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扭头问道：“米切尔先生，您认为呢？”
“贸易最惠国待遇，自从中美建交后，美国每年都给中国贸易最惠国待遇，...”
“为什么不能给永久贸易最惠国待遇呢？”主持人插话问道。
“永久贸易最惠国待遇是有条件的，最基本的条件便是市场经济，目前，中国还不具备永久最惠国的资格，不过，中美关系很好，从79年开始获得贸易最惠国待遇，每年国会都批准了，这个的影响不大。”
米切尔倒底是美国人，尽管是外交官，说话偶尔还是峥嵘偶露。
米切尔极力辩解，认为每年审批一次，不会影响中美贸易。
楚明秋还没说什么，劳拉就与米切尔争论起来，她认为每年审查一次，会增加中美贸易的不确定性，影响美国投资人的决定。
这是主持人和导演最喜欢的，有冲突有内容，主持人把持节奏，导演则紧张的掌控讨论方向，让讨论始终走在计划的路线上。
“楚先生，按照你的看法，最惠国待遇对我们来说是比较重要，但并不至关重要，为什么？”
楚明秋很自信的笑笑：“美国是个很大的市场，也是我国很重要的市场，但美国不是唯一市场，这个世界很大，市场也很大。”
“我们开拓市场，只能是低端产业，也就是服装玩具这类东西。”
“我听说你们高新区有个产品，无绳电话，也挺受欢迎。”主持人插话道。
“这是例外，”楚明秋笑道：“我们可以有部分技术含量的产品出口，但主力是服装鞋子，这是没办法的事。”
楚明秋叹口气：“改革，任重道远，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说工人吧，我们有十亿人口，劳动力丰富，可，绝大部分劳动力在农村，目不识丁，只有体力，或者，粗糙的低技术能力，这些劳动力要转变为技术工人，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
尽管主持人导演努力保护今天的主要论点，可还是被楚明秋带偏了。
楚明秋似乎铁了心要爆料，把目前的问题一条条都讲出来，特别是建立社会保障体系，认为应该尽快在全国推行身份证。
身份证已经获得海里认可，在4月6日，发布了试行条例。
不过，条例是颁布了，但还没开始登记，第一张身份证还没发出来。
对身份证的认识，大部分人还停留在治安管理上，楚明秋以美国的社会保障号为例，向观众讲述了身份证号在经济生活中的用处。
今天的观众与过往一样，有八十多人，把摄影棚挤得满满的，最后一段，照例是留给观众的，回答观众的提问。
“楚同志，您说破产，这企业是国家的，国家财产，如果企业破产，企业欠下的债务，归了国家，企业的资产却归了资本家，这合理吗？”
“首先，您这个认识就是错误的，举个例子，我欠了您钱，怎么办呢？我只能把自行车卖了，不够，再卖电视冰箱，还不够，再卖房子，还债。
我们以前在计划经济时，我们需要资金时，就是向上级要，上级从财政中拨款。
可现在不行了，现在我们搞市场经济，市场经济下，企业再要钱，就只能向银行贷款，贷款要还...”
楚明秋知道，这个问题很敏感，社会主义国家，企业破产，工人失业，从来没有过，所以，他尽可能详细的解释了，为什么要有破产，强调企业破产是经济生活中正常现象。
观众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以往只在电影电视中看到过破产，在他们认识中，破产了的资本家就会跳楼。
“楚同志，我不明白，我们工人勤勤恳恳工作，这企业破产，工人就失业了，这工人怎么生活？”
“企业破产，工人肯定失业，所以，我们才要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另外，还要帮助失业工人再就业。”
楚明秋在心里叹口气，国营企业的工人，在这个时期地位是很高的，他们从未想过失业，完全不知道失业是什么样，他们参与讨论更多的是对新事物的好奇。
可....，将来他们真的会下岗，除非是央企！
但，也有人不关心破产下岗，一个学者模样的观众被主持人点到，他起身提问：
“楚同志，我也看过您的书，《第三次工业革命》，您在书里说，产业转移，要做好承接美国产业转移的准备，可今天，您却在说是日本产业转移，这是什么意思？”
楚明秋笑笑：“很简单啊，美国的低端产业已经转移完成了，中端产业还在挣扎，高端产业，先别说人家肯不肯，就算肯，我们也接不住啊！”
随后，他告诉那人，美国的低端产业已经转移过两次了，第一次是二战结束后，向西欧和日本转移；第二次，是五十年代向东南亚和日本韩国转移；现在美国国内剩下的就是汽车造船大规模集成电路等技术含量高的产业；而日本则不同，这十多年，日本经济发展迅猛，低端产业的利润已经不足以支撑日本工人的工资，同时也为规避美国的贸易制裁，他也会走上美国的道路，向海外转移低端产业。
最后，他强调，产业转移是必然的，任何国家都会走这条路，将来我们中国发展起来了，低端产业也一样会转移出去。
这话引起一阵哄笑，楚明秋微怔，随即无奈的摇头。
没有相信！
国人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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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的谈话，结果录了整整三个小时，等导演宣布录制结束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禁不住欢呼起来，导演极为兴奋，今天虽然偏离了最初的话题，却是极为敏感，一旦播出，势必引起很大争议。
新闻工作者，最不怕的就是争议，越大越好！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一样，搏眼球！
剪辑时，导演怎么剪都不满意，都舍不得，最后，干脆把这期节目剪成上下两集。
果不其然，节目一播出，立刻引起巨大震动，还在上集，栏目组就接到全国各地粉丝的大量来信，有支持的，有反对的，有要讨论的，各种意见都有。
粉丝毕竟是业余的，在经济圈引起的震动更大，经济日报跟风趁热度，发表了一篇评论员文章，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明确提出，改革力度应该更大，进度还应该加快，他对比了燕京和深圳的改革，在流通领域，深圳的改革非常成功，在放开物价的最初一段时间，物价有所上涨外，现在物价已经平稳落地，他建议借助深圳经验，在全国取消政府定价，将商品交给市场定价，同时，进一步落实《破产法》，让那些长期亏损的企业破产......
经济日报吹响了号角，其他媒体也蜂拥而上，光明日报，燕京日报这些省级报纸也迅速响应，一时间，报上充斥大量支持改革的文章。
当然反对声也不少，经济日报在刊登评论员文章的同时，也刊登了另外一些经济专家的署名文章。
在这些文章，作者认为改革宁缓勿快，每一步都要走稳，反对在流通领域全面开放，物价管制的根本原因还是社会生产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开放物价，只会导致物价飚升，导致社会动荡不安......
楚明秋都没想到，一期节目，居然引爆了一场大讨论，经济日报特地来电，希望他写篇文章，如果一篇不够，可以连载，开出的稿费非常可观。
楚明秋答应了，不过，他也表示，现在他的时间非常紧，文章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给他们。
经济日报的编辑登时急了，这热度过去了，时效性就没了，连忙跑到高新区来，找到楚明秋，希望他尽快先拿出一篇文章来，楚明秋被她给缠住了，只好答应，先写一篇来。
古震看过那天的节目后，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想作什么，点了火就不管了！
楚明秋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对亏损企业的调查，以及如何处理，在这其中发现的问题。
楚明秋自然是有意的，还有什么比通过电视节目来发声更好的，不过，效果这样好，倒是个意外！
古震也告诉他，有人向上面主张尽快放开，让市场决定物价。
楚明秋一听就急了，连忙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就放开物价，物价会彻底失控，应该成熟一个放开一个，深圳成功，那是广东全省在保，深圳成功，不一定在全国就能成，如果要作，可以先在广东一省来作实验，进一步积累经验，如果，广东不行，也可以在上海。
古震听后，沉默了会，才问，经过几年改革，粮食肉类的产量，已经达到前所未有过的高度，根据农牧渔业部的材料，粮食已经连续数年获得大丰收，猪肉的产量也一年比一年高，就算放开价格管制，也足以应付市场需求。
楚明秋依旧不同意，他坚定认为，粮食和食用油等副食品要放在最后，越是贵重的工业品，可以先放开，比如冰箱彩电洗衣机自行车，这类工业品可以现在就放开。
此外，他再度提出，要尽快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建立社会退休和医疗保障体系，将退休工人从企业划出来，减轻企业的负担。
对这个，古震高度赞成，楚明秋顺势请求，让他找机会给上面建议，这个事越早越好！
古震的电话过去没多久，单倥葛兴国秦永丹相继打来电话，单倥现在不在燕京，而是在深圳，他加入了紫光实业有限公司，负责公司的沿海业务。
楚明秋最初听到这个名字还吃了一惊，这紫光啊！前世就算他这个小白也知道这家大名鼎鼎，可细想又觉着不对。
前世的紫光好像是华清大学旗下的公司，这家公司与华清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自然不知道，这家紫光几个月后就改名为光大集团。
秦永丹还在经研所，前年去英国牛津大学，根据中英两国的协议，他去学了两年，获得牛津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刚回国不久。
葛兴国也静极思动，不想再在燕京蹉跎，正准备下基层，想谋取个县长或县委书记。
这几人打来电话，问他点起这堆火的目的是什么，楚明秋说只是有感而发，也没想到引起这么大风波。
他也告诉了几位好友现在的工作，以及对清理亏损企业中遇到的问题。
“上面的想法是一次性解决，可...，我左思右想，还是觉着不行，这事啊，...，还得和领导商量，唉.....”
楚明秋在心里很看重这三人，在他接触到的人中，他认为这三人是最有发展前途的。
这三人的家世学识能力，在同龄人中都属佼佼者，楚明秋最看好葛兴国，他几乎没有污点，单倥和秦永丹则有，这俩人走到一定高度，这些污点就可能生产影响，这俩人可能也看到这点，所以，才不肯踏入仕途。
葛兴国告诉楚明秋，他可能要去东北，可能是辽宁，楚明秋觉着不好，最好是去浙江，可这话说不出口，他不好多说。
不过，在殷柔柔面前，他就没这么多顾忌了，他给殷柔柔的建议是，让葛兴国去南方，最好是去江苏或浙江。
楚明秋认为，南方的思想开放，北方的思想保守，南方锐意改革，北方步履迟缓。
殷柔柔多聪明，很快便理解了楚明秋没有说出来的东西，南方容易取得成绩，北方要困难得多，这对仕途发展非常有利。
双方心照不宣，殷柔柔同意这个分析，既然要走仕途，那就要有走仕途的规矩！
唯一的规矩是，尽快获得更大的权力！
五月的燕京，阳光温暖，生机盎然，大街上依旧人流如织，树荫下，依旧亮晃晃一片，人影婆娑！
世界如此安静！如此美好！
第二百五十三章 漩涡
星光点点，清凉的风拂入屋内，驱散屋内的燥热，楚明秋敲下最后一个字符，靠在椅子上，美美的做个伸展，起身走到窗前，月光如水，给院子蒙上成银色的轻纱，伴着轻微的虫鸣，如诗如画。
收拾好书桌，关上电脑，取下5英寸软盘，在手里翻开两眼，才收在盒子里。
这张5英寸软盘是中积电的新产品，容量只有512K，这个容量比起日本美国的同类产品落后了两代，美国日本已经达到815K，更主要的是，他们都研制成功3.5英寸软盘，这种软盘尺寸更小，容量却更大，日本人已经达到1M，美国人则还在为1M努力。
5英寸软盘的成功，也得益于美国人转让技术，在美国人看来，3.5英寸才是未来，5英寸软盘迟早被淘汰，无论IBM还是德州仪器，都放弃了5英寸软盘的后续研发，转而集中力量研发3.5英寸软盘。
对楚明秋来说，无论是5英寸还是3.5英寸，都会被淘汰，U盘才是未来，可他无法说明，翻看了很多资料，也没找到相关论文，只好放下不提，让科研人员按照美日的技术路线走，先从5英寸软盘开始。
将软盘收好，出门关上门，拧开电筒，开始惯例巡视，时间已经很晚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在家的依旧不在家，楚诚志现在又开始夜不归寝了，不过，他在心脏附近买了套小院子，楚明秋没去看过，据他说只有一进三间房，楚诚志说就看中这里的位置，这小子学了点皮毛，不过，原理没错，没看走眼。
很小心的走进小雅芝的院子，这小丫头现在对中药的兴趣好像没那么浓了，兴趣转向生物，得空就拉着楚诚意上郊外，捕捉昆虫制作标本。
楚诚意不在家，他在学校准备毕业论文，他的去向已经定了，留校当医生和助教。
转悠一圈，到东院门前时，楚明秋敏锐的听到夜色中隐约有说话声传来，透过门缝，看到院子有几个人影，烟头一闪一灭的，在低声说着什么。
声音是丁园和崔健的，丁园在五一前跑了趟香港，拿回了海外收益，楚明秋分了两百多万，丁园兴奋的提议，赶紧抓住热度，再出新专辑，楚明秋没好气的拒绝了，就算抄也得有点格局！
回到房间，两个小家伙已经睡熟，左雁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赶紧起来，轻手轻脚的出来，也没说话，便提起水瓶给他倒水，将毛巾浸湿，拧干，再将热气腾腾的毛巾递到他手里。
楚明秋擦了脸，将衬衣脱下，随手递给左雁，将毛巾拧干后，再度擦洗下身子。
左雁将衬衣放在脏衣服篮子里，转身又拿了水盆，将水瓶剩下的热水倒进去，又加了两瓢冷水，楚明秋擦完身子后，坐下烫脚，左雁则拿了张小板凳坐下，给他洗脚。
夫妻俩人没有说话，一切做得行云流水，十分默契。
洗过之后，夫妻俩人躺在床上，左雁靠在他怀里，俩人低声说话。
楚明秋觉着很亏欠左雁，家里几乎全丢给了她，上面的岳秀秀，下面的孩子，还有人情往来，都是她在打理，自己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
“这段时间，忙过了，等暑假，你放假了，想去那玩？我陪你。”
左雁惊喜的抬头：“真的！”
楚明秋点头，将她揽过来，左雁想了想：“我想去香港，我还没出过国呢。”
楚明秋楞了，左雁立刻感觉到了，便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去香港看看，顺便也看看林晚，她是你的前女友，也是我的好朋友。”
楚明秋略为想想便点头：“成，不过，你的护照可得办好，嗯，我让咸鱼干帮你办。”
左雁兴奋的嗯了声，楚明秋想想后，又补充道：“带上宽羽。”
“宽羽！”左雁迟疑下：“妈会答应吗？”
“应该会，宽羽是出去开阔眼界的，咱们家的孩子不为分数学习，要发掘他的爱好，培养生活习性，这孩子太善良。”
说起小狗剩，楚明秋很无语，大概他太强悍，在宽羽这个年龄，就把周围胡同的小屁孩们给收拾了，结果到楚宽羽这一代，就变了。
小宽羽要论打，四岁习武，论打，等闲三四个小屁孩近不了身，可这孩子性格太好，太善良，甚至可以说是软弱，在学校和胡同里，经常被欺负，要不是陈学文护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在另一方面，小宽羽的学习倒不错，班上的前三名，可老师不满意，学校的老师大部分还是当年教过楚明秋的老师，好些老师都还记得三十九小的那个天才学生，天才的儿子，怎么说也有八分吧。
夫妻俩说了会话，才沉沉睡去。
左雁能感觉到楚明秋的轻松，她想问，可犹豫半响，还是没问出口。
楚明秋一向不准她过问他的工作，更不许给别人说事，家里的规矩依旧，除了虎子小八勇子，其他人超过十块钱的礼物，就不准收。
“唉，你别瞎担心，这次是有些麻烦，不过，麻烦是别人的，我只是给方案。”
楚明秋花了半个多月时间，两三天就开一个会，讨论解决方案，秦朝晖们开始还觉着不以为然，随着讨论增加，每个人都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和困难性，认识到要解决这个问题，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
大半个月过去，楚明秋才动笔起草了给市委市政府的报告。
他想亲自向段书记和程市长报告，可电话打过去，俩人都没时间，让他把报告派人送到市府秘书处就行了。
楚明秋没办法，只好照办，然后给业务科放假三天，让大家伙好好休息休息。
这件事过去，他觉着有点空闲时间，关注下中积电中微软的上市进度。
杰森和阿瑟的行动迅速，几个月下来，已经在硅谷聘请了一家上市辅导机构，这家公司是摩根士丹利下属的一家财务公司，这家机构已经派出一个团队到燕京，进驻中积电和中微软，开始梳理两家公司的股东。
同时，阿瑟在硅谷还聘请了一家财务公司，负责审计中积电中微软过去三年的财务状况。
过去数年，中积电中微软的财务审计都交给普华会计师事务所香港分所，之所以现在不用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有获得纳斯达克的授权，当然，普华美国所有这个授权。
整个上市流程走完，楚明秋估计要有十个月到一年。
对中积电中微软在美国上市，纳斯达克公开表示欢迎，不过，在具体实施上，他们表现得很慎重，毕竟，这是第一次中国企业在美国上市。
纳斯达克派人与阿瑟沟通，告诉他，对中积电中微软的审查要从严，不要留漏洞。
美国记者也报道这事，他们认为投资人对中积电中微软的企业性质，股权架构，未来发展，存在疑虑，中积电中微软要说服投资人，不会那样容易。
这些报道，在楚明秋看来不过是散布烟雾，中国企业到美国上市，双方政府都希望促成此事，只是美国政府管不了纳斯达克。
政治和经济，休戚相关，无论美国还是中国！
历史也证明了这点。
美国公司通过美国政府暗中给竞争对手下了不知道多少套，挖了多少坑！生吃硬抢，什么都玩过！
美国辅导机构进驻中积电和中微软后，与他谈过两次，第一次是见面，大家你好我好，一团融洽；第二次就是他们上门来谈，他们对楚明秋的身份很纳闷，很直接的问，他究竟是政府官员还是中积电中微软的董事长。
楚明秋只好给他们解释中积电中微软的陈年往事，以及为何自己在担任政府官员的同时，还兼任两家公司董事长。
上市辅导团队全部来自美国硅谷，包括会计师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阵容豪华，对中积电中微软进行严格审查。
正看着辅导团队的第一份报告，这份报告已经放在他这两天了，他还没看，这两天全部精力都在起草给市委市政府的报告。
委员来了，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楚明秋没有听到他说话，有些纳闷的抬头，看着他的神情，略为想想便明白了。
“去哪？”
“天津宝坻县，副县长，负责教育卫生。”
委员的回答有些有气无力，楚明秋仔细端详下，看了看申请，申请下面还有一张调令。
楚明秋想都没想便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委员。
“怎么，不想去？”楚明秋笑道：“不想去，只要你说不想去，我就替你拦下来。”
委员叹口气，递过来根烟：“这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你干，不容易出彩，可心里踏实，可这要去了地方，下面那些牛鬼蛇神，不好对付啊！”
“守住两条就行，第一，不受贿，记住，不要在官场收钱，以前是阶级斗争，今后是经济问题，这点，你要尤其注意。
第二呢，就是对事不对人，在你不能做主时，低调，夹着尾巴作人。”
委员叹口气，在拿到调令之前，他很急切，可拿到之后，他又有些舍不得。
老丈人告诉他，高新区是出成绩的地方，可这个地方有个楚明秋，这是最高层都赏识的人，这人的能力太强，所有光芒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此外，高新区是燕京改革的试点地区，类似深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在风浪中心，稍不留意，就可能掉进万丈深渊。
委员点点头，他不需要多少政绩，之所以去天津，他老丈人的几个下属就在天津当领导，完全可以护送他上位。
“既然是分管教育卫生，那就下点心，新官上任嘛，怎么着也得挥三下，你下去，勤快点，跑跑基层，越是偏远的地区，越要跑，了解下下面的困难，想办法解决困难，天津市委主管领导那，多去汇报工作。”
委员的能力不强，指望他赶出什么大功劳，那是妄想，不过，他这性格，恰恰适合在官场混。
在官场，最忌讳标新立异，和光同尘，才是生存之道。
“你走了，这办公室主任，交给谁？”
委员微怔，笑道：“这你还没人选？”
楚明秋也笑笑：“你是现任，下面的人都是你在管，我这暂时没人选。”
委员想了下：“现在办公室人也不多，就那五六号人，这办公室主任，看上去不起眼，可...，距离领导近，公文往来，上情下达，下情上达，是领导的耳目，这个人选，不好定。”
楚明秋听着，这家伙是个混官场的料，看来不用为他担心。
“如果要在办公室内部提拔一个，嗯，”委员略为沉凝，冲楚明秋笑笑。
楚明秋微微摇头：“红花还得配绿叶，不管是不是做事，都要有个团队，你是副县长，也要有个团队，要留意手下人的长处短处，那些人可以用，那些人不能用，心里得有杆称。”
说着又摇头：“这些，你老丈人和父亲应该都给你说过。”
“那帮老家伙，说话都是云里雾罩的，不象咱们兄弟，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委员叹道。
这些话，老丈人和父亲都没说过，父亲是压根没想这么多，而他猜测，老丈人对他，还在观察。
这些老家伙，都快成精了！
“如果要在办公室内提拔一个，我推荐刘琳，这姑娘两年前来的，本科学历，历史清白，符合上级要求的干部年青化知识化的标准。”
刘琳，两年前分配到高新区，燕京人，山西大学中文系毕业，文笔挺好，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年青了点。
现在要进高新区，基本条件就是中专毕业，楚明秋原想定本科，这遭到人力资源部坚决反对，理由也很简单，没这么多大学生。
高新区本就是个年青的单位，员工都比较年青，特别是楚明秋回来后，高新区新成立了不少部门，年龄大的老职工陆续调出管委会，到各部门担任领导职务，连严春丽白玲都去职业介绍中心和税务所担任科长，独立负责一个部门。
“刘琳，”楚明秋略为沉凝，点头：“成，就她吧。”
委员没想到居然就这样定了，不免有些惶恐，连忙说：“你可想好，这刘琳也就二十四五，是不是太年青了。”
楚明秋笑笑：“你呀，眼光不错，没有被私人感情误导，记住，下去后，要逐步观察，不要急，你有的是时间。”
委员点点头，这几年，他跟着楚明秋到处跑，也意识到，楚明秋在有意识帮他，包括这次与淀海区的谈判，都让他去。
与淀海的谈判，说是谈判，实际是接触，摸清对方的想法。
与淀海的谈判，委员其实很成功，淀海方面很愿意与高新区合作，同意出地，甚至还愿意出部分资金。
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
“你的朋友多，现在又独挡一面，记住我一句话，害你的，永远是你认为的朋友！商人言利，没有利益，他们不会向你献殷勤。”
委员点头，苦笑下：“我明白，唉，这世界，变化快！”
委员要走的消息很快传遍管委会，他的人缘挺好，连续醉了几天，才登上去天津的火车。
委员走后不久，葛兴国也找到地方了，楚明秋在四川饭店请他们夫妻吃了顿饭，算是给葛兴国践行，他还是去了辽宁，但他与委员不一样，委员是副县长，但他只是去沈阳市担任沈阳市计委主任。
这个位置很微妙，楚明秋很纳闷，为什么去这，葛兴国告诉他，有三个位置让他选，一个下面的县长，还有一个是副市长，最后就是这个计委主任，他考虑半响才选了这个。
楚明秋非常纳闷，独挡一面不好吗！
对楚明秋的疑问，葛兴国也解释了，他认为县长虽然是独挡一面，可计委主任这个职务虽然没那么风光，但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职务，可以对全市的投资进行管理，他要不批，就算市长也没办法。
葛兴国还有个设想，把燕京的政研室模式搬到沈阳，对沈阳全市的投资进行评估。
葛兴国还有个认识，他认为整个东北的改革都落后了，东北人保守，大型企业多，海里也不敢轻动，南方虽然容易出成绩，但东北能搞活了，对国家而言意义更重大。
楚明秋一个激灵，难怪前世没听说过葛兴国，会不会就是栽在东北了。
东北可是出了名的，投资不过山海关！坑爹呢！
东北各省市不知爆出多少大案，不知道多少外地外地干部调往东北，去时雄心勃勃，走时灰头土脸，可能全身而退都算幸运！
楚明秋眉头紧皱，感觉葛兴国有点太理想化了，计委的权力是很大，可也大不过一把手，在目前的体制下，一把手定了的事，计委也没办法反对。
楚明秋忧心忡忡的提醒他，这工作没有一百分，能完成六十分就算不错了。
“工作就是这样，兴国，我觉着你太理想化了，计委是有很大发言权，可在目前的体制下，一把手的权力 更大，一把手下令，你能抗拒得了！”
殷柔柔闻言苦笑不已，这个话，她已经对葛兴国说过，可葛兴国坚持，他本想去黑龙江的，可黑龙江没有合适的位置，而且，辽宁是东北最重要的核心省份，辽宁搞活了，东北的问题就解决一大半。
楚明秋再度皱起眉头：“现在经济发展状况还不错，整个东北的经济效益不错，何况，东北是国家的重工业基地，目前，东北的工业产值占国家工业产值的三分之一强，东北改革慢点，很可能是在海里容忍范围内。”
葛兴国放下酒杯，沉默了会，才叹口气：“正是因为这点，我才担心，改革，一定要走市场化道路，东北现在计划经济分量很重，如果不抓紧改革，一旦南方改革成功，东北怎么办？
东北的大型企业多，一旦出问题，一个企业就有几万职工下岗，以沈阳为例，沈阳有上万职工的企业就有几百家，现在不改，十年后，南方起来了，东北企业体重大，负担重，在市场竞争中势必落于下风，到那时，东北企业势必大量陷入亏损破产....。”
楚明秋禁不住要为他鼓掌拍手：“我没看错，兴国，你的目光的确看得很远，而且，我赞同你的判断。”
殷柔柔依旧面色凝重，担忧的看看丈夫，又看看楚明秋。
楚明秋微微点头：“不过，兴国，做事，讲究顺势而为，以我的经验，百分之百完成的事，压根没有。”
葛兴国笑笑，摇头说：“你呀，好像我去沈阳，就一定会出问题似的，我在北大荒十年，对基层也不是不了解，我没那么理想。”
葛兴国不是能劝阻的，楚明秋见状也不好再劝，只好叮嘱他，多联系，别一去就杳无音讯。
殷柔柔也想跟着过去，但楚明秋明确告诉她，他不同意，高新区的法务部才刚刚成立，而且，现在正值中积电中微软上市的关键时期，法务部正是学习的最佳时间，现在这个时候正需要领导法务部上一个新台阶。
葛兴国也不同意她过去，老父亲这几年身体越发不行了，战争年代留下的隐患，以前还能凭年青气盛压住，可现在，气血两衰，今年还不到半年时间，就进了两次医院。
楚明秋听后，便自告奋勇，提出上葛家，给他爹看看，葛兴国自然大喜，马上约定第二天。
楚明秋顺势提醒他，要多利用家里的条件，千万别有什么顾忌，别人想还没有呢。
殷柔柔忍不住乐了，葛兴国也笑了，夫妻俩都知道，楚明秋这不是调侃，这家伙从来都是现实主义者，有条件不用，王八蛋！
葛兴国叹口气说：“其实，留在燕京也不是不好，不过，燕京多留空谈，谈改革的多，可实际做事的少 ，况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倒不如分散开去，就算种子，到全国各地生长发芽，改革就不会这样艰难。”
楚明秋忍不住笑出声来，对殷柔柔说：“你看看，你老公还挺有文艺范的，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足以让那些无病呻呤的文人汗颜！”
殷柔柔抓起团纸就砸过来，葛兴国却没有丝毫笑容，叹着气说：“或许我是有点理想化，不过，公公， 咱们这些支持改革的都聚集在燕京，都聚集在燕京，这真的好吗？
单倥为什么要离开燕京，他就是看到这点，燕山会很热闹，可现在成什么了，参加的人比当初多了几十倍，可真正作学问，有内容的论文，有多少，成了商品交易会了！”
楚明秋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商品交易会？这怎么说的！”
葛兴国苦笑下，反问道：“你有多久没参加了？”
楚明秋想了下，摇头说：“反正，去年，我不是上美国出差吗，自那以后，就没参加了。”
葛兴国叹口气，没有再说，殷柔柔也很长时间没参加了，她倒是因为怀孕生孩子。
楚明秋心中疑惑，倒不是怀疑葛兴国的话，而是难以想象，成立燕山会的目的是为交流思想，怎么会变成商品交易会呢！
不过，楚明秋还是理解了葛兴国，他的想法与当年小八如出一辙，与其聚在一起，倒不如分散开，在全国开枝散叶。
葛兴国离京，楚明秋没有再去送，有几丝伤感，也很快散去。
六月底，姗姗来迟的市委办公会终于召开，楚明秋被招去列席会议，在这个会上，决定成立燕京发展银行和中寿保险公司。
发展银行和保险公司都放在高新区，但楚明秋却没有进入筹备小组。
会后，好像为了安抚楚明秋，段书记和程市长共同与他谈话。
“小楚，没有进筹备组，是我和程市长商议后决定的，我们知道，你作了大量工作，不让你进筹备组，是不是有意见？没关系，有意见就说，骂娘也行！”
段书记是从战争中过来的，那怕这么多年了，依旧带着几分战争风格。
楚明秋笑笑：“领导，这个结果，我已经猜到了，这个筹备组，五月初就该成立了，迟迟没有成立，不完全是人员的原因。”
段书记冲程市长笑笑：“我就说嘛，这家伙精明过人，早就想到了。”
程市长也笑了：“不让你参加这个筹备组，是我的主意，是因为，有个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来作。”
楚明秋看着两位大佬，心中顿时生出不安，试探道：“不会让我搞那个亏损企业吧！”
程市长忍不住大笑，冲段书记挥手：“怎么样！这小子猴精猴精的！”
段书记含笑拍手：“聪明！”
楚明秋顿时头大，这是很重要，可也是最难的工作，绝对千夫所指！
“领导，您饶了我吧，高新区还有一堆事呢！我那有这么多时间！”
“怎么？怕了！”程市长激道。
“领导，您也别激将，这事，太大了，我这小身板压不住啊！”
楚明秋很无辜，看着两张看上去豪迈，实则狡诈的脸，一肚子气，还发泄不出来。
“有什么压不住的，我们给你作后盾，谁要找茬，我们负责处理！”
楚明秋摇头，压根不信，到时候，这群众跑市政府请愿，这锅还不是他来背。
“有什么顾虑，小楚，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程市长依旧笑盈盈，对楚明秋鼓励道。
楚明秋依旧愁眉不展：“领导，您这话，...，照理，我是党员，组织上交待的任务，要无条件完成，可这事，.....”
程市长呵呵一笑，心里暗骂小滑头：“嗯，很好，既然如此，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楚明秋心里大骂不要脸，这就强行上架，真够流氓的。
“别驾！领导，这事，...”楚明秋又叹口气：“挑明了说吧，领导，这个工作很困难，我在报告中说，采取关停并转的措施，最好的并，也会损害职工干部的利益，更别说，关停了，职工干部全部失业，生活顿失来源，领导，他们到时候上这来请愿，您撑得住！”
程市长笑笑，段书记也笑了笑，对楚明秋说：“撑得住！你放心，我们要撑不住，责任在我们！你没有一点责任！”
楚明秋低下头，程市长和段书记也没催促，半响，楚明秋抬头看着他们：“既然两位领导把话都说到这了，这工作，我接了！”
段书记松口气，程市长也收敛笑容，变得有些严肃：“我们知道这个工作的难处，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楚明秋低头想了想：“皇帝不差饿兵，先给经研室发笔奖金吧。”
“呵呵，开口就要钱！”程市长笑呵呵，略为思索便问：“多少？”
“一万，”楚明秋毫不客气，张嘴就是巨款，没等大佬质疑，他便解释道：“这事，我首先得组建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大部分成员来自经研室，我得激励士气。
其次，干了活，就算我不拿奖金，但下面的人得拿。
第三，我得有一笔经费，这笔经费由我支配，领导可以查账，若贪污，我坐牢。
第四，这笔经费是办公经费，也可以用来发奖金或报销差旅费。
第五，下半年，市里有个出国考察团，我要五个名额，给经研室的，他们不能老闭门造车，应该走出去看看。”
段书记和程市长交换个眼色，段书记意味深长的笑道：“看来，你是有准备的，说吧，还有那些要求，都提出来。”
楚明秋也不客气：“在我的报告里，提出市里要拨出一笔经费，这笔经费用于下岗职工的安置，还有企业的整顿。”
程市长点头：“市里准备了两千万，不过，我得给你说清楚，只有这么多，更多的没有了。”
楚明秋点头：“成，不过，我要求有这些企业的资产处理权，包括设备厂房地皮。”
程市长沉默不语，半响才看着他说：“这笔钱可不少，你打算怎么处理？”
“拍卖，公开拍卖！”楚明秋解释道：“一般情况下，破产企业最值钱的资产就是土地，其他的几乎就是破烂。
对于破产企业的资产处理，要形成一个制度，现在这批企业破产了，未来还会有企业亏损，资不抵债，同样有资产处理问题。
我觉着对这种资产处理，应该要形成制度，否则，幕后交易暗箱交易，会导致国有资产流失。”
领导都是人精，没有弱智，很快便明白了，段书记点头：“你说得对，是应该形成制度。”
“你是怎么想的？”程市长问道。
楚明秋毫不犹豫的答道：“公开透明，土地厂房，都可以公开拍卖，设备如果没有折旧完，也可以拍卖。”
“公开了，就没有暗箱操作的可能，公开拍卖，价高者得，可以在最大程度保护国有资产。”楚明秋说道：“当然，要具体实施，还需要细化规则。”
公开透明的拍卖，是经过多年实践，做过无数暗箱操作，让无数房地产老板和权力人士发财，最后作出的选择！
这个选择，虽然还是不能杜绝黑幕，但已经是最好选择了！
楚明秋当然清楚，他若把这个制度制定出来，并推广开来，将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可现在还不要紧，房地产没起来！对土地的需求，就没那么大。
“小范！”段书记冲门外叫道，范秘书推门进来，段书记对楚明秋说：“小范在我身边几年了，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你教教他。”
段书记的语气不容推辞。
楚明秋很诧异，很是不解，疑惑的看着段书记，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范敏智，段书记的大秘，这个时候到他这团队来，什么意思？
（段书记秘书，记得以前取过一个名字，可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今儿重新取一个，见谅！）
“楚区长，您就把我当个小兵，有什么工作，尽管吩咐。”范敏智很客气也很谦虚。
楚明秋挤出个笑，很复杂，眉宇间已经堆满疑云。
“范秘书说的哪里话，咱们一起搭班子，共同努力，完成市委市政府交于的任务。”
楚明秋的话很正式很规范，落在三人的耳中，没有一点热情，满满的敷衍。
程市长没有开口，他当然清楚是为什么，不过，他还是觉着段书记的安排不妥，可段书记坚持要这样。
“好！”段书记含笑道：“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小范，你缺少基层工作经验，跟着小楚，认真学习工作，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最后那句话，语气稍微加重，范敏智立刻保证，一定认真配合楚明秋，认真工作。
楚明秋苦笑下：“段书记，这个....，唉，范秘书能来和我搭班子，我自然欢迎，可，...，范秘，我...，”
“有什么话就直说。”段书记皱起眉头。
“唉，这事，风险很大，”楚明秋也不客气，很干脆的挑明：“范秘，这个工作，说大，是对现行体制的一次强烈冲击，几十年了，工人只要不犯刑事案件，就不会失业，工人端的就是铁饭碗，我们现在要作的事，就是要打碎铁饭碗，就这一点，冲击有多大，可以想象。
观念变化，争论就多，我们就在风暴中心，敏智同志，你要有随时被摘乌纱帽的准备。”
办公室内陷入寂静，段书记一言不发的盯着楚明秋，楚明秋坦然以对，程市长同样毫无表情，摆明要置身事外。
“楚区长，我知道这个工作很有挑战性，”范敏智也坦然的说道：“改革是大势所趋，我也想投身改革一线，现在有这个机会，楚区长，我愿在您的领导下，边工作边学习。”
楚明秋深深看着他，范敏智神情平静，半响，他才幽幽叹口气：“好！我们一起努力！”
段书记这才露出笑容，程市长则微微点头，目光中悄然滑过一丝赞赏。
范敏智担任楚明秋的副手，以他的副处级干部的资历，完全可以担任这个职务。
其他成员，楚明秋提议将经研室的部分成员直接调入，段书记大手一挥，果决的告诉俩人，这事由楚明秋定，范敏智若是有人选，可以向楚明秋推荐。
这几句话就定了筹备组的基调，楚明秋为主，范敏智为辅。
散会后，楚明秋和范敏智约好第二天碰头时间，范敏智就追着段书记走了。
楚明秋稍稍犹豫，便追到程市长办公室，他不明白，段书记此举倒底是什么意思！
程市长摇头告诉他，去年，海里领导就和段书记谈过了，段书记今年已经七十四了，早就过年龄，海里一直在物色接替他的人选，估计最迟十月，段书记就会离休，上中纪委任职。
楚明秋先是松口气，程市长能告诉他这些，也是向他示好，有笼络之意。
“小楚，你明白段书记的意思吗？”程市长大有深意的问道。
楚明秋苦笑下点头：“明白，在十月之前，要在这上面作出点成绩。”
程市长笑容更欢，冲他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作？”
楚明秋略为思索：“段书记要想完美谢幕，那好办，先从简单的开始办。”
“关停并转，是解决亏损企业的办法，我的建议书上提出的这四个办法，最容易解决的是并。
将分散企业合并在一起，形成一个集团，如此实力增强了，市场竞争能力也就变强了。”
楚明秋随即又叹口气，对程市长说：“市长，我在报告中提出，要尽快建立国家养老体系，欧美日等经济发达国家，都有建立国家养老体系，退休人员交给国家，如此可以减轻企业负担。”
“你说的这个，超过了我们燕京的权限，这得海里出面才行，我们燕京虽然是首都，可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贸然行之，反而会造成问题复杂化。”
楚明秋沉默半响，才点头，程市长也没错，可他随即提出：“市里可以向海里要政策，就从这次治理亏损企业开始，关停并转，所有职工转为合同制，在市里成立一个社保中心，负责收取企业和个人交纳的社会保险。”
“我们迟早要向这个方向改革，否则所有国企都会破产，背着这么多退休职工，怎么可能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优势。
其次，个体户农民乡镇企业职工私营企业职工，他们今后也面临养老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将来一定会出现很多社会问题。
既然迟早要向这方面转变，那咱们燕京为何不能先走一步呢，为国家积累点经验教训，不也挺好吗！”
程市长很无奈的摇摇头：“你小子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也想把我们也拉下水。”
楚明秋嘿嘿笑了笑：“领导，您这就冤枉我了，这个问题要是解决了，改革的史册上，一定浓笔重墨！”
“你小子少诱惑我，”程市长宽容的笑笑：“不过，你说得对，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
小心思被识破，楚明秋也不尴尬，厚着脸皮的笑笑。
“这个，让我通盘考虑下，唉，改革，新东西越来越多，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得加紧学习。”
楚明秋赶紧恭维道：“领导您可不老，您要老了，中组部就该找您谈话了。”
程市长哈哈大笑，楚明秋很无奈，觉着自己说的是老实话。
“你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上报给我。”
“是。”
上一个报告是战略性的，现在要的报告则是具体执行方案。
回到高新区办公室，刘琳就送来几份文件，全是市委送来的，他粗粗的翻看下，拿出两份，让送去给许云梅，然后又选出一份，让送给徐树才。
“优秀党员，选出来了吗？”
“选出来了，名单在许副书记那，许副书记说她先看看，您工作太忙。”
“嗯，成，就这样。”
“楚书记，您对这些事，也太不上心了，今年可是建国三十五周年，上面很重视。”
“啥事都由我来定，要他们作什么，这些事本就是许副书记的分管范围，五讲四美三热爱，这事虽然重要，可也要我来操作，八个我，也得累死。”
刘琳笑了笑，区委上下都知道，这位年青的区长很随和，从来不拿架，所以，她才会多说几句。
另外几份报告则需要他自己处理，中积电对上海的考察报告，谢副经理的报告让他很满意。
上海市委的态度很积极，谢副总裁最后见到了上海市副市长，副市长向他许诺，只要中积电过去，土地白给，一分钱不要，上海市还愿意帮助给弄贷款，也可以从市财政调拨资金，金额不少于三千万，水电通讯，优先安排。
不过，楚明秋从报告中也看出来，上海的态度有个转变过程，开始只是派了个小处长接待，可后面不知道态度突然转变，副市长亲自接待，条件还给得如此优厚，这不去，就没天理了！
当然，上海方面也给了条件，地，在浦东；钱，分期支付；另外，希望中积电把整个芯片产业链在五到十年内，带到上海。
看到这里，楚明秋禁不住摇头，对现任上海领导涌起丝佩服，眼光很好，可惜，臣妾办不到啊！
芯片产业链，别说上海了，全中国都没有，中积电发展是很好，可惜，三分之二的配件都是从海外进口的，国产替代进行得异常艰难。
如果，现在中积电有前世台积电那样的江湖地位，还可以要求欧美日厂商来开公司，可惜，中积电的咖位不够！
谢副总裁顺道还考察了南京，南京的反应就远不如上海，虽然南京市委市政府也派人接洽，可惜只是个什么都没决定权的小科长，也没开什么条件。
楚明秋很快发现，考察报告中少了重要东西：户口。
上海工厂要开工，整个芯片厂，晶圆生产线和光刻封装，少了两千人，压根开不了工，这些在上海要吃饭，要住房，孩子还上学，......
没户口，干个屁呀！
在文件上加了两个字，户口。
签名，归档！
得找时间，去趟上海。
看完这份报告，靠在椅子上歇了会。
当领导久，他就发现，领导的确累，累脑子，看报告，得从报告里看出问题，下面的报告讳疾忌医，总说好的，差的就是春秋笔法，看这类报告，费脑子！
风扇强劲的转动，高新区有钱，可他就是不准装空调，中积电中微软都装了，可区委区政府就是不准！
市委市政府都没装，你高新区就装了，还有没有把领导放在眼里！
歇息会，拿起第二份文件，这是大唐电子的，虎子在报告里很兴奋的宣布，上半年的合同提前完成。
这不是主要的，他提出下半年规划，要求建立自己的芯片生产厂，无绳电话上的芯片要由自己生产。
楚明秋看了标题，便忍不住皱眉，这个事不是已经说过了，大唐电子现在最关键的是交换机，生产芯片的条件不成熟。
这家伙怎么又想起来了，什么事都想大而全，毛病！
抓起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不是虎子，是办公室工作人员，这人告诉他，虎子已经去和香港霍震霆先生谈判去了。
楚明秋听后便挂断电话，大唐电子与霍震霆的谈判已经有四个月了，双方就卡在一条上，出资和股份。
虎子咬死要五亿，股份只给15％，霍震霆非常气愤，五亿可以，但股份要四成，后来让步到三成，现在让步到二成五.....
楚明秋猜测，虎子的底线是两成，五亿也不是不可以少，底线是四亿或三亿五。
霍震霆一副公子哥做派，家世学历见识，在楚明秋面前没那么高傲，在其他人面前可就没那么接地气，端着呗，虎子什么人，只要不涉及楚箐，不进入恋爱脑模式，就是人精，估计是被他看出什么了，这才咬死不松口。
霍大公子，估计要出血！还是大出血！
几份文件处理完，看看时间，快下班了，他又给秦朝晖打去，让他在办公室等着。
放下电话，他上楼，经研室就在区委大楼的楼上，上电梯就到，这个电话可以不打，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打个电话，确认他还在办公室，没有出去。
“给你说两个事。”楚明秋开门见山，招呼秦朝晖坐下，点根烟，把烟盒和打火机扔给他，秦朝晖点上。
“拟定个奖金分配名单和数目，最少的，一百，最多不超过五百。”
秦朝晖楞了，楚明秋看着他：“嘿，怎么啦，五百就傻了！”
秦朝晖楞了，直勾勾的盯着楚明秋，以前从未有过，就算是奖金，每月也就几块，顶破天十几块，这位主可好，仅仅一个项目，就给最低一百，最高五百。
五百，这样大手笔，还是头回见！
“瞧你那没见过市面的样，我本来想发一千的。”楚明秋笑道：“咱们经研室是清水衙门，干活找你，背锅也可能找你，其他的，估计轮不上。”
秦朝晖还傻乎乎的，依旧在奖金数字的震撼中。
“不过，这次奖金只有参与了这个项目的才有，其他人没有，我不搞那种大锅饭。嘿，别傻了，不就是五百块吗！”
秦朝晖神魄回来，有点尴尬的笑笑，抽了两口烟，才说道：“主任，您这手笔，.....”
楚明秋也笑笑，心里却有些悲凉，现在知识分子是比以前的待遇和地位都好了，可依旧是知识不值钱，造导弹的不如卖煎饼的，是社会正常现象。
“这才几个钱，作了工作，自然要有奖励，刚才我说的，你记住了？”
秦朝晖点头：“不搞大锅饭，只有参加了项目，才有！”
“这个奖金分配方案，你自己起草，别让人知道，咱们经研室的情况你也知道，那帮二世祖，不敢找我，可不见得不敢找你麻烦。”
秦朝晖这下清醒，想想孙玉勇那浑不吝，马上点头：“我明白，您放心吧。”
“第二个事，麻烦落咱们头上了，上面把治理整顿的事交给我，段书记的大秘范秘书担任副组长，其他组员，由我们俩人负责挑选。
朝晖，愿意参加这个工作组吗？”
秦朝晖想都没想就答应，楚明秋赶紧提醒：“好好想想，这个工作风险不小。”
“我清楚，可我想干，再说了，要顶雷，不是还有你吗！”
楚明秋禁不住乐了，笑呵呵的点头：“好，你回去问问，那些人还想加入，都答应，不过，这奖金的事，先不忙宣布！这钱还没到位呢，段书记和程市长都答应了，只是钱还要等几天。”
秦朝晖兴奋的离开了。
从那开始呢？楚明秋心里已经有个模糊方案，他选定的第一个目标便是罐头厂。
除了罐头厂，燕京还有北冰洋汽水厂，肉联厂，食品公司，等等，总共有十多家食品行业厂。
只是，这些厂大部分是小厂，其中，罐头厂和肉联厂北冰洋汽水厂是规模最大的三家，效益最好的是北冰洋汽水厂，其次是肉联厂，这两家企业是盈利企业。
楚明秋的构想是成立一家食品集团，把几家食品类工厂合并为一家公司。
不过，要实现这个想法，也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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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敏智随着段书记到办公室，进门后，他依旧先给段书记倒上茶，段书记靠在沙发上，眯了几分钟，年岁大了，精力一天比一天不行了。
范敏智小心的准备退出房间，段书记睁开眼，示意他坐下。
范敏智没有坐下，而是关心的建议他再休息下。
这几年，段书记对范敏智很满意，这个老战友的儿子，精明能力，学习能力很强，自己观察几年。
“说说吧，你的想法？”
范敏智笑笑：“整顿亏损企业，是个很艰巨的工作，也是一个需要细致的工作，同时也是个需要开创性的工作，我在知青点干过，也读过工农兵，可真正经济工作，却没干过。
楚区长是经济能手，高新区在他的带领下，一年一个样，我想今后，经济发展是重心，我想跟他学习学习。”
段书记点头，却没有说话，范敏智接着说道：“到整顿小组后，我多听多看少说。”
段书记点点头：“多听多看少说，有这个六个字，很好，小范，楚明秋今儿有句话是对的，这个工作是对这三十年的观念冲击，这个工作势必带来强烈冲击，争议一定会有，而且还不小，你心里要有所准备。”
“请领导放心，我有这样的准备，您不是常说，只要对老百姓好，就要敢承担责任。”
段书记很满意的点头：“去吧，明天去报道，这个团队，你也不能完全靠楚明秋。”
“对这点，我也有点想法，”范敏智小心的看看段书记，见他面无表情，便继续说道：“您走后，秘书一科就要进行调整，这些同志会被调整各个部门，我想，是不是可以带几个上整顿组。”
段书记沉默片刻，点点头：“这样也好。”
范敏智起身说：“您休息，我这就去了。”
段书记没有再挽留，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范敏智眼眶微红，轻手轻脚出了办公室。
回到秘书处，科里的同事早就听说，马上将围住，纷纷询问是不是真的去整顿小组。
范敏智一一回答，其实，每次领导更迭，影响最大的便是秘书处，下任领导不会接受秘书科的人，不管大秘还是小秘，这些人几乎要全部更换。
秘书就是领导的身边人，领导大大小小的事，他们全清楚，甚至连领导家里的事都清楚，所以，在挑选秘书时，领导都十分慎重。十年间，对领导最严厉的被刺，就是秘书。
领导们吸取了教训，在选择秘书时，都用熟悉的人，范敏智就是段书记挑选的，他是段书记老战友的儿子，知根知底，身家清白。
秘书与领导是一体的，所以，在领导退休或离开而不能带他走时，领导都会作出妥当安排。
秘书科的人都清楚这个潜规则，段书记一走，他们全都要离开秘书处，至于去那，就看领导的了。
范敏智告诉大家伙，自己要去整顿组，问谁愿意和他一块去。
三个年青人很快举手，秘书一科总共也就七个人，三个随段书记去中顾委，剩下四个，除了范敏智，还剩下三个，都愿随他走。
范敏智很高兴，平时的平易近人，没有白费。
第二天，他和楚明秋见面时，楚明秋便拿出了组团名单，范敏智把自己的三个人也添上去了。
“段书记要去中顾委，这三个人都是秘书科的同事，你也知道，段书记这一走，他们在秘书科就待不下去，我问过他们，他们愿意来整顿组。”
楚明秋很理解，他也在秘书科干过，清楚其中的奥妙，便将三人的名字加上。
“这个名单，你交给程市长，备案，你的人需要多长时间到位？”
“明天。”
“好，”楚明秋点头，随即拿出一张纸递过来：“这是我的一个初步设想，你看看，只是草案。”
范敏智接过来，就一张薄薄的纸，三分之二的篇幅，做过秘书的人，看字的速度很快，也能很快抓住重点。
草案的标题便是重点，《关于组建燕京食品集团的几点构想》。
楚明秋的想法是，利用肉联厂和第二罐头厂为核心，将罐头厂和面包厂等食品类小厂，合并为一个食品集团。
就这样短短数百字，范敏智足足看了十分钟，楚明秋则很悠闲的喝着茶。
“这个构想，....”范敏智终于抬头看他，眉宇间有丝疑惑：“肉联厂？为什么是肉联厂？我记得北冰洋的效益最好。”
楚明秋点头：“没错，但北冰洋是饮料，唉，主要是，我决着北冰洋这块骨头太难啃！我估计他们不会愿意。”
范敏智理解的笑笑，这北冰洋的领导比较难缠，而且，北冰洋是作汽水的，没作过罐头。
楚明秋接着说：“罐头厂其实是块肥肉，他们只是市场营销有问题。”
楚明秋谁都没告诉，他把几个黄桃罐头和橘子罐头寄到香港，柳长林在香港进行了食品卫生检测，符合欧洲食品卫生标准。
楚明秋接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不过他还是让柳长林先保密，什么时候下订单，等他通知。
他给罐头厂出了几招，特别是那个促销，让罐头厂的存货去了大半，资金回笼了，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再想进货，难了！
现在正是黄桃上市季节，可黄桃早早被当地的厂商给订购了，他们都是本乡本土，乡里乡亲的，果农自然愿意卖给他们。
罐头厂的采购四下忙活，最后也就买到几百斤，这够什么使，这下把高国山给愁得，赶紧派采购上陕西山西和东北。
企业合并，组建为集团，这是个新课题，新颖！
范敏智眉头微皱：“这么说，罐头厂可以救活？”
楚明秋点点头：“相反，北冰洋汽水厂别看现在效益还好，实际上非常危险！”
范敏智很是不解，楚明秋解释道：“你去过舞厅吗？舞厅里卖的什么饮料？”
“可乐，...，”范敏智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北冰洋会受到国外饮料的冲击，因而亏损！”
楚明秋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对，可乐，百事可乐，可口可乐，享誉世界，他们早就盯上中国市场，只不过，现在售价还比较高，五毛，北冰洋也就一毛钱，可一旦他们国内建厂，以他们的财力，可以很快占领国内市场。”
“其次，他们还可以有另外一招，就是合资，以大资金与北冰洋合资，比如，投资五千万美元，这个条件，你同意吗？”
范敏智张嘴就要答应：“这当....，怎么？这里面有问题？”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楚明秋笑道，改革开房早期，国外品牌要杀入中国市场，采取的管用手段就是这个：“看着占便宜了，实际上吃大亏。
我用五千万美元与你合资，这个钱远远超过北冰洋的固定资产，你很难拒绝，不过，我也有条件，要求就是要负责生产我的可乐，这个条件很合理，我出了这么多钱，不是白给的，对吧。”
范敏智点点头，可还是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陷阱。
“这个时候，就该图穷匕现了，我把北冰洋给停了，就算不停生产，但可以宣传广告，停销售，让北冰洋卖不出去，然后全力生产可乐，最后，以北冰洋亏损为理由，彻底废了北冰洋，北冰洋这个品牌，慢慢的就没了。”
范敏智倒吸口凉气，可仔细一想，又涌起些疑问。
正要继续问，秦朝晖敲门进来，楚明秋把范敏智介绍给他。
秦朝晖认识范敏智，以前在市委就见过。
楚明秋同样把那张薄纸递给他，范敏智这才知道，这个草案 是昨天才拟就，连秦朝晖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主意好，”秦朝晖迅速看过后，抬头很是兴奋的说道：“合并后，组成食品集团，欧美都有这样的食品集团，美国的泰森玛氏，就是全球性大型食品集团。”
楚明秋点头：“随着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提高，对食物的要求也提高了，以罐头为例，我们喜欢吃新鲜的食物，猪肉最好要当天宰的，水果最好是新摘的，罐头什么的，渐渐从老百姓喜欢的目录上离开，你们上次买罐头，是什么时候？”
范敏智苦笑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买过罐头，以前买水果罐头还需要票，自己为贿赂公社书记，好不容易才弄到两个罐头，也就是这两个罐头，帮朋友敲开了书记的门。
秦朝晖不以为然的说：“春节，我还买了几个，有午餐肉，红肠，还有两个黄桃罐头，给我老丈人送去，结果，老岳母说，以后别买这个，他们血糖高，吃不了这个，最后留下了午餐肉和红肠，黄桃罐头让我带回来了。”
“主任，你呢？”
“我，”楚明秋笑笑：“我从不买水果罐头，家里没人吃这玩意，太腻！”
范敏智顿时涌起股想打人的冲动。
“我家是中医世家，对这类食物，一向比较忌讳。”楚明秋随意的解释道。
秦朝晖拿起薄纸看看，禁不住问道：“这样就交上去，不行吧！”
“想什么呢！当领导是傻子！”楚明秋笑骂道：“这只是个草案，或者说，只是个设想，是不是可行，还要咱们讨论后，再报告给市委。”
楚明秋说着起身，正要开口，又看看俩人：“要不，咱们下午再开会。”
这意思很明显，你们要不要消化下，做点准备。
范敏智正要答应，却转口笑道：“不用，不用，说实话，就算再给我三天，我也想不出什么来，我是来跟您学习的，...”
“别，别，千万别，您是段书记亲自教的，有你坐镇，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摔杯子时，也得轻点！”
三人同时大笑，不过，楚明秋还是没召集会议，团队还没正式组建，成员还需要市委批准，按照楚明秋的意思，最好还有市轻工业局商业局，这两个部门的领导。
这次整顿的亏损企业，大部分是轻工业局下属，小部分属于商业局，商业局的好办，那些小饭店小杂货铺，关了就行，人员重新安排工作，难的是轻工业局。
楚明秋觉着轻工业局太散漫，下属这么多工厂亏损，他们好像一点不着急。
楚明秋把这个想法说给范敏智，范敏智摇头：“这个您就别想了，老关要进来了，这事反倒麻烦了，上面不是没考虑过，可老关他们要能解决，还用得着您出马吗！”
轻工局局长关洪生是两年前才上任的，不到五十，五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曾经干过右派，不过，他的运气很好，被上级保护起来，在基层干过，很快就去了轻工局下属学校教书，十年结束后，进入轻工局，担任计划科科长，三年后，在干部知识化年轻化浪潮中，担任轻工局局长。
不过，他的运气不好，自从他上任后，轻工局下属企业就陆续出现亏损，去年亏损面积进一步扩大，已经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了。
范敏智小小的拍了下马屁，秦朝晖微微皱眉，楚明秋则笑笑：“轻工局老关，五十年代就当右派，大半辈子小心翼翼，观念跟不上形势了。”
范敏智笑道：“呵呵，是这样，老关这人是个老好人，虽然当了局长，可实际上，轻工局真正说话算数的还是党委书记赖义德，这赖义德是工农干部，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六十年代就是市模范，六五年的全国劳动模范，十年中，立场坚定，曾经挨过整，不过，他的履历清白，出身好，所以，很快便解放了，还获得提升，成了食品一厂副主任....。”
治理整顿亏损企业，轻工局是绕不过去的坎，组建食品集团，这些企业全是轻工局下属企业，如果轻工局从中作梗，复杂程度平添七分。
范敏智在段书记身边数年，对下面的头头脑脑知道更多，而楚明秋以前的熟人，大部分都调离了，去了不知道哪里了。
相对而言，公安局内的朋友相对稳定，走了建军，又来了明子，其他朋友也是在系统内。
“合并，组建食品集团，应该有个核心，”秦朝晖说道：“主任，肉联厂为核心，这肉联厂虽然生产午餐肉烤肠，可要合并还有生产蛋糕面包的，还有，你这个计划里还有冰糕雪糕，大部分都是负担，这肉联厂，拉得动吗！”
楚明秋微微点头：“这是个问题，这个集团一旦成立，可以想象，产品线有多乱，所以，我们还得搞点售后服务，不过，这都太远了。
肉联厂，除了处理新鲜猪肉外，还有制作肉类罐头，肉联厂其实也挺危险的，现在农村生猪生产，可以卖给生猪收购点，也可以卖给私人，私人杀猪场不少见，杀猪匠上门杀猪的也不少见。
你们知道农村现在一般一家养多少头猪吗？一般三到四头。”
范敏智和秦朝晖那知道这些，一脸茫然的听着。
“这些迹象，说明，肉联厂的业务会受到严重影响.....”
楚明秋叹口气，略为沉凝，俩人都不没开口，过了会，楚明秋再度深深叹口气：“这其实是市场经济对计划经济的冲击，市场经济要求搞活，要各显神通，计划经济呢，高度管制，把经济管得死死的。”
范敏智点头：“是啊，可现在有人说，一放就乱，一管就死；....”
“有这个说法，”秦朝晖插话道：“可我还是支持开放，乱点没什么，总比死了强。”
“可乱，对经济也不好，物价上涨，市场充斥劣质产品，企业生产艰难，就像现在，大批企业陷入亏损，直接造成国家财政困难。”
楚明秋略有些意外，看着范敏智，笑笑说：“欧美日都是市场经济，为什么他们的不乱？”
“原因很简单，欧美日经过上百年发展，已经形成完善的法律体系，整个社会运转都依法进行。
我们之所以乱，就是因为市场经济不彻底，法制不 健全，就以猪肉为例；按照道理，从生猪到进入肉店，乃至上了老百姓餐桌，要经历这样一个阶段，养殖，出栏，检疫，宰杀，然后才进入市场。
这个流程，检疫就是个大问题，私人宰杀，就会跳过这个程序，这会让病猪死猪流入市场。”
范敏智和秦朝晖不约而同的倒吸口凉气，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们的法制不健全，有很多漏洞，还有屠宰场，应该有执照，应该严禁私人宰杀，前段时间，燕京电视台播了个社会调查，就是私人作坊生产的卤制品。
脏乱差的环境，卫生条件极其恶劣，这样的熟食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流入市场，上了老百姓的餐桌....”
这是燕京电视台播的，他们接到群众举报，有黑心作坊用死猪肉制作熟食，于是电视台记者随同警察工商去查验。
楚明秋提出的问题把俩人震住了，秦朝晖很快反映过来，点头说：“对，对，应该把生猪宰杀管制起来。”
楚明秋摇头：“不是简单的管制，而是应该全面落实《食品卫生管理条例》，这个条例是我们管理食品市场的法律依据，只是，这个条例颁布后，在落实上，有欠缺。”
“那怎么落实呢？”范敏智追问道。
楚明秋摆摆手：“这事很大，也走偏了，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问题，我们还是谈谈，这个设想的可行性。”
秦朝晖马上表态：“我赞同，合并，成立食品集团，是个解决亏损企业的好办法。”
范敏智则迟疑下，略有些歉意的说：“合并，成立集团，我觉着可行，不过，咱们小组还没成立，人员还没到位，我看是不是等人员到位后，我们再讨论，在小组内取得共识，这对接下来的工作有利。”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楚明秋没有纠缠便点头：“成，这样，这个草案给每个小组成员一份，明天上午，小组成员要到位，下午开会。”
“这太急了，总得给领导留点时间吧。”范敏智赶紧劝阻。
“我们要作的事还有很多，”楚明秋叹口气：“这组建集团，不是说组建就有了，工作还得一步一步做，国庆前，这个集团能成立，就谢天谢地了。”
范敏智何尝不知，要干成一件事，都得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我们没有时间浪费，我讨厌拖拖拉拉，干什么事，都要讲效率，高新区门口竖着的，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我们的钱不多。”
楚明秋突然变得严肃，让范敏智有点不适应，他稍微楞了下才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秦朝晖也起身，俩人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拿，半路又停下来，楚明秋起身又拿出一张，这张是打印出来，显得更正式。
范敏智下楼就直奔市委，先见了段书记，段书记先看名单，大笔一挥就签字了，然后看了草案。
“你怎么看？”
范敏智稍稍犹豫：“这个想法很独特，如果能行，应该不错。”
“他为什么不来汇报？”
“这，...，他可能认为这是小事，他的工作本就多....”范敏智越说越没信心，忽然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这个构想是楚明秋提出来的，应该由他来汇报，怎么轮到他了。
“你呀，多点心思，”段书记摇头，这孩子还是经验不足呀，这是被楚明秋当枪使了，这是个草案，还不成熟，就不该拿出来。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向领导汇报的。
在秘书科这么久了，还不明白，段书记忍不住摇头，转念一想，他还是没点破，有些东西得自己悟。
“这个想法，我不能说好坏，可以试试。”
范敏智从段书记那出来，就告诉秘书科三位愿意随他走的同事，告诉他们，下午办调动，明天上午去报道，同时把草案给他们，告诉他们，最迟明天下午，小组成员就要开会讨论。
楚明秋倒不是要摆范敏智一道，他认为这只是个草案，在前期报告中，他就提出过，关停并转，这个并就是合并，这个策略是得到市委市政府批准的。
而且这只是草案，几百字，你拿去给领导汇报，脑子生锈了！
范敏智亲自带三个下属办调动，这三人以后就是经研室职工，不再在市委工作。
规则，大家都懂，段书记已经批了，于是一路绿灯，半天时间，三人就从市委秘书处工作人员变成了经研室成员。
下午，他们就来经研室报道，他们很好奇，四下张望，想要看看那个有点神秘的主任。
虽然在秘书科，可与楚明秋接触很少，只是在秘书科老人口口相传中知道这位主任，不知不觉中，这位主任就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沈真边给他们办入职手续，心里不住嘀咕，这工作还没开始，就......，这主任的心可真大！
可惜，楚明秋没在，他跑到市政府去了，向程市长要钱去了。
“你这太咄咄逼人了吧，昨天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答应归答应，可钱没到位啊！这没钱，怎么干事！”楚明秋振振有词。
程市长非常无奈，这楚明秋在办公室外等了他半天，就为堵着要钱。
“你这人，几千万，我说给就给！不得与财政商议！”
“没要你一下就拿这么多，先把奖金兑现了，还有项目启动资金，还得给我们两台车.....”
“你们高新区没车吗！”
“高新区的车是高新区的车，我是可以从高新区调车，可这汽油钱也是一笔钱，还有，这段时间高新区的工作也忙，用车很多！”
“你这同志！”程市长很无语，很无奈的批了十万块，这是楚明秋要求的最低价码，其中两万是奖金。
楚明秋拿着条子就上财政局，把财政局局长给堵在办公室内，软磨硬泡加上威胁利诱，好容易才把财政局长给摆平，财政就这么多钱，却管着全市的开支，谁能多拿点，全凭本事。
看到钱到账，楚明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他是高新区书记兼区长，高新区每年上交市财政多少，很多时候，都是他决定。
回到经研室就让秦朝晖把奖金分配名单拿出来，秦朝晖听说奖金下来了，赶紧把名单交上来，楚明秋看后，将自己的名字划掉。
“这怎么行？主任，这..，...，为什么呀！”
秦朝晖不知所措，在他拟定的奖金分配中，楚明秋自然是拿最高等，五百元，可没想到居然被楚明秋划去。
楚明秋笑笑：“中积电中微软股改时，说闲话的很多，有人劝我不要拿期权，我说我必须拿，我不拿，下面没人敢拿；可今天这奖金，我是不能拿，我不拿，你们才拿得安心。”
秦朝晖很是困惑，楚明秋却不再解释，签字后交给秦朝晖，秦朝晖就要去财务，却被楚明秋叫住，自己拿去内务科，交给沈真，让她发下去。
沈真看到名单，心里就咯噔下，苦笑着摇头，然后交给会计，让她立刻去银行取钱，会计叫上两个男同志，三人一块上银行。
这个是因为楚明秋作了规定，会计取现金时，不许一个人去，必须三人同行，其中俩人必须是男同志。
秦朝晖很快就明白楚明秋为什么这样作了，奖金分配名单在进入内务科，不过十分钟时间，就传遍了经研室，甚至连每个人多少都一清二楚。
经研室顿时炸了！
准确的说是内务科炸了。
这次奖金的名目是项目奖，楚明秋把这个研究定性为市委市政府项目。
“最低一百，最高五百，啧啧，这楚主任是真敢给！”
一百块奖金，在经研室前所未有，平时大家的奖金也就是几块十几块，绝没超过二十的！楚明秋上来就发几百，让经研室众同仁如何不震惊！
“你，多少？”
“我那有，咱们内务科没有！”
“凭啥！”
内务科愤怒了，先找沈真，沈真告诉他们，这个分配方案是楚明秋定的，也是楚明秋拟定的名单。
于是，群情汹汹的内务科员工敲开了主任办公室，楚明秋开门后，却没人敢领头进去，都胆怯的站在门口。
楚明秋冲他们笑笑，带着几丝轻蔑：“都站这，有啥事？都进来说吧。”
楚明秋明知故问，他朝后面业务科的人喝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秦朝晖出来将业务科的人赶回办公室，自己却没走，而是担心的站在走廊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干什么？想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点王法！”范敏智厉声喝道。
“你谁呀！”孙玉勇很勇敢，见众人都退却了，立刻站出来，毫不客气的冲范敏智叫道：“你那蹦出来的！”
范敏智楞了下，身为燕京市委书记的大秘，无论到那，都是奉为上宾，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粗鲁的人。
“哦，他是新来的经研室副主任，范敏智，范副主任。”
楚明秋介绍完，然后对范敏智说：“你刚来，还不熟悉情况，先介绍下咱们经研室内务科的员工吧。
这位，看着很豪横，实际上是个废物的，叫孙玉勇，他父亲叫啥，我不知道，不过，好像在中顾委工作，所以，他三天两头陪他父亲，不是看病就是参观视察，所以，班里经常看不到他人影。
当然，他是不是陪他爹去了，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他宣称要挣大钱，也不知道挣没挣到。
孙玉勇，你小子挣到没有？给大家伙说说吧。”
孙玉勇尴尬十几秒，反应还是挺快：“这哥们的事，今儿，我就问问你，凭啥我们没奖金！”
“哟，你看得上这点小钱，您可是挣大钱的主，这百八十快的，还入得了您的眼，这传出去，丢的可是你家老爷子的脸！”
孙玉勇涨红了脸，平日那骄狂样荡然无存，张嘴结舌。
“主任，我也要问问，凭什么他们有奖金，我们没有！”
楚明秋见便又对范敏智说：“她叫郑彩容，父亲也在中顾委工作，同样经常陪她爹看病视察。”
范敏智有点明白了，这帮家伙大部分都是二代，这样的人放在那个单位都是麻烦，那个单位都不想要，可又不得不要，领导还得陪小心。
“你少扯我父亲，楚主任，我就想问问，凭什么他们有奖金，我们没有？”
郑彩容毫不客气，楚明秋微微点头：“问得好，这次奖金是项目奖，以后咱们经研室的奖金分普通奖，也就是每月那几块十几块钱，但每次上级交下的任务，完成之后，便有项目奖，项目奖自然是参加项目的才有，没有参加的自然没有。”
楚明秋扫视众人一眼，提高声音：“我给你们说过，在我的部门，可以不做事，看报喝茶聊天打牌请假陪父母，都可以，我不会管你，但是，其他的，也别想。”
不等孙玉勇们说什么，他又高声道：“我不是你们爹妈，没有教你们的义务，你们愿意浪费生命，浪费这个美好的时代，愿意碌碌无为，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既然作了选择，就要为这个选择付出代价！”
楚明秋毫不留情，严厉呵斥：“你们除了有个好爹，还有什么，红二代多了！范副主任，他也是红二代，他父亲走过长征，打过小鬼子，打过美国佬，怎么地。
王俭，做什么鬼脸，你怎么就不和你哥学学，今儿，你哥是不在这，你哥要在，我非抽你小子不可！”
众人都看向范敏智，范敏智面色严肃，看着众人的目光寒冷如冰。
王俭，王勤的弟弟，不得不感叹，这世界真不大，楚明秋最初还不知道这王俭是王勤的弟弟，这小子自己跑来套近乎，这才知道，不过，这小子与他哥相比就差远了，在经研室，孙玉勇排第一，他就得排第二；不过，在楚明秋正式上任后，他却突然收敛了。
孙玉勇惊讶的看到，王俭脖子一缩，默不作声的退后两步。
楚明秋看他消停了，便没再继续挖苦，而是扭头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们爹妈是作什么的，当多大的官，在我这，就看表现，看能力；我不怕你们能力强，你要有这本事，我这位置让给你坐！”
“我不明白，你们爹妈把你们送这来作什么！燕京这么多部委，这么多央企，这经研室不过是个小部门，你们来这作什么！”
“养老！三十来岁，养老！”
“还是，你们爹妈也觉着你们是烂泥扶不上墙！”
众人被骂得白一块红一块的！
本来是来闹奖金的，奖金没拿着，却被狠狠羞辱了一番，孙玉勇脑子嗡嗡的，楚明秋那张脸越瞧越厌恶，那嘚啵嘚啵嘴，就恨不得撕了。
“去你妈的！”
孙玉勇冲上去，双目欲裂，一拳就砸去！
范敏智大惊，他被隔在人群侧面，和楚明秋之间隔着两个人呢，关雪怡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孙玉勇居然如此冲动！朱健威王俭都傻了！
孙玉勇兴奋狂野，那张脸越来越近，拳头就要砸上去，就要变成肉饼。
就这时，拳头忽然停下来，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高速奔驰的列车突然就停下了。
楚明秋单手握住拳头，就像握住小孩子稚嫩的手，他连看都没看孙玉勇，任凭在他在无助的挣扎。
“看看，如果，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蠢人，这孙玉勇就个活生生的例子，胡闹不成，就只想到采取武力，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十年中，更不是红八月，傻不拉唧的，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
楚明秋稍稍用力，孙玉勇踉跄后退，身后人群赶紧扶住他。
“就你，...”楚明秋连看都没看他，继续说道：“经研室是干事业的地方，如果要混日子，我建议你们换个单位，这个国家很大，机构单位很多，可以混日子的部门单位多了去，何必在这呢！”
孙玉勇还要想扑上来，朱健威和王俭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架住，范敏智赶紧让俩人把他拖出去。
“姓楚的，我跟你没完！姓楚的，你给老子等着！”孙玉勇边挣扎边大声叫道。
楚明秋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我们经研室有很大权力，也可以说没有一点权力。
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但在经研室，可以在全局上，把握全市的发展，如果你们认真工作，在经历几个项目后，就对全市的经济发展状况，对政府如何决策，如何运作，有充分了解，这对你们将来发展，有巨大作用，这也是你们父辈为什么费尽心思把他们塞到这个清水衙门来。”
楚明秋在心里冷笑，这帮二世祖，哪知道这些老狐狸的心思，这些老狐狸恐怕在经研室成立，就盯上了，以他们的经验眼光，那还不知道经研室的巨大效能。
楚明秋没给他们留丝毫情面，把所有面纱都给扯下来，二代们面如死灰。
“回去好好想想，愿意走的，可以提交请调报告，我，秒批！”
楚明秋把他们赶出办公室，范敏智没有出去，他倒了杯水端到楚明秋面前。
稍稍迟疑，才说道：“有必要这样残忍吗！”
“换个角度，响鼓重捶，”楚明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才幽幽叹道：“你们这些二代，差别太大了，好的，很好，差的，就像孙玉勇这样的，扶不上墙，也不少！”
“你是不是对高干子弟有成见？”
楚明秋摇头：“我初中在九中读的，班上就有不少二代，从那时开始，我就和你们这个群体打交道，经历过红八月，经历过十年，七三年，我奉命创建高科园....”
楚明秋端着茶杯坐到沙发上，示意范敏智在对面坐下。
“你看过王阳明的书没有？”
范敏智微怔，这个名字很陌生，他还是首次听说。
“我建议你有时间看看，他创建的心学，是中国古典哲学的瑰宝，到现在还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范敏智笑笑：“好，我一定找来看看。”
“不只要看，还要认真钻研，如果只是流于表面，那还不如不看，省的浪费时间。”
“好，不过，我古文不是很好，可能.....。”
“你不是中文系毕业的吗？”
“我们那时，老教授都在五七干校，上课就是照本宣科，上与不上，没多少关系。”
“不用妄自菲薄，你要没几把刷子，段书记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这么久，也不会让你来经研室。”
范敏智突然又多了几分自信，他有些矜持的笑笑，在高层圈子混久了，知道一些规则，这是底层老百姓压根不可能知道的。
“知行合一，知道吗？就是王阳明提出来的。”
范敏智恍然，知行合一，陶行知，就以此为名。
“知行合一，用现在的话来解释，就是理论结合实际，承认现实，认清现实，进而推行自己的主张。”
范敏智有点懂了，楚明秋今天和他谈话，不是偶然的，可能昨天就在准备这场谈话了。
他没有打断，大脑高速转动。
“理想化没有意义，承认现实才能改变现实。”
“你打算改变这些，把特权.... ”
楚明秋摆手：“我没那么无聊，而且这个也是消灭不了的，一鸡死，一鸡鸣；周而复始，古今中外，概莫例外。”
电风扇将袅袅香烟的味道散布到整个房间，范敏智起身打开窗户，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屋里的烟雾少了。
“得了，咱们不说他们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范敏智盯着手里的烟头，猩红的火点，慢慢燃烧着裹着烟丝的纸，纸在高温下，慢慢变成灰色，化作尘埃。
他的烟瘾不大，在领导身边，烟瘾太大不是好事。
“说什么？说他们？”
“什么都可以，他们也行，你是那个圈子的人，对吧。”
范敏智笑笑：“或许正因为如此，我对他们不反感，至少没有你那么反感。”
楚明秋摇摇头：“错了，我的二代朋友，不比你少，我最好的几个朋友中，有一半是二代。”
范敏智没有丝毫意外：“瞎熊就是其中之一。”
楚明秋也没意外的点头：“不说这个，交朋友，看的是品性，别管家世。”
范敏智笑笑：“在你眼中，我们这些，都算得上暴发户，你们楚家，五百年！家世，底蕴，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楚明秋微微摇头：“你又错了，这些比较没有丝毫意思，以后久了，你就明白了，还是说说食品集团吧，没给你多少时间，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范敏智叹口气：“想法倒是有，你呀，赶鸭子上轿，好，我勉强说说。”
“这个想法很好，也是解决亏损企业的一个办法，合并，用实力强的企业兼并亏损企业，带着亏损企业一起走。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亏损企业将成为负担，一般情况下，强强联手，将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可现在不是，是一个好企业带着一堆亏损企业，他带得动吗？如果带不动，好企业也会变成亏损。”
“如果是这样，这次合并就是失败的。”楚明秋补充道，随后叹口气，端起杯，茶水已经快见底了，便起身倒水，范敏智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楚明秋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提着水瓶，回到沙发坐下。
“咱们燕京有七个食品类相关厂，第一食品厂，生产面包，第二食品厂，在大兴；第三食品厂，在通县，也是生产面包蛋糕；另外，还有肉联厂，生产生猪和肉类罐头，罐头厂，另外，还有面粉厂，两个，第一面粉厂，第二面粉厂，这两个面粉厂，除了面粉还有面条。
除了这些食品，还有饮料，北冰洋汽水厂，冰糕厂，这个厂还生产冰糕雪糕。”
“这些食品厂，效益好的，是第一食品厂，肉联厂，还有面粉厂，第一面粉厂在淀海，第二面粉厂在城东。
其他各县，还有几家食品厂，这个暂且不论。
我的想法是，我们要建的食品集团，产品线应该包括肉类罐头，水果罐头，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饮料。
罐头，不管是水果罐头，还是肉类罐头，在国内都不会有多大效益。
饮料却不然，百事可乐，可口可乐，各种可乐，还与柠檬水，矿泉水，果汁，以及各种运动饮料。
咱们燕京，水质一向不好，可玉泉山的矿泉水一向是皇家特供，水质一流。”
范敏智很是意外，没想到楚明秋居然打的是饮料的主意。
“这么说，你的目的是北冰洋汽水厂！”
楚明秋摇头：“北冰洋的领导，呵呵，可能不会愿意，他们也有充分的理由，毕竟他们是作饮料的，什么罐头面包，从未经营过。”
楚明秋略为迟疑，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放在范敏智面前，范敏智拿起来，是日文的，他疑惑的看着楚明秋。
范敏智不懂日文，一串偏旁部首，最后一个字认识：面。
什么玩意！
第二百五十四章 并之食品集团
内务科，原来叫行政科，楚明秋上任后就改了，楚明秋认为，本来就没几个人，行政科管行政，财务呢？是不是只有会计出纳两个人的财务，再成立个财务科。
办公室内，孙玉勇依旧扯着嗓门嚷嚷，王俭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行了，你丫要去，去，去！”王俭就要推他出去，朱健威挥手把他推到边上：
“少添乱！”
王俭被推出几步，朱健威没看他，对孙玉勇说道：“行了，行了，就你那两下子，也不知道打听打听！”
“哟，这就被收买了，你也不过就拿了一百，人家可是拿五百！”
孙玉勇不阴不阳的讥讽着，朱健威冷冷的盯着他，王俭看俩人要冲突，赶紧解围：“都少说两句，勇哥，我和威哥是帮你，我可听我哥说过，六八年，在地坛，几百老兵把主任他们三个围住，结果，被主任他们给打伤几十个，断胳膊断腿的，...”
孙玉勇傻了，气焰顿时消散，朱健威面露不屑，内务科众人都惊呆了。
“真的假的，有这么生猛！”
“我哥当时就在场，那次各大院精兵猛将全到了，结果，主任就跟常山赵子龙似的，在几百人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王俭眉飞色舞的讲述了楚明秋的传奇，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这么神吗！还赵子龙，七进七出，这牛在天上飞，吹的吧！”
“不信，回去问问你哥你姐，哎，威哥跟他差不多大，威哥，你给说说吧。”
朱健威摇头，冷冷的看着孙玉勇：“说什么，孙玉勇，你小子要不信，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次，我绝不劝你。”
“拉倒吧，”关雪怡神情漠然，冷冷的说道：“主任骂你废物，你不服，那就干点正事，打他的脸。”
“主任有个问题，我也挺纳闷的，你说，我们到这来作什么，以前我在王府井百货大楼工作，朱哥，你是罐头厂工作，郑小妹，你是在饭店工作，对吧。”
“我说，咱们过来干什么！要说收入，百货大楼的工作好得多，咱们来就是打牌喝茶聊天！就这样等着退休！”
“孙玉勇，你要想每天瞎扯淡，就瞎扯淡吧！不过，你得想想，还能扯几年。
整天想着挣大钱，挣大钱，你挣到过大钱吗！”
“主任说你不知道钱在那！还真没说错。”
“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孙玉勇不服的嘀咕道，在关雪怡面前，他还真不敢放肆。
“我要知道，我....我，就挣大....钱去了。”关雪怡拉长声音，带上丝嘲讽，孙玉勇却没啥反应。
“人主任就知道，主任十年前就搞出个高科园，给国家挣了几十亿，上百亿，人有这本事，不服不行。”
“主任有句话是对的，咱们处在一个变革的时代，我们却在吹牛聊天，打牌喝茶，浪费时间，就那么心安理得！三十多岁，就这样待着！”
“百八十块奖金，就那么看重！”
“我还真不是看上这百八十块，就是气不过！”
关雪怡微微点头，这个应该就五六成了。
“有什么气不过的！怎么，你不是在喝茶聊天，在经研室，一年多了，干过啥事？”
办公室内寂静一片，二代们都不作声了，对奖金，那百多块钱，他们大多数都没放在心上。
楚明秋几次公开骂他们废物，这些二代岂会善罢甘休，时时都在准备找茬，这次找到机会，就准备闹一场，可没想到被楚明秋劈头盖脸一通骂，孙玉勇莽撞出手，结果就是虎头蛇尾，灰溜溜的被赶回来。
“我，我们，不是不想做事，他们不给分配嘛！”
“哦，他们不给，你不知道自己申请！我和朱健威马柄宝，我们为什么能参与，主动申请，你们为什么不能？”
“凭啥，”孙玉勇叫道：“凭啥要给他这个面子！想使唤爷们，他还没这本事！”
“你有本事？孙玉勇，你要想继续玩闹，你就继续吧，没人管你，主任也不会管你，不过，你也再在科里闹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朱健威也没客气，他有点理解楚明秋了，懒得搭理，那个单位，那个机构，都有这样的人，只要不太过，就不管；可若过线了，有规章制度在。
朱健威看看众人，这些二代，看着衣冠楚楚，踌躇满志，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实则都是些绣花枕头。
朱健威不想与他们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拿起材料开始看起来。
马柄宝在二代中算是小字辈，不但年龄小，更主要的是父亲的官职低，二代圈子的潜规则从来没变过，按父母职务分小圈子。
孙玉勇关雪怡王俭朱健威是第一梯队，朱健威的父亲也是将级军官，与部长级别差不多。
马柄宝自然就是最底层，刚才也就没出手阻拦，加上这孙玉勇整天牛哄哄，都快活成个笑话了，在科里的人缘并不好，只是大家不想公开撕破脸。
当然，这是二代内部的事，有外人挑衅，还是一致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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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便面，为什么要转产这个！咱们燕京有方便面，我吃过，不是很好吃！”范敏智大感意外，禁不住叫道。
楚明秋自然没有忘记，懒人，旅行，游戏的最佳伴侣，方便面。
方便面，国内在七十年初就有了，最早生产方便面的是上海，八零年燕京方便食品厂与燕京食品研究所合作，研发成功非油炸方便面，八二年还从日本引进了一条油炸方便面生产线。
前世吃过很多牌子的方便面，今生的方便面，他也吃过，味道差得太远，总有股说不出的怪味，而且种类单一。
前世的方便面种类繁多，什么红烧酸菜三鲜等等，超市能占满整个货架，可现在只有两种三鲜肉蓉，更主要的是，价格还有点小贵，一包方便面要两毛五，还要加上二两粮票。
“不对，既然要转产方便面，为什么不直接以方便食品厂为核心。”范敏智略为思索，又是不解的问道。
“方便食品厂会答应吗？”楚明秋反问道。
范敏智略为思索，便笑眯眯的说：“那就由不得他们。”
楚明秋微怔，没有说话，默默的抽着烟。
“罐头厂与肉联厂合并，再加上第一第二食品厂，组成一个食品集团。”
“这个合并，看着就让我有些不安，他们的产品几乎完全不同，主任，这合并能成功吗？”
楚明秋思索着，轻轻叹口气：“下午开个会吧，我们讨论下。”
范敏智点头，正准备起身，秦朝晖敲门进来，看到俩人神情平静，稍稍松口气。
楚明秋让他通知下去，下午召开讨论会，讨论草案。
秦朝晖点头，随即问道，不要紧吧。
楚明秋满不在乎的笑笑，能有什么事，就那小子，算个屁。
下午要开讨论会，关雪怡代表内务科同事来请求参加，楚明秋纳闷的看着她。
“为什么？”
关雪怡迟疑下，才硕大：“主任响鼓重捶，把大家伙都给震醒了。”
楚明秋沉凝下，看着范敏智：“你看呢？”
“愿意听就来听吧，都是经研室的人，虽然骂他们废物，可也不真是废物，就让他们听听，也没大不了。”
楚明秋点头：“那好，不过，他们不是项目组成员，可以旁听，但没有发言权。”
下午一点半，讨论会准时在会议室内开始，楚明秋也没点名，看看时间到了，便宣布开会。
经研室下午是一点上班，五点下班，而现在其他单位是三点上班，七点下班。
楚明秋宣布会议开始。
“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为亏损企业找到解决办法，我们提出了关停并转，四个策略。
要想彻底解决亏损企业，需要的时间很长，可能要持续两到三年，有些问题，要解决难度很大，本着先易后难的方针，咱们先从并字入手。
万事开头难，选择罐头厂，是我个人的选择，组建食品集团，也是我的主意，如果，你们有不同意见，都可以提出来，什么都可以说，有什么主意都可以拿出来，包括重新选择。
有的同志可能还没考虑成熟，没关系，这个讨论会明天还继续，如果，还不成熟，后天再继续，直到成熟为止。”
楚明秋的话引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在会议室内挤得满满的，内务科的员工也来了，他们全都坐在后排，楚明秋扫了眼，居然看到孙玉勇也在，坐在那像个傻X，一脸痴相。
楚明秋说完之后便坐在主位，看着前排的业务科诸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样开放的会议，还是第一次。
职场潜规则，会议主题由领导定，开会，很多时候只是走过场，什么都定好了，开会只是分配工作。 “我先说两句，”秦朝晖先开口：“关停并转，这个策略，我赞同，经过同志们几个月的调查，有些企业实际上已经扶不起来，这样的企业只能破产，不管填多少钱，都填不满这个窟窿，只能关停。
以并开头，是个很好的选择，组建食品集团也很好，不过，我还是担心，目前，我们准备以肉联厂为核心，兼并罐头厂，第一食品厂，第二食品厂，组成一个食品集团。
除了肉联厂，罐头厂是严重亏损企业，第一食品厂勉强持平，第二食品厂小亏，而且这两个厂，负担很重，退休工人加起来有六百多人，再加上肉联厂本身的退休职工，总共超过一千退休职工。
这是个沉重负担，肉联厂会不会同意？”
范敏智点头：“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退休职工的问题不解决，会产生严重的社会问题。”
楚明秋也点头：“在草案中，我没解释退休职工如何安置，我的想法是退休职工交给政府，交给民政局或街道。
欧美日都有社会保障系统，我们国家还没有，欧美日等经济发达国家都是社会养退休职工，我们是企业养退休职工，这给企业带来沉重负担，我们调查，退休职工的退休工资和医疗费，占了工厂开支的三分之一，而且随着时间，这个占比还会进一步增加，这将吞噬企业利润。
我们没有社会保障系统，但企业的负担又要减轻，那么怎么办呢？只能先取曲线，将退休职工的工资和医疗费用，交给政府，由政府管起来。”
“这就产生个问题，政府有这笔开支吗？政府财政本就困难，勉强维持，很难拿出这笔钱。”范敏智皱眉问道。
“必须拿，”楚明秋冷漠的说道：“退休职工从企业剥离，是必然的，是大势所趋！躲是躲不过去的。”
“可这笔钱，......”范敏智苦笑着摇头，他很清楚，政府财政紧张，现在也就是个吃饭财政，至于地铁建设费用，还有二环道路修缮，这些都是专款专用，不能挪用。
今年市委还宣布要搞十大建设，财政就更加紧张，要政府拿出钱来，太难了！
“这个事，我去向上级申请。”
“从国外的经验看，退休职工由国家发退休工资，由国家实行医疗保障，是正常的，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国家社会保障。
在欧美日，职工每月要向国家社保机构上交一部分工资，这部分工资作为养老的一部分， ... ，可我们现在没有社会保障机构，没交这笔钱，这....”
“对这个问题，好解释，”楚明秋说道：“过去，我们长期实行低工资，企业利润全部上交国家，这些都是老职工的贡献，所以，这些老职工，包括还没退休的老职工，国家必须为他们的退休买单。”
楚明秋的语气决绝肯定：“过去，三十多年里，从普通工人，普通农民，所有人都在奉献，所有人都是低工资低收入，他们拿着微薄的工资，为国家作奉献。
现在改革了，职工养老要转移出去，这不能否定老职工的贡献。
还有就是，欧美日的社会保障体系是这样，他不是简单的由国家给退休工人工资，实际上，这个社会保障体系说白了，是年青的养年老的，年青人交养老保险，国家用这个钱给老年人发退休工资，如此循环。”
“现在，我们没有社保系统，要建立这个社保，国家必须拿出一笔启动资金，这是逃不掉的。
按道理，这个问题是全国性的，应该由海里来制定解决，咱们燕京单独干，困难很大，但，我们先行一步，有两个好处。
第一，我们要改革，改革要有主动性，我们要解决亏损企业，就要主动探索，不能等，什么都等海里来决定，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第二，我们干起来，可以为国家积累经验教训，这点，我们要有牺牲精神，为国家将来建立社会保障体系进行探索。”
楚明秋觉着问题没有落在实处，可自己刚才已经放话了，随便什么问题都可以提，这退休职工如何安置，也是个重要问题。
他想了想便说道：“中积电中微软在股改时，也有这个问题，退休职工如何安置，我们拿出的办法就是交给政府，高新区接受了这批退休职工，为此，高新区成立了社会保障部，中积电中微软的职工，每个月向社会保障部交8％的工资收入，中积电中微软作为公司向社会保障部交12％，另外，中积电中微软还要向社会保障部交医疗保险，根据工资收入，每年交三十到五十不等。”
退休保障，这个好解释，医疗保险，则很粗制滥造，压根没经过精算，为这个，高新区拿出了三百万。
“着啊，既然如此，你们高新区可以把这些退休职工接过去啊！”有人叫道。
楚明秋摇头：“不是没考虑过，但，我想在范围更大的区域推广社会保障。”
范敏智没有坚持，他也意识到，这样讨论下去，话题就纠缠在退休职工上，可在听了中积电中微软退休职工安排后，他觉着这事可以暂时放下了，至少最后有高新区兜底。
“好，第一个问题，退休职工的问题，暂时可以有结果，就这样向上级报告。”
会议室内，小小轻松下，好像跨过一道坎似的。
楚明秋喝了口茶，这个动作立刻得到响应，众人纷纷喝水抽烟，室内立时烟雾萦绕，楚明秋吩咐把窗户打开，散散烟气。
“还有什么想法，继续提！”
会议室内短暂停顿下，有人站起来，楚明秋让他坐下说。
“我考察过肉联厂，这个厂看上去是不错，属于盈利企业，我拿到了他们的财务报表，我觉着问题很严重，肉联厂不一定能当好这个领头羊。”
“说说看。”
“肉联厂的财务收入主要是两方面，一个生猪宰杀，卖猪肉，这个收入，利润很高，可以说是垄断的。
不过，我进一步查了，去年，前年，和上前年的账，我发现，他们的利润其实是每年都在下滑。
肉联厂另外的产品是罐头，午餐肉罐头，火腿肠，这两个产品比较畅销，进一步调查，肉联厂还承担了部分军需供应。
他们的午餐肉火腿肠大部分供应给部队了。”
今年四月底，中国军队在中越边境的老山地区，向越军发起进攻，双方围绕老山这个山头展开激烈拼杀。
炮声隆隆！尸横遍野！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肉联厂能拿到军方订单，也是交了好运。
“午餐肉和火腿肠的收益在去年四季度和今年，增长很快，....”
楚明秋觉着这小子太啰嗦，这个其实可以很简单浓缩为，主营业务，生猪宰杀和猪肉，收益在逐年下滑，但罐头和火腿肠收益在增加。
不过，他没打断啰嗦，耐心的听着。
范敏智却不耐烦了，正要开口，楚明秋看了他一眼，范敏智迟疑下，没有打断。
“所以，我判断，肉联厂要拉动几个亏损企业，难度很大，而且，从长远看，肉联厂恐怕自身都难保。”
楚明秋微微点头，然后问道：“其他同志还有那些看法？如果，不用肉联厂，用谁？”
那人略为迟疑才说：“我建议用北冰洋汽水厂。”
“北冰洋汽水厂是轻工局的明星企业，轻工局上下都不敢轻易触碰，要想动他，难！”
马上就有人起来反对，楚明秋微微点头，北冰洋汽水要改，但不是现在，时机不成熟，这家企业的效益很好，每到夏天，北冰洋汽水供不应求，拉货的车挤满厂门口，汽水还在流水线就被预定了。
夏日，一瓶冰凉的汽水，可以给孩子们带来无限的愉悦。
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各抒己见，楚明秋却很少开口，只是默默记录，笔记本上，很快就记了五六页。
肉联厂的问题还没说清，有人又提出，两个食品厂，是不是应该合并在其中，这两家食品厂都是生产蛋糕面包的，和肉联厂罐头厂，合并，有种乱点鸳鸯谱的味道，倒不如让两家食品厂合并。
范敏智不时悄悄观察楚明秋，这个讨论已经严重偏离楚明秋的构想，再这样下去，草案几乎要全部推翻。
秦朝晖好像也意识到了，他不时也担心的看看楚明秋。
“虽然都是食品，但食品与食品不一样，生产销售，都不一样，强行把他们拉在一起，有硬凑的嫌疑。”
范敏智心里很是惊讶，对这些年青人的口无遮拦，心里更加不安，瞟了楚明秋一眼，他神情依旧，眼中甚至还隐隐带着丝笑意。
“我也觉着把两个食品厂合并进来，有点别扭，倒不如把两个食品厂单独合并，组成一个食品集团，如果一定要合并，与面粉厂合并可能更好。”
“我赞成，主任，您常说，小步快走，这次干脆就只是合并肉联厂和罐头厂，食品厂可以放下下一轮；这样肉联厂的负担要小很多，可以更好起到带头作用。”
秦朝晖忍不住插话问道：“如果只是两家厂，我们搞这么久，如何向上级交待？还有，亏损企业这么多，这才合并两家，要解决全部亏损企业，要多长时间。”
“不能为解决而解决，....”
“你是叫尹昌年，”楚明秋打断那人问道，尹昌年点头答是，楚明秋其实对下面的人不熟悉，接手经研室，这还是第一个他投入精力时间的工作，此前都是交给秦朝晖，包括前期工作，他都没插手。
所有人都以为楚明秋会说什么，可楚明秋就点了下名，好像初次见面似的。
“今天，...，很好，大家都认真思考过了，”楚明秋起身说道：“企业合并兼并，在欧美发达国家，很常见，但在我们这，还是很少见，在燕京，还是第一次。”
“说到底，咱们还是摸着石头过河，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咱们群策群力，才能把工作做好，对上对下，都有交待。”
楚明秋抬腕看看时间：“好，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明天上午九点半，还是在这，继续。”
秦朝晖心里隐隐不安，他在会议室内迟疑片刻，就随楚明秋到他的办公室，范敏智显然也想到什么，也来到楚明秋办公室。
“主任，...，”秦朝晖犹豫着，开口两个字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明秋看看他又看看范敏智，笑道：“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范敏智仔细打量下，确认他没有生气，才松口气，随即又有点异样。
“主任，这样，好吗？”秦朝晖很是担心。
“有什么不好的，”楚明秋将笔记本丢桌上，叹口气说：“咱们是摸着石头过河，开四九城之先例。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都不可能拿出完美方案。”
楚明秋思索道：“尹昌年的建议，很有参考性，小步快走，很有意思，两个食品厂合并，这个想法...，挺有意思。”
“你想采纳？”
“这样行吗！”
楚明秋没有回答，沉默的思索着。
秦朝晖轻轻叹口气，示意下范敏智，范敏智稍稍迟疑，俩人便悄悄出来。
到了走廊，俩人却忽然觉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上根烟，秦朝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范敏智跟着进来。
秦朝晖给他倒上茶，范敏智抽着烟：“以前也这样？”
“不适应？”秦朝晖笑笑：“这楚主任，我也是不熟悉，不过，从他以往的做事风格看，他这人有点学者风格，不揽权，..，也很大胆，对了，你还不知道他。”
范敏智摇头笑道：“我可听说了，在高新区，他可是说一不二，谁要与他作对，在高新区寸步难行。”
秦朝晖也点头，随即皱眉，这与他在经研室的表现不一样。
搞不懂！看不明白！
“你说他会改方案吗？”
秦朝晖摇头：“我不知道，主任以前没怎么管咱们这，只是在接受这个工作后，他才把精力放在经研室。”
秦朝晖的潜台词是，此前，楚明秋压根没管过经研室，自己对他也不是很熟。
范敏智懂了，他微微点头：“唉，你说这草案还能行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主任可能要改方案，你说两个食品厂，都是面包蛋糕，为啥一个盈利一个亏损？”
秦朝晖苦笑下：“这可能就与领导有关，第一食品厂的领导，年富力强，进取心强；第二食品厂的领导年龄大了，墨守成规，什么都指望上级，而且，管理松懈，产量足足比第一食品厂低了三成，他不亏损，谁亏损。”
秦朝晖叹道：“咱们国企的通病，机构臃肿，第一食品厂的脱产人员就有五十多人，全厂职工才多少，两百三十多人；第二食品厂呢，更利害，有七十多人脱产，职工多少呢，两百一十多人。”
“产品呢，都是面包蛋糕，第一食品厂，有三种蛋糕，六种面包；第二食品厂呢，蛋糕有两种，面包有四种。”
...............
尹昌年的话让楚明秋开了脑库，之所以，想把两个食品厂并进去，还是因为，他觉着这两个食品厂迟早破产。
他还记得前世自己租住的小区，出门就有好几家糕饼店，两家私人的，三家品牌的，价格老贵，他都没进去两次。
可没想到的，他偶然发现，其中两家居然上市了，还是在创业板上市。
想到这些，他翻出两家食品厂的资料，仔细琢磨起来。
..................
办公室内。
“老尹，你是不是太冲动了，主任什么人，国内赫赫有名的经济专家，你就这样直挺挺的怼上，不给领导留点面子。”
尹昌年无所谓的耸耸肩，没有回答。
“我看没什么，主任不是说了，畅所欲言吗！咋啦，说话不算数了！”
“你们呀，真是年青气盛！”
“咱们是干工作，不是为拍领导马屁！要拍领导马屁，开什么会，假惺惺的！”
好心人被堵得脸都绿了！气得转身坐在椅子上不开口。
.............
在内务科办公室则是另一番情景。
“呵呵，还是知识分子利害，几下就把楚明秋收拾了！瞧他还得瑟什么！”
孙玉勇很得瑟，好像是他赢得的胜利。
可他的得瑟没引起大家伙的共鸣，谁都没搭理他。
“你们说，这楚明秋会怎么收拾那影子！”
楚明秋看不上内务科这帮二代，业务科的精英们也同样瞧不上他们，尹昌年是其中典型，孙玉勇吃了他不少瘪，这俩人冲突起来，他非常乐意吃瓜看戏。
“那可就太掉价了！”王俭插话道。
“谁说不是，这姓楚的，你们知道吗，他在高新区可是说一不二，横行霸道，他要说什么，谁都不敢吱声，谁要反对就收拾谁。”
“这么利害！”
“那影子这次可吃不了兜着走！”
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孙玉勇猥琐的哈哈乐活着。
关雪怡微微摇头，感觉自己怎么会和这小子一个圈子，丢人啊！
抬头遇见朱健威，俩人同时苦笑。
.............
翌日。
还是会议室。
杂乱无章，关雪怡朱健威坐到前面了，在俩人的带动下，孙玉勇也坐到前排了。
楚明秋看到了，孙玉勇目光挑衅，楚明秋眉头微皱，但没有理会。
宣布开会后，楚明秋就坐下来，他没有规定话题，只要是合并有关系的。
等了会，没见人发言，楚明秋便笑道：“怎么啦？还是那句话，畅所欲言，有什么都可以讲。”
他随即叹口气：“我拿了份草案出来，你们呢，也别就认为，这个草案就是最终版本，这个草案之所以是草案，就是个粗糙的想法，连细化都没有。”
“尹昌年，小尹同志，就说得好，小步快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把两个食品厂单独合并，这个思路很好。
在草案中，我想把几个生产食品的合并起来，组成一个食品集团，内务科的同志可能没看过草案，既然，你们来参加这个讨论会，那我就讲解下草案的内容。”
楚明秋把草案内容简单讲解了，然后告诉沈真，下去把草案给内务科的同志都发一份。
“肉联厂，之所以选择肉联厂，不单单是因为肉联厂是盈利企业，而是，不看好肉联厂的前景。
都知道肉联厂是杀猪卖肉的，可现在农村私人杀猪盛行，有不少小型杀猪场，以后还有更多的杀猪场，生猪宰杀，这个市场，国家一定会放开，其实，南边各省，已经开放了。
我的设想是，趁着肉联厂还能赚钱，现在就开始逐步转型，否则将来就来不及了。”
“食品厂也一样，面包蛋糕，很难吗！有个烤箱，就可以撑起一个店，面包蛋糕制作很难吗？”
“现在，肉联厂占了垄断的便宜，食品厂占了先行的便宜，罐头厂，国家开放了罐头市场，所以，罐头厂是最先垮下来的。”
“昨天，我们用了不少时间来讨论退休职工安置，为什么要把退休职工划出来交给政府，原因很简单，这是给企业减负，让企业轻装上阵，参与市场竞争。”
“主任，照你这样说，这退休职工就成了企业的负担，咱们社会主义国家里，工人可是企业的主人，你把主人当包袱给甩了。”
孙玉勇忽然插话，油腔滑调的。
楚明秋盯着他，孙玉勇满不在乎，秦朝晖皱眉：“咱们只是讨论经济问题，少上岗上线。”
“现在可不是十年期间，上岗上线，没用！”尹昌年淡淡的提醒道。
“哟，几句漂亮话就收买了，你那骨气也不值几个钱嘛。”
尹昌年冷冷的笑笑，正要反唇相讥，楚明秋抬手示意，他就没开口，而是靠在椅子。
“不错，有点学问，还知道咱们国家，工人是企业主人，是你爸教还是大字报上看的。”楚明秋依旧笑眯眯的，这几句连瘙痒痒都不够。
“孙玉勇，要想参加，就认真参加，要是不想，就出去！”范敏智厉声呵斥道。
“没事，比他难缠十倍的人，我都收拾过，我是懒得搭理他，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你们父母，也不是你们老师，对你们没有责任，我没有兴趣把一个垃圾教成人才。
我是经研室主任，我的工作是让经研室完成上级交给的工作，我选人用人，是根据你们的才干，我只会用人才，垃圾就到一边去。
还有，我用人，只会根据你们表现才能来定，而是不是看谁的父母官位有多高。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就不会变，如果，有谁不满，还是那句话，可以申请调离，我秒批！”
离经叛道！
太扎心了！
指着鼻子骂垃圾！
孙玉勇脸涨得通红，倒底还是年青人，兴高气盛，要脸！
关雪怡朱健威王俭都抬不起头来。
孙玉勇握紧拳头就要爆发，王俭一把抓住他，用力将他拽住。
“主任，您对我们是不是有成见？”
“成见！或许有点吧！不过，这个成见来自那？”楚明秋冷冷的说道：“打小学开始，老师就教导你们要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你们的父母也教导过你们，要成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可看看你们现在的表现，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吗！是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吗！
离开家门，走出校门，参加工作，就意味着，你们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要说我对你们有成见！那就拿出实际行动改变我对你们的成见！”
楚明秋又是一阵劈头盖脑的嘲讽，这比骂人还难受，孙玉勇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牙关咬得死死的，却没再反驳。
会议室内的气氛很微妙，精英们很兴奋，他们从来就没瞧得上二代，但又不好得罪这些人，毕竟人家背景深厚，此刻看他们吃瘪，心里那个痛快！无法用言语表达。
“响鼓重捶！知耻而后勇！我希望你们振作起来，转变工作态度，生活态度，不要辜负这个美好的时代。”楚明秋好像又变了， 语重心长的教导。
他深吸口气，平定下情绪，笑了笑说：“好，继续 开会，还是讨论下，食品集团的组成！大家还有那些想法都讲出来。”
会议室你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关雪怡心中恼怒，这孙玉勇真是根搅屎棍，好好的会就被他给搅合了。
“主任，我想说点想法？”
楚明秋点头，关雪怡问道：“肉联厂和罐头厂合并，以肉联厂为主，可...，”
关雪怡感觉有些吃力，眼神有点慌乱，她轻轻咳了两声，稳定下情绪，才又接着说道：“我的意思，肉联厂的盈利，去年也就七十多万，能带动罐头厂吗？”
楚明秋微微点头，略为沉凝才说道：“其实，这个合并有点仓促，不管肉联厂还是罐头厂，都可以单独发展出一个集团，市场消费习惯变化，市场条件变化，这两个厂都会陷入困境。
现在合并两个厂，看上去是在乱点鸳鸯谱，实际上是在救他们。
生猪屠宰市场，最迟明年，一定放开，生猪屠宰需要很多技术吗？不需要，所以，一定会有很多人杀入这个市场。
唯一要点技术的是猪肉罐头，这个技术能保证多久，还不知道。
市场是逐步开放的，国营企业由于管理跟不上，管理手段因循守旧，负担沉重，在市场竞争中，前景很不好，我估计技术含量低的产业，国营企业都将一败涂地。”
“为什么？或者，您有依据吗？”关雪怡忍不住好奇的问。
“有啊，判断一个企业的发展前景，可以从几个方面观察。
第一是对市场作出预判，判断市场发展，可以从市场容量，变化，技术发展，供需变化，等几个方面入手。
第二个是看企业的管理，管理混乱的企业，不可能在市场竞争中获胜。
第三是看企业的成本，成本构成有几个方面，原料价格，生产过程的损耗，员工工资。
第四是看对市场反应速度，这点可以归结到经营管理方式，但这点很重要。
如果产品还有技术含量，比如空调冰箱，那还要看企业的技术储备，也就是能不能跟上技术发展。
当然，根据不同行业，还有不同的观察点，但这几条是基本的。
通过这几条，就可以作出基本判断。”
楚明秋起身，开始分析肉联厂，从国家政策变化，市场变化，指出肉联厂将要面临的困难，而这些困难必须要经过改革才有机会客服。
接着又分析起罐头厂的情况，他指出罐头厂其实不用合并也能救活，但就算救活了，也就在生死边沿挣扎。
“罐头厂亏损的主要原因还是市场变了，他们没有察觉，还在按照原有模式经营，他们的经营管理僵化，对市场反应迟钝，开拓新市场的能力不足。”
“国内水果罐头市场实际是处在萎缩中，但海外市场还可以，积极争取下，可以获得海外订单，不过，国际市场竞争激烈，订单有，但不一定很多。”
“所以，未来三五年，不管是罐头厂还是肉联厂，都会陷入困难，所以，这次合并，不只是简单的合并，也是两家公司的机会。”
“那么未来几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增长最快的市场是什么呢？
饮料！这个市场，未来十年将出现爆炸式增长。
不知道你们看没看新闻，最近有家叫健力宝的广东企业，拿下了咱们奥运代表团的指定饮料，四川重庆出现天府可乐的饮料，全国有名有姓的饮料企业有八个。
可这么大个市场，八个够吗！
答案很明显！
北冰洋汽水，各种可乐，都可以归结为碳酸饮料，那么还有没有其他饮料呢？
比如说果汁，比如说茶，比如说，咖啡，这些饮料有没有市场？”
楚明秋侃侃而谈，一番分析，把一屋子人都听呆了，他说得 口干舌燥，便坐下喝水。
朱健威关雪怡交换眼神，俩人默契的叹口气，盛名之下无虚士，不管他这个分析对不对，但能作出这样的分析，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你说....”
王俭急了，用力扯了他一下，孙玉勇被扯得差点倒下，他挥手把王俭推开。
“你拉我，也要问。”孙玉勇桀骜的望着楚明秋：“你凭什么说你就是对的，万一不是呢！”
楚明秋笑了，摇头说：“判断，是根据眼光，根据条件，对将来的事作出预判，规划企业的发展战略。
这也是一种能力，这种能力通过两种方式获得，一个是书本，一个实践，教员说，理论结合实践，就是这个道理。”
“这要错了，谁负责？”
“当然是我负责！我是主任，也是整顿小组负责人，自然是我负责，你要想负责，没资格！”
会议室内响起低低的笑声，孙玉勇血往上涌，王俭再度拉住他，左手捂嘴，低声说：“让你别说话，让你别说话，你丫怎么这么轴！”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咱们继续，”楚明秋不再理会孙玉勇，看着关雪怡说：“关雪怡同志提出资金问题，这个问题，很好，显然她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大家都说说，资金大致需要多少？”
楚明秋最后一句话时，看了秦朝晖一眼。
秦朝晖深吸口气正要开口，尹昌年插话道：“资金估计不大，顶破天三五十万，问题的关键是，两家公司合并后，要发挥1+1大于2的效果，产品怎么调整，还有，管理层怎么安排，这火车跑得快，还得车头带，管理层定不好，这次合并注定失败。”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以肉联厂为主，自然是以肉联厂的管理层为主。”
有人觉着理所当然，尹昌年这个问题压根不是问题。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有就提出来，别吞吞吐吐的。”楚明秋饶有兴趣的看着尹昌年。
尹昌年毫不迟疑：“我认为最好还是以罐头厂的领导层为主。肉联厂的前期工作是我和小常老何去作的，我与他们的厂长和书记都谈过。
我在厂里作调查时就发现，厂里的管理非常松懈，职工盗窃非常严重，他们盗窃的不是猪肉，而是猪下水，猪大肠猪肝猪肚，都是经常被盗之物。
这还不是主要问题，厂长书记的观念守旧，完全没有市场意识，而且对厂的发展几乎没有规划。
他们吃大锅饭吃得太舒服了，完全没有市场意识，有啥事都还是按照原来那套，找上级，而且，厂领导班子老化严重。
相反，罐头厂的几个领导，虽然也有缺点，但进取心却很强，已经有了市场意识，知道上市场找效益。
所以.....”
楚明秋微微点头，他没见过肉联厂的领导，不过，他有点欣赏这个尹昌年，敢于提出以罐头厂管理层为主，这是个很大胆的建议。
“秦副主任，你怎么看？”
秦朝晖苦笑下：“用肉联厂为核心，让人家出钱，却又把....，这个，....”
“吃相有点难堪，对吗？”楚明秋笑笑，秦朝晖也摇头笑了。
“管理层的问题，好解决，不管是合并，还是其他，都是国营工厂，不合格的干部，就下，退休，靠边站，给有能力的人让路，这才是我们社会主义的用人方式。”
楚明秋望着窗外，阳光灼热，象火，烧得人心慌！
忽然，隐隐传来电话铃声，几乎所有人都在会议室，整个楼层寂寞安宁，铃声显得很响！
沈真有点不安，示意下就起身出去。
十多年后，海里主导了一系列合并重组，最终建成上百家巨无霸央企，这些央企横跨多个行业，拥有近乎无限资源，与无限资金，民营企业压根无法与之竞争。
讨论还在继续，但成功被尹昌年给带到管理层人选上了。
范敏智敏锐察觉，楚明秋要干预合并后的管理层。
“可以从轻工局空降一个。”
“不管从哪去的，这个管理层要明白食品集团的战略发展，要懂得市场，要敢动原来的干部，新成立的管理层关系到合并后的食品集团能否在市场站稳脚跟，能否为以后的合并提供成功经验。”
........
沈真推门进来，她的神情有几分紧张，快步走过来，在楚明秋耳边低声说：“高新区，许副书记来的电话，接市委通知，明天，海里领导要来高新区视察！许副书记让你赶紧回去！”
楚明秋微怔：“那个领导？”
“好像是方朴他爹！”
楚明秋迷惑不解，高新区的发展有目共睹，可海里却迟迟没有表态支持，有些走过枪林弹雨的老干部甚至还联名上书，痛心疾首！
方朴他爹今年年初到南方巡视，深圳珠海广州厦门上海走了一圈。
方朴告诉他，对特区的争议越来越多，特别是深圳，受到的争议最大，比高新区强烈十倍，不少老干部到深圳去参观，下车就开骂，流血拼命几十年，数百万战友牺牲，才消灭地主资本家，没想到，资本家又杀回来了！
要求停办特区的信从各地飞到海里，而支持的老干部也不少，双方争论激烈，特别是广东省委，坚定支持特区，还向海里要求进一步扩大自主权。
即便如此，在特区工作的干部还是揣揣不安，不知道特区的命运如何，有部分干部畏首畏脚，不再象以前那样大胆了。
方朴他爹意识到情况严重，便在年初南下巡视，不过，方朴告诉楚明秋，他爹到南方便宣布，这次南下只看不说。
可在巡视过后，特区的干部更加揣揣不安了，不知道他爹是什么意思，深圳书记没办法，特地派人到燕京，找到他小妹，希望求得他爹的墨宝，希望领导能发话，肯定特区发展建设。
方朴他爹最终在大年三十给题了字，肯定了深圳特区，深圳的领导干部们才齐声欢呼，终于过了一个踏实的春节。
让楚明秋迷惑不解的是，方朴他爹为什么没来高新区，高新区在某些方面卖出的步子比深圳还大，海里也有意将高新区作为一个试点，吴老爷子甚至不惜直接下令，让燕京给高新区一块地。
方朴对此也很困惑，他也问过他爹，他爹的回答是还不到时候。
这才几个月，时机就成熟了！
这些老家伙，神秘莫测！
第二百五十五章 领导视察
五辆红旗轿车缓缓驶进区委大院，区委大院广场宽阔，中心有个小型喷泉，喷泉中心是条向上的石雕鱼，石雕鱼向上喷出水流，在空中散开，落向四方。
轿车停下，方朴他爹下车，抬头看看宏伟的区委大楼，扭头又看看宽阔的广场。
“鸟枪换炮了！”
段书记微怔，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方朴他爹冲楚明秋招招手，楚明秋赶紧上前。
“领导，您有啥指示？”
“临时决定，来你们这看看，”方朴他爹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这区委大楼够气派，这广场很漂亮啊！”
楚明秋回头却是老王，略为想想便明白了，赶紧笑着解释：“领导，这都十年了，这要还是那寒酸样，这十年，咱不是白过了。”
“说得好，”老王环顾四周，稍稍感叹：“当年高科园刚成立不久，办公室还是借中科院的，十年时间，彻底变样了。”
方朴他爹笑道：“你还不知道他，搞钱是把好手，这是，办事大厅？”
楚明秋点头，引着他们进去，边走边介绍：“这办事大厅，群众办事要走很多部门，经常办点事要跑很多趟，一两个月都办不下来，所以，我们就想出这个办法，把所有部门都集中在一起，方便群众办事。”
“现在办个执照要多长时间？”王老问道。
楚明秋把他们引到告示牌面前，上面清楚的公告了办事需要的各种资料，另一张告示牌上则写明了办事流程。
“我们规定，资料齐全，七天内，必须办下执照来，这边是投诉。”
楚明秋又把领导领到另一张公示牌前，此刻大厅里没有办事的群众，工作人员全都站在工位上。
楚明秋介绍了投诉以及投诉处理流程，这投诉由纪委处理，纪委有专门处理各部门投诉的工作人员。
“因为这个，徐树才同志得罪了不少人。”
楚明秋顺势给徐树才说了好话，领导扭头看看徐树才，徐树才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海里领导接触，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那，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得罪这么多人，有没有担心？”
徐树才楞了，直到孙满屯轻轻捅了他一下，他这才醒悟，抬头看到领导，领导没有着急，看着他的目光依旧温和。
“怕！没有，”徐树才开口后，心情迅速稳定：“孙书记说过，纪委工作本就是得罪人的活，要怕得罪人，就别干纪委工作。”
领导赞许的点头：“说得好，纪委就是得罪人的工作，楚明秋有没有给你找麻烦，他可是经常离经叛道。”
徐树才连忙说：“楚主任对纪委的工作一直很支持，对我的工作支持尤其大。”
这倒不是投桃报李，楚明秋有意扶持纪委，徐树才执法刚猛，以至于有人抱怨，说他是现代来俊臣，到楚明秋面前告状的不少，可每次都被楚明秋训斥。
除了执法，徐树才是孤身入高新区，空手建纪委，楚明秋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你们高新区搞的那套廉政制度，我看过，很好，陈老交给深圳和上海推行，老段，你们燕京也在推行，效果怎么样？”
段书记含笑道：“效果很好，现在铺张乱费现象少多了，招待费也大幅度降低，孙满屯同志抓得很紧。”
任谁都没想到，领导首先从纪委工作开始。
孙满屯接着上前介绍在全市推行的结果。
“经过一年多的推行，目前老四区淀海区，当然还有高新区，外县的通州和大兴执行得也比较好。
另外还有个特点，政府行政部门相对容易些，企业比较难，抵触情绪比较大。”
“为什么呢？”王老问道。
“这和企业特点有关，不少企业反映，他们请客户吃饭，不能太寒酸，请客送礼吃饭，很容易就超标了，在本市还好，要是在外地，压根就没办法。”
王老若有所思点头：“这倒也是个问题。”
扭头问楚明秋：“你怎么看这个问题，你们高新区不也有企业，他们是怎么执行的？”
“对企业，我们的规定稍微灵活点，分成几个级别，第一级是销售主管，他们有权力决定多少招待费；第二级，是销售经理，第三级是普通销售人员；各级的招待费金额不同，如果要超出，则必须请示上级，如果在外地，来不及请示的情况，也要事后报备，说明情况。”
王老点头，方朴他爹没有说话。
“企业在这方面比较难管，一方面有经营的问题，另一方面要管理，徐树才同志还在总结经验，不过，从国际上的经验看，这事，不好管，只能抓住一个收拾一个。”
对企业，他也没多少办法，几十年后，国企是腐败重灾区，都成社会共识了。
在一楼大厅看了看，便上楼到二楼。
“这里是职业介绍中心和人才交流中心，职业介绍中心是服务普通工人的，人才交流中心则是服务技术人员，基本条件就是大中专毕业生，简单的说，就是有文凭。”
“这个怎么搞的？”王老好奇的问道：“这次去深圳，深圳梁书记就说，深圳严重缺少工程技术人员！”
“这是双向选择，”楚明秋解释道：“想要找工作的，到我们这登记，这个是免费的，想要招人，也到我们这登记，中心根据企业的要求，向他们推荐工人和技术人员。”
“深圳缺少技术人员，那是必然的，深圳原来就是个小渔村，恐怕连个大学生都没有，现在改革开放，港澳商人到深圳设厂，需要的是普通劳动力，内地大型国企到深圳设厂，他们自己会派工程师前往。
真正缺人的是民营企业和乡镇企业。
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没办法解决，别说深圳，就算我们燕京都不好解决。
技术人员现在在那，在国企，在研究所，在大学，市场经济条件下，要人才流动。
可人才流动，需要一定条件。
在国企，老了有退休工资，病了，有医疗保障。
可民营企业呢，除了工资，其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要想实现人才流动，这几个基本问题必须解决，必然，换我，我也不肯，您看这人才交流中心成立两年了，登记的人才只有百十号人，还都是外地的，或者大学应届毕业生，这些毕业生分配不好，就不愿去，留在燕京搏一把。”
楚明秋说完便深深叹口气：“人才不能流动，给我们造成很多困难，下面的企业都严重缺人，缺技术人员，我国现在从事微电子工作的工程师本来就不多，分散在全国各地，我们就算给出很好的条件，想要调人，可架不住人家不放，没办法，只能曲线救国，到美国办分公司，高工资招美国人。”
王老再度点头，正要开口，领导插话道：“他这是挖墙脚失败。”
众人一阵哄笑。
领导忽然指着边上的培训中心，问道：“你们这培训中心，都培训些啥？”
“这个培训中心原来是对待岗职工进行再培训的，现在已经扩展到待业青年和农村进城打工的。
这里只是登记报名处，授课的地方在双槐胡同，那原来有个街道工厂，后来废弃了，我们接手后，买了些设备。”
领导点点头，没有开口，王老却称赞道：“嗯，很好！”
从办事大厅出来，楚明秋想请领导上楼，领导拒绝了，说楼上几间办公室有啥看头，随即便指了下中积电大楼。
一行人步行到中积电大楼，中积电的领导早就有准备，今天的视察路线没有通知，别说楚明秋了，就连段书记都不知道。
没有封路，沿途有不少群众，安全人员在前面开道，众人将领导护在中间，领导身材不高，走在人群中心，距离远了，还真看不清。
这段路并不长，也就五十来米，中积电管理层早就有准备，没有提前通知视察路线，今天所有企业头头都作了准备，不能离开岗位，随时听通知。
杨满堂等人早就等在大楼前，两栋楼距离太近，领导抬脚就过来了，现在，他们的判断果然没错。
照例介绍后，带着领导进了展示厅，这里陈列了中积电的所有产品。
还是楚明秋作主讲人，他一项一项的介绍中积电产品。
“这是我们仿制的8088芯片，这款芯片原来是作计算机CPU的，现在已经本淘汰了，CPU现在用的英特尔80286，根据英特尔公司的通报，明年英特尔会推出80386，目前，我们还没有获得80286的仿制授权。”
“这是我们最新的ZJD86D主板，这款主板是应AMD公司要求研制的，配合他们的80186芯片，这款ZJD286K主板是适配英特尔80286CPU的主板。”
“这是我们研制的内存，目前我们的内存容量只有512K，正在研发的1M内存，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内存是日本东芝的4M内存，我们和他们的差距是三代。”
“补充一句，目前，我们所有技术都来自美国。”
领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跟着楚明秋的介绍向前挪动。
当介绍到最新的Lenovo II时，领导目光明显变亮，问起与苹果的产品相比如何。
楚明秋很坦然的承认，与苹果最新的LISA电脑相比，要落后一点，但技术落后，不一定就会在市场失败。
“乔布斯犯错了，Lisa虽然先进，但定价太高，一万多美元，这大大超过了消费者的承受能力。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乔布斯在LISA电脑中，采用的是摩托罗拉的68000cpu，这款CPU的性能虽然好，可它不是针对个人PC的CPU，所以，在性价比上，远不如80286。”
楚明秋随后打开电脑，给领导演示，同时介绍起windows1.0。
漂亮的图标带来熟悉的感觉，让楚明秋有丝兴奋，他的声音有些亢奋。
“图形操作系统是一个革命性的发展，操作系统必须简单，大部分用户不是专业技术人员，没有受过专业系统训练，简单的操作系统可以让他们迅速掌握电脑。
在这方面，乔布斯又犯错了，他的图形化操作系统严格的说，比我们的强，可他却把操作系统封闭起来，这就导致应用软件缺乏，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我们的操作系统.....”
楚明秋给领导讲述了开放和封闭对建立操作系统生态圈的重要性，以及生态圈对操作系统的反哺。
“现在市面上的操作系统还比较多，但在我看来，最有希望的就是我们windows......”
“这个市场，没有第二，第二就是死亡，...”
楚明秋语气不急不躁，每一句话都信心十足，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也被他带动。
“咱们这个，真能占领市场？”段书记的信心明显不足，不是不足，而是不敢相信，楚明秋说十到十五年后，Windows将占领个人PC市场，除了苹果，其他公司的操作系统将消失。
楚明秋信心满满：“当然，不过要做到这点，我们必须每一年进行一次升级，而且还必须跟上硬件技术的发展。”
“目前，我们最大的短板就是缺人，每个新版本都要向下兼容，因此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庞大，所以，目前中微软最大的短板就是缺人，中微软在硅谷开设的分公司，目前已经招了三百多员工，勉强满足了公司发展的需要。”
领导凑过来，好奇的握住鼠标，在桌上移动，看着光标在桌面上晃动，他点了下图标，打开了Office文档，楚明秋则演示了文字输入，以及如何调整版面。
“这个中文输入系统是我们自己开发的，目前给IBM有授权，......”
楚明秋熟练的敲击键盘，熟练的排版，熟练的操作鼠标，打印机发出阵阵响声，很快吐出打印好的纸。
看着打印出的清晰文字，领导宽慰的笑了。
“很漂亮啊！”
王老也仔细端详：“是，比深圳那个厂的要好。”
“我看深圳那个厂，叫什么来着，他们的计算机与你们的不一样。”
楚明秋含笑道：“没错，他们走的是日本人的路子，现在对计算机有两条路线，一个是我们这种，另一种，我觉着可以称为升级版的打字机。”
“日本人就选了这条路，并在这条路上投入大量资金，可惜他们选错路线了，这些投资丢水里了。”
“这电脑和打字机的优势在那？”
“优势，您看打字机要打错了一个字，整篇文章都得重新来过，电脑呢，打错了，删掉重新输入就行了。”
楚明秋随手演示，领导立刻明白，满意的点点头。
“咱们严重缺少计算机人才，我们和华清燕大中科大合作，先后给他们捐赠了三百多台Lenovo I和II。不过，国内要有足够的计算机人才，至少需要十五年。”
和以前一样，楚明秋没有隐瞒自己的短板困难，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讲出来，而且，问题困难讲得多，成绩讲得少。
杨满堂心里嘀咕，遍小心的瞧着，悄悄的凑到顾三阳身边，俩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无言中。
许云梅没听懂，她也悄悄挪过来，低声问：“主任这是在干嘛！怎么尽说缺点！”
顾三阳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许云梅满腹疑惑，却也不在开口询问。
“听说，你们还给华清附中和人大附中捐赠了计算机？”
楚明秋很诚恳的说道：“计算机是未来，普及计算机也就是普及科学，这也是我们企业的社会责任。”
领导赞许的点点头，看着展示台上的各种产品，他有几分感触：“十年前，高科园刚办，啥都没有，十年奋斗，已经气象万千。”
王老也有感触的点头：“是啊，这高科园办对了，小楚，你居功至伟。”
“领导过誉了，这是全体高新区干部职工共同努力的成果。”楚明秋随即叹口气：“目前，在国内，我们首屈一指，是第一，在芯片设计和制造上，我们在国内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可在国际上，我们还只是小不点，无论规模还是技术，都属于小不点。
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大规模集成电路的寒冬就要来了，现在整个行业，在前几年，经历了七九到八一年的蓬勃发展，呈现投资过渡，产品性能雷同，整个行业，继续发展势头已呈现颓势，我估计明年这种颓势会更明显。”
领导纳闷的问道：“这就是你要上市的原因？”
楚明秋摇头：“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通过上市，获得市场地位，获得行业认可。”
“获得资金，扩大生产规模，今年我们计划在上海办厂，上海的第一次考察已经结束，我们对上海方面提供的条件还比较满意，下一步是与上海方面进一步接触。”
领导觉着不对，皱眉问道：“你不是说整个行业都衰退吗？”
“行业发展是波浪形的，有衰退就有发展，未来两到三年，是衰退，可，这两三年后，会不会进入发展期呢？
在衰退期，几乎所有公司都会采取收缩战略，降低生产规模，减少研发投入，整个行业的发展都会陷入停职，生产规模和技术发展，都会陷入停滞。
可若我们在衰退期不收缩，反而加大投入呢？
在衰退期，设备制造商也会同样陷入困境，所以，这个时期的设备价格会低很多，同样的，建筑材料的价格都会降低。
衰退期中，各公司的研发投入会下降，技术发展速度会降低，甚至陷入停滞。
可若我们在衰退期加大投入，把生产规模搞上去，加强研发投入，缩短与国际先进技术的差距。
一旦恢复期发展期来临，我们就能抢先占领市场。
这个时候，竞争对手想要抢市场，投资建厂，总需要时间吧，这建厂周期，怎么也要一年左右，等他们搞好，我们已经把市场给占了。
我管这叫逆周期投资。
逆周期投资最大的风险是，能不能扛住！
衰退期扩大规模，增加研发投入，亏损就一定会扩大，如果不能扛住亏损，那就无疑于自杀！
能不能扛住呢？
我的看法是能。
我的信心来自国内市场，目前能进入国内市场的还不多，就以计算机为例，苹果就没进来，目前我们的竞争对手只有IBM，至于芯片，低端芯片，我们自己就能制造，可以满足国内绝大部分需求。”
“如果，实在走投无路了，我还可以向上级求援，向银行贷款！”
领导听着，忍不住笑了，对王老说：“这小子现在就把咱们算计进去了。”
王老爽快的笑道：“所以，老王说他是小狐狸，不过，支持还是要支持，小楚，听说你们弄出个啥电话，这怎么没有？”
“您说的是无绳电话，这个产品是大唐电子的产品，不是中积电的。
大唐电子弄出无绳电话，可以挣一大笔钱，为大唐电子发展奠定了基础，现在他们正与香港方面谈判，霍震霆代表香港几家公司组成的投资团，看好大唐电子，想要投资，双方在谈判。”
领导没有过问细节，只是微微点头。
楚明秋继续带着他们参观，也是他对中积电的产品十分熟悉，介绍了硬盘，各种芯片，特别强调了射频芯片，这个芯片此前中国无法制造，被国外封锁，由于可以用在雷达和无线通讯上，射频芯片属于禁运物资，这款射频芯片打破了国外封锁。
王老兴趣立刻被勾起来，俯身下去，仔细端详，忍不住拿起来看。
楚明秋心里还是有几分得瑟，十年前，这个展台几乎空荡荡的，仅有几个老旧的芯片，现在，改天换地了！整个展厅都摆满了各种芯片，十年奋斗，今日终于初见曙光！
参观完后，楚明秋请领导题字，领导欣然同意。
“发展高科技，实现产业化。”
浓笔厚实，架构紧凑，颇有古风。
楚明秋恭维两句，领导却含笑点名你的字在市场上可值不少钱，楚明秋不服反驳，领导的字要是拿到市场上，绝对比任何人的都值钱，字不能用钱来衡量。
其实，楚明秋早就发现，教员宰相等人的字都很漂亮，只是外人知道的很少，特别是教员的字，绝对有大家风范。
又请王老题字，王老也欣然提笔，他的字比起领导来就差多了，笔画刚硬，颇有军人风范！
领导问起中积电上市前景。
楚明秋很有信心，目前上市进度很顺利，在美国举行了两场说明会，一场在硅谷，一场在纽约，目前，投资人的反应挺好。
“不过，要想顺利上市，还有几个技术问题要解决。”
“哦，都是啥技术问题？”王老问道。
“主要是我们是中国企业，政府还是大股东，按照美国的规定，我们不能直接在美国上市，这个需要想办法绕过去。”
“能绕过去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美国的合作伙伴正想办法。”
“你这可是弄虚作假。”
“没办法，谁让美国人做事太死板！”
哈，哈，哈........
笑声一遍！
领导没有去中微软，刚才在演示Lenovo时，便作了介绍。
下一站在电子大厦。
今天的电子大厦没有封闭，依旧开放，大厦内的顾客很多，看到被簇拥的领导，立刻涌过来，直到被保卫人员给拦在外面。
掌声雷动！
领导向群众挥挥手，于是掌声更盛。
商铺的店主也兴奋之极，期待的目光看着这行人。
领导在一个商铺前停下，问有些激动的店主，每月营业额多少？
店主回答说大约十六万。
领导非常惊讶，他打量下店铺，这店铺并不大，也就二十来平米，卖的也就是打印机以及油墨等耗材。
领导问他这个店有多少人。
店主回道十一人，其他十人都在外跑业务，他们现在代理的是英国的打印机，包括售后。
店主说，他的员工每天都在外面跑，那里有需要就上那。
领导又问员工的收入，店主说销售人员是基本工资加提成，每月大约在三百到五百不等。
领导稍稍有些惊讶，随即满意的点头。
他转头问楚明秋，整个商场每月的营业额有多少？
楚明秋很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商场只是管理方，对商铺的经营效益不管，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商场对商铺的管理是按照合同管理。
店主紧接着解释，在入驻商场前，他们要签合同，另外还要签一个公约，保证不卖假货，诚实经营，假一赔十，全部执行七天无理由退货。
领导笑问，那退货的多不多？
店主摇头说，原来他也担心，可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仅有两次。
楚明秋也解释说，原来高科园时，他们卖到香港的货就执行的这个方针，开始也担心，可后来发现，退货压根不多，而且，为国货赢得市场信誉。
四楼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显得比较空，还有几间店铺没租出去，五楼更是空荡荡的，压根没商户入驻。
站在空荡荡的楼层里，领导点上根烟。
“电子大厦下五层是商铺，上面则是写字楼，目前租出去的占百分之四十，还有一多半没租出去。”
“为什么呢？我认为有两个，一个是我们的条件，我们要求入驻企业至少要与电子有关，象服装机械啊，这些就不能入驻。”
“第二个原因就是，目前的私营企业还不够兴旺。
到目前为止，高新区注册登记的高新企业，总共也就二十多家，其中全部来自华清燕大这样的校园。
在企业初步启动时，都是七八条枪，十多号人，要入驻电子大厦，还比较困难，毕竟我们这是要租金的。”
楚明秋轻轻叹口气：“我感觉最大的问题还是，观念问题，在硅谷创业已经蔚然成风，大学教授将科研成果转化为市场产品，效率很高，可我们的教授还是只愿意留在学校内，华清燕大，虽然有几个教授出来创业，可，应该说，他们只是先行者。”
这是楚明秋感到最遗憾的地方，可尽管他作了很多努力，但效果依旧不好，绝大多数教授还是愿意蜗居在书斋和实验室内。
可不少知识分子又在风言风语，什么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最后，楚明秋终于想明白了，这事没办法，只能等待。
等待观念转变！
等待他们自己愿意走出实验室！走出象牙塔！
领导站在五楼的窗前，看着繁忙的大街，默默的抽着烟，没有人上前打搅，连王老都没过去。
楚明秋看着有点心疼，八十的老人了，普通这个年龄的老人都在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可他还在竭尽全力，掌控这条巨轮！
前世，骂官，觉着都是些该枪毙的王八蛋。
今生，接触了这么多高不可攀，他们身上无不散发着超乎常人的人格魅力，那怕孤独寂寞时，也一样。
没有人打搅他，他就那样孤独的站在那。
没有人说话，那怕小声低语都没有，大家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看着那个不高的身影，还有袅袅轻烟。
半响，转身冲楚明秋招招手，楚明秋赶紧过去。
“你是改革派，我就不问你其他意见了，在你看来，下一步工作该怎么推进？”
楚明秋略为沉凝，低声说：“争议就争议，让宣传工作者去争，改革不能因为有争议就陷入停滞。
至于现阶段，我认为最要紧的工作是建立起社会保障体系，将退休人员纳入社会保障体系。
建立起社会保障体系后，退休人员纳入社保体系，一是减轻了企业负担，二是有利推进下一步改革。
最近我奉市委市政府的命令，清理整顿全市亏损企业，根据我们调查，有大约三成企业，压根不值得救，最好的方式就是破产。
可要破产，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职工安置，年青的好说，帮助他们再就业，我们的职业介绍中心，培训中心，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可老职工呢，退休职工呢，退休工资，医疗费，这些上那拿去？
如果有一个类似欧洲日本那样的社会保障体系，这事就好解决，因为企业破产不破产，与退休职工没多少直接利益关系。
除了这点，还有，个体户私营企业员工，合资企业外商独资企业，这些企业的员工，他们都有医疗养老的问题。
现在已经制定了身份证管理条例，要尽快落实这个条例，并在全国推行。
有了身份证，好多事就可以着手推行。”
领导稍稍有点意外，原以为楚明秋会说分税制，吴老爷子在力推分税制，阻力非常大，各地诸侯愿意的就没几个，特别是经济发达地区，上海广东福建江苏浙江，没有一个愿意的，吴老爷子一个一个谈，诸侯们提出的条件各种各样，都在强调自己的困难，反正就一个意思，不愿意。
不过，海里已经取得共识，分税制必须推行，否则，海里就没钱，这无论如何也不行，陈老李老是分税制的有力靠山。
可没想到，楚明秋一个字都没提，而是反复强调建立社保体系的重要性。
领导赞同的点点头：“你的这个想法，好些同志也提到了，特别是搞经济的同志，这个问题需要全盘考虑，不能操之过急。”
“可以先试点，让我们燕京和深圳先搞试点，有了经验教训，再在全国推行。”
领导笑笑，点点头，又点上根烟，顺手把烟盒递给楚明秋，于是众人就看到，楚明秋在众目睽睽下，接过烟盒，拿出一支，剩下的揣进自己兜里。
眼珠子掉了一地！
“你们的土地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一部分，还差得远，”楚明秋没有抱怨，而是笑呵呵的，满意的说道：“市里已经尽力了，这是从各区嘴里挖肉。”
“你还是清醒的！”
“没办法，利益要平衡，都是干革命工作，不能肥了我，损了别人。”
“明白这点，嗯，你可以下去当个市长了。”
楚明秋心中警铃大作，赶紧说道：“现在还不行，中积电中微软才刚刚上正轨，高新区才有了一点气象，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不好！”
领导笑笑，目光中赞许之色更浓，三十多的副厅级干部，全国都少见，下到市里，按照惯例要升一级，也就是说，至少也是地级市的市长。
三十多的地级市市长，前程不可限量！
楚明秋可是真不想下去，就这高新区，他都是被赶鸭子上轿，好歹还是在燕京，还有一定自由度，这要下去了，主政一方，是挺风光，可自由度反而少了，一举一动就被全市人民盯着。
那有现在这样自由！
可以出专辑！
可以搞投资！
可以玩收藏！
可以开展馆！
想去香港去香港！
想去美国去美国！
........
这样的日子就一个字！爽！
这要下去了！看着挺风光！实际上憋屈死了！
领导又把段书记和程市长叫过去，楚明秋明智的退下，领导没有叫住他。
“你小子，行啊！”
孙满屯又气又好笑，他当然明白楚明秋的用意，可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听说，段书记要走？”
孙满屯点头，这个消息在市委高层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也要下了，海里这次调整干部，七十岁以上的要一刀切！全部退居二线，我的年龄到线了。”
楚明秋叹口气，安慰道：“这也好，您老也该歇歇了，在家逗逗孙子，也挺好。”
孙满屯轻轻叹口气，楚明秋明白他的心思，便低声说：“孙叔，这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是我们的，您应该相信您培养出来的年青干部，纪委工作迟早都要交给他们。”
孙满屯深深叹口气，从道理来讲，楚明秋说得是对的，可他心里就是放不下，廉政制度推行了近两年，老四区和淀海丰台执行得比较好，但还有几个区就比较差，象大兴，县委书记为这事与纪委冲突非常厉害，孙满屯气得要处理这个书记，但被程市长给拦住了，觉着还是教育为主，孙满屯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个县委书记是程市长亲手提拔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敢与纪委对着干。
但孙满屯更担心的是程市长，据他观察，程市长性格中有刚愎自用的成分，而且胆子还大，作决定时，并不经过科学分析，现在还有段书记压着，段书记一退，他若扶正，将来很可能闯出大祸，而且，还有他对廉政制度颇不以为然，不然大兴县委书记也不敢这样放肆。
不过，孙满屯也注意到，这程市长对楚明秋的工作是支持的，在对改革的态度也是坚定的。
这些话说不出口，只能藏在心里，在中组部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建议中组部挑选一个稳重的人出任燕京市委书记。
王老也过去了，四人就在窗前，在灼热的阳光下，看着中关村熙熙攘攘的人流，说着话。
领导的烟瘾挺大，说了会话，下意识的摸烟，空空的口袋，让他意识到什么，抬头找到楚明秋，把他叫过去。
“你这小子，我烟呢！”
楚明秋笑嘻嘻的答道：“充公了！您抽烟太多了，最好少抽点。”
段书记和程市长虽然保持笑意，眼中色彩却变了。
“去，去，少废话，交出来。”
楚明秋很无奈的掏出香烟，这烟是特制的熊猫，比普通烟短一点。
“这小子，学会偷鸡摸狗了！跟谁学的？”
“怎么可能，”楚明秋笑嘻嘻的给众人散烟：“您这烟可是特制的，这样短的设计可以减少抽烟量，对控制吸烟有好处，咱们燕京卷烟厂就该学学这手，而且还可以把烟的外径缩小，显得更纤细，吸烟量也可以减少。”
领导笑着摇头，看着街上的人流：“那边是什么？”
楚明秋凑过去仔细看看：“哦，那边是二期工程，在那边修第二个电子大厦。”
“你这边都还空着，就准备上二期工程？”
“这事呢，咱们得走在前面，计算机才刚起步，再过两三年，这五层，全是计算机及其周边配件。
那边的二期工程，将是家用电子产品，还有工程用电子产品。”
楚明秋指着旁边的一排平房，从那边到另一头。
“其实，这条街已经形成一个初级电子市场，您看那边，到这边，都有人在卖电子产品，形形色色，从电子表到日本飞利浦的家用电器，全都有。”
“他们为什么不进商场呢？”
“他们的规模很小，而且，他们的商品来路不明，大部分是从海员和出国人员手里收购来的，小部分是沿海走私进来的。”
楚明秋毫不避讳，坦然直言。
领导眉头微皱：“走私的？”
楚明秋点头：“是啊，可你要去查，手续绝对齐全，压根查不出来，而且，数量不多，就算查出来，案值也就两三千，他们挣呢，也就三四百，投入很多人力物力资金，查这样的案子，...，太不值得，没办法。”
段书记程市长脸都绿了！
领导摇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你不是说今后今年，电子行业要陷入衰退吗？”王老很是不解。
楚明秋摇头：“这就是我们和国际的不同，经过几年调整，经济形势逐步好转，人民的收入稳步提高。
在去年前年，我国引进了十多条家用电器生产线，目前，广东福建江苏，都有与国外家电厂商的合资公司，这些合资公司规模还不大，产能还不高，到明年，这些产能释放出来，家用电器行业将迎来大发展。”
“除了家电行业，计算机行业的竞争也会加剧，去年和今年，美国出现了六个计算机新品牌，欧洲日本也同样出现好几个计算机品牌。
除了品牌，计算机元件种类也逐渐丰富起来，还有，小型机大型机，这些厂商都盯上咱们国内市场，都在想方设法进入国内市场。
咱们国家穷，贵的东西买不起，可在经济衰退期，蚊子腿也是肉，所以，我判断，未来几年，这些国际大品牌会争相进入我国。”
领导露出笑容，狠狠吸了两口烟，微微点头，对段书记和程市长说：“这高新区，你们办得好，可以再大胆点，给他压点担子，别跟小脚老太似的，畏首畏脚。”
“请领导放心，回去我们就研究。”程市长赶紧下保证。
段书记也说道：“小楚同志的工作成效卓著，高新区在他的领导下，发展迅速。”
没等他说完，王老就拍拍楚明秋的肩膀：“别来那些虚的，这小子，你们可得好好压榨下，他的能力可不止这一点。”
段书记和程市长一头雾水，不知道这王老怎么也和楚明秋这样熟！这不是普通上下级关系了！
楚明秋还在品味领导的说话艺术，一句“高新区办得很好”，啥意思，不懂，这高新区是你们办得很好，办得不好，你们是要承担责任的！
听到王老的话，他吓得，赶紧解释：“段书记程市长对高新区的工作很支持，高新区能有今天的成绩，与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密不可分！”
领导点点头，将烟头摁灭：“你估计下，今年高新区的产值有多少？”
楚明秋的目光立刻警惕起来，领导笑道：“咋啦，就问问，不会向你要钱！”
几人轻轻的笑了，楚明秋佯装摸把冷汗：“我手上也没钱，现在市场经济，不能再随意从企业拿钱了。
高新区的产值，工商业产值，....，我估计，...大约....，大约....，差的话，有九十到一百亿，好的话，有一百五十亿左右，区里的税收和其他收入呢，在二十亿左右。”
领导没有关心差距为何这样大，他点点头，轻轻吐出个好字。
王老也满意的频频点头，程市长看着楚明秋，心说，你小子真敢说，一百五十亿！去年全市的GDP才两百六十多亿，你小子今年就敢报一百五十亿！
楚明秋心里有底，去年前年的投资，今年开始有回报了，中积电大唐电子，这两家的收入就七八十亿，好的话，有的话有一百亿。
特别是中积电，中积电的产业带动作用十分明显， 产业链上的企业，陆续在燕京开设分厂，从原材料的光刻胶抛光液电子气体，到封装测试，陆续进入电子产业园，或者到淀海来开设工厂。
“美国提出星球大战计划，你知道不？”
楚明秋点头：“在报上看到过。”
领导的目光依旧看着他。
“我感觉这个所谓的星球大战计划，更象是在吹牛，什么电磁炮，离子炮，反导，激光，我不懂，不过，从公布的计划看，GPS全球定位系统应该没有问题，用卫星定位，实现精准打击。
全球定位系统，我认为是可以实现的，从他们公布的内容看，既可以军用，也可以民用。
如果他们成功了，这个技术可以运用到飞机轮船汽车，市场非常大。”
王老忍不住微微摇头，这小子是真钻到钱眼里去了，不过，他也有些纳闷，领导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星球大战计划，自从提出来后，开始还没受到海里重视，可美国人的动静越来越大，由不得海里不重视。
总参为此投入人力物力，花了半年时间，作了个报告，对星球大战计划对我国的国防安全的影响，作了全面分析。
这个报告在军方和海里都引起很大震动，军方希望海里能加强军事研究，加大军费投入。
可此前，领导就表达过，希望军队要忍耐，军费投入不会增加。
楚明秋想起一个传说，前世在网上流传很广，说是中情局的文件表明，这星球大战计划就是个骗局，勾引苏联的骗局，让苏联投入大量资金，以加重苏联的经济负担。
事实证明，苏联上当了！最后消失了！
楚明秋想了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领导看他一眼：“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楚明秋讪讪一笑：“嘿嘿，主要是我的一点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
“胆小了，你不是一向胆子很大的吗！”王老鼓励道。
楚明秋嘿嘿笑了笑：“我觉着现在我们还是应该坚持，先发展经济，只有经济上去了，才有钱投入到军队。
目前，我国的周边环境，应该说是建国以来最好的。
随着里根来访，中美关系进入蜜月期，美国人在宝岛问题上，还在耍小聪明，但不影响大局。
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苏联，可苏联现在几条战线同时出击。
在西线，与北约对峙；在东线，与我们对峙；在中线，深陷阿富汗战场；在南线，支持越南入侵柬埔寨。
以美国的经济实力，一场越南战争就把布雷顿森林体系给打崩了。
苏联的经济实力差远了，居然在同时打两场战争，阿富汗柬埔寨。
越南，美国撑了十年；苏联，顶破天撑十年。
苏联现在虽然在我国边境陈兵百万，但他没有力量向我国发动进攻。
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战略机遇，坚决推进改革，把发展经济放在首位，只有经济搞上去了，才有钱投入到国防。”
领导赞许的点头，却没有再问，楚明秋犹豫下，才说道：“但我们也不能完全停止军事科学研究，比如战斗机军舰，减少军队数量，减少武器列装，节约的经费投入到尖端武器研究。
新式武器研究出来后，可以少量列装，以作为新武器实战验证。”
王老则没那么多顾忌，称赞道：“嗯，这个想法，嗯，有意思，好小子，行啊，没想到，你对国际局势的判断还有几分道理。”
小子，能被领导这样称的，关系都不一般。
段书记熟知楚明秋的履历，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这王老和楚明秋是怎么联系上，领导还好说，毕竟方朴在中微软，而且与楚明秋的关系极好，可这王老......，这是什么意思！
.........
送走领导，段书记和程市长没有立刻回去，而是顺路到区委大楼，上楼前，段书记遣散了其他人，独独留下楚明秋。
到了办公室，楚明秋立刻忙活起来，端茶倒水，忙碌着。、
段书记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办公室，他打量下，办公室还是那样，没有变化。
楚明秋把茶泡好后，便站在边上，段书记忍不住摇头。
“坐吧，别在那站着。”
楚明秋笑嘻嘻的坐下：“嘿嘿，我先给领导汇报下工作吧。”
段书记摆手说：“工作，我们大致都了解了，我们先谈谈高新区今后的工作，你们有那些需要市委市政府提供帮助的？”
楚明秋心下明白，这是落实领导指示来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他略为沉凝，才说道：“两个方面，第一个，我们正与淀海谈判，在黄庄成立软件园区，另外还要成立汽车园区，这个就比较远了，要设在丰台。”
“设立汽车产业园，主要要打造汽车产业链，现在我们已经有部分产业链了，小李村投资引进的汽车玻璃厂已经投产，机械厂的规模扩大了，他们生产的陶瓷刹车片已经打入一汽和上海汽车。”
楚明秋向军子建议，希望燕汽能动员他们的配件到燕京来设厂，这样可以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为了说服厂领导，楚明秋给军子详细解释了产业链，让军子说服厂领导，派他出面与各配件厂谈判，要求他们在燕京设厂，否则将影响他们和燕汽的合作。
军子很快就发现，合作厂中，乡镇企业很快就答应了，国营企业基本没答应的，他们要到燕京设厂，必须向上级报告，得到上级批准。
而且，由于燕汽在早期寻找的合奏伙伴大都在东北，那时乡镇企业才刚刚起来，规模和技术力量都达不到燕汽的要求。
所以，燕汽的合作伙伴中，七成都是国营厂，三成是乡镇企业。
国营企业的僵化教条，让军子很无奈，楚明秋给他讲了高科园初创的事，告诉他，可以选择一些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进行培养，至于那些不肯来燕京的，要逐步削减订单。
军子觉着这个主意好，便向厂领导作了汇报，恰好在这时，市里也提出，让燕汽采取措施，在燕京建成汽车产业链。
这显然是楚明秋在打配合，燕汽立刻同意了军子的方案，经过一年多发展，现在已经有几家乡镇企业起来了。
但最要紧的还是建设社保体系。
“我们在制定亏损企业整顿方案时，如何安置退休职工和破产企业职工，最令人头疼，要想彻底治理亏损企业，建立社保体系，已经十分紧迫。”
重生之如歌岁月 - 182
版主： MaLaRabb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