
“如果你是村里人，你舅舅参选，你会投谁的票？”楚明秋问那男生。
男生稍微迟疑，便苦笑着答道：“当然是我舅舅，这有什么好想的，要投别人的，姥姥家的门都不让我进！”
“这就是嘛，别人也一样，同宗同族，你要投别人，还不被同宗人骂死！下次祭祖时，都不让你参加！”
男生尴尬的笑笑，女生这时插话道：“这不就证实了，中国文化中的糟粕吗！”
楚明秋笑笑：“你是生活在城市吧？”
女生点头，却没多说。
“尼采说，存在即真理；不管是糟粕还是真理，他实际存在，而且还存在了几千年了，那么他的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道理，而且不是你说是糟粕就是糟粕就是糟粕！”
楚明秋继续说道：“这位同学，我们国家有九亿人口，其中大约八亿人口住在农村，是农民，所以，解决中国的问题，其实就是解决农民的问题。
我们在制定任何政策时，都必须考虑全面，尤其要考虑农村，考虑农民的利益。”
“如果我们忽视农民的利益，那么，任何政策都可能失败！”
“你们都是大学生，是这个社会的精英，将来是这个社会的栋梁，要支撑这个社会，要带领这个国家前进。”
“所以，你们一定要了解这个国家，要了解这个国家，首先就要了解农村，了解农民，眼睛要向下，不要只盯着其他国家，要立足在我们自己的条件上。”
“同学们，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波澜壮阔的历史时期，等你们到五十岁六十岁时，再回过头来看，我们应该很庆幸生活这个时代，我们亲身经历着一场伟大的变革。”
这话获得热烈的掌声，楚明秋注意到，还是有些同学动作迟缓，显然并没有说服他们。
果然，在掌声平息后，前排的一个穿着西装的男生举手要求发言，楚明秋也没等主持人开口，便让他发言。
“我是燕京大学经济系三年级学生，楚同志，我看过您的两本书，您参加的每期经济论坛，我都看过。”
这位还是自己的粉丝，楚明秋面带微笑，说了声谢谢。
西装男继续说道：“的确，经济改革缺少目标性，我们始终徘徊在计划为主还是市场为主，在我看来，之所以存在这样的问题，还是出在意识形态上，海里有人反对市场经济，是这样吗？”
楚明秋心里慨叹，年青人是什么都敢说啊！到底年青啊！
略微迟疑，才笑道：“存在即真理，过去三十年，我们宣扬的社会主义便是计划经济，这种观念已经深入到很多的脑海里。
不但海里的领导，就算普通工人也这样认识，我在主持原长城公司改革时，就有老工人质问我，这样的改革还是社会主义吗？
老同志，他们枪林弹雨中拼杀出来，他们很多亲人战友都为社会主义献出了生命，一辈子革命，一辈子为社会主义呕心沥血，现在突然搞市场经济，这需要时间。
同学们，我们应该理解他们，而不是指责他们。
我刚才说过，美国建国先贤，在现实和理想之间，选择向现实妥协，人人生而平等，迟到了一百年，这还只是法律上的平等，真正的平等还远未到来！”
“当然，我们等待他们转变观念，并不是要停下改革的步伐，只是分阶段，我在书里提出，改革的目标是建立以市场为主，计划为辅的市场经济体系。
之所以现在提出，并不是要求马上实行，任何经济体制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构建市场经济体制需要改革很多东西，必须老老实实的做好改革，一步一步的开放商品价格，而不是一下就开放整个市场。”
西装男又问道：“当前物价上涨，国家采取了一些调控措施，可物价还是没降下来，依旧在上涨，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是调控措施不得力？还是压根就是错误的？”
楚明秋点头：“首先，要为国家这次调控鼓掌，这是国家首次按照市场经济原则，从宏观上对经济进行调控。
宏观调控有一定的滞后性，物价虽然继续上涨，但势头已经衰落。
经济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海里这次很有勇气，没有退回物价管制时期，而是大胆的采用宏观调控措施。”
“这是我国第一次采用市场手段调控经济，这是一个巨大进步，应该为海里鼓掌！”
会场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楚明秋笑笑：“看来同学们还是不满意，不过，不要紧，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看到，我们这个国家会一天天变得更好！”
这次的掌声稍微热烈点，楚明秋转身回到座位上，主持人起身走到前面，面对同学们，笑容满面。
“我们国家正处在变革中，摸着石头过河，有失误也是正常的，各种规章制度正在制定中，经济转型出现一些混乱，老百姓不理解，有抱怨，也是正常的。”
主持人的话得到大部分同学的支持，掌声比楚明秋时还热烈些。
还是有人举手，主持人看看时间，还有些，便点了中间的一个留着长发的女生。
“我想问问楚同志，”女生看着楚明秋，楚明秋点头，女生问道：“您说既得利益团体，这些团体是指那些有权力的人吗？就像现在那些倒爷，不是公子少爷就是公主，为了这些既得利益的人，我们就要损害全国人民的利益吗？”
楚明秋微微摇头：“任何体制在运行时间久了后，就一定会出现既得利益团体，我国如此，欧美日等国也是如此，世界任何国家都如此。
既得利益团体不仅仅在政府机构内，也在社会各个阶层，就说打破大锅饭吧，这损害了一些职工的利益，国企改革，也会损害国企职工的利益，农村改革，包产到户，这受到绝大多数农民的支持，但少部分人的利益同样受到损害。”
“老百姓把目光盯着高干子弟，也就是你说的那些少爷公子和公主，认为既得利益团体就是他们，甚至认为只是他们，这是不对的，他们其实最希望变革的。”
“市场经济下，这些有关系的人，他们获得财富的方法更多，相反，基层的既得利益团体受到的损害是无法弥补的，因而他们才会是改革的最大阻力。”
这个论断在同学们中引起不小的议论，连许教授也微微摇头，不认可。
楚明秋自然看在眼里，他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今后，改革还会继续，各方面的改革都会进行，去年燕京试点了社会保障，这个社会保障只涉及到职工退休的工资，今年，还会试点医疗保障，今后还会陆续退出失业保障。”
“这是社会层面的，还有更多的涉及到普通人的改革。”
“现在老百姓抱怨比较大的住房问题，今后将进行住房商品化改革，福利分房将取消，这又要触及普通百姓的利益。
还有，你们大学，现在大学生包分配，以后大学会向欧美那样，不包分配，大学生毕业后，自己找工作，这又要触及在校学生的利益。”
会场上引起一阵笑声，楚明秋也笑笑，很理解。
“燕京大学是我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排名应该在全国大学中，前三，可同学们想过没有，中国有几百所大学，还有大专中专，大学都不包分配，大专中专自然也不会包分配。”
“他们毕业也得自己找工作，美国有上千所大学，每年有几十万大学生毕业，不少大学生毕业即失业。
我们现在的大学还少，大学生就像熊猫似的，好像不愁工作，将来我们的大学也会增加，大学毕业生也会增加，现在每年也就十多二十万大学生，这是不够的，将来大学会增加，大学生会增加，以后，我们也会出现大学生毕业即失业的现象，所以，同学们，你们只看自己，或者只看燕京的大学，海里不能这样，他得盯着全国，除了燕京，还得盯着乌鲁木齐，盯着齐齐哈尔，盯着昆明，盯着贵阳。”
这时，同学们再无刚才的欢快轻松，面露思索之色。
这场对话在周三播出，楚明秋特地看了这期节目，不出所料，录制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被压缩到四十分钟，砍掉最多的还是最后部分，敏感话题全部被删掉，但还是保留部分，比如大学改革，住房商品化改革，这一部分保留下来了；而那些涉及政体改革的部分，全部被砍掉。
即便如此，这场对话播出后，依旧引起不小的反响，楚明秋赶紧提醒纪思平，抓住机会，在大学校园里掀起一场讨论，关于改革的大讨论！
纪思平在担任宣传部长后，依旧兼任央视台长，海里现在对他很信任，放手让他整顿宣传部门，希望他能扭转现在在宣传战线上的不利局面。
纪思平上任后，先从出版行业开始，收紧了出版审核，政论书籍被严格审查，楚明秋的《中国，走在悬崖边上的巨人》是这半年里唯一获得批准的政论书。
除了严格出版审查，还抓了几个杂志出版社，要求这几个出版社进行整顿。
在三月，纪思平召开了全国宣传部门的工作会议，这次会议的规模很大，地级市以上的宣传部领导全部到京城开会，在这个会上，纪思平提出要加强宣传工作，宣传工作必须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凡是与四项基本原则相悖的，必须严格审查！原则上，都不许出现！
全国宣传工作会议结束后，纪思平在宣传部下属成立了一个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编导小组，准备筹拍一批革命历史题材影视剧。
首选就是三大战役，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成立了三个编写小组，准备拍摄大决战。
纪思平忙得不可开交，宣传工作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他采取的这一系列措施，包括严格审查题材内容，几乎就没有支持的，骂声一遍，只是都无法在公开传开。
作为宣传部长，纪思平在党内的地位也直线上升，迅速上升到中央委员，本来还要升为政治局候补委员，但被吴老爷子否决了，老爷子认为升得太快不好，先干出成绩来，后面自然而然就有了。
纪思平倒没有觉着这什么，只是老婆偶尔抱怨几句，他的全副精力都投在整顿宣传工作上。
不过，他的整顿工作也并非一帆风顺，宣传部除了他这个部长，还有四个副部长，这四个副部长有两个老同志，两个年青点的同志，纪思平的履历与他们相比差一大截，因此他在宣传部也受到一定的掣肘。
楚明秋的建议，纪思平思考后，找上宣传部卢副部长，把这个事交给他，卢副部长是老同志，现在已经临近退休了，本来是最有希望接任的，可海里希望提拔一个年青人，他就被排除在外。
卢副部长没有接受，本来就躺平退休了，这突然交给他这么个工作，便不想干，干脆就借口身体不适，到医院住院去了。
纪思平没办法，只好征求其他三个副部长的意见，几个副部长都认为由宣传部出面不好，最好由共青团出面，他们对年青人的心思掌握更好。
纪思平觉着这个意见也对，便把这个事情交给宋副部长，由他出面与共青团联系。
宋副部长是四个副部长中最年青的，曾经担任过某省的宣传部部长，家庭背景很好，是高干子弟。
一般到这个层级，家庭背景就没那么要紧，除非是顶级的，否则就不用考虑。
宣传部和共青团中央虽然都是部级，看上去相同，可地位实权可就差远了。
宣传部不但是文化部的上级单位，还负责管理人民日报新华社央视等部级副部级部门，还可以插手各省宣传部部长的任免。
共青团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他们也遇上同样的问题，老的工作方法已经不适应现在的青年，要转变方法，可怎么转变，他们也在摸索中。
整个八十年代，大概是党的历史上宣传工作最灰暗时期，经历了十年非正常时期，党的威信受到沉重打击；打开国门，国内外的巨大差距，让很多人失去信心，是灯塔最亮眼的时代。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对抗IBM
共青团和宣传部的举措还在筹备中时，楚明秋就接到小八的电话，小八问他在燕大录制节目时，是不是与学生发生了冲突？
听着小八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楚明秋很纳闷这事怎么就穿开了，还穿得这样变态。
“现在传得可神了，说你在录制现场与学生发生激烈冲突，在政改经改上，都爆发激烈争论，说你被顶得下不来台。”
“下不来台！哥们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几个小毛头，能让我下不来台！”
“呵呵，你小子就嘚瑟吧！”
小八自然是不信的，私下里他和楚明秋讨论的话题更开放更直白，学生们提出的问题绝对超不过这个范围，问题就在，楚明秋能不能象私下里那样坦率，估计是不敢。
想到这里，小八便忍不住想乐，好像看到楚明秋的憋屈样。
楚明秋挂了小八的电话，忍不住骂了句娘！
他没多少时间精力来处理这些事，也无力去辩解个啥，这类事永远辩不清，黑就黑吧，反正黑的不是他。
六月底，上海厂的第一期工程完成，无尘车间开始安装相关设备，这次到上海，他还得和上海市政府谈判，上海市政府曾经答应在二期工程开始前，向中积电提供五亿人民币贷款。
不过，这次去上海还有个有利条件，容基从经委调到上海担任上海市长兼副书记，有这样一个老朋友在，谈判应该很顺利。
果然，到上海第一天，便接到市政府工作人员电话，荣市长第二天要到中积电上海工厂视察。
第二天，楚明秋带着一众人早早等在厂门口，现在工厂已经初具规模，两栋白色厂房和一栋行政办公楼，一栋实验楼，全部落成，现在正进行内部装修，厂房正在进行无尘处理。
容基准点到，楚明秋迎上去，两人握手大笑，容基告诉身边的工作人员，楚明秋可是他的老上级，这中积电前身就是长城公司，当初他为这公司可费了不少心血。
楚明秋赶紧解释，容基那是虎落平阳，才来的高科园，自己不过恰逢其会，荣市长当时教了自己不少东西。
容基微微摇头，却没多说，便问起厂子的情况，楚明秋向他详细介绍了厂子的进度。
“现在芯片行业衰退，听说连IBM都在削减投入，你这样大的投入，能收回投资吗？”
楚明秋笑笑：“这没什么，我管这叫逆周期投资，经济发展都是波浪型的，现在是下降通道，我估计还没到底，明年或后年才能到底。
对其他企业来说，是场灾难，可对我们中积电来说，可是个机会，你想啊，那些企业还是要研发新芯片，计算机市场还是会扩大，只是速度慢了，他们要生产，特别是新芯片，自己削减了开支，上不了新生产线，这新产品要投产，怎么办，自己没有，只能找人代工，那要找谁？只能找我们啊！”
容基闻言，楞了片刻，忍不住笑了，点头笑道：“这话不错，你这人就是喜欢逆向思维，嗯，这个想法很奇特。”
“您还不知道我，”楚明秋很随意的笑道：“您就没想过吗？这个厂要真正投产，怎么着也要到明年，下行周期已经走了一多半，我估计Intel的486最迟在８８＋１年投入市场，我们的windows操作系统也能在九零年发布。”
“最迟八月，我就要去硅谷，这次去就是要敲定与intel的战略合作，呵呵，当初，我们为拉住intel，费了多少心思。”
两人都想起当年到美国去拜访intel公司，下订单，拿到4004的仿制权，从美国引进的芯片生产线，....
两人边走边聊，话题很随意，一会在谈新工厂，一会在回忆当年，情绪温情满满，当年，容基在高科园时，正是他人生中比较低迷时期，到高科园时，楚明秋足足比他小了近二十年，却是他的顶头上司，要说心里没点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可楚明秋的表现很快便折服了他，高科园从无到有，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便展现出勃勃生机，发展势头迅不可挡。
在高科园这段时间，他还学到了不少市场经济的工作方法，如何发展企业，如何规划发展，等等，这些都是他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效果出奇的好，原来还能这样干！
“芯片产业应该成为上海的支柱性产业，主任，给我们出点主意，怎么样？”
楚明秋笑笑：“这还不简单，把产业链搬过来就行了。”
“咋啦，还卖关子！”容基佯装生气：“咱们什么交情，还打算敲我的竹杠！”
楚明秋哈哈大笑，跟在身后的人看两人言谈甚欢，都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两人相对大笑，楚明秋看着厂区，用手四下指划：“这浦东是块宝地，上天留给上海的，你们应该把浦东作为发展重点。”
“上海的经济，应该立足在金融，这是上海的传统产业，从清末，上海就是中国的金融中心，现在的上海短期可以做外资进入国内的口岸，长期发展应该是亚洲的金融中心。
其次呢，上海应该是外贸口岸，要大力发展码头，现在上海的码头远远不够，必须建万吨级甚至十万吨级深海集装箱码头。
第三，上海的大学很多，科研机构仅次燕京，所以上海应该发展高科技产业，要鼓励大学教授和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出来创业，同时，市政府要进行扶持，从政策资金两个方面进行扶持。
第四，对现有老企业进行改造重组，组建大型企业集团；上海的条件太好了，比燕京的条件还好，老牌工业城市，有大量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你们完全可以组建一批集团型企业，上海汽车，上海造船，上海日化，怎么多企业，简直就是个没开发的宝库。”
“第五，以这些企业集团构建产业链，在构建产业链时，千万别只盯着国企，要放手发展乡镇企业和私企。”
楚明秋几乎不假思索的便抛出了五条，上海的条件比燕京还好，上海人口众多，工业发达，从前清开始，这里就是中国的金融中心和工业中心，经过百年发展，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工程师和技术工人，在过去几十年时间里，上海几乎支援了半个中国的工业基础建设！
除了这些基础条件，在观念上，上海人也走在全国前列。上海是全国观念最开放的城市，上海人是最骄傲的国人，他们眼里从来没有国内的其他城市，目光盯着的不是巴黎伦敦就是纽约东京，对国外传来的新观念能迅速吸收，然后发扬光大。
容基微微点头，感觉不虚此行，来中积电分公司视察，除了情节外，还有就是想见见楚明秋，自从离开高科园后，两人几乎就没见过面。
果然，楚明秋没有让他失望，他默默记下这几条，然后才笑道：“上海的纺织行业很强，有不少人说要把纺织业做大。”
“纺织业属于低技术含量，劳动密集型行业，我记得我们以前讨论过类似的问题，上海和燕京一样，属于高成本地区，而且一旦开放搞市场经济，上海的地价，人工费用，要比其他地区高出不少，而且，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看看民国时期就知道，外地人都跑上海来挣钱，为啥，就因为上海的收入高。”
“当然，不把纺织业作为重点发展对象，不是说现在就要彻底放弃纺织业，而且，现在纺织业是个挣钱的机会，美国日本签署了广场协议，日元大幅升值，这造成日本产品价格上涨，在国际市场竞争力下降，所以，日本从七十年代末，日本纺织业就开始外移，在广场协议之前，美日贸易冲突激烈，日本低附加值产业就开始外迁，整个日本的产业升级。”
“咱们国家的机会挺好，从七八年开始改革开放，这就创造了机会，承接日本外移的产业。”
“纺织业等低技术含量的产品，上海与其他地区竞争，没有优势，现在广东珠三角地区的发展很快，纺织业是门槛最低，很多地区都会发展纺织业。”
“老容，容市长，未雨绸缪，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咱们高科园用了十年打基础，你也可以用十年打基础，我估计上海的产业升级，应该在十年后开始。”
容基点头：“嗯，你说得对，上海的条件是好，海里提出要在本世纪末翻两番，但我认为上海应该翻三番四番，甚至五番。”
“可上海的条件虽然好，可问题也多，上海的老企业多，积弊重重，这两年，上海的经济发展速度下降，企业亏损面扩大，燕京整顿亏损企业的做法，很值得我们借鉴。”
“既然值得借鉴，那就干啊！你犹豫个啥？”楚明秋笑道。
他心里明白，容基能被调到上海，就是这个原因，这几年，容基在经委干得风生水起，渐渐被高层重视，被视为经济干才，上海这几年的发展让海里并不满意，海里多次指示，要搞好浦东，甚至已经将浦东设为特区，可上海对浦东特区的开发动作迟缓，而恰恰在这个时候，经济发展放缓，物价上涨，上海的企业亏损面扩大，这些都促使海里下决心调整上海领导班子，原上海市委书记被调到燕京，担任书记处书记，原市长386，出任书记，容基空降上海，担任市长。
在赴上海上任前，吴老爷子亲自和他谈，要求他到上海后，尽快扭转目前上海的形势，要把浦东特区发展起来。
肩负重任，到上海后，容基立刻投入工作，好在他在经委工作了很长时间，对全国各省市的发展状况有所了解，到上海后，又抓紧时间到基层调查研究。
调查还只进行了一部分，了解的情况已经超过他的预料，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上海面临的问题就象刚才说的，上海企业多，但这些企业大部分是老企业，几十年上百年的都有，这些企业设备陈旧，以上海造船厂为例，有些设备还是民国时期的，大部分是五十年代从苏联进口的，陈旧，生产工艺和精度都远远落后国外同行，这直接导致国外订单基本拿不到，国内订单又少。
造船厂有近十万工人，国家不可能不保，另外还有大批轻工业企业，什么毛巾厂，汽水厂，成衣厂，纺织厂，等等，受到乡镇企业，还有进口品牌的冲击，也纷纷陷入困境。
大面积亏损，大面积效益降低，可真要整顿，却又举步维艰，原因很简单，没钱！
上海没钱！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上海可能是全国财政收入最高的城市，可是，按照现在的包税制，上海大概有五成要上交海里，难怪前任发展浦东不利，因为压根没钱！
楚明秋听了容基介绍的情况，轻轻叹口气：“吴老爷子在推分税制，你们是什么意见？”
“我和财政上的同志谈过，分税制下，我们要交的钱更多，每年要多交四千万左右。”
楚明秋笑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点，就一刀，至少剩下的钱，可以办很多事。”
容基沉默不语，楚明秋递给他一根烟，容基有点纳闷，以前楚明秋是不抽烟的。
楚明秋没解释，只是笑笑，给他点上，自己也美美的抽了口。
“我知道的，很多省，特别是经济发达的省份，反对分税制，原因就在这里，可是，你们想过没有，税制理清后，经济越发达，财政收入越高，城市的土地越值钱，企业越做越强，营业税，增值税，就越多，容市长，分税制其实是有好处的。”
容基点头：“这我知道，欧美等国都是分税制，我是赞同分税制的，不过，这缓不济急，还有其他法子没有？”
看容基诚恳讨教的神情，楚明秋略微想想才无奈的摇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两条法子，一条是利用外资，搞合资公司，在基础建设上，也可以利用外资，比如建设港口码头，就可以利用外资，霍家好像就在上海建码头。
另一条就是加大改革力度，对部分优质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革，合法的向社会募集资金。”
说到这里，楚明秋叹口气：“上海是大都市，机会多，应该鼓励私人创业，把经济搞活，我估计你要苦两年，熬过这两年，就好了。”
容基苦笑下，上面会不会给自己两年时间，都还说不定。
“现在全国各级政府都缺钱，燕京为了安置欠薪职工，从我们高新区刮走几百万，唉！”楚明秋叹息着不住摇头，心疼不已，几百万啊，能办多少事。
容基忍不住笑了，这个伎俩，太熟悉了，这家伙又在装X了。
“你们这个厂建成后，能不能把整个产业链搬到上海来？”
“可以，不过需要时间，也需要你们政府配合，”楚明秋神情一变：“我的意见是搞个产业园，微电子产业园，我们可以要求上下游企业到上海来办厂。”
楚明秋正说着，他忽然皱起眉头，想了想说：“要迅速改变财政状况，很难，不过，这是个契机，改革的契机。”
“哦，说说看。”
以容基对楚明秋的了解，看他的样子，知道有想法了。
“逼企业出海，”楚明秋说道：“让企业从国外进口原材料，产品必须向外国销售，就以服装玩具为龙头，挑选几个技术力量强的企业，要求他们出海，到国际市场去竞争，银行给贷款，政府给优惠政策，要求就一个，去国际市场，挣外汇，能挣外汇的，政府给以扶持，否则就不管。
嗯，这个政策可以叫外向型经济，不过，现在我们缺少国际贸易人才，既然企业缺，那么政府就要提供帮助，政府可以成立一个部门，专门帮助外向型企业，帮助他们与国际商家谈判，资金问题，法律问题，要求各区各县要下大力气狠抓企业出海，不管是乡镇企业还是国营企业，选一批出来，从小到大，逼他们出海，到国际市场去闯荡！”
楚明秋越想越觉着这是个好机会，促进出口，引导企业出口创汇，他曾经向燕京市委建议过，可始终没见到动静，看来还得自己先干出成绩来，才会有人跟上。
容基想到的却是，当年，办高科园，同样没钱，走了一圈香港，钱就来了，几个玩具就创造了几千万外汇收入，他当时看上去很平静，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办企业，那些天，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想着这事是怎么办成的！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楚明秋居然就轻轻松松办成了！
随后几年中，楚明秋逼着企业开发产品，随身听，创造了一个奇迹；彩电，加上一个平平无奇的遥控板，就创造数亿美元的收益。
除了这些，他在高科园还学会了如何组织生产，如何与外商谈判，了解国际贸易的方式方法，规划区域发展，....，那几年，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弥足珍贵！
“困难也是机会，千万不要后退，改革带来的问题，就要用改革来解决。”
“上海是我国最大的城市，最发达的城市，工业种类最多的城市，也是人口最多的城市。”
“上海改革要成功了，就等于给全国一根定海神针！”
“要坚定的走向市场经济，绝不能后退到计划经济范畴，用市场经济的规则来解决问题。”
容基含笑看着激情四溢的楚明秋，这些年虽然极少见面，可也听说他在高新区的一些作为，引进外资，股改，下岗待业，全是国内首创！引起不小的争论，他就曾经听不少老同志斥责，认为楚明秋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搞资本主义复辟，至于股改，那是妥妥的瓜分国家财产。
告状的信一直不断，连海里都不敢轻易表态，还是方朴他爹说了话，“让年青同志先干着，先不要急着否定，看看再说。”
楚明秋这才逃过一劫，可他还是不安分，继续我行我素，燕京市委市政府也不管他，让他在高新区折腾。
“上海，不，不但上海，整个南方沿海地区都应该首先走向外向经济，必须到国际上去抢市场。”
“容市长，上海应该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从去年，不，从前年开始，经济就有过热迹象，去年经济过热的迹象更明显，海里采取收缩政策，去年今年两次收缩贷款，提高利率，让经济增速放缓，这些措施效果还要等几个月才能看出。”
“但问题还是存在，我们的问题是结构性问题，原材料产能始终不能满足市场需求，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既然国内买不到，那就去国外买....”
容基摆手，打断道：“你知道现在国家有多少外汇存底？”
楚明秋看他的神情，眨巴下眼睛，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便试探的问道：“两三百亿总有吧。”
外汇储备，在这个时期，还是国家机密，除了财政部，就是海里和一些关键职务能了解，楚明秋这个层级的还没资格知道。
“少个零！”
容基在此前是经委主任，对这些数字有所了解。
楚明秋大吃一惊，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数次进海里，他都没问过，原以为怎么也能几百亿，没想到居然如此之低。
“没想到吧，八二八三年，外汇储备有些增加，可从八四年开始，刮起一场设备进口风，外汇储备开始大幅减少，这几年，你在高新区大办产业园，效益惊人，海里不是把它作为经验，向全国推广吗，现在各地纷纷在建产业园，引进外资，引进设备，结果，每年进出口都是逆差。”
容基再度抬头看看四周，他没有进去的打算，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和楚明秋聊聊，而且最好是私下里聊。
“说来说去，你还是始作俑者，海里把产业园作为先进经验，向全国推广，现在深圳广州珠海杭州，全国各地一窝蜂都在上产业园，经委的申请书有两个我这么高。”
“我是苦口婆心的劝，可有什么用，人家压根不听。”
容基苦涩的摇头，办产业园，用不着经委批准，他也只能提醒，人家不听，他也无可奈何。
楚明秋深深叹口气，中积电上市成功后，来高科园参观取经的越来越多，而且来头都不小，市长都算小的，一般都是副省级领导带队，他三天两头都要抽时间接待，让他烦不胜烦。
“我记得去年，大唐电子就挣了十多亿美元回来，中积电的效益更好，挣了三十多亿美元，这外汇储备怎么才这么点？”
楚明秋不敢相信，大唐电子的主要市场在海外，去年无绳电话就挣了十多亿美元，再加上其他一些产品，总产值有二十多亿美元。
中积电的业务多，代工、主板、硬盘、Lenovo等等，这几样加起来，去年总产值超过三十亿美元。
“唉，这又是个问题，”容基叹口气说：“现在金融财政不分家，各地上产业园，企业搬进去，总要生产吧，总不能用老设备吧，从欧美日引进设备，没钱，就向银行贷款。
地方政府不管条件具不具备，都逼着银行贷款，银行扛不住，就这样，好处，地方上拿了，亏空，给了银行，银行和财政不分家，去年银行总亏损大约有五百七十多亿，这些全部算到财政上，导致去年财政赤字高达四百多亿，现在不但海里缺钱，地方上也缺钱。”
楚明秋忍不住笑了：“听着怎么象一遍哀嚎！”
“可不是。”容基也笑了。
楚明秋算是彻底明白了，去年为什么会收回贷款，让楚宽远他们紧张了一番，敢情银行都没钱了。
“没钱就印吧，适度的货币扩张，是可以的，对经济发展有好处。”
“嗯，你这个观点，与厉教授的观点相同，但海里的老同志认为还是稳点好，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政策出台。”
楚明秋想了想，感觉没有头绪，海里还能出什么政策。
“得，这事，还是你们肉食者谋之吧，对了，你们上海市政府答应我们的贷款可不能没了，我可等着这笔贷款买米下锅。”
容基点头：“这个你放心，我们把中积电是作为未来支柱性产业看待的，停了谁的贷款，也不会少了你们的。”
“那我就放心了。”
俩人还是在厂区内逛游了一圈，楚明秋告诉容基，这个厂整个是第一期工程，以后还有二厂三厂四厂，待无尘化处理完成后，中积电自己研发的光刻机就会过来，先上十台。
中积电成功研发出光刻机的消息上过报，容基是知道的，当时他还激动了一会，他深知楚明秋为了这个光刻机费了多少心血。
于是，他便问起这光刻机性能怎么样，楚明秋也没隐瞒，很直接的告诉他，比起美日来，要差两到三代。
对这个，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叹口气：“现在很多人都在说，造不如买，买不如租；自己研发，费时费钱，直接买，省时省力。”
“这不是买不到吗！”楚明秋摇头，他在多个场合听到这个说法，开始还驳斥一番，现在都懒得说了，但对容基，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我们自己的光刻机，我们买到的光刻机只能是八十年代初的。”
容基点头：“是啊，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楚明秋想了下：“您在上海主政，上海有不少科研机构，要注意保护他们，我听说上海有公司在搞数控机床，这个项目要保住，千万别废了。”
“这机床有工业之母之说，数控机床是机床的未来，你看，东芝卖了几台高精尖的数控机床给苏联，美国就强烈不满，非要将东芝几个高层给抓到美国坐牢，东芝被罚款数亿美元，这里面虽然有美日贸易冲突的因素，但也说明机床的重要性。”
楚明秋带他走进间厂房，厂房内凌乱不堪，各种仪器堆在一起，工人们在忙碌的安装，看到他们进来，都停下工作站在那。
容基知道这是在安装除尘设备，当年长城公司引进光刻机时，他就在施工现场看过，那时的除尘设备全部从国外进口。
楚明秋告诉他，这些设备全部是国产，与国外产品相比，性能相差不大，有部分产品还出口到美国。
容基大为振奋，他还记得当初为了几个零部件与美国工程师闹的不愉快，现在居然还能出口了。
容基问起产业链上的产品有多少实现了国产化，楚明秋告诉他已经有八成，现在光刻机进入了863计划，相信十年内，这条产业链的产品能全部国产化。
光刻机进入863后，由中积电在主导，产业链上的每个产品都由一个或几个研究所或大学负责，目标全部雄心勃勃的瞄准国际最先进产品。
有容基这个内应，与上海方面的谈判非常顺利，上海方面再度保证，在电力用水方面为中积电提供特殊保障，另外三亿的银行贷款由上海市政府提供担保。
上海方面要求中积电协助上海方面建设微电子产业园，并要求上下游企业到上海开设工厂，在上海本地生产。
双方皆大欢喜，协议很快就签署了，签署后，楚明秋举行了一个答谢酒会，上海市高层悉数到场，楚明秋第一次见到386。
386给楚明秋的印象是很温和，象个宽厚的长者，不过，楚明秋不敢完全相信，这些大人物狠起来时，眼都不眨！
现在还没人知道，过上几年，这位会入主海里，楚明秋完全没有把握，几年后那场风波会被消泯，他非常小心的和386聊着。
386告诉他，自己在担任电子工业部副部长时就听说过他，当年他的报告把长城公司和高科园从电子工业部分离出去，部内的同志怨气很大。
电子工业部就是前第四机械工业部，楚明秋与他们的恩怨交葛颇深，从抢人家的彩电项目开始，双方就结怨了，这些年纠缠不休。
四机部在八零年改为电子工业部，386是82年到电子工业部，那时高科园已经被划归燕京，而386能到电子工业部与这事也有关系，高科园这个原来金鸡，到电子工业部手中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变成了草鸡，海里很生气，便对电子工业部的领导层进行了调整，386这才调到电子工业部担任第一副部长。
八十年代初，各部的部长一般都是老干部，第一副部长才是真正负责处理具体工作的人，权力很大。
楚明秋只用了短短一年时就让高科园焕然一新，随后又搞股改，剥离非相关部门等等，一系列改革后，高科园就像脱缰野马般飞速发展起来。
386在部内就不时听说楚明秋这个名字，同事的态度很令人玩味，一方面是埋怨，另一方面是佩服。
386对楚明秋很是好奇，在闲聊中，也问起上海的发展方略。
楚明秋自然使出浑身解数，给386讲了自己的想法，认为上海应该在改革中走在前列，具体做法，就与前几天告诉容基的内容相差无几，只是补充了社保，他认为社保是降低了国企的负担，同时也解决了大批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职工的养老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是，上海要充分利用优势地理位置，发展外向型经济，市政府要提供有力的政策和资金给以扶持。
“上海的问题，是老企业多，负担沉重，成本很难压下来，可上海的优势却是，技术工人多，有成熟的生产工艺，产品质量很好，上海生产的几乎所有产品，在国内都是名牌。
现在我们进军国际市场最大的优势便是低价，依靠这个优势，加上良好的质量，完全可以去国际上抢市场。”
386默默点头，略微思索才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是要有这个志气。”
“出海，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的企业大部分对国际市场并不了解，政府就要帮他们，比如要请专家，香港的，台湾的，澳门的，甚至可以是美国的日本的欧洲的，请他们来讲课，上海这么多大学，另外还有很多老商人，可以请他们来教教我们的经理厂长们。”
“对了，容市长精通国际贸易，他可以负责这个机构。”
386扭头看着容基，容基笑道：“要论国际贸易，最精通的还是小楚，我都是从他那学的。”
楚明秋笑笑：“我们高科园一直在国际抢市场，...”
容基微微摇头，他参与了高科园从成立到成长的整个过程，从一开始，楚明秋制定的发展战略便是走国际市场道路。
整个高科园没有人懂国际贸易，从最初的找渠道，再到商业谈判，全是楚明秋一手操办，可以说，高科园的人都是楚明秋手把手教出来的，连他也不例外。
“市里没钱，可以通过几个办法来筹集资金。
第一个是引进外资，把公司改造为合资公司。
第二个是，股改，把公司改造为股份公司。
第三个，向海外客户发债券，.....”
与386的交流很顺利，楚明秋给他出了不少注意，虽然不系统，也就是些构想，但都是自己这几天深思熟虑的结果，相信自己给386留下了较好的印象。
他的判断不错，酒会结束后，386和容基便商议，决定在全市挑选十家企业，支持他们出海，到国际上抢市场。
同时，向海里提出，要求在上海搞社保，同时，开始对全市企业进行调查，决定仿效燕京，对全市的亏损企业进行整顿。
第二个决定便是，围绕几个重点企业进行产业链建设。
第三个决定，大力发展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扶持一批优秀的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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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回来，楚明秋马不停蹄的，在八月中旬飞往美国，在美国视察了分公司，这次分公司也要建设一个光刻车间和晶圆车间，供应分公司实验用。
美国厂的进度很慢，到现在厂房还没封顶，不过，慢工细活，厂区什么的，倒是很有那么回事。
楚明秋只是在现场看了一圈，和胡正明谈得最多的还是他的项目，胡正明正在研究的芯片的结构，芯片的尺寸已经走到一个极限，业界认为芯片尺寸不可能再缩小了，但胡正明认为，芯片尺寸还能缩小，但需要改变芯片结构，他认为可以改成3D结构，这样可以进一步缩小尺寸，当然这里有个技术问题。
楚明秋自然不懂，但要求胡正明在研究有阶段性进展时，专利申请要跟上。
他最关心的还是人才，张忠谋回台湾后，他很惋惜，现在他不愿再失去林本坚，在他意识里林本坚比张忠谋还重要。
胡正明叹着气，告诉他，他已经邀请过林本坚了，可林本坚觉着在IBM挺好，暂时还不想离开。
楚明秋摇头，让胡正明继续提高价码，薪水可以让他自己开，咱们不还价，另外，研究项目，他可以自己定，如果他过来，研究项目由他自己定，给他百万开题费，资金由他自己掌握。
胡正明都听傻了，这个条件可是前所未有，就算他自己在伯克利也没这待遇，看来老板对这个林本坚是志在必得。
楚明秋向他解释，人才是最重要的，老话说，一人兴邦，一人丧邦；这林本坚是优秀人才，在美国科技界有不少的影响，他若能来公司，对公司的未来发展非常重要。
胡正明承认林本坚是优秀人才，同意尽力招聘他。
楚明秋叹道：“仙童公司能发展起来，是因为当年他有大量人才，之所以没落，也是因为人才流失，在这个行业，人才才是关键，钱只是第二位。”
视察硅谷分公司不是重点，重点是去Intel拜访，楚明秋带着比尔盖茨在约定好的时间到英特尔，与格罗夫见面。
因特尔公司和中积电面临相同的问题，IBM决定和他们脱钩，而且英特尔公司受到的损害更大，以前IBM用英特尔的CPU，现在IBM决定自己设计CPU，委托摩托罗拉生产，采用的还是RISC指令系统。
失去IBM订单，中微软和英特尔都感到压力山大，两家都在想将来怎么办。
蓝色巨人，是座压在整个行业的大山！
格罗夫对楚明秋决定和IBM合作开发IBM的专属操作系统感到不解，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没那么严重，其实，我认为IBM是犯了个错误，”楚明秋微笑道：“这个错误与苹果犯的错误相同，操作系统应该是开放的，操作系统不能封闭，最重要的是开放，只有开放了，应用软件才会丰富，应用软件丰富了，才会有更多的人采用。”
与IBM合作开发OS/2操作系统，比尔盖茨自然要搞小动作，双方合作并不愉快，工作方法和公司氛围完全不同，矛盾冲突不断，进展缓慢。
格罗夫点头表示赞同，他毫不犹豫的提出：“楚，我相信中微软的能力，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一个战略合作协议。”
这正是楚明秋这次来的目的，没想到格罗夫居然率先提出了，他马上问道：“我们不是有个合作协议，您的意思是？”
“我希望中微软的操作系统都是基于X86系统的。”格罗夫微微瞟了眼比尔盖茨，比尔盖茨的大鼻头稍稍抽动，他在分公司秘密启动了一个项目，研发一个支持RISC指令系统的Windows操作系统。
楚明秋不知道这个事，他没有犹豫，便点头：“在个人计算机上，可以，不过，我们未来也要做服务器操作系统，这个，我们到时候再商议，您看怎么样？”
格罗夫略微思索便点头答应，楚明秋很高兴，认为双方可以达成一个深度合作协议，共同制定行业标准。
格罗夫忍不住笑了，这楚明秋野心很大呀，这是要一口吞下整个个人计算机市场。
这个提议，他当然不反对，IBM正筹划联合苹果和摩托罗拉，准备组建一个联盟，以对抗中微软和英特尔的合作。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大方向定了，剩下的就交给下面的人去谈具体的，楚明秋则和格罗夫到休息间闲聊。
格罗夫介绍起美国的计算机行业，这几年美国的计算机行业发展非常迅速，美国现在有计算机公司，数得上号的就有七八个，最大的是康柏公司，现在每年的销售额达到二十多万台，其次是AST，每年有接近二十万台，其他几家公司加起来也有四十多万台。
这些计算机公司采用的都是英特尔公司的cpu，操作系统都是Windows，这是IBM最痛恨的地方。
这些公司卖的都是兼容机，几乎就没有自己的产品，康柏公司的cpu用的是英特尔的286和386，主板用的是中积电的主板，这是世界上最早最先支持386cpu的主板，内存用的是日本东芝公司的内存，...，简单的说吧，这就是个组装公司。
可就是这些组装公司，生生从IBM手中抢走了四成市场，更可气的是，IBM花费巨大精力和资金开发的应用软件，也可以被无缝移植到他们的电脑上。
这个时期那些小的应用软件可没有收费之说，只要搞到软件就可以装上用。
这也是IBM想要开发独属自己的操作系统的主要原因。
“所有试图封闭自己的企图都会失败，”楚明秋端着咖啡，随意的评论着IBM的行为：“我不知道IBM是怎么想的，但我认为他们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们在初期可能会有点困难，只要我们抗住了，今后就是康庄大道。”
格罗夫神情还是有些沉重，这话有打气的成分，这几年，英特尔公司能获得高速发展，就是搭上了IBM这条船，失去这条船，除了每年损失几十万颗CPU的市场，还是会影响公司股价和未来融资。
市场已经在流传小道消息，英特尔公司和中微软的股价已经受到影响。
格罗夫对兼容机公司了解更多，他给楚明秋计算了下兼容机的销售量，如果失去IBM，英特尔公司会有多少损失，会不会影响这些公司的选择。
楚明秋摇头，很笃定的告诉他：“不会，苹果采用的是摩托罗拉的CPU，如果IBM也让摩托罗拉为他们生产，摩托罗拉的生产线压根不能满足。
最主要的是，无论IBM还是苹果，他们的整个体系都是封闭的，他们采用的是传统商业思维，什么都自己干，这在计算机时代是错误的。
其次，IBM此举无疑是告诉兼容机公司，他要独占个人计算机市场，这就把兼容机公司逼到一个境地，要么与IBM拼一场；要么关门倒闭；您说他们会怎么选！”
只能与IBM决一死战，没有第二个选择。
格罗夫心情一振，能保住这一块，至少英特尔公司暂时还能保证收支平衡。
楚明秋提醒他，要加快486的研究，另外，可以把386交给中积电代工，由中积电代工成本可以下降三成，IBM让摩托罗拉代工，成本会高很多。
这就是中国的优势，成本低，价格便宜。
中积电正在努力成为一个国际化公司，成本比单纯的国内厂要高不少，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芯片行业是个高技术行业，需要大量人才，现在国内无法满足，只能利用美国的人才。
经过半个月的谈判，中微软和英特尔公司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这个协议比以前的协议，合作程度更深，双方几乎无保留的向对方开放 技术机密，英特尔公司支持Windows操作系统，反过来，Windows也要支持英特尔CPU。
楚明秋还代表中积电和英特尔公司签署了一个秘密协议，英特尔将委托中积电代工286，同时英特尔公司帮助中积电提升光刻工艺，中积电承诺不为IBM的CPU代工。
双方签署协议时，格罗夫邀请了硅谷的大批记者，意图将声势造到最大。
记者们的眼光雪亮。
“格罗夫先生，这个协议是不是因为IBM准备与英特尔和中微软脱钩做准备？”
“当然不是，英特尔公司和中微软有长期合作关系，这次签署的协议不过是为了加强双方的合作，英特尔公司很看重中国市场，这个协议不针对任何第三方。”
“市场传言，IBM正在开发自己的操作系统，楚先生，您对此有何看法？”
楚明秋很有风度的笑笑：“IBM的决定是基于他们自己的考虑，我对此不做评论，我们中微软和IBM的合作依旧，我相信我们的Windows操作系统是一个优秀的操作系统，是X86架构的最好操作系统，没有之一。”
现在是CPU和操作系统群雄逐鹿时期，市面上的CPU数得上名的就有五六种，英特尔公司只是稍占优势，这还是搭上IBM这条巨轮的缘故。
同样，操作系统也如此，中微软也是因为搭上IBM，才在市场上抢占先机。
也正因为如此，格罗夫才如此紧张！
相比较，楚明秋要轻松得多，不过，他也有顾虑，WIntel联盟是不是还能象前世那样横扫天下，这个还需要个过程，还需继续努力。
“IBM的操作系统如果研发成功，对Windows的影响大吗？”
楚明秋微微一笑：“没多大影响，我们中微软与IBM的合作依旧。”
从经济效益上看，楚明秋这话没错，Windows和Office给IBM每台才一美元，这也影响到中微软给其他公司的价格，现在IBM解除协议，中微软也就彻底放飞了。
但，不能这样看问题，影响是体现在其他方面。
比如，股价......
“投资者过度解读了市场传言，股价一时波动，并不证明中微软有什么问题，投资人很快便会看到，中微软依旧保持高速发展。”
“windows 1.0的市场反映并不好，您对此有何评论？”
楚明秋依旧保持温和的笑容，很轻松的玩着话筒：“windows 1.0是存在一些问题，不过，我们正在努力修复这些BUG，windows 2.0将修复这些问题，提供更便利的操作。”
“windows2.0什么时候上市？”
“到上市的时候就上市了。”楚明秋笑笑，其实他对windows 2.0迟迟不能发布是心有不满的，而且2.0是针对Intel 286的操作系统。
现在386发布已经两年了，可相关的操作系统还没问世，这让格罗夫很不满，这次见面就向楚明秋抱怨，希望中微软加快针对386CPU操作系统的研发。
楚明秋向他保证，针对386的windows操作系统已经在研发中，这个工作由美国分公司在加紧研发。
历史在这里延续了惯性，这个操作系统内部代号为windows 386。
“格罗夫先生，IBM如果不采用贵公司的cpu，贵公司准备采取那些措施来挽救市场？”
格罗夫是对付记者的老手，他同样温和的笑笑：“我们和IBM的合作依旧有效，更何况，我们的cpu市场表现非常好，性能比其他cpu更强。”
记者们轮番上阵，问题就集中在与IBM的关系上，格罗夫和楚明秋见招拆招，不断暗示，不管与IBM的关系如何，都不会影响公司的发展。
记者会结束后，格罗夫照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酒会庆祝签署合作协议。
酒会上，楚明秋提出去拜访下各兼容机公司，就当拜访客户了。
格罗夫认为时机还没到，最好再等等，等IBM宣布之后再去，楚明秋摇头，认为现在就该去，特别是康柏和AST，这两个最大的兼容机公司。
面对蓝色巨人，单打独斗，无论是谁都没信心，必须结盟，大家联合起来，才能对抗IBM。
楚明秋决定还是要去拜访康柏和AST，AST就在硅谷，他第二天就过去拜访，CEO袁志坤接待了他，AST采用的是中积电的主板，操作系统也用的是windows 和DOS操作系统，不过，这DOS操作系统可不只是中微软的，还有三成是其他公司的。
袁志坤向楚明秋抱怨，认为windows 1.0性能比起苹果操作系统来说要差不小，而且问题还多，动不动就死机，用户体验极差。
楚明秋承认这些问题的存在，不过，他向袁志坤保证，2.0会解决这些问题，希望双方能达成长期合作。
不过，袁志坤对中积电的主板很满意，他建议楚明秋加快针对386CPU的操作系统，现在386CPU已经发布两年可，还没有能充分发挥386性能优势的操作系统。
楚明秋向他解释，公司已经立项，只是忙不过来，为此，硅谷分公司已经成立了专门针对386的研发小组，相信明年就能发布。
交谈中，袁志坤非常担心IBM的举动，他问IBM是不是真要与中微软终止合作协议，楚明秋没有隐瞒，只是请他暂时保密。
袁志坤不由忧心忡忡，IBM此举毫不掩饰展露出要独霸PC市场的野心，以IBM的市场地位，一旦独自研发出软件和芯片，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些兼容机厂商空间，整个PC市场都会被他们垄断。
楚明秋看在眼里，便趁机加把火，同样忧心不已，告诉他，IBM的野心很大，以他们的市场地位，会很快抢占市场，现在中微软在试图挽回与他们的合作，可ＩＢＭ看上去决心很大，光研发经费就有数亿美元。
楚明秋反复强调IBM的威胁，袁志坤提出加强合作，但却没有提出签署合作协议。
拜访了AST后，他又马不停蹄的拜访了DEC，dec是老牌公司，他们在七十年代就进入计算机市场，不过，那时是工作站，在ＩＢＭ个人计算机获得成功后，他们在八十年代初也杀入个人计算机市场，而且迅速取得成功。
DEC派来接待他的是个人计算机产品总监，总监同样向楚明秋抱怨windows 1.0性能不行，bug太多，用户反映非常不好，同样向楚明秋建议，加快针对386的操作系统研发，现在所有的操作系统都不能发挥386的性能优势。
楚明秋在美国跑了一圈，从西海岸跑到东海岸，拜访了美国十二个兼容机公司，收集了所有公司的意见，心里基本有数了。
就凭这些兼容机公司，IBM就赢不了！
蓝色巨人，呵呵，等着吃亏吧！
可，蓝色巨人一旦倒下，他会怎么做呢？
毫无疑问，他会一些暂时用不上的技术变现！
到时候，又是一场盛宴！
他禁不住又开始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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