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故事
(节选自《西夷纪略》)
(一)费城
费城是咪唎坚合众国一座有历史意义的城市,与唐朝诗人白居易也有莫大渊源。
据说白居易初出道时,“京漂”长安,拿着诗集去拜访前辈顾况。顾况打趣白居易的名字说,“米价方贵,居亦弗易”,京城不好混饭吃。但当顾况看到诗集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二句时,又不禁赞叹:“道得个语,居即易矣”,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在长安居住也容易了。
相传白氏作诗,力求老妪能解,白诗在大唐周边诸国亦广为流传,尤以倭国为盛:上至皇室宫娥、文武大臣,下至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属,无不以能背诵白诗为荣。
马可波罗东游元大都时也曾习得白诗若干,“离离原上草”一诗及“白居不易”之典故经马氏传入欧罗巴,越过英咭唎海峡,风行一时,即房地产新贵如魏连笔(夷名William Penn)等也能背诵。
魏连笔靠奴隶贸易的勾当发家,主要得力于其“官二代”身份:其父老魏连笔(Admiral Sir William Penn),为英国皇家海军上将及国会议员。当年王室积欠了老魏一大笔债务,赐予殖民地以抵债,魏连笔替他老子来到北咪新大陆开拓殖民地,建立宾夕法尼亚省(Province of Pennsylvania),其名本意为“老笔的林地”(Penn's Woods,Sylvania系拉丁语森林之意),纪念他父亲,以示不忘本。《咪国独立宣言》后,宾省与另外十二州一同组成北咪十三州。
魏连笔蒙老子余荫,在北咪开发房地产,将自己规划新建的城市命名为“费城”,又名“费利”或“贵格”(是比厨子给水果手机定义的B格更贵的格),其实是掉了一个书袋,取“白居不易”之意,冀图暴发一笔,亦望连连获利,以不负其名:“魏连笔”即“为了连连暴发几笔”之意。他为了掩盖自己的暴利企图,同时也为了迎合买家(欧洲移民后裔)崇尚(怀念)“欧陆风”(故土)的心理,以希腊“友爱”之意另取城名菲拉德尔斐亚(Philadelphia),引得买家趋之若鹜,魏氏房地产供不应求,遂不断开发新建,费城竟一度跃居北咪大陆新城之冠。而魏连笔果然连连暴发许多笔,后世房地产商贪婪精明之本性或可朔源于此。
(二)新城命名的滥用
魏氏的新城命名法并不是他的首创,在他之前已经有先例,比如费城东北两小时之外哈德逊河(名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打工仔亨利·哈德逊)入大西洋的港口城市“新阿姆斯特丹”,原为荷兰人所建“新荷兰”殖民地的一部分。第二次英荷战争后,双方互换领地,“新荷兰”划归英国。“新阿姆斯特丹”遂改名“新约克”(New York),即今之“扭腰市”,名自约克公爵。拿骚堡-奥兰治堡改名奥尔巴尼(Albany),名自奥尔巴尼公爵,与前述约克公爵实为同一人,即后来的英王詹姆斯二世。只有哈德逊支流莫霍克河边的“鹿特丹”、“阿姆斯特丹”两城(都在奥尔巴尼远郊)保留原来的名字至今。后来,咪国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城镇追风,以“新奥尔巴尼”命名。
类似的新城命名例子还有麻省的“波士顿”(名自英国同名港口城镇)、“剑桥”(与波士顿隔查尔斯河相望,名自英国剑桥)等。波士顿、费城及扭腰等市房地产开发的成功,为咪国各地房地产开发商纷纷效仿,一些欧陆小镇如雅典(在俄亥俄东南部的雅典县)、米兰(密西根州)、罗马(佛罗里达州)、威尼斯(加州)、巴黎(全美有10多个)、里昂(全美10余个)等,在北咪各州遍地开花。
其实不只咪国房地产商命名楼盘或新城时缺乏想象力,世界各地亦然。咪国北边的大家拿就不用说了,名为伦敦、巴黎、悉尼、约克等城市一大堆。而用得最滥的小镇名字可能是“春田”(Springfield),全世界数十个国家都有若干小镇以之命名,咪国各州以春田为名的城镇数多得惊人,粗略的统计有上百个。唯一能够超过它的,可能是天朝的“城关镇”。
咪国乡下基本上每个小镇都有一条名为“主街”(Main St)的道路。如果小镇不小心长大了,主街拓宽后就改名为宽街(Broad St或Broadway),也是咪国许多大城市常见的道路名,而最有名的莫过于扭腰市的宽街(又译“百老汇”)。
(三)天朝的新城
魏连笔1718年去找他老爸报道。数百年后,其经营之道终于传回天朝,各地房地产开发遂流行“欧风美雨”,楼盘取名“欧洲城”、“曼哈顿”、“DBC加州小镇”、“威尼斯花园”、“柏林爱乐”、“泰晤士小镇”等等不可胜数,有拳民惊呼曾经殖民天朝的欧美列强又回来了。
新约克等命名法,同于中国古代的侨州郡县,其实是强势移民(征服者)的自恋自大和缺乏想象力,或者干脆懒得想,老家的拿来就用。也有确实是因为对故土、家乡的怀念而借用老家的名字,比较著名的可能要数天朝的新丰,《汉书·地理志》、《史记·高祖本纪》、葛洪《西京杂记》等都有记载。
话说刘邦当了皇帝以后,将父亲接到身边享福,却发现做了太上皇的父亲整日凄凉悲伤,郁郁寡欢。刘邦私下打听得知,太上皇怀念跟老家那些屠户商贩一起打麻将、摆龙门阵的日子。刘邦于是任命胡宽为城市规划建筑设计大师,动用纳税人的钱,照着故乡丰县的样子,在长安附近“克隆”了一个新丰城,不仅将丰县人迁移到新丰,甚至将家乡的鸡、狗等动物也迁了过来,这就是成语“鸡犬新丰”的由来。
刘邦本人也有故土情结。按《史记·高祖本纪》里的记载,刘邦当了皇帝,衣锦还乡、高唱《大风歌》之后,曾对父兄讲:“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有人将刘邦的这种故乡情结解释为“小农意识”,实际上这是一种人性的反映。
(四)费城近况
费城人口在1950年人口普查时达到200万的顶峰,之后随着大城市郊区化之势,人口一路下滑至世纪之初的150万,只在近年来略有回升。中产阶级搬到郊区,中心城区衰败,犯罪率上升,费城又得名“废城”,实与魏连笔早年愿望大相径庭。
魏连笔在开发费城时,于民风熏陶确实下过一番功夫。三百余年来,魏氏遗风尚存。有次我去费城,把车停在路边,拍了张停车票的照片,定了提前五分钟的闹钟,然后就去餐馆吃饭了。闹钟响后,我从餐馆出来,远远看见一人守护在车前。不禁感叹菲拉德尔斐亚确系友爱之城,连停车都有城管看护。以前听人说,“宁可多走几步路,也要停车入库;路边停车无人看护,两旁后视镜常被超度。”费城路边车辆后视镜个个完好,原来有赖城管的细心照顾。
见有人看护,我想反正还有几分钟,正好饭后消消食,于是缓步而前。离车还有几米远时,发现城管在把玩一砖头模样的东西,疑似三十年前的大哥大。心想这位仁兄比我还节俭——二十多年前室友毕业离京时送的诺基亚3310我也只用了六年而已,于是对这城管颇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我到了车前,打开车门,离车费过期还有一分钟。城管见车主已到,已经不需要他看护,就不声不响地朝下一辆车走去,我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真是一位谦虚低调的城管!
(五)相关故事四则
其一:关于白居易国籍的争议
记得某年月日在街边小报上看到一则新闻:据大韩民国著名历史学家考证,白居易为高丽人,白居不易之都实为汉城,取白氏辛勤改诗,挥汗如雨之意(汉系汗的通假字)。我曾以此咨询韩国同学、同事,他们都说,白诗在韩国确实很流行,但历史教科书上明确记载,白居易为大唐人氏。至于韩国历史学家考证白氏国籍一事,他们从所未闻。想来又是一件小报娱记捏造故事以污友邦的假新闻了 。
其二:苏斯博士(Dr. Seuss)
前文提到“春田镇”是在全世界被滥用的城镇名称,麻省的春田镇是咪国最早的一个,也是希奥多·苏斯·盖索(Theodor Seuss Geisel,笔名苏斯博士)的故乡。盖索也算是个富二代,其父老盖索是酒厂老板,禁酒令后酒厂关闭对财富有所影响,但依然富甲一方。小盖索年轻时是个“游手好闲”的典型二世祖,靠老盖索的捐款进了达特茅斯学院(藤校),读书期间公然违反禁酒令而被处罚。
小盖索大四的时候骗老盖索,说已经收到牛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春田镇地方报纸登出来。老盖索最后在得知真实情况后,只好再次捐款把小盖索送进牛津大学。在牛津大学的时候,小盖索依然无心学习,上课时在本子上涂鸦以混时间。一次他的涂鸦碰巧被邻桌的一位女生(海伦)看到,夸他画得有想象力。二人交往一段时间后,决定一起生活。在海伦的建议下,小盖索放弃了做英语老师的计划,决定以画画为生(没有在牛津大学取得学位),最后成了咪国著名的作家及漫画家,以儿童绘本最出名。
苏斯博士也算是一个渣男,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一直靠妻子海伦打理。海伦晚年生病期间,苏斯跟有夫之妇奥黛丽·斯通·戴蒙德(Audrey Stone Dimond)有染,海伦气不过而自杀。第二年苏斯就跟奥黛丽结了婚。
苏斯博士也是种族主义者,曾画过一些辱华漫画,丑化华人。
其三:李惠安家庭故事
费城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李惠安教授(Angela Duckworth, https://angeladuckworth.com),在心理学和教育政策界都非常有名。
李惠安本科毕业后,在母校哈佛大学旁边依托一所高中加盟成立了一个培训机构——“剑桥暑期培训班”(Summerbridge Cambridge,即今之Breakthrough Greater Boston),为咪国连锁培训机构“全国暑期培训班”(Summerbridge National,后改名 Breakthrough Collaborative)剑桥分支。这个培训班最初为中学生提供课外辅导,后来逐渐扩展到特长训练、高考应试培训、大学入学准备等。
开了两年课外辅导班后,李惠安决定去牛津大学读研究生,两年后取得神经学硕士学位。之后六年间换了五份工作:先是在麦肯锡公司(McKinsey & Company)干了一年管理咨询,然后辗转在几所中小学当数学、科学老师,也曾在一家教育网络公司做管理。
在尝试各种不同工作后,李惠安想去学术界试一试,于是回到学校攻读心理学博士。她受到电影《大地惊雷》(True Grit)的启发,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更名为毅力研究(Grit Research)。grit一词发源于古英语greot,本意是沙子、沙砾,是千万次打磨后保留下来,成为沙堆中坚硬耐磨的颗粒。李惠安将grit定义为“对长期目标的坚持和热情”。在其代表作《毅力:释放激情与坚持的力量》(GRIT: The Power of Passion and Perseverance)中,她提出,比起智力、学习成绩或者长相,面对困难仍能积极走下去的毅力才是最可靠的预示成功的指标。经过她的推广,“Grit”成为教育/政策界的流行语,她后来也因此获得了麦克阿瑟“天才奖”。对李惠安等人“毅力研究”的批评主要来自瑞典心理学家安德斯·艾利克森(K. Anders Ericsson):某些领域的练习比其他领域更容易,“毅力叙事”使人堕入循环思维的陷阱:“我练习不下去 -> 说明我意志力不够 -> 所以我不能练习”,从而导致人们不尝试练习。
李惠安和史蒂芬·都伯纳曾共同主持播客“没有愚蠢的问题”(No Stupid Question),她常常在节目中主动爆料,本文的八卦就主要来自他们的播客。
李惠安的丈夫杰森·达克沃斯(Jason Duckworth)算是个富二代,其已故老父亲乔·达克沃斯(W. Joseph Duckworth),为费城房地产老板(魏连笔当年干的营生),晚年提倡精明增长(Smart Growth)、新城市主义。杰森跟李惠安在牛津大学读研时相识,他取得地理学硕士学位后也曾在麦肯锡干过管理咨询。后来子承父业,加入其父亲的房地产公司,之后继承父亲的职位成为房地产老总(President of Arcadia Land Company)。
李惠安与杰森当年有一段狗血剧情:李惠安在杰森已经有女友的情况下,发起疯狂追求攻势,锲而不舍(可见她后来“毅力研究”的来源),最终成功上位。多年后李惠安为此辩解,觉得自己当年并没有做出什么不道德或不良的行为。这种典型的咪国人行为/思维方式,我虽然旅咪多年,一时半会儿还理解不了。
更狗血的是在杰森之前,李氏跟其第N任男友的故事。当时李已经跟她那位男友分手,但是又相约去天朝的虎跳峡徒步旅行,结果差点摔下悬崖。有朋友引用俗话说,“一人不入庙,二人不看井”(人心莫测,处处当心),也许是想多了?
李惠安的祖父李廷栋是解放前上海的资本家(纺织业)。李惠安的父亲李英高(Ying Kao Lee)年轻时,颇自得于富二代身份,自诩为“高富帅”(他曾自述“学业平平、舞姿翩翩、乒坛神手”)。李英高在海外求学期间,收到父亲电报,告知李家在沪企业已经完成“公私合营”,他不用再回国了,并嘱咐:“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经济上应当学会自立。”失去家庭支持的李英高,博士毕业后进入美国杜邦公司(DuPont),发明了能让车身持久鲜亮的油漆,一度为半数美国产汽车所使用,李英高也获得杜邦“杰出科学家”、“杜邦院士”、杜邦“拉瓦锡奖章”等荣誉,荣登“杜邦名人墙”。
李英高工作非常辛苦,67岁时决定完全退休,之后虽然有许多公司争相邀请他去兼职(发挥余热),都被他一一回绝。李英高退休后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也不锻炼身体,精神退化严重,得了帕金森病(老年痴呆症),甚至整天看天气频道。
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在北咪大流行,李英高不幸染上新冠肺炎,于2020年4月去世,享年87岁。如果他当年不离开上海,或许可以多活两年(至2022年4月上海封城时期)?
李惠安的母亲戴玉如是一位艺术家,在经历丧夫之痛和新冠瘟疫的压抑岁月,决定在2021年圣诞节期间放飞自我,跟随女儿一家去佛罗里达礁岛群(Florida Keys)深海区浮潜(Snorkeling)。20岁的外甥女阿曼达觉得87岁高龄的外婆参与浮潜不安全,劝自己的妈妈跟外婆呆在船上。也许是瘟疫的压抑让李惠安和其他同行者失去了判断力,只是在下水前简单询问导游(浮潜教练/船长)是否安全。被利益(业绩)蒙蔽了双眼的导游笃定地说非常安全,还觉得戴女士的充气背心太满,把气给她放了一部分。阿曼达对外婆的担忧后来成了现实,戴玉如女士很快就在深海激流中昏死过去,在经过一系列紧张的抢救后幸运地活了过来,乐天的她还在医院时就给医生看保存在手机上的艺术品照片。
其四:长安三万里
有部电影《长安三万里》,很有意思,跟上面提到的故土之情有关,也放在这里。
三万里差不多就是米国跟天朝的距离,一些海外华人看完《长安三万里》后,引发心中的一些遗憾:其一,客居番邦,不能回天朝。其二,后代必将丢掉汉语,从此与几千年历史、文化割裂。其三,可能与父母长期两国分居:父母在国内受人尊敬,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不一定愿意屈尊来米国养老。
《长安三万里》提到李白旅行中驮着好友吴指南的遗骨,最后将其下葬的事情。这应该是取材于李白的《上安州裴长史书》一文。李白与蜀中友人吴指南同游于楚,指南不幸死于洞庭湖。李白悲伤之余,将吴指南暂时安葬后,继续前往金陵游历。数年之后,李白归来,怀着诚敬之情,亲自洗削吴指南尸骨,以礼迁葬。与中原汉人入土为安的丧葬方式不同,李白这种“削肉洗骨”迁葬的做法,带有过去居无定所的少数民族遗风:死者去世若干年后,后代会隆重地举行第二次葬礼,并有专门的人(类似汉族道士)念咒文为之送魂。咒文内容为地名,画在地图上就串成他们先辈迁徙的路线,从当前的地名开始,一步步将亡者的灵魂按照先辈迁徙路线送回老祖宗的发祥地,这个跟刘邦的“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是一个道理。
李敖曾说留美不归的人是逃兵。用现代人中英文夹杂的说话习惯,那是“润”了(英文单词run的音译,似乎也可以翻译为逃兵)。这可能李敖对他们家当年逃离大陆一直耿耿于怀,有心理阴影?回国不需要理由,不回国的理由各个不同。
从遗传学来说,人类起源于非洲。在远古时代,古人类陆续从非洲迁移扩散到世界各地,成为现代各国人民的祖先(也有部分考古学家、古生物学家认为人类有多个起源)。那些走出非洲的古人类,是否也可以说是润了?
国家出现以后,天下分为大小不等的众多小国,国与国之间经历过多次人口迁移。仅以天朝为例,历史上就多次发生过人口迁移,有诸侯国之间的,也有大一统国家内部的人口流动。这些迁移的人口是否也是润了?
现代以来,考试升学和外出务工成为两个重要的移民因素。如果有人从江西考到甘肃去上学,最后在兰州找到工作定居下来,我们是否可以说他是江西的逃兵?相应地,如果一个贵州人外出务工,最后在天津定居下来,繁衍后代,我们是否可以说他是贵州的逃兵?
现代化进程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城市化、郊区化,分别代表农村人口向城市集中、城市人口向郊区分散的两个不同阶段。进城、出城,一直在润的途中?
类似地,对于出国留学,最后在当地工作定居下来的人,既可以说他们是换一个地方为人类文明做贡献,也可以说他们润了。
一万年以后,国家概念将消失,那时人们面临的问题可能是如何“逃离”地球,润到其他星际空间?
人生几何,譬如朝露,万物刍狗,同归于尘。“长安三万里”,每人心中都有一个“长安”,这当然也包括我们上面提到的职业追求、生活方式的选择。
长安如梦,我在哪里,哪里就是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