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mp 写了: 2025年 11月 4日 01:34
什么情况下需要 隈 字?这个字感觉很高级
论文里有写,确实是很高级的一个字。
天柱承覆九天,中央的天柱立於天極之下,那麼八方天柱就應該立於天地的邊際,也即八隈。196號支座的柱體刻有八個“隈”字(圖二二,1;圖二三),其所表現的顯然即是八隈立有八柱的意義。
“畏”字從“鬼”,實際是以“甶”為字根的文字(圖二七,7—9),如果認為“甶”與“囟”古本同字,那麼“畏”也就完全可以視為與“囟”字有關,其屬同一系統的文字是非常清楚的。基於這樣的認識,則從“畏”而形成的 “隈”之所以具有廉角的意義就不難理解了。
先民以人之顛頂象徵天蓋,這意味著會於顛頂的骨縫由於與天地經緯的圖像相同,也就自然具有了象徵四正或四維的方位意義。準確地說,如果正形的“甶”可以表現四正,那麼側形的“囟”就應該表現四維,這使取象於此的文字必然具有了方位或廉角的含義。事實上,“隈”字從“畏”得聲,實於音中見義,其具有的廉角本義正源於“甶”與“囟”所體現的含義。
《說文•阜部》:“隈,水曲隩也。”《管子•形勢》:“大山之隈。”尹知章《注》:“隈,山曲也。” 知“隈”義重在其曲,其或與“隅”字相通,則言邊隈。《楚辭•九章•思美人》:“指嶓塚之西隈兮,與纁黃以為期。”王逸《章句》:“隈,一作隅。”洪興祖《補注》:“指嶓塚之西隈,言日薄於西山也。”《列子•黃帝》:“因復指河曲之淫隈。”殷敬順《釋文》:“隈,一本作隅。”《文選•左太沖魏都賦》:“考之四隈,則八埏之中。”李善《注》:“隈,猶隅也。”是隈言邊隈,又言隅角,實即天地之邊際,亦即天柱矗立的天際邊緣。柳林溪支座柱首所象徵的圓形天蓋,其中的相當一部分並不作標準的圓形,而於其邊緣呈現曲隈的形狀(圖十;圖十七,3、4;圖二十,1—4),其所表現的應該正是形象的邊隈。
《楚辭•天問》:“九天之際,安放安屬?隅隈多有,誰知其數?”洪興祖《補注》:“際,邊也。隅,角也。《爾雅》:厓內為隩,外為隈。《淮南》曰:天有九野,九千九百九十九隅,去地五億萬里。注云:九野,九天之野。一野,千一百一十一隅。”《爾雅•釋丘》以厓內為隩即隅,也即形埒;外為隈,則為天蓋之邊隈。事實上,天之所以隅角眾多,那是由於天之邊際曲隈眾多的緣故,所以九千九百九十九隅實際應是指天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隈,其言天蓋邊緣的曲隈形狀,而天柱所立的位置其實僅在於八維九隅。
圖二八 古文字“虫”、“禹”、“禺”諸字1—4.甲骨文、金文“虫”(《铁》46.2、甲虫爵、虫㸓鼎、《乙》8718)5—7.金文“禹”(禹方鼎、禹方鼎、禹鼎)8—11.甲骨文、金文“湡”(《屯南》2232、《屯南》2212、小臣缶鼎、小子湡卣)
“隈”為邊隈,其或通“隅”而為隈隅廉角。“隅”從“禺”聲,而“禺”與“禹”固為一字,本象龍虫之形,繁省字形有別(圖二八,1—7),而金文“禹”字之繁形即象龍虫(圖二八,5、6),正與“禺”字相同(圖二八,8—11)。且西周史牆盤銘文有字,鐘銘文作“㝢”,《說文》以為“宇”之籀文,然史牆盤銘自有“宇”字,故、“㝢”實即“寓”之本字。柳宗元《天對》:“民仇焉㝢。”蔣之翹《輯注》:“㝢,一作寓。”均可明“禺”、“禹”同字。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禺,叚借又為隅。”《山海經•大荒北經》:“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逮之于禺谷。”郝懿行《箋疏》:“《列子•湯問篇》禺谷作隅谷。”《列子•湯問》:“乃命禺彊使巨鼇十五舉首而戴之。”殷敬順《釋文》:“禺,與隅同。”故“禺”之讀為“隅”,其所具有邊際、廉角的意義正應源于禹別九州而規劃大地的作為。
禹別九州,九州自有其邊際廉角,致“禺”有區域、區劃之義。《管子·侈靡》:“是為十禺。”尹知章《注》:“禺,猶區也。”《文選·張平子東京賦》:“區宇乂寧。”薛綜《注》:“天地之內稱㝢。”知其與“宇”同義。大地作為生民之所寄處,乃寓居之所。《國語·吳語》:“民生於地上,寓也。”韋昭《注》:“寓,寄也。”而寄居必有屋室,故“禺”又具“寓”、“宇”之義。《說文·宀部》:“寓,寄也。”又:“宇,屋邊也。從宀,于聲。《易》曰:上棟下宇。㝢,籀文宇,從禹。”而“寓”、“宇”相通,自是必然。《別雅》卷三:“寓宙,宇宙也。”《文選·張子平東京賦》:“旁震八鄙。”又云:“威振八㝢。”薛綜《注》:“八鄙,四方與四角也。”李善《注》引《蒼頡篇》:“㝢,邊也。”知㝢既言邊際,實含邊角。故從“禺”之“隅”也即具有了邊際或廉角之本義。
《說文•阜部》:“隅,陬也。”又:“陬,阪隅也。”段玉裁《注》:“(陬)謂阪之角也。正月為陬,亦謂寅方在東北隅也。引申為凡隅之稱。陬與隅疊韻為訓。隅與陬為轉注。《廣雅》曰:陬,角也。《小雅箋》曰:丘隅,丘角也。上言阪此不言阪者,不主謂阪之隅也。《考工記》宮隅、城隅,謂角浮思也。《大雅》:惟德之隅。《傳》曰:隅,廉也。今人謂邊為廉,角為隅,古不別其字。亦作嵎,作湡。”知“隅”有廉角之義其實更強調的是四維。《詩•唐風•綢繆》:“三星在隅。”毛《傳》:“隅,東南隅也。”《左傳•昭公二十五年》:“陷西北隅以入。”東南、西北皆屬四維。《慧琳音義》卷十九“四隅”注引《考聲》曰:“四角曰隅。”四角當然就是四維。《爾雅•釋天》以正月名陬,即因正月建寅之位適居四鉤之廉角。故《楚辭•離騷》云“攝提貞于孟陬兮”,朱熹《集注》:“陬,隅也。”《山海經•海外南經》云“海外自西南陬至東南陬者”,郭璞《注》:“陬,猶隅也。”《文選•左太沖吳都賦》云“其荒陬譎詭”,劉淵林《注》:“陬,四隅,謂邊遠也。”知“隅”、“陬”同義,皆指四維。《文選•王延壽魯靈光殿賦》:“八維九隅。”張銑《注》:“隅,亦角也。”四鉤八出,是為八維,也即八隅,合之中央則為九隅。此八維九隅之處當然都是矗立天柱的地方。
以此觀念審視柳林溪陶支座的形制與文字,答案一目了然。中央天柱已通過支座得到了表現,那麼天柱之上刻寫的八個“隈”字顯然意在說明大地之八維邊際尚立有擎天八柱,而天蓋的邊緣呈現曲隈的形狀,又顯示出隈隅多有的宇宙觀。這種於八維九隅安放九天柱的蓋天宇宙模式,其創立年代至少可以一直上溯到雙墩新石器時代文化,其九宮形埒圖像以平面的形式準確地反映了這種思想(圖五,2),而與其同時代的柳林溪先民則以形象的天柱甚至文字,更直觀地表現了相同的宇宙觀。