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孕套失踪案
by DS
李姐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进了家门,出差一周,骨头缝里都透着累。她习惯性地拉开床头柜抽屉——动作却在半空骤然僵住。那盒明晃晃的、还剩八个的“超薄螺纹”套套,此刻竟稀稀拉拉只剩了三个!五个不翼而飞,抽屉里空出的位置,像无声的嘲讽,扎得她眼睛生疼。
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烧得她耳根嗡嗡作响。出差前老张那副蔫头耷脑、信誓旦旦保证“在家老实刷剧”的模样,此刻在脑子里飞快回放,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贼气。好啊你个老张!她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翻江倒海,脑补出无数个狗血淋漓的深夜剧本,每一个女主角都不是自己。她猛地将行李箱掼在地上,拉杆发出刺耳的哀鸣,如同她此刻心弦崩裂的声响。
“张建国!你给我出来!”这一嗓子裹挟着雷霆之怒,震得客厅窗玻璃都嗡嗡颤了两下。老张趿拉着拖鞋,嘴里还叼着半根黄瓜,一脸懵懂地从厨房探出头来:“老婆,回来了?饿不饿?黄瓜挺脆……”
“少给我装蒜!”李姐几步冲到他跟前,指尖几乎戳到他鼻尖,另一只手攥着那盒“罪证”,声音尖利得像淬了冰的刀片,“说!这里头少的那五个,你拿去干什么‘好事’了?!”
老张顺着她颤抖的手指,看清了那盒熟悉的玩意儿,脸上的茫然瞬间冻结,继而涨成猪肝色。他急得双手乱摆,语无伦次:“我?我……天地良心!我连这抽屉都没开过!老婆你听我说……”
“听你说?听你说怎么编瞎话吗?”李姐怒极反笑,胸脯剧烈起伏,“家里就你跟豆豆!难不成是豆豆拿的?他才五岁!”她越想越气,手指用力,包装盒在她掌心可怜地扭曲变形。
就在这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火星撞地球的当口,一阵“哒哒哒”的小碎步声由远及近。儿子豆豆抱着他的塑料玩具筐,炮弹似的冲过来,小脸兴奋得通红,献宝似的把筐子往李姐面前一递:“妈妈妈妈!你看!我给‘球球’找到好多新玩具!亮晶晶的!球球可喜欢啦!”
李姐满腔的怒火被这童言童语硬生生截断,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满满一筐花花绿绿的狗玩具中间,赫然混着五个鼓鼓囊囊、形状奇特的“气球”。它们被撑得变了形,表面沾满了可疑的湿痕和亮晶晶的口水,其中两个上面还留着几个清晰的、小小的牙洞,旁边正是那个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牛肉味磨牙棒。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李姐直勾勾地盯着那五个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超薄螺纹”,又看看筐底同样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狗咬胶,再看看儿子纯真无邪、写满“求表扬”的大眼睛……一股极其荒诞的、无法言喻的气息弥漫开来。她脸上的怒容如同烈日下的雪糕,迅速地融化、崩塌,最终定格成一种近乎痴呆的茫然。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僵硬如木的老张,落在客厅角落。家里那条精力过剩的金毛“球球”,正歪着大脑袋,咧着湿漉漉的嘴,无辜地看着他们,粗大的尾巴欢快地拍打着地板,发出“啪啪”的闷响,仿佛在得意地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李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大团浸了水的棉花死死堵住。千言万语,千般怒火,万般猜疑,此刻全都哽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极其短促、极其古怪的气音,从她鼻腔里挤了出来:“……呵。”
她慢慢弯下腰,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没有再看那筐“玩具”,也没有再看石化般的老张,只是抬起一只手,重重地、缓慢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响。然后,她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沉默地走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客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金毛球球不明所以地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尾巴扫地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老张僵在原地,嘴巴还维持着半张的姿势,半截黄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这精心备下的“薄物”,原是她风尘仆仆归家时,期待中隐秘的暖流。未曾想,竟成了狗子磨牙的消遣,在懵懂孩童的“慷慨”里,铺展成一场啼笑皆非的哑剧。她李姐精明半生,柴米油盐锱铢必较,竟在“家庭物资失窃案”上,被一条狗和一颗童心,联手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埋伏。
卧室门内,隐约传来一声长长的、闷在枕头里的哀嚎,听起来像哭,又像笑。她精打细算的超市促销攻略,终究不敌狗子的猎奇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