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如歌岁月 - 163

主攻修仙,玄幻,网游文,科幻等等

版主: MaLaRabbit

回复
wyseman楼主
著名点评
著名点评
帖子互动: 129
帖子: 3429
注册时间: 2022年 7月 21日 21:51

#1 重生之如歌岁月 - 163

帖子 wyseman楼主 »

 葛兴国依旧眉头微皱,看着纪思平问道:“上面什么意思?都斗了十年,还要斗?这教训还不深刻?”
  纪思平摇头:“说句实话,现在这些大佬,对这十年,刻骨铭心,而且,现在不是十年前,不管是谁,包括方老,都不可能再来十年,最重要的是,没有这个基础。
  大佬都清楚这点,前段时间,《苦恋》的事,有人就想搞事,可最终结果呢?没人支持,包括那些好像反对的,都不愿意再来一次。
  不过,陈老对那十年提拔的干部非常不信任,在多个场合都说过,要把这些人清理出去。
  小秋,你的问题是你的提拔是在十年内,而且又年青,估计引起不少人妒忌。”
  纪思平短暂思考后,补充说道:“不过,从检举信的内容来看,这人应该是你附近的人,知道你很多事。”  
  楚明秋耸耸肩,无所谓的样:“随他去,不就是查吗,让他们随便查,顶破天,把这主任给撸了,那不正和我意了。”
  说着便叹口气,冲单倥和葛兴国笑道:“其实,在我看来,现在遍地都是黄金,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赚很多钱。”
  没等葛兴国单倥开口,苏海洋就笑道:“可不是,老实说,复员回家后,我干过不下十个工作,最长的不超过三周,那段时间是我最难熬的时间,我爸在位时,不敢说朋友遍天下,家里也是高朋满座,大院里,谁都讨好我,恭维我,可我爸一出事,我就成了大院的瘟神,谁都躲着我,以前的朋友全都消失了,那段时间,我就两个朋友,狗子和明子。
  公公来找我,把我弄到高科园,这才让我慢慢走出来,不过,老实说,我压根不懂经商,还是柳哥教的,后来到香港,三哥又教了不少。
  就我这能力,现在开了三家公司,一个服装公司就有一千多万美元收入,玩具厂还有八百多万美元,电子厂稍微低点,也有三百多万美元。”
  苏海洋暴出一连串数据,这要换个人,换个场合,就有炫耀之嫌,可现在却没人有这个感觉。
  “是我能耐大吗?不是,这还真不是我谦虚,公公给我们打下的基础太好了。
  欧美日的那些大零售公司,都是他谈下来的,有了这条通道,我办公司才这样顺利,.....”
  楚明秋摆手打断他,摇头说道:“海洋,你过谦了,其实,我们是赶上好时候了。
  所谓时势造英雄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是商品短缺时代,可以这样说,只要能生产出来,就不愁销路,海洋,以你的能耐,迟早都能发展出来,除非你自己不想干。”
  苏海洋,包括葛兴国单倥,这些二代要想挣钱,非常容易,压根不用动什么脑筋,就一个倒卖批文就能发大财。
  楚明秋继续说道:“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们这个时代,我觉着蛮荒,这个词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蛮荒时代,你丫太悲观了吧。”单倥笑道。
  楚明秋摇头:“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没有规则,而是规则不健全,价值观混乱,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
  单倥没有反驳,沉默着,苏海洋频频点头,葛兴国叹口气:“是啊,要正本清源,现在思想混乱,什么都谈钱,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所以,这就要看纪哥的了。”楚明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纪思平。
  纪思平讶然,随即笑道:“这的确是宣传部的工作,可小秋,按照你的观点,现在的年青人对宣传很反感,起不到作用。”
  楚明秋笑了:“纪哥,你这可不对了,还没上任呢,就认栽了,这可不行。”
  众人笑了,气氛稍稍轻松下来。
  纪思平没有辩解,他清楚今天楚明秋把他也拉来,平时,他们的关系都在地下,除了吴老爷子,几乎没人知道,楚明秋朋友极多,可从未介绍过,今天特意把他拉过来,和这三人喝酒,其中必然有目的。
  这三人的身份都是一个,二代;可三人中,纪思平最注意的是苏海洋。
  照道理,单倥和葛兴国的父亲还在台上,背景更深厚,本人也有足够的才华,楚明秋不会带个混子过来。
  可这四九城,这样优秀的年青二代也不少,没有必要这样特意拉到酒桌上,所以,今天的重点应该苏海洋。
  楚明秋看着纪思平,笑道:“其实,你的机会很好,为什么呢?现在财政困难,国家拿不出足够的钱,养活这么多人。
  穷则变,变则通。
  所以,今明两年,下面叫苦不迭,这时候,你顺势提出改革,减少财政提供,不足部分让他们上市场去找。
  对报社杂志社电视台进行改制,转变为公司,让他们自己找食去。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开放,报社电视台,这些开放不了,你也别向上级提,我们国家与西方不一样,报社杂志社这些宣传喉舌,上面不会同意轻易开放,不过,电影电视音乐,这些,我觉着有可能开放。
  为什么呢?这些东西可以控制,电影电视要有剧本是不是,可以成立一个机构,宣传部应该有这个机构,审查剧本,只有通过审查的剧本才能拍摄,拍摄完成后,还可以审查,这样就可以保证不出问题,就算有问题也可以提前发现。
  不过,纪哥,这是拿去堵上面嘴的,实际执行时,可以放松点,卡得太死,不利于文艺发展。
  真正震撼人心,发人深醒的,多数是揭露黑暗面的,很多世界名著都是这样的。
  在文艺上卡得太死,就会失去活力,失去活力,还谈什么好作品,过去三十年,我们出现那些优秀作品,老舍在解放前创造了《茶馆》《骆驼祥子》《四世同堂》这样的优秀作品,可建国后呢?就一部《龙须沟》。
  曹禺先生在解放前写了《雷雨》《日出》这些优秀作品,建国后虽然也写了几部话剧,可影响力与解放前的不可同日而语。”
  作为曾经在文艺圈内混了十多年的专业人士,纪思平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
  “自从教员发表了《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我们的文艺就变成了工具,在最初有用,可几十年下来,时代变了,对文艺宣传的要求提高了,再用以前那样的法子,已经很困难了。”
  “老同志已经习惯了,用规章制度堵他们的嘴,但具体执行上,可以稍微松点,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纪思平点点头,这是楚明秋的风格,上报很严,执行却宽。
  “接下来就是唱片磁带,这方面更该引入社会资本,应该允许私人办公司,为什么呢?
  在国外,唱片磁带属于娱乐业,欧美日这些国家,娱乐行业非常发达,每年有产值数百亿,我们呢?几乎是净投入,就以东方歌舞团为例,这个中央级歌舞团,有大量优秀演员,几乎都是最优秀的,可这个歌舞团去年挣了多少钱?可以说几乎没挣钱。”
  纪思平左手托着右手,思索着问:“你的意思是把这些歌舞团戏剧团推向市场,是这样吧。”
  “这只是一个点,最容易实现的一点,”楚明秋说道:“关键是培养市场,转换观念,培养娱乐市场,这才是最重要的。”
  纪思平微微点头,苏海洋建议他到香港去看看,香港的娱乐产业虽然比不上美国日本,但也是充分市场化,他认识宝丽金和邵氏的老板,可以到他们的公司参观。
  “对,在上任前,我建议向上级申请,到香港考察。”
  纪思平再度点头,他笑了笑举起杯子:“好,我都记下了。”
  众人喝了一通酒,两瓶XO就见底了,单倥笑着说,这酒不够劲,说着起身开了瓶茅台,给众人倒上。
  “公公,你科技园今年二十亿,这要收不到了,上面能没意见?我可听说了,燕京市政府现在非常缺钱。”
  葛兴国放下杯子看着他问道,楚明秋很自信的笑笑:“没事,道理已经给上面说清楚了,我们产值肯定能完成,利润也能完成,但上交的钱,没有。”
  纪思平忍不住摇头,笑道:“你小子又来了,李老还真没说错,属貔貅的。”
  楚明秋也笑了,解释说:“不是我不想交,这钱又不是我的,是.....”
  正说着,他感觉有人过来,略微停顿下,才说:“不是我不交,是真没有,现在中积电中微软都股份化了,中微软几乎不赚钱,中积电赚钱,可赚得不多,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启星公司,今年启星公司的效益很好,订单忙不完。”
  喝口酒,楚明秋有几分感慨:“我们现在的体制还是计划经济体制,不是市场经济,政府和企业的只能不分,这种状况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了。”
  “纪哥,我听说上面搞了.....”
  脚步声进来,楚明秋回头看,却是林百顺和曹群急急忙忙的进来了。
  俩人走得挺快,T恤都浸了汗水,林百顺进门就看到一桌子人,不由楞了,他没想到这么多人,在前面时,左雁没说清楚,就说和葛兴国他们在后院喝酒。
  “这赶巧了,正好,加两个碗筷,兴国,去屋里拿两把椅子。”
  楚明秋很热情的把俩人拉上桌,左雁很快送来两套碗筷,把纪思平介绍给俩人。
  除了纪思平,苏海洋和单倥都是熟人,林百顺更熟悉苏海洋,曹群则更与单倥稍微熟点,俩人分别坐下。
  “不管什么事,先喝一杯。”
  楚明秋也不管那么多,不等俩人开口,就先让俩人喝了杯,俩人也没推辞,举起杯子就干了。
  林百顺的神情有些不好看,放下杯子,看着楚明秋沉默了会,叹口气,曹群皱眉看着他。
  “找到了。”林百顺没头没脑的说了三个字,楚明秋微微皱眉,随即笑笑,依旧还是不在乎。
  “关从容,财主。”
  楚明秋稍怔,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桌上的人都明白了,除了苏海洋一脸茫然。
  “财主?他这是为什么?”葛兴国很不解,以他掌握的情况,韦兴财林百顺他们都是楚明秋弄回来的,安排得也不错,韦兴财去了建设银行,几年前,他结婚,楚明秋还去参加婚礼,他没有一点理由在这个时候捅一刀。
  林百顺苦笑着摇头:“他遇上了关从容,关从容请他喝酒,他喝多了点,就说了些当年的事,这混蛋!”
  林百顺又痛心又惋惜,昨天,曹群看到关从容和韦兴财在一块喝酒来着,马上察觉这里面有问题,今天便来找林百顺。
  林百顺还不信,他们和关从容在读书时便不对付,十年里,双方结仇更深,关从容在他们这,声名狼藉,韦兴财没有理由和他搅合到一块。
  可,回想这些年,他觉着韦兴财变化很大,没了精气神,除了那个小家,其他什么兴趣都没有,整个人显得颓丧邋遢,每次在胡同里遇上他,都能闻到不小的酒味。
  原以为他是结婚带来的变化,现在想来,应该有其他原因。
  林百顺摇头:“我问了,他说他只是喝多了,...,听说这事后,他很后悔。”
  “后悔?这小子就是白眼狼!”曹群冷冷的骂道。
  林百顺想要反驳,可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替朋友辩解。
  “这财主怎么与关从容搅合在一起了,他不是在甘肃吗?”葛兴国有些奇怪。
  “停薪留职了。”林百顺没好气的说。
  楚明秋微微点头,他要是关从容也得这么干,这小子脑子还是很清醒,知道以后混不了官场,当机立断就停薪留职跑回来了,不过,既然停薪留职,他干嘛还冲自己来,他最应该作的应该是和自己缓和关系,然后想法利用自己赚钱。
  这小子还是没出息!够不上枭雄!
  “不是关从容,他没这能耐,顶破天,这次,这小子被人当枪使了。”
  葛兴国微怔随即赞同的拍手,单倥也很快明白过来,纪思平还有些迷糊,他不清楚关从容和他们恩怨,想了想,才问:
  “这关从容是不是当年四五时,举报你的那小子,我记得好像是姓关来着。”
  “不是他是谁,他还有后台?”曹群快人快语,有些纳闷的问道。
  纪思平笑笑,就这一句,就看出曹群和其他人的差距,关从容就算以前是二代,现在已经失势,况且,当年,老爷子气得摔了杯子,痛心疾首,又愤怒不已。
  老爷子冒险把楚明秋给保下来,这里面风险极大,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楚明秋见过教员,被教员肯定。
  关从容举报他,导致楚明秋被调离高科园,从某种程度上说,还影响了整个燕京发展的战略布局。
  “就关从容那点尿性,”单倥点头说道:“他压根没能力把信送到陈老办公室,顶破天送到广安门。”
  广安门内大街,国家信访局在那,到现在,每天都排长队,上访。
  “对,关从容也有今天,一向都是他利用别人,现在也有被别人利用的时候,这才是现世报。”林百顺嘲笑道。
  楚明秋却摇头:“能让关从容这样干,冒险,更深的得罪我,我估计他是有其他企图,很可能是利益交换,所以,背后这个人才是主谋。”
  “这小子是谁?”曹群忍不住问道。
  楚明秋笑笑,举起杯:“管他是谁,迟早咱们会知道,来,喝酒,别为这种人扫了咱们的兴。”
  楚明秋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这人肯定是二代,但不是关从容这类失势的,父辈肯定在台上,他自己也在某个位置,还有几个在关键位置的朋友;其次,这人与自己有恩怨,否则不会死咬着不放,这样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从来没与人结下这种死怨。
  几个人又喝了一通,纪思平有点扛不住了,林百顺再倒时,就捂住酒杯,连连摆手说不行了。
  楚明秋也劝阻了林百顺,拉他和曹群坐下,问起与IBM合资的事。
  曹群说IBM还配合,就是售后服务上,他觉着有点不妥,IBM只派人来培训,可这样短暂的培训,能行吗?
  除了这点,还有,IBM要求每年至少要卖出二十台,而他们给的折扣却只有一个点,给日本的都是七折,给欧洲也是七折,给我们的就是九折,IBM的新机器,一台就是几十万美元....。
  “这帮家伙是吸我们的血啊!”
  曹群愤怒的哀叹着,楚明秋却笑了:“没事,二十台可以先答应下来,IBM的中小型机,那怕是以前的产品,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先进。”
  曹群眨巴下眼睛,不满的叫道:“听着你好像不在意似的?”
  “废话,这是你的事,你当这总经理这样好干,我可告诉你,这合资公司,你们俩人负责筹建,干得好,有赏,干得不好,就卷铺盖卷给我滚回来。
  你小子不是老想着独挡一面吗,现在机会给你了,要干不出来,你丫以后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待在管委会,少他娘的嘟囔。”
  曹群嘿嘿的笑着,从内心里,他很希望当这个总经理,而且还是合资公司的总经理,关键是这还是与IBM这样的国际巨头合作。
  虽然没有什么期权,但工资挺高,IBM本来提出比照香港,可管委会不同意,不但卢海风不同意,楚明秋都不敢同意,那太高了,最后是按照香港方面的四分之一定的,就这,也有三千二,另外还有提成,完成指标后,超出部分,按照纯利润的8%提成,这个空间就无穷大了。
  楚明秋很清楚曹群的心里,这小子没有什么开创事业,完全是冲钱去的,按理,他出任销售部经理是合适的,不过,这小子是二代,二代就意味着背景,就意味着有大量的资源,这在现阶段的中国经商非常重要。
  把林百顺放在他身边,一个是警告,警告这小子不要太放肆,不要一心钻在钱眼里;第二个就是让林百顺通过这个合资公司,学习与外过大公司作生意的方式,学习国际贸易规律,将来与老外的合资还多了。
  “说说你的想法,你打算把主要产品放在那个上?”
  曹群嘿嘿笑了笑:“主任,我想的是,我打算把业务主要集中在中型机上,IBM希望我们把重心放在个人计算机上,可我看过他们的个人计算机,我不太懂,所以找了大学几个教授看了看,他们认为,这IBM的计算机与咱们的Lenovo相比,压根不具备优势,有些性能咱们的Lenovo还强些,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应用程序是全英文的,不能输入输出中文。”
  楚明秋摇头:“不能这样说,按照我们和IBM的协议,我们的中文系统要免费给他们。”
  “免费!你疯了!”苏海洋诧异的插话,满脸都是不相信。
  众人也都看过来,纪思平本来昏昏欲睡,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很难受的样,此刻听到苏海洋的话,抬头看过来,眼中都带着醉意。  
  楚明秋看着他们笑道:“你们也该不会认为我是傻了,白给他们?其实这个问题,我在公司解释过多次。
  CDOS和COffice总共只要一美元,还免费升级,中文系统还免费,这些,就为一个目的,搭上IBM这条船。
  现在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还是混乱的,据我所知,硅谷就有三四家专门搞操作系统的公司,欧洲也有两三个。
  现在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可以说是群雄混战。
  我们的运气是,这些操作系统都在硬件厂商手中,这些硬件厂商以卖硬件为主,操作系统只是奉送。
  但美国有两家还是三家完全独立的软件商,他们研究操作系统。
  在与IBM谈判期间,他们告诉我,有家叫微软的公司已经接近与他们达成协议,最不利的是,这家叫微软的公司老板的母亲是IBM的股东,与IBM有业务往来。
  不过,这家叫微软的公司只有操作系统,没有办公系统。
  我要搭上IBM这条船,就必须给出比这家叫微软的公司给出更好的条件,微软给出的价格是十美元。
  IBM对比了我们两家的操作系统,结论是我们的性能稍微差点,不过,感谢上帝的是,差距不大,不到5%,所以,我心一横,报出一美元的价格,还是CDOS和COffice两个软件,这才打动IBM,然后搭上中国市场因素,IBM才答应用我们的软件。
  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代价?
  原因就一个,IBM是这个市场最强大的巨无霸,他的动向受到全行业关注,....”
  楚明秋已经不止一次推销这个观点,所有第一次知道的都认为太便宜了,不该卖这么便宜。
  楚明秋没办法自好一再解释,给市委领导解释,在管委会解释,给老爷子解释,给下属解释。
  这解释来解释去,他都有点烦了,可有些人又不得不解释,眼前这些人就属于这类。
  不过,最得意的事,却无法说出口。
  最得意的是什么?
  自然是截胡微软!        
  能截胡微软,可以说是他最得意的事,但这事说不出来,只能画饼,不断画饼,这饼越画越真。
  “对客户要真诚,定了的合同就要执行,我们汉化成功了,不过,产品性能还不稳定,还需要段时间检测。”
  曹群眨巴下眼睛,若有所思的冲他竖起大拇指:“我服了,难怪你是主任,我只能当经理,高!真他妈高!”
  葛兴国和单倥大乐,苏海洋也笑了,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鼓声,随后有音乐隐隐传来。
  楚明秋皱起眉头,抬手看看,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两点了,这个时间稍微比自己定下的两点半早了十几分钟。
  “谁呀,还在这敲锣打鼓的。”
  “小静蕾,这丫头不知怎么的又对音乐感兴趣起立,拉了个乐队来。”
  “怎么又喜欢上音乐了,这可是你的长项。”
  楚明秋苦笑着摇头:“这丫头就没个定性,你要下心了,那就输了,这丫头,就是来讨债的。”
  众人大笑,单倥以为这小静蕾是他的妹妹,葛兴国低声给他解释,单倥清楚后,大为惊讶。
  已经杯盘狼藉,众人也无心喝酒,喝多了的纪思平干脆就躺下了,在摇椅上睡着了,苏海洋也有点过,面红耳赤,长期在南方,对北方的酒不太适应。
  只有林百顺和曹群来得晚,还很清醒,林百顺听了会,觉着那些家伙压根就是垃圾,比起楚明秋来差远了。
  于是兴冲冲的要去取吉他,楚明秋赶紧叫住他,摆手说今儿就算了,过两天再说。
  苏海洋半醉半醒,告诉楚明秋,今年谭咏麟的新唱片大卖,其中《光明》《朋友》《再回首》火遍香港,据说卖了四十多万张,谭咏麟到东南亚巡回演出。
  除了谭咏麟,还有张国荣,张国荣出了张单碟试水,这张碟只有一首歌,依旧是楚明秋写的,是首快歌,也是首名曲,《红日》。
  前世这首歌红了三十多年,每次回顾都会提到,直到他过来时,还有人在翻唱。
  这首歌是在七月发行的,正好赶上暑假,以小哥阳光帅气的形象,对少女少妇很有吸引力,再加上快歌劲舞,小哥一扫前几年的颓势,名声开始上窜。
  梅小妹的发展势头也很好,今年参加香港丽的电视台和香港电台联合举办的第一届新人歌唱大赛已经闯进决赛圈。
  苏海洋嘀嘀咕咕的说着,楚明秋脸皮已经越来越厚了,压根没有丝毫惭愧,笑呵呵的自我炫耀。
  其实,楚明秋没有过多关注,只提供了一条路,把他们的弱点和弥补方式告诉他们,至于怎么走,是他们的事,而且,他们注定会红,有没有他,都会红,不用干涉,否则说不定反倒有反效果。
  不过,按照协议,他投资了一半,既然大卖,这笔投资就赚了。
  当然,这小哥和梅小妹才刚开始,将来还长着呢,钱会滚滚而来。
  苏海洋嘀咕了会,也倒下休息了,楚明秋取来另一张摇椅,把他安置在纪思平身边。
  葛兴国和单倥还保持着清醒,又闲聊了会,俩人告辞走了,曹群也跟着他们走了,楚明秋还叮嘱他,让他赶紧把公司成立报告和招聘员工计划报上来。
  林百顺则留下来和他一块照顾睡着的俩人。
  没了其他人,俩人聊天就没了顾忌,林百顺问他真不在意,他可以去试探下关从容。
  楚明秋让他别这样干,关从容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背后那人,那人可能不是一个而是几个或几十个,要把检举信送到陈老办公室,要经过多少关口,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
  他估计这帮人这次扳不倒他,那么他们一定会有下次动作,如果下次还没达到目的,就还会有下下次,这样,他们总有一天露出马脚。
  林百顺点头称是,楚明秋问起与IBM谈判,他有什么感想。
  林百顺苦笑着摇头,说IBM的谈判人员是他见过的最傲慢的美国人,要说他也去过美国数次,也与美国谈过数次,就没见过这么傲慢的美国佬。
  林百顺接着说,美国人想给咱们卖的是五年前的产品,S/36计算机,这款计算机是IBM在六十年代末设计的,七十四年推向市场,当时很畅销,而IBM最先进的产品是S/38计算机,是79年推出的。
  这款计算机性能非常好,可能是目前最好的中型机,主要用户是中小企业。
  林百顺忍不住爆起粗口,大骂那些美国佬都是帮傻帽,也不看看,中小企业每年才多少钱,买得起这样昂贵的计算机吗,用得着买这样昂贵的计算机吗?
  林百顺把积攒的怨气通通发泄出来。
  楚明秋却无所谓,靠在椅子上,双脚撂在花坛台阶上,今儿喝了不少酒,但以他的酒量,压根没事。
  林百顺继续报怨,楚明秋懒洋洋的告诉他,这些事是小事,到时候给他们一个市场调研报告,把销售重点放在...,他们的个人计算机不是重点?
  林百顺点头,原来他也以为IBM会把个人计算机作为重点,没成想,他们的谈判代表只是提出希望在中国能销售出五千台。
  楚明秋忍不住大喜,美国人犯错了,他们小看了中国市场,他告诉林百顺,他给杨满堂的销售任务是今年是三万台,明年是十万台。
  林百顺惊呆了,十万台,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市场!
  楚明秋很肯定的说,原来他也没把握,不过,刚得到的消息,世界银行给了中国一笔贷款,两亿多美元,加上我们自己的投入,估计能有五到六亿人民币,这些钱恐怕有一半要用在计算机采购上,此外,海外发行债券已经成功,估计能有二十亿美元左右,还有马上要发行国库券,这又是十来亿,这样加起来有五十亿人民币,财政状况有一定好转。
  IBM应该是看到了我们财政困难,而中国人又穷,私人应该买不起计算机,估计错误。
  楚明秋笑着提议林百顺,找个代言人,随即推荐小不老。
  林百顺哑然失笑。
  楚明秋正色道,不是给小不老找生意,而是IBM需要....
  楚明秋扭头看着苏海洋,他忽然觉着可以给佐丹奴找个代言人,小不老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小不老还在集训队,九月就要去欧洲参加比赛,自从上次拿了个铜牌,小丫头很不服气,憋住了劲要拿块金牌回来,为此,还修改了音乐,要以《冰上跳舞的小姑娘》为主旋律,再配上其他曲子。楚明秋被缠得没法了,只好以庄静怡的名义为她编了个配乐,不用她的名义,集训队领导那可能通不过。
  楚明秋在乐坛还是没地位。
  俩人闲聊着,中间左雁过来看了看,给他们送来盘冰冻西瓜,现在西瓜可不是井水泡的了,直接用冰箱,林百顺吃着忍不住报怨,说不该把井口封了。
  楚明秋没理会他,有瓜吃就不错了。
  俩人吃了半个瓜,剩下半个给醉酒的俩人留着。
  两人拉起家常,林百顺现在还没孩子,他和赵明明是七四年回城的,同年进高科园,不过,当时俩人都是学徒工。
  这学徒工其实有点象几十年后的实习工,不过时间要长得多,企业生产一线的要三年,象高科园管委会这样的也要两年,在这期间不准谈恋爱,更没资格结婚。
  但也有例外,比如表现好,提前结束学徒期。
  楚明秋觉着太长了,就利用这条规则,从七五年六月就陆续安排兄弟转正,林百顺和赵明明在七五年年底结婚,当时没房子,俩人就商议了,暂时没要孩子,等想要时,大学恢复高考了,于是又往后推。
  迟迟没有孩子的结果就是,他父母在他们毕业就开始催孩,他的弟弟妹妹都有孩子了,就他们还没。
  林百顺随口开玩笑,让楚明秋借他套房子,他立马就要孩子。
  楚明秋反唇相讥,孩子和房子无关,只和身体有关,让他去医院检查下身体。
  俩人说笑了,忽然安静下来,听着东院传来的音乐,楚明秋听着,眉头始终皱在一块,这鼓手真不怎么地,节拍跟不上,听着就象个老头在艰难的挪步,就这水平还出唱片,这帮家伙胆可真大。
  出唱片可不是有了录音棚就行的,宝丽金发行张唱片是斟酌了又斟酌,从选歌到宣传发行都要花钱,成本很高,宝丽金曾经核算过,发行一盒磁带,没有八千盒就要亏本,当然,一旦赚钱,利润也同样惊人。
  林百顺自然没听出来,他抽着烟,忽然说起韦兴财,他觉着韦兴财这几年变化很大,没了精气神,才三十多岁就躺平了,经常喝酒,他老婆怨气很大,经常和他吵架。
  楚明秋叹口气,认为他的躺平来自幻灭,他找不到奋斗目标,又不甘心沉沦,所以,才躺平。
  躺平,这个词,自然是楚明秋发明的,在十年里很快就流行起来了。  
  “幻灭?幻灭啥,有啥好幻灭的?洪哥是犯错了,和那四个人有什么好联系的,唉,当年,他要听你的就好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没有意义。”楚明秋靠在树干上,懒洋洋的听着,那鼓点越来越乱,好像一个新手在打。
  嘴角露出丝不耐,随口说,这些家伙还想出唱片,就这水平,大街上卖唱都找不到食。
  林百顺不由笑了,神情颇为玩味。
  楚明秋又嘀咕道:“财主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朱洪被判刑,他受刺激了,其实,朱洪和那四个人的联系并不多,恐怕还没单倥联系多,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有个好老子呢。”
  朱洪参与过冲击海里,揪斗刘少奇,可单倥他们这帮老兵也参加过揪斗彭真,批斗王光美,在上海还揪斗过陈丕显。
  老兵失势后,单倥们迅速离开燕京,被保护起来,至少没有失去自由;反观朱洪呢,从七零年就失去自由,直到现在。    
  楚明秋喃喃的,好像自言自语,林百顺听着,越来越郁闷,越来越生气。
  “这就是社会现实,你得生活在这个现实中,逃避不是办法,对了,你老婆好像有亲属在欧美,是吧。”
  林百顺点头,正是有海外亲属,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轻松,赵明明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恢复工作后,生活还算顺利。
  “她没想过出国?”
  “怎么没想,我不想出去,跑美国去干什么,就我们这水平,到美国也是扛大件的活,倒不如在国内干出番事业来。”
  没等楚明秋开口,林百顺又说道:“公公,我越来越觉着,这是个干事业的时机,改革开放,一切都是新的,天地无比广阔,旧体制被打破,新体制正在建立,哎,我怎么有种改朝换代的感觉!”
  楚明秋大笑,连连点头,这前三十年和后四十年,好像是两条路;两条路都有人不满!
  前三十年,人人贫穷,却以谈钱为耻。
  后四十年,人人挣钱,奋勇争先,以穷为耻!
  前三十年,扛着大旗,一路向左奔。
  后四十年,打左灯,向右转!
  前三十年,专家教授,每天都要改造自己。
  后四十年,专家教授,成砖家叫兽了。
  前三十年,工农子弟,红五类。
  后四十年,工农子弟,穷吊丝!  
  唯一不变的,特权阶层,一直都存在。
  可这个问题是世界性问题。
  不管是中国,还是欧美!
  都存在。
  林百顺是敏锐的,他的选择,非常正确,他的判断也非常正确。
  这个时代的中国,旧规则正被打破,新规则还没建立,各行业混乱混沌,正是枭雄们趁乱而起时。
  四十年后,那些熟悉的名字,现在他们还没站上浪头,任老爷子还穿着军装搞革新,柳老先生还在中科院摸鱼,搞十多年科研,什么成果都没有,浪子牟其中,还在小县城里走街串巷,琢磨着下次上那忽悠去,而马爸爸,马哥哥什么的,他们属于晚辈,还没轮到他们来冲浪。
  “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公司?”
  林百顺闻言,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干个体户,我现在干得好好的,干嘛去伤这个神!远哥以前办厂,我看着都累,早十年还可以试试,现在嘛,还是老实点,别折腾了。”
  这话很实在,现在可不是老板遍地的时候,也不是老板成尊称的时候。
  现在依旧是编制为王的时候,这个编制比四十年后的范围要大得多,四十年后,只有公务员事业单位老师医生,才算编制内,工厂,管你什么厂,都不算。
  进厂当工人,到政府机关当公务员,进商店当售货员,都属于有编制,有厂子,主流意识还是有厂就有家了,进厂就有国家管了,生老病死都有国家管了,就是国家的人了,从此进入摸鱼人生。
  所以,现在下海搏浪的,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人,没有背景的回城知青,类似秦淑娴汪红梅这样的;刑满出狱的,类似王五这样的,没地要,只能干个体户;这一类最多,秦淑娴汪红梅要不是在知青酒店,前景光明,否则早走了,其实,俩人在到知青酒店后,家里便通过关系给他们找了工作,只是被俩人拒绝了。
  现在大街上摆摊的个体户,十有八九都是从局子里出来的。
  楚明秋没想到,这次海里讲课后,麻烦好像都消失了,十多天后,段书记把他叫到市委向他宣布了调查结果,组织结论,揭发信所诉内容大部分为诬告,小部分虽然是事实,但属于那个特殊时期的小事,简单一句话,留了点尾巴,其他一风吹了。
  除了这事外,他期待已久的工商权和税务权也发下来了,他立刻着手组建工商科和税务科,从那些闲置的老干部中提了俩人担任税务正副科长,从老下属中提拔了两个担任工商科科长。
  工商科的第一份营业执照就给了苗婶,管委会批的十五万很快到位,市委随即批准洗衣机厂可以进行内部集资,要求是集资范围不准超出科技园范围,方式可以是债券,也可以是股份化。
  楚明秋开始筹备第一向社会发行股份,这时,老张头的报告也终于交上来了,出乎楚明秋的意料,老张头的报告非常详细,报告分析了整个电器行业的产品,国内的主要生产厂商是那些,国外的厂商有那些,各个产品的性能优点和缺点,都详尽列出来。
  楚明秋看着这份漂亮的报告,马上就得出结论,这份报告绝不是老张头作的,应该另有高人。
  把老张头找来,老张头承认这是有人帮助,那人叫李友文,是原电力部规划司高级工程师。
  李友文五十年代初从欧洲回国的工程师,曾经在德国法国阿尔斯通公司工作,和所有归国知识分子一样,这李友文很快就进入改造环节,五七年成了电力部的右派,五九年下放到长城公司,那时,他是妻离子散,长城公司把他安排在电工班。
  老张觉着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一边照顾他,一边跟他学技术,那时的他,技术能力上还差火候,这一学就整整学了十年,他的技术也炉火纯青。
  也是因为李友文的事,让他看不起长城公司的领导,觉着这帮人都是帮不学无术只知道整人的东西,李友文在六九年又被下放到山西的一家电厂,在这里工作到十年结束。
  十年结束后,李友文平反,重新调回电力部,成为电力部副总工程师,参与了电力部最近两年的电力设备引进工作。不过,长期的精神紧张和艰苦生活,极大的摧毁了他的身体,去年,他病退了。
  这次老张头便找上门,李友文立刻答应,在楚明秋草拟的方案上进行修改,然后把跟着老张头的几十号人分成数组,分别到各个城市调查,他也动用自己的关系在电力部找到材料,这才有了这份调查报告。
  楚明秋听后非常高兴,告诉老张头,这个计划,他批准了,让老张头去筹备公司,拿到公司执照,管委会就会把十五万打到公司账户。
  老张头苦笑着说,按照李总工的估计,资金大概需要五十万,员工需要两百人,....
  楚明秋摇头,告诉老张头,建议他们一步一步来,先不要把摊子铺得太大,建议先从插线板开始,然后是开关,灯泡,电表,..
  楚明秋还是象以前那样,说话的鼓动性,把老张给鼓动得热血喷张。
  楚明秋进一步给老张分析,让他先干一个厂,经过几年积累,再扩建,至于员工,不要寄希望上级,要敢于去市场招聘,这样的好处是,干得好的,留下,干得不好的,走人。
  楚明秋很看好这个草建中的电器公司,前世的公牛电器,人家就靠这,生生干出几十亿来,还弄到A股上市了。
  此外,楚明秋还给老张头建议,一定要把李友文弄来当技术总监,老张头有点为难的问,这李工已经退休了,再来我们公司,电力部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楚明秋很肯定的告诉他,可以有方法规避,比如不是正式职工,给个技术顾问头衔,实际行使技术总监或总工程师的职权,给钱也不能用工资,而是给车马费,人家来顾问,总要给车费吧,另外还有饭补,人家来帮忙,总不能让人家饿肚子吧,这两项加起来,给个一百块两百块,不是应该的吗!
  老张头顿时乐开花,他当然清楚李友文的能耐,有这个人在,技术上的事,就用不着他操心了。
  楚明秋从书架上取下两本书送给老张头,这两本书是他特意准备的,一本是全面质量管理,一本是扁平化管理。
  这两本书,苗婶也有,他告诉老张头,一定要看这两本书,不要以为企业小,就不会出问题,小作坊一样要有规章制度,将来企业会逐步扩大,管理几十人和管理几百人是不一样的,管理几百人和几千人上万的方式,也不一样,作为厂长经理,他一定要学习,厂长经理不可能长期在一线亲力亲为。
  老张头接过书,连连点头,转身要走,楚明秋再度提醒他,要抓紧,要有效率,回去后马上开会,把领导人选出来,然后就是上交集资申请,准备集资。
  老张头连连点头,满口答应,拿着批准的报告,乐呵呵的走了。
  楚明秋站在窗前,心情极度舒畅。
  这段时间,什么事都顺,家里家外的事都挺顺,好像突然打开了水龙头,好事一件接一件的流出来。
  楚宽明胡应湘和燕京市政府的谈判进展非常顺利,双方都作了让步,楚宽明胡应湘答应前期投入八千万,总投入在两个亿;市里则一分钱不出,在琉璃厂范围内,给楚宽明他们三块地,经营权为七十年,不过,为了不违反政策,市里保留一成股份。
  这三块地不是拿来建住宅,而是建设商场,这三个商场不是随便建的,两个是古玩商场,剩下一个则是传统工艺品商场。
  除此之外,殷红军异军突起,居然合并了琉璃厂上唯一一家招待所,他们绕过市委,直接和厂子接洽,双方达成合作协议,知青酒店集团投资七百万建一间快捷酒店,床位初步定为三百人左右。
  这还是第一期开发,整个琉璃厂的开发周期为五年。
  猴子的报社已经筹备完成,他这个报社的唯一问题是编辑不好找,猴子动了脑筋,联系了夏肃培,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夏肃培居然答应出任《计算机报》技术总监,并且介绍了几个学生来兼职担任编辑。
  猴子觉着差不多了,楚明秋赶紧警告他,这些人在技术上没问题,但他们一方面有自己的工作,另一方面计算机领域,技术繁多,那怕就集中在个人计算机上,也有很多技术分类,夏肃培介绍的多是软件工程师,还有硬件工程师,还有,这些人要是忙,没有时间呢?
  猴子立刻明白,他转身去了燕大,这是他的母校,人头本来就熟,他死缠烂打的说服几个计算机专业的教授,答应作审稿专家,又上华清大学燕航中科院计算所,请了一批专家,同意作专家审稿。
  猴子紧锣密鼓的准备创刊号,可过了半月,他很苦恼的告诉楚明秋,这头版头条,他总觉着不够劲。
  楚明秋把他准备的头版文章,三篇要来看了看,觉着猴子判断没错,这几篇文章都不够份量,技术含量比较高,对专业人员来说还有点吸引力,可对普通读者来说,难度大了点。
  这《计算机报》,对标的是前世的《电脑报》,可《电脑报》实际是个科普类报纸,专业性不强,可在普及电脑上作出了无法想象的贡献,很多程序大牛可能都是通过《电脑报》开始接触了解计算机的。
  《计算机报》也要走这条路,另外专业性强的文章,再办个《计算机技术杂志》,这份杂志就走专业化道路,这样一本杂志一张报纸,兼具技术发展和推广,这样的布局堪称完美。
  不过,首先是要把《计算机报》给办好,专业性太强的,受众必然不高,楚明秋整个报社可能要亏损两年到五年,所以,楚明秋要求猴子在其他部门都还没组建前,首先组建广告部。
  几十年后,电影荧屏,电脑屏幕,广告满天飞,可现在广告业蹒跚起步,不是没有,七十八年报纸上就有了广告,可问题在于,这总广告简单得令人不齿,七九年,电视上也有了广告,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同样不堪入目。
  楚明秋想出个主意,他觉着连载个《硅谷传奇》,对读者应该有吸引力。
  猴子倒是眼光发亮,马上定下,就用这个传奇。他很兴奋,这硅谷,在科技人员中有吸引力;美国在普通人中有吸引力,多少青年人嗷嗷叫的要冲向美国,这样一篇能满足两个要求的文章,不吸引人都不可能。
  可谁来写呢?
  猴子想都没想就把任务给了楚明秋,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楚明秋也没办法推辞,恰好在写《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时候收集了很多资料,特别是硅谷,在这本书中,硅谷被他认定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策源地。
  于是没办法,每天下班就提笔写这个传奇,连陪孩子们的时间都没了。
  小宽容回香港了,苏海洋回去时就带他回去了,林晚已经打了几次电话,让把他送回去,送回去其实并不麻烦,把小家伙托付给机组成员,在飞机上照顾,到香港后,林晚再到飞机场去接,这就完事了,不会出问题。
  一个多月时间,几个孩子在一块处出感情来,三人一起逛了故宫,一起去爬长城,到过天坛地坛,去过孔庙,把四九城逛了个遍;吃过全聚德,尝过胡同里的炒肝,小宽容很不适应,楚明秋又作了烤羊烤鱼,小家伙吃得欢呼雀跃;一个多月下来,小家伙们也闹过矛盾,但都被左雁巧妙处理了,最后分别时,三个小家伙都伤心了,小狗剩感情脆弱,眼眶红红的送哥哥上飞机。
  这边理顺了,启星公司的拆分改制也启动了,不过,这次,楚明秋决定自己不出面,让顾三阳主持,长期以来,启星公司这块,都是顾三阳在负责,让他去主持拆分改制,再合适不过了。
  但楚明秋还是让周传德也参与过去,成立启星公司改制小组,顾三阳担任组长,周传德担任副主任,左晋北担任财务审核,同时正式成立国资科,左晋北兼任科长。
  九月的第一个周日,阳光普照,小静蕾兴冲冲的回来了,箱子还没放下便跑到岳秀秀腻味。
  岳秀秀看着塞黑了的小静蕾,身上满是疲惫,脸都瘦了一圈,心疼得,让她赶紧去休息,又吩咐左雁去端几个菜,给小丫头好好补补。
  小静蕾扔下拉杆箱就到如意楼来,把正奋笔疾书的楚明秋搅合了。
  楚明秋看着得瑟样,忍不住问:“你这次上那去了,是那个导演不长眼,把你给选上了。”
  小静蕾一点不生气,依旧很得瑟:“怎么样,明年,你就能在银幕上看到本姑娘的光辉形象了。”    
  “行啊!到时候一定去看,我把全家都带去!给你冲冲票房。”
  “这才是我好舅舅!”小静蕾扬扬头,拿起个苹果在手上颠来颠去。
  “你那电影叫什么名?少林寺,对吧?”
  现在的电视剧还不显,中国的第一部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今年才播放。
  楚明秋基本不看现在的电视剧和电影,不管是和林晚还是和左雁在一起时,极少进电影院,电视也极少看,除非陪老妈,否则很少看,在国内大火的《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都没看过。
  “不是,”小静蕾赶紧叫道,楚明秋上次听她说是少林寺导演去学校选角,后来小静蕾就说是去了剧组,然后便没了消息。
  “牧马人,导演是谢晋。”
  楚明秋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这个片子,他还真知道,后来又改编成电视剧了,他一哥们进组了,只是没有台词的男配,就没几个镜头。
  原来的女主是谁来着,据说后来移民了,去了法兰西。
  没成想,居然被小静蕾给抢了。
  他又有些不安了,这会带来啥影响不?
  “你是女主?”
  语气有些谨慎,也有点担心。
  小静蕾看着他那样,更得瑟了:“怎么样?我演的是男主角的老婆,叫李秀芝,你猜导演怎么说我,谢导说我是天生的演员!”
  看她那副快夸我的样,楚明秋决定出手打击下,这丫头有点成绩就开始飘了。
  “他真这么说的?”
  小静蕾赶紧点头:“当然,我还说假话,好多镜头都是一遍就过,谢导满意极了。”
  “谢导,就是拍《天云山传奇》的那个导演。”
  这自然是故意的,装得挺象那么回事。
  小静蕾不满的叫道:“舅舅!你也太不关心.....咱们文艺界了!”
  楚明秋笑了:“成,成,那位谢导怎么选上你的?”
  “他们来学校选角,除了我,还有好几个女生,我们学校就我一个,另外还戏剧学院的一个女生,还有军艺的一个女生,还有...,总共六个女生,最后谢导选了我。”
  楚明秋点头,这大概是中国演艺圈的传统,走的是学院路线,新人大部分是学校出身,其他草根演员很少能出头。
  “好吧,祝贺你,终于有了一部自己的作品。”楚明秋笑道:“说吧,想要什么?舅舅给你。”
  小静蕾发出真心笑容,没等她说出来,楚明秋又问:“你这部电影,拿到多少片酬?”
  小静蕾毫不在意的坐下,拿起小刀给苹果剥皮,语气不屑的说:“舅舅,这就俗了吧,谈什么钱。”
  楚明秋不置可否,靠在藤椅上,双手交叉,思索着问:“有没有想过去香港拍电影?”
  小静蕾满脸惊喜的抬头,放下苹果,蹦到楚明秋身边:“真的!对啊,林姐不是在香港吗!舅,你有办法,是不是!”
  “肯定有,不过,先完成学业,大学毕业后,你想去那都行,舅舅给你保驾护航,成不成!”
  “耶!”
  小静蕾欢呼雀跃,兴奋的在房间里转圈。
  楚明秋看她高兴的样,忽然有几分后悔,这个想法是脱口而出,没经过大脑,他忽然有几分后悔。
  不是不能把她捧红,他手里有很多经典电影,回忆就可以拿出个剧本出来,《天若有情》《赌神》《英雄本色》,随便拿个出来,都是爆款,让小丫头出头,压根没问题。
  问题是,香港电影圈非常复杂,黑社会深深的掺入其中,香港几个扛把子电影公司,全都有黑社会背景,而电影人,其中也不乏出身黑社会。
  香港电影圈中人,那怕大牌影星,象周润发刘德华成龙,都曾经被黑社会威胁,被迫拍了不少电影。
  小丫头闹腾阵后,才哼着歌走了。
  楚明秋却被她打断思路,没了心思,干脆扔下笔出来。
  到院子里,就听到外面传来的鼓声和吉他声,还有人在唱歌。
  楚明秋抬头看看,初秋的阳光,还有些灼人,随意的出来,百草园里,左雁和苏子青正看着孩子,两个孩子能走稳了,正和小吉吉小憨憨玩得高兴,没有看到小狗剩。
  苏子青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就继续和左雁闲聊,左雁问他写完了,楚明秋摇头说出来休息会。
  楚明秋问她们在聊什么,左雁笑说在瞎聊,什么都有。
  苏子青没好气的说,女人间的事,你瞎打听个啥。
  楚明秋也同样没好气的说,这是我家,这是我老婆,你那的,上我家来唠叨。
  苏子青正要反唇相讥,左雁赶紧打断,笑着排解:“你们俩,斗了十多年了,还在斗,老虎,你也是,现在毕业了,还不赶紧要个孩子,这再耽误下去,可就真是高龄产妇了。”
  苏子青正想反驳,忽然住口不言,楚明秋没想到她们谈的是这个话题,顿时浑身不自在,正要起身离开。
  “唉,谁说不是呢,大柱他妈早就在催了,现在我都不敢回家了。”
  “田婶肯定催呀,你们都三十多了,还没孩子,她肯定着急。”
  楚明秋不好插话,便装着没听到,后来干脆起身过去和孩子玩。
  “公公,你鬼主意多,帮我出个主意。”
  楚明秋苦笑道:“这个问题,我无招,就你婆婆那精气神,我觉着你和大柱最好赶紧给她找个活,否则,以后就等着烦吧。”
  以前在学校读书,田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以推脱,现在毕业了,工作了,没有理由再拖了。
  “老虎,你是不是生育恐惧症啊!以前在山里,有大把时间,现在人到中年了,再也拖不起了。”
  左雁和苏子青不分彼此,就像楚明秋和虎子勇子他们一样,什么话题都敢聊,那怕女人生孩子。
  “就是,你看我儿子,多好玩。”  
  左雁就是个过日子的女人,家庭是她最看重的,生孩子压根用不着商量,她很自然的认为是应该的。
  她和苏子青完全是两路人,楚明秋有时真没弄懂,她们俩人怎么成为最好的朋友,几十年了,还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苏子青叹口气,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是不想生,觉着麻烦,挺着大肚子,走个路都不方便。
  再说,现在刚参加工作,就怀上孩子,这下跟没时间了,上周去婆家,田婶就在她耳边唠叨,让她赶紧生个孩子,孙满屯虽然没那么直接,可也很委婉的支持了田婶。
  公公婆婆有这样想法,很正常,毕竟他们夫妻都三十多了,催生,很正常。
  可她父母也这样,每次回去,她母亲也在劝她,赶紧要个孩子,她母亲可不是田婶那样的农村妇女,有知识,从生理角度分析了早点要孩子的好处,也分析了,有了孩子就可以早点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咱们工商科新成立,好多事都一团乱麻,这个时候去生孩子,工作怎么办?”
  “拉倒吧,这算什么理由,你三十多了,再不要,将来可能要不了了。”楚明秋不客气的反驳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有什么,我不能担着!”
  苏子青在新成立的工商科,担任普通科员,她心里清楚,将来这工商科就是她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了孩子?”楚明秋忽然坏笑道。
  “去,去,你才有问题呢!”苏子青一点不害羞,不客气的反击道。
  “我肯定没问题,孩子都三个了,能有什么问题。”楚明秋一点不客气,这换个人,那怕是叶冰雪,他也不可能这样说话,甚至不可能谈这个话题。
  “我倒觉着你和大柱都该上医院看看,你们在山里就在一起了吧,这么多年,你们就没个孩子?”左雁倒是真心替好朋友着急。
  “小秋,你不是懂医吗,给她把把脉,老虎,把大柱也叫来。”
  楚明秋却摇头:“我不行,这是妇科,我没研究过,老虎,你要是担心,建议你上医院去,就算没问题,也可以上医院去看看,你要是有了,就是大龄产妇,要特别注意,别翻脸,这纯属医生给的建议。”
  苏子青居然没发火,沉默半响,才叹口气,幽幽的说道:“其实,我和大柱有过孩子,不过,打掉了,在公社医院作的。”
  “啊!”左雁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小嘴微张,犹若受到惊吓的小绵羊。
  楚明秋却皱起眉头,他能理解,这不是什么好事,谁要拿这事满世界嚷嚷,那是缺心眼。
  “那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上医院检查下,公社医院,你们俩胆也真大。”
  公社医院的医疗水准,谁不知道,这万一要落下什么后遗症,就麻烦了。
  苏子青罕见没反驳,当初察觉怀孕后,俩人都害怕了,这可是严重生活作风问题,俩人不敢告诉任何人,连三叔都没敢告诉,跑公社医院去检查,在确认后,俩人想了半天,觉着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便决定流了。
  楚明秋还是给她把了脉,觉着没多大问题,苏子青的身体素质挺好,脉象是有点沉,但问题不大。
  “按照医理,不能怀孕,是体虚的缘故,你没啥问题,底子好,嗯,稳妥起见,你和大柱都上医院去查一下。”
  简单把脉,无法确定病因,确定不了病因,就无法开药。
  “雁儿,我记得家里还有根老山参,就是前段时间,咸鱼干拿来的,给老虎,拿回去泡酒。一次别泡多了,嗯,我给你开个方子,调养身体,补虚的,以后,每天喝酒一小杯,一两一杯的那种,用六十度白酒泡。”
  苏子青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嗯了声。
  左雁也点头,楚明秋起身进屋,很快开了张药方出来,还详细写明泡的方法,交给了苏子青,左雁也拿出那根老山参,用牛皮纸包好。
  苏子青也没分推辞便接过来,顺手放进包里。
  少见的看到苏子青的难色,楚明秋眼珠一转,便笑着准备使坏调侃,正酝酿着,猴子和小不点俩人手挽手进来。
  “呵,你们都在,正好,不用再一家家送了。”
  小不点从包里拿出两张红色请帖和两包糖果分给左雁和苏子青。
  “十月一号,记得来啊!”
  这才是楚明秋熟悉的红色炸弹,可看着这红色炸弹,他不由苦笑着对猴子报怨道:“你小子,不是说了,国庆,虎子要结婚。”
  猴子扔给他支烟,满不在乎的说:“我问过了,他是十月三日,楚箐十月一日有演出,国庆演出,海里的大佬要热闹下,我定在十月一日,不冲突。”
  楚明秋很无奈的叹口气,小不老给他一拳:“咋啦,瞧不得我们幸福,白认识你了。”
  楚明秋摇头:“成,成,祝你们幸福,哎.....”
  “什么态度!”小不点不满的又是一拳,随即朝左雁舞动下拳头,威胁意味浓厚。
  “好,祝贺你们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左雁搂住小不点,笑得很是温柔,苏子青眉宇间的愁绪淡然消去,换上有些僵硬的微笑。
    
  
  第二百零五章 楚诚志的生意

  猴子和小不点好像打开了一扇门,接下来几天,红色炸弹接踵而至。
  接下来几天里,他收到七个红色炸弹,他只好挨个解释,实在分身乏术,虎子和楚箐必须去,那怕再忙也必须去;方朴和宋小芸,也必须去。
  方朴还特意告诉他,只请了一桌客人,他父母都不来,亲属中,只有宋小芸的父母和他大姐,朋友中,就邀请了楚明秋和左雁,还有就是葛兴国和殷柔柔,这是宋小芸的知青战友,代表了。  
  可剩下的,那怕他和左雁分开走,也只能在一号,方朴和虎子的,夫妻俩都必须到场。
  这种忙碌,让小不老很生气,她照例从队里溜出来,买了蛋糕,回到家里,却没看到楚明秋,很生气的等到晚上。
  结婚办酒席,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结婚,就是请大家吃点糖,大家伙闹腾下,就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结婚要摆席了,还有什么几十条腿,三转一提溜,等等,条件是越来越高。
  结婚,越来越贵!
  楚明秋不关心这些,这些问题在他这都不存在。
  工作分配出去了,他的日子也变得清闲了些,当然这个清闲是相对的。
  九月底,洗衣机公司挂牌,公司全称叫香叶洗衣机,就生产波轮式双缸洗衣机,而且还是机械式的,全手动。
  之所以选择这个机型,主要原因还是便宜。
  三年改革,解决了部分问题,粮食产量上去了,但农民也仅仅是能吃饱,至于富裕,还远远谈不上;城里呢,工资是上涨了,效益好的厂子,还有奖金,可要说工人富裕起来了,同样远远谈不上。
  老百姓手里的闲钱不多,而且,就算有钱,东西方的处理方式也完全不同,西方喜欢花钱,东方喜欢存钱,这个东方可不只是中国,还包括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家,在国家发展期间,都以高储蓄率闻名。
  楚明秋现在没多少时间去搞市场调查,以前收破烂时,他就注意到,只要上了两毛钱的东西,老百姓的购买意愿就会大幅下降,那真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华。
  所以在洗衣机定型时,楚明秋决定先上便宜的机械式双筒波轮洗衣机,这个双筒,一个是洗衣,一个是甩干。
  现在市场上主要还是单筒洗衣机,这种洗衣机只能洗,还不能甩干,需要自己动手拧干。
  双筒洗衣机在这个时期还不是潮流,市场上主要产品还是单筒洗衣机,双筒洗衣机还是新产品,只有上海和天津两个公司在生产。
  香叶公司挂牌成立了,产品却还没出来,厂房有了,设备还没买。
  苗婶把申请发行债券和股份报告交给楚明秋,楚明秋很快上报,然后跑市委市政府,一副你不批,我就天天来的赖皮样。
  国庆很热闹,也累死人,喝三天酒,楚明秋还没说什么,小不老就很生气。
  国庆节也是楚明秋的生日,小不老照例从队里溜出来,兴冲冲的买了生日蛋糕回家,没成想,楚明秋两口子跑去参加婚礼了。
  她很生气,也很伤心,一整天都沉着脸,到晚上,楚明秋两口子回来,她还坐在院子里,手里还抱着蛋糕,狗剩和小学文坐在她身边,俩人陪着说话,可怎么看都是意在蛋糕。
  左雁见状也很无奈,楚明秋陪着小不老坐了半天,才让她的怨气消散。
  尹秋莹更加无奈,这几年全家都在暗地里想办法,楚明秋和她更是积极配合,给小不老拓宽交友范围,带她参加各种活动,可小不老虽然参加了,但性子依旧淡淡的,对各种社交没啥兴趣,最大的快乐便在躲在排练厅里听老式唱片。
  对此,楚明秋和尹秋莹都十分无奈,小不老的训练又忙,在家的时间很少,有限的时间,她的性格淡淡的,对社交没什么兴趣。
  楚明秋和尹秋莹私下里聊过,觉着还是只能慢慢来,这丫头外柔内刚,用力过猛可能适得其反。
  小丫头就请了一天假,连虎子楚箐的婚礼都没有参加,当晚就回队了,她们在十月下旬就要去欧洲参加比赛。
  虎子和楚箐的婚礼在知青酒店举行,楚明秋很豪横的包下整个酒店,摆了三十桌,楚家后院,楚家胡同街坊邻居,还有段叔湘婶的同事芍药豆蔻等人,以及他的兄弟朋友,虎子在京的知青战友,全都来了。
  特别是这些知青战友,现在都知道虎子的苦恋,对他终于成功,由衷高兴,全都来了。
  不管什么时候,参加婚礼都要随礼,楚家人自然不说,楚明秋已经在底下悄悄给了虎子几千,还给他们一个四合院,参加婚礼时,还是送给楚箐一对手镯,常欣岚也给她一双金丝双凤镯,一对老坑祖母绿耳环,没有任何其他修饰,翡翠是从整块翡翠中挖出的,有拇指甲大小,雕塑成水滴型,整个耳环看着就大气美丽,这对耳环是常欣岚压箱底的首饰之一,原是想留给楚诚意媳妇的,但这次还是慷慨的给了楚箐。
  楚宽元特地从广州飞回来,和庄静怡一起参加了女儿的婚礼,但夏燕没来。
  对是不是请夏燕,虎子和楚箐也很为难,俩人商议后,还是去了,毕竟是楚箐的亲身母亲,可没想到,夏燕听说要举办宴席后,坚决反对,认为应该保持艰苦奋斗的本色,当年她和楚宽元结婚时,就把俩人的行李搬到一块就算结婚了,那有这样腐败的方式,随后将事上升到阶级高度,认为不该受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影响,她坚决不同意。
  虎子和楚箐高高兴兴去,一肚子气回来,俩人拿这个妈没半点办法,楚诚志知道后,直说他们多事,他们这个妈是什么人,他们还不知道,非要去触这个霉头,活该!
  婚礼很热闹,虎子挨桌敬酒,楚明秋小八勇子护航,最热闹的是北大荒的知青战友,除了在燕京的,还有哈尔滨和上海的。
  三连的知青相对比较团结,较少内耗,这得益于王三更,他这个大家长当得好,处事公正,知青们很服气。
  知青们起哄,让楚箐清唱了段《凤求凰》,随后婚礼便变成演出,知青们纷纷登场把当年的流行歌曲都唱了一遍。
  气氛非常热烈,勇子怂恿楚明秋去唱几首,楚明秋摆手,勇子还要推他上去,小八赶紧制止,这是他们的欢乐。
  楚宽元和庄静怡一直在台下,俩人都很高兴,楚明秋过来,要给老师敬酒,庄静怡酒量不好,赶紧拒绝,楚宽元也劝阻。
  楚明秋和他们边看演出边聊,楚宽元告诉他,国庆之后,他可能会调回燕京,担任副秘书长。
  楚明秋笑称这是好事,你们夫妻也就不用两地分居了。
  楚宽元笑了笑,楚明秋看出他有话不好在这里说,便笑着让他在婚礼结束后回家看看,你们夫妻结婚了,也没上老妈这里报道。
  楚宽元点点头,楚明秋转头问庄静怡,香港方面有没有联系她。
  庄静怡点头说有,香港交响乐团来了两次,第一次是那音乐总监来的;第二次是团长和音乐总监一块来的,态度非常诚恳,她也想和他们合作,可要去演出就要学校批准,别人还好说,她要出去演出,校领导不敢批,上报到教育部和宣传部,结果,..,就是到现在都没结果。
  庄静怡没办法,只好转了个圈,把作品授权给他们演出,但地域限制在香港。
  香港交响乐团在七月举行了第一场演出,这场演出在香港引起极大反响,香港人对交响乐这种传统音乐并不是很感冒,但专业音乐人士对这部作品赞不绝口。
  于是在连续演出十场之后,交响乐团受到英国邀请,对方点名要这部作品。
  交响乐团团长在前不久有来燕京了,态度诚恳到谄媚,真挚希望庄静怡到与乐团一块去伦敦演出,而且,这次演出一旦成功,还可能去巴黎维也纳柏林米兰,完全可以在欧洲搞个巡回演出。
  庄静怡有些为难,从内心来说,她当然想去,可...学校不批,上级不批,她就这不管不顾就去了,这合适吗?
  换二十年前,就没有第二个选择,可经过二十年的改造教育,她的思想境界也提高了,很谨慎的没有作决定。
  楚宽元倒是挺开明,去,他支持;不去,他不勉强。
  庄静怡反问,那团长有没有找他。
  楚明秋摇头,尽管他的几首钢琴曲已经风靡欧美,红得发紫,可到现在,没有人来联系演出的事;倒是宝丽金郑老板决定趁《红日》热度,给张国荣出专辑,请楚明秋给两首歌,另外,梅小妹若能在新歌手决赛中杀入前三名,也给她出单曲,如果单曲红了,再出专辑。
  楚明秋略微沉凝,便笑着说这些条条框框最后一定会被打破,现在宣传部还是墨守成规,什么都套用以前的法子,这些手段现在对老百姓的吸引力没那么大了,在年青人中更是信誉扫地。
  楚宽元也点头赞成,现在的他位高权重,在广东大刀阔斧推进改革,广东的个人承包和乡镇企业发展极为迅速,今年国家财政困难,全国都在向中央伸手,广东也随大流伸手,可实际情况要好得多。
  婚礼现场很热闹,一个知青战友唱完,在众人的哄笑中被赶下台,那知青也不生气,笑呵呵的下台。
  一个苗条的身影过来给楚明秋敬酒,楚明秋稍微辨认了下,便认出是上海知青魏兰欣。
  魏兰欣他们这帮上海知青在那十年里,每次回去都在楚家大院中转,双方也算结下深厚战斗友情。
  俩人喝过酒后,楚明秋便问起魏兰欣的近况,魏兰欣在七七年考上了华东师范学院,也是今年毕业,分到上海市某高中教书。
  魏兰欣在北大荒就和虎子楚箐关系好,每年都要在楚家大院中转,有时候住上一天,有时候是两三天。
  楚明秋问她什么时候结婚,魏兰欣也没有普通女孩的女孩的羞涩,大大方方的说明年,她男朋友是上海本地人,也是知青出身,复旦大学毕业,还是学经济的。
  楚明秋听闻后,便问叫什么。
  魏兰欣说叫傅辰墨,复旦大学经济系专业,现在上海财政局工作。
  楚明秋想了想,想起来了,便笑问,他是不是写过一篇金融政策的文章,在《经济研究》上发表了。
  魏兰欣摇头说,她不清楚,回去问下。
  俩人闲聊着,楚宽远带着杨柳过来,他们俩人刚和茶壶他们喝过酒,杨柳脸上红扑扑的,显得有点不胜酒力。
  楚宽元看着俩人问他们什么结婚,楚宽远坐下来倒了杯啤酒,才笑说,她们单位非要过一年才给开证明,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急这会。
  楚宽元点点头,又有些歉意的说,公司现在就交给他了,自己帮不了多少忙。
  楚宽远满不在意,楚宽元位高权重,很多事,只要他开口,便能迎刃而解,可楚宽远和楚明秋从来没找过他,就算几个月前,楚氏药业的原材料紧张,俩人也没向他开口,而是通过楚宽明买到原材料。
  楚宽元听说后,心里有几分不舒服,神情有几分黯然。
  楚宽远察觉到了,便笑笑说,公司现在挺顺利的,当初原材料短缺,本来准备找你帮忙的,小叔说不能给你添麻烦,你在那个位置,找了你,给人说闲话。
  楚宽元想了想,苦笑摇头,楚明秋会这样说,他一点不奇怪,这些年,楚明秋照顾了三个孩子,还有他妈常欣岚,可骨子里研究高傲,压根向他低头,对他还是有看法。
  魏兰欣被薛清清拉走,楚明秋目光找了下左雁,就这一会,她就被苏子青和叶冰雪大丫她们拉走,再看几个孩子,都在岳秀秀常欣岚她们身边,宴会人多,几个老人盯得很紧。
  老人和孩子们就坐了两桌,小家伙们很兴奋,他们被可乐吸引,一人抱着瓶还嫌不够,汪红梅干脆给他们搬了两箱放在桌边,喝完自己再拿。
  可乐可是稀罕玩意,现在只能涉外酒店饭店才能卖,普通商店没资格。
  确定无事后,他才过来,这时,楚宽敏也凑过来了。
  楚宽敏现在安分守己,他的年龄也不小了,今年已经过五十了,乐天知命,现在什么都不求了,那怕是楚氏药业,他也没啥想法。
  楚宽元纳闷的问,为什么不上楚家的药?难到楚家的药过时了?
  楚氏药业现在的主打产品是两个,一个是六神花露水,一个是云南白药创可贴,楚家自己的药,却还没生产。
  楚宽远还没回答,楚明秋便接过话题,他顺手拿起啤酒瓶,给大家倒酒。
  边倒酒边解释,不上楚家的药,主要利润太低,生产楚家的药,有中药厂在,药价就不会太高,中药厂现在亏损,主要是管理费和浪费惊人,二十多年了,中药厂除了在五十年代增加了几台设备,此后就没再更新设备,现在月停工维修设备的时间就有四天左右,原材料的库损就有3%,以前楚家经营时是千分之1,也就是说,这库损就是解放前的三十倍。
  其他还有制药过程的损失,所以,中药厂的亏损全来自内部的损耗。
  但现在的药价很低,有中药厂在,楚氏药业不可能卖高价,而现阶段,楚氏药业需要资金,需要加强自身赚钱能力。
  所以,楚明秋定下的策略便是先生产六神花露水和云南白药创可贴,这两个的产品可以达到80%。
  让楚明秋遗憾的是,这中药很难卖到国外,必须要得到国外药品局的批准,这个手续和时间都很长,很复杂,干脆就暂时不去。
  楚宽元很好奇,他问出已经在心中盘旋很久的疑问,这云南白药的配方是国家绝密,他是怎么搞到配方的?
  对这个问题,楚明秋在心里早就作了无数模拟,方案有好几个,最后才选定了一个最有可能性,破绽最少,也最合法,谁都不担责任的答案。
  于是,故事是这样的,红八月时,有一天他在医药局外收破烂时,红卫兵冲击医药局,他便在那看热闹,没过多久,红卫兵便处理一批四旧,把一堆废纸卖给了他,他回来清理时,发现里面有好些药方和制药工艺,不但有云南白药,还有广州片仔癀,广东凉茶,上海胡庆余堂的人参再造丸,....
  楚明秋洋洋洒洒,把各地著名药房的著名中药全背了一遍,得意洋洋,一副占便宜的狐狸样。  
  楚宽远肚里暗笑不已,这瞎话张嘴就来,杨柳没憋住,靠在楚宽远肩上吃吃地直乐。
  楚宽元知道他在说瞎话,可这话放那都没破绽,经得起调查,而且还不违法,算不上窃取国家机密。
  红八月,大概除了军中机密文件没有受损,其他各部委都受到红卫兵冲击,卫生部医药局自然逃不掉,以楚明秋的机灵劲,还有不趁机捞点好处!
  不过,楚宽元还是不肯相信,难不成,这家伙那时就断定这十年是错的,就断定会有现在的景象!
  这也太恐怖了吧!
  党内没人敢在那时作这个决定!
  楚宽元愈发觉着这小叔,真是个妖孽。
  一阵喧嚣,楚宽元抬头看去,正是楚诚志和几个小伙子在闹腾,看着大声喧哗的儿子,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疼。
  楚明秋也扭头看去,便笑笑说,小志摔了跟头,现在处事谨慎多了,看好他的未来。
  楚宽元轻轻叹口气,没有回答。
  楚宽远也笑道,他没想到小志居然还真去扛大件,不过,既然他能沉下心,从头开始,将来前途无量,他也看好。
  楚宽元还是没开口,庄静怡笑道,小志这是在学小秋,当年小秋收了五年破烂,小志估计也就干一年搬运工。
  楚宽元这才笑了笑,叹口气说,他不是觉着扛大件不好,就是觉着这小子还是那样犟,安排好的工作不干,非要自己走条路,这个性格,将来难免还要摔跟头。
  知子莫若父!
  楚明秋也有这样的担心,前世,他父母也安排了条路,虽然普通平常,可很平稳,一眼就能看到头,他和父母大吵一架,然后背起吉北漂去了。
  可今生,他对这事有不同看法,或许走父母安排的路,特别是作为二代,对大多数二代而言,父母安排的路,可能是最好的,也是最稳妥的。
  正说着,三个穿军装的人进来,最前面那个,进门就大叫,冲过去就把虎子抱起来,随即又把楚箐抱起来,把大家伙都惊呆了。
  楚明秋忍不住摇头,这狗子还是那样,象个长不大的孩子。
  在楚明秋眼中,他还是孩子,可在其他人眼中,狗子可不是孩子了。
  虎背熊腰,举手投足都充满豪气,草绿色军装,浑身上下都透着英武之气!
  放下楚箐,又和殷红军互捶三拳,拿过酒瓶,手指轻轻一下,就顶开瓶盖,给自己倒了三杯,又给段毅倒了三杯,再给段霖倒了一杯,给虎子和楚箐倒上一杯。
  三杯下肚,亮出杯底,然后放下杯子,拉着段霖就去岳秀秀那,规规矩矩给岳秀秀行礼。
  然后便上楚明秋这来了。
  “哥,嫂子!大..,宽元哥。”
  狗子差点说漏嘴,楚宽远拍了他巴掌,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滴,想当我长辈了。”
  “本来就是,我是干妈的干儿子,哥的弟弟,咋啦,不服气!”
  楚宽远无奈的摇头,楚明秋呵呵大笑,拉他坐下,又招呼段霖坐下,然后才端详狗子。
  完全蜕去青涩,只是嘴角上翘,才流露出那曾经的顽皮。在肩上轻轻捶了一拳,肩膀厚实如山。
  “怎么才来。”
  开口就后悔,居然还带着丝责备。
  “嘿嘿,这不刚回来,演习虽然结束了,学校又组织我们重返战场,实地教学,搞得比演习时间还久,这 半个月,就住在帐篷里。”
  这大概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演习,史称华北大演习,为这次演习,军委总共动员十多万兵力,坦克上千辆,装甲车上数百辆,火炮上千门,飞机数百架,战场范围有数百公里,整整打了四天四夜。
  方朴他爹亲自观摩了这场演习,也整整看了四天四夜。除了他以外,全军所有高级将领,全军所有师以上干部,燕京军区团以上干部,还有全国省一把手,加上部分后备役干部,全体观摩。
  按照惯例,省委书记兼任省军区政委和党委书记,省长则没有这个责任,但楚宽元可是从战火中走过来的,那怕离开军队多年,依旧关心军队。
  “唉,现在咱们是人多势众,士气高涨,不怕死,但问题也不少。”
  提起军队,狗子便立刻滔滔不绝,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段霖在边上不住苦笑,忍不住扭头看看她哥段毅,段毅被楚诚志殷红军葛兴国他们拉着喝酒,她稍稍松口气,这俩人遇上,绝对干柴烈火,话里话外都是战术,都是装备。
  “部队缺少训练,很连排长是靠资历混上来的,对连排战术不熟悉,对世界军事战略战术不了解,嘿嘿,哥,当年你让我学英语,可算用上了。”
  狗子很得瑟丝毫没觉着有什么丢脸,楚宽元神情却很凝重,每当听到有人说军队不行,他心里总是很不痛快。
  但他没有说什么,狗子说得有道理,十年乱斗,军队同样受到巨大影响,从士兵到军官,都受到影响。
  在自卫还击战时,便已经发现很多问题,好多伤亡原本是不应该的,甚至出现过连长看不懂地图的事。
  “这次演习也一样,暴露出很多问题,士气没问题,战术还是以前的,在大规模坦克突击上,我们有些基层干部,连坦克队形如何变化都不知道。
  当然,更不用说装备了,我们的装备主要还是五六十年代的,就说坦克吧,主要还是五九式坦克,与欧美苏的差距很大,五九式坦克的主炮是100毫米的,压根不能正面击穿T72,更不要说T80了。”
  狗子说着不住摇头,自从中苏互相拉黑后,中国军队的作战对象就是苏联,所有作战准备都是针对苏联。
  “还有,现在若是爆发大规模作战,肯定是在核条件下作战,这次苏联举行的西方81军演中,就是在核条件下的作战,人家是海陆空全面出击,咱们的演习就更象小孩子玩具,导演部把什么都定好了。”
  西方81军演,是有史最大规模的军事演习,苏联集中了五十万军队,上万辆坦克,数百架作战飞机,甚至还模拟了上百次核攻击。
  这场规模庞大的演习,把西方吓坏了,演习结束后,西方记者随即宣称苏联只需用一周时间便能打到巴黎,美国压根救不了欧洲。
  “哥,你笑啥!我说的都是事实。”
  楚明秋摆手,依旧笑道:“没错,你说得对。”
  “哥,别的,我不如你,可要论部队,我可比你清楚。”狗子很不满的叫道。
  “这点,我支持狗子,小叔,你没在部队待过,一直部队能不能打仗,装备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士气,是训练,是干部把握战机的能力。”
  楚宽元很郑重,这绝对是经验,从红军到八路军再到解放军再到志愿军,解放军从来都是火力薄弱下与敌人作战,从此患上火力恐惧症,从此发展火力输出方式成瘾,直到让所有潜在对手恐惧。
  楚明秋笑着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估摸着,在对越自卫还击战时,老帅们就发现了不少问题,这次演习又暴露了很多问题,所以,我估计军队很快便有大动作。
  从经济角度上说,军队是基础投资,必须投资,但希望这个投资永远用不上。
  战争打的是什么,是钱,一发子弹多少钱,一发炮弹多收钱,一辆坦克多少钱,这战争就是烧钱。”
  “有钱有有钱的打法,没钱有没钱的打法,这不是绝对的。”楚宽元马上反驳,这也是经验,这些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压根不认为这些是胜利的必要条件,在长期战争中,他们都是以弱击强,什么装备,什么经费,都是白扯,没有照样打胜仗。
  楚明秋很理解这种感觉,他点点头:“宽元,你主政广东,你说说,为什么这几十年广东的投资很少?”
  楚宽元一下就懂了楚明秋的意思,他犹豫会才辩解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广东福建其实是被作为战场的,所以,国家对广东的工业投资少,这也造成广东大型国企很少。
  这里是预设战场。
  “教员的人民战争理论,是弱国打强国的不二法宝,可这个理论,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在苏联解体后,鹰酱一家独大,结果就飘了,欺负了这个,又欺负那个,先是南联盟,后是伊拉克,再去帝国坟场,结果,打了二十年,最后黯然收场。
  这两场战争再度证明,教员的人民战争理论的威力。
  可这种打法,代价极大,看看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乱不断,老百姓在战火中苦苦挣扎了二十年。
  “二十年后,我们建设起来了,如果有战争,我们必须能御敌于国门之外。
  经济是军队的基础,有了钱,才能养军队,有了钱,才能对先进武器进行研究,有了钱,才能开更多的军工厂。
  你看看二战,协约国的工业产值是多少,盟国的工业产值是什么,美国一国的工业产值就超过了全部协约国总产量,战场上被击毁一辆坦克,后面马上补充两辆,这德国还打得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知道,哥,别想忽悠我!”狗子毫不客气,一副不再受忽悠的表情,伸手正要去抓卤牛肉,被段霖一巴掌拍下来,她四下看看,叫服务员拿来双筷子。
  “不忽悠你,”楚明秋笑道:“军队肯定出问题了,首先是人数,裁军是必须的,这样可以节约经费。
  裁军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外部威胁小,不会爆发大规模战争。
  现在就有这个条件。
  苏联举行西方81演习,规模大,很吓人,可这没啥用,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核战争时代,美国英国法国,都有核武器,一旦开战,就是蘑菇蛋乱扔,苏联能承受?
  不能承受,就别开战,如果,西方81演习是想威慑对方,这个效果应该达到了。
  可,这也有反效果,对我们来说,这场演习太及时了,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为什么这样说呢?
  这里根是个亲台派,也是反共派,竞选时就扬言,上台要与弯弯复交。
  这家伙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上台后,纵容阁员肆意发表对华强硬讲话,甚至还让阁员见弯弯代表,这严重破坏了中美关系基础。”
  “这次苏联军演后,里根不得不重新考虑我国的力量,我估计里根要转变态度了。”
  “所以,这场演习的一个作用是,中美关系将改善,或者,中美将有段几年的蜜月期。”
  楚明秋很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酒意上来,颇有得瑟。
  狗子眨巴下眼睛,看看楚宽元,楚宽元也就笑笑。
  这么大的事,在楚明秋口中就如此轻描淡写。
  “去年,我们试射了东风五洲际战略导弹,好像是能打八千公里,从福建,可以打到莫斯科,整个苏联全境都在打击范围内,我就不信,勃列日涅夫会发疯,就算他要发疯,也能把他这疯病给治了。”
  东风五洲际战略导弹在去年试射,从西北发射,落在南太平洋,为此,中国首次向南太平洋派出舰队,此举震惊全世界,中央电视台还在新闻联播中进行报道。
  “可苏联的核弹头比我们多多了。”段霖试探着问道。
  “核战争,一旦打起来,没胜利者,杀你一次和杀你十次,有区别吗。”
  段霖笑了笑,两眼眯在一起,呈月牙状,很是有几分美力。
  “咱们得抓住中美蜜月期,从美国搞点东西来。”
  楚明秋神情茫然,似乎在思索,这个不是来自前世,而是今生的判断。
  未来几十年,中国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有点小麻烦就是和越南,应该还要打一段时间,才能这丫的给打服。
  “北边有苏联,西边有阿富汗,南边有越南,西南还有印度,东南有台湾。”楚宽元缓缓说道:“我们的周边形势并不好,苏联已经在构筑对我国的包围圈。”
  楚明秋摇头:“越南印度不足为虑,印度对我们是仰攻,在这个方向上,我们的困难是后勤支持,而且,我们有巴基斯坦这个战略盟友,所以,这个方向,可能有小摩擦,不会有大问题。
  越南,一个小国家,还穷兵黩武,两线作战,要不是背后有苏联支持,他连一个月都打不下去。
  阿富汗,到现在,苏联还没搞定呢,而且,中美欧都在背后支持阿富汗,阿富汗战争已经越南化,苏联说不定要在阿富汗栽个大跟头。
  你们说,苏联的经济有美国的几成?”
  不等他们回答,他打了个酒嗝,狗子眼珠转动,马上给他又倒了杯白酒。
  楚明秋冲他笑笑,接过来,才说:“根据英国经济学家的估计,苏联的GDP只有美国的五成。苏联现在,一边要与美国争霸,一边要支持越南,一边在阿富汗作战,中国边境还压了上百万军队。
  勃列日涅夫比约翰逊走得还远,几乎同时在打两场战争,一个越战就把布雷德森林体系给打得稀烂,以苏联的经济能力,两场战争,打不死也得给拖死。”
  段霖低声问这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什么?
  楚明秋看狗脸也满是迷糊,便给他们解释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来历,作用,以及如何崩溃的,美国人是如何挽回的。
  “这布雷顿森林体系是美国人在二战中最了不起的创造,比原子弹厉害多了,美国人因此掌握了全世界的经济命脉,只要作国际贸易,就得用美元,要用美元,就得受美国政府监控。别看以前中美两国敌对,美国人还是允许我国用美元,没有完全下死手。”
  段霖很纳闷,于是,楚明秋又给她解释了SWIFT系统,以及国际贸易的结算方式。
  “所以,美国要对那个国家进行经济制裁,只需禁止swift系统交易即可。”
  美国人或许还没意识到,或许SWIFT系统还不够普及,还不象几十年后那样具有统治地位,但以美国在世界经济的地位,SWIFT系统迟早会有这样的地位。
  楚明秋正侃侃而谈,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抱住,使劲锁头,楚明秋没有动,只是伸手抓住那粗壮胳膊。
  “毅哥,还玩这个,都解放军了。”
  “哈,猜错了!”
  那人松开胳膊,大笑着,楚明秋扭头就看到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随即大喜起身,当胸就是一拳。
  “是你小子,怎么这会才来!”
  明子笑嘻嘻的:“我这不是刚下火车吗!” 
  这下齐全了,楚明秋也不再高谈阔论了,拉着明子坐下,先灌三杯再说,小八勇子他们又涌过来。
  狗子没有参与,他被小狗剩拉着去看弟弟妹妹了,随即被小学文们包围,狗子虽然很少回来,每次回来,就变身为孩子王,很受孩子们的喜欢。 
  小伙子们闹腾着,老人们慈祥的看着。
  小家伙们长大了!
  翠儿带着男朋友来见岳秀秀,岳秀秀问她什么时候结婚,翠儿说还要等一年,她分到市财政局,本来她男朋友想让她去银行,可楚明秋觉着还是上银行是不错,可,段叔家本就是普通平民,男朋友家是高干子弟,翠儿本就有高攀之嫌,如果工作再靠婆家,将来在婆家的地位堪忧,所以,托关系分到市财政局。
  这些话,他没给段叔湘婶,犹豫好久才给虎子说了,虎子倒很理解,他出面劝说翠儿,其实,楚明秋很希望翠儿到科技园来,给左晋北当下手,将来接替左晋北。
  楚明秋几乎笃定左晋北将来会高升,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国资科。
  国资科,是他的首创,左晋北是第一个践行人,只要平稳进行十年,有了经验,将来全国推行,左晋北就是不想升都不行。
  国资科的重要性,现在很多人还不明白,也不明白该怎么管理,或者怎么操作。
  这方面别说左晋北了,就算他也不是很明白,需要慢慢探索,慢慢试错,慢慢调整。
  这个过程,左晋北势必会积累,将来势必成为这方面的专家。
  虎子听后,觉着很对,这是为翠儿好,本来虎子就不喜欢那些二代,但翠儿愿意,他也观察了两年,至少那男的对翠儿还挺好,不是那种玩玩的人。
  楚明秋和虎子一块和翠儿谈,翠儿本来就有担心,男朋友和男朋友的父亲对她很好,可男朋友的妈妈却有点瞧不上她,觉着不门当户对。
  于是翠儿拒绝了男朋友家的安排,去了市财政局。
  琼瑶自然也在,她躲着岳秀秀,现在家里就她还没男朋友,研究生毕业后,给她介绍男朋友的更多了,可她压根看不上,现在整天学英语,准备考托福留学。
  明子这些年已经成了团副参谋长,不过,他不想在部队干了,部队现在正走正规化,他这样不是从正规院校出来的,到团参谋长或副团长,几乎就到顶了,再干下去,没什么意思了,他准备转业。
  两年没探亲了,这次借国庆回来探亲,随便看看有没有接收单位。
  众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问着,大多数劝他早点回来,现在穿军装不时髦了。
  听到这话,明子有点不高兴,段毅不知从那钻出来,顺手给了那家伙一巴掌。
  “该打,”楚明秋笑道:“合作你丫当年挣着抢着要参军,就是冲时髦去的。”
  那小子嘿嘿干笑,咸鱼干也补刀,这家伙帮楚明秋买下那套编钟,楚明秋查证后,居然是真的,这把他高兴坏了,狠狠的夸奖了咸鱼干一番,觉着他可以出师了。
  接下来,咸鱼干要买故宫边上的四合院,人家开价才五万,他自己能拿出来的就三万,他妈廖八婆手里拽着一万多,钱不够,向楚明秋借了三万才买下来。
  九月初,咸鱼干和梁宗达带了两个员工和七套瓷器,到意大利参加瓷器展览,其中,燕山青翠系列获得金奖。
  这套瓷器的确精美,楚明秋见了,也忍不住动心了,订购三套。
  这个金奖可不得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前世好多金奖都是买来的,这种把戏到00年代才被识破,整整持续了十多年。
  梁宗达他们这一手,也算是国内首创。
  能在欧洲拿到金奖,这可是个大新闻,不但燕京报界一拥而上,连中央电视台也作了报道,直接后果便是,市委市政府决定要大力扶持,原来拿不到的地,现在拿到了,原来拿不到的贷款,焦市长承诺,给他们批,就一个,生产规模要上来。
  “明子,你想干啥工作?”
  翠儿也过来,先介绍男朋友,然后才说:“明子哥,干脆上科技园,咱哥给你个科长干,没问题。”
  明子嘿嘿笑笑,正要回答,小八插话道:“你小子不是在广州谈了个女朋友吗?怎么,掰了!”
  “怎么会,咱哥们什么人,赶都赶不走。”明子很得瑟的拍拍胸脯:“她也来燕京,我这次回来是两个人的工作。”
  “别说两个人了,两个排都没问题。”小武口气很大,满不在乎的样,很欠揍。
  明子笑笑:“我听说,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广州那边招工都缩减了,好些单位都不接收转业兵。”
  “瞧你说得,好像这么大个广州,容不下你了!”建军从后面搂住他叫道。
  建军也回燕京了,现在可不是在派出所了,作为十年后的第一代经过正规培训的大学生,他学的是法律,现在分到城东区法院,不过,要从书记员开始。
  楚明秋笑道:“就是,你丫是想回燕京吧,骗你老婆呢。”
  明子摆手:“真不是,我想去公安局,我们部队,两广士兵军官本来就多,再加上外地的,广东呢,喜欢本地人,首先要的便是本地的。”
  广东人比较排外,特别是潮汕地区,外地人到潮汕连话都听不懂。
  女朋友是广州的,可惜没什么背景,而且,还是文工团的,不过,不是什么台柱子,属于合唱队成员,没啥前途。
  “得了,不就是想进公安局吗,建军,这事,交给你了。”楚明秋笑道。
  建军没二话,拍胸脯表示,这事包他身上了,别的不敢保证,刑警队副队长。
  “副的!你丫好意思!”小武叫道。
  “怎么滴,副队长还不行,你丫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刑警队,没点本事,压根就别想,明子是营职干部,可那是部队,刑警队是破案的!”
  建军说着,恨铁不成钢的给了小武一下,小武脑袋歪下,巴掌落在肩上。
  楚明秋心里有数,明子这是想回燕京了,否则给楚明秋个电话,楚宽元便能给他安排了,别说广州公安局了,就算广东公安厅都没问题。
  “得了,这事包在兄弟们身上,你女朋友呢?想去哪?”
  翠儿男朋友眼珠子都瞪圆了,这位高干子弟都没明白,楚明秋不过一科技园主任,口气也忒大了,好像想去那就能去那。
  可接下来的事,让翠儿男友意识到这帮别看都是“小角色”,却真真没忽悠。
  “干脆也上公安局,要不到我们法院来。”建军提议道。
  “去,去,你们法院有啥意思,你都还在干书记员,她想不想干记者或编辑?”小八问道。
  “拉倒吧,书呆子,整天坐那瞎忙活,”殷红军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熊掌就摁在小八肩上:“到我们知青酒店来,别看咱们是私企,咱们前途光明,现在,咱们就缺人。”
  知青酒店在这次琉璃厂改造项目中,拿下了琉璃厂内唯一的酒店项目,这个酒店将建在楚宽明的商场中。
  “拉倒吧,人家是搞文艺的,是文艺界人士,干脆进去东方歌舞团,要不燕京歌舞团也行。”
  “去,去,还是去电台,我一哥们在电台作编导,绝对没问题,要不电视台也行。”
  楚明秋还没开口,七嘴八舌就拿出来十来个工作,这明子的女朋友绝对人才,比华清燕大毕业生还受欢迎。
  “得,得,”楚明秋开口制止大家抢人,对明子说:“先问问你女友,她愿意上那,完了,大家伙再想办法。”
  明子很豪爽的起身:“好,今儿不说别的,喝酒!喝酒!”
  于是一群人起身离开,殷红军叫嚷着重新开了一桌,这是早就备好的。
  宴会再度热闹起来,虎子被拉过来,楚箐则被殷柔柔方慧芸等一帮女知青给拉到一起。
  楚宽元问楚宽远啥时候结婚,楚宽远笑笑说明年,主要是杨柳刚毕业,还得过了实习期才行。
  杨柳喜欢设计,大学学的也是服装设计,毕业后分燕京第一服装厂,这也是这个厂二十年里,分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杨柳没有去女生群而是安静的坐在楚宽远身边,听到楚宽元的问题,便报怨说单位上太教条,非要过一年实习期才给开证明,她都想辞职了。
  现在可不流行自主创业,学生必须服从分配,如果不服从,后果很严重。
  杨柳没过实习期就辞职,厂里就会把她退回学校,学校就会以不服从分配处理她,最常用的法子便是扣下档案,要求交培养费,这个费用在现在看来是个天文数字。
  楚宽元看着有些生气的杨柳,心里很是宽慰,看来小弟是找到真爱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着急,也就一年时间。”
  “逼急了,我就辞职,自己开公司。”
  对于不服从分配,学校最强手段便是扣档案要培训费,可若你不把档案当回事,不交培训费,学校对你也毫无办法。
  这对几十年后的年青人压根不是问题,可现在不行,观念还没转变过来,还要再等几年,才有勇敢的破局者,真正形成潮流,还是不包分配自主择业之后,不过那时,学费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大学几乎不收费,一学期下来,也就是几块钱的书本费。
  八十年代初的家庭教育支出非常低,中小学的学费也同样是几块钱书本费,老师也没钻钱眼里,义务上课是常态。
  “自己开公司,你打算开什么公司?”穗儿抱小丫头过来,小丫头大概是玩累了,此刻很安静,手里还抱瓶可口可乐,黑眼珠子好奇的打量着楚宽元,好像在说,这个大哥,未免也太大了点。
  “服装啊!”杨柳一点不回避:“我调查过,现在服装市场很大,不但国内,还有国外,现在好些人都在作服装外贸。”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能行,我也能行。
  楚宽元笑笑,他不知道,杨柳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她与殷柔柔左雁她们可不一样,十几岁就在楚宽远的地下工厂干活,然后又到高科园接受锻炼,去过拉斯维加斯,眼界早就打开了。
  决定一个人成就的,眼界是非常重要的因素,而这眼界不是天生的,是一天一天积累的,最重要的是便是平台。
  在小平台,眼界最多也就落在省一级,再大些平台,就是全国,而走到阿里巴巴腾讯这样的平台,眼界就是全世界。
  杨柳恰好就在当代中国最开放的平台上接受了几年培养,从思想上和理论上,都受到最开放的锤炼,起点就比其他大学生要高得多,不说远了,就算殷柔柔方慧芸苏子青都比不上她。
  楚宽元笑眯眯的点头:“深圳有很多作服装玩具的工厂,香港好些老板都把厂子迁到深圳了。”
  “就是,干嘛非要待在国企。”杨柳气鼓鼓的说道。
  “怎么啦?远子不同意?”翠儿换了个舒服点的方式,小丫头依旧没言语,舒服的靠在她肩窝,豆蔻把推车推过来,示意把小丫头放在车里。
  翠儿正准备,小丫头不满的叫起来,只好又抱着。
  “他倒是没啥意见,我家里不同意,我爸说我要辞职,走资本主义道路,就和我断绝父女关系,说他流血流汗,好容易才打下红色江山,结果我却跑去当资本家,他...,对不起牺牲的战友!”
  杨柳的语气满是嘲讽,楚宽远笑了笑,楚宽元叹口气,心情很是复杂,百味俱全。
  勉强笑笑,才说说:“有些老同志需要转变观念,有些老同志难以接受,需要时间才能转变。”
  楚宽远满不在乎,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尖刻:“等他们转变,黄花菜都凉了。”
  “是啊!”楚宽远深深叹口气,神情有几分茫然。
  他抬头看看正闹腾的一群人,楚诚志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和另外几个人在一块高谈阔论,声音还比较大。
  “这有啥,信哥,你别不信,现在不是以前了,对,咱们个体户现在是不好听,你们国企是舒服,可有什么意思?进单位,就看领导脸色,每天上班,一张报纸,一杯茶,坐一天,有啥意思!每天和同事勾心斗角,为了个班组长,斗;为了个科长,斗!有意思吗!”
  韩信无言以对,彭哲笑道:“你也太绝对了,小志,你要干个体户,没问题,可也别扛大件,这卖苦力,能干多久!”
  楚诚志翻个白眼:“谁说我要一辈子大件了,你还别说,最近我发现一商机,你看看这个。”
  从屁股兜里拿出一纸片,韩信接过来,这不是纸片,而是张贺卡,外面封面很漂亮,一串星星,加上满月,显然是中秋节场景,放开里面,是个一首《静夜思》,李白背手望月。
  “怎么?你想作这个?挺漂亮,有市场吗!”彭哲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着。
  “怎么没有,现在的小屁孩可喜欢这个了,前段时间,就有好些小屁孩来问,都卖脱销了。”
  “邮电所没有吗?”韩信问道。
  “没有,我特地去问了,这种贺卡,可以直接送,也可以装在信封里,寄出去,特简单。”
  楚诚志得意洋洋,丝毫没有泄露商业机密的感觉。
  “这个,在那印刷制作呢?还有设计,你自己来?”彭哲很快找到问题的关键。
  楚诚志愁道:“着啊,彭哲,这才是最难的,我那懂设计,印刷厂倒是有门,可.....”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吉他声,几人回头,楚明秋站在张椅子上,抱着吉他使劲拨动。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低层,略微沧桑的嗓音,开口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大神的歌就这样有魅力!那怕提前了二十三年。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曾经的张狂,曾经的苦难,曾经的爱情,曾经的青春.....
  没有人开口,都痴痴的,静静的听着,连边上的服务员都...
  宴会厅里,静得只剩下了,和铉,歌声。
  “从昨夜酒醉醒来,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醒来,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好男儿胸怀像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
  没有高音炫技,歌声娓娓道来,就像在讲述一个平常普通的故事。
  曾经的青涩,曾经的红旗飘飘,曾经在街头嚣张热血。
  楚诚志想起了那个姑娘,他曾经喜欢,爱过的姑娘。
  楚宽远目光凝重,那些过往的日子,一双柔荑握住他的手,秀发靠在肩上。
  楚宽元看着楚明秋,香烟静静的燃烧着,长长的烟灰,凝聚成节,他从未想过,音乐是如此直击灵魂!
  庄静怡含笑看着,笑容纹丝不动,这孩子....,毕业了,成熟了,这首歌,无论意境,还是旋律,都是那样美好。
  ..........
  每个人都在浮想联翩,每个人都从歌里听到人生,自己的人生。
  一曲终了,宴会厅静了几分钟,然后突然爆发热烈的掌声,叫好,口哨,此起彼伏。
  楚明秋满脸通红,不是羞愧,是酒意,今天他也喝了不少,不少于两瓶,要不是因为酒,他今儿不会开嗓。
  这些年,他唱得越来越少,要不是挣钱,也不会卖歌了,原因很简单,不需要了。
  现在的他,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原始积累已经完成,再不需要靠卖歌敛财打名声。
  剽窃期,不能老这样,良心有点过不去。
  “真的唱得好!”魏兰欣喃喃自语,以前就听殷柔柔翠儿她们说过,楚明秋唱歌贼好听,当时她们还一笑过之,后来,楚明秋的歌传到北大荒,那两张唱片的传播速度远超楚明秋估计,那也不过是词曲做得好,当然,这也很有才华,远不如现场听歌来得震撼。
  “这孩子,唉,当初还是该让他来学戏。”
  凤霞叹气摇头,她坐在轮椅上,与岳秀秀一桌,这一桌全都是老人,赵婶赵叔段叔湘婶,还有包老爷子,秦老爷子,楚家仅存的几个益字辈老人,连楚宽元都没资格,没法子,辈分在那摆着。
  楚家就这样蛮不讲理的守着旧规则,就这样固执的守着某些传统!
  楚宽元扭头冲庄静怡竖起大拇指,庄静怡笑笑,摇头:“这可不是我教的,我更喜欢那首《秋日私语》。”
  笑了笑,很自豪。
  “有这首曲子,他在音乐界,钢琴界的地位算是有了。”
  众人起哄,要求再来,楚明秋拱手求饶,殷柔柔带着方慧芸汪红梅她们也跟着起哄。
  楚明秋没办法,只好又唱了首《追梦人》。
  欢呼依旧,楚明秋举手投降,连连求饶,没办法,把虎子推出来,让他和楚箐唱了段《白蛇传》。
  虎子没有推辞,拉着楚箐要清唱,楚明秋自告奋勇拉二胡。
  虎子在剧院里泡了四年,也算得上真正的票友,唱功虽然不行,可情绪饱满,节拍踩得极稳,楚箐自然不消说,她现在可是四九城冉冉升起的京剧小花,到剧院追捧她的票友不少。
  俩人唱过后,婚礼再度变成表演,殷柔柔和葛兴国也来个夫妻合唱,方慧芸被推上去,王少钦自然也跑不了。
  楚宽远忽然看到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他好像在那见过,想了又想,实在想不起来了,正琢磨着,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碰上他的目光又慌乱的转开。
  杨柳察觉到什么,问是不是认识?
  楚宽远想了想,摇头说不认识。
  同样的话,薛清清也在问沈玲玲,沈玲玲也摇头说不认识,面无表情的样,薛清清狐疑的扭头看看,随即被气氛给感染,就像当初在麦地那样,可着劲起哄。
  沈玲玲又看到楚宽远,她的心情很复杂,这个男人救了她,也让她憎恶,因为是那个人的朋友。
  有时候,她很纳闷,对楚家感到迷惑不解,为什么这个人居然是楚明秋和楚箐有联系,居然还是虎子葛兴国殷红军的朋友。
  更主要的是,十年了,这个秘密居然还是秘密,那两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没有大肆宣扬,来打击她。
  说真的,他们要宣扬出去,她就只有去死。
  新婚夜,她费尽心思才瞒过什么都不懂的丈夫,现在她的孩子都有两岁了,可她依旧很小心。
  热闹依旧在继续,甚至扩散到酒店其他区域,不少住店的老外在院子外探头探脑,对这场中国婚礼很是好奇。
  两个年青的老外鼓足勇气进来了,汪红梅赶紧过来,问清楚后,很爽快的邀请他们进来,两个美国青年进来就被小八拉着喝了两杯茅台,浓烈的酒精让两美国青年不住咋舌。
  趁着混乱,楚明秋溜到楚诚志他们身边,刚才站在椅子上就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楚诚志还拿出个卡片似的东西,他有些好奇。
  楚诚志将贺卡拿给楚明秋,楚明秋玩味的拿起贺卡,很熟悉,前世常用,送过老师,送过同学,还送过朋友。
  问明楚诚志想作这个生意后,楚明秋立刻表态支持。
  “这设计,我给你作,对了,杨柳呢?你小婶就是玩设计的,高手。”
  楚明秋拉着楚诚志来找杨柳,杨柳看看贺卡,满不在乎的就答应下来。
  “这可不行,亲兄弟,明算账,杨柳负责设计,这是核心技术,必须得到报酬,小志,你说呢?”
  楚诚志点头,笑嘻嘻的说:“叔爷,你说了算。”
  “这,这,”杨柳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就是帮忙,没成想,楚明秋突然来这一下,她立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成,小叔,你拿个方案来。”楚宽远替杨柳答道。
  楚宽元没说话,只是含笑看着,看看楚明秋要拿出个什么办法。
  “小志,你要搞企业,就要搞清楚,老板其实就是个利益分配者,老板管理层核心员工普通员工,在所有企业中,国内国外,东方西方,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全都一样,普通员工最不重要,始终处在利益分配最底层,也是拿得最少的,原因是什么,原因就在于,他们随时可以被替代。
  这很残酷,但却是现实,没办法!这是社会规律。
  接下来,就是核心员工和管理层,这两者对企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得,我也不多说了,你要想办企业,还得读书,自己找几本书看,然后在实践中体会。
  这样,杨柳负责设计,设计出的款式,每卖出一个,提成一毛钱,小志,你核算过成本没有?”
  楚明秋觉着有些口干,找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杯茶喝下。
  “我算过,现在作这样一个贺卡,成本大约是四毛六,主要成本在印刷和纸张,这种纸不好搞,还有这是彩色套印,普通印刷厂印不了。”
  “拉倒吧,有什么印不了的,这事交给我,我认识一哥们,这哥们就在淀海,拉了台印刷机,切纸机,就办了个作坊,印海报和年画,还有日历,前些天,我找他,还托我拉生意。”
  咸鱼干不知道什么窜过来,从杨柳手里接过贺卡,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看,很随意的说道。
  楚诚志大喜:“淀海哪,明儿我们去看看。”
  “没问题,明儿,我来找你。”咸鱼干拍胸脯保证。
  俩人一拍即合。
  “继续,成本四毛六,你没算错吧,一本三国小人书,还不到三毛钱,你这成本就要四毛六!”楚明秋很惊讶,要知道现在最畅销的三国演义连环画,便宜的才一毛多,不到两毛,贵的也就两毛多不到三毛,小狗剩非常喜欢,出一本买一本,家里已经有一套了。
  “叔爷,不是这样的,首先,我这是新玩意,你看这个,与那小人书能一样,小人书除了封面,其他都是黑白,还有,小人书是批量生产,压根没有设计费,还有发行,新华书店,直接发行,我不行啊,我得通过个体户,通过邮局,这些都得慢慢去找关系,这里面的成本多少,四毛六,还多!”
  需要说明的是,现在信封,没有没什么准许证之类的东西,也不是邮局专卖,只要格式正确,能看清姓名地址,邮局就包寄,但邮票不行,邮票必须是邮电所发行。
  顺便说下,楚明秋积攒了不少邮票,那十年中,这大概唯一没被打击的收藏活动,这十年的邮票,他都买了,著名的全国江山一片红,他就买了十二枚。
  这事还有个插曲,他买了后,邮电所的人来追,说那是错票,上级指示,要全部收回。既然已经说是错票了,楚明秋就更不可能还,错票多数是珍邮,于是,他借口放在钱包里,被小偷给偷走了,邮电所的人没办法,威胁了他几句,后来也没啥事。
  还有去年发行的猴票,他买了两版,这款邮票涨势惊人,现在已经翻了十倍,八分钱的邮票,现在已经到一块多了。
  不说多了,这些邮票,今后在燕京换套三环内的别墅,应该没多大问题。
  听到楚诚志的报怨,楚明秋眉头微皱,这笔费用是不小。
  “那市场上,卖价是多少?”
  “一块钱。”
  楚明秋又吓了跳,这么高的利润,还有,一块钱,几十年后,丢燕京大街上,压根没人弯腰,可现在不一样。
  高科园,一份荤菜也就一毛五,一个素菜也就五分钱,一天的饭钱也就是五六毛钱,公交车票价也就五分钱起步,从淀海到广场也就两毛钱。
  一块钱,以楚明秋的观察,应该属于高档商品了,少有人问津。
  “叔爷,这你就不懂了,”楚诚志喷着酒气,大咧咧的说道:“买这东西的大部分是学生,送什么生日贺卡,这不,再过两个月,就是什么节,那个什么....”
  他使劲甩甩头,努力的回忆。
  “圣诞节。”  
  “对,对,就这节,寄这贺卡,还有明信片的,多了,”楚诚志脸不红心不跳,接着说道:“还有,现在的老外,这四九城,有多少,他们不报个平安。”
  楚诚志很得瑟,觉着挖到个宝藏,转眼就能挣大钱。
  楚明秋想了想,对杨柳说:“我估摸着没这容易,你先吃点亏,每卖出一张,提成五分钱,这小子要能卖出一万张,你有五百块钱,十万张,五千,就看这小子能耐了。”
  杨柳无罪笑着点头,丝毫没在意。
  楚诚志拍拍咸鱼干的肩膀,很豪气的叫道:“没问题,就这样说定了,十万张!叔爷,别小瞧人,你不是常说,咱燕京是华北物资集散地,是.....,那个,那个啥...中心...”
  “物流中心。”
  “对,对,就是这玩意,物流中心,覆盖燕京,天津,张家口,太原,济南,啥,这么大块地方,百万张,不在话下,小婶子,放心,包你发财。”
  杨柳笑眯眯的,满心欢喜的说:“行啊,婶子就看你的了,我这嫁妆还不够呢。”
  楚宽元哑然失笑,这姑娘看来也是个心宽的,嗯,远子和这姑娘在一起,看来不会有错。
  穗儿也捂嘴而笑,刚要动,怀里的小丫头轻轻的嗯了声,低头看,小丫头已经睡着了,手里的可乐瓶被小胳膊挡住,要不就滑下来了。
  她赶紧起身,给众人示意,轻手轻脚的走开。
  宴会厅里喧嚣声很大,穗儿四下看看,干脆抱着孩子到院子里去了,到院子里才注意到,几个小家伙全在这,正兴奋的在玩着,小狗剩满身尘土,高兴得哇哇叫。
  “怎么样,叔爷,想不想入一股。”楚诚志笑道。
  楚明秋也笑笑:“成啊,要多少?”
  “先来十万。”
  口气很大,楚明秋摇头:“那用得了这么多,你一个也就五毛钱,十万个也就五万块,先按五万个算,也不过两万五千块,而且,你零售价卖一块钱,批发价顶破天,八毛,还有,销路,最好是通过邮局,邮局总采购,如果邮局要买,建议出厂价定七毛或七毛五。”
  韩信点头:“这主意好,小志,我还有点钱,我入一股,怎么样?”
  “成啊,四眼,你呢,想不想入一股。”
  彭哲苦笑:“我倒是想,可没钱。”
  “你家老头子的补偿款就没了?”楚诚志睁大眼睛:“你小子够败家的!”
  楚宽元有点不好受了,他出来后,补的工资和慰问金,有三万多,这笔钱到现在也没用多少,到广东后,工资也高,可到现在,家里三个孩子没向他伸过一次手,楚诚志在坐牢,国家管了,楚箐和楚诚意在读大学,可也没向他伸手,全是楚明秋和岳秀秀在出钱,他偶尔回京,给个两三百,他们也没拒绝。
  好在这次楚箐结婚,他给了一万,庄静怡也送出条项链。
  没等他开口,庄静怡含笑插话:“好,妈给你投资一万,不够,再说。”
  楚宽元心情顿时无限温暖,这可比夏燕强太多了。
  “多谢!多谢!到时候给您分红。”楚诚志抱拳致谢,与别家不一样,对庄静怡这个后妈,楚诚志楚箐楚诚意三姐弟都很欢迎,不是因为夏燕不好,而是,他们对庄静怡不陌生,非常了解她是什么人,楚宽元在结婚前也征求过楚箐和楚诚意的意见,俩人都很高兴。
  顺便说一句,楚诚意大学毕业后,考上了高庆的研究生,今天也来了,却没和大伙起哄,被小雅芝给拉到不知道那去了。
  “我回去搜刮下我爸,看看能不能弄出钱来。”彭哲也笑道:“哥们能不能买上冰箱空调就看你了。”
  这个时候的渴求就看这点了。
  “没问题,包小弟身上了。”楚诚志依旧大度。
  这看上去很困难的事,好像一下就解决了,几万元,在这个时期,是足以让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仰望的天文数字,就这样解决了。
  杨柳眨巴下眼睛,看着楚明秋问:“小叔,有件事,我想请教下。”
  “这么客气,说吧,啥事?”楚明秋神情随意。
  “纺织研究所,仿制成功比利时的一种布料,嗯,很细很薄,可这样薄,不知道该作什么,你有啥主意。”
  “很细很薄弱,既然是仿制的,人家作什么,我们就作什么,这有什么好想的。”
  杨柳摇头说:“这种料子,是棉麻和晴纶的混纺,很细,弹性很好,西方是用来作健身裤的,可我们是群众性健身,这个...。”
  楚明秋立时警觉起来,健身裤,一个他听过没见过,传说中的裤子,据说,中国女人,无论老少,从十三四的小姑娘,到六七十老娘们,人人拥有一条,妥妥的大时髦大流行。
  他打了个酒嗝,掩饰自己的心情,然后笑道:“那有什么,你们也可以生产这个。”
  “我倒是这样提议了,可厂长和书记都不同意,认为太暴露,属于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杨柳还没说完,楚明秋便拍拍楚诚志:“生意来了。”
  “什么意思?”楚诚志一头雾水,他没想过作服装生意。
  “很简单,如果真象杨柳说的,你就可以作这生意,杨柳,明儿,你拿块布料给我看看,我看看是什么玩意,还资产阶级,我看国企为什么亏损,问题就出在这些领导身上。”    
  杨柳赞同的点头:“咱们的服装不是蓝色就是黑色白色,咱们行内话就是三色花,就说咱们厂吧,改个花色,要轻工局批准,机器印花,几十年,版型没变过,咱们厂,全靠国家统购统销活着。”
  楚明秋笑笑:“这就是问题,这改革开放,统购统销迟早要取消,轻工业会受到很大冲击,说不定那天你们厂就破产了,你也就失业了。”
  杨柳满不在乎:“失业就失业,有什么大不了,别看才去一个月,我已经不想干了,憋屈。”
  楚明秋笑了笑,没再开口,告诉杨柳,明天把布料拿来,他看看。
  转身看到宴会厅里居然多了两老外,他好奇心暴起,过去搭讪,两老外很直接告诉他,他们来自法国,对中国婚礼很感兴趣,很感谢邀请他们参加。
  两老外对楚明秋能说一口流利法语,感到很惊讶,问他是不是在法国留过学。
  楚明秋说自己是自学的,通过电台学的法语,他也不知道自己法语到那种程度。
  楚明秋告诉他们,他们来晚了,婚礼程序已经过了,而且,今天的婚礼也不全是传统中式,算是个简单的婚礼,现在中国年青人流行旅行结婚,传统婚礼非常麻烦,已经很少有人办这样的婚礼了。
  正说着,左雁过来告诉他,老妈要回去了,孩子们也困了。
  楚明秋和两老外道歉,转身去找殷红军,殷红军赶紧叫车,知青酒店没车,只能叫出租车。
  现在有出租车,不过不是满大街跑,而是待在出租车公司,要打出租,得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出租车公司派车来,至于私人出租车,还没有呢。
  楚宽元夫妻也要走,这老丈人要走,段叔湘婶赶紧来送,老两口在楚宽元面前有点畏首畏脚放不开,楚宽元倒是挺客气,这越发让俩人有些紧张。
  虎子楚箐听说他们要走,赶紧出来送,楚箐还穿着新娘装,这服装是传统的中国大红旗袍,这旗袍穿在身材好的女人身上,那真是韵味悠长,让周围的男人看直了眼。
  出租车很快过来,毕竟不是很远,岳秀秀上车前,犹豫下,又走到楚宽元面前,问他要不要回家。
  楚宽元正犹豫,庄静怡已经答应下来,岳秀秀很高兴。
  楚宽元上车后,低声对庄静怡道谢,庄静怡笑笑摇头,意思很明显,这是应该的。
  老人们和孩子们走后,大家伙放得更开了,殷红军还跳了个蒙古舞,把气氛烘托到顶点。
  楚明秋自然跑不了,干脆又唱了三首老歌,把老知青们唱得眼眶红红的。
  一直闹腾到晚上,大家伙才醉醺醺的散去,有人提出过闹洞房,被楚明秋和葛兴国殷柔柔他们给劝阻了,再说大多数人都累了,也就没坚持。
  楚明秋和殷柔柔都知道,楚箐脸皮薄,这闹洞房都百无禁忌的,尽管大家伙都是朋友,楚箐要不痛快了,虎子可是要翻天的,再说了,楚宽元可是实权人物,据说马上要到海里上任,不能得罪。  
  楚明秋和左雁回到家里,小家伙们已经休息好了,正精力旺盛的在院子里闹腾,看到他们回来,小狗剩和小学文带着几个大的就溜了,小丫头和小志远跌跌撞撞的过来求抱抱。
  两口子一人抱一个进了岳秀秀的院子,刚说了几句话,杨柳就风风火火的过来,手里拿着块布料。
  楚明秋有些意外,这杨柳动作够快的,岳秀秀见状,将小志远接过去,让楚明秋办事去。
  杨柳跟着楚明秋到他的小院,杨柳问怎么没看到楚诚志,楚明秋笑道,他肯定和韩信彭哲他们跳舞去了,他们老战友,平时大家都忙,好容易聚聚,还不撒欢,可以理解。
  杨柳摇头笑道,这舞厅是最乱的,她们学校每周举办舞会,每个月总有学生打架。
  到房间里,楚明秋先倒了水,杨柳赶紧提醒,白开水就行,喝茶晚上睡不着。
  杨柳现在和楚宽远公开同居,父母压根管不了,没办法只好由她去。
  同居,现在依旧惊世骇俗,传出去,是不检点的标签,够胡同里大妈八卦好久。
  至于楚家,那没事,婚前同居是常态,从岳秀秀六爷到楚明秋,都干过,后院都见怪不怪了。
  楚明秋接过布料,在灯下仔细看,摸着挺细,对着灯光,还隐隐有些透。
  心里有数了,他笑了笑,将布料放下,然后问:“你有什么想法。”
  杨柳苦笑下说:“我也不知道,这布料在海外也不算畅销,但还是不错,很多纱窗布,还有那个健身裤,这布不透气,是健身裤的好材料,可,.....”
  杨柳苦笑摇头,一切都不言而喻。
  楚明秋拿起布料再度看看,杨柳期待的看着他。
  楚明秋拿出笔和纸就画起来,杨柳期待的看着。
  “既然厂里不管,你把这个交上去,别声张,就等厂里拒绝了,再进行下一步。”
  “下一步?怎么个意思?”
  “你怎么榆木脑袋,这设计,裤子,交给楚诚志啊,那小子的贺卡,顶破天能卖两年,第一年,肯定赚大钱,第二年,赚小钱,第三年,能持平就算不错了。”
  “啊!”杨柳非常惊讶。
  “这东西,成本四毛六,我估计还能往下压,三毛左右,应该算底线,卖价就算定六毛,或者五毛,这利润是多少?六成,这可是暴利!
  暴利,这贺卡,进入门槛高吗?
  能画两笔的都行。
  就算不能画,买你们的贺卡,照着作,成不成?
  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们,这暴利加上门槛低,很快就有人紧跟,投入多少,那小子说五万,其实,五千都可以干。”
  “这门生意要做大,首先就要打通邮局,通过邮局往外卖,别想独占,除了邮政局,其他人都别想。”
  楚明秋一通输出,好些话在以前就说过,不过,那时杨柳还小,似懂非懂,现在算是明白了。
  楚明秋正要继续,外面有人进来了,楚明秋听脚步声就知道不是左雁,但他也没在意,现在是和平年代,就算乱点,也没人敢到楚家大院来撒野。
  “你先按照我说的办,把这个设计图交上去,让厂里否决。”
  “可,如果他们接受了呢?”
  楚宽元推门进来,楚宽远则跟在后面。
  “他们接受了也没什么,现在没知识产权,谁都可以仿制。”
  “怎么想好了?”楚宽元笑道,楚明秋拿起杯子给他们哥俩倒上水。
  “你没回音乐学院?”
  “没呢,结婚后,还没在家住过,我们回来住一晚。”楚宽元心情很好,笑呵呵的。
  “柳儿,怎么样,我说小叔有主意吧。”楚宽远则拿起布料:“这东西太薄了,穿上都透了。”
  “是,有伤大雅。”楚宽元也点头附和。
  楚明秋笑了,这才那到那,这露脐装露肩装要出来了,这还不得惊掉眼珠子。
  “这东西,小叔,你打算怎么作?”
  “这事呢,先藏个机关,杨柳,明儿就交上去,然后就追着他们问,对了,你还可以设计成蕾丝内衣,内裤,胸罩,特别是那种性感的,还有....”
  “得,得,小叔,人杨柳,是姑娘。”楚宽元赶紧制止。
  “拉到吧,宽元,楚大省长,这内衣,是服装的一大门类,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国外还有专门的内衣模特,就穿内衣内裤,在T台走秀。”
  “就是,大哥,这很正常,这内衣内裤,别看小,好的内衣内裤,价格可贵了,几千美元。”
  “这么多!不可能!”  
  楚宽元吓了跳,几千美元,那不就是几千人民币,十年的收入,买这样一套内衣。
  “你们知道维多利亚的秘密这个品牌吗?”
  楚宽元和楚宽远同时摇头,杨柳也摇头。
  “我在国外的时装杂志上看到的,这个品牌就是胸罩内衣内裤品牌,这家公司每年都邀请一帮世界顶级模特,搞一台时装秀,向全国转播。
  这家创建于1977年,才短短四年时间,这家公司的品牌已经值数亿美元。
  他们的胸罩,内衣内裤,便宜的,几百块,贵的几千,最贵的,几万,美元。
  还有,这家公司邀请的T台模特,全是世界顶级模特,不够顶级的,人家压根不请。”
  一通话,让三人张嘴结舌。
  时装秀,在国内是新兴行业,模特这个职业,也一样,全中国,算得上模特的,不超过一百人。
  楚明秋拿起那块布料:“这东西,其实作成文胸,上面秀点花,就是很漂亮的文胸,完全可以卖到欧美去。”
  前世,他见过很多文胸,好些很漂亮,只是,这布料不透气,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销路。
  不过,现在他最想的还是,健美裤,或者叫蹬脚裤,刚才他给杨柳的图样上,没有蹬脚那个小设计,而用在裤脚处设计成松紧的看着有点象萝卜裤。
  杨柳拿起布料,点头说:“成,明儿我交给厂长,看他们怎么说。”
  杨柳揣起图样,喜滋滋的走了,她知道楚宽元过来,肯定有事要谈,她留在这,不合适。
  懂事的女人,才能长久的把男人吸引在身边!
  没人挽留她,这更证明,她不该留下。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楚明秋给楚宽远倒上水。
  楚宽远笑笑:“这事,我不管,一个楚氏药业,我都还没理清楚,这要是医药行业,我还勉强可以试试,但这跨行业,我真没精力。”
  楚明秋心里明白,这不难,楚宽远有拉杆皮箱的经验,从办厂到拓展销路,都是他一手操办,对这样一个裤子厂,压根没问题。
  可这个厂,或者公司,很显然是准备给楚诚志的,杨柳不过稍带。
  楚宽远正是看破这点,才以楚氏药业为由婉拒参与。
  “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楚宽远笑笑:“节前,市工商联把我们这些私企业主和合资企业的经理,还有一些个体户代表找去开会,问我们有那些需求。”
  他忍不住又笑笑,神情间颇为不屑:“市里段书记和焦市长,张副市长陈副市长都出席了,领导们挨个讲话,个个都在画大饼。”
  “我也是,还是没修炼到家,憋不住,轮到我发言时,就提出了原材料问题,还有投机倒把罪的标准,还有收费问题。”
  “可....,他们同意原材料可以购买,可数量多少没说,投机倒把罪,只是说要公安部门小心,也没把标准定下来,我们还一团浆糊。”
  “最后除了领导在报上刊载了几张照片,其他啥用都没有,狗咬尿泡一团空。”
  楚明秋叹口气:“任何事都有个过程,要不了十年,就会认识到私营经济对整个经济发展的重要性。
  咱们现在整个社会还处在意识转型期,从上到下都这样。”
  楚宽远苦笑下:“这个转型期有多久,咱们还活得到那时吗?”
  “怎么能这样没信心,放心吧,咱们肯定能活到那时,不但能活到那时,还能发展壮大。”
  楚宽远笑笑,低下头,迟疑几秒,抬头说:“公司这段时间发展比较顺利,几台新设备运转正常,产量扩大了五成,咱们的产品市场反应都很好,但,勉强还行。
  现在药店都是国家经营,我们在西单东单,都开了直营药店,可国营药店,燕京还好说,咱们楚家老祖宗还留下些余惠,还有,中医院,高老对你发明的六神花露水很赞赏,对创可贴也觉着很好,就是不知道你从那搞到的配方。”
  楚宽远忍不住乐了,似乎有什么好笑的事。
  楚明秋也莞尔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楚宽远笑容一敛,叹口气说:“除了燕京,外地的销售状况就不是很好,药店都是国营,人家根本不认私企,别说南方了,就算天津保定,这么近,年青一辈早把楚家给忘了,我们的药,只能通过个体户买卖,而这些个体户还得担风险,为什么呢?尽管咱们有正式批文,有卫生部的批准,药品号,什么都有,可人家那边的工商卫生局,说不认就不认,想弄钱了,就来捞一把,弄得人家也只能悄悄卖。”
  楚宽远不住苦笑,很是无奈。
  楚明秋叹口气:“你呀,先不着急,以咱们的产量,先保住燕京的市场,咱们燕京有几百万人,这个市场已经不小了,你想想,每年夏天,一个家庭至少需要买两瓶六神花露水,这就是几百万瓶,至于创可贴,应该是家庭常备药品,谁人能保证不磕磕碰碰,一张创可贴就足以,用不着上医院。”
  “还有,除了医院,还有厂里的卫生所,这个数量也不少,一年下来,百万贴,应该没错。”
  “保定,天津,这些地方,不要直接派人去,要在当地寻找经销商,他们在当地有关系网。
  不过,远子,这天津保定,再加上上海广州,这些地方,每年要增加的产量,少也有几百万片,产量能保证?”
  楚宽远想了想说:“现在咱们创可贴每年产量是六百万片,六神花露水,每年产量是两百万瓶,这个分两种,一种抹的,一种是喷雾的,喷雾型的是五十万瓶,比较而言,抹的要便宜六毛。”
  楚宽远娓娓道来,显然对厂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从赢利角度看,楚氏药业赢利非常可观,平均利润率在五成左右,一年下来,少了说也有三百万。
  楚氏药业可不是楚宽远的,楚明秋占八成股份,剩下两成归楚宽远,不过,楚明秋说了,如果厂里的纯利润超过一个亿,楚明秋将无偿向他转让10%的股份,如果厂子利润超过十亿,再无偿转让5%的股份。
  如此,楚明秋将占65%的股份,楚宽远占35%的股份,但这不是最后,将来楚诚意加入楚氏药业,楚宽远和楚明秋将各向他转让5%和10%的股份。
  楚宽远心里清楚,楚明秋不会放手楚氏药业,这很可能是岳秀秀的意愿。
  可他还明白,楚氏药业离不开楚明秋,楚明秋手里还有至少二十种配方,包括各地的老配方,还有楚明秋在十年里研制的中老年保健品和婴幼儿保健品配方,这些配方是经过楚家后院老人和孩子们的检验,他们都吃了十年。
  就凭这些配方,楚明秋就能再打造一个楚氏药业。
  不过,楚明秋和他约定,分红时,按照四六分成,楚宽远拿六成,至于将来楚诚意或其他人加入,还有老员工的股份,这些事,将来再说。
  这种分配方式,开始时,楚宽远不敢接受,可楚明秋坚持,认为他是具体经营者,自己将来能不能来楚氏药业还不知道,只有经营者的利益得到保证,他的利益才能得到保证。
  其实,这是楚明秋学的,从前世他很喜欢的一个电视剧中学的。
  《大染坊》中,卢家驹他爹是大股东,可分红却只拿四成,陈寿亭拿六成,结果就是,陈寿亭从来没动过手脚,否则就他那脑子,真要玩点手段,卢家驹被玩死,还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里面就完全是因为人品?恐怕不一定,卢家驹他爹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
  “好!非常好!”楚明秋笑逐颜开:“行稳致远,咱们发展虽然慢点,但咱们走得稳,远子,药品这个行业,与其他行业不同,发展要看十年二十年后的情况。”
  楚宽远叹口气:“唉,我就是觉着现在机会这样好,你不知道,不管是创可贴,还是六神花露水,效果都很好,市场反应很好,咱们若错过这个机会,不把规模作上去,将来市场出现同类产品,我们就不得不和他们展开价格竞争,要在价格竞争中获胜,规模就必须上去。”
  楚明秋很高兴,楚宽远能看到这些,已经是个成熟的企业家了。
  “你说得没错,不过,现在这个环境,咱们只能放慢脚步,要增加产量,就要扩大生产,远子,你现在还需要开阔眼界,找时间,上欧美去看看。”
  楚宽远点头,楚明秋想了想:“明年,美国有个制药工业展览会,法国也有个类似的展销会,以后你都要争取去参加,看看人家的设备。”
  “去看看也行,”楚宽远思索着说:“上次去香港,楚宽明带我去看了他的厂,他说明道药房要淘汰一批设备,现在的设备自动化率不高,准备进口西德,那家公司我忘记了,据说这设备非常先进,可以减少人工,效率要高50%。”
  “那行啊,咱们也买上一套,多少钱一套。”楚明秋说道。
  楚宽远却笑了:“宽明说,这么多年,他琢磨出个道理,这买设备,要根据具体环境来定,就说我们吧,现在我们的人工便宜,这就不能用太先进的,自动化程度高的,要用半自动的,与人工掺杂在一起,这样性价比最高。”
  楚明秋思索会,才迟疑道:“还有这回事?你核算过没有?”
  楚宽远点头:“核算过,算上电费水费,还有折旧费,宽明没说错,要便宜三分之一。”
  楚明秋再度点头,想了想,笑眯眯的看着楚宽远:“以后,公司的事,你全权做主。”
  此前,楚宽远在公司的权力有限,超过十万以上的资金使用,必须有楚明秋签字,人事上,部门经理以上的人选,必须得到楚明秋同意;财务经理,楚宽远无权免职。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亲叔侄。
  楚宽远开始心里还有几分抵触,后来才慢慢理解并接受。
  楚宽远从小就目睹楚家这个家族里的争权夺利,为了钱,别说兄弟了,就算父子,也照样“白刃”相见。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很明白亲兄弟明算账的重要性。
  事先把权责界限画得明明白白,免得将来连叔侄都作不了。
  楚宽元看着他们,他一直没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自从转业后,他一直当领导,压根没经营管理过工厂,在市场经济下,如何经营工厂,压根不清楚,他的全部知识来源于书本。
  楚宽远微怔,随即笑道:“那可不行,小叔,这公司还得你来掌舵,你可别想当甩手掌柜。”
  楚明秋笑笑:“以前对你有诸多限制,原因是担心,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你心里有团火,这团火,被你压抑着,可有时候,你也压不住,所以,你进去待了十多年。
  钱是人的胆,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以前被大环境压制,你还有几分敬畏,很多事不敢,可现在,那种压制没了,这团火,你还压得住!
  这团火,可以让你成功,也可能将你烧成灰烬,所以,我才要掌舵,我得防着你把自己给烧死。”
  楚宽元大为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楚明秋和楚宽远,楚宽远神情慢慢凝重,眼眶渐渐红了。
  楚宽元轻轻叹口气,下意识的拍拍楚宽远的肩。
  他开始理解了,楚宽远本就是小妾所生,在楚家这个古老家族中,嫡出和庶出,有天然之别,楚明书偏爱金兰,爱屋及乌,也偏爱楚宽远这个小儿子,要不然,楚宽远的日子比楚眉还难过,原因无他,他是男孩。
  楚家秘方,传子不传女,传嫡不传庶,这是楚家几百年的老规矩。
  以六爷在楚氏一族的权威,要不是有楚明秋,他也只能在楚明书楚明道兄弟,和他们的嫡出儿子中选择,楚宽远楚宽明再有才干,也无法染指楚家药房和楚家秘方。
  常欣岚在楚明书活着时,最担心的就是楚明书和她离婚,把金兰扶正,楚宽远就成了嫡出,可楚明书要离婚,就必须得到六爷同意,所以,常欣岚在任何时候都在讨好六爷和岳秀秀。
  楚宽远活得憋屈,从小在楚家就不背列入族谱,长大后,好容易被承认了,上了族谱,可黑五类的身份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女朋友飞了,母亲金兰和未婚妻小薇被打死了,这要换个人得疯了!
  那段时间,要不是石头,要不是楚明秋,顾三阳杨满堂,这些亲朋好友,恐怕他早就疯了!
  但这股火始终在,被压在内心深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来。
  楚宽远有种被看穿的感觉,红着眼,半响才收敛住,沉默良久,才幽幽的说道:
  “前些天,我梦见爸了,在梦里,我们一块喝酒,爸笑得很快活。”
  楚宽元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父亲楚明书,虽然他从未说过,可打心底里,他从未瞧得起,很小就这样了,小时候,家里大小事都是爷爷说了算,父亲楚明书整天吃喝嫖赌,形象极其猥琐,他瞧不上,楚宽光也瞧不上,楚芸也瞧不上,楚眉也瞧不上,在几个孩子眼中毫无威信,家里人谁都知道,楚明书自己也知道,可就没上过心。
  为父不尊,到这个程度,也是悲哀!  
  可没想到,父亲在楚宽远的心目中,还是个慈父形象。
  这大概是兄弟姐妹中,唯一还能想起父亲,对父亲还有美好记忆的儿子。
  楚宽元没想到这个弟弟居然是他们中,把父亲挂在心里的人。
  他深深的叹口气,楚明秋看了他一眼,冲楚宽远笑笑:“这样就好,原生....,”
  他改口道:“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团火,只是有些人小,有些人大,有些时候,这团火长大了,于是便有人要发泄!”
  “你能迈过这道坎,这很好,宽元,你在楚氏药业没有股份,可你也姓楚,对公司也得看顾。”
  楚宽元笑容苦涩:“小叔,这可不行,你得理解我的难处。”
  “不要你违法乱纪,在党纪国法范围内提供帮助,这也不行?”
  楚宽元迟疑下,总算点头:“那,可以,不过,一定不能违反党纪国法。”
  “放心,违法乱纪的事,我不会允许他干,更不会让你出头,坏了你一生清白。”楚明秋说道,楚宽远也点头,没有说话。  
  楚宽远松口气,他是真不想,自己革命一生,清清白白,这眼看着就快退休了,不能在这个时候栽跟斗。
  楚明秋很显然知道,所以,再难也没找过他,那怕买不到原材料,也没找过他。
  没成想,在今天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让他着实为难。
  “调回燕京,这事,确定了吗?”
  楚宽元点头:“中组部已经找我谈过话了,到海里担任副秘书长。”
  “副秘书长,是副部级干部吧。”
  以楚明秋对干部级别的了解,这秘书长是部长级副部长自然是副部级,楚宽元现在是省部级,如果是副秘书长,那就是降级使用。
  “级别待遇不变,”楚宽元应道:“算是高配吧。”
  六六年,楚宽元还只是副区长兼副书记,坐了十年牢,出来后,便升到市里,担任副秘书长,然后调到广东,一路升迁,短短四年时间,就从厅级升到省部级,这个升迁速度也够惊人,
  楚明秋眉头微皱,下午的简单聊天,在那个环境,不可能说得太多。
  以楚宽元的职务地位,再往上,几乎不可能了,秘书长和副秘书长对他而言,差别不大。
  在公开场合,楚宽元自然会说得高大上得多,但这是家里,得说人话。
  楚明秋也不好说什么,楚宽元便主动说道:“中组部领导已经和我谈过话,但吴老爷子和邓老陈老还没和我谈过,这里面还有变化。”
  “你在广东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把你调回来?”
  楚宽元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下个月,要召开五届四中全会,这个会上,要对中央干部进行调整,部分省级干部也要进行调整。”
  “干部问题很严重,我在广东就发现,有些干部是十年里突击提拔的,这些干部不懂经济,更不懂如何发展经济;还有些老干部,对改革开放不理解,觉着是资本主义复辟,还有些干部,被十年吓破胆,不敢干事,有事就拖,要不就躲,反正就不干。
  哎,有时候气得我想骂人,就想把那些家伙给撤了,可没办法,下面的,又太年青,有些年青人很有才干,可要想提拔,总有这或那阻力,还提不上来。”
  楚宽远脱口而出:“你都不行,你,...,你不是省长吗!”
  楚宽元笑了:“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干部提拔是省委书记的权力,我有建议权,而且,不管是谁当书记,掣肘都很多,考虑的问题也很多。”
  “还有,提拔一个干部,不仅仅要考虑他的能力,还要考虑其他方面,特别是广东。
  广东是个比较排外的地区,地方上宗族影响很大,如果贸然提拔一个干部,与地方干部搞不好,工作很难开展。”
  “我也听说了,看来中央要对干部队伍开刀了,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改革开放就是空话。”
  楚宽元点头:“是,这个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而且,干部断层问题越来越严重,省级干部大部分都超过六十,市一级也严重老化,大部分是前几年的解放干部,年青干部上不来,老干部退不下去。
  除了这个,还有干部能上不能下,只要没有贪污,没有生活作风问题,就算干得很差,也没办法动他。
  我到中山去调研,中山有个农机厂,有二十多年历史了,效益奇差,我去调研,这个厂的厂长和经理都不管事,厂区,很明显,我去之前打扫过,问他们问题,几乎就在胡说八道,可就这,县里还说撤不了,他没犯错,工作能力是不行,可也没其他地方安置,原来在县工艺品厂当厂长,工艺品厂效益不好,连发工资都困难,县里便拿工艺品试点承包制,厂长便调到农机厂。
  中山还是广东比较发达的地区,这个县是改革试点县,试点县都这样,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楚明秋笑笑:“干部问题是个长期问题,短时间没办法解决,这种不犯错,不干事的干部,在现行干部考核体制下,很难处理。
  宽元,如果,你到海里,建议你搞个干部考核标准。
  现在提拔使用干部,标准不一,好像不犯错就最高标准,论资排辈,熬资历,得过且过。
  咱们现在还在爬山,还远未到刀枪入库的时候,现在需要人去冲去闯,这样的干部要大胆提拔,大胆使用,可惜.....”
  干部问题,几个大佬都在不同场合讲过,可组织措施还没有,不知道这次会议能不能拿出个办法来。
  “你这个想法很好,嗯,是这样,咱们干部标准是太低了,”楚宽元叹口气:“以前,战争年代,能打仗就是标准,打不了胜仗,资历再老也没用。
  现在不知怎么了,干部能上不能下,不管事,你当干部作什么,小叔,你们科技园怎么样?”
  楚明秋摇头:“这种干部,有一个撤一个,我就说了,科技园,是创业的地方,不能干活的干部,尽快找退路,我绝不挽留。
  不过,我们科技园很年青,中微软启星公司,都是七十年代才成立的公司,中积电,呵呵,我早就收拾过几遍了,所以,我们这方面的问题不大。”
  楚宽元点点头:“这说明还是领导的问题。”
  楚明秋摇头:“科技园有特殊性,从高科园开始,我们....”
  楚宽远忍不住笑了,楚宽元见状,知道这里面有玄机,便笑道:“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
  楚明秋也笑道:“这里面,怎么说呢,当初筹建高科园时,我便留了心眼,招的人都是朋友,顾三阳杨满堂柳长林都是跟远子一块开过地下工厂的朋友。”
  “地下工厂?这怎么回事?”楚宽元一头雾水。
  楚明秋于是把楚宽远办地下工厂卖拉杆箱的经过,把楚宽元惊得一愣一愣的,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楚宽远有点不好意思,楚明秋则玩味的欣赏着楚宽元的表情。
  “你们,你们还干这样的事。”
  楚宽元不得不惊讶,他们干得太巧妙了,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要想查出来,很难。
  楚明秋曾经认为,这个法子的漏洞很大,可楚宽元有长期的仕途生涯,熟知官场运作。
  官场上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你先出事,先露出马脚,才会去查,可若你没露出破绽呢?
  谁都不会来查!
  楚宽远的地下工厂,所有手续完备,在客户来往中,所有证件都是合法的,不会有人举报,所以,也就不会有人来查。
  再加上他们小心谨慎,所以,地下工厂安全运转了这么多年。
  这是个了不起的成绩!
  “哥小看你了!”
  楚宽元很感慨,什么时候冒险都很刺激,更何况,如此成功,丝毫不比打了场大胜仗差。
  冒险,非常刺激!
  楚宽远不好意思的摇头:“其实,都是小叔的主意,我那有那样缜密的心思。”
  楚宽元摇头:“完成计划和制定计划同样重要,蒋介石也制定了很多计划,可他的计划都无法完成,所以,他失败了。
  商场如战场,远子,你以后也要注意,不能完成的计划,就等于没计划。”
  楚宽远点头:“我记下了,大哥,我该如何和政府打交道呢?”
  楚宽元露出欣赏之色,在中国经商办企业,没有不和政府官员打交道的,而这又是一门学问。
  “不远不近,遵纪守法。”
  这八个字很普通,可能好多人都能说出来,可其中的内涵却非常复杂,其中的度,很难把握。
  楚明秋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前世见多了,好多大佬靠官员发财,又因为官员完蛋。
  楚宽远再度点头,他笑笑说:“其实,我觉着官越大,越好说话,官越小,越不好说话。我们总结了一句,门难进,事难办,脸难看。”
  “这个问题其实好解决,就是公开化,流水线办公,我在科技园就这样搞,一个办事大厅,所有流程,需要的文件,前后顺序,都写清楚;其次,设投诉点,所有投诉在二十四小时内展开调查。
  处罚也有,三次投诉,被查实,奖金扣光;连续三个月被扣光奖金,下岗重新培训,三年内没有调资,没有提拔机会。”
  这个惩罚异常严厉,连楚宽元都禁不住咋舌。
  “还有,如果办事大厅,在三个月内,有三个员工被扣光奖金,主任将进行劝勉谈话,如果没有改变,主任副主任撤职。”
  “铁腕!”楚宽远笑道。
  楚明秋苦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乱世用重典,这治世也要用重典,为人民服务,不能只挂在墙上,必须落在实处。”
  楚宽元点点头,正要开口,楚明秋已经接着说道。
  “宽元,你有没有觉察,现在党风有逐渐变化的趋势,官僚主义越来越严重,腐败行为也渐渐多起来。”
  楚宽元也叹口气,当初楚明秋让他在广东搞公务接待改革,原以为十块钱一个人,已经很充裕了,可没想到,推行时,居然阻力重重,下面纷纷报怨,最后居然不声不响的没了。
  楚明秋说,他是通过纪委来办这事的,任何人都不准违反规定,所有宴请,都要上报纪委批准,否则就自己掏钱,前段时间还因此处罚了曹群。
  “这个制度,我打算执行二十年,现在十块钱,还很多,以后十块钱,呵呵,....”
  一声呵呵,十块钱,二十年后,可能连一个盒饭都买不到。
  为了防止人走政亡,楚明秋为修改这个规定设置了比较高的条款,要修改这些条款,必须得到全部职工七成以上的同意,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初设想的是职工代表大会,可楚明秋在召开第一次职工代表大会时就发现,居然有六成是干部,于是,他干脆定下,职工代表大会成员,必须有五成成员来自一线工人,有设想要搞不记名投票。
  后来,他觉着还不保险,这些都可以修改或操纵,所以,最后上报的方案是,必须得到七成以上全体职工的同意。
  其他的,他不管,这个章程,就要这样干!
  对这个制度,管委会领导层觉着莫名其妙,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楚宽元也有同样的疑问。
  “当然有必要,现在十块钱一个人还很富裕,毕竟物价很低,一块钱,过一天很舒服,我想的是二十年后,二十年后,十块钱,可能就够一顿早餐。”
  然后楚明秋便分析,在十块钱一个人不够的情况下,官员们会采取那些法子来突破这个限制。
  他总共列出十来种方式,有打擦边球的,有干脆私下里报账的,这些都小事,可以靠纪委进行打击,可最关键的制度,如果他们要修改制度,会怎么办?
  所以,他把制度作为最关键最核心的东西。
  “所有这些规定,都是为防止修改制度而定。”
  楚宽元楚宽远都有丰富的社会经验,马上明白,这楚明秋真诡,挖了好大一个坑。
  这可不是针对某个人的,而是针对整个官场。
  这个坑很隐秘,十块钱,相当于现在半个月的生活费,在老莫请客,七八个人也就三五十块,压根要不了八十。
  所以,没人会不满,人人都高兴。
  所以,楚明秋就搞了制度,并且对修改制度设置了很高门槛。
  谁都不会反对,一方面政治正确,另一方面,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十年内,不会有问题,特别是那些十年内退休的,他们就算意识到了,也不会反对。
  不说,我死之后,那管他洪水滔天!
  官场常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这压根不涉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干嘛要为别人去触怒权势滔天的楚明秋主任!     
  将来,发现十块钱不够了,那已经换了几波人了。
  “你这个制度是好,可如何在全市推行呢?”楚宽元心动了。
  “我已经把这个给了孙黑脸,”楚明秋嘿嘿笑了起来:“孙黑脸要在全市推广,不过,他觉着十块太高,要砍到五块。”
  楚宽远也笑了,他虽然和孙满屯交往不多,可也知道这家伙是个犟头,骨头打碎了都还硬。
  楚宽元略微思索:“嗯,这个制度好,我向任书记推荐,不过,要作修改,那个全体职工同意,恐怕不行。”
  “当然不行,我给孙叔说了,这个条款在科技园行,在全市就不行,特别是修改限制,只能在全市党代会或人大全体会议上投票修改。”
  “你要想在广东推广这个制度,也只能这样作,让广东全体人民投票,这是不可能的,海里也不可能答应,只能向孙黑脸学习。”
  楚宽元没回答,直觉判断,这个制度可行度很高,孙满屯在燕京推行成功后,几乎可以肯定会引起中纪委的重视,很可能被中纪委采纳。
  他又仔细想了想,向楚明秋提出,能不能拿一份详细的材料给他,他回去好好研究下。
  楚明秋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这东西家里就有,不过没放在这房间里,在如意楼。
  刚说完,国荣急匆匆跑进来,看到楚宽元,稍微楞了下就堆满笑容打招呼。
  楚明秋问他上那去了,晚上怎么没看到他。
  国荣笑嘻嘻的说,他和小涵看电影去了,迟疑下。
  “舅,能不能借我地点钱。”
  楚明秋笑眯眯的问:“成啊,要多少?”
  国荣迟疑下说:“一万。”
  “一万?”
  还没等楚明秋说什么,楚宽元已经皱起眉头:“你要这么多钱作什么?”
  楚家后院不分彼此,国荣雅芝早就被视为楚家一分子,除了他,还有水生树林小静蕾小平安。
  这帮小家伙都知道,闯祸了,就找岳秀秀消灾,要钱,几块的小钱,找左雁岳秀秀,成百上千的,找楚明秋。
  “大哥,我想买套房子。”国荣理所当然的说:“晓涵她们厂没房子,那筒子楼杂乱无章,一个房间就住了五个人,点隐私都没有,忒困难了。”
  楚明秋顿时乐了,这家伙和女朋友悄悄同居了,家里都知道,没人阻止,也没人说闲话,在楚家人看来,这很正常。
  大哥,这称呼很正确,楚明秋是舅舅,楚宽元自然是大哥。
  楚宽元这省长身份在楚家后院不是很好使。
  “买房子?”楚宽元理解错了,他皱眉问道:“家里这么多房子,还不够住?筒子楼,别人能住,她怎么就不能住了?”
  “哥,不是的,咱又不是买不起,干嘛非要在筒子楼挤着。”
  国荣言之咄咄,很是理所当然。
  “理由充足,你爸同意了吗?”楚明秋笑问道。
  国荣顿时沮丧,这事,他压根不敢和吴锋提,压根不用想,决不会同意。
  其实,家里不是没钱,吴锋的工资挺高,有一百多,穗儿姐的商场,去年分红就七八千,加上以前的,拿一万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吴锋不会同意,原因和楚宽元一样,别人都能住,你凭什么不能,要学会吃苦!
  现在要住房,都是单位分。
  前提是,必须结婚,还有,单位还有空房子!
  “舅,人家就开一万。”国荣语气中带着几分乞求,还有几分焦急。
  楚宽远笑笑:“你别着急,买房呢,没错,不过,国荣,现在大杂院的房子都要六七千,你那四合院,才一万,该不是别人骗你吧。”
  国荣摇头:“我去看过,卖房的是我们学校的一老师,他儿子要去美国留学,四合院有三间房,十年期间老师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这院子被分给了三家人,十年后,老师平反了,这四合院退还给了老师,可这院子住了三家人,上级部门要他们搬出去,这三家迟迟没动,老师找了有关部门,三年时间才搬走,这三家人忒损了,走的时候,把院子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比大杂院还大杂院。”
  “所以,老师不想要了,正好,他儿子要出国留学,他便想着把房子卖了,虽然不多,也有几千美元,再说了,老师在学校分了房子的,我去过,他那院子还挺好。”
  “那是当然,华清大学的教授住房,一向不错,楚明簧的房子,你去过没有,集传统与西式于一体,幽雅大气。”
  楚明秋笑呵呵的:“成,这买卖值得。”
  “老师要的是九千,多的一千,我想把院子拾缀拾缀。”
  “一千,可能够了,不够,再来找我。”
  国荣高兴的走了,楚明秋才说:“宽元,这买房呢,什么时候都不会晚,以后住房分配货币化是必然道路。”  
  楚宽元点头:“嗯,这我知道,去年,深圳搞了试点,效果,....,深圳市和香港的一个商人合作,在深圳盖房子,卖给香港人,收入四六分成,深圳市拿六成,结果,房子倒是卖光了,可收入低于预期。”
  楚明秋笑着摇头:“这个事,我知道,当时我还没毕业,经研所到广东调研时,就注意到这个案例,这个方面的调研报告是老陈写的,我看过,很实际。
  效果不好,收益缺少预期,是因为方法不对,倒不如先停下,暂时不动。”
  “方法不对,该怎么作,象香港那样,只是卖地?”楚宽元问道。
  楚明秋点头:“对,其实,土地才是咱们最大的财富,咱们现在财政困难,如果,我们的房地产行业发展起来,很容易就解决这事,卖地,就能收获大批资金。
  香港政府就这么干的,没钱了就卖地,咱们的土地属于国家,土地是国家最大的财富,现在这个财富还没用起来。”
  楚宽元点头,他在广东执政,紧靠香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国内官员中,对房地产算是熟悉的。
  这笔海量财富,还静静的躺在下面,懂的人看着眼红,却没办法。
  其实,试水房地产,不但深圳在作,燕京也在干,市政府特意在淀海搞了个楼盘,楚明秋还动员宽远小八猴子他们去买,自己也亲自买了两套。
  可到现在这房子还有一半没卖出去,原因很简单,价格其实不贵,房子其实不大,也就六十平米左右,有十六层,每套的价格在一万左右,平均下来,每平米也不到两百,但在这个时候,也是一笔巨款,更要命的是,要求全款,这才是到现在还没卖完的主要原因。
  初秋的夜晚,习习凉风,树影婆娑,没有夏日的喧嚣,没有春日的花香,院子里躺满落叶,悄悄升起的露水,慢慢的浸湿有些干枯的叶子,在黑暗中,慢慢的渗入土壤,为土壤提供养分。
  大自然是神奇的,所有变化都在悄悄。
  大千世界也一样,所有的变化也是悄悄的。
  改革开放三年,有成绩,也暴露了很多问题,海里已经察觉了,还在寻找解决方法。
  改革似乎停滞了,可实际是,暗流汹涌。
  
  第二百零六章 楚诚志的事业起点

  咚咚咚。
  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穗儿有些受惊,抬眼看是楚诚志,不悦立时消散,摇头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看十一促销报告,其实,商场的工作并不多,包租婆的工作有够轻松的,每天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商场所有摊位都租出去了,现在想进来的商户还排队等候,花豹曾经提议涨价,可被她否决,她觉着商场现在收入挺高的,再涨价就太黑了,这属于不劳而获。
  收租,是每三个月交一次,商场负责水电费和卫生费,这些费用呢,平摊在面积里。
  每个月的收入几乎是固定的,但每个月的支出却不确定,这主要是帮助商户举行促销活动,这支出就要增加。
  十一期间,商场就搞了促销活动,到处是宣传的彩带,还请了几个老头老太太来敲锣打鼓。
  组织促销,其实是件很困难的活,整个商场有五百多租户,要这五百多租户全部都同意促销,可在商户进来时,商场便承诺帮他们搞宣传促销,每年至少三次。
  其实,这些都是算好了的,春节,五一,国庆,这三个节日是固定的,其他则是随机的。
  这促销是有学问的,楚明秋见识过很多促销,还亲身参与过,从发小传单,到上台表演,还曾经被房地产商雇去排队抢购,当然,凭借还过得去的模样,与售楼小姐有过负交流。
  什么买一百省五十,跳楼大降价,积分换购,会员制,什么的,都玩过,当然是低层次参与,目的找点饭钱。
  北漂的生活,很艰难。
  穗儿姐不懂这些手段,楚明秋便教她,教她如何作预算,如何核算,利润在那,等等。
  这次国庆促销,规模并不很大,有三成商户没有参加,商场搞的促销活动,商户是自愿参加。
  过了会,穗儿姐放下总结表,这次促销的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差,今年已经举办三次了,最好的一次是春节,商场那是人山人海,商户顾客人人喜笑颜开。
  楚诚志将水喝干,起身说道:“婶,我认输,这城东的工商所真惹不起,算了,还是上科技园办执照。”
  “早就该这样了,你那小心思,....,你当我们不知道。”穗儿姐摇摇头,嘴角露出丝笑意。
  楚诚志开始并不想办公司,而是办个个体户执照就行了,可杨柳在节后把设计图交上去,厂长书记把她叫去训斥一顿,让她好好清理下思想中的资产阶级想法。
  杨柳气不过,当场和领导吵起来,随机宣布自己找人生产,要是销量好,就别来找她。
  她转身便找到楚明秋,把事给他说了,楚明秋把图修改了下,把脚上那蹬脚带给加上,然后找到楚诚志,让楚诚志办家公司,就生产服装,就从这健美裤开始。
  楚诚志先还是有些犹豫,但楚明秋告诉他,要想干事业,就要开公司,有了公司才有了平台,而个体户那个平台,实在太小。
  随后又给他分析了市场,还分析他自身的条件。
  楚诚志的条件有多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楚宽元和楚明秋可以给他提供政治上保护,顾三阳柳长林可以给提供外销渠道,楚宽远可以教他如何与加工厂打交道,.....
  可以这样说,只要他愿意,想失败,很难!
  要开公司,光靠楚诚志一个人肯定不行,楚诚志便找来几个当年的云南知青,这几个云南知青并不是他们连的,是附近几个连的,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回城几年了,依旧在干临时工,有两个还在干个体户,只是脑子不是很灵,生意不是很好,楚诚志一招揽,几人就过来了,这几人在云南时就有过交往。
  为了办这个公司,楚诚志可是跑断腿,光办执照就跑了五趟了,每次工作人员都告诉他缺材料,去一次,告诉他一个,今儿是第五次了,人家告诉他,依旧缺一项,把他气得当场发飙,结果被赶出来了。
  在那办企业执照,楚明秋曾经建议他上科技园去办,可这小子好像又回到从前,非要在城东办。
  穗儿姐知道他的心思,总想着自己去闯,不想在科技园受楚明秋的照顾,落人口实。
  对这种小孩子似的自尊心,穗儿姐很无奈,也只能坐视他其碰壁。
  现在碰壁了,要转身去科技园,自然是好事。
  楚诚志点了支烟,慢慢平静下来,这次碰壁,让他非常无奈,原以为办个执照压根不是事,以前办个体户执照时,也没那么多麻烦,怎么办个公司执照就这样麻烦!
  穗儿姐将报表收进抽屉里,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你想好,就上科技园去吧,听说他们那边是一站式办证,一周时间就能拿到执照。”
  楚诚志点头。
  “还有,小秋说了,以后科技园的企业有优惠,税收优惠,还有收费,咱们商场每个月都有几百块的各种费,科技园,我听说他们每个月收费不超过一百。”
  “这收费不是街道收吗?”楚诚志疑惑的,不相信的问道。
  “科技园的企业,不交其他费,只交科技园规定的费用,有清单目录,也具体有交多少钱,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上次工商联开会时,我和科技园的几个同志聊过,他们每月交费只有八十多,每家都有科技园发的文件,如果街道要找他们的麻烦,就向科技园报告,科技园负责替他们出头。”
  “这么横!叔爷,霸道!那些街道什么的,就接受?”
  罚款收费,是街道的一笔重要收入,街道就靠这笔钱发奖金,为联保治安人员发补贴,甚至部分办公经费也靠这个来补充。
  也正因为如此,街道在收费上,才如此积极。
  国庆前,工商联召开全市个体户和私营业主开会,穗儿姐参加了这个会,与在科技园注册的几个小饭店主聊天,这些都是那几个小饭店主告诉她的。
  科技园的工商权是九月中旬才有,只是楚明秋早有准备,只用了三天便在办事大厅把摊支起来,工作人员也安排就位,在国庆前,也就发出七八个执照。   
  “小秋向市里要了政策,科技园注册的公司或个体户,按照科技园的政策执行。”
  楚诚志兴趣来了,马上说去看看,真要这样,那就在科技园注册。
  “瞧你那性子,急扯白脸的,有啥着急的,”穗儿姐温和的责备道,楚诚志讪讪的笑笑,很是无奈的辩解道:
  “婶子,我这不是着急吗,这都几天了,我还要联系合作商,找店铺,婶子,咱们商场还有空铺吗?”
  “你呀,小秋从小就办厂,九岁就帮你爸办了鞋厂,后来又办皮箱厂,他那会也不着急,你咋就学不会呢!”
  “嘿嘿,婶子,叔爷那能耐,谁学得会。”
  “你呀,这性子就是急,要是有小秋那样稳重,也不至于去坐十年。”  
  楚诚志嘿嘿没说话,全家人都知道,楚明秋在穗儿姐心里比国荣雅芝这两个亲生孩子还重。
  “婶,有啥吩咐,您说。”楚诚志干脆放弃抵抗,反正,一切都是以楚明秋为标准,谁都比不上,躺平算了。
  “我,”穗儿姐迟疑才说:“前段时间,我哥来信说,我侄儿想到城里找活,问我有没有办法,这不正好你要办厂,我想让你带带他,行吗?”
  “没问题,你让他来,我这正需要人呢!”
  楚诚志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这算什么事,不就是一个人吗,随便那都可以安排。
  穗儿姐高兴的笑,这些年,她和家里联系很少,她父母恼恨她嫁了个国民党军官,家里没收到彩礼,尽管后来吴锋补了五百块钱的彩礼,想要缓和岳父母的态度,可穗儿姐的父母还是心存不满,从来没来过家里,国荣出生后,也没来看过,搞得性子好的穗儿也都生气了。
  十年中,她父母就更不来了,不但不来,还在村里散布穗儿和吴锋离婚了,村里还来人外调,还因此影响了几个侄儿侄女当兵入党。
  这些事,穗儿姐在十年后才知道,对父母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心怀愧疚,所以,这次大哥提出儿子要来城里,她自然满口答应。
  穗儿家兄弟姐妹比较多,解放前穷得叮当响,所以,穗儿十四岁就到楚家打工补贴家用。
  这几年,家里与穗儿恢复联系后,穗儿姐知道了家里的情况,出于愧疚,给了家里不少钱,这次大哥提出孩子到城里来找个工作,自然不会拒绝。
  楚诚志出门后才想起,穗儿姐要安排几个侄儿侄女,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说楚明秋了,商场就能安排下几个,还有梁宗达咸鱼干的瓷器公司,据说他们现在订单应接不暇,一部分订单还来自国外;还有,殷红军的知青酒店,这家伙正得瑟着呢,四下扩张,在紧锣密鼓改造琉璃厂招待所时,又四下寻摸招待所,准备继续扩张;还有,建筑公司,.....
  别说一个了,就算来十几个都没问题。
  楚诚志脚步飞快的出了商场,几个人就围上来。
  “我联系了两个厂,他们答应试一下,都是国营厂,技术肯定行。”
  “志哥,在前街找了个铺子,可以当办公室,就是周围环境嘈杂了点。”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报告工作进度,这些都是他招揽的员工。
  “别急,咱不上城东了,上淀海科技园去,勾子,你跟我走,沙布,你再找找,咱们公司办公场合也不能太寒碜。”
  “小沫,你和小童,再去跑跑,别只盯着国营厂,这些厂忒麻烦,要让他们给我们生产,手续一大堆,你多看看那些街道工厂,也到乡镇上去看看,那些乡镇企业,自主权大,比那些国营厂要方便。”
  虽然是第一次办企业,他也听顾三阳杨满堂他们说过,杨满堂提起国企就是一肚子气,什么都要向上级请示,好像上级不批准,拉屎拉尿都不行了,所以,他的方针就是,能不找国营厂就不找他们,宁肯花钱培养乡镇企业,也不愿与国营厂合作。
  燕京服装厂有三个,分别是第一第二第三服装厂,其中第一服装厂规模设备和职工最多,第三服装厂规模设备职工最小,全厂职工也就三百多人,设备就是缝纫机。
  但周边乡镇企业中服装厂不少,这主要是启星公司长达七年的培养,这些厂主要是为启星公司代工,自己没品牌。
  楚诚志把主意打到这些厂子上,只是,这健美裤布料挺细,他们能不能作。
  除了健美裤,还有贺卡,这个好说,基本联络停当,要考虑的是销售。
  但现在重要的是把执照拿到,拿不到执照,银行就不肯给开账户。
  楚诚志带着勾子上科技园来了,勾子年龄不大,才十八岁,今年高中毕业,毕业即失业,整天在外闲逛。
  他哥哥是楚诚志的知青战友,现在办了个体执照,在胡同里支了个修车摊,这种摊子实在太普通太多,楚诚志去找他,他没有答应,反倒把自己弟弟推给他,让他带着。
  同样的还有小童,小童是知青战友的妹妹,楚诚志在商场干上后,战友找到他,同样把妹妹塞给他,楚诚志这次办公司,把她也捎上了。
  沙布则是云南知青战友,这家伙原名叫沙平原,沙布是他的绰号,也不知道是谁取的,大家都这样叫,慢慢的就成了。
  初创企业,七八个人两三条枪,工作安排就几句话,大家伙就各自忙去了。
  楚诚志带着勾子一路风驰电掣赶到科技园,办事大厅就在管委会大楼的一楼。
  站在大楼门口,就感受到这里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办事大厅正对大楼门口,大厅的门是玻璃门,从外面向里面看,一览无遗。
  大门一侧树着两块牌子,一块是办事流程,另一块是投诉电话,上面有三个电话号码。
  进门之后,在大厅一侧的宣传栏上贴着功能区域分布,进门办事的一眼就能看清,他们该在那办事。
  除了这个宣传栏,还有三块更大的牌子,第一块牌子是关于办营业执照的,分个体执照和企业执照,办执照需要那些材料,在那个窗口办,怎么办,需要多少工作日,一清二楚,看了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拿到执照。
  第二块是办税务证明,第三块是食品经营许可证的办理流程。
  楚诚志没有急于去营业许可证,大厅里办事的并不多,办事的人比工作人员还少,咨询台后的两个工作人员有些无聊的在闲聊。
  整个大厅宽敞明亮,一排排长凳,干净整洁,看着就舒服。
回复

回到 “网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